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雨幕之下
◎本座的回答你可还满意?◎
碧烬山位于十万大山之中, 掩映在群山间,让人辨不清所在。
也因为护山大阵的存在,让碧烬山一直未被人发现。
郁尧在身上布下障眼法, 然后走进了离碧烬山最近的镇子,若是有人看见了他,只会以为他是要进十万大山历练的年轻修士。
只是这里灵气稀薄,所以鲜少有修士愿意来此, 就算是来了也是一些低阶修士。而高阶修士早就争先恐后地去夏阳山那种洞天福地历练了。
【19:宿主,你为什么来遥山镇啊?】
以往宿主都是直接回碧烬山, 从不会顺道来看看附近的村镇。
遥山镇就是十万大山外围地区的镇子, 此前几大势力围攻碧烬山, 也让一些生活在山下镇子上的普通百姓因为畏惧魔门而搬了出去, 生怕被魔修迁怒。
郁尧将神识放了出去, 闻言回道:“碰碰运气罢了。”
见系统还有些不明白,郁尧又解释了一句,“看看能不能找到路剑离的踪迹。”
【19:宿主为什么觉得路剑离会来这里?】
整个遥山镇也只有一条主街, 此外都是些四通八达的小巷,仅供三两人并排通行, 而两侧都是一户户的院落,只是大门紧闭,看样子许多镇民都搬了出去。
空中阴云密布,不一会天地间就由远及近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郁尧随意变幻出一把白纸伞,将雨水尽数挡住,自己沿着这条小巷往深处走去。
他听到系统这么问挑眉笑了一声,无辜道:“我也没说路剑离一定会在这里, 反正顺路, 不如来看看, 说不定还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而且他也不是无的放矢。
路剑离因为特殊原因,由仙道之体堕入魔道,修仙和修魔,二者之间的鸿沟可不是仅仅变了个字那么简单。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若他是路剑离,想必一时半会无法接受,不会愿意回路家和沧剑山,毕竟路家和沧剑山都是正道门派,若路剑离贸然回去,恐怕还会觉得自己让家族和门派蒙羞。
而除却这两个地方,路剑离说不定会想回碧烬山。
不过他也没那么自恋,路剑离之前因为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孩子死在了自己面前,应该还没过了心里那道坎,放不下他们,说不定会在碧烬山附近徘徊几日。
而等对方彻底放下,说不定就会逃到更远的地方。
郁尧放出神识后,倒是还真的从这遥山镇上的人口中,听到了一些不一般的消息。
比如这遥山镇这两日来了一个怪人,那怪人浑身都包裹在斗篷之中,让人看不清面容,而且住在离镇子有一定距离的荒山上。
本来大家都觉得这怪人很危险,可自从昨日十万大山中突然有妖兽跑出袭击了遥山镇,也是对方出面救了不少人,这才让大家不那么怕他,反而对他的称呼从怪人变成了高人。
【19:宿主是觉得遥山镇上的这个怪人是路剑离?】
郁尧点了点头,本来他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有线索。
无论是对方愿意出手救人的举动,还是对方不愿意透露面容的遮掩,就连出现的时机都如此巧合,很难让他不往路剑离身上想。
顺着巷子往里走去,刚好有个短发男孩从拐角处跑了出来,郁尧身形微微侧了侧,没让对方撞在他身上,反而还在对方踩进水坑差点摔倒时,抬手扶了一下。
这孩子穿蓑衣戴斗笠,身上湿淋淋的,骤然被人扶住,他抬起头感激地看了郁尧一眼。
“谢谢大哥哥。”
郁尧将对方松开,然后将伞往对方身上倾斜了一下,微微俯下身,看着对方道:“要谢大哥哥,不如就回答大哥哥一个问题好不好?”
等目送这个孩子在雨中跑远了,郁尧才收回视线,看向了南边的一座荒山。
刚刚他也问到了,那遥山镇的怪人,就住在南边的荒山上。
他顺着山路走了上去,远远地就看到了一颗参天古木下被人弄出了三个小土包,然后每个小土堆边上都插着一个简陋的木牌,看样子都是墓碑。
如果说他刚刚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出现在遥山镇的人是不是路剑离,现在他已经能够肯定。
因为除了路剑离,还有谁会对着碧烬山的方向,给那几个孩子立碑的。
在这个位置刚好能透过薄薄的山间雨雾,看清碧烬山的轮廓,不过由于护山大阵的存在,也让碧烬山的真实模样同在阵外看到的有所不同。
郁尧走到了这三个小土堆面前,一个个看了过去,只见上面都被人刻下了那几个孩子的名字。
“你是谁?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郁尧回头只见有一人站在雨中,他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由于被雨水打湿都紧贴在身上,而面容被阴影所笼罩,帽檐还在滴水,让人看不清面容。
可郁尧还是在看见这个怪人的第一眼,就肯定了对方一定是路剑离。
他笑了一声,朝着对方走了几步,一边解除了自己身上的障眼法,站到了路剑离面前,而手上的伞也恰好给对方挡住了雨。
郁尧见对方的身子在听到他的声音后瞬间僵硬起来,勾唇道:“怎么样,本座的回答你可还满意?”
对方半晌没吭声,只能听到雨点打在黑色纸伞伞面上的声音,而只有路剑离自己知道,他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早就在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起,就仿佛失了声。
他像是中了一种诡异的毒术,让他非但说不出话,大脑也混沌不清,心也早就成了一团乱麻。
本来他已经强迫不让自己想起郁尧,对方却偏偏在最不可能的时候,以最不可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漆黑的纸伞阻隔的雨幕,就像是将他们两人从外界的一切分隔开,他们此时就像是寻常的凡人一样,没有正魔之分,也没有各种立场责任,也没有各种诡谲莫测的仙术道法。
下雨时,一把伞便能取代全部幸福,构筑出只属于两个人的堡垒。
路剑离没开口,对方却也不催着他回答,半晌后他才听到了自己艰涩的声音。
“你为何会在这里?”
“本座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倒是路公子你”郁尧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那三个土堆,哼笑了一声,“人还没死,要让他们知道你已经给他们把坟墓都挖了,怕不是以为你在咒他们。”
“我没有。”路剑离说完,一双眼睛瞬间睁大,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没事?”
可只有路剑离自己知道,他也在趁着自己露出这副极度震惊的样子,抬眸盯着对方,近乎贪婪地用视线描摹对方的面容。
“本座不会让他们有事,就算有事,也能把他们救回来。”
雨幕之下,光线略显得阴沉,可却无法阻止对方这张昳丽夺目的脸,像光一样刺破晦暗不清的阴霾,照进了人心里。
魔尊郁尧,就是有这份自信。
所以幸好那些孩子没事,而郁尧也没有事。
这还是他自围攻碧烬山后第一次见到郁尧,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郁尧对他亲近了几分,不会同之前那般与他故作疏离。
郁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盯着对方身上着碍事的斗篷看了一眼,突然伸手,修长如玉的手指捏住了对方的帽檐,只要轻轻一拉就会将这故弄玄虚的斗篷给扯开。
路剑离是蔺玄泽的弟子,自然也是他的弟子,所以比寻常人多关爱一分,倒也不是不可以。
“你如果不拒绝,那本座可就动手了。”
见路剑离没有反对,郁尧眯了眯眼,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身体,似乎是有些紧张。意外修魔后,路剑离身上必然发生了一些不太愿意示人的变化。
而愿意给他看到,也是一种进步。
下一秒,被雨水打湿的黑斗篷就被人掀开了,先是露出了路剑离那张苍白的脸,然后视线就被对方脖颈间和脸侧爬上的魔纹给吸引了目光。
是魔纹,而且是这种大面积的魔纹,难怪路剑离还要对自己的面容遮遮掩掩。
本来还下着的雨突然就停了,郁尧动了动手指,纸伞就化为一道轻烟消失在他的手中。
路剑离见他没有开口,视线也有些躲闪,心里多少也有些忐忑。
“这不是挺好看的,像黑色的玉兰,倒是很衬你。”郁尧下意识就说了这句话,不过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一点都不违心。
抛开这魔纹背后的残酷意蕴,确实是好看的。
不过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赤眸微微一闪落在路剑离身上,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看样子路公子下山后过得也不怎么样,如今可是知道碧烬山的好了?”
见路剑离沉默不语,他只当路剑离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毕竟碧烬山再好,又哪里能比得上路剑离的本家路家,和他所拜入的宗门沧剑山。
“比起待在这座荒山上守着这三个土堆,本座觉得他们应该更想让你去看看他们。”
路剑离听了他这句话后微微瞪大了眼睛,脑海中有一个答案要呼之欲出,却又有些不确定。
郁尧这是在邀请他吗?
“所以,可愿随本座回山?”
郁尧的想法很简单,一来对方是蔺玄泽的弟子,自然也是他的弟子,只是没有一个弟子的名分。而且小鱼他们如果醒来,必然也想看到路剑离。
最后一点是如今路剑离没有去处,又不愿意回路家和沧剑山,比起漫无目标地四处流浪,倒不如替蔺玄泽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也好给路家一个交代,他可没忘记当初他离开路家时,是怎么十分有逼格地甩给路微仪一句:人本座会带回来。
郁尧伸出了手,等伸出去后才皱了皱眉,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可还没等他把手缩回来,就被人握住了。
路剑离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说了一句:“好。”
他的手又湿又冷,被雨水冲刷过,还有种草木的气味,强烈而新鲜。
郁尧似笑非笑地盯着路剑离握着的手看了一眼,让对方仿佛触电一般将手立刻缩了回来。
作者有话说:
剑尊(冷酷脸.jpg):叫师娘。
今天是小路专场,小路还不知道郁郁是他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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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你想造反
◎属下不配,那蔺玄泽就配?◎
路剑离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却发现郁尧的视线已经移开了,心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失落。
只见郁尧抬起的手中泛起点点红光,紧接着他便觉得周身的空间微微扭曲起来。
像是被搅动的湖水, 倒映在其中的红衣人影都变得扭曲不堪。
像是一轮破碎的红月。
而这种扭曲感仅仅持续了一瞬,等眼前景象恢复正常时,路剑离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熟悉的拂尘殿。
这里跟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殿外的白玉兰一样开的繁茂。
郁尧刚到拂尘殿, 就直接推开了偏殿的一间房门,径直走进去。
他长袖一挥, 身前便漂浮着一把金色的巨弓。
路剑离看了忍不住面色一变, 显然是认出了这是路重冠的本命武器金雨弓。
郁尧注意到他的表情, 抬起一双赤眸扫了他一眼, 哼笑道:“本座没有杀人夺宝的癖好, 也不打算毁了这把弓,不过借来用用,想你们路家名门大派, 总不至于那么小气。”
路剑离侧过脸躲开了他的视线,心道他从没有怀疑过郁尧。
不过郁尧似乎永远无法明白这一点。
路剑离收敛了心底复杂的情绪, 四处环顾了一下,拂尘殿的一切他再熟悉不过,这些都是给那些孩子们准备的偏殿房间。
此时房中躺着三个年纪约莫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只是他们的身体都被封在冰块中。
看他们如今的状态,显然是在出事的那一瞬间,就被人干预,尽力锁住他们逸散的魂魄, 防止尸身腐烂。
而这些事是谁做的, 早就用不着他多猜。
明明郁尧之前亲口对他说过, 不过是将那些孩子都当成来牵制他的工具,可真的出了什么事,却反而比谁都要细致用心。
郁尧手中握着那把金雨弓,在他有意的操纵下,有三道光束从金雨弓上分离了出来,然后没入了那三个孩子的体内。
不过想让这三个濒死的孩子重新睁开眼睛,光是让他们魂魄完整还是远远不够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波动,只见一道黑影缓缓出现在他身后,对方的身形伴随着散去的黑雾而愈发清晰。
“属下恭迎主上回山。”
霁清思见到郁尧后立刻单膝跪下,姿态恭敬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郁尧却盯着对方低垂的眉眼看了格外久。
【19:宿主你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劲吗?】
郁尧看着霁清思沉默不语,对系统道:“应该是我多心了。”
他刚刚只是在某个瞬间,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种直觉说不清道不明,那一瞬间的感受他还没能抓住,就悄悄从脑海中溜走,像突然闪现的错觉。
霁清思这时才注意到了路剑离,而后面色陡然一沉,仿佛被浓重的阴云所笼罩,寒声道:“怎么是你?”
路剑离神色也冷了下来,之前他还在拂尘殿时,就同这个大护法并不对付,此时自然也对对方没什么好脸色。
而且以他的骄傲,也不屑于接霁清思的话。
“人是本座带回来的。”郁尧淡淡地发了话,也不想让这两人当着他的面争执起来。
果然在他开口之后,霁清思便不再发难,而是转头看向了他,“主上这次回山,有何要事吩咐?”
