想到港湾纸醉金迷的生活,温成头立马厌倦了这破烂村子,恨不得插翅膀飞到港湾去。要知道他这辈子都苦留在这山沟沟里面对几亩良田,眼下有了高枝,愿意请他去港湾养老,真是苦尽甘来的福气!
温成头高兴的满面红光,“这可好!这可好啊!我这辈子,还没去过南边呢!能去看看,也是好事!”
见温成头兴冲冲的模样,宋庭玉微微颔首,“那就这样说定了,尽早出发,可以吗?”
“可以啊!”温成头咧开嘴笑了,嫁出去温拾简直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不然他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转念想起自己大起肚子还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搞出来的亲儿子,温成头就晦气,温浪真是命不好,早知道这种事,他就该该留住温浪,让自己儿子去享这份清福,不至于叫温拾捡漏。
没等他继续对宋庭玉千恩万谢,屋外头传来一阵响动,吵嚷非常。
隔着窗子一看,只见十几个小年轻浩浩荡荡挤进了院子,手里拎着锄头,扛着镰刀,气势汹汹。
那架势,像是土匪。
坐在院子里的温拾也骇了一跳,守在他身边的宋武站了起来,定睛一看,这人群中还有个被羁押的,是他宋家的司机。
宋庭玉的司机也是见多识广的人,没大吵大闹,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宋助理,你们走后没多久,车就让这些人围了,车窗都给砸了,说他们要见五爷和温少爷。”
来的要是一两个,司机还能制服,只是这十几个拿着锄头铲子的小年轻,司机也只能束手就擒。
“你们想干什么?”宋武不愧是跟着宋庭玉的老人,活动筋骨往那一站,真刀尖舔过血的人,凶神恶煞的架势不是几个小年轻能比的。
“把我们的人交出来!”为首拎着锄头的人挥了挥,一指坐在磨盘上的温拾,“温拾是我们温家村的人,不能叫你们这些□□带走!”
方才打那晃眼的虎头奔一驶入温家村的地界,就被田垄里的村民注意到了。
温成头这些日子的卖惨,叫村民看到这种豪车,便觉得不是好人,定睛一看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温拾,更是忙从地里拔出脚来,跑着去村长家通风报信。
大家都知道,温拾是村长家定下的儿媳妇,只不过被城里人抢去了。
小地方尚未开化,村子里的人才不管这车是从京市来的,车上坐的人是何等大人物,在他们这地界,就是村长最大,村长说的算,村长儿媳妇叫人抢了,那还了得?
无论如何,也得把温拾给抢回来!
这是巴结村长的大好时机,更是卖村长人情的好机会。
‘□□’对宋武而言,可实打实是侮辱人的话,“小崽子,毛都没长齐在这叫瞎唤什么,你来,哥先让你几招。”
不给他干的亲妈都不认得,宋武还就不姓宋了。
莫名成了争抢对象的温拾忙站起来,“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宋武不听,躁动地解开衬衣纽扣,撸起西装袖子,露出一片青红刺青,繁复的花纹真像港湾电视剧里的古惑仔,后腰别着斧子的那种。
温拾看到都一咯噔,更遑论表面逞凶斗狠的年轻人们,村里人哪见过这样的硬茬,忍不住倒退几步。
“宋武。”宋庭玉迈过门槛,阻止了这一触即发的闹剧,“停下。”
正巧,得到消息从家里骑着自行车一路飞驰来的温广原也到了院墙外,跳下车扒拉住几个好兄弟,“二栓,生头,你们拎着镰刀干什么呢!”
总算来了个温拾认识的,“牛柱哥?这是怎么回事?”
总算挤进院子的温广原一看到穿戴一新时髦不已的温拾,险些都有点不敢认,温拾比原先有肉了,气色也好了,明显在京市过得不错。
“温拾,你……”温广原不是个话多的人,一见到温拾,他就愈发沉默,“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看看。”温拾点头,不明白这高壮的汉子怎么眼神闪躲,不敢看自己,鬼鬼祟祟的,“那些都是你的朋友?你们是来找我的?”
