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剥夺名字

    ◎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抱着他哭。◎

    他话还没说完, 饱含深意的视线就往旁边一扫,然后朝后急速退去。

    还未等紫衣青年反应过来,就见到方才红衣男人站立的地方, 一道血色的剑光径直斩来,带出滚滚硝烟,等烟雾散去,能看见地面留下一道极深的剑痕。

    只见离他不远处的石阶上站着一个红衣人。

    对方银发披散宛如绸缎一般自然下垂, 发间的红绳上还串着一些银片,碰撞之间发出宛如金属碎屑坠地的轻响。

    手中的剑刃雪白, 泛着凛冽的寒光, 明明是杀戮之兵, 却这般干净, 未沾染上鲜血。

    郁尧盯着那个被自己逼退的红衣人, 面色不善地冷笑一声:“就是你冒充本座?既然如此,就让本座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话音未落他就接上了第二击, 身形快若闪电,手中诛天霎时间血光骤起, 瞬间逼近了那红衣人。对方的模样同他太过相似,甚至让郁尧产生了一种自己仿佛在照镜子的错觉。

    除了一人抱琴,一人执剑。

    红衣男人微微一笑,手中的琴就仿佛被一股力量支配着轻轻漂浮在了半空。

    他伸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周围的空间都仿佛轻轻颤动了一下,只见一圈圈如水纹般的波痕以对方为中心朝着四面散去。

    音波同郁尧剑光所携的魔气相撞,很快那音波被魔气所摧毁, 而剑光也直直地朝着那红衣人斩去, 将其拦腰断为两半。

    红衣人的身形也如水波一般, 轻轻晃动了几下,就消失了。

    郁尧反应过来他方才击中的不过是一道影子,对方一开始就压根没打算跟他硬碰硬。

    他的视线迅速锁定了旁边大殿的楼顶。只见红衣人迎风而立,手中抱着琴,与他隔空对望。

    “碧烬山魔尊,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魔尊孤身前来,难道就不怕我将你杀了,然后彻彻底底顶替你?”他轻轻笑了一声,只是话中的内容可不是那么友善了。

    “毕竟即使冒充的再如何像,只要世上还存在两个一样的人,这种手段就永远不完美。”他将细长的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眼里满是深意。

    郁尧听他这么说反而冷笑一声,语气争锋相对,讥讽道:“若能杀,早就杀了,又何须说那么多。”

    对方还在这里扯闲话,说白了压根杀不了自己,不过是故弄玄虚!

    那抱琴的红衣人听郁尧这么说,眼里怔愣了一下,愈发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抿唇道:“魔尊确实不是一般人,你的话确实言之有理,在下受教了。”

    “不过魔尊既然为魔修至尊,怎么会不知道若想杀一个人,恐怕有上千种避免和其正面冲突的办法,修为也并非衡量强弱的唯一准则。”

    他看了一眼还倒在地上像是还没回过魂的紫衣青年,视线又放回了郁尧身上。

    “若魔尊想抓住我,将这个冒犯你尊名之人亲自手刃,以扬魔威,那不妨试试。”他说完手中红袖一挥,身形就消失了。

    郁尧正准备追上去,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衣摆。

    他这时才注意到在场还有个紫衣青年,他刚刚注意力全放在那个冒牌魔尊身上了,都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人。

    不过这个人是谁?

    赵家弟子他就认识一个赵书荣,对眼前这个模样陌生的青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到那个被召回赵家的赵书荣,如今赵家看样子已经被那冒牌魔尊给血洗了一遍,不知道如今还有多少活口,赵书荣是不是也死在了对方手上。

    郁尧半蹲了下来问道:“你可知道赵书荣现在在何处?”

    那紫衣青年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看的郁尧是满脸问号。

    这人难道还是个傻子,又或者说是刚刚被那个冒牌魔尊吓傻的。

    只见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涨得满脸通红,最后只能抬手抱住郁尧的腰,委屈地大哭起来。

    哭声震天动地,跟哭坟似的,而且听起来十分委屈,像是个受了莫大苦楚要跟母亲哭诉的孩子。

    郁尧黑着脸揪住对方的后领,将人提起来,冷冷地打量着对方此刻略微憔悴的面容。

    “本座问你,你叫什么?”

    那紫衣青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鼻涕眼泪都仿佛混在了一起,没有半点世家公子的样子,神色有些茫然。

    “赵储亦。”

    郁尧眯了眯眼睛,对方说这话的时候,顿了许久,说话也不利索,像是本来想说其他的,却不得不往这三个字上面拐。

    处处透露着古怪。

    在他的视线打量下,紫衣青年脸上也愈发忐忑不安,甚至不敢跟他对视。

    【19:宿主,他就是赵书荣!】

    系统突然出声让郁尧愣了一下,盯着眼前的紫衣青年,对方跟赵书荣只有眉宇间有些相似,只是赵书荣模样更清秀些。

    眼前这个赵储亦模样不差,但身形也更加魁梧高大一些,眉宇间倒是有几分英气。

    “你是赵书荣?”郁尧问道。

    对方眼里瞬间迸射出了亮光,很快又下意识地摇头。

    郁尧问系统:“他这怎么回事?”

    【19:赵书荣被赵家做成了赵家本家嫡子赵储亦的替身。】

    郁尧愣了一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替身是名义上的,还是把一个活人,活生生的改造成另一个人的影子。”

    【19:如果只是名义上的替身,根本没法瞒过别人,所以】

    听系统说到这个份上,郁尧怎么会不明白,一抬眼就看到赵书荣眼泪哗啦啦掉下来了,一边抬起袖子擦眼泪,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19:若赵储亦有十个替身,就相当于平白多了十条命,十个替身分散活动,这样同时死亡的可能性很小,只要还有一个替身没死,赵储亦也不会死】

    “那死的是谁?”

    【19:替身只是赵储亦的影子,如果赵储亦需要,那影子必须让位,这就是替身。】

    郁尧已经明白系统的意思了,皱眉道:“也就是说,若现在赵储亦是和赵书荣互相交换了身份,现在的赵书荣是赵储亦。

    如果‘赵书荣’此时受到攻击死了的话,赵储亦还能换回自己的本体,而本来就待在他身体里的赵书荣就会被迫回到自己已经死了的身体里,就是彻底死了……”

    甚至对方还不止一个替身完全可以换来换去,一个死了换另一个,反正死了的是“影子”。

    郁尧越想脸色越来越黑,心里难得升起几分冷戾的寒气,没想到这溪宁城的赵家,竟然还用这种邪术。

    甚至可能他们未必认为是邪术,毕竟在他们看来,可能别人的命未必是命,保住他们“世家的根”,反而还是赵书荣这种旁支弟子为家族奉献而必须完成的“使命”。

    【19语气也有些愤愤不平:对!这赵家人简直不是好东西!】

    郁尧突然冷笑了一声突然看向赵书荣,眸中赤色的光骤然亮了几分,把赵书荣吓得打了个嗝,眼泪都挂在眼眶上将落不落,连哭都忘记了。

    “所以你被赵家做成了赵储亦的替身?被剥夺了赵书荣的本名,然后赵家把你丢在这里,作为赵家的嫡子在这里给真正的嫡子当个替死鬼?”说着说着,郁尧自己都要气笑了。

    想必是赵家知道了谢家的事后,疯狂地给自己找退路,做出一些替身放在明面上当活靶子,自己则悄悄藏在幕后,发现不对就立刻换个身份开溜。

    这所谓的世家,他们所做的事,甚至比魔修还要恶毒冷血。

    赵书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见到郁尧跟见到了亲人一样,眼泪止不住地往外面冒。

    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红衣人,只见对方冷着脸靠近了一点,抬起细长的手指就要往他的眉心点去。

    虽然对方的模样同方才在赵家大开杀戒的红衣人一样,可带给他的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个人不紧不慢的温柔闲适下藏匿的是毒蛇般的冰冷,看着你的眼神没有半点温度,仿佛是在注视着一具尸体,就算是笑意也像是浮在表面不达眼底。

    而眼前这个人,虽然脸上冰冷淡漠,仿佛不好接近,脸上时而流露出压抑的怒气,时而又是语中带笑,张扬随意,性子就如同传言那般:魔尊郁尧阴晴不定。

    可对方却认出他了。

    想到这里,紫衣青年眼里蓄满的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是沧剑山的弟子,他不想当个替死鬼!莫名其妙地替别人去死!就算是死,他也要死的明明白白!

    眉心是神识所在,一般都不会允许人轻易去碰,可他却一点都不怕对方会对他不利,就算真的要杀他,他也认了。

    郁尧将手按在对方的眉心,不明白这赵书荣怎么又哭了,他满脸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

    将对方的灵魂给固住后,这样就算那赵储亦玩死了一具替身后想换回来,让赵书荣给他腾位置,也腾不了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甚至可能还会把自己碰得头破血流。

    若赵储亦没有这样的坏心那更好,若是有那也别怪他“好好招待”一番了。

    到时候别说什么,替身都是族中的长老和长辈们提出的,自己当时也反对了云云。

    既然身为既得利益者,甚至还想尝尝这好处带来的甜头,那代价,为什么不一并承担?

    “好了。”

    郁尧后退了一步,没多看对方,淡淡道,“本座为你固住了魂魄,就算赵储亦要将你换走,自然也是办不到的,你若想换回你的身体,还是等把赵储亦找到吧。”

    他说完扭头就朝着方才那冒牌魔尊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在他的视线中,空气中飘散着一条淡淡的红线,他刚才可不是完全没留后手。

    那假魔尊既然狡猾不跟他硬碰硬的,他就在携着剑光朝他攻去之时,悄悄在他身上布下的追踪的信号。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背后装神弄鬼。

    郁尧才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扯住了袖子。

    他回头,皱着眉看了一眼紫衣青年。

    “还有何事?”

    对方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见郁尧面色不变,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他的声音更小了几分。

    “赵家已经不复存在那我可以跟着你吗?”

    郁尧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稍微侧过身来看着紫衣青年,淡淡道:“本座救了你,不代表要为你以后的人生负责”

    他赤色的眸中满是锐利,目光有如实质,将对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番。再次开口时还微微压低了几分语气,本来应该是微微上扬,话里带笑的语气,却夹带着几分张狂与不屑。

    “本座这里不收废物。”

    “你,修为不过小小元婴,还是丹药喂上去的,谈什么修为?势力,赵家元气大伤,谈什么势力?就算是你这个人,你甚至连你自己都不是,你浑身上下,还有什么,是能让本座看得上的?”

    紫衣青年慌忙地将视线移开,羞愧地涨红了脸,脸色时红时白,像打翻的染缸。

    “若想跟着本座那就先让本座看到你身上的价值,既然赵家负你,为什么不去创造一个不会辜负你,不会将你的命视若草芥,推出去当替死鬼的赵家。”

    郁尧说完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朝着冒牌魔尊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紫衣青年愣愣地看着对方消失的地方,伸手抓了一下那片血红残影,但是什么都没抓到。

    *

    【19:宿主,你为什么对赵书荣说那种话?】

    郁尧轻轻哼了一声,视线迅速锁定血线消失的转角,绕进了一处后花园。

    “怎么,你还心疼了?觉得我直接说他是废物太伤人?”

    【19:就是宿主,我以为你会对他稍微温和一些。】

    郁尧皱眉道:“温和干什么?然后让赵书荣过来跟我一起当魔修?他八成是脑子不清醒才想来跟着我,还不赶快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而且要不是他穿成了魔尊,他当个鬼的魔修!好好走正道不好吗?

    郁尧发现追踪的血线,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

    他走到那里朝着地上看了一眼,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又看向了平滑的青砖墙,抬手摸了一下,手竟然穿了过去。

    这里有个还没闭合的传送阵?

    郁尧神色一冷,站在墙体前思考了一瞬,就穿了过去。

    左右他也是为了追那个假魔尊才来到这里,若在这里因为担心传送阵后可能存在的危险,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线索,他真的对不起原主身上这一身大乘修为。

    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冲就完事了。

    修真界的修士,哪怕是练气筑基的弟子,都会在秘境的历练中一次次面对危险,徘徊生死边缘,他更不应该畏缩不前了。

    等穿过传送阵,郁尧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偏僻的巷口,看样子也是一座城池。

    郁尧瞳孔一缩,他又看到那条血线了。只是经过了传送阵后,那血线被冲淡了许多,似有若无地隐隐指向一处四层楼高的客栈。

    郁尧直接从打开的窗口翻身进去,又顺着血线残留下的痕迹走出了这个空房间。

    而等他出了这个房间后,血线的踪迹彻底消失了。

    他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此时这间客栈中聚集了许多修士,郁尧甚至还从中看到了一些熟人,当初在清水教时他也见到过。

    而且看他们身上的服饰和领口、袖摆的绣花,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和来历。

    天云宗、无忧谷、玄雷宗、丹霞宗、青焱宗怎么有那么多宗门的人都在这里?

    那伪装成魔尊郁尧的红衣人,是不是也藏在这些人当中?

    还没等郁尧多想,就感觉到一只冰凉地不似活人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郁尧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了一张惨白没有五官的脸。

    作者有话说:

    小赵的定位,是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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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人前人后

    ◎魔尊,竟然出乎意料的单纯。◎

    郁尧觉得身上猛地窜起一股寒气, 盯着那无脸傀儡,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他就说这东西怎么那么眼熟,不就是被谢愿放在房中的傀儡人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

    郁尧突然看向底下聚集的各宗修士,瞳孔微微一缩,难道这里就是鹤兰城?