“本座此次只是从路家带回了金雨弓,还需要将残破从中分离出去,引导他们归位,而事成之后”
霁清思突然开口道:“事成之后,主上便又要下山?”
在霁清思说完这番话后,周围的空气陡然凝滞起来,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蔓延了出去,让霁清思将头埋得更低。
而放出这道威压的红衣人站在他面前,霁清思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截大红的衣摆和漆黑的长靴,对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莫名让人有种风暴来临前的压迫感。
“本座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过问?”
“属下自知失言,还请主上责罚。”霁清思低声道。
郁尧微微挑眉,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着赤色的光,还透着一股腥气。他走到了霁清思面前,突然俯下身,捏住了霁清思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
“你只要想好这里是碧烬山,而你只用好好为本座尽忠,做好你分内之事。”
霁清思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一下,这么近距离地望着那双血色的眸子,仿佛心神都要被攫取了一般,连带着心都跟着颤了一下,还因为对方的主动触碰而变得更加兴奋。
郁尧察觉到霁清思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只当对方是害怕地紧张,决定趁此机会再敲打一番。
自从左右护法身陨后,霁清思就是碧烬山上唯一的护法,后面提拔上来的护法修为远远不及霁清思,还是霁清思一手提拔的。
而霁清思也是在原主的高压统治下,才没生出二心。
若是原主威望减退,未必不会让霁清思产生别的心思,比如将他取而代之。
霁清思此前再怎么忠心又如何,人心是最捉摸不透的东西,难保不会变。
他凑在霁清思耳边道:“你如今是碧烬山大护法,但并不是最后一个,也不会是唯一一个。”
霁清思瞳孔猛地一缩,幽深的眸子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嘴唇微微动了动:“属下明白。”
郁尧说完后就不再看他,身形一闪便拉开了距离,却还是听到对方话里带着几分颤意,像是说这四个字,就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
让郁尧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再收回来。
“若你好好为本座尽忠,本座自然不会亏待你。”
郁尧说完就看向了旁边的路剑离,抬手一挥那把金雨弓就已经放在了路剑离手中。
他冷哼道:“你若想留在这里等他们几个小东西醒来,本座不拦你,而你若想去碧烬山其他地方,本座可不能答应。”
“路公子并非碧烬山上的人,若是触发了山上什么机关,伤到了哪,可别怪本座没提醒你。”
路剑离听了微微垂眸,知道郁尧这么说就还是想软禁他。
不过他能不能把郁尧的话,理解为另类的关心。
他接过那把金雨弓,手中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的心稍稍安定。
从他意外堕魔开始,就总觉得自己像是在经历一场并不真实的梦,像是漂浮在云端,直到这时才落到了实处。
而且他现在也确实需要一个地方来稳固他体内同他并不相融的魔气,碧烬山已经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好。”
*
郁尧说完便走出了拂尘殿,刚一进绝幽殿就发现殿内燃烧的熏香换了。
气味并不强烈,反而还有些安神之用,让郁尧瞬间觉得灵台一清,而且鼻尖隐隐能嗅到桃花木的香气。
眼看着霁清思跟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郁尧冷声道:“这熏香何时换的,若没记错,本座可没答应你让你在这方面自作主张。”
不过身后的人一直没回应,郁尧正准备回头一看,可还没等他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就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郁尧眼底一寒,抬手就将对方震开,天诛剑瞬间出鞘,剑尖直指着霁清思。
“霁清思,你是想造反?”郁尧声音很冷,透着几分凛冬的寒气。
霁清思被他用剑指着,脸上也没有多少慌乱的神色,只是以往那张习惯了在郁尧面前低眉顺眼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些不太合时宜的渴望和爱慕,还有种理智全无的疯狂。
“主上的事,属下不配过问,那蔺玄泽就配了?”霁清思一字一句道,视线牢牢地盯着郁尧,其中带着每一眼都是最后一面的绝望。
郁尧想到对方刚刚那个拥抱,莫名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不过他也并没有察觉到熏香有问题,这只是寻常的桃木香。
况且霁清思想在熏香上做手脚可没那么容易,若熏香中真有什么,也不足以让他失去行动的能力。
“本座的事,岂容你来置喙?而且他配还是不配,也与你无关。”
他手中的天诛剑又进了一分,只要再前进一点,就会刺穿霁清思的胸口,可对方就仿佛无知无觉一般,依旧看着他。
“与我无关主上,属下以为,比起我们主仆百年的情分,蔺玄泽才是那个外人,主上之前不是说过,正道修士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惯会利用人心,主上如今又怎么对正道动了别的不该有的心思?”
“主上难道不怕他在利用你,还是主上你……真的陷进去了?”
郁尧没让他讲话说完,事已至此,他若是还不做些什么,未免也太失魔尊的身份。
他的手腕微微一动,剑光便刺穿了霁清思的左胸口,血迹从黑衣上蔓延了出来,还伴随着奇特的香气,让郁尧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19:宿主,这熏香没问题,但是和霁清思血液中的气味融合在一起,就会变成特制的迷香。】
郁尧握剑的手猛地颤抖了几分,身形了一个踉跄,却被对方扶住。
“滚”
郁尧抬了抬眸子,闪着赤色血光的桃花眼中一片森寒,可却由于困意上涌而显得有些迷离。
他盯着霁清思道,冷冷道:“你这种方式,困不住本座多久,还是说你已经想好死法了?”
霁清思环着他的腰,抬手撩过他的银发,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属下一直渴望的死法,就是死在主上您手上,一直以来都是。”
像他这种人,早就将一身性命都时刻拴在了裤腰带上。而死法,他早就想过。
比起惨死在无人的街巷,又或者在和正道比斗中落败被抹杀。
他更想死在主上手上,埋骨在碧烬山,就算他那肮脏的心思被知道也无所谓,他只要在死前,攫取到对方身上的一丝温度。
蔺玄泽可以,为什么他就不行?
作者有话说:
困困,我还要再改一遍,写的时候打瞌睡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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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不后悔
◎比死还可怕的是遗忘。◎
郁尧嗅到了淡淡的桃花甜香, 等他睁开眼,入眼便是一处陌生的卧房,而竹塌上铺满了桃花花瓣, 看上去还是刚摘下的,娇艳欲滴,上面甚至还有晶莹的水珠。
这里虽不是绝幽殿,但他可以肯定, 依旧是在碧烬山上。
【19:宿主你醒了!大护法那个混蛋,把你偷偷带到他自己的寝殿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郁尧没吭声, 已经扭头将整个寝殿都打量了一遍。
这里虽说是寝殿, 却空旷得很, 只有一张冰冷的床榻, 和一张靠窗的方桌,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而他所在的这张竹塌上铺满的桃花,反而还是里面唯一的亮色,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说不定会看上去更加冷清。
郁尧看了看自己身上, 衣物都还完好,只是双手被缚魔索捆在身后。
这种缚魔之物在魔修当中可以说是禁忌,一般只会在那些仙门大宗中才有,他连霁清思什么时候得了这种东西都不知道。
他皱了皱眉,霁清思想做什么,就算他再迟钝,到这时也得知道了。
霁清思确实生出了二心, 可他没想到这个二心是这么个二心。就是生出了除了忠心之外的另一种心思——爱慕之心。
可霁清思喜欢的是原主, 就算现在想以下犯上, 那也找错人了吧。
他挣了一下身上的绳索,叹了口气,还跟系统打趣了一句:“看样子原主身上的烂摊子也不止一个。”
前有魔域大王子,后有得力干将大护法,一个个的脑回路好像都不太正常。
【19:宿主,你打算拿霁清思怎么办?】
郁尧还没回答,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会。
看样子脚步声的主人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进来,还在门外犹豫了一会,显然还在进行一番思想挣扎。
毕竟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敢以下犯上,说明他们的关系也必然不可能再回归到原本简单的君臣关系中。
而魔尊郁尧,决计不会让胆敢冒犯他的下属还活在这个世上。
就在门推开的瞬间,郁尧的神色瞬间就变了,周身的气质也变得格外冷沉,一双赤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给他的眉眼染上几分薄怒。
他冷笑道:“本座没想到,你胆子倒是大了。”
霁清思朝他走了过来,先解下了腰间的佩刀,然后坐在塌上,抬手捧起郁尧垂下的一缕长发,然后整个人都凑近了一些,几乎将鼻息打在他的脸上。
不过郁尧往后一退,两人的距离又拉开了。
霁清思看出了他的排斥,不过并不意外。
“并非是属下胆子大了,属下一直是那个属下,属下还是那个永远只忠于主上的霁清思可是主上把本来吝惜给任何人的东西,轻而易举地给了蔺玄泽。”
他肆无忌惮地注视着正坐在塌上的红衣人影,对方眼底的杀气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也不会刺痛他。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后,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仅有的时间里,好好看他,抱住他,拥有他。
对方一身红衣,而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锁骨往下胸前一点细腻白皙的肌肤,直到没入衣襟之中。
细腻到仿佛被人轻轻一碰,就能落下痕迹。
他第一次离主上那么近,近到对方如羽扇一般的眼睫都纤毫毕现,红宝石一般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也只有这样,主上眼里才不会再看见别人。
以前不敢多看的地方,如今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赤裸裸的视线反复在对方游移,炽热地要将这件红衣给点着,仿佛下一秒就会亲自上手。
郁尧直接抬腿踢了过去,语气森寒,如果视线能杀人的话,光是这一眼,霁清思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再看,本座就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
霁清思抬手握住了郁尧的脚踝,他一直以来匍匐在这个人脚边,只能看到对方漆黑的长靴,在赤红的衣摆间若隐若现。
如今脱去了那冷硬的长靴后,露出的双脚带着玉白的颜色,透出几分骨感。
让霁清思不由得想到,如果能在这脚环上套上金玉质地的足链对方走动间玉片还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光是这么一想,就让他呼吸一紧。
霁清思听了郁尧口中威胁的话,俊秀的脸上也没有恐惧的神色,反而露出了几分不太明显的浅笑,又像是还不太会做出这副微笑的表情,而显得有些僵硬。
“主上,属下这条命是您救的,属下的身体发肤,自然也只属于主上,别说是这双眼睛,就算让属下剖心自证,也甘之如饴。”
“疯子。”郁尧冷笑了一声。
霁清思手中出现了一盏酒壶,然后将手指插入郁尧的发间,扶住了他的后脑,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将壶嘴对着郁尧的唇。
清透的酒液倒了进去,不过马上被对方吐了出来。
郁尧只觉得满口都是桃花的残香,酒液顺着他的唇边缓缓流下,然后从下颚处滴落地下去,洇湿了前襟。
“主上,此物能短时间化去主上体内的魔气,若主上想怪罪,等化魔酒的药效过去,属下就在这里,引颈就戮。”
霁清思盯着他,眸色微微变深,伸出手指在对方沾满水渍的唇上抹了一把,然后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舔了一下。
不知道在回味着酒液的味道,还是对方唇间的滋味。
郁尧觉得身子微微发软,大脑却无比清明。
霁清思唯一算错的地方就是他并未纯粹的魔修,体内还有一半魔族的血,这种对付人族修士的化魔酒,其实对他的效果没有那么大。
他不知道霁清思怎么弄到这些东西,一想到霁清思之前可能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而背地里可能在密谋着怎么对他下手,就气得咬牙。
而要不了多久,缚魔索也会被他冲破,霁清思也是知道缚魔索困不住他多久,才想着给他喂有化魔之用的酒。
那壶嘴又怼了上来,不过郁尧却不会张口了,可霁清思的手在他下颚轻轻按了一下,他的唇就下意识张开。
然后对方将手按在他的胸口,将他往榻上一推。
郁尧下意识感觉自己要被呛到,只能将那些酒液尽数吞了下去,然后倒在塌上轻轻咳了几声,这么一弄,他眼眶还有点红,胸口起伏,而身上的杀气愈发明显。
霁清思真的是在作死,是生怕自己还能活着,把自己往死路上作!
如果真的换做原主,死还是最便宜他的了,怕不仅要被大卸八块,五马分尸,还得保留神志,拿去喂妖兽,最后碎魂,永不超生。
下一秒,郁尧就发现有人将手按在了他的腰带上,然后将他的外衫拉开了一点。
“你敢!”郁尧寒声道。
【19:宿主,你的力量马上就能恢复了。】
就在系统话音刚落,郁尧确实觉得手上的缚魔索松动了一些。此物虽然并非凡品,已经是世间少有,可并非仙家之物,想长时间困住他,本来就不切实际。
耳边猛地传来一阵轰响,看样子是有人闯入了这里,连带着整个寝殿都开始微微晃了几下。
霁清思面色一寒,又深深地看了郁尧一眼。对方倒在竹榻上,银发披散,而浅粉色的桃花就这样点缀在对方的发间,就像是从桃树中走出的妖精。
“有碍事的人来了。”
霁清思一边说着,手指抚上了郁尧的侧脸,像是抚摸着什么珍贵的玉器,然后手指移开,握上了搁置在一旁的弯刀,径直走了出去。
郁尧本来还以为对方口中那个碍事的人是蔺玄泽,不过又想了想,他昏迷过去还不足半个时辰。
先不说蔺玄泽知不知道他这里的情况,就是知道,对方如今不知身在何处,想赶过来也不会不需要时间。
【19:宿主,是路剑离。】
路剑离站在殿外,手中还握着山海剑,而他周身涌动着的魔气,让他脸上的魔纹又往上爬了几分。
他看到霁清思后,冷冷道:“郁尧呢?”
