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嫣跟陆道莲在这没待多久,就被人寻了过来。
孙芳紫的嘴是最吵的,叽叽喳喳,“阿嫣,你和殿下怎么在这啊,我们找了你们好久,这是什么地方啊,有什么好玩儿的?”
其他人陆续走过来说:“这好像是曾经的遣王所打造的‘仙人井’。”
“遣王?”
温呈君解释道:“就是前朝所述被赶出望京,死后据称羽化而登仙的那个亲王。”
孙芳紫一脸兴奋地凑上去张望:“这我听说过,没想到有能见到的一日……哇,这玉石,怎么还会发光呀。”
宝嫣让开一些,让她看个够,而她身边很快来了另外的人,孙信邈不仅没跟去看仙人井,还神色很是严肃凝重,黑着脸凑到宝嫣身边说:“阿嫣,你和殿下是怎么回事?”
他紧盯着宝嫣,语气深沉,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宝嫣一下失语,她其实不怕被孙信邈发现她和陆道莲有什么,但是这个人心性纯然,哪怕是作为朋友宝嫣也没有想过伤害他。
这时陆道莲已经不在这边了,他被其他人围住,宝嫣同他分开站着,她看着孙信邈的眼睛,夜色虽暗,但在附近灯笼的光照下,宝嫣还是发现了她眼睛里蕴藏着一丝色厉内荏的紧张。
孙信邈等了半天没等到宝嫣的回答,他眼神失落,目光渐渐暗淡下去:“你们是不是……是不是不想和我们玩,怎么每次有好玩的东西都不先告诉我?”
孙信邈幽怨道:“不行,这太不厚道了!”
宝嫣:“……”
傻子果然是傻子,居然只关心东西好不好玩。
危机解除,心头一松,宝嫣远远瞥了眼人群中的陆道莲,收回目光和孙信邈说:“不是故意的,只是凑巧碰上了,太子作为东道主礼貌宴客,顺带招待我而已。”
不知是不是听了感觉好受了点,孙信邈并没有怀疑,甚至还符合宝嫣的话道:“是啊,殿下礼教方面从未出错,先皇后在时对他约束得非常地紧,我们这堆人里不管再怎么闹,只要没有触犯底线,太子对我们都是极好的,殿下看着不怒而威,实际上也极为温柔……”
孙信邈说起陆道莲的好话来,如数家珍,宝嫣耳畔不断响起他的赞誉,遥望着另一边和人心平静气好言好语交谈的陆道莲,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对每个人都有着差不多的态度。
就跟孙信邈说的那样,他对她好像也是如此,一对比起来仿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刚才还因陆道莲挽留她在别院里住下,宝嫣这时嘴边笑意都淡了,他对谁都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还要多想有的没的。
等宝嫣回过神,孙信邈奇怪地离她近了几分,宝嫣感觉到手上的触动,登时朝孙信邈瞪过去。
对方低着头说:“阿嫣,你的手怎么弄湿了,我帮你擦擦吧。”
宝嫣瞬间抽回来:“够了。”她没好气地说他,“孙信邈,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别花心思在我这了。
”
孙信邈想亲近宝嫣的念头被发现,除了不好意思也露出颇为受伤的表情,委屈说:“我想跟你玩儿嘛,阿嫣。”
宝嫣:“去找别人,我不适合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管你了。”
该说的她都说了,傻子再一意孤行,就与她无关了。
宝嫣也不想这么冷酷,但是对孙信邈仁慈也是种残忍,她冷硬地别开头,猝然和不知看了他们多久的陆道莲对视,宝嫣微微一惊,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心虚事,不敢看陆道莲的眼睛。
他那么盯着自己干什么,宝嫣咬住唇,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一直到陆道莲目光挪走为止。
侍人走到陆道莲身边提醒,“殿下,晚宴准备好了,可以过去了。”
陆道莲:“走吧。”
众人纷纷转移回设宴的地方,路上陆道莲走在最前方,中间挤着其他人,宝嫣有些意兴阑珊地落在最后,还有一对性子腼腆的姐妹花与她作伴。
宝嫣不是望京人,和她们刚开始也不熟,围着孙芳紫的话题聊了几句,才知小孙女郎也是个交际上百灵鸟,谁都能说得上话。
孙芳紫还交代和她相熟的女郎和宝嫣多认识认识,希望今后让宝嫣在望京也多个照顾。
隔着周遭身影,孙芳紫回了下头看宝嫣有没有跟上,宝嫣冲她笑了笑,亲兄弟都明算账,朋友间还分个亲疏呢,显然在孙芳紫那,她还是很有分量的,宝嫣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宴席上宝嫣和孙芳紫无可避免地坐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孙芳紫显得有点多愁善感,她本就感冒了食欲不佳,自己不吃便给宝嫣投喂起来。
宝嫣觑她一眼,淡淡地问:“你刚才不是还玩得很开心吗?怎么这会儿垂眉低眼的,谁惹你了?”