    方才他进入的那道传送阵,传送的终点就是鹤兰城, 他也刚好来到了这里。

    而他看到的那些人,都是护送谢愿回鹤兰城的各宗修士。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极轻的脚步声, 刚好有人朝他走了过来, 就在他身后几步的位置停住了, 郁尧都不需要回头, 就知道对方是谁

    谢愿。

    碰上谢愿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现在用的是晚玉的易容。

    易容就跟捏脸一样,也分自己捏和照着别人捏的区别, 随机捏出来的肯定也没有自己捏的满意,还可能五官违和还歪瓜裂枣。

    晚玉这套易容完全就是他自己整出来的, 就为了看着不太招人惹眼,也不太出众,气质也显得温和近人。是一张非常适合当吃瓜群众的脸。

    他当时就把这套方案保存了,毕竟比起重新捏一张,他更喜欢节约资源循环利用,反正只要谢愿不在,他用用也没什么。

    出了传送阵后他就易容了。

    结果没想到传送阵不仅把他送到了鹤兰城, 还好死不死让他撞到了谢愿。

    “你是”

    谢愿本来匆忙的脚步为之一顿, 他死死地盯着身前那道人影, 像是要把记忆中藏匿很深的东西又挖出来反复对照一番。

    那道身影,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晚玉。”

    谢愿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因为过于震惊还带上了几分颤音,语气低沉沙哑,分明是带着狂喜之色,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他扬起一个天真的笑容,小心翼翼道:“你回来了,你还记得答应过我,跟我一起回鹤兰城,你还记得”

    郁尧哪里听他说那么多,在谢愿刚开口的一瞬间,就猛地将按在自己肩上的那只假手拍开,跟逃命似的消失在了客栈走道的尽头。

    谢愿见他连一句话都不说,转头就跑,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脸上的表情也扭曲了起来,难看到了极致,仿若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抬手将被对方拍开的傀儡人偶接住放在了一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朝着对方离开的地方追了过去,由于透支了修为身形快若闪电。

    郁尧简直被谢愿的声音吓得有些慌不择路,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在沧剑山,对方对着一个假人偶这样那样的景象,脑海中唯一一个想法,就是离谢愿远远的。

    现在的谢愿,岂止是有一点点问题,浑身上下哪里都是问题!

    他推开一间房门就躲了进去,藏匿住了自己的气息,他迅速门关好准备另外找个地方躲起来,刚一转身就跟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四目相对。

    有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正站在他身后,对方穿着黑色的里衫,此时正拿着一件白色外袍往自己身上披,看到有人闯进来还有些意外。

    郁尧:他应该不会被人当成小偷吧。

    他现在也没法解释,只能冲对方眨了眨眼当做使眼色然后掀开了旁边的布帘,藏进了柜子里。

    就在他刚刚藏进去,门就被人暴力推开了,紧接着有人迅速迈步走进来,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谢愿。

    本来还在想谢愿会不会刁难这个房间的主人,就听到谢愿止住了动作,像是顿了一下。

    半晌才说了一句:“诸葛师兄。”

    郁尧愣了一下,谢愿叫对方诸葛师兄,他之前在梦鲸海也听到有人被称作诸葛师兄,可眼前这个人分明和当时那个诸葛家旁支弟子不是同一个。

    “阿愿果真是同我生疏了,记得你小时候可是叫我诸葛哥哥的。”

    郁尧听对方这么说,隐隐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对方难道就是如今诸葛家的家主,诸葛今。

    谢愿没有同他寒暄的打算,但是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冰冷了,看来正如诸葛今口中所言,两人过去关系确实亲近。

    他盯着对方道:“诸葛师兄,方才可有人闯入你的房间?”

    郁尧听谢愿这么问,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按在柜门上,准备随时出手震碎这个柜子,再借助掩护离开。谢愿如今的修为远不及他,他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他并不想对谢愿动手,若是交手起来没控制好,很可能还会伤了对方。

    万一谢愿没死在那冒牌魔尊手上,反而还伤在他手上那就好玩了。

    诸葛今听谢愿这么问,将手抵着唇轻轻咳了一声,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态的红。

    等缓了口气才温声道:“阿愿是担心会有人对我有所图谋,我如今不过是一身病体残躯,又有什么好让人图谋的?”

    谢愿有些烦躁,时间每多过去一分,晚玉就会跑得更远,他真的片刻都不想多等。

    “你只用告诉我方才有没有人进来。”

    诸葛今叹了口气,也看出他脸上的急色与压抑的冷气,笑道:“若真有人进来,我怎么可能还能站在这里同你聊天叙旧?若阿愿急着寻人,那我也不妨着你了。”

    见谢愿转身出了房门,动作不带一丝犹豫的,诸葛今不免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

    只觉得对方虽然沉着一张脸看着极难相处,却完全未怀疑他的话,依旧如过去一般色厉内茬但生性单纯。

    他也不管此时已经走远了的谢愿听不听得到,轻声说了一句:

    “鹤兰城的事,恐怕这世间无人比我更理解你,一夜之间,昔日一切都不复存在,但也请阿愿恪守本心,莫要做出伤人伤己的事。”

    等他关上门,一回头就见到一个青衣人站在他身后,颇有些好奇地打量他。

    他笑了一声,看着对方道:“公子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刚刚为什么要撒谎?”郁尧皱了皱眉。

    按理来说,诸葛今既然跟谢愿关系不错,为什么反而还帮他这个陌生人隐藏踪迹。

    而且若非谢愿信任这个诸葛师兄,可能还不会那么轻易就走。

    至于谢愿为什么会格外信任亲近这个诸葛今,想到跟谢愿境遇差不多的诸葛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诸葛家三百年前被魔尊郁尧血洗主家,而谢家又被“魔尊”郁尧给灭了满门,即使是谢愿那样的臭脾气,也对这个诸葛师兄分外宽和了,有同病相怜之感。

    诸葛今手中握着折扇,移步走到了桌前缓缓坐下。

    闻言轻声道:“若我说我觉得你并非坏人,你未必会相信,毕竟单靠直觉,确实不值得让我替你隐瞒,要知道直觉有时候也总是会出错,还达不到我为你冒风险的地步。”

    “那你为什么”

    “如今谁人不知谢家小公子身边带着一个遮着面容的傀儡,宝贝地不许旁人窥视,你如今的身量和穿着,倒是同那傀儡类似。”

    “既然是阿愿喜欢的人,想必也不是坏人。”

    郁尧脸上有些尴尬,没想到诸葛今竟然是依据这个判定他并非恶类。

    只见对方眼里犹带着笑意,继续道:“虽不知道他身上可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但既然身为兄长,我不想他将来为了他所做的事后悔,如今陷入魔障,还是得先走出去,才能面对旁人,不是吗?”

    郁尧轻轻哼了一声,暗道若是谢愿自己能明白就好了。

    诸葛今随手展开了手中的折扇,郁尧还看见扇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天下太平。

    笔势苍劲有力,如纸面游龙,光看一眼就能觉出几分锐不可当的气势来,写下这四个字的必然是一位锋芒毕露、风头盛极的强者。

    而这同诸葛今完全相反。

    诸葛今病弱体虚,身上气质温和如玉,没有半点锋芒。

    正如世人所言,诸葛今从十几岁上位距今为止已经当了三百年的傀儡家主,诸葛家若遇大事需要商讨,他只是坐在那里当一个会笑的傀儡罢了。

    如果当真是有锋芒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当个傀儡。

    诸葛今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轻轻一笑,眼里流露出几分缅怀之色。“这把折扇乃是家父遗物”

    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只是如今它的接替者,配不上他昔日主上的盛名,倒是让它蒙尘了。”

    郁尧愣了一下,若这把折扇是诸葛今父亲留下的,那就不奇怪了。

    毕竟他以前看小说时就知道,先代诸葛家主诸葛尘是何等风光的人物,比之如今的剑尊蔺玄泽也不逞多让。

    先不说此人修为登峰造极,带着诸葛家坐上了世家第一的宝座,数百年无人能撼动诸葛家的地位,甚至还广纳散修,结游天下之人,留下诸多善举,甚至还会为那些无凭无靠的平民撑腰。

    当时还有人传,即便是再仇恨世家的人,也得恭恭敬敬叫诸葛尘一声诸葛菩萨。此人颇有能力,更难得的是一颗赤诚之心。

    而诸葛家在诸葛尘身死,本家血脉几乎断了个干干净净后,还不得不扶着诸葛今上位,也是诸葛尘留下的百年福泽。

    诸葛家出事后,当时受恩于诸葛尘的人,便一力护着昔日旧交的幼子。

    诸葛家那些修为高深的散修客卿,也只认诸葛今,对其他人是看都不看一眼,这么下来,也只有诸葛今能当这个家主了。

    只是可惜诸葛今的本源据说已经在三百年前那场变故中被毁,此生修为至多也是金丹期,寿数五百,并且身体虚弱此生也无有子嗣。

    五百光阴转瞬即逝,如今诸葛今的寿数也不过只剩下短短百载。诸葛家更不着急,等着他这个傀儡家主寿终正寝后,诸葛家本家,自然彻底绝后。

    到那时就轮到他们旁支上位了。

    想到这里,郁尧看着诸葛今,认真道:“家主如今也不要妄自菲薄,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变数,家主吉人自有天相,前路不止有峰回路转,还有柳暗花明”

    他突然笑了一声,眼神很清亮。“而且就算寿数不过百余载又如何?”

    在他原本所处的世界,一百岁已经的高寿,还得被媒体报道的那种。可即便他们只有短暂平凡的一生,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活法。

    “一百年也并非弹指而过,一百年是三万六千五百天,每一天又有不同的时辰,有朝起月落、有夕阳入暮,重要的不是能活多久,而是怎么去活,若是我,哪怕只能活一百年,定然也要风风光光的活。”

    诸葛今愣了一下,将折扇放在桌上,托着脸盯着他道:“这个说法倒是新奇,我还是第一次听。”

    毕竟修真界之人,修仙是为长生,只为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存。

    他又道:“算是刚刚我给你打掩护的报酬?也算是对我这个废人的安慰?”

    “随你怎么想。”郁尧突然看向了屋内角落摆放的一架古琴,突然瞳孔一缩,心里一个咯噔。

    诸葛今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恍然道:“你喜欢那架古琴?我生母是襄宁柳氏,那架琴是她的陪嫁之物。”

    郁尧现在脸色很难看,盯着诸葛今像是用视线在他脸上穿出一朵花来。

    “我能看看吗?”

    诸葛今笑道:“虽然是至亲遗物,不能相赠,若你想看,我总不至于那么小气,若母亲泉下有知恐怕也会怪罪。”

    郁尧走向那架古琴,摸了一下,琴音从指间流泻出来。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器,是把好琴,难怪能成为家主夫人的陪嫁之物。

    而且这把琴同红衣人抱着的那把也不一样。

    还是他魔怔了,看见一把琴都会多想。毕竟这个世界背景还是古代修真界,谁家里没有摆把琴了,他也不至于每见到一个就要一惊一乍。

    确定这把琴没一点问题后,郁尧松了口气,看向诸葛今道:“今日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说完他的身形就消失了。走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而诸葛今本来还想跟他道别一声,见他走得太快不由得叹了声气,拿着手中的玉白茶杯兀自观赏起来。

    魔尊郁尧

    诸葛今笑了一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放肆大笑,他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竟然出乎意料地单纯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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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替本尊上茶

    ◎每个男主身后都有个工具人。◎

    郁尧没选择走门而是从窗外溜了出去, 省的走门出去又碰上不该碰上的人。

    他轻飘飘地就落在了客栈后的院落里,迎面撞上一个刚掀开布帘出来的一脸雀斑的瘦脸小厮。

    郁尧给他一个手刀就把人打晕了,丢进了旁边的干草堆。

    然后身形变幻了一番, 就变为了刚刚那个小厮的模样。

    他抬头看了眼前高大的建筑一眼,这间客栈位于鹤兰城内,竟然看着不怎么冷清。

    本来鹤兰城出了几日前的变故,前来造访的修士也少了许多。

    现如今客栈内的修士, 要么就是那些好心护送谢家遗孤的正道修士,要么就是来看热闹的乐子人了。

    毕竟那些大宗修士来了不少, 甚至剑尊蔺玄泽也来了鹤兰城, 无疑是一剂强心剂, 他看那些修士走动之间就连底气都足不少。

    一想到蔺玄泽郁尧就有些头大。他有些烦躁地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让自己别瞎想昨晚的事。

    如今那冒牌货的线索直指这里, 他总不能为了躲蔺玄泽连客栈的门都不敢进了。

    【19:宿主你要查这个客栈中的人?】

    郁尧将神识锁定了整座客栈,每个进出客栈的人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那个冒牌魔尊一定还在客栈里。”

    可一想到对方就像鱼入大海瞬间没了踪迹,虽然将范围缩小到了客栈还是让郁尧有点头痛。

    他刚才粗略地看了一眼, 光在一楼闲谈的修士就有五六十人,更别说还有房间中的人了。

    毕竟正常人穿书了, 还穿成这么一个逼格满满的大乘期角色,怎么都能舒舒服服过几天舒坦日子吧。

    而他,明明是碧烬山之主,坐拥一个山头,放在现代也是一个拥有几百上千号员工的大老板,竟然还事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

    不是不能让霁清思来查这件事,知道是有人给他主上波脏水, 霁清思可能二话不说就开始找那红衣人的麻烦。可霁清思若不敌那红衣人, 可能还会被对方反杀。

    而且红衣人只对世家下手, 踪迹只会一些正道修士重合,让霁清思去,一旦暴露了还会被正道修士当做魔道孽障围剿,未必能全身而退。

    到时候他又少一个手下。

    【19:宿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能者多劳,我看好你!】

    郁尧闻言轻轻哼了一声:“你与其看好我,还不如直接告诉我那个冒牌货是谁。”

    【19:可是宿主,我也不知道啊QAQ,我是小废物。】

    郁尧:别人的系统什么都会,他的系统好像只会卖萌

    他叹了口气,心道好歹卖萌也是一个优点吧。在这个举目无依的地方,能有个陪着说说话的人,也能解解闷了。

    郁尧掀开布帘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之前说过蔺玄泽的气运满值是100,工具人的任务主要包括断桃花和加威望两个方面”

    【19一脸疑惑:喵喵?】

    “断桃花就是那五个男配,清水教圣子、谢家小公子、剑尊首徒、天云宗仙君,加上一个命不久矣的楼危也才五个人,那就是50点气运,除去开局沧剑山下帮蔺玄泽立威加的10点,还有40点上哪里弄?”