霁清思看向他,面色还有几分阴沉。“就凭你也配直呼主上名讳。”
路剑离面带讽刺地看着他,“你对你口中的主上,恐怕也没多少尊敬。”
然后他的视线又看向了霁清思身后紧闭的房门,由于这里被人设下的封印,让他无法感知到殿内的情况。不过他有预感,郁尧一定就在里面。
路剑离手中山海剑一出,周身的魔气仿佛化为实质。
无数条凝聚起来的巨龙盘旋着朝着在霁清思撕咬过去,几乎同霁清思放出的魔气不相上下,只是带着随时都会失控的暴虐。
霁清思冷笑一声:“班门弄斧。”
他好歹是正儿八经修炼上来的魔修,岂是对方这种被灌输魔气强行修魔的人能比的。
两人瞬间就交手在一处,霁清思身上还带着浓重的戾气,一是因为他对主上带回山上的人都缺乏好感,二来对方竟然敢搅了他跟主上的好事。
光是这两点凑在一起,理由已经足够让他将这个路公子,彻底变成一个死人。
虽然主上日后会怪罪他,可主上杀了他之后,恨他、怪罪他,也好过遗忘他,不在乎他。
既然得不到主上的喜爱,不如得到对方更持久的恨,或许比爱长久。
路剑离面无表情道:“那便试试。”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看守在其他地方的魔修,等注意到交手的是谁之后,都有些为难起来。
大护法是主上最为重视的心腹,而那位路公子可是此前一直被主上好生供在拂尘殿,据说还是主上的男宠,这两个人他们谁都不敢得罪。
得罪了大护法,碧烬山大小事基本都交由大护法来管,对方动辄就能取了他们的性命,而得罪这位路公子,哪天路公子给主上吹吹枕头风,他们一样会下场凄惨。
这些赶过来的魔修一时之间都有些左右为难。
突然大殿处传来一道令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众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大殿的门都已经被人一剑斩碎,而大殿也瞬间塌了一半,烟尘滚滚,而有一道红衣人影从其中走了出来。
郁尧手中握着天诛剑,赤着脚踩在废墟上,看向还在天空中交手的两人,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他们中间,将两人的攻势挡下,再反手将他们逼退。
天诛剑瞬间转了个方向就刺进了霁清思的身体,将人钉在了地上,一时之间血流如注。
郁尧走到他面前,神色冷淡地将天诛剑抽了出来,只见霁清思仰躺在塌陷的地面上,将手按在流血的伤口,脸上还带着几丝略显遗憾的笑。
只是比之前自然了一些,笑的时候牵动了伤口,让他的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主上果然天底下没有什么能困住你。”
郁尧周身掀起了一片风暴,其中翻涌的魔气将两人同外界隔绝开,让人无法透过这道魔气屏障看到里面的情况。
“后悔吗?你马上就要死在本座手上。”郁尧冷冷地看着他。
霁清思仰头看着他,“不后悔,主上,有的东西属下就算不去坦白,不去面对,但它并不是不存在。”
“主上,今日之事,是我此生第二件发自内心想做成的事”
第一件,就是作为你最得力的大护法,做你手中最锋利的刀。
而人总是贪心不足,一旦得到了就想要更多,得到了一点温柔,哪怕是错觉,都想以之为借口来继续索取。
这应该就是,得寸进尺吧。
郁尧一双赤眸微微亮起,而他的神色近乎无情,让霁清思眼底的光暗淡了几分。
可依旧认真地盯着他,像是努力看他最后一眼。
郁尧突然抬手,将手悬浮在霁清思的头顶,而一道魔力印记也被打入了霁清思身上。
霁清思瞳孔猛地一缩,他不会不知道这个印记代表什么
主上是要封印他的记忆,让他彻底忘了霁清思的名字,碧烬山大护法的身份,连同着他藏匿来百年的爱意。
他下意识要握住对方那只手,可印记却先一步打入了他的眉心,让霁清思的眸子都微微涣散,脸上却带着比等死更加崩溃的神情。
比死还可怕的是遗忘,是作为行尸走肉没有过去的活着。
等魔气屏障散去,众魔修看见原本倒在地上被天诛剑所刺伤的黑衣青年,在红衣人的手下化为了飞灰。
路剑离也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那位大护法心里,必然也藏着不干净的心思。
然后想铤而走险软禁郁尧,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斩于剑下,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对方周身气息冰冷,匍匐在两旁的魔修,一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大气都不敢多喘。
这就是表白心迹的下场?
还是郁尧表面上对此并不在乎,实际上对此极为厌恶?毕竟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郁尧。
而只有对方如今的模样,才是世人眼中的碧烬山魔尊。
不是会深夜造访的郁尧,不是会安静坐在他旁边听他念经到昏昏欲睡的郁尧,不是会坐在玉兰树下含笑看他的郁尧,也不是会在雨中不经意举伞给他遮雨的郁尧……
可他却发现即使看到了对方近乎冰冷绝情的一面,也依旧无法克制住心动。
而他的心意,又能在郁尧面前,藏匿多久。
就在他这么想时,那红衣人突然回过了头,冲他笑了一声,只是那双赤红的眸中,不带笑意,也没有之前感受到的温暖。
“路公子下次还是在拂尘殿好好待着,路公子没有入我碧烬山,自然算不得自己人。”
而他知道,路剑离哪怕已经入魔,都不可能放的下路家和沧剑山,让对方加入碧烬山,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郁尧说完就看向了众魔修。“大护法以下犯上,已经伏诛,往后碧烬山诸事,交由你们二人。”
他看向位于众魔修之前的两名青年,正是当时有过一面之缘的新任左右护法。
虽然修为差了点,但也是矮子里拔高个了。
郁尧说完就回了绝幽殿,他方才能不受化魔酒中药效的影响,也是因为他暂时激活了魔族的体质。
而哪怕激活一瞬,都可能导致原本被压制的魔气,趁虚而入。所以他才无法久留,也无法跟路剑离解释什么。
所以路剑离刚刚看他回头,反而后退了一步,想必也是怕了他。
【19:宿主,你刚刚是将霁清思传送走了?】
郁尧胡乱地点了点头,“在碧烬山上效忠几百年,就当给他下山养老吧。”
他封印了霁清思的记忆,却没有废去对方的修为,即使霁清思什么都不记得了总不会被人欺压受苦。
【19:那宿主,你在封印霁清思记忆的时候,是不是还下达了一个暗示?】
“那是避免霁清思利用修为滥杀无辜的。”
毕竟霁清思是魔修,修为高强,保不准被人利用。
所以他给霁清思的暗示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让霁清思多行善事,不做恶,也不主动杀人。
郁尧推开绝幽殿的门,可等他刚进去,就看见有一道白衣人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下一秒他就被人抱在怀里。
“郁尧。”
对方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积分哑意,莫名让人觉得性.感。
作者有话说:
本章后面补了1000字,麻烦小可爱重看啦,之后买过的小可爱,不需要重新购买QAQ。
大护法后面会恢复记忆的,在外流浪的狗勾会重新找到主人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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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要叫他师娘
◎师尊和郁尧,是什么关系?◎
郁尧扭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有些不自然。“你都知道了?”
他指的自然是霁清思的事,也不知道蔺玄泽在这里呆了多久,又知道了多少。
如果说蔺玄泽早就来了绝幽殿, 那为何一直不出去?
蔺玄泽嗯了一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郁尧给拦腰抱了起来,放在绝幽殿内的软塌上。
“并没来多久, 不过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本尊都知道了。”
蔺玄泽俯身看向他, 漂浮在他身前的浮框中飘过的大段文字此时都让他无暇顾及, 眼里唯独只容得下一人而已。
【剑尊本来还在沧剑山, 眼见着大护法对魔尊伸出魔爪, 马上就飞过来了笑死。】
【这波必须要来护妻啊!剑尊怎么会让其他人把魔尊吃到手。】
【本来剑尊还坐在慕掌门对面,掌门还问了一句剑尊有什么事。】
【对啊,听到剑尊说要去找郁尧时, 慕掌门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啧啧啧。】
【哈哈哈我打赌掌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师兄大了不中留了。】
【然后一丢就丢了两师兄(狗头)。】
【哈哈哈哈你真相了,我感觉楼仙君八成是知道些什么了,不然之前不会试探魔尊。】
蔺玄泽身形微微一顿,眼底闪过几点晦暗不清的光,抬起宽大的手掌,撩起了郁尧额间的发,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 可动作却轻柔无比, 格外温存。
身上依旧带着雪一样的寒气, 其中夹杂着松叶的气息,让郁尧莫名觉得有些安心。
“放松,本尊为你压制魔性。”蔺玄泽开口道。
说完,蔺玄泽将俯下身去,将自己的额头印在了郁尧眉心的魔印上,让郁尧的眼睛猛地闭了起来,眼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脑海中又想到了蔺玄泽之前将他的额发撩起的动作,无论是冰凉的手指拂过他的眉心,还是此时仿佛无孔不入环绕过来的气息,都让他的心较之寻常跳动得更快。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微凉的鼻息喷洒在他脸上,明明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严丝合缝,却偏偏不带半点欲色,就像是对方真真切切在将他当成珍宝一样呵护。
郁尧敞开了自己的识海,任由一道陌生的神识进入,心中瞬间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灵魂上的颤栗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双拳,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敏感。
而本来还因为魔性而有些混乱躁动的识海,在这道外来神识的压制之下,而平静了下来。
郁尧看到蔺玄泽将手掌撑在一旁,然后退开,下意识说了一句:“多谢”
蔺玄泽将手按在郁尧的胸口,微微偏左,正是心脏的位置,然后看着他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若要谢,也应该是”
“郁尧,多谢你接纳了我。”
郁尧听了一双赤色的眸子微微缩了缩,感觉脸上升起一股热意。
蔺玄泽口中的接纳,想必是指方才他敞开自己的识海,接纳蔺玄泽进入的事。
毕竟无论是神识还是识海都极为脆弱,绝大多数修士,此生都不可能放开识海容纳另一人的进入,即使是道侣也不会这样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识海敞开。
若在敞开识海的过程中受到了神识的攻击,变得痴傻都还是最轻的。
但是蔺玄泽也应该知道,将自己的神识投入另一人的识海,只要识海的主人心念一动,那抹神识就会被抹杀。
所以说,信任都是相互的。
他相信蔺玄泽,蔺玄泽也相信他,也许他们之间还横亘着许多的不确定性,不过无论是什么都无法干预他们此刻的决定。
郁尧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蔺玄泽的手掌,将修长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轻轻一笑,“好,那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不过既然你在绝幽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会不会觉得我对霁清思的处置,还不够果断?”
