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之中,苌舟的力道并未加以控制。
这么一勾,青毓险些吻在苌舟面上。
“青毓……”那厢苌舟仍在呢喃。
这厢青毓的心绪却无法再似往日那般淡漠。
青毓视线定在苌舟面上,扫过那人眉眼,轻声道:“苌舟,你不后悔吗?”
回答他的是苌舟陷入沉睡之后的默然。
青毓拿开苌舟的手,眼中难得浮现出一丝失落。
也对。
他二人本就是天上地下,皆知的不合。
……
次日清晨,苌舟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也不知昨夜青毓是何时离开的,反正多亏了青毓的药,苌舟此刻腰也不疼了,连某些难以言喻的部位也……苌舟直觉有些怪异,无法再细想下去。
总之,身体舒适,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青毓在离开之前还给苌舟留了纸条,冥王的字出乎意料地端方正直,写明了时间和地点。
看样子,只要苌舟出了赵府,青毓应当就会派人来接。
只不过……在出赵府时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按理说,苌舟顶着赵绾娣的身份,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出府应当事事与父母报备,可赵老爷吧,他昨日与青毓达成的条件中并不包括放自家女儿出府,因此苌舟在让婢女前去报备出府时遭到了拒绝。
理由是:姑娘家家的整日与男子厮混,成何体统!
所以,苌舟是偷溜出府的。
还让暑秋替他打了掩护。
他扒着府墙,自侧门出了府,绕过一条巷子,果然见得一辆马车停在原地。
苌舟利落地钻进了马车。
“青毓,早上好呀!”苌舟与青毓坐在同一侧,苌舟挪过去时,青毓又静静往里挪了挪。
二人的距离不远不近。
苌舟没能靠冥王太近,索性也没再进一步,而是撩开车帘,看起了外头的风景来。
晨曦渐明,街巷的店铺纷纷开了门,只是不同于苌舟那日所见的摊位繁荣,这种时候,大多都是早点铺子。
比如什么茶楼,包子铺。
包子……
苌舟视线黏在一家包子铺上,只见那铺子的主人打开蒸屉,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包子就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皮薄,不知道包子里头的肉馅多不多?
苌舟咽了咽口水。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将车帘稍稍挑开关了去,挡住了苌舟的视线。
苌舟哀怨地转过头,“关车帘做什么?我还没看够呢!”
青毓伸出去的手还没彻底收回,只道:“以防万一。”
此前,赵绾娣就是因为掀了车帘,才被那王爷窥见,虽说现下已经过了时日,但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苌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苌舟撇了撇嘴,“我饿了。”
凡人食五谷,仙人却不会,苌舟原以为自己失去灵力也就罢了,这仙人体质总归是不会变的,可现下的事实就是……他饿了。
不过也是奇怪,在今日之前,苌舟分明没感觉到饿,但今日这种饥肠辘辘的感觉却特别明显。
苌舟揉了揉肚子,眼巴巴地看向冥王。
青毓思索一瞬,稍稍颔首,“到了酒楼,你自己点。”
“我就知道青毓最好了!”苌舟笑道。
马车驶过一条繁华的街道,骤然风起,苌舟连忙按下了车帘。
可马车中佳人侧脸,白皙如玉,却恰好映在街道停驻的一名男子眼中。
“窈窕佳人,美目盼兮,巧笑嫣然,勾魂摄魄。”那男子年过而立,一身的绫罗绸缎,长得却是贼眉鼠眼。
他回味了一下佳人的笑颜,故作姿态地展开折扇,“这皇城中竟还有如此美人,本王怎么从未见过?”
他身旁的侍卫看了看马车驶去的方向,道:“王爷,这马车好像是去酒楼的,需要属下去打探一番吗?”
眼前这名男子正是当朝王爷。先皇子嗣众多,但多是公主,为数不多的几位皇子,也在皇权争夺中相继逝去,留下的唯有两位,一个是当今皇帝,另一个则是这位王爷。
皇帝未有皇子,对骨肉亲情又极为看重,以至于这位王爷的权势越来越大。
不过,这王爷在意的并不是权势,而是权势之下,他能得到多少倾国倾城的美人。
“去吧。”王爷摸了摸下巴,笑得淫.秽,“今夜之前,本王要见到那位佳人。”
侍卫领命,将要离去。
“等等。”王爷好似想起了什么,“丞相,今日是不是也要去酒楼?”