    本来郁尧还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想来,修真界局势越是混乱,就越是男主立威的时候。

    反派越是搞事越是让修真界人人自危男主此时站出来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而当时碧烬山魔尊围攻沧剑山的剧情中,便是魔尊的挑衅和威逼,激起了沧剑山修士的怨愤。

    碧烬山魔尊的行事也符合了反派的标准,所以男主站出来将之打败,才提升了自己的威望,在沧剑山弟子心中的形象又拔高了几分。

    “所以剩下40点,便是四个反派?他们可能是修真界的灾难,可能是阻碍男主飞升的麻烦所以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冒牌魔尊就是其中之一吧。”

    【19:】哑口无言,宿主把我应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怎么办?

    郁尧也只是突然这么想起来,小说里并没有指出这幕后之人是谁,搞得他还以为这些灭门之事都是魔尊做的,没想到自己介入其中,才发现另有其人。

    “那另外三个是谁?”

    【19:宿主,只有你碰到了我才知道QAQ,目前你只碰到了两个。】

    郁尧觉得方才系统的语气诡异的停顿了一下。

    虽然有点疑惑,但是想了想系统本身就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还呆呆的,就是信号突然断了一下也不是没可能。

    他继续道:“两个,那冒牌魔尊是一个,另一个是,訾华似?”

    当初在梦鲸海,訾华似对蔺玄泽下手的动机不同寻常,看样子还是想跟男主争一争天命,妥妥的就是男主头号强敌,这要是都不算上,未免太没道理。

    【19:对。】感觉自己越来越是个小废物了。

    就是当小废物也要当宿主最贴心可爱的小废物ww。

    一想到还有那么多麻烦等着他,郁尧就忍不住想到蔺玄泽。

    蔺玄泽身为男主,只需要好好修炼想着飞升,却不知道还有个工具人为了他的飞升之路操碎了心。

    他也想当男主啊!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当当?

    郁尧憋着一股气,将帘子一掀就走进了客栈。没想到刚一进去就碰上一道黑影,那胖管事直接拿着厚厚的账本在郁尧头上拍了一下。

    这一下郁尧拍蒙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头,脸上还有点懵。

    他刚刚想着对方不过是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打了自己一下,还是打头?

    魔尊的头是能随便打的吗?!

    “李小二,让你去洗个碗你怎么洗那么久!是不是上哪偷懒去了,请你来可不是让你偷懒的,今个可来了不少仙家贵客,要是怠慢了你就赶快滚蛋走人!”

    说完那管事又眯着一对绿豆眼,满脸刻薄,嫌弃地打量了郁尧一眼,冷声道:“要不是如今客栈人手不够,还轮不到你去招待贵客!赶快把自己身上这身酸气收收,拾掇一下给三楼的贵客去上酒上菜。”

    郁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却让他胖管事感到头皮发麻,只觉得这个叫李小二的小子今日是不是撞邪了。

    正准备开口再骂,就见对方已经溜到了一边,走进后厨端酒菜去了。

    郁尧看了一眼手中的店簿,是他刚刚从那胖管事身上顺下来的。而且他还顺便在对方身上放了点别的东西,足够让他度过难忘的几天了。

    【19:宿主这是?】

    “店簿。”郁尧说完翻了一下,发现里面确实登记了今日这家客栈中出入的所有住客,光是两日便登记了七十六人。

    而之前几天都是空白,想必是魔尊闹了一番,也没人那么不怕死还往鹤兰城里凑。

    他将店簿收起,暗道之后肯定有用,那冒牌魔尊可能也在这些人当中。

    【万一那个冒牌魔尊没登记呢?】

    “那等等就看看,客栈现在有多少人,人是多了还是少了。”

    不过郁尧却觉得,对方出了传送阵后就往客栈里去,而不是别处,想必是奔着落脚点去的。若非如此,客栈鱼龙混杂,若是稍有不慎还会被人发现暴露行踪。

    假如对方正是留宿这间客栈,那自然都说得通了。

    这次来鹤兰城的修士,很多都是一个宗门几个人一起来的,谁落单了,谁没落单,恐怕也不难排查。

    郁尧端着酒菜穿过人群朝着楼上走去,神识却一直锁定在在场的修士身上,这些人的举动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

    *

    此时三楼一间雅室内,一名身着鹅黄道袍的青年一直喋喋不休,反倒是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剑修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听没听。

    “要说这通天网可真是个好东西,听说星衍阁还打算在通天网搞什么发言等级,还有什么权重,根据活跃的天数来算,少说也得给我算个五级宗师!”

    “你说我们两也有十年没见面了,什么时候再去比比剑?”

    “你可别瞧不起人,老子这回可是苦修十年,就等着一雪前耻!过几天约个日子,就在天云宗最高的道台上,你跟我痛痛快快打一场!”

    蔺玄泽正用从储物戒中拿出的丝绢,缓缓擦拭渡邪的剑身,闻言冷淡地回了一句:“不用在道台。”

    黄衣人正准备接口,就听见蔺玄泽继续道:“因为你丢不起这个人。”

    对方像是早就习惯了他这个脾气,也不震怒,只是很不服气的笑了一声,眉眼也尽是傲气。“就比一场,谁输了谁是弟弟。”

    蔺玄泽将渡邪插回剑鞘之中,闻言扫了他一眼。

    “本尊不需要。”那么蠢的弟弟。

    蔺玄泽的视线突然又落在了那漂浮的浅蓝色浮框上,被上面的字吸引去了注意力,连黄衣人后面说了什么他都没听了。

    【哈哈哈哈哈,那个胖管事知道他打得是谁吗?魔尊被拍的一脸懵逼。】

    【你们说鹤兰城刚刚才被‘魔尊’血洗过一遍,如果那胖管事知道他打了堂堂碧烬山魔尊矜贵的脑壳,会不会当场被吓死?】

    【李小二这名字也太随便了吧,魔尊今日.逼格再降,喜提新低!】

    【大家好,我是魔尊李小二,日后多多关照(狗头)。】

    【不行了哈哈哈哈。】

    蔺玄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黄衣人却跟见了鬼似地看着他。“蔺玄泽,你没病吧,刚刚是笑了?”

    他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发现这里确确实实只有自己跟蔺玄泽两个人。

    顿时不可置信道:“蔺玄泽,你别刚刚是对我笑的,跟你说,我的清白,都得留给我未来的媳妇,无论是身心还是名声!一点点风月消息都不能传出去……”

    【你们说剑尊现在脸上应该是什么表情。】

    【我知道,八成是看智障的表情。】

    【是想弄死他的表情,剑尊的手可能已经按在渡邪上了。】

    【这天云宗仙君话也太多了,剑尊能受得了?】

    【怎么受不了了,他们一个负责不停地说,一个负责什么都不听,这不挺合适?】

    蔺玄泽表情不变,只是盯着应惊云道:“你赢不了。”

    黄衣人反应过来对方是说比剑的事,当即不乐意了。

    正准备反驳,就见到有人推门进来,看来是他点的酒菜送来了。

    美酒当前,他也不跟蔺玄泽争了,从托盘中拿出酒壶,迫不及待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大笑道:“这鹤兰城我十年前来过一次,这里的灵酒滋味甚好,我知道你不喝,看着我喝就行了。”

    郁尧站在边上听着这句话,嘴角抽了抽。

    他在门外就知道里面的人是蔺玄泽了,毕竟那一身剑意,想让人感受不到都难。

    只是对方身边的另外一人,他从未见过。

    这个人的画风,好像有点清奇。

    郁尧低着头,把酒菜摆放在桌上就准备退下去,就听到一直默不作声的蔺玄泽突然朝他看了过来。

    对方一身白衣一尘不染,靠在梨花木椅上,显得轻松闲适,一双淡漠的眼睛有几分藏得很深的戏谑。

    “李小二?”

    可不过一眨眼,又恢复了那般冷如冰霜的模样。

    蔺玄泽的声线冷冽如泉,带着几分低沉的沙哑。李小二三个字,从对方口中用那么性感的声线念出来,仿佛百转绕肠,咀嚼了许久。

    郁尧:?

    “替本尊上茶。”

    作者有话说:

    郁尧:我举报男主开挂。

    应惊云:我举报有人发骚。

    34   间接亲吻

    ◎魔尊他不想加班。◎

    郁尧有些惊疑不定, 瞪着眼睛看了蔺玄泽许久,最后只能走上前去给对方斟茶。

    “蔺玄泽是不是又认出来了?”郁尧磨了磨牙。

    不然以蔺玄泽的性子,绝不可能这么招呼一个小厮。而如果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话, 就可以解释了。

    对方在耍他!在占他的便宜!

    蔺玄泽说完,就面无表情地看向一边,仿佛在等着对方给自己上茶,而浅蓝色浮框上也炸锅了, 一条条文字从上方划过,都不带重样的。

    他看了一眼布衣小厮扭曲了一瞬的脸, 又看了看对方僵着身子, 一脸憋屈过来给他倒茶的样子, 眼睛微微眯了眯。

    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却莫名让人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本来他觉得郁尧离开了也无所谓, 可等对方到了自己面前,却禁不住想逗他一番。

    活了上千年,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那么堪称恶趣味的一面。

    【我去, 剑尊这是什么意思?他又双叒叕认出来了!?】

    【不会吧!!哈哈哈这么顶,这不结婚很难收场, 毕竟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你。】

    【魔尊:别来了别来了,再来人都吓没了。】

    【求魔尊的心理阴影面积哈哈哈。】

    【莫名觉得这两个人更好磕了,刚刚还磕过赵小荣和魔尊,真假魔尊,小可怜家主和魔尊的我,更可以了!】

    【搞快点搞快点,隔壁书男主都三年抱两娃了!可急死我了!】

    【没错, 虽然魔尊不能生, 但是doi的频率, 得上去。】

    蔺玄泽端茶的手突然一顿。

    应惊云听到蔺玄泽方才那句话,刚喝进去的酒差点没直接吐出来,最后咳了几声,拍了拍胸口,视线在蔺玄泽和那麻子脸小厮身上来回移动,越看脸色愈发诡异。

    他凑近了一点,跟蔺玄泽悄声道:“蔺玄泽原来你好这口啊。”

    一边看他还一边将这个客栈的跑堂小厮的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惊。

    这小厮身材瘦小,皮肤偏黑,还有些干枯,脸颊上均衡的分布着雀斑,鼻梁是有点挺,但是嘴唇太厚不好看,不过那双眼睛倒是生的水灵,也不算一无是处,只是生在这么一张脸上,倒是有点屈才了。

    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路人脸。

    他应惊云平日里最爱欣赏美人,甚至他的洞府堆满了从修真界各地搜罗而来的美人图。

    别人可能会对一个路人这么说话,但是蔺玄泽绝对不可能,以他对蔺玄泽多年的了解,对方如今非常不对劲。

    八成是对那个小厮有点想法。

    “蔺玄泽,这回你赢了,真的让我大开眼界。”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同旁人说的。”

    蔺玄泽:

    郁尧暗道,大兄弟,你别说了,你就算再小声我也能听得见。

    【哈哈哈哈,这个天云宗仙君脑补了什么啊?剑尊恐怕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可以带上个话题,本就不深的友谊今日走到了尽头。】

    【他好像跟剑尊魔尊不在一个频道,哈哈哈我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提前为这位仙君用脚抠好了豪华别墅,直接拎包入住了。】

    【不是说这个天云宗仙君还是个无敌大颜控吗?我已经在想他见到魔尊真容的样子了。】

    【他口中的‘不会跟旁人’说,是不是等等蔺玄泽的择偶参考就会被挂在通天网上了。】

    【毕竟通天网上的哪里是旁人?都是楼上楼下的亲兄弟姐妹啊。】

    【我已经替他想好标题了,《绝对保真!八一八那个光棍一千年的沧剑山巨佬》。】

    【标题不错,把绝对保‘真’改成绝对保‘假’就差不多了哈哈哈。】

    蔺玄泽看到这,目光如刀地扫了一眼应惊云,像是在评估对方这么做的可能性。

    应惊云被对方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到原本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小厮突然出声。

    “小的有些事想单独对这位上仙说。”

    郁尧忍住了磨牙的冲动,可话听着还是跟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应惊云听他说的艰难,这句话仿佛是一个一个字吐出来的,只当是这小厮害羞了,竟然主动邀请和蔺玄泽这个冰块独处,只道对方真的勇气可嘉。

    不过他不想走要是他走了,还不知道蔺玄泽会跟这个麻子脸小厮偷偷摸摸做点什么。一想到能抓住蔺玄泽的把柄,感觉身上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没听见吗?还不快走。”蔺玄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漠。

    见应惊云还扭扭捏捏不愿意走,直接下了逐客令。

    应惊云知道自己没法待下去了,视线在两人身上看了又看,越看越啧啧称奇,最后给蔺玄泽发了一道传音。

    “蔺玄泽,现在鹤兰城谢家还尸骨未寒你也别太过了。下次来天云宗,我可以把我收藏的美人图送你几张”

    说完就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地离开了。

    剑尊修为虽高,奈何审美有问题。

    等应惊云离开,郁尧也懒得再伪装什么了,直接在应惊云刚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舒舒服服地往软椅上一靠。

    在落座之前,还迅速出手,夺过了蔺玄泽手中还未喝下的茶水,将之一饮而尽。

    郁尧单手撑着脸,转了转手中的白玉茶杯,冲着蔺玄泽似笑非笑道:“想喝本座倒的茶剑尊如今还不够资格。”

    蔺玄泽用那双淡漠的眼睛扫了他一眼,没有开口的意思,可视线却一直没从对方身上移开。

    即便是用了再平凡不过的伪装,对方的一颦一笑,每一句说话的语气,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神态却都是独一无二的。

    很特殊。

    一切的特殊与不凡之处,都属于藏在这浅陋伪装之下的那位碧烬山魔尊。

    蔺玄泽突然记起幼时师尊拉着他的手,走过沧剑山的山门时对他说过一句话。

    苍生万物在你看来不过尔尔,若用你这双眼睛感知到了特殊的存在,就牢牢抓住他。一心修炼、心无旁骛固然通向大道之门,可心有所念,却是开启大道之门的钥匙。毕竟“仙”字的左边是“人”,要升仙,先成人。

    郁尧

    蔺玄泽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个名字,像是缓缓念了数遍。

    可会是师尊口中,需要他牢牢抓住之人?