他拥有魔尊的力量和修为,杀了在他面前毫不抵抗的霁清思简直易如反掌,可杀人容易,那杀了之后呢。
做出的决定和说出的话尚且不能收回,更别说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若换做是原著魔尊,必然会二话不说把胆敢冒犯他的下属一剑斩杀。
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魔尊,所以他将霁清思封印记忆让他流落在外,算是一种流放。
“你做的没有错。”蔺玄泽淡淡道,突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将他抱在了怀里,冷淡的语气中莫名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
他其实早就到了绝幽殿,至于不出去,自然是相信郁尧能自己解决一切。
而事实证明郁尧也从来不是需要他保护的存在。
他想保护郁尧,也不是因为对方需要保护,而仅仅出于对心上人的在乎。
【啊啊啊这不是心意互通是什么?】
【请把剑尊和魔尊锁死,钥匙被我吞了!】
【这是我大龄母单该看的东西吗?】
【曾经的我以为剑尊才是那个头号光棍,万年母单,后来我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同款小丑呜呜呜呜呜。】
【到头来魔尊才是最迟钝的那个,如果不是剑尊表白,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啧啧啧,这波是直球党的胜利!】
【这下不会主动表白的人都有难了。】
郁尧看了蔺玄泽一眼,眼里的笑意骤然深了几分。“你不说话的时候,没人知道你那么能说。”
“还有更多,你能用一辈子来了解,也只给你了解。”
蔺玄泽垂眸盯着他,可郁尧对上对方浅淡的眸子时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蔺玄泽像是注意到了郁尧对这个话题的排斥,眸色微微暗了几分,然后主动转移了话题。
“本尊此次来碧烬山,还有一事。”
见郁尧疑惑地看了过来,蔺玄泽继续道:“带路剑离回沧剑山。”
“他是本尊的弟子,修魔并非他的本意,沧剑山或许有办法能够将他体内的魔气除去,重还道体,不过要看他如何选择”
蔺玄泽又看了郁尧一眼,“有本尊在,自然无人敢多说他一句。”
郁尧知道只要蔺玄泽一日还认路剑离这个弟子,那么路剑离就永远是沧剑山首徒,即便路剑离此时已经魔气加身,为魔修之体。
“我带你去找他。”
*
路剑离回了拂尘殿后,满脑子还是郁尧毫不留情杀了霁清思的场面。
同样都是对郁尧怀有不单纯的心思,在郁尧身边随侍多年的霁清思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
可脑海中一面是灰飞烟灭的霁清思,而一面又是大哥路微仪在路家后山对他说的话。
他必须要让郁尧知道他的心意。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那颗玉兰树下,他抬头看了一眼,这颗玉兰树比他离开时还高出了一些,白玉兰花缀在枝头上,像是落了一树的雪。
他独自一人在树下站了一会,直到他肩上也落下了不少花瓣,随着他动了动,花瓣如纷纷扬扬的雪片一般从衣上滑落了下来。
路剑离推开了偏殿的房门,然后又去看了那几个孩子。
而还没等他靠近那处偏殿,就听到了一些吵吵闹闹的声音,一看便见到那些孩子都聚集在房门口,将不宽的房门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见到路剑离后眼睛纷纷一亮,而等看到他脖子上和脸上的魔纹,又皱了皱眉,眼中有些不确定。
路剑离知道这道魔纹的存在甚至影响了他的气质,整个人像是站在阴沉昏暗的角落,气质也有些阴郁起来。
他走到房门口朝里面一看,“小鱼他们都醒了吗?”
熟悉的声音传出来,那些孩子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围着路剑离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这种吵吵闹闹的感觉,让路剑离不由得想起了他刚来碧烬山的时候。
他一个人在房中被门外吵闹的声音吵得头疼,没想到郁尧还真的给他找了事做,偏偏他还没法拒绝。
现在他却知道,他拒绝不了这些孩子,更拒绝不了的是郁尧。
“路师父,小鱼他们都醒了,一醒来就吵着要吃东西。”一个少年大声道,脸上由于激动而泛起了红晕。
不用他说,路剑离也已经看到那几个孩子纷纷醒来,心里的一颗大石也瞬间落地。
突然他感知到一道熟悉的气息降临在拂尘殿的后院,让他有些不确定,脸上除了犹疑之外,还带着几分错愕。
是师尊
师尊又怎么会来碧烬山!
若是碰到了郁尧,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路剑离急忙地朝着后院走去,刚一去就看到了竹林的小径上站着一个人。
对方一身白衣,光透过斑驳的竹影落在对方的白色剑袍上,衬得人愈发出尘。
以往对方多站在高山之巅,仰观风雪,此时站在寂静林中,却莫名多了几分亲和感。
脸上依旧是那幅淡漠的模样,一双清透冷淡的狭长双眸依旧深不可测,可路剑离却依旧察觉到,师尊同过去有些不同了。
他作为剑尊唯一的弟子,对他师尊的脾性多少有点了解,对方周身的气息虽然依旧如寒山孤雪一样冷,却像是有春风吹过,不像过去那般让人难以接近。
“本尊带你回山。”
路剑离听了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从竹林的另一头走过来一道红衣人影,不过对方对蔺玄泽的出现并不意外,也没有跟师尊交手的打算,只是盯着他看了一眼。
本来他应该为两人没直接打起来而松一口气,可心非但没放下反而还提了起来。
郁尧会提出让他留下吗?又或者说郁尧希望他留下吗?
只见身着雪色剑袍的年轻男人冲着另一人说了一句,“路剑离,本尊就带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师尊对郁尧说话的语气,还有些亲昵,而且两人离的很近,郁尧显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姿态自然,对对方的靠近也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
等被领着回到了沧剑山,路剑离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师尊和郁尧,到底是什么关系?
蔺玄泽站在山门前的石阶上,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双浅淡的眸子仿佛是会读心似的,让路剑离下意识排斥对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甚至想第一时间封闭五感。
像是只要对方说出来了,就会将他心里的某种渴望和坚持,全部打碎。
“你应该,要叫他师娘。”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好的称呼,师娘?师公?师公不好听QAQ,就师娘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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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当你在夸我
◎郁尧,不要小瞧我的直觉。◎
郁尧坐在太阴殿内, 抬起一双赤色的眸子,将在场的魔修扫了一遍。
那些魔修都在他的注视下连头都不敢抬,一个个噤若寒蝉, 动作和神态整齐划一。
在亲眼看到魔尊郁尧毫不留情杀了已经是合体后期修士的大护法后,他们哪里还敢在此时触魔尊的锋芒,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们可不敢说自己比大护法还得魔尊器重!
本来魔尊对大护法的宠爱可以说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咂舌的地步,可没想到眨眼便已经物是人非。
在碧烬山位高权重一人之下的大护法, 得罪了魔尊,也不过是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郁尧当然不知道那些心思各异的魔修在想什么, 他这还是第二次来太阴殿, 第一次是在他刚穿过来的时候。
只是当时太阴殿内, 霁清思、宸夫人和鹏毅都在, 而如今剩下的都是一些记不住名字的面孔。
突然他手中红光一闪, 便拿出了一个蛋。
如今那些魔修都在他的威压之下不敢抬头,自然也不知道魔尊郁尧旁若无人地掏出一个蛋来。
【19:宿主,这是当初在妖界捡的那颗蛋?妖界主的蛋?】
郁尧在心里回道:“你当时说这是他的体外分身, 而且是为了逃离天谴而分离出的一个同他本尊完全不同的东西。”
他的手指在这颗像石头一样的蛋上摸了一下,而且不是他的错觉, 他能明显感受得到这颗蛋比之前更加圆润了。
“这颗蛋刚刚动了一下。”郁尧笃定道。
【19疑惑道:按理来说妖界主已经死了啊,宿主,如果妖尊真的跟这颗蛋有关,甚至会在这颗蛋里复活,那要不要提前把这个蛋砸了。】
郁尧盯着这颗蛋,捏在上面的五指微微用力,就连周身都因为魔气的涌动而微微扭曲。
正跪在太阴殿的魔修感受到这股恐怖的威压, 不由得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 更加不敢看他。
“不行。”郁尧道。
他之前也试过了,哪怕他用上大乘期的力量,都无法弄开这个蛋壳,就好像受到一种规则之力的保护。
保护这个还未破壳的生命,能够平安降生在世上。
这样一来,他就算想做什么,都得等里面的东西破壳出来才行。
郁尧将蛋收了起来,然后见方才威慑地差不多了,才开口道:“都起来吧。”
如今霁清思已经离开碧烬山,他不在山上也没人能制得住这群魔修。
当初左右护法身死的时候,就已经让一些魔修心思浮动,若非霁清思在碧烬山上日夜操劳,效仿他的手段杀鸡儆猴,只怕碧烬山早就要乱了。
“多谢主上。”那些魔修对视了一眼,纷纷起身,脸上都带着些许畏惧之色。
突然郁尧看向了太阴殿门口,而下一秒就见一个魔修快步走入殿中,跪下道:“主上,有人在山下强行破阵!”
太阴殿内的魔修听了后,眼里都有些幸灾乐祸。
暗道是谁那么不长眼,在这个时候来碧烬山,甚至还想强行闯入护山大阵,只怕是如今撞上了正在气头上的主上,怕是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郁尧靠在椅子上,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声音回荡在阴冷昏暗的大殿内,让人愈发觉得危险。
“哦?来者何人?”
“是天云宗的应惊云!他已经打伤了我们几个弟子,属下无能,阻拦无果,只能放任这厮闯入了阵中。”
郁尧听了愣了一下,然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想不通应惊云这时候来碧烬山做什么。
不过他想到从应惊云身上获得的积分,好像隐隐猜到了些。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有时候不想,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去深想。
【19愤愤道:宿主,他肯定是喜欢你!这个肤浅的家伙,我早就觉得他第一眼看你的时候就不对劲了!】
郁尧沉吟了片刻,由于太阴殿内还有那么多魔修,他脸上依旧是一副不辨喜怒的模样,眉心的魔印炽烈如火,幽深的眼底血色翻涌,实际上心里早就日了狗。
刚送走一个,又来了一个,不是说都会喜欢上剑尊男主吗?这剧情是不是完全跑偏了。
【19:宿主现在打算怎么办?】
听系统这么问,郁尧心里也有些难办,难道让他把应惊云打一顿,然后直接丢下山?
但是他莫名觉得按照应惊云的性子,八成会在山下搭个棚子,只要人没死,哪怕腿断了,动不了了,也会在山下待着。
只会一次一次逼他现身,还会得意地跟他耀武扬威。
站在众魔修之前的一蓝衫青年微微一笑:“不如让属下代为效劳,将这应惊云擒来,听凭主上发落。”
郁尧看了他一眼,对方就是霁清思提拔上来的左护法。
霁清思在任用谁这件事上,从不用人唯亲,又或者说,霁清思在碧烬山上,除了原著魔尊,不会同任何人亲近,自然也不存在什么亲信。
新提拔的左右护法也完全是因为合适,不带自己的私情。
“不必。”郁尧将视线收回,手中长袖一甩,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本座亲自去会会他。”
碧烬山的护山大阵,可攻可守,若是闯入,便会陷入充满迷雾危机四伏的幻阵之中,不费一番功夫可出不来。
郁尧的身形从浓重的雾气中穿过,红衣在灰白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他赤色的眸子微微亮起,瞬间穿透了这片迷雾,看向了不远处被迷雾包裹沉浸在幻境中的人。
应惊云一身淡黄的长袍,双袖处有银质护腕收紧,虽然少了几分修道之人的翩然仙气,却让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还有些许快意任侠之感。
右肩的肩甲雕刻的是一只龙头的形状,栩栩如生,也让对方多了几分无畏的狂气。
郁尧眯了眯眼睛,碧烬山的护山大阵影响不了他,但是应惊云明显已经深陷其中,对方眼前的都是幻境,显然是应惊云不擅长应付的东西。
越是在里面待久了,神魂之力就会愈发虚弱,破阵的希望也越来越小。
应惊云就在迷雾中漫无目标的穿行,竟然也缓缓靠近了他所站立的位置。
郁尧微微挑眉,盯着眼前的人,对方双目紧闭,英挺的眉毛此时紧紧蹙起,也让脸部的轮廓更加冷硬。
他眼中能清晰地看到应惊云如今所处的幻境是什么样子,如今横亘在他和应惊云面前的,是一片熔岩火海。
应惊云没有摆脱幻境,那么他眼前的,就只有深不见底的熔岩和长着血盆大口的火蛇。
碧烬山的护山大阵,威力非比寻常,不然当初也不会让那些围攻碧烬山的修士煞费苦心想先破开大阵了。
众人围攻之下尚且难以破开,更何况是应惊云一人
郁尧刚这么想,就看到原本离他还有几步距离的人,快步朝着他走了过来,身形几乎快出了残影,最后几乎是朝他扑了过来,双手准确无误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感受到压在肩上的触感,郁尧的脸色微微沉了沉,盯着应惊云紧闭的双眼,却刚好看到对方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之间,应惊云冲他露出了一口白牙,爽朗地笑了起来,语气中还有几分得意。
“郁尧,不要小瞧我的直觉。”
应惊云手指用力了几分,嗓音骤然低沉了下来,依旧笑着道:“直觉告诉我,你在这里,那我就相信你在这里,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深渊鬼蜮,我都敢跳。”
郁尧身上涌现出的魔气将应惊云的双手震开,他虽然心里微讶,面上却没露出一星半点,依旧带着仿佛对一切都不屑一顾,满不在乎的冷笑。
【19:宿主这个傻大个是开挂了吧,这怎么能感知得到?】
郁尧听了系统给应惊云起的外号,在心里哼了一声,还挺像。
除了对方身上那毫无由来,敏锐到极致的直觉,其他的地方可以说是傻得不行,还总是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他看来,这幻境无法影响他,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护山大阵背后的操纵者。可哪个陷入幻阵中的人,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眼前的虚实。
修士又不是傻子,你上一秒入了阵,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了各种不可能在此时出现的东西,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幻阵并不是在你眼前生成虚假的事物让你看见,而是直接作用在你的识海,干扰你的神识感知,模糊你的五感。
就跟有的人做梦时,都不会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样在梦中才有真实的紧张感。
他能肯定应惊云确确实实是陷入了幻阵当中,可也确确实实凭借着直觉从幻阵中清醒过来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郁尧的沉默在应惊云看来是另一重意思,他甩了甩被对方震开的手,笑道:“郁尧,你有没有特别崇拜本仙君,觉得我特别帅气,比蔺玄泽还要帅气一点?”