孙芳紫抬头朝她叹了口气,说:“我这不是有心事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宝嫣有所了然,“姓白的?”
孙芳紫看了看周围,示意宝嫣,“哎呀,你小声点。”
宝嫣耸了耸肩,对孙芳紫的欲盖弥彰表示没有必要,她那样子一看就是犯了桃花债,还是她自愿的。
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芳紫离开了热闹,就开始想东想西,“我还没去看过他呢。”她意有所指,说:“他救了我,湖水那么冷,我都着凉了他肯定也没好多少,就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宝嫣看出她明显的担忧,窜掇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去看看吧。”
孙芳紫激动地摇头,“不,不行,我还不想见他。”
白令仪是个郎子的事已经给她很大震惊了,结果他还说喜欢自己,孙芳紫是既想又不想和他面对面。
孙芳紫头低下去,陷入沉思,宝嫣吃着面前的片肉,不管她了,这种事情只能亲力亲为旁人都帮不了。
不过这死丫头福气倒是好,这么快就有情缘了,宝嫣痴愣愣地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得到她呢。
桌上的酒杯空了,侍女上前为宝嫣倒酒,还为她送上一盘新鲜出
炉的肉饼,侍女说:“女郎请用,这盘肉饼是殿下特意吩咐做的,不比外边卖的差,女郎尝尝,是不是比下雨那天更香。”
孙芳紫还在悲伤春秋,背着宝嫣跟其他人说话,要留意到侍女的动静,宝嫣整个人都傻了一样。
她猛地抬头找到了陆道莲所在的位置,他没有看她,正在和其他人交谈。
什么下雨天,不就是小观下山回来给她带吃的那天吗,他们的初遇,太子信佛,前来山寺礼佛探望大师,宝嫣当着他的面和小观在山寺门口吃了块肉饼。
原来真的都被他看见了,宝嫣还曾担心过他会发火,再旧事重提又主动给她吃肉,是不是代表她触犯了佛家禁忌的事,也没那么重要。
再看看其他桌,就只有她有,其他人都没有。
“阿嫣,明日先别回山寺了,我和大钟小钟约了去花木园里逛逛,咱们一起吧。”孙芳紫还抽着鼻子,风寒未好就想着去其他地方玩了。
而宝嫣想到了在仙人井旁录到年要她在别院里多住几日,虽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但是比起去花木园,宝嫣大概还是更倾向于后者。
就在她迟疑不定,面露沉思时,宴客的大厅外忽然传来其他动静。
侍人传话,“瑞威郡主到了。”
话音落下,白令仪坐在轮椅上被人抬进来的身影出现了。
孙芳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方向,白令仪朝这边撇过来一眼,脸上似有一点怨气,像是怪罪孙芳紫抛下他就跑了。
白令仪一来,和陆道莲打了声招呼就被安置在女眷这边的位置了。
眼下看来,孙芳紫是躲不过去了。
唯一令宝嫣感到好奇的是,既然白令仪是男儿身,那作为太子的陆道莲知不知道?
他们可是宗亲,什么消息秘密都瞒不过掌权的最高上位者,那么白令仪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当中有什么隐情吗。
宝嫣想着想着,刚刚过来给他倒酒送肉的侍女,一直在身边伺候着,突然出声提醒,“女郎不可再喝了,再喝可要醉了。”
宝嫣这才反应过来她把刚刚倒上来的一壶酒水都喝空了,酒壶被侍女收走,她眼前微醺侍女很快回来,到她身边问:“女郎晕不晕,吃饱了吗?可要回房歇息?”