    就在郁尧将他的茶杯夺取,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时,浅蓝色的浮框中又刷过去大片字幕。

    【魔尊知不知道方才剑尊用过这个杯子啊?!】

    【虽然剑尊还没来得及喝你倒的茶,但是这个茶杯,他刚刚喝过啊!】

    【这是接吻了吧,间接接吻怎么不算接吻!都间接亲了,离真亲还会远吗?快去搜教程看看,什么法式舌吻、恋恋情深,都给我来一遍!】

    【我们看了也没用啊,(猫猫叹气)】

    【我真巴不得按着魔尊的嘴,把那个茶杯蹭一圈。】

    【前面的,哈哈哈你磕疯了吗?这么魔鬼?】

    蔺玄泽视线突然停在郁尧手中的茶杯上,盯着茶杯边缘那道浅浅的水痕。修仙之人的观察力都非比寻常郁尧方才唇角触碰到的地方,刚好是他喝过的位置。

    他跟郁尧喝了同一个茶杯,甚至还喝了同一个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蔺玄泽觉得从来都是泛着凉意的胸口,有些微微发烫。

    他向来不喜旁人用他的东西,甚至碰一下都不行,可他方才却没有第一时间阻止郁尧夺杯的动作。

    若说一来是好奇,好奇对方此举背后的目的。

    那么二,难道是因为郁尧其人,于他而言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郁尧不知道蔺玄泽一个人在那里面无表情想什么,他单独把蔺玄泽留下,自然是有正事。

    便宜不能被白占,也不能事事都得让他这个工具人来操心。

    若说能者多劳,眼前这位剑尊男主,不是更“能”?

    他直接把店簿往茶案上一丢,双手抱胸靠在塌上淡淡道:“剑尊也不认为是本座灭了谢家满门吧。”

    郁尧扬了扬头,眼里闪过一抹得色。

    蔺玄泽没有怀疑他,反而认为灭门之人另有其人,他也是变成猫才意外知道的。

    既然如此,他也得搬出这个,炸蔺玄泽一番。

    并非只有蔺玄泽无所不知,每次都能识破他的伪装,剑尊私底下的德行,也别想瞒过他。

    蔺玄泽表情不变,盯着桌上的店簿看了一眼。

    “所以?”

    郁尧冷哼一声,暗道蔺玄泽就是假正经,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滴水不漏。

    “就在方才,那冒牌货对溪宁城赵家下手了,刚好被本座撞上,虽然没能为民除害,但也知道了那冒牌货的藏身之处。”

    郁尧经历的事,蔺玄泽通过那些浮框内的仙人谈话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他扫了一眼客栈的店簿,不知道郁尧此举有何深意。

    “店簿上记录了这两日入住登记的七十六名修士,至于排查嫌疑一事,就交给剑尊了。”

    “此事交给剑尊,本座放心。”

    “至于查与不查都随你,信不信也由你,反正死再多的人,都与本座无关,不是吗?”

    【这还没结婚就已经使唤上了?魔尊是什么霸道小娇妻人设哈哈哈!】

    【魔尊:我不管,这件事我不想干,你得帮忙!】

    【剑尊这时候是不是得讨要一些别的奖励?】

    【007员工怒而反抗加班现场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目前是每天早上9点更新,每天更新2章。

    改了个错别字,“魔尊是什么霸道小娇妻人设”这段话我本来把魔尊打成剑尊了orz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我爱走夜路、鸢梧月 10瓶;葬仪屋、花甲、艾歇尔·拉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   护身符

    ◎郁尧竟然那么放心他。◎

    郁尧也不管蔺玄泽什么表情, 把店簿留下后就转身离开的雅间。

    【19:宿主,剑尊男主会答应吗?】

    “他会的。”

    郁尧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最后解释了一句, “如果不是同样在意幕后之人的身份,蔺玄泽完全没必要跑这一趟,所以我把线索送上门来,他没理由不接受。”

    “就算对我的话有所怀疑, 蔺玄泽也会去印证,再不济也能让他多留个心眼, 总归是百利无一害。”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楼下聚集在一起的修士, 在其中还看到了同其他人谈笑自如的黄衣男子, 正是方才雅间里同蔺玄泽谈话之人。

    对方一身鹅黄道袍, 腰间缠着黄金麟甲, 显得身形愈发修长魁伟。

    想到此人方才同蔺玄泽一副平辈相交有恃无恐的样子,他皱了皱眉,猜测道:“应惊云?”

    就是那个天云宗仙君?

    【19:是的, 也是宿主的任务对象哦!天云宗的天之骄子。】

    一想到方才对方同蔺玄泽交谈的样子,暗道蔺玄泽没拿剑砍了他已经是奇迹了, 就这还能发展出感情线?

    【19:宿主,这你就不懂了。应惊云不闭关的时候,每年都要跟男主约战几场。有句俗话说,感情都是打出来的,而且应惊云的师尊和男主的师尊可是至交,应惊云从小被蔺玄泽压一头,没少找男主打架。】

    想到应惊云方才语出惊人, 郁尧只觉得对方能活到那么大也是真的是个奇迹, 被蔺玄泽压着打了几百年还越挫越勇也不容易。

    他沉思了片刻, 认真道:“你说我如果邀请他去碧烬山做客,他会不会答应?”

    “上去就别想下来的那种。”

    【19:……】

    宿主,应惊云是脑回路清奇,但是不是真的傻。

    突然,郁尧收到了一道传音,还是从碧烬山发来的。

    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打开了传音,同传音之人建立了联系。

    只见他手中弹出一道红光,便在身前化为一面水镜,水镜中渐渐出现了霁清思的身影。

    霁清思正欲开口,却见到郁尧的面容,惊得睁大了眼睛。“主上你……”

    郁尧摸了摸自己的脸,无所谓道:“一点点易容罢了,何须大惊小怪,找本座何事?”

    “属下……”

    霁清思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往郁尧身上瞟,最后恭敬道:“主上若想对世家下手,属下也愿尽一份绵薄之力,主上又何须……何须在外孤身一人同世家为敌……”

    “只要主上一声令下,属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谁说本座要对世家下手了。”郁尧闻言冷笑一声。

    霁清思眼里还有些茫然,很快便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面上闪过一丝浓重的戾气。“有人冒充主上?”

    “此事不需要你管。”郁尧淡淡道,然后转移了话题,“白漪和路剑离如何了?”

    霁清思勉强压下了面上的情绪,听到郁尧问起白漪和路剑离,面色不太好看。

    可他从来不会忤逆郁尧,只得回道:“回禀主上,他们二人不过是阶下囚!竟然还敢跟主上提这种要求……”

    郁尧一听就知道有故事,压下心里的好奇,故作一副冷淡的模样。“哦?他们提什么要求了?”

    “白漪想主上您给他添置几个侍从,还说……”

    霁清思咬了咬牙,不等郁尧追问便继续道,“还说为了让他在碧烬山的日子,有家的感觉,要那些侍从,皆穿白衣,并且一举一动,皆要符合仪态。”

    “我们碧烬山,都是些粗人,上哪里给他找符合仪态的侍从!那清水教圣子还真把碧烬山当自己家了?”

    郁尧听了却道:“没有仪态可以学,这件事本座允了。”

    白漪既然愿意老老实实留下,他也不介意陪对方玩玩这过家家的游戏。

    霁清思却满是不解,不过见郁尧已经下定决心,他也不会再提出异议,便主动提及了路剑离。

    “还有那蔺玄泽的首徒路剑离,路剑离提出让那些孩子去附近的镇子上转转,去人间历练,学习相处之道”

    郁尧沉思了一番,心道路剑离看样子是真的把那些孩子当成自己的弟子了,以对方负责的态度也不会选择敷衍了事。

    为了让那些孩子最快地适应人间的生活,培养他们走向正道,对路剑离而言,同寻常修士的交流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拒绝了岂不是还打消路剑离的积极性,虽然他也知道路剑离若是对什么事上心了,积极性也没那么容易被打消。

    霁清思见郁尧眉宇间有松动的痕迹,显然又要应允,忍不住急道:“主上,此事不可!”

    郁尧挑眉道:“有何不可?”

    “你担心那些孩子下山会暴露碧烬山的行踪?”

    “正是。”

    郁尧不是没想过这点,可碧烬山所在极为偏僻,穷山恶水,就连附近的人家都少得可怜,十万大山使得这里成了天然的庇护所,而且他本来就不打算让那些孩子在碧烬山上呆一辈子。

    这山是早晚得下的。

    而且其他魔修都能下山,没道理那些孩子就得被困在山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有好几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连碧烬山都没出过,可能认为世界就碧烬山那么大,世上也只有魔修。

    “下山的是那些孩子,又不是路剑离,而且路剑离如今身上没有修为,也不能对那些孩子身上动手脚。若怕他们暴露身份,他们下山时,你派人看着防止他们和外来之人接触。”

    霁清思知道这样做已是最好,只能恭敬点头,可还是心里有些不安。

    他盯着郁尧的面容看了一会,紧紧抿唇,最后道:“属下在碧烬山,恭迎主上早日回山!”

    直到水镜上的人物消失了,传音结束,霁清思都没能收回视线。

    最后他脸上重新恢复了冷漠的神色,走进了自己的洞府,将外衣和里衫缓缓脱下,露出赤.裸的脊背。

    背部还有带血的鞭痕,伤势一直在无法轻易治愈。这是他三个月前因为触怒主上,而获得的惩罚。

    裂魂鞭并不会威胁他的性命,只是会让他感受到灵魂撕裂般的痛楚,裂魂鞭留下的伤痕要半年才能彻底愈合,而这半年他每日都得受一番蚀骨之痛。

    但是他却很高兴,因为主上对旁人从来都是随意打杀,一如鹏毅那般,而对他主上却从未下死手。

    主上也是在意他的,所以舍不得杀他。

    其实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他感觉主上是有些不同了。主上没再喜怒无常,动辄降罪杀人,就算将白漪和路剑离都抓上了山,却也只是好生供着,没怠慢半分。

    甚至让他觉得,主上有同正道缓和关系的打算。

    他喜欢之前那个生杀予夺、暴戾恣睢的主上,也喜欢这个手段相对温和,似魔更似仙的主上。

    虽然还是相似的语气和神态,可他感觉如今的主上,把他当成人,而不是一条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一个能随意打杀的奴隶。

    会对他说自己是他最重视的心腹,没有把他当成奴仆,甚至将碧烬山上的一切大小事宜都全全交由他打理。

    从主上将救下带回碧烬山起,主上就一直是他的光,可直到那一刻,他才感受到那道光落在了他身上,便是死也值了。

    若主上想同正道缓和关系,他也一定会追随主上。

    主上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无论主上是想杀人还是救人,他都永远陪在主上身边。主上要杀人,他就是主上手中的刀,主上要救人,他就是守在身侧的盾。

    霁清思给伤口上了止痛的灵药,穿戴整齐后,就去了拂尘殿。

    还未进殿就听到了那些孩子叽叽喳喳令人烦不胜烦的声音,让他不由得冷下了脸。

    刚进去就看到一堆孩子抱着木剑,围着一个站在树下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对方就是路剑离那个主上特意带上山的人。

    虽然知道主上对这个路剑离无意,可还是让他觉得心中憋闷。

    “师父,魔尊大人真的会同意我们下山吗?”一个少年满脸忐忑,眼里却是对外面的憧憬。

    路剑离本来盯着那颗玉兰树有些出神,玉兰树是他们路家的家徽,是希望他们路家每一代子孙,都能像如玉君子,芝兰玉树,心怀大义,存念承德。

    闻言他收回视线,看向那个问话的孩子,笑道:“会。”

    见那些孩子眼里都流露出欣喜的神色,路剑离却皱了皱眉,将视线看向别处。其实他并不觉得郁尧会答应,这个要求本就是他不抱希望提出的。

    对方毕竟是魔尊,是碧烬山之主,葬身在对方手中的人命不知凡几,就算一时兴起提出让他教导这些懵懂的孩子,这种兴致又能维持多久?

    这一转移视线就看到了步入院中的霁清思。他如今修为被封,连带着他的神识感知都迟钝了。

    霁清思不愿在这里久留,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主上答应了,但会派人一起下山看着他们。”

    路剑离神色有些复杂,不过很快隐去,冷笑道:“这是自然。”

    “不过我奉劝你,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不然我一定会替主上亲手手刃你!”

    等霁清思转身离开,路剑离才渐渐回过神来。

    郁尧竟然答应了。

    竟然就那么放心他,一切简直顺利的不可思议。

    旁边几个孩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几张小脸激动地红扑扑的。

    “师父,我们是能下山了吗?”

    “魔尊大人答应了吗?”

    路剑离点点头,低声道:“你们能下山吃糖葫芦、买糖人、看连环画,还能买陶哨、泥哨、泥人,认识一些新朋友不过你们十五人,一起去太惹人注目,不如就轮流出去怎么样?”

    他眼里闪过一丝暗光,他要惹人注目,又不要那么惹人注目。不能惹人注目到还未出碧烬山就引起了霁清思的怀疑。

    那几个孩子一听说能出去,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连忙点头。“师父教过我们别人帮了你要说谢谢,买东西要给钱,我们都会记得的!”

    一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拿出细木藤串好的手串,上面还有一朵小小的玉兰花,高兴道:“还有师父送给我们的护身符,我们也会好好戴在身上的。师父,这个真的能带来好运吗?”

    “当然。”路剑离笑了一声。

    等打发了那些孩子去扎马步练字后,路剑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抬手在那颗玉兰树上捶了一下,落下一地玉白的花瓣。

    郁尧竟然真的就怎么答应了。

    他再次觉得不可思议。

    那手链是特殊的编法,是他们路家三兄弟幼时的游戏,若是谁比试输了,就得用树藤编一个环,挂在他们卧房后的玉兰树上。旁人必然无法认出,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饰物。

    而若是他大哥二哥见了,就会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未尝不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只是一来魔尊郁尧未必会答应让这些孩子下山。

    二来他大哥二哥固然在到处找他,却也不会刚好找到附近。这个方法能成的几率太小了,小到能忽略不计。

    本来他是带着能被大哥二哥发现的心思编这些环,可如今他却希望它们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他也不忍心打破此时的平静。不打破是在自欺欺人,若真要打破,他却又心存犹豫。

    他路剑离,何时这般软弱了。

    36   风波不定

    ◎定能让那魔尊现形!◎

    郁尧关了传音, 就从那个小隔间走了出来,却发现底下的修士面色凝重了不少,方才轻松的气氛全无。

    他略微想了一番就明白了过来。

    “是赵家的事传出去了?”