“本座看来,你的不要脸确实是世间罕见。”郁尧冷笑了一声。
周围的浓雾在渐渐散去,而两人所在的位置正是碧烬山的后山,周围树影深深,交相掩映,耳边还能听到几声清泉流响,林海涛声。
应惊云厚着脸皮道:“那我可就当你在夸我了。”
说完后,他脸上微微正色几分,从林中斜射下来的日光落在他的脸上,同对方扬起的笑容融合在一起,分不清是哪个更刺眼一些。
应惊云先是笑着抱怨了一声:“你这个幻阵真的太折磨人了,要是再在里面兜圈子,我可能都会疯掉”
眼看着郁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迅速从手上掏出一个酒壶,轻轻晃了晃,笑道:“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魔尊你喝一杯?”
作者有话说:
郁郁(震惊.jpg):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应惊云是有些迷之自信在身上的,他其实很想问郁郁和剑尊的事,不过他也学会了拐弯抹角,给自己喝酒壮胆罢了。
来晚了,我已经收拾收拾准备多更了,看我表演(狗叼玫瑰),谢谢小可爱的支持!
感谢在2023-06-03 23:48:36~2023-06-04 23:4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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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撬他墙角
◎赌对了你会心软。◎
只见剑光一闪, 红衣人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是对方手中多出了一把长剑,剑身还泛着凛然的寒光。
而下一秒, 应惊云手中的酒壶就应声碎裂,木葫芦成了一地碎片,而其中的酒液都溅了出来,不少还洒在了应惊云身上, 打湿了他的衣襟。
【19惊讶道:宿主你】
郁尧皱了皱眉,一双赤眸中满是冰冷的傲气, 勾唇一笑:“你凭什么认为本座会答应?”
连系统都没想到他会那么不讲情面, 不过对应惊云这种人, 恐怕也没有另一种办法。
只有绝情到极致, 才能让对方死了这条心。
不然就凭着应惊云的脑补能力、死缠烂打的功夫、旺盛的精力, 只怕还得一直纠缠下去没有尽头,既然给不了回应,不如就干脆一点, 好让对方知难而退。
应惊云身上骤然洒了一身的酒液,清澈干净的虎目中闪过一丝错愕, 望着空空如也只剩下酒液的手掌,自嘲地笑了一声。
然后又拿出了一个新的酒壶,就好像不服输似的,还得意洋洋地冲着郁尧又晃了晃。
不过却能感受到对方向来大大咧咧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而舒展的眉毛也微微蹙起,就好像从不知愁的人,也有一天品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郁尧紧紧盯着他, 一时也分辨不出应惊云到底身上带着多少个酒葫芦, 而且他是魔尊, 可不是来陪应惊云玩什么拆葫芦的游戏的。
应惊云直勾勾地看了他一眼,深棕色的眸子就像是两颗虎眼石。
他视线牢牢锁定在郁尧身上,一边抬手揭开酒壶喝了一口,发出一声轻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本就没想过你会答应。”
郁尧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既然早就知道他不会接受,为什么还多此一举。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应惊云冲他道:“我知道你不懂,你不懂我为什么非要来这趟,为什么要跟你插科打诨,说些不找边际,还让人发笑的话”
郁尧见应惊云突然朝着他走近了一步,手臂瞬间用力将天诛剑举起指向对方,可应惊云仿佛没看到一般,跟个醉鬼一样就要往天诛剑上撞。
他握剑的手微微一紧,反手把剑给收了回来,而就是这么一收剑,却让应惊云瞬间接近,站在了他面前,两人之间也不过隔着一拳的距离。
应惊云剑眉微微扬起,却轻轻叹了一声,“看来我还是赌对了赌对了你会心软。”
郁尧发觉自己的鼻尖尽是浓郁的酒香,都是从应惊云身上飘来的。
毕竟对方刚刚被泼了一身的酒,身上的酒气堪比一个醉鬼。
被这种浓郁的酒气包裹,让郁尧都生出一种自己喝了酒的错觉。
“郁尧,所以你和蔺玄泽,可是真的?”应惊云低声道。
刚刚还被浓烈地酒气熏得有些昏沉,却一下子被对方冷不丁地一句话给惊醒了。
郁尧反应过来后直接一挥手,浓郁的魔气便朝着对方席卷过去,将人逼退。
他右手握着天诛剑,剑尖指着地面,雪亮的剑身被大红的袖摆遮住了大半,却依旧掩盖不了锋芒。
“本座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应惊云浓密的眉毛紧紧皱起,颇有些固执道:“那蔺玄泽就可以管?郁尧,你在蔺玄泽面前,难道也是这样?”
郁尧不由得满头黑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霁清思也问了他类似的话,应惊云不会还想当第二个霁清思吧
在郁尧微微出神时,应惊云的视线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
他其实一直不明白,明明眼前看到的这些都不是郁尧的本性,却对方偏偏要做出一副浑身带刺的样子,将接近他的人全都逼退。
他要怎么做才能冲破对方的防线,接近对方心里的位置。
而还没等他将这个问题想通,却被告知,对方的心里很可能已经有人了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可他不接受又能如何?
郁尧沉默了片刻,就在应惊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突然听见对方笑了一声,眼底还有几分戏谑。
“你喜欢本座,你喜欢本座什么?”
应惊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突然被郁尧给反将一军,应惊云莫名有种郁尧在报复回来的既视感。
他不由得失笑,暗道郁尧真的是一点都不让自己吃亏。
不过他若是在这个时候退缩,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
“我应惊云喜欢一个人,就是哪里都喜欢,你用剑指着我的时候我喜欢,你瞪我的时候我喜欢,你冲我笑的时候我喜欢,你对我反唇相讥时我也喜欢
而且既然是喜欢,哪里还要别的理由?”
郁尧冷哼一声,看样子完全没把他这番话放在心上,正准备开口,就听见远处山下传来一声震响。
又有人强闯碧烬山。
应惊云感受到远处传来的波动,脸色先一步地变了。
郁尧一抬手挂在手上的红绳就飞出来,将应惊云捆了个严实,然后就带着对方来到了传出动静的地方。
只见碧烬山的山门前,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正是天云宗的萧掌门。
对方气质冷硬,两鬓微白,面容上却不显得老态,反而异常硬朗。
一身淡金色长袍随风而动,对方手中的拂尘则挂在手臂上,看到郁尧身后被五花大绑的应惊云忍不住怒气上涌,指着对方大骂道:
“逆徒!简直逆徒!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再打断你的腿”
他知道应惊云竟然自己炸开了禁闭室强行跑了出来,而且还跟宗门内的几个长老和弟子对上,竟还真的给对方强行闯下了山。
而且为了魔尊郁尧这魔门之人,竟还对同门下手,简直是让他气到恨不得主动清理门户,将之扫地出门!
萧掌门还欲再说,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只见那红衣人站在他面前,血眸漫不经心地往他身上一扫。
“萧掌门可别忘了,这里不是你天云宗。”
萧掌门这时才将目光重新放回了这个无法忽视的存在上,然后双目微沉。
他还是第一次离这碧烬山魔尊那么近,也是第一次这么细细打量对方。
而且对方确实姿容绝世,清绝俊美,一身红衣还衬得对方那一身气质愈发突出,比之烈阳还要夺目。
可再怎么样,都是魔门之人,也不是应惊云一而再再而三,仿佛失了神志一般,迷恋的理由。
而且这种魔头,怎么会真的对谁动心,像那些关于魔尊可能同剑尊关系不清不楚的传闻,他是半点都不相信。
“我来此只是想带走不成器的逆徒,若是魔尊不肯相让,老夫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把他带回去,不会让他落在你手上。”随着他话音落下,合体期巅峰的气息显露无疑。
郁尧听了微微皱眉,见这萧掌门看样子是铁了心跟他打,而且想用暴力手段将应惊云带走。
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将应惊云扣着不放的打算。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打这一架?
他抬手将应惊云轻轻一推,然后将对方身上的红绳都收了回来,冰冷的视线望他们身上轻轻一扫,冷笑道:“本座这碧烬山,也不是谁来都能上的。”
郁尧意味深长地看了应惊云一眼,“而且方才应仙君不是问本座同蔺玄泽是什么关系,那本座如今告诉你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应惊云没想到对方会选择现在回答他这个问题,脸上也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只是忍不住低下了头,勉强压下心底的苦涩。
虽然对这个答案早就有所预料,可跟听到郁尧亲口承认是完全不同的。
天云宗好歹也是名门正派,他身为天云宗的弟子,怎么都不可能做出夺人所爱的事,更何况蔺玄泽也算跟他从小打到大的兄弟。
如果蔺玄泽有了道侣,他必然会第一个祝福他,可能还得打趣一声,蔺玄泽的道侣,不知得是哪路天仙,才能敲开对方这块石头。
听到郁尧亲口承认,他此行的目的就算完成了,应惊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除了强烈的酸涩外,还有几分如释重负。
“所以今日放过你们,也是看在蔺玄泽的份上,若日后你们再得寸进尺,就算是蔺玄泽拦在你们面前,本座也绝不手软。”
而萧掌门一手扶着应惊云,先是因为郁尧竟然用这种方式来跟他免去争斗而有些不解和惊讶。
再然后就是听到对方口中的话,魔尊郁尧是亲口承认对方同剑尊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
两人难道真的有什么?
萧掌门光是心里一想,就忍不住一个咯噔,不过既然魔尊不打算动手,他也自然也不愿意久留。
这碧烬山,能不待则不待。
见应惊云还望魔尊郁尧那里看,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下对方的头,恨铁不成钢道:“还看!再看命都没了!”
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拖着应惊云离开了。
“如果蔺玄泽那家伙对你不好,随时来找我!不管你是想让我揍他一顿给你出气,还是需要一个怀抱”
应惊云说着还冲郁尧眨了眨眼睛,不过即便再怎么努力保持微笑,在旁人看来都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19:宿主,他竟然还想撬剑尊墙角啧啧啧,而且又在说大话了,他就没打赢过剑尊吧!】
郁尧盯着应惊云被拖走的方向,淡淡道:“别来了,傻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一只小应失去了梦想。名门正派干不出夺人所爱的事,只能哭着脸祝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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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云谲波诡
◎是你师尊对你说了什么?◎
沧剑山十二主峰, 山势高峻,山间雾海翻涌,从中透出几点苍翠来, 以剑尊所在的百丈峰最为险绝。
而百丈峰下有几处冷清的竹木院落,此时却被沧剑山上的弟子给围得水泄不通。
竹楼的门突然被人从里推开了,只见路剑离身着一件雪白剑袍,站在门边, 抬眸看了众弟子一眼,看上去神情还有些萎靡。
他的领口严严实实地拉到了最上, 可黑色的魔印还是露出了一些。
见到那些弟子眼中的震惊之色, 路剑离皱了皱眉, 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 好将自己脸上的魔印遮去一点。
所以说沧剑山是他最不愿意回来的地方之一。
他也不想让这些小弟子看到, 他们的路师兄,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作为沧剑山首徒,剑尊座下大弟子, 他的风头一时无两,还是沧剑山所有年轻弟子的榜样, 即便是再桀骜不驯的弟子,在他面前都得老老实实低头叫他一声路师兄。
而如今,过去意气风发的那个路师兄已经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介魔人而已。
“路师兄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一名弟子在怔愣之后,突然开始用袖子擦眼泪。
“是啊,大师兄, 我们还以为你被抓上了碧烬山, 再也回不来了。”另一名弟子说道。
众人不知不觉都红了眼睛, 语气都有些哽咽。
“都说那魔尊郁尧心狠手辣,下山旁人见了我们都说你在上面走一遭,恐怕都没命下来,现在看到路师兄没事,真的太好了。”
“那套玉虚剑法,大师兄还没教完,我们可都等着大师兄回来继续教呢。”
“就是,而且大师兄没来代课,逃早课的弟子都多了,长老们一抓一个准!”
路剑离的手还维持着扶在门上的姿势,本来暗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错愕,手也下意识紧握成拳。
这些守在外面的弟子,尽是些熟悉的面孔。
路剑离心里莫名堵得慌,而又像是从堵在胸口的石头缝里,流出了一股股暖流,渗透进了他本来变得冰冷麻木的身体。
秦泛舟也站在弟子中间,看到路剑离后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有些无奈道:“本来听说路师兄被蔺师伯带回来,师弟师妹们还不相信,如今真的见到了你,他们可算是能放心了。”
突然一道身着天蓝色长衫的青年从林中走出,不过几步就走到了路剑离面前。
然后直接将手臂搭在了路剑离的肩上,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另一只手则按了按他的头。
“怎么样,感不感动?你要知道沧剑山还有那么多人记挂着你,还敢一个人乱跑?”