侍卫:“是。”
“那就有好戏看了。”王爷嗤了一声。
-
马车又行驶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终在酒楼停下。
订的是上好的雅间,由酒楼的掌柜亲自迎接上的楼。
不得不说,王家别的没有,银子确实是挺多的。
入座后,苌舟认真地拿着菜谱端详了起来,这家酒楼的菜品很多,也非常丰富,从早点到汤水,应有尽有,苌舟往下一扫,看见了熟悉的菜名。
烤乳鸽。
还有云雾茶。
苌舟心神一动,“就点这个,还有这个。”说完,他装模做样地看向青毓,“你要吃点什么吗?”
青毓摇了摇头。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饿呀!”苌舟努努嘴,同样是灵力尽失,怎么冥王就不饿呢?苌舟又点了几份吃的,语气颇有几分霸道,“我给你点了,不管怎样,你待会记得都要吃完。”
说完也不管青毓作何反应,苌舟将菜谱交还给了小二。
“对了。”苌舟想起来一事,“我还没问你,你今日若是见到了丞相,你要怎样得他青眼?丞相是官……应当和赵老爷一样,很难重视为商之人吧?”
官则轻商,这是朝代习性,青毓改变不了,不过……“丞相善棋,胜他即可。”
当朝丞相年过不惑,辅佐过先皇,在朝中威望极高,但他有个人尽皆知的爱好,便是下棋。
丞相醉心棋术,每逢闲暇之余就会寻人下棋,不过丞相也不是个臭棋篓子,相反的,他棋艺高超,难逢敌手,当朝许多官员都与丞相下过棋,可从未胜过。
丞相曾放出过一盘残局,据说这残局是他与先皇手谈而来,丞相曾扬言,只要能破此局者,必有重酬。
一盘残局,丞相能如此重视,那想必胜了丞相之人,即便是商户之子,丞相也会对其青眼有加的。
“原来如此。”苌舟了然,“不过,青毓你常年居于地府,竟还会下棋吗?”
且要胜了丞相,这棋术还得十分精湛才行。
青毓却道:“不会。”
“什么?”苌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会下棋?那你怎么赢丞相?”
“他依棋谱落子。”青毓看过丞相的生平,这位丞相之所以难逢敌手,是因为他手中有一本极为珍贵的棋谱,那棋谱是孤本,当今无人知晓,自然也就无人能破,但巧的是,“那本棋谱,我看过了。”
要不怎么说冥王是掌权者呢,入轮回塔太久,苌舟都快忘了,冥王的权力,那可是能看到所有凡人的生平,区区丞相,冥王想必早就看过了。
苌舟拍了拍青毓的肩,赞许道:“高,实在是高!”
说话间,小二端着菜上了楼。
“客官,您点的烤乳鸽和云雾茶,请慢用!”
苌舟特意为青毓点的,他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看青毓的神情,果然见得后者视线微动。
冥王在地府多年,已有许久不曾尝过人间吃食,苌舟一直记得施詹的话。
那烤乳鸽被小二很有眼力劲地放在了青毓身前,青毓也没说什么,淡然地执箸。
这只烤乳鸽的火候掌握得很好,既不干,又不腻,但就是瞧着有些油光,苌舟坚信,青毓若是要吃这只烤乳鸽,必定会吃得满手满嘴的油光。
苌舟期待地看了过来。
可他想象中的场景却并没有发生。
只见青毓从一旁取来一把小刀,在那只烤乳鸽上划拉了几下,不一会,那只烤乳鸽就被分成了好几块,还是骨头和肉分离的那种。
那动作之迅速,之娴熟,之优雅,一看就没少干过。
苌舟趁着青毓起身净手之时,夸赞道:“青毓啊,你这个吃烤乳鸽的技术,不去当个店小二真的可惜了。”
冥王这长相,这技术,若是成了店小二,那还不得排队十里求他帮切烤乳鸽?
这厢青毓回了原位,小二还未端来下一道菜,青毓便亲自倒了茶。
云雾茶的香气飘了出来,苌舟凑过去闻了闻,却不妨青毓将倒好的茶推给了他。
连同那只切好分离好的烤乳鸽也一并给了苌舟。
苌舟的眼神瞬时亮如繁星,“给我的?”
青毓抬眼:“不是饿了吗?吃吧。”
苌舟点头如捣蒜,“那我就不客气了!”
冥王亲自切的烤乳鸽……苌舟想想就觉得好吃。很快,他就将整只烤乳鸽都吃完了,就连云雾茶也喝了不少。
只是奇怪……苌舟揉了揉肚子,怎么还是饿呢?
再反观冥王,一副淡漠不沾世事的模样。
同样都是进入轮回塔,怎么冥王就能如此自在?
苌舟咬了咬牙。
他正想开口,楼下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不好了。”
来者是王虔诚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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