    【19:没错, 现在通天网上都在聊赵家的事。】

    郁尧对此一点也不意外,看这些修士愤怒的样子,他就明白,他们一定以为自己被魔尊郁尧给狠狠愚弄了。

    在明白魔尊郁尧的挑衅只是声东击西后, 他们更不知道此时待在鹤兰城的意义是什么,如今不少修士已经有离开的打算了。

    郁尧稍微听了一下那些修士谈论的内容, 无非就是如今的赵家, 竟然只剩下一个赵储亦, 和其他一些旁支修士, 就比谢家好上一点。

    而且他听见那些修士还在讨论, 魔尊郁尧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复刻谢家的悲剧。

    郁尧其实也很好奇,这件事如果让大乘期的修者来做还有可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

    可他知道,当时同那个红衣人交手时, 对方并非大乘期修士。

    对方甚至还跟他说过,修为并非衡量强弱的唯一准则说明红衣人走的就是以弱胜强的路数。

    “谢家和赵家都有护族大阵, 即便魔尊郁尧突破了大乘期,想无声无息的攻克大阵也绝不可能!就算是散仙来了,也得全力攻击大阵三个时辰,那魔尊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地对谢赵二家出手的?”

    “难道是世家中的内鬼?不然光护族大阵这一关,就过不去,怎么可能灭族!”某个玄雷宗的长老当即冷哼一声,矛头直指世家。

    有些世家修士也不乐意了, 他们世家素来重视名声, 若传出去和魔尊勾结、沆瀣一气, 岂不是还得被修真界众修士耻笑。

    而且若这个说法成立,世家内部肯定还得大清洗一通,大多数人都不愿伤筋动骨。

    “护族大阵的口令是每个世家所特有,每一家掌握口令的人数不足十人,这十人除了家主以外,每一个的地位都堪比家主,是家族的股肱之臣,何须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勾结旁人招致灭族的蠢事!”

    “所以还是得看那碧烬山魔尊,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又修习了什么阴毒的邪术”

    一名身上绣着雪色玉兰花,一身淡金色袍服的修士闻言开口道:“这个世上也不缺蠢人,你怎么就能保证自己族中没人生出二心,被那碧烬山魔头所诱惑,失了神志?”

    见路微仪发话,有些世家修士面色都有些难看,仿佛被背刺了一刀似的。

    他们不想这几件世家灭族之事被修真界众人当成是世家同族的内讧,本就是那碧烬山魔尊下的毒手,又为何要从他们世家自己身上找原因。

    而他路微仪身为路家大公子,也是世家中的中流砥柱,竟然这般向着外人说话。

    一名双目微微浑浊的老者开口了,他身上穿着魏家的棠梨色外衫,衣上还有绣有一朵凤尾花,一身气息玄妙非常。

    “路家大公子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你们路家也有这所谓的生有二心之人,被魔头所诱惑,失了神志?”

    “那路家掌管护族大阵的十人里,路大公子觉得谁最有可能干这种引狼入室的蠢事?是路大公子的父亲路家家主,还是路大公子的叔祖父,大伯、两个叔父、两个姑姑?是你二弟路重冠,你三弟路剑离,又或者是大公子你自己?”

    随着这名老者说出这番话后,全场鸦雀无声。

    毕竟这番话实在是,太过不留情面,还将世家的顾忌明晃晃的摆了出来。

    能掌管护族大阵之人,莫不是宗族血亲,好像怀疑谁都不对,怀疑谁都有顾忌。

    郁尧本来还趴在三楼的阑干边,听到这名魏家老者毫不留情的针锋相对,心里都一个咯噔。

    他这是吃瓜吃到现场了?

    本来以为魏家和路家,在通天网上那般已经是不留情面的极致了,没想到还能更损。

    这魏家老头这番话不就是想暗示,路微仪在怀疑你们,他怀疑其他世家中出内鬼,对自己路家至亲也未必真的全心全意的信任。

    简直就跟把路微仪架在火上烤。

    没想到路微仪却笑了,脸上滴水不露,一派大公子的风度。

    “魏长老此言差矣,微仪也不过是提出一种可能性,魏长老这般紧张,难道是真怕族中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毕竟我路家要是有人敢勾结魔修,定会将叛徒除名,往后都不入路家祠堂。”

    “身正不怕影子斜,路家所作所为向来公开公正,诸位修士也看在眼里,若有怀疑,大可来查,我路家可不会包庇任何一人。即便是在下自己,都能任凭处置。”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又将话题引到了魔尊身上。

    “既然魔尊方才对溪宁城下手,想必鹤兰城也只是个幌子。”

    “那可未必,我听说”有人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可之后竟然用上了隐秘的传音。

    郁尧正准备再听,就见到应惊云不知道怎么注意到了他,冲他招了招手,看样子又是让他去倒酒端盘子。

    他脸色一黑,但是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走了过去。

    诸葛今坐在二楼的雅间内,透过半遮的屏风,盯着底下充满火药味的气息,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看向坐在对面的谢愿,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冲他轻轻一笑,眼里又多了几分忧色。

    “不知道阿愿可看了通天网。”

    谢愿脸色还有些冷沉,显然是方才去追人但是却无功而返,心情不佳。他听诸葛今这么说,皱眉道:“看那东西有什么用?”

    他如今也知道,溪宁城的赵家也步了他们谢家的后尘可是他恨。

    恨魔尊这副将他抛出来做诱饵的姿态,反而更像是对他的不屑和不以为意。

    将他谢家全族尽灭,只留他一人苟活于世,难道只是想欣赏他这般在人世间苦苦争渡,还要担心对方会再次下手,朝不保夕的样子?

    是觉得他不过是谢家最无用的废物?即使活着也不可能威胁到他?就跟放了一只小虫子一样,这种高高在上俯视他的心态,让他忍不住微微发抖。

    甚至他还听见有修士私底下议论他,说他谢愿根本不值得那么多人护送,魔尊压根没再想对他下手,反而还让赵家也出了事……

    他鹤兰城谢家,就算是死绝了也没安息,还得拉上赵家。

    可他赵家的事,跟他们谢家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谢愿忍不住攥紧了衣摆,眼眶发红,脸色愈发难看,咬紧的牙关甚至隐隐能看见血色,还有几分藏得极深的委屈。

    诸葛今摇了摇扇子,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凑近道:“就在方才,有人在通天网上发了一道加密文信,阿愿难道就不好奇那文信的内容?”

    谢愿愣了一下,隐隐觉得对方要说的事,正跟那碧烬山魔尊有关。

    “有人说,那碧烬山魔尊此时就在这间客栈就藏身在这些修士,和客栈帮工之中。”

    谢愿瞳孔一缩,按在桌案上的手微微一紧,整个人都绷紧到了极致。

    “这怎么可能”

    “如今有修士开始封锁整个客栈的进出,暗中燃放引魔香。”

    他见谢愿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禁莞尔。

    “引魔香,是让魔修现行的最好之物,修为越是高强,引魔香的起效就越快,魔气越是活跃,越是难以控制,如果是魔尊郁尧的话,想必不出一个时辰,引魔香的作用就能显现。”

    还不等他说完,就见谢愿猛地站起,就要朝外走去。

    诸葛今见他步伐急促,想留人也留不住,只能无奈问一句:“阿愿,你去哪?”

    谢愿按住胸口,过去那无数日夜,血海深仇几乎将他挤压地变形

    他无时无刻不想为族人报仇雪恨。

    每个午夜梦回脑海中都会浮现出父亲慈爱却威严的模样;祖母会拉着他的手,摸着他的手心疼地说阿愿瘦了;

    兄长们虽然很忙却还是抽空陪他,纵容他的一切愿望,会为他出头,收拾每一个叫他谢家小废物的人;姐姐会给他做风筝,给他画小像,还陪他放纸蜻蜓

    “回房,点香。”

    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魔头绳之以法,恨不得将之敲骨吸髓恨不得将他的血洒满他谢家人的灵位上。

    他口中的点香,自然是引魔香。

    郁尧走到应惊云跟前,光走几步路,感觉自己都被这个天云宗仙君给来来回回打量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忍不住咬牙道:“上仙不知道总是这样打量人,很没礼貌吗?”

    这种来回审视,像是打量着什么新奇玩意的视线,郁尧真的是忍无可忍。

    要不是他现在还是客栈的李小二,他恐怕都直接给他头上来一锤了。

    “有吗?”应惊云挠了挠头,有些疑惑。虽然不知道礼貌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在说他没教养。

    他从来直白,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看到美人也从不掩饰他的喜爱和欣赏。

    虽然这个麻子脸小厮,离美人可差得远了。

    不过如果他这样是没教养的话,那大不了他下次克制点。

    突然,应惊云反应了过来,他为什么要听这个李小二的话??

    “你跟我过来。”应惊云招呼了他一声。

    作者有话说:

    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魔头绳之以法,恨不得将之敲骨吸髓,恨不得将他的血洒满他谢家人的灵位上。

    →这句话的重点只有三个字,那就是“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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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一见钟情

    ◎你还说,本尊不举?◎

    郁尧皱了皱眉, 不知道这个应惊云在搞什么鬼名堂。

    见郁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傻傻的小呆瓜一样,应惊云暗道一声这呆瓜小厮真是麻烦, 直接按住他的肩膀,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带着他瞬移到了隔间。

    还没等郁尧反应过来,就对上了应惊云一双骤然爆发出亮光的眸子。

    应惊云的眼睛有点虎眼,瞳孔外缘像棕黄的玛瑙, 而深处却像一处深不见底的黑洞,通身散发着一股猛兽般的气场, 让人觉得分外的专注和火热。

    被这道仿佛饿虎扑食般的视线锁定, 郁尧眼底的神色也微微冷了下来, 暗道应惊云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方才你们说了些什么?”

    郁尧正想着怎么应对, 就被对方这么冷不丁一问给问愣了。

    “就跟我说说呗。”应惊云边说边搓手, 还拉着郁尧在桌前坐下。

    应惊云这是来跟他八卦的只是八卦至于用那种眼神?

    见他没什么反应,应惊云以为是自己吓到了这个呆瓜小厮,索性后退了一步, 坐在桌前,将一大袋灵石拍在了桌上, 里面估摸着足足有上百颗灵石。

    “怎么样,李小二,你要是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

    郁尧盯着那一袋灵石,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装不出狂喜的神色,满脑子都只有那三个字,李小二, 心情也跟日了狗一样糟糕。

    应惊云见他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 暗道这小厮果然不一般, 见到那么多灵石竟然还不为所动,难道当真已经到了那种已经视灵石为粪土的境界?

    于是又拿出了几瓶丹药,放在桌上。“这是养颜丹、这是筑元丹、这是涤心丹”

    见应惊云献宝似的举动,郁尧抽了抽嘴角,看着那些丹药,还未打开玉瓶就能闻到馥郁的丹香。

    应惊云身为天云宗的仙君,想必身上带的东西都不是凡品,而魔修在炼丹一道上本就是劣势。

    所以送上门的便宜,他为什么不要?

    想到这,郁尧轻轻咳了一声,勉为其难道:“上仙想问什么就只管问吧。”

    “你跟方才那位剑尊之前认识?”

    郁尧开始睁眼说瞎话,胡茬道:“其实小的同他十五年前就认识了,只是剑尊几年都不来一次鹤兰城,小的就日日盼望能和剑尊再见。”

    应惊云一脸吃到瓜的表情,连忙追问:“后来呢?”

    “剑尊曾说,他每年的清明都会来看我,可却一年都没来。”

    郁尧说完就垂下了头,语气也更加低沉,失落道:“剑尊那等人物,在修真界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的经常能听到有人提及剑尊的事。

    一会听别人提及剑尊和圣子之间的风流韵事,一会又有人说剑尊同其弟子关系亲密形影不离小的心里难受,却也只能兀自伤心。”

    应惊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荒谬的事,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他蔺玄泽当真这么说?照这么说,蔺玄泽还是个负心汉?”毕竟把人家丢在鹤兰城不闻不问那么多年。

    郁尧一本正经道:“千真万确,剑尊还说过,他就喜欢我这样的,看着精神。”

    【19:噗。】

    应惊云对上郁尧抬起的脸,看着那张脸上错落分布雀斑、塌陷的鼻梁和黝黑粗犷面部轮廓,罕见地沉默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才那些话,他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可能,但是仔细想想,蔺玄泽此人打小特立独行,性格孤僻,与众不同,若对方当真在审美上也剑走偏锋,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蔺玄泽方才对这小厮的态度,可不一般。

    那语气,让他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像从一块不开窍的石头,变成了一只招摇过市的花孔雀。

    【19:宿主,你这是要把应惊云送上门给男主打吗?】

    可以想象如果应惊云整天对着蔺玄泽长吁短叹,被蔺玄泽知晓了背后的原因,不知道会不会一刀剁了他。

    “只要应惊云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郁尧心情很好地将桌上的那些丹药瓶子收起,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他脸上的笑意也更真实了几分。

    谁让蔺玄泽下了他几次面子,他不找点机会报复回去,他就不信郁了。

    看了一眼正在怀疑人生的应惊云,郁尧决定再给他一剂猛药。

    郁尧将手撑在桌上,悄悄凑上前一点,一脸神秘,声音故意压得极低。“小的还知道一个秘密,上仙想知道吗?”

    “什么秘密?”应惊云下意识问道,心却因为对方的靠近有些微微晃神。

    他刚刚从这个呆瓜小厮身上闻到了一种极其特殊的香气,像是某种花卉,散发着淡雅迷荡的甜香。

    这个呆瓜小厮身上竟然还那么香吗?