宝嫣有点不胜酒力,浑身发热,她扯了扯衣襟,打了个哈欠,朝着侍女点头,她还剩有一些清明,没到人畜不分的地步,“不晕,确实有点累了想歇息。”
侍女扶着她起来,“殿下说宴上的贵客都随意,累了的可早点回房,奴婢这就扶女郎回去。”
有人照顾宝嫣也不拒绝,她今天走了很多路,身体开始乏力,干脆半靠在侍女身上,然后想起孙芳紫说的要和她住一间房,夜里还要聊私房话。
宝嫣问:“我的房间在哪儿,女郎说要和我一块儿住,劳烦你们安排一下。”
然而,侍女却说:“女郎的厢房早已安排好了,孙女郎的也是。”
宝嫣酒意清醒了点:“都安排好了
?那就是说不在一块?”
侍女照实说:“是的,女郎得更好些。”
什么样的房间才算更好,宝嫣先从宴会上撤了,去了给她安排好的住处,据侍女所说给孙芳紫他们安排的也不远,就是想串门的话得自己走动过来。
她走时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太晚了,宝嫣呆坐在房里的贵妃卧榻上,屋里熏了香炉,烧了炭火,她隔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探索这个特意安排给她的屋子。
往里走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四方小池子,就跟仙人井似的雕砌铺满了好看的玉石,里面的水好像还是活水,有硫磺的味道,应是从山上引下来的。
宝嫣这才反应过来,侍女说得她的房间更好是什么意思,这应该是院子里的贵宾才该有的待遇。
侍女贴心地问:“女郎可要沐浴,奴婢伺候您,奴婢还准备了新衣服,女郎不用担心。”
宝嫣早已心猿意马,轻轻点了点头。
派来照顾宝嫣的这个婢女对她堪称无微不至,万事以她为先,仿佛宝嫣不是什么身份普通的女郎,应该是公主之类的一样。
她不由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你去照顾贵女她们可能更好,在我这儿我也只能说几声谢谢给你。”
去孙芳紫她们那里,还可以得赏钱,孙信邈他们那些公子哥同样大方,宝嫣穷,她就算想给赏钱也拿不出手,说不定这些婢女攒的钱财比她还多,又常见一些贵人,几吊钱也看不上。
侍女说:“奴婢叫和光,奴婢只是听吩咐前来照顾,至于其他的什么都不知,但是奴婢知道,女郎和其他人不一样。”
夜宴散去,有的人醉着被扶回房间,有的直接倒在酒桌上不醒,大部分人散去得干干净净。
顶着巴掌来到陆道莲跟前的白令仪,迎面承受着陆道莲的注视,梗着脖子僵持不到片刻,缓缓低下了头,“表兄。”
陆道莲淡淡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白令仪一看就是被人打了,鲜红的巴掌印彰显着刚刚发生不久的盛况,他闷声说:“一点小磕碰,没什么。”
他没敢说,是在孙芳子那儿喝多了酒一下冲动行事才挨了打,但是陆道莲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他的地盘,所有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即便他不关心,也会有人把风声动静报告给他听。
白令仪只字不提孙芳紫,陆道莲也不拆穿,只是告诫他,“别太过分。”
孙家好歹也是名门,家中女子不是可以随意玩弄的对象,白令仪男扮女装已经泄露了身份吓到了孙芳紫,他在行为激进些就要弄得人尽皆知了。
到时候望京又是一出好戏,陆道莲懒得替他收拾烂摊子。
白令仪不甘地攥紧了拳头,他觉得陆道莲说得不对,他就是在酒意上头时不小心亲了一口孙芳紫,她反应那么大才打了他一巴掌,明明是他受了委屈,怎么过分也要算在他头上。
一气之下白令仪大着胆子道:“表兄从未亲近过女子又怎会懂什么叫情难自禁?我不这么做,她就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世上哪有那么主动的女郎!”
白令仪掷地有声,他已经做好了陆道莲会怪罪他的准备,殊不知从他第一句质问的话开始起,陆道年便以一种难以揣测的眼神盯着他,让白令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表,表兄。”
他说的是实话呀,谁不知道太子不近女色,表兄,怎么这么看着他。
陆道莲最终什么都没说,他既没发火也没反驳,只轻描淡写地飘下句,“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等出了宴会厅,站在屋外吹着冷风,白令仪才察觉到自己背上出了些许微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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