路剑离皱着眉,压低了声音道:“掌门师叔!”
语气虽然刻意压低,却还是能听出几分薄怒,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被慕麟当成一个孩子一样按着头,饶是他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慕麟把他松开,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这样才对,生气了也还有点人样,不然死气沉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沧剑山在办丧事。”
“你给我记住了,在沧剑山上,可没人会瞧不起你。”
路剑离没有再开口,他之前没选择回沧剑山,正是因为在乎,才不想让沧剑山的人对他失望。
而实际上他所在乎的地方,往往也是能包容他一切的地方。
慕麟看了那些弟子一眼,笑骂道:“既然人都看到了,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打扰你们路师兄休息吗?”
“百宗大比将近,你们一个个不好好修炼,到时候在外面丢的可是沧剑山的脸,何况大比多好的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么一个光明正大出气的机会,还不好好抓紧?”
“谁在外面说我们沧剑山的,都在大比上给他们打回去!”
那些弟子听了纷纷神色一震,高声道:“是,掌门!”
路剑离听着慕麟说的话,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等把人打发走了,慕麟才又看向了路剑离,视线在对方脖颈的魔印上停留了一会,方才开口道:“你体内的魔气,恐怕没那么容易剔除。”
路剑离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们感受到这魔气同他的肉身相融合,甚至成了他的一部分,想剥离他身上的魔气,先一步就是要剥离他自己。
慕麟又安慰了他一句:“不过路师侄,你也不要太过忧心,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活着,就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路剑离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视线一直盯着远处暗自出神。
实际上这些时日,他也已经接受自己变为一个魔修的事实。因为当初主动吞下魔神之眼的是他,只不过唯一没预料到的是,他还能活下来。
“不过路师侄,你一回沧剑山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谁都不见,是不是你师尊带你回来时对你说了什么?”慕麟摸了摸下巴随口说了一句。
路剑离听了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变,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神色也多了几分不自然。
慕麟也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问了一句,竟然还真的给他猜对了。
可蔺师兄又说了什么,能让他徒弟难受成这样。而且就对方那个性子,绝不可能拿修魔这件事来打压弟子。
那么只可能是别的事了,而能让他这个师兄主动提起的事,可谓是少之又少,他可是知道他这个师兄,有多惜字如金。
慕麟突然想到了蔺玄泽当时走之前,说他要去碧烬山找魔尊郁尧,而却带回了路剑离,那么路剑离之前很可能也在碧烬山。
“是关于魔尊郁尧?”
路剑离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同对方对视了一眼,而以往总是喜欢嬉皮笑脸的慕麟,此时脸上的表情却很认真,甚至认真到了严肃的地步。
让路剑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他看穿了一样。
慕麟很快脸上重新扬起了笑容,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错觉。
还冲着他挤眉弄眼道:“路师侄,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跟你一样被抓上山的,还有天云宗的应惊云,清水教的圣子白漪,而且楼师兄都上山两次了,现在不也没事”
说到后面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抬手对路剑离比了一个手势。
“一来就听见你在背后议论我的事,慕师弟你这个掌门倒是当得清闲。”楼危抱胸靠在树上,也不再往前走,只是看了慕麟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慕麟显然也没想到楼危会突然出现,忍不住说了一句:“楼师兄,你不是去无忧谷找药尊了?”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楼危淡淡道。
他说话时眉头微微蹙起,看样子对此行的结果,还存有疑虑。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
楼危突然看向路剑离道:“你师尊下山了?”
慕麟在一边道:“蔺师兄前几日去了西北,毕竟血莲教的事已经瞒不住了,好几个仙宗也都重视起来,派人去了西北。”
“我们沧剑山千年前就是铲除血莲教的主力,如今血莲教卷土重来,我们沧剑山也不能毫无作为。”
楼危开口道:“那我也去。”
见慕麟还想开口说什么,楼危突然笑了一声,“血莲教凶险非常,总不能让蔺师弟一个人去,而且真要说的话,我们三个里,我才是师兄。”
“而且我们都是师尊的弟子,替师尊报仇,也不是蔺师弟一人的事。”
“路师侄,要不要一起?”
楼危继续看向路剑离,周身气息愈发凌厉,青色的剑光仿佛在他指尖游动。
“你如今身上魔气盛而不稳,如果就这样压制在体内,反而还会适得其反,不如找机会发泄出去,那些血莲教的余孽,我看就正好”
*
郁尧手中捏着一只小虫,用指腹揉了揉小白虫吃饱了的肚子,一边将视线投射向酒楼内的其他修士。
酒楼一直都是收集信息的好去处,即使是修真界也不例外,毕竟多得是人喜欢喝了酒,尝着下酒的灵食,天南海北地聊着一些新鲜的见闻。
“魔尊和剑尊不会是来真的吧,看沧剑山竟然一直没有修士出来否认,就连剑尊本人都对此不闻不问,那次之后,连面都没露过。”
“剑尊一心向道,哪里会管这种小事,清者自清,没有的事,沧剑山要澄清什么?”
“我倒觉得是真的,你们想,就算剑尊不拘小节,也不在乎各种议论声,就算知道有人误解了他跟魔尊的关系,恐怕都不会多给个眼神,但是魔尊可不一样。”
“对,魔尊可不是能忍下来的性子,此人向来睚眦必报,若那些消息都是假的,见那么多人造谣生事,甚至还有人污蔑他堂堂魔尊,雌伏他人之下,恐怕早就一怒之下杀鸡儆猴了。”
“这要是真的,修真界不会都得变天了吧这沧剑山和碧烬山之间恩怨可不小。”
隔壁桌听了忍不住道:“还别说,还真的要变天了,现在人人都自顾不暇,都知道西北那个血莲教吧,听说那个什么教主,还复活了”
“那血莲教主多厉害,当初沧剑山的先代掌门,可就是死在这个什么教主手上,可以说是尸骸遍野,大半个修真界都遭了秧,谁能置身事外?”
郁尧本来听到其他人在提及他和蔺玄泽的事还有些不自在,可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坐直了身子。
血莲教的活动本来就极其隐秘,只能通过教众活动的地方,来确定血莲教的大致范围。
“而且从这西陵城再往北,有个叫扶风的镇子,一夜之间,镇上几百号人都死绝了,不知道是什么妖魔下的手”
“旁边的村户第二天想进镇上看看,发现整个镇都空了,到处都横着尸体,而还有过半的连尸体都没留下,不知道被弄到哪去了
这世道妖魔横行,怎么不多几个剑尊那种人,我们也好过得舒心些。”
“现在各大仙宗如今都盯着血莲教去了,哪有人还有功夫管这个。”
郁尧听到这里皱了皱眉,脑海中满是扶风镇的事,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19:宿主,对扶风镇下手的很可能是大王子!】
郁尧暗道一声果然如此,之后的天魔传承,孟寒生为了能够胜过他夺得传承,现在必然想方设法地想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最快的方式就是杀人练魔功。
突然他手中的小白虫不动了,还翻了翻肚皮,吐出的白丝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围成了一个白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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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为什么是你
◎天上地下,只此一人。◎
郁尧戳了戳这只手上这只白蛹, 发现还有点软,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硬,他抬手将这只蝶蛹给收了起来。
将这小东西养了一阵子, 就连系统都看不出这只小虫除了吃还会做什么,除了长得比寻常的蝶类更快,好像也跟其他的蝴蝶没什么不同。
【19:宿主,应该要等他成虫了, 才知道有什么用了。】
郁尧点点头,知道要等这小东西化蛹成蝶, 才能看出来头, 不过他都养了那么些时日, 也不差这区区几天。
他正准备起身, 就见这酒楼大门处突然走进来一青衣人。
对方一身花青长衫, 竖领上带着银色兰花流纹,袖摆和下垂的衣摆上都坠着鹤羽,走动之间衣袂飘飘, 加上眼部蒙着的丝带,还多了几丝仙气。
而且束发银冠, 银冠上镶嵌着的玉白鹤展翅欲飞,嘴角衔翠,看起来矜贵得很。
【19:宿主,怎么是谢愿啊,他不在谢家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郁尧暗道他也想知道,而且谢愿上次中了妖化诅咒, 想必对对方的冲击不小。
他还听说有的修士就算解开了诅咒, 身上依旧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比如有的修士就毛发更加浓密,有的就下意识爬树……
他盯着谢愿细细地看了一眼,见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不由得松了口气。
谢愿身上还跟着几个身材高大的修士,都着谢家弟子服,一个个看上去气息不凡。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模样憨厚老实,倒像是一个很会管事的人。
众人本来还疑惑这是哪家的贵公子,等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兰花和鹤纹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是谢家。”酒楼中的修士一阵唏嘘。
谢愿身上本来还带着一股仙气,在他开口后都荡然无存了。
他迈步走入酒楼,然后停在了方才那几个谈论扶风镇之事的修士面前,冷冷道:“你们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那名修士听谢愿这副仿佛发号施令般的语气皱了皱眉,哼了一声还不想回答,就见到对方身边跟着的中年男人掏出一枚上品灵石,放在了桌上。
“这位道友,我们家主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下情况,还劳烦道友多告知一些细节。”中年男人眯眼微笑,憨厚老实的脸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再加上那枚上品灵石,这名修士总算是开口了。
“这扶风镇的事,也就发生在昨天傍晚,听说有人看到镇上来了个蒙着面的黑衣男人。此人修得一身魔功,在屠戮扶风镇时,整个镇子都被魔气给包裹住,旁人只能进,不能出。”
“而且不过是挥了挥手,就变出了上百个跟他一样的黑衣人,个个魔气滔天满口獠牙宛如恶鬼,这不知道是从哪个山头跑下来的魔头”
谢愿在一张空桌上坐了下来,而那中年男人在对方身边道:“家主不是要去西北?如今可是改变主意了?”
“降妖伏魔,我也可以。”谢愿一字一句道。
他要让这些修士知道,修真界不是只有一个蔺玄泽,也不是只能靠蔺玄泽。
利用时间之力修炼后,他的修为已经突飞猛进,天劫之后便能成为出窍期修士,即使放眼整个修真界,他的修炼速度都能一骑绝尘。
他甚至会成为修真界最年轻的出窍期修士。
只要他再努力一点,总能达到蔺玄泽的高度。那样是不是就有资格站在郁尧身边了?
他微微垂下了头,心道他去西北,也只是听闻蔺玄泽去了西北,而如果蔺玄泽和郁尧的关系真的不简单的话,那郁尧说不定也会在那里。
那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他隐隐猜到了对方为什么那么较真,不由得摇了摇头。
“家主你,有的事还是切莫强求。”
他本来以前就是谢家的管家,只是他天资有限,寿元将之,恐突破无望,这才想着隐居山林,兴许还能碰到些机缘。
由于他消息闭塞,也不同其他修士交流来往,也是最近才知道了鹤兰城的事,得知了谢家仅剩下这么一个小少爷,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打算来照拂一二。
他身为过来人,又怎么不知道小家主如今正是一副为情所迷的样子,尤其是对方喜欢的,还是那个威慑了修真界上百年的碧烬山魔尊。
甚至不少修士,打小都是听着魔尊如何残害众生的故事长大的,而他家这小家主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对魔尊其人念念不忘,日思夜想。
此次前往西北,若不能见上魔尊一面,小家主只怕会更加失望。
郁尧坐在靠窗的那桌,和谢愿隔了几乎半个大堂,而谢愿同那中年男人的对话都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脑海。
听到谢愿也想去西北,不由得皱了皱眉,暗道谢愿难道是来过家家的吗?根本不知道西北的凶险。
血莲教主上次出现在临崖城,而由于蔺玄泽他们处理的及时,倒也没让血莲教主那所谓的“大礼”酿成大祸,不过正如对方所说,临崖城的事,在对方眼里不过是道开胃小菜。
后面只怕还有东西等着他们,告知天下人血莲教主的存在,再将人引去西北,才是他的目的。
“而且你有没有觉得这血莲教主的实力,未免太强”
对方的路数,不属于仙魔任何一方,活人炼蛊是其一,还会利用蛊虫操纵尸体。而且在临崖城他的就发现了,血莲教主的实力似乎变强了。
至少古籍中关于血莲教主的记载上,可没有控制鬼类这条。而当初在临崖城,那些鬼物都有意避开了对方,是不是说明如今血莲教主的力量,不止能够利用尸体,还能操纵鬼魂。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蔺玄泽会不会有危险?