    不对,他可不能被蔺玄泽给带偏了!

    应惊云把方才那点古怪的想法抛在脑后,在心里猜测对方口中那个关于蔺玄泽的秘密到底会是哪方面的。

    是找道侣方面的特殊癖好,还是让修为突飞猛进的修炼秘籍

    蔺玄泽这个人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好像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他的秘密恐怕真的是那种,从出生带到坐化一辈子不会被人知道的秘密。

    想到这应惊云就来劲了,若是被他知道了蔺玄泽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来日也能好生嘲笑对方一番。

    他刚这么想,就见那个小厮一脸深沉地看着他,说了一句:

    “剑尊啊他不举。”

    *

    【哈哈哈哈魔尊刚刚说了什么,他说剑尊不行啊!】

    【剑尊的男性威严受到了挑衅,这种时候剑尊不应该过去,把人按在床上让他屁.股开花,再问他,我到底行还是不行?】

    【都坦诚相见那么多回了,剑尊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

    【快让他三天下不来床,让他嘴皮!】

    【我预测一波,魔尊要被淦坏,哭着说你很行,太行了呜呜呜,下次再也不说了。】

    【不仅在剑尊不在的时候招惹别的男人,还在背地里偷偷说剑尊的坏话,哈哈哈,他怎么那么抖机灵。】

    【而且魔尊跟应惊云说起圣子和剑尊大弟子的时候,好像真的在吃醋啊!只有这句话是真的吧。】

    【他细白的腿上满是紫红的淤痕,像是被大手掐出来的指印脸上挂着干透了的泪痕,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你很行,我再也不说你不行了呜呜呜。】

    【前面的,笔给你,继续写!】

    坐在蔺玄泽对面的沧剑山长老突然感觉到剑尊周身的气压有点低。

    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对着蔺玄泽道:“剑尊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蔺玄泽将视线收回,视线在店簿的名单上微微一顿,抬手在上面圈了几个名字,皱眉道:“下去吧。”

    那名老者如蒙大赦,赶快带着店簿退了出去。等走到门口还有些心有余悸,不知道刚刚本来谈话谈到一半,剑尊怎么突然气场骤变,周身的寒气也更加刺骨,差点让他以为他哪个表情触怒了对方。

    蔺玄泽盯着桌案上郁尧方才碰过的茶杯,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

    郁尧

    他脑海中一会浮现出对方在云舟上时的那种亲昵的姿态,一会又想到对方下了云舟,就跟赵家小子搂搂抱抱,跟覆灭世家的幕后之人你来我往,如今还跟应惊云,说他不行。

    让他想把对方抓回来好好收拾一顿。

    郁尧突然觉得后背发凉,让他有些奇怪地摸了摸后脖子。而且他鼻尖嗅到一丝淡淡的香气,这股香气好像飘了有一阵子而他现在才发现。

    是熏香?

    他迅速看向旁边的那只紫铜鎏金香炉,能望见香炉内飘出的淡淡烟丝。

    郁尧将视线收回,压制体内的躁意,气息有些不平,藏在袖中的手也有些躁动,不自觉地扣着指甲尖。

    “那熏香是不是有问题?”他在心里问了系统。

    【19:那个香好像是引魔香宿主,你可能因为本身不是魔修,所以对引魔香的气息不太敏感。】

    “引魔?”郁尧听到这两个字大概就知道了这香的作用。

    【19:引魔香的气味能引起魔气暴动,本来是辅助修魔之物,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人点点引魔香。但是引魔香如果摄入过量,也会导致魔修的识海混乱。】

    郁尧立刻想到了那个将他引入这里的红衣人,可能他想办法揭露对方的身份,对方也同样在想方法来揭破他。

    虽然蔺玄泽知道他的身份,但放出这个消息的人一定不是蔺玄泽,对方如果要对他动手的话,根本没必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更像是有人想用引魔香,逼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形,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倒是很像那个红衣人会做的事,净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现在得赶紧把应惊云给甩开,不然在对方面前魔气暴动,可能会带来不少麻烦。

    郁尧吐出一口气,猛地起身,刚走到门口就被应惊云给按住了肩膀。

    “你去哪?你身上怎么那么烫,不对你怎么了?”应惊云刚拉出他就感受到手上传来一片滚烫,有些惊异。

    “松开!”郁尧面色微变,手中陡然发力趁着应惊云不注意猛地将对方的手甩开,身形迅速消失在了门外。

    应惊云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没等他想明白,就下意识朝着对方消失的地方追了上去。

    郁尧将身形隐没,然后藏到了柱子后面的角落,这里是视线的死角。

    他扶着墙缓缓蹲下来,抬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依据身体的本能压制着体内由于引魔香而兴奋起来的魔气,可魔气还是有些不受控制。

    耳边传来一道跑动的脚步声,让郁尧心里一紧。

    应惊云没留意这里,只是经过时,鼻尖又嗅到了那一抹似有若无的香气,让他下意识往里面走了两步。

    看到尽头蹲着一个人影,通过衣着他能勉强辨认出就是那个叫李小二的小厮。

    “你没事吧。”

    他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到对方转过头,双手捧着脸,从指缝中露出他之前觉得颇有灵性的眸子,眼底闪着潋滟的水光,而最让他心下一沉的是那一双赤瞳,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阵阵紧缩。

    对方的模样虽然用手遮住了大半,还是能看出对方脸上的伪装不受控制地褪去,原本粗糙泛着枯黄之色的肌肤变得莹润如玉,白到在昏暗的环境里都像是泛着一层微光,就像被剥开的蛋壳,露出了滑嫩白皙的内里。

    鼻梁挺翘,脸部轮廓虽然有棱角却也不失平滑柔和,睫羽如蝶翼一般微微颤动,像是有些紧张不安。

    应惊云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却也在这一瞬间,心脏像是被蝴蝶轻轻扇了几下,不受控制地猛地跳了几下。

    他好像一见钟情了。

    情感先于理智席卷了他混乱的大脑,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不合时宜的心动,让他只能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郁尧可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应惊云只能看到对方身形消失在原地,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他面前。

    方才那张半遮半掩惊鸿一瞥的面容,直接怼进了脑海里,由于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冰冷,却让应惊云如虎目一般的瞳孔愈发紧缩,还带出几分危险的直觉。

    他之前也看过通天网中流传的那道影像,虽然那画面中的人同眼前之人模样别无二致,可却是全然不同的感觉,至少他看见那道画面中的人影时,不会有这种被揪住心脏的感觉。

    对方既然是魔尊,那接下来是要杀了他?

    郁尧可不管应惊云在想什么,抬手将人打晕,可也引动了魔气,霎时间整个客栈的正道修士都察觉到了有道恐怖的魔气暴露了出来。

    “是碧烬山魔尊!他出来了,就在那边!”

    “他果然就藏在这里!”

    不过瞬间,郁尧所站立的地方就出现了数道人影。可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看来魔尊已经离开了。

    “魔尊还没出客栈,快追!赶快通知剑尊,就说碧烬山魔尊现身,还请剑尊出手!”

    那些修士顺着残留下来的魔气追了出去。

    可魔气在一个地方彻底断开了,一点踪迹都没有。

    “碧烬山魔尊因为引魔香,魔气暴露,如果无人相助,根本不可能能收敛魔气,定是有人包庇!”一名年轻修士脸色有些难看。

    “到底是谁藏匿了魔尊,定要将这个叛徒给找出来!”

    一些修士已经开始敲附近的门,一间一间房地排查过去。

    郁尧感觉到有个东西盖在了自己头上,等他把头上盖着的东西掀开,就看到蔺玄泽正站在他身边,只是身上少了件外衣。

    而对方那件外衣就披在他身上,而且那件白衣好像是件法器,刚好能掩盖住他身上的魔气。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猜测蔺玄泽应该是将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可蔺玄泽为什么要帮他。

    “这是有人针对你设下的局,想祸水东引,本尊自然不能让他如愿。”

    蔺玄泽开口道,视线落在郁尧身上,淡淡道:“把自己藏好,别再被找到了。”

    郁尧扯了扯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看了一眼蔺玄泽,正想着以自己如今的人设应该说些什么,就听见蔺玄泽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听说你跟本尊认识十五年了?”

    “还整日盼着同本尊相见?”

    “本尊承诺过每年清明都会来看你?”

    “听到本尊同旁人亲近,你心里难受,兀自伤心?”

    蔺玄泽每说一句,郁尧心里就一个咯噔,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蔺玄泽。

    只见对方那副冷冷淡淡的面孔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每说一句就朝着郁尧走一步,郁尧就硬着头皮后退一步。

    渐渐的蔺玄泽的脸上也勾起了几分极浅的弧度,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不过蔺玄泽个子高,迈的步子也更大一些,郁尧再退一步就贴在了门上,而蔺玄泽也站在了他面前。

    “你还说,本尊不举?”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晚了,等等晚点还有更新,之后就照常9点更新(但是卡文就会晚更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汐颖爱学习 10瓶;派大欣* 4瓶;lxs、我爱走夜路 2瓶;祈福心灵泪、栀子、艾歇尔·拉雅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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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气息交融

    ◎他瞪你是让你亲他。◎

    郁尧瞳孔一缩, 没想到他方才忽悠应惊云的话,竟然被蔺玄泽一字不落地给复述了出来。

    现在蔺玄泽的意思是想找他麻烦?

    不是,蔺玄泽堂堂剑尊竟然听墙角, 要是传出去不怕被人耻笑吗?

    郁尧的背紧紧贴在门上,抬眸盯着蔺玄泽,昂首挺胸,深吸了一口气, 抬手点了点对方的胸口。

    原本眼里紧张的神色褪去,多了几分光华流转的神采, 他冷笑道:“那些忽悠人的话, 剑尊不会真信了吧。”

    【他在嘴硬, 他一定在嘴硬, 魔尊现在心里一定很慌!】

    【感觉魔尊除了嘴, 其他地方都是软的,不信剑尊可以试试(狗头)。】

    【剑尊会壁咚了,可喜可贺啊!竟然无师自通, 剑尊很有天赋嘛!】

    【这是魔尊第几次穿剑尊的衣服了,剑尊脱衣服也越来越自觉了老母亲感到很欣慰。】

    【魔尊在剑尊面前跟一点秘密都没有一样。剑尊这几天吓了魔尊几回了啊, 感觉要把宝宝给吓傻了。】

    【剑尊是有点腹黑属性在里面的,每次吓唬人的时机都那么出人意料,别说是魔尊,就是我们都被吓到了。】

    【默默给魔尊点个蜡,剑尊这种人莫名觉得占有欲会特别强】

    即便是不看,浮框中的内容也清晰地出现在了蔺玄泽的识海。

    若非他神识足够强大,不然还真的经受不住那些上界仙人们不断的轮番轰炸。

    占有欲。

    蔺玄泽揣摩着这三个字, 脸上却没透露出半点情绪。他好像从未对什么东西有特别的占有情绪, 更别说是对人。

    他盯着郁尧故作冷淡的视线, 和微微紧缩的红眸。

    确实嘴硬。

    郁尧莫名觉得这个动作很危险,尤其是蔺玄泽什么都没说,让周围的气息显得更加压抑沉闷。

    对方身材高大挺拔,走近时他像是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他所带来的的阴影里。

    他正准备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有人敲响了房门。

    手指轻轻扣在门上带起的震动,能清楚地顺着门传导到郁尧的贴紧的脊背上,这种随时会暴露的可能让他忍不住心头一紧。

    他此时同门外那些来搜查他的修士只有一门之隔。

    而他现在还被蔺玄泽堵着,根本无路可退。

    “剑尊,方才我们发现了那碧烬山魔头的踪迹,只是那道气息在附近突然消失了,不知道剑尊有没有感知到那魔头的下落?”门外的修士恭恭敬敬道。

    蔺玄泽顿了一下,半晌才低声开口:“本尊未曾见过什么碧烬山魔尊。”

    在他说出这番话后,蔺玄泽见到郁尧整个人都像是松了口气,绷紧的身子也肉眼可见的软了下来。

    郁尧是松了口气,虽然他未必怕外面那几个小弟子。

    可有时候并不是因为身份暴露会带来的后果而感到紧张,最让人紧张不安的往往是即将暴露的瞬间。

    而且要是让那些人看到堂堂剑尊将一个魔头压在门上男主的威望值是不是得不升反减?

    想到自己一天天还得为对方的气运操心,不由得没好气地瞪了蔺玄泽一眼。

    【不要怀疑,他瞪你是在跟你撒娇。】

    【不对,他瞪你是让你亲他。】

    【不,他瞪你是想邀请你一起生命大和谐。】

    蔺玄泽有一瞬间想问什么是生命大和谐,不过他知道如今那些上界仙人正是因为他无法看到他们的对话,才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他也可以通过暗中观察,从中分辨可能会对他不利的信息。

    若是暴露了自己能看到这诡异的浮框,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一张底牌。

    总之还不到时候。

    门外的几名修士互相对视了一番,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般来说他们是得进屋去搜查了,可对方偏偏是剑尊蔺玄泽,他们也不敢太过冒犯,可是光听个声音,他们也觉得心里没底。

    其中一名修士硬着头皮道:“不知剑尊能否让我们几人进去探查一番?”

    还未等他话音落下,就见到原本紧闭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半扇。

    只见蔺玄泽将手放在门上,身上没着外衫,正盯着他们几个,淡淡道:“你们是觉得,本尊这里藏了人?”