“因为你被京市那些□□带走了。”温广原认定了那凶神恶煞脸上还带着一道疤的宋武不是好人,和上次来把温拾掳走的黑西装们,是一丘之貉。
宋武不爱听了,“喂!说话文明点!谁是□□啊!”
“你们抢人带走,不是□□是什么?”温广原一把拉住温拾的胳膊拽到自己身后,“你别怕,今天,不会叫他们抢走你。”
温拾已经听傻了,他什么时候被□□带走了?他也没欠高.利贷啊!
一直远观的宋庭玉总算被触到了霉头,几步上前,勾住温拾的肩膀,将他从温广原身侧带进了自己怀里,宽厚的胸膛笼罩在温拾背后,低头姿态亲昵,唇尖几乎触到温拾的耳稍:“这位是?”
鼓足勇气也只敢拉个手臂的温广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身量不逊于他的男人有是从哪冒出来的?凭什么搂温拾的肩膀!
温拾的耳朵被宋庭玉的呼吸搔的发痒,忍不住笑弯嘴角,这一看,仿佛他专门对宋庭玉露出这般温柔小意的模样,看的温广原心底里直打鼓,暗道不妙。
好在怕痒痒的温拾下一秒就往前迈了步,从宋庭玉的笼罩下逃了出来,转头给自己的甲方介绍起来,“这是牛柱哥,我们村村长的儿子,之前帮我劈了很多柴火,很厉害也很善良,是个好人。”
宋五爷意味深长地看了过去,“你好,宋庭玉,从前的事,多谢了。”
“温广原,不用谢,都是我该做的。”温广原面色紧绷,活像是看家护院遇见不法分子的狼狗。
两个男人彼此第一次见面,都有种准的令人发指的野兽直觉,他们之间,气场不合,不止不合,还像是有宿仇。
宋庭玉看向嘈杂的人堆儿,良民般道:“听说你们把我车砸了,还要把我的未婚夫带走?”
温广原被那恬不知耻的“未婚夫”震的说不出话,怎么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宋五爷还在继续,“你们不会是村匪吧?我是不是该报警?”
金尊玉贵的宋五爷和那群提着镰刀铁锹的村民如此一对比,明显后者更像什么帮派团伙。
宋庭玉的车不便宜,甚至内地都没有几辆,真报了警,砸车的人高低要蹲几年。
“不能报警。”温广原拦住他,“车我们会赔给你,但温拾不能跟你走,他根本不是你的什么未婚夫!你们这是限制他人身自由!”
宋庭玉垂眸,他现在的心情,离恶劣的边缘,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了。
和这个温广原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
直接叫他——
“牛柱哥,不是你说的那样的!”温拾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宋庭玉的考量,也吸引了温广原的目光。
站在一边的温拾算是听明白了,只是他也尴尬极了,在宋家这么些天,除了最初没见到宋庭玉时堂皇过,其余时候,温拾的脑瓜里半点出逃的念头都没有,一门心思想着挣钱,可谓被宋家的糖衣炮弹俘获的极其彻底。
谁让自打穿过来,没人比宋庭玉对他更好了。
“温拾?什么叫不是这样的,你——你愿意和他在一起?他是男人!”明明和自己相亲时,还说不要和男人在一起,为什么眼下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温广原愤愤对上宋庭玉的脸,而后,他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变化原因,这是个如花似玉的小白脸。
宋五爷眯起眼,迎上温广原的眼神,默默估量着,从哪下手,能把这小子一拳头打废。
气氛骤然胶着起来,温拾站在中间,感觉自己好像左边一头老虎右边一头狮子。
众人都看着,温拾总不能大庭广众下把他跟宋庭玉之间的合同掏出来,只能对温广原招招手,两人一齐走到磨盘后面。
温拾将来龙去脉简略给温广原一说,给这淳朴的乡野汉子听的一愣一愣。
“一万块的聘礼?二叔分明说只有几百块。”
“真的是一万块,我现在朝他要,他说都花光了。”好在温拾一开始就不抱希望温成头会把这笔钱吐出来,靠这贪婪的老头,不如靠自己。
“你只要能还清这笔钱,就能回来了?”