郁尧突然发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又或者说那不是视线,而是一种类似注意力一样的东西。
有人在关注他。
郁尧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刚好就对上了谢愿的脸。
隔着几桌的修士,他们喧闹的交谈声,酒杯相碰的声音都没有传出来半点,让郁尧感觉他和谢愿所在的地方,就是这酒楼中的一处独立的空间。
单独被隔绝了出来,也让酒楼中的喧嚣声影响不到这里,
郁尧莫名觉得,如果谢愿的眼睛没被丝带遮住,那么那双如黑玛瑙一样的双眸必然在紧紧盯着自己。
谢愿突然别过了脸,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他刚刚怎么会觉得,自己见到了郁尧。他如今不能视物,只能通过神识感应物体的轮廓。
在他的感应之中,所有的人都有大致相似的人形轮廓,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体内的流转的力量本源。
灵力本源是蓝色,魔气本源是红色,颜色越是精纯,就意味着对方的修为越高,力量更为精纯,灵魂也更加干净纯粹。
反之颜色会偏黑,充斥杂色,而显得浑浊不堪。
郁尧身上的红色,一直是他看过的,最美的颜色,像不熄的火焰,却不会灼伤人。虽然是火,却有如水一般善利万物而无争。世人都说,水火难容,而若水火交融,必然是世间罕见的景色。
也是他此生都不会再碰到第二个的人,郁尧就是郁尧,天上地下,只此一人。
郁尧听那些修士说扶风镇被屠戮已经是昨日傍晚的事,那么直到如今都快过去十二个时辰,就算现在去扶风镇也未必能找到孟寒生的下落。
而西陵城离扶风镇不远难保孟寒生不会选这里作为下手的目标。
就在郁尧这么想时,周围的天色突然暗沉了下来。
酒楼外出现了一队青焱宗的修士。
齐嬴君走进酒楼,对着里面的修士道:“西陵城为我青焱宗所辖,我等追随扶风镇魔乱踪迹来到这里,如今那魔头现身西陵城,还请诸位修士助我青焱宗一臂之力。”
突然她看到了坐在窗边身着天青道袍的年轻人,有些错愕道:“姚师弟?”
郁尧抬起手中的折扇,微微挡住了唇,轻笑道:“原来是齐师姐,好久不见。”
齐嬴君本来还想说什么,可一想到如今情况危急也容不得她停留,只能歉然地笑了一声:“如今赢君还有要事在身,晚些再跟师弟叙旧。”
见齐赢君离开,郁尧重新将视线落在窗外突然变化的天色上,并非天气变了,而是极为强烈的魔气聚在此处,让天色变得昏暗,连空气中都带上了几分压抑和沉闷。
郁尧一转头,突然发现谢愿竟然消失了。
【19:宿主,谢愿已经出去除魔了。】
郁尧感知到这熟悉的魔气,已经确定对方就是孟寒生无疑,眼看着谢愿那个傻小子竟然不管不顾地就往外面冲,真的撞上了孟寒生,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下意识就收了折扇追了出去,而他刚到门口,就见到对面的脂粉摊垂下的布帘后走出一个青衣人影,不是谢愿还是谁。
谢愿问道:“你姓姚?”
郁尧知道对方听到了方才齐嬴君对他的称呼,本来他觉得起这么一个假名也无所谓,可如今当着谢愿的面,他却不太敢承认。
毕竟谢愿的心思细腻的很,保不准会多想。
不过承不承认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郁尧索性坦然地点了点头。
“不错,没想到谢家家主,竟然还会关注到在下一介无名散修。”郁尧直接走了几步,站在了谢愿面前,然后敏锐地发现谢愿往后退了一步,眼里的笑意更深。
他知道谢愿还是这个少爷脾气,不喜欢旁人靠近,对方后退了说明还是不能确认他的身份。
谢愿冷哼一声:“少自作多情,我不过是进铺子里看看。”
才不是专门特意等着,看看会不会有人追出来。实际上就算有人追出来,也不能确定对方就是郁尧,可他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得到的结果,大半都是臆想,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谢家主还逛胭脂铺?”
谢愿听了本来还想发怒,却不知怎么得忍住了,只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但语气已经足够称得上客气。
“魔物保不住就会藏在铺子里,我也不过是进去探查一番。”
他说完就拂袖离开,而中年男人也已经在一旁等候,那几个高大的傀儡紧紧跟在谢愿身后,一行人走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就走远了。
郁尧左思右想,如今反正也不知道孟寒生的下落,不如跟上去,说不定还能误打误撞碰上。
他正准备迈步,就感受到旁边的胭脂铺中溢出了一丝魔气,让他面色不由得一变。
【19:宿主这胭脂铺里好像真的有东西。】
郁尧皱了皱眉,如果里面真的藏着什么,为什么刚刚谢愿进去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
他直接掀开了门口的布帘,然后走了进去。
铺子内充斥着脂粉的香气,两旁的木架上摆放了许多脂粉盒,还挂着许多精致的香囊。里面除了装着灵草外,还有驱邪的符咒。
只见一道人影背对着他站立,对方一身黑衣,转过身看向他时,一双赤色魔瞳突兀地撞进他眼底,让郁尧有些愣住了,进而面色微变。
果然是孟寒生。
对方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可看到他时,却笑了一声。
“王弟,果然是你。”
郁尧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心里却在疑惑为什么孟寒生刚刚没有对谢愿下手,毕竟刚刚对方就藏身在胭脂铺中。
“你在好奇我刚刚为什么没对那小子下手?”孟寒生看着他道,“不过是不想跟你一见面就打起来,而且我也得偶尔做一件让王弟你感到意外的事,不是吗?”
郁尧手中红光一闪,天诛剑就已经出现在手中,这间胭脂铺被他周身涌出的魔气瞬间封锁,也无人能察觉出这里的不对。
“王弟,为什么偏偏是你?”孟寒生眼里闪过一丝血光,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恐怖。
“王兄虽然想取得传承,但也不想成为孤家寡人。”
郁尧闻言冷笑一声,挑了挑眉,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朝着对方刺了过去,一边不屑道:“孤家寡人,你不是一直都是吗?”
作者有话说:
无榜一星期,明天有榜了我来多更QAQ。本章小小修改了一下。
今天高考,祝所有小可爱高考顺利,不知道有没有高考的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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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抱够了没有
◎像抱住了他的太阳。◎
孟寒生一身黑衣, 仿佛将自己融入阴影中,虽然是一副僧人的打扮,但却由于对方周身诡异的魔气而显得阴邪非常。
他盯着郁尧道:“王弟, 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最讨人喜欢。”
当初在魔域时,对方在他身边对他言听计从,从不会忤逆他, 只知道默默忍受,那双清亮的眸子中偶尔会露出几丝克制的愤恨, 让人越发想对他做点什么。
他一边想试探对方的底线, 一边又想打碎这副傲骨, 直到对方里里外外都对他心悦臣服。
郁尧被对方盯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心里一阵恶寒。
五指迅速张开从手中弹射出了数道赤色流光, 朝着孟寒生刺了过去,而自己的身形也宛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那白面僧人手中也出现一把通身赤红的长剑,挡住了直面而来的剑光, 而从虚空中也飞出几道锁链。
这些锁链皆是由魔气化为的实体,像是有生命一般, 追着郁尧的踪迹。
不多时,室内已经一片狼藉,屋子还有些摇摇欲坠,看样子是要塌了。
郁尧手中挥出一道剑光将那些锁链斩断,而身形已经从间隙中冲了出去,天诛剑瞬间便刺进了的胸口。
若非对方稍微避了避,那一剑本来可以刺入对方的心脏。
郁尧脑海中莫名一阵晕眩, 紧接着体内流动着的某一部分血液都有种仿佛被灼烧的感觉。
就在他晃神间, 刚刚被他刺穿胸口的黑衣男人身形瞬间从他眼前消失, 而数道锁链已经缠上了他的身体,将他牢牢束缚在原地。
孟寒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还带着些许笑意。
“王弟,你的魔功当初还是我教你入的门,难道王兄没告诉你,修习魔功对敌之时,要的是不留余地。
若是瞻前顾后,事事都要考虑好退路,反而还容易被人看穿攻势”
孟寒生缓缓从旁边绕出来,走到他面前,也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将手按在了郁尧的下巴上强迫对方抬起头看向自己。
“如今因为血脉传承,让我们在一段时间内无法互相攻伐,而你伤了我,身上的血脉自然会对你提出警告,王兄受你一剑,却将你擒住,怎么不算一笔划算的买卖?”
“是吗?”突然一道冷淡的声音从旁边的阴影中传出来,语气中满是不屑,“想擒住本座,你恐怕还没那个本事。”
孟寒生眼睁睁地看着随着那红衣人影缓缓走出,而被他抓住的人已经化为轻烟一般消失了。
“是分身!”孟寒生面色冷沉。
他竟然没发现郁尧是何时用的分身。
绝不是跟他交手的时候,他们交手之时任何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那对方只可能是在见到他之前,就已经用了分身。
孟寒生将手捂在自己的胸口,而随着他手中泛起红光,伤口的血也被止住了,他的双眸中闪动着诡异的光,眼底的血影微微扭曲。
而后体内的魔气暴涨了数倍,掀起的狂风直接摧毁了整间铺子,这边的动静也将其他修士吸引了过来。
郁尧见状收起了天诛剑,然后看到有几个僧侣模样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们看到孟寒生后,手中迅速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身后还隐隐出现了宝相佛光
而随着经文响起,孟寒生眼底的血光更浓气息也愈发暴戾,手中的血色长剑就要朝着那几个僧人斩去,却被郁尧给拦了下来。
【19:宿主,这个念经的僧人好像是大慈悲寺的高僧,佛子的师伯。】
郁尧见那些经文对孟寒生有作用,眼里的笑意又重了几分。
“原来你也不是没有怕的东西。”
孟寒生会对这些经文反应那么大,他想也跟对方转世后是佛门中人有关。
这些外人听来晦涩难懂的经文,孟寒生作为佛子对经文的含义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更容易受到影响。
【19有些担心道:宿主,可是你也会受到这些经文影响啊。】
郁尧压下了心底不适,在这种时候他当然不能表现出不对劲,而且他跟孟寒生不一样,他的反应可没孟寒生那么大。
孟寒生被郁尧拦住后,冷冷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以为光凭念经,就能奈何得了本王,天真……”
他话刚说完,就察觉到有一道魔气破开了他的护体屏障,直接刺入他的胸口,穿透了他的心脏。
对上红衣人眼底的坚定狠绝,孟寒生感觉眼前的场景微微扭曲,有些似曾相识。
就好像回到了在魔域宫殿的那天,对方用圣火簪刺入了他的心口。
致命的不是心口的伤势,而是从心脏处灼烧起来的白焰。
“你难道疯了”孟寒生死死地盯着郁尧,猛地后退了几步。
对修士而言心脏虽然是要害,但是还达不到必死的地步。
只是如今他们两个身负血脉传承,对方伤了他自己也会受到血脉传承的反噬。
他,怎么敢
孟寒生脸上血色全无,原本肤色就是不见光的阴冷苍白,如今更是惨白如纸,却对着郁尧笑出了声。
“王兄收回前言,王弟你的行事确实果断狠绝,不留余力。”
“列阵!”为首的那名白眉僧人视线在郁尧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然后又看向了孟寒生。
而他身边的僧人都冲了出去,将如今受了重伤的孟寒生给围住。
孟寒生深深地看了郁尧一眼,然后在阵法成型之前,就用了血遁之术,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郁尧脸上依旧保持着方才的表情,像一座石雕一般。
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身上的血液时冷时热,识海中混乱不堪,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他现在的状态也无力去追孟寒生了,不过郁尧亲眼看着那些僧人直接顺着血遁留下的踪迹追了上去。
如今孟寒生身受重伤,还强行使用血遁,只能是伤上加伤,只希望那高僧能趁机将人抓住。
郁尧突然脚步踉跄了一下,就要往后面栽倒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从后面扶住了他。
可还没来得及分辨出对方是谁,意识就开始迅速模糊,体内的魔气开始自发流转出来护主。
扶住他的人身形微微一僵,也多少猜到一些他由于失去意识没法在维持着易容,索性长袖一挥便用件白袍将人罩住,然后抱了起来。
而旁边的修士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就看到那谢家小家主抱着人穿过了人群。
对方怀中的人身上用白袍遮得严严实实,俨然一副宝贝得不想让人看到的样子。
“谢家主请留步。”
齐嬴君快步走到他面前,盯着被对方抱在怀中的人,开口道,“谢家主这么将人带走,未免不合规矩。”
她方才远远便看见有过几面之缘的姚师弟竟然当面迎击上了那魔僧,而且看样子还受伤晕了过去。
对方迎战魔僧,也相当于挽救了西陵城,如今受伤了,他们青焱宗不能不管,更不会放任谢家这么将人带走。
谢愿见有人拦在了自己面前,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还有些躁动。
“有什么不合规矩?”谢愿将怀中抱着的人又抓紧了几分,可嘴上却是毫不留情,冷笑道,“你们青焱宗未免管的太宽了。”
齐嬴君面色平静,可话里话外都毫不退让。
“不能让你就这么将人带走,若是谢家主不将人放下,可休怪嬴君不客气了。”
其他青焱宗弟子也围了过来,面色不善地盯着谢愿。
谢愿虽然脸上蒙着白纱,可周身气息强盛,丝毫不显得病弱,见此情形语气更加冰冷。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怎么不客气,人我今天一定要带走。”谢愿说完,就有数道傀儡落在了他身侧。
那个中年男人也跟了过来,还喘了几口气,显然是一路追过来的。
小家主跑的实在太快了,而且这会看样子还招惹上了青焱宗。
他上前拱手道:“青焱宗的诸位,我们家主确实同此人颇有渊源,如此行事,也实在是救人心切,断然没有伤害他的打算。”
齐嬴君沉吟片刻,然后看向谢愿。“怎么证明你说的话都是实情?”