    众人感受着对方身上那股可怕的威压,周围无形的剑气,知道对方确实是剑尊本尊无疑,既然如此,魔尊绝无可能藏匿在对方的房中。

    要知道剑尊向来痛恨魔道修士,而碧烬山魔尊更是几次三番挑衅剑尊,两人交手数次,即便是那恶贯满盈的魔尊,也没能在剑尊手上讨得好处。

    “那就不打扰剑尊了。”那几名弟子也不敢再蔺玄泽面前久留,纷纷告辞离开。

    可他们不知道,只要往前走小半步,就会发现另外半扇门后刚好藏着一个人。

    还能看见对方反手抵在门上的手指、自然垂落下来的银发、以及披着白衣的一截肩膀。

    【真的就差一点点就被发现了,把我吓死了!!差点被发现的又不是我,我着什么急啊!】

    【正道修士今日受到史上最大背刺!剑尊把魔尊藏在屋里,竟然没一个人怀疑,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出来了,正道修士中最大的内鬼,剑尊蔺玄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在他们看来最不可能发生的事,还真的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啧啧啧,古人诚不欺我。】

    【那些找叛徒的,你们看看剑尊啊,看看这里啊!】

    【正道修士:先浅浅排除一个正确答案。】

    【排除了正确答案,剩下的不都是错的了哈哈哈哈?】

    见人离开,郁尧也彻底放松下来,轻轻哼了一声:“看不出,剑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流。”

    “彼此彼此。”

    郁尧注意到对方饱含深意的目光,便知道对方是想起他之前跟应惊云胡茬地那些事了,生怕对方又搬出那句“不举”来堵他。

    毕竟他可能比任何人都清楚,蔺玄泽行还是不行。对方要是都不行,修真界恐怕都没有行的人了。

    感受着对方的鼻息打在自己的下巴上,蔺玄泽皱了皱眉,只觉得下巴还有点痒。

    他方才站那么近,也只是想用他的气息,将对方身上不受控制散发出来的少量魔气给掩盖住。

    放任对方的接近,又或者主动接近,本来只是因为好奇对方身上的变化。

    但不知不觉就跨越了那条最合适用来观察的边界线。

    郁尧就趁着蔺玄泽分神的分神的瞬间,一掌将人逼退,闪身到了一边。他站在窗前背对着蔺玄泽,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本来要说的话硬生生地止住,到了嘴边就换了句话。

    “蔺玄泽,你给本座等着!”郁尧憋了半天憋出这几个字,说完就消失在了窗外。

    【魔尊刚刚走的时候还迟疑了一下,这是舍不得吗?】

    【发现魔尊其实很不善言辞啊,应该是对剑尊有好感,但是每次都装作凶巴巴的。】

    【对啊,你看哪次魔尊对剑尊下死手了?他根本不想伤了剑尊,每次都是嘴上凶凶,放放狠话。】

    【而且魔尊穿着剑尊的衣服走了,他没脱下来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衣服是很私人的东西,而且上面有剑尊的气味,穿上了对方的衣服,就好像被打上了别人的烙印,宣示了主权一样。】

    【魔尊放狠话时如果没穿着别人的衣服可能会更能唬人一点哈哈哈。】

    【剑尊:穿了我的衣服,你就是我的人了!】

    蔺玄泽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盯着那些从眼前划过的文字。

    本来他的外衣就是一件法衣,他送衣服的举动也只是顺势而为,不包含任何旖旎的心思。

    他见这些上界仙人这么说,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郁尧身上穿着他的衣服,被他身上的气味所包裹。

    想到他的气息以这种方式侵入对方的每一寸肌肤,再同对方身上的气息交融,不分彼此,不由得呼吸一滞,原本泛着凉意的指尖也多了几分滚烫。

    *

    郁尧还没走到绝幽殿,就见霁清思的身影迅速出现,见到他后恭敬下拜。

    “属下恭迎主上回山。”

    等看到郁尧身上披着的那件明显不属于对方的外衣,霁清思不由得面色一变,脸上原本因为见到对方而升起的喜色也多了几分不解和阴沉。

    而且看那件白衣上的剑纹这不是那个沧剑山剑尊的外衣吗?

    主上为何将蔺玄泽的外衣披在身上,是蔺玄泽逼迫主上,还是主上有什么把柄被剑尊抓住,让主上不得不接受剑尊的某些条件,在对方面前委曲求全。

    一想到这些,霁清思的脸不由得微微扭曲,心里也泛起几分危险的阴沉来。

    郁尧没注意到霁清思的表情,如今由于引魔香的作用,让他体内的魔气有些不受控制,还需要靠碧烬山上的天魔池来加以压制。

    魔修的魔气本来就极难压制,若是任其长时间暴动还可能摧毁神志,虽然有蔺玄泽的外衣帮助压制,可毕竟的灵器,若是时间久了还会被他身上的魔气所侵蚀。

    他冲着霁清思摆了摆手,“本座去天魔池修炼,碧烬山诸事依照原样,无需在意本座。”

    说完,郁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留下霁清思还在注视着他消失的地方。

    虽然他很想问主上身上为什么会披着蔺玄泽的外衣,但他知道他不过是下属而已,没有过问主上这些私事的资格。

    而且主上甚至任凭另一个陌生男人的气息覆盖在自己身上,却无知无觉仿佛早已习惯。

    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白漪站在略显荒凉的山道上,这几日他也将赤涟殿给转熟了,知道赤涟殿后有一道隐秘的山道,但是已经废弃了许久,也不知道通往何处。

    他甩开了那些看守他的魔修,虽然他此时修为被尽数封锁,可不代表他就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漪儿”

    脑海里不断出现那个老妖婆呼唤他的声音,让白漪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这老妖婆当真是阴魂不散,虽然对方被蔺玄泽灭去一只命蛊元气大伤,竟然还没能消停。

    他在山上一处僻静无人之地缓缓站定后,眉心的莲花印记也微微亮起,从其中弹射出一道流光,在他身前化出一道模糊的虚影。

    正是身形佝偻了许多的清水教主。虽然碧烬山位置隐秘,他如今也没有修为,但这老妖婆依旧能通过在他身上设下的禁术来联络他。

    白漪神色微微一闪,带着几分藏得极深的狠戾,脸上却没表露出半分,对着虚影恭敬道:“见过教主。”

    “漪儿啊”她转了转浑浊的眼珠,看着白漪身上依旧一尘不染的干净模样,嘴角咧开了一丝笑容,“看来漪儿在碧烬山上过的还不错?”

    白漪心里冷笑一声,一边琢磨着这个老妖婆又在打什么主意。

    “魔尊可有虐待你,欺负你?”那老妇又关心了几句,一双不满褶皱的脸上满是慈爱。

    “魔尊只是将白漪软禁,并未虐待漪儿,还请教主放心。”

    “好好好!很好”老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本来浑浊暗道的眼睛迸射出惊人的亮光,眼里满是贪婪。

    白漪却觉得有些不妙。

    “漪儿,之前给你的尸毒蛊,找机会给魔尊种下,如今魔尊扛过了大乘天劫,已经是接近天道的存在,未尝不能飞升,不比剑尊蔺玄泽差”那老妇脸上出现一丝笑容。

    白漪瞳孔一缩,一双浅淡地眸子盯着身前的老妇。

    她见白漪面色变了变,原本还有些和蔼的语气瞬间变得尖利起来。

    “你不愿意?那尸毒蛊若是再过三日没被人种上,就会反噬你自己,白漪,你应该清楚是别人的命重要,还是你自己的命重要!”

    作者有话说:

    15号16号都是单更,差2章更新,补在本周六周日两天三更,明天是照常日六。

    卡文,卡文影响我更新的速度QAQ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真的有点厉害 14瓶;扶栎 12瓶;lxs 4瓶;我爱走夜路 2瓶;祈福心灵泪、晚九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   不是怕你死

    ◎你想和谁做神仙眷侣?◎

    白漪摇了摇头, 语气轻柔,像是拂面而过的风。

    他细长的睫羽微微眨了一下,一双杏眼里闪着潋滟的微光, 看着那道虚影轻轻一笑:“教主难道还不了解漪儿吗?此事交给漪儿,教主大可放心。”

    那老妇见白漪一脸乖顺的模样,原本还有些狰狞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笑道:“漪儿你下蛊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 此事交由你,我最放心。”

    那老妇还打算再安抚几句, 却见画面突然扭曲起来, 她利用禁术同白漪的联系也在被逐渐切断, 甚至还因为莫名其妙的反噬吐出一口血。

    “怎么回事!”她瞪大眼睛。

    画面断开之前是白漪惊慌不解的视线, 显然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受到了惊吓。

    而在一处漆黑石窟内, 一名身着灰色布衣的佝偻老妇脸上升起一丝不正常的血色,一口鲜血喷在了画着诡异图腾的石壁上。

    她擦了擦嘴角渗出的鲜血,盘腿调息, 脸上还露出怨毒的神色。

    为什么她利用禁术建立的联系会突然中断,难道是白漪动了手脚?

    不对方才白漪脸上也很意外, 可能并不知情,而且强行中断禁术白漪会受到更大的反噬,方才对方脸上只有惊慌,没有半点反噬的意思。

    那么就只可能是碧烬山上的某些杜绝外界联系的防护手段了。

    她口中发出一丝诡异的怪笑声,碧烬山魔尊

    若是真的被种下尸毒蛊,那就等着为她所用,任她宰割吧, 到时候别说是碧烬山, 就是整个修真界, 都奈何不了她。

    届时,她一定要让那斩了她一只命蛊的剑尊蔺玄泽付出惨痛的代价!

    等那虚影彻底消散,白漪的表情迅速变得难看起来,扶着旁边漆黑的树干,扯下了脸上雪白的面纱,然后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快意狠绝,还低低地笑了几声。

    方才他强行中断了禁术,遭受了比那老妖婆更严重的反噬,不过能伤到那老妖婆,竟然让他长久积累下的郁结都消散了不少。

    若是再来几次,不知道那老妖婆会不会因为吃不消,直接死了。

    他以手覆面,又将面纱戴了回去,从袖中掏出了一只白玉瓷瓶。

    瓷身冰凉刺骨,里面正装着那个老妖婆之前给他的尸毒蛊。

    本来应该对蔺玄泽下手,却因为魔尊的突然搅局,导致那件事不了了之,而老妖婆也因此转变了目标,盯上了魔尊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白漪不屑地冷笑一声,眉眼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戾气。

    他将尸毒蛊收起,心里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也不回赤涟殿,而是继续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去。

    他身手好,即使没有修为也从赤涟殿的外墙翻了出来,有那些阴魂不散的魔修四处看守,下次若想出来可能没那么容易了。

    随着他逐渐深入,树林渐渐起了一层白雾,越往里走雾气就越发浓厚。

    眼前出现了一处水池,水面上雾气弥漫,无法分辨出水池具体的大小,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人站在池中。

    池水刚好没过对方的尾骨,露出了纤细的后腰,后背的肩胛骨宛如一片展开欲飞的蝶翼。

    池中人影一头银发肆意披散,被池水打湿贴在背上,身形在流动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时而朦胧时而清晰,化为倒映在水面上的细腻剪影。

    白漪瞳孔微微一缩,莫名觉得这道身影有些眼熟,让他想到了之前在梦鲸海看到的那道神秘身影。

    突然自对方身上爆发出一道极为恐怖的魔气,引得池水暴涨,水花四溅。

    以池中人影为核心掀起了一道道旋涡,再依次炸开,宛若一道道惊雷在耳边乍响。每一滴溅出的水都夹带了一丝恐怖的魔气,迅速在池边清出一片真空的地带。

    白漪本来还因为那道相似的人影而微微愣神,如今反应过来迅速运用身法朝旁边退开,却也还是被飞溅的水滴在手上划出一道血痕。

    手背正不受控制地淌着血,白漪却跟对淌血的伤口视若无睹,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池中的人影,像是在极力确认什么。

    这威力,池中之人是碧烬山魔尊。

    只是对方何时回来了,而且还引发了体内魔气暴动。

    白漪眯了眯眼睛,身形又往旁边避开了几步,藏身在一颗古树后。此时池水也安定下来,等他再往水池看去,却只能看见雾气弥漫的水面,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他阴沉着脸,迈步朝着池边走去。

    白漪第一时间发现了随意放在池边的衣物,想必是这些衣物的主人无暇将他们堆叠好,只能随意摆放。

    一件雪白的外袍,上面还有银色的剑纹。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蔺玄泽的外衣,放眼望去整个修真界,也只有蔺玄泽用得到九道剑纹而这件白色外袍的旁边,则随意摊着一件花纹诡谲繁复的红衣和雪色内衫,果真是魔尊的。

    只是魔尊郁尧身上,为何会带着蔺玄泽的衣物

    林中突然刮起了一道风,将长久不散的雾气吹开了些许,也让他看见了水池尽头有道人影。

    对方一动不动,细白的手臂露出池水外,左边的手肘撑在池边的石板上,单手支着脸,呼吸平稳,右手随意地搭在水池边缘,看样子是睡着了。

    白漪清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显得很冷。他一步一步朝着那道人影走去,最后在距离对方不过一米左右的位置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道陷入沉睡仿佛无知无觉的人。

    碧烬山魔尊竟然就这么毫不设防地睡着了,此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魔尊郁尧给他设下的圈套。

    可若对方当真睡着了,那此时无疑是下蛊的绝好时机。

    想到这,白漪取出了装有尸毒蛊的玉瓶,修长的手指在瓶身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缓缓蹲下,手指最后停在瓶口的软木塞上,只需要轻轻动动指,就能放出尸毒蛊。

    他半张脸都被白纱遮住,唯有一双眼睛能透出几分情绪。冰冷的视线落在那闭目之人的脸上,像是要用眼神描摹出对方五官的每一处细节。

    对方左眼角的泪痣莫名地夺人眼球,像是随着从脸侧滑落的水珠一同落下的泪滴。

    白漪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管眼前的魔尊是真睡还是假睡,直接抬起手指朝着对方眼角的泪痣碰去。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轻得像是要试探什么,藏在一袭白衣下的肌肤微微绷紧,仿佛在随时提防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不测。

    还有三尺。

    他魔尊郁尧皱了皱眉,看上去像是睡得有些不安稳。

    还差一尺。

    魔尊郁尧口中发出了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嘴唇轻轻开合,像是在说梦话。

    白漪凑近了一点,能看到对方的嘴型,虽然幅度很小,却也能辨认出几个字。

    “蔺玄泽”郁尧模模糊糊地叫了一声。

    就在他含糊地说出这三个字后,一只冰凉了手指刚好点在了他的泪痣上,让他紧密的眼睛下意识就轻轻颤抖,带动眼睫如蝴蝶振翅一般轻轻扑闪了几下。

    如小刷子一般的睫羽刚好在白漪的指间轻轻挠了挠,让白漪面色变得更加怪异,甚至用手轻柔地抚上了对方的眼睛。

    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神色冰冷。“到现在还叫着蔺玄泽?”