“是呀。”
温广原恨自己没跟着出去务工的人一起下海,只在村子里守着那片田,别说一万块了,就是一千块,他都难掏出来。
“没还清之前,你要干什么。”
“当他的假伴侣,他家里催婚催的紧,也是可怜人,我在他身边,可以帮他挡掉一些麻烦事。”温拾对自己的定位是‘驱桃花电灯泡’,宋庭玉专用牌。
温广原深吸一口气,“这钱,我帮你一起还,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要强。”
一听这话,温拾忙摆手,“不用,让你帮我还,我不还是欠着你的钱吗?我自己可以的。”
温拾只想老老实实还清宋庭玉的债,并不想继续从宋庭玉的乙方变成温广原的乙方。
“那不一样,我不会让你还钱的!”温广原的脸二度憋红,乡村汉子本就不善言辞,只顾着盯着温拾秀气的脸,止不住眨眼,支支吾吾像个结巴,“我、我——”
温拾笑眯眯,“有借就有还,哪有不还的道理?”非亲非故的。
“温拾,该回家了。”宋庭玉不愿意偷听温拾和他的同乡说小话,但这男人实在碍眼,温拾冲他笑的也刺目。
于是,宋五爷从宋武那里掏出来一张红艳艳的请柬,专程送到了温广原跟前儿,不咸不淡的语气,却是能将人气跳脚的话:“温广原,我和温拾的婚礼,静候光临。”
饶是知道这都是假的,温广原依旧被激红了眼。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最终,宋武留下来,分发请柬、商量赔偿车子以及送温成头去港湾的事,宋五爷带着小媳妇回家。
不来这一趟,宋庭玉还不知道,温拾在村子里竟然这么受欢迎。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在这里给你说媒的人多吗?”
“不多。”就一次,还是个男人,温拾肩膀一耷拉,“没有姑娘看上我的。”
“那男人呢?有没有?”
温拾嘴里的猪肉脯顿时不香了,他诧异地看着宋五爷,“你怎么知道?”
神了哎!
“不过就是媒人来说媒,我也没见过对方,当时就拒绝了。”
宋五爷很满意:“不知道最好,也没必要知道是谁。”
温拾嚼着肉干点头,“是呀,主要我也没想过和男人在一起。”
宋庭玉:“……”
这句话,让宋五爷直到回家都没再开口吭声,气的。
到宋宅已经是下午,宋念琴吩咐厨房给他俩热菜,出去时恨铁不成钢看了温拾一眼。
她这‘弟妹’,看起来反倒被宋庭玉拿捏着。
温拾吃过饭就被周家双胞胎拉着上了客房,周斯年求着他再写一封情书,原因无他,他追求的女同学上次收到信后,第二天就答应了他看电影的邀约,这简直是周斯年追求史上质的飞跃。
“你离有嫂子不远了!”周斯年不要脸地拍着自己弟弟的肩膀,得到了周斯言一个白眼。
温拾已经困的眼皮子打架了,起了个大早,累了一白天,午休还不能合眼。
好容易写完周斯年的三篇情书,拿到六块钱,一起身,又被管家抓住,“温少爷。”
宋庭玉有心打点,宋家上下,都对温拾多了些尊重,连称呼都从‘内个’‘那个’变成了贵气的‘温少爷’。
“程叔,怎么了?”
管家并不言语,带着温拾到了一旁的杂物室,从架子上摸出几本小册子,那东西定然是有点见不得人的,不然也不会束之高阁,“这是给您的。”
温拾接过一看,古朴的封面上印着一串漆黑的仿宋繁体字:《房中欲.术——男子版》。接下来还有《双.龙九式》、《男情男爱》,以及印着两个男人唇舌激.吻亲密依偎封面的《生命科学》、《大案记要》。
这名字和封面,可谓相当炸裂,叫在花市只看清水的温拾,活像捧了一手刚出锅的热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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