“用不着跟你证明,你信与不信,与我何干?”
谢愿忍不住笑了,语气中却还压抑着怒气,“而且谁知道你们青焱宗安得什么心,想将人带走,绝无可能!”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身侧的傀儡身上都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大多都是出窍期。
如今郁尧受伤晕了过去,他非但不能查探对方的情况为对方疗伤,反而还被这个半路杀出的青焱宗修士给拦路。
若是郁尧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青焱宗。
突然怀中的人动了动,然后有一只修长的手从白袍下伸出来,然后将白袍轻轻掀开。
郁尧刚刚受到严重反噬晕了过去,虽然无法控制身体但是对外界还是有感觉的。
知道谢愿差点和齐嬴君打起来只能强行把自己唤醒,还趁机恢复了易容。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谢愿一眼,也知道谢愿如今看不清自己的面容,只能打趣一句:“怎么样,抱够了没有。”
谢愿刚刚本来还像是一个刺猬一样浑身散发着戾气,而如今见郁尧醒了,反而还手足无措起来。
他看不清郁尧的模样,在他的感知中,郁尧是最亮眼的红色,而如今那抹鲜红就在自己的怀里。
像抱住了他的太阳。
他根本就不想松手
不过郁尧微微一动,就按着他的肩自己从怀里挣脱了出来,还一边揉了揉太阳穴,对着齐嬴君歉意一笑:“给齐师姐添麻烦了。”
齐嬴君摇了摇头,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越看越觉得讶异。
刚刚那个说话带刺的谢家主,在姚师弟面前出奇地安静,在对方醒了以后,周身的冷冽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现在算是相信,这个谢家主不会伤害姚师弟了。
因为在面对自己想触碰,却又碰不到的东西,也许光是见一面就很困难,哪里还舍得去伤害?
作者有话说:
我在想要不要加速完结orz,我已经在努力完结了,大王子马上就挂了,我写的就是节奏好慢,怎么会这样(躺平),而且越到后期越凉呜呜呜我感觉小可爱们追那么长也辛苦,我尽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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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难以剥离
◎希望你不会忘记我。◎
郁尧摆脱了人群后, 就准备出城,见谢愿还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自己身后,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停下身来看了谢愿一眼, 无奈道:“小家主,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谢愿也跟着停了下来,而那个跟他一路同行的中年男人则带着那些傀儡远远站在一棵树后,像是在望风。
实际上谢愿知道, 是柳伯故意给他留出和郁尧独处的空间罢了。
“你现在还是不舒服……所以我担心你。”谢愿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下来,双唇抿得很紧。
郁尧闻言愣了一下, 他方才由于严重的反噬晕了过去, 不过他身上有大乘的修为, 强行让自己醒来后, 反噬的力量已经不会让他剧烈到让他昏迷, 可身上确实还有强烈的不适感,不然他早就去追大王子了。
他明明从醒来后就隐藏的很好,谢愿怎么看出来的。
“我就是能知道。”谢愿像是能知道郁尧心里在想什么, 接了一句。
在乎一个人时,自然会关注着与对方有关的一切。在他的感知中, 郁尧体内的魔力流还有些紊乱,虽然跟他交谈时还保持着跟之前一般无二的语气,脚步声也很稳,不显得虚弱。
他还是知道郁尧受伤了。
可郁尧即使受伤了,还要在他面前强撑出一副他没事的样子,所以郁尧还是不相信他吗?
“小家主你还挺厉害的。”郁尧突然笑了一声。
谢愿将头抬起来,虽然他看不见, 可随着那声轻笑传入耳中, 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
郁尧这是夸他了。
谢愿就像是突然被鼓舞了一样, 心口一阵发热。
他想接近对方可却有些犹豫。刚刚他在酒楼的表现是不是都被郁尧看在眼里,是不是觉得他还是一身世家的臭脾气,是不是觉得相较于过去,他依旧毫无长进。
谢愿下意识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他对那个修士没有好脸色也是因为注意到自己进门时,对方语气里的轻视,旁人认出他身份都是一片嘘声,可即便如此他也要让那些人知道,谢家可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为我护法如何?”
谢愿本来还在胡思乱想,闻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让我为你护法?”
郁尧挑眉道:“谢小家主难道不情愿。”
谢愿猛地摇了摇头,然后快步走到了他面前。“不……我怎么会不情愿。”
就是让他为郁尧护法一辈子他都心甘情愿,不过郁尧愿意让他护法,那便是对方表明相信他了。毕竟修士在闭关或疗伤时,都是最为脆弱的,所以找人给自己护法也不会马虎。
郁尧在山上找了一处洞府,洞穴并不深,里面还留下了一些未曾带走的经书和空了的药瓶。
他盘腿在石台上坐下,而谢愿则退了出去,坐在了洞穴外的一处青石上,将神识放出,警惕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而他放出了神识,洞穴中的情况也逃不过他的感知。他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真实无比,而且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的心思已经不再是秘密,之前还因为傀儡的事唐突对方,郁尧还是愿意相信他,给他信任……
可这也说明了,对方会相信他,会救他,会给他对方力所能及的一切,但唯独不可能回应那份感情,唯独不可能也喜欢他。
郁尧闭关了多久,谢愿就坐在石头上想了多久,从河梁镇时开始想,虽然他和郁尧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对方不知不觉在他的心里占据了相当重的分量,重到难以剥离。
他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又像是一棵被刻意拔高的禾苗,只想在骤然变化的现实之中找寻到某种寄托。
而在欲.火最旺盛的年纪,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甚至在那个时候整个梦里都是他,日思夜想的也是他,期盼对方能不能给他一个拥抱。
郁尧,谢谢你对我那么好,又埋怨你……对我那么好。
不过过去了几个时辰,幽深的洞穴中发出点点赤色的亮光,紧接着一道红衣人影从中走了出来,几步便站在了谢愿面前。
郁尧周身恐怖的魔气还未收敛回去,连带着四周的空间都微微扭曲,而他的银发无风自动,红色的衣摆翻飞,混杂着周身汹涌的魔气,显得愈发张扬危险。
而与危险相辅相成,达到了极致的是从阴影之下透出的秾丽俊美,耀眼得刺目。
站在旁边的柳伯只敢扫了一眼,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这郁尧虽然是魔尊,可偏偏貌若天神,而且像是会发光一样,莫名地招惹视线。
不过可惜小家主如今看不到了。
“多谢。”郁尧对谢愿笑道。他知道自己几次救了谢愿,让谢愿承了他的情,但他不过是随手为之,更不想因为他的举动而让谢愿心中留有负担。
不如顺水推舟也让谢愿能还了他的情。
“你其实不必对我说谢谢。”谢愿低声道。
而应该说这话的,其实一直是我。
【19:宿主!剑尊男主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郁尧微微一愣,然后细眉皱紧。
这还是系统第一次跟他警示蔺玄泽如今的异常情况。系统无法感知蔺玄泽的确切位置,可能感知到剑尊男主此刻到状态。
蔺玄泽身为修真界第一人,修为已经登峰造极,天底下少有能威胁到对方的人,就算是转世的大王子若是和蔺玄泽光明正大打一场,也不是蔺玄泽的对手。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19:宿主,西北那里的信息都被阻断了,没有任何消息能够传出来。】
听系统这么说郁尧也反应过来,毕竟他之前就听说过,血莲教主自称西北天道,甚至能瞒过天道的感知。可天道也不是傻子,还是说天道是放任血莲教主存在于世?
郁尧光这么一想,便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正准备离开,而谢愿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
“你要去找蔺玄泽吗?”
郁尧脚步一顿,不明白谢愿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恐怕也没人知道蔺玄泽的情况。
谢愿有些自嘲地笑道:“毕竟能让你突然色变的,应该也只有蔺玄泽了。”
“郁尧,希望你不会忘记我。”
无论之后变成什么样子,也无论我是死是生,如果说在世上还有什么心愿,就是能让你偶尔想起我,想起还有一个叫谢愿的人,这个人能在你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个人过去是谢家最骄纵的小少爷,而如今是需要以一己之力撑起谢家,脾气很坏人人都讨厌的谢家家主。
而未来也许还会变成其他样子。
郁尧没回头,开口道:“本座记性好得很。”
眼看着郁尧已经消失在原地,而那抹亮眼的鲜红,也从他的感知中彻底消失。他的世界又重归了黑暗。
而谢愿听了对方那句话后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柳伯忍不住上前道:“小家主,想哭的时候就别笑了。”
“我没有想哭。”谢愿反驳道,然后抬手摘下了眼睛上的纱巾,而那双紧闭的双目也微微睁开,露出一双灰白无光的眸子。
而他周身的气息也隐隐到达了临界点,俨然是一副突破的迹象。
“家主你……”
“我就在这里闭关,劳烦柳伯给我护法。”谢愿开口道。
柳伯听对方口中竟然说出了劳烦两个字,一时之间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也是谢家的老人了,可以说也是看着这小家主长大的,对方还从未对谁客气过。
除了那位魔尊。
只是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小少爷这副礼貌之下,多的是疏离。如果说对方之前冲动易怒,但是展露的都是心底最真实的情绪,从来不知道隐藏自己的喜怒。
而如今却不同了,也许小家主还是那个小家主,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柳伯说不出心里是欣慰还是惋惜,点头道:“交给老奴便好。”
谢愿起身走向郁尧闭关过的洞府,让柳伯脸色大变。“家主,刚刚魔尊在里面闭关过,现在里面的魔气还没散去,若是去里面闭关,只怕会受到魔气的影响……”
而且他这话,还是说得轻得了。那魔尊郁尧这般修为,残留下来的魔气都极为恐怖,没有个把月可没法散去,而如果修士在修炼途中受到魔气的侵扰,即有可能走火入魔。
小家主不会不知道。
“我自有分寸。”谢愿心道,他熟悉这道魔气,就像熟悉他自己一样熟悉。
他喜欢这股力量的主人,连带着喜欢他的一切,所以郁尧留下的魔气,其实对他的影响不大。
就跟郁尧相信他一样,他也相信郁尧。
*
西陵城往西五百里,便步入了西北地界。西北之地灵气稀薄,因此也难以生成天材地宝和洞天福地,往往是修士的流亡之地,也没有大的宗门。
如今离西北最近的大宗,还是青焱宗,此外便是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小宗。
不过在西陆还存在一些小秘境,需要特殊的方式才能打开,所以有一些宗门隐居于此,比如在小西天秘境的大慈悲寺。
这些地方人迹罕至,少有人烟,用来做隐世之所再合适不过。
【19:宿主,以前西北有个能与沧剑山匹敌的大宗,不过因为血莲教,这个大宗也覆灭了。】
郁尧皱了皱眉,西北灵气稀薄也就意味着这里的修士若想修炼,条件会比其他人艰苦数倍。而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匹敌沧剑山,绝对不容小觑。
放眼望去,周围都是一些怪石和巨大的山壁。将原本空旷的地带分割成无数小块。若在外看不觉得,而走进其中,却仿佛进入了迷宫当中。
他抬头看了一眼,上空是禁止飞行的,是一处禁灵地,如果修士修为不支,恐怕还没飞出去,灵力就已经耗尽了。
不过这只是最外层的巨石阵,而且是天然形成的,也谈不上多厉害。
等穿过这片陡崖,郁尧才抬头看了看天幕,能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将这片天地都笼罩起来。周围一片暗黄,而在尽头处却透出几丝不详的血光。
他也发现了许多修士活动的痕迹,不过现在还是蔺玄泽的安危最重要。
突然他脚下踩到了一个青色的硬块,有点眼熟。
他将那截断剑捡起,上面的痕迹很新,而且血迹未干。
【19:宿主,这不是楼危的碧游剑吗?】
郁尧看着那截断剑,楼危的碧游剑有九把,怎么会无缘无故断去一把在这里。
而且看裂痕,是受恐怖的撞击直接崩碎。
楼危碰到什么人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郁郁要在楼仙君这里彻底掉马了!我吃个饭回来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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