    白漪的手指白皙修长,指骨骨节分明,食指从对方的眼角划下,沿着面部轮廓一路往下,最后落在了对方凸起的喉结上。

    郁尧觉得有人在碰自己的喉结,带来几分微麻的痒意,让他下意识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嘴里还发出几声呜呜声,宛如小猫细声细气的叫声。

    白漪眼底神色更冷,他脸上扬起一丝笑容,柔声道:“这几日,你都同蔺玄泽待在一起?”

    突然他又凑近了一分,几乎贴在郁尧的耳边。声音压低了几分在他耳边响起,虽然还带着温柔的笑意,却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所以如果是变成猫了,也是蔺玄泽为你压制体内的蛊毒?”

    郁尧的眼睛动了动,像是想睁开,可眼皮就跟被黏上了一样,没法睁开一星半点,只能任由对方握住自己的手腕。

    白漪另一只手从衣下取出了两根银针,面色平静地刺入了自己心脏的右下角处,殷红的鲜血被这根特质的银针引流了出来。

    这是心头血。

    第二根银针则在郁尧的食指指尖刺出一个针口,不过片刻就在指尖凝聚了一滴血珠。

    他这么做也只是想证实心里的猜测,可虽没见到确凿的证据,心里就像是突然有了某种预感一样

    用他心头血为引,能强行唤醒对方体内沉睡的蛊虫。

    若是郁尧不是那只小白猫,他此举不过是无用的试探。

    若郁尧当真是

    “呵。”

    白漪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就见到一条白色的细线在对方指尖游动,他将手指压在上面。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丝淡淡的白光就从对方指尖细小的伤口窜了出来,没入了白漪的掌心。

    他面色阴晴不定,盯着郁尧的面容看了一会,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有蔺玄泽为你压制蛊虫,之后每次发作,你还会去找蔺玄泽?魔尊倒不是如外界传言一般对蔺玄泽恨之入骨,毕竟变成灵宠委身剑尊也已是家常便饭”

    “今日我将蛊取回,自然是没兴趣当月老,干那种为他人做嫁衣的好事”

    可不是怕人死了。

    *

    【圣子怎么过来了?碧烬山的安保工作不行啊!】

    【而且还认出魔尊就是那只小白猫了,有时候不得不说男人的直觉真可怕。】

    【魔尊猝不及防掉马了,那之后岂不是得狠狠被黑心的圣子狠狠玩弄?】

    【圣子听到魔尊嘴里喊着剑尊的名字脸都黑了,一副你们两个有事的表情是什么鬼,还有刚刚大护法也是嘿嘿,都吃醋了,修罗场安排起来!】

    【这种时候都叫着剑尊的名字,果然是真爱!!】

    【其实我们可以证明,剑尊和魔尊真的是清白的,他们还没做到过最后一步。】

    【也就是说除了没到最后一步,别的也差不多全做过了。】

    【没想到圣子非但没下蛊,还把蛊给取出来了,啊啊啊他肯定是不想魔尊死!】

    蔺玄泽面无表情地盯着浮框中闪过的内容,在看到那句“魔尊在昏迷不醒时口中还念着剑尊的名字”时,原本通身清冷的寒气如初春化雪,软化了些许。

    可一想到此时郁尧正同白漪待在一起,对方此时还无知无觉,心里就生出几分不快,想着是不是得赶快去碧烬山,把那些碍事的人都弄下山。

    不过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应惊云一直魂不守舍,也没心思留意蔺玄泽身上的变化,反而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一会又像是在抗拒,俊逸的脸上满是挣扎,整个人像一团纠结起来的麻花。

    “蔺玄泽我好像对人一见钟情了。”他叹了口气,原本大条的神经罕见地多了几分忧郁。

    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摇头道:“现在终于知道那些成日为情所困的门派后辈心里是什么想法了,蔺玄泽你不懂”

    他也不管蔺玄泽听没听,将手往桌上一拍,像是豁出去了。

    “不管了,老子还从来没那么纠结过,喜欢就上,马上提亲,就算他是碧烬山魔尊如何,大不了他不当碧烬山魔尊,我也不当天云宗仙君了,跟他逍遥人世,远离尘嚣,当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应惊云还没注意到蔺玄泽骤然黑了的脸色,他还准备继续发表他的追爱宣言,就被本来一声不吭的蔺玄泽给打断了。

    只见对方冷笑道:“你说你想和谁做神仙眷侣?”

    作者有话说:

    蔺玄泽:本尊不许。

    中午再补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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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   劝他从良

    ◎动动嘴皮子,就干掉一个情敌。◎

    应惊云抱胸靠在椅子上, 瞥见了蔺玄泽微沉的脸色,大大咧咧道:“我心中的道侣,自然是魔尊郁尧。”

    反正他考虑了许久, 也豁出去了。

    “我认真考虑过了,若世家之事并非他所为,我拼尽全力也会为他洗刷冤屈。而且我觉得灭谢赵二家满门的事根本不是郁尧做的,不能让有心之人把这个屎盆子扣在他头上!”

    蔺玄泽盯着应惊云, 泛着凉意的视线莫名让应惊云觉得心里发怵。

    【这还没好上,就开始护着了??应惊云速度可以啊!】

    【确实不是魔尊做的, 应惊云终于聪明了一回, 不容易啊, 难道恋爱还能提高智商?】

    【不是提高了智商, 纯属是误打误撞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在应仙君看来,魔尊现在就是跳七彩阳光都是优雅的哈哈哈哈。】

    【前面的你是魔鬼吧!】

    【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够肤浅, 够瑟情,我喜欢!】

    【前有白漪, 后有应惊云,光送衣服还不够了,下次剑尊应该打一些更直白的记号。】

    【光打记号怎么够,直接把人关起来,不是一劳永逸?我看你怎么在外面招蜂引蝶。】

    蔺玄泽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让应惊云更加莫名其妙。

    他想到蔺玄泽之前对那个魔尊假扮的小厮表现出的特殊之处,不由得瞪大眼睛。

    指着蔺玄泽道:“你不会当时就知道他是郁尧了?”

    蔺玄泽扫了他一眼, 默不作声。

    “我就说你怎么对一个小厮那么特别, 原来你早就认出来了。”应惊云撇了撇嘴, 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也喜欢郁尧吧!”

    蔺玄泽向来厌恶魔修,对碧烬山那群魔头恨之入骨,他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郁尧啊。

    除非蔺玄泽跟他一样,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不过这种可能性,比蔺玄泽喜欢上真正的李小二可能性还低。

    喜欢郁尧。

    蔺玄泽听了第一时间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回了一句:“自是不会。”

    “那就好!”

    应惊云松了口气,然后怕了拍蔺玄泽的肩膀说道,“我一定会规劝魔尊改邪归正,弃暗投明,弃恶从良。将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找郁尧麻烦也悠着点。”

    【神他妈弃暗投明,劝魔尊从良,哈哈哈天云宗仙君果然脑回路清奇啊。】

    【而且剑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矜持什么啊!你还说不会?认真的?活该没老婆!】

    【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这要搁以前你都得给人家负责了,你竟然还说不喜欢,我不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剑尊太端着了,你说不会干什么!小心给人弯道超车啊!这不是用阿斯顿马丁开出了小电驴的速度吗?】

    蔺玄泽视线在这些浮框中的文字上停顿了一瞬。

    好像看懂了,但是又好像没完全懂。

    他冷着脸看向应惊云,看对方这副神采飞扬的样子,连道侣大典都开始考虑了,不由得皱眉。

    应惊云这副笑得跟个二傻子的模样,就是喜欢?

    那他确实不喜欢郁尧。

    注意到蔺玄泽一直用一种冰冷中带着几分嫌弃的目光看着他,应惊云气得牙痒痒。

    他大声道:“蔺玄泽,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总不能自己没道侣,也不让我找道侣吧?”

    蔺玄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半晌才屈尊回了一句:“并无此意,只是郁尧,不可。”

    应惊云不服气:“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郁尧不行?”

    “此人手中杀孽过重,你认为单凭你几句改邪归正、弃暗投明,就能抹去?”蔺玄泽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语气平静。

    应惊云听了却面色微微涨红,显然也清楚了这一点。

    即便是再喜欢,也无法改变两个人立场不同的事实。

    他知道蔺玄泽就差明晃晃地把天真刻在他脑门上了。

    虽然只是毫无根据地一见钟情,可是他不想放手。第一眼的心动最重要,至于更深的感情,可以之后慢慢培养。

    喜欢上任何人都无所谓,无论对方是男是女但是只有碧烬山魔尊不行。

    应惊云反而咬了咬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跟蔺玄泽道:“如果他这辈子要赎罪,我就陪着他,他如果再想造杀孽,我拦着他,我天天可以给他念经祈福,就算这辈子没法在一起,我也要跟他约定下辈子!”

    【哦吼!哈哈哈,剑尊你这你应该有危机感了吧,这辈子还没完,下辈子都来了!】

    【应惊云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哈哈哈哈,这话要是跟他师尊天云宗掌门说,是不是要当场逐出师门!】

    【天云宗掌门:完了养出一个恋爱脑,门派危矣!!】

    【但凡你换个一见钟情的对象,这个故事都不会那么狗血(狗头)。】

    蔺玄泽扫了一眼浮框中飘过的小字,突然面无表情地看向应惊云,莫名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应惊云皱眉道:“蔺玄泽,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还是头一回喜欢一个人,你可别给我添乱。”

    “你既心仪于他,可能给他名分?”蔺玄泽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扣了一下。

    不大的声音却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应惊云的心口上。

    “我”应惊云面色微变。

    蔺玄泽眼里一片淡然,继续道:“你师尊必不会满意他,你这份感情甚至不敢让你师尊知道,也不敢奢求他的祝福。”

    “我”

    “若这都做不到,谈何其他?”

    应惊云沉默了,确实被蔺玄泽说中了,他其实从未打算将这件事告知师尊。

    因为师尊痛恨魔道,必然不会同意,还可能会打断他的腿,一气之下废了他的修为也不是没可能。

    但是就跟蔺玄泽所说的,如果他连跟师尊坦白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让郁尧看到他的心意!

    “我明白了!”应惊云突然抬起头,一双虎目里爆出惊人的亮光,“我明白了,定要让师尊答应,让师尊成全我们!”

    【等等!兄弟,你说说你明白什么了??】

    【救命,应惊云,你脑子里在想啥啊哈哈哈,剑尊说让你去你就去?没发现你在被他牵着鼻子走吗?】

    【应惊云,危危危。】

    【他这是被PUA了,搞得好像如果不征得师尊的同意,无法让师尊成全认可魔尊的身份,认同他对魔尊的感情,就还不够爱。】

    【所以这位大兄弟,为了证明他对魔尊是真爱,就打算把他喜欢上魔尊的事,跟他师尊坦白??啧啧啧】

    【我好像已经看到一场家暴大戏要开演了,猜猜应惊云回去要被掌门打掉几条腿?】

    【我猜一条。】

    【我猜两条。】

    【那我猜三条!】

    【前面的,应惊云哪里来的三条腿??!】

    【还有两腿.中间那条啊。(捂脸)】

    【你好秀,把我的屏幕都秀黑屏了。】

    应惊云越想越觉得此事耽误不得,匆忙起身道:“蔺玄泽,那我现在就回宗!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等我好消息。”

    等他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蔺玄泽一眼,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真不愧是有几百年交情的好兄弟!”

    【看到应惊云,突然有种智商一起下降的平和感,觉得岁月静好。】

    【我也是,太好了,不用卷了。】

    【剑尊:动动嘴就能干掉一个情敌,本尊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是一击必杀。】

    【谈笑间,情敌打包灰飞烟灭。】

    *

    郁尧醒来发现自己并不在天魔池,而是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四周飘荡着暗淡的雾气,天穹上的云层厚重昏黄,只能透下几丝微光。

    天地间仿佛一片混沌。

    “这是哪里?”郁尧四下看了一眼,然后抬手看了看自己,也没着衣物,身上只有一条进入天魔池时就穿在身上的亵裤。

    【19:宿主,这里是意识空间。】

    郁尧发现系统的声音低了许多,而且还有几分忐忑,暗道难道对方口中的意识空间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意识空间其实就相当于,意识的投影。只是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无论是建筑还是远处隐隐约约起起伏伏的山峦。

    所以这里就算是意识空间,也并非他的意识空间。

    那会是谁的?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郁尧一边问一边朝着前面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19:魔气暴动后,宿主你虽然借助天魔池镇压的魔气,也因为力量透支过多身体过于疲惫而昏睡了过去,进入深层睡眠,就来到了这里】

    郁尧突然想起来他前两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时,眼前浮现的场景,难道也是他无意间所看到的意识空间的景象?

    “这里是谁的意识空间?”郁尧话还没说完,就先笑了,只是脸色不太好看,也没什么笑意。

    还不等系统回答,他就率先说道:“这是原著魔尊的意识空间,对吗?”

    【19:是的宿主】

    系统的声音听着还有些可怜。

    郁尧叹了口气,与其说他所看到的是原著魔尊意识的投影,倒不如说是身体的记忆。

    通过这种方式,能让他看到在这具身体上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能不能让他知道,那个会让他变成猫的咒,是谁给他下的,又应该怎么解除。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眼前泛黄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了一道人影。

    对方红衣银发,正一步一步迈着石阶,朝着高处的大殿走去。

    手中的天诛剑沾满了鲜血,他抬手就将朝他攻来的弟子一剑抹喉,看着对方带着愤恨神色的脸和死不瞑目的眼睛,红衣人突然笑了。

    远处还有十几名弟子手中握剑指着他,颤抖道:“你是何方妖魔!我们太罗宗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此死手!”

    “无冤无仇?”红衣人嘴角勾起,身上的红衣被风吹开轻轻扬起。

    “是无冤无仇,可你们这座山头,本座看上了,而且本座的魔煞大阵,也要三百人的血才能成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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