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聪明，得是天才。”
那是以默被艾维克大公带进公爵府的第一天，看到公爵为她请的那些瞧着就严苛又一板一眼的老师的时候，她缓缓地笑了，默默地在心中如此说道。
“不能仅仅只凭借我二五仔的身份来引起他的注意力，那可是完全不够的。”
“哇哦，艾维克，你调/教了这个小姑娘多久？”
宴会上，以默身着白色礼服，头发挽成盛放的花苞形态，正在从容有度地跟和她搭话的贵族寒暄。
维萨落帝国发展至今，贵族之中自成体系，所用的各类礼仪更是纷繁复杂到非三代以上扎根于帝都便完全不可能熟知的地步。
可是面前的以默的一举一动却是进退得宜，她的礼仪、谈吐、修养就仿佛是一位真正的贵族小姐。
虽然说她手上的手环彰显着她智人的身份，可是这会儿，这些贵族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啧啧称奇，带着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自觉和艾维克相熟甚至还算关系不错的贵族晃悠着凑到了艾维克的身边，用胳膊顶了顶他：“喂，说真的，这样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教教我呗。”
“我家那些智人实在是怎么教也教不会，长得再好看也只会带出来丢脸。”
瞧着以默那张楚楚动人的面容，这位贵族眸中类似于嫉妒的情绪可就更加增多了。
天呐，明明“胸无大脑”这句话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可是下面进献给他的长得好看的那些智人各个脑子都仿佛缺了几根零件似的，每日就只会没完没了的傻笑，再好看的容貌瞧个没多久也是要腻歪的。
听说艾维克是在“观赏园”中找出这个小姑娘的，要不他有机会也去观赏园看一眼？
男人漫无边际地想着，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等待着艾维克给他个答案。
艾维克看着那边以默的动作，笑意加深：“这很简单啊，只要你说出你的要求，如果她做到了，就给她奖励，做不到，就给她惩罚，那自然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吗？”贵族听到艾维克的说法，先是愣了愣，随即笑了，“喂，艾维克大公，就算是敷衍人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艾维克也笑出了声来，随即，他做出了副陈思又灵光一闪的模样，说道：“或许，有时候还要加上些小小的阻挠？”
“面对聪明的小家伙，得刻意地叫她失败个几次，知晓失败会是怎样的后果，她才会拼尽全力去完成你的任务，不叫你失望。”
“啊，这个真的有效吗？”艾维克说得随意，贵族也只当是玩笑话来听，“这不会叫这些家伙直接就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吗？”
“再说了，太轻的惩罚这些家伙不会放在心里，太重的惩罚会直接把这些家伙弄死，艾维克，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合适的方法？”
“这不是很容易吗？叫她去‘峡谷’中呆一段时间，不就算是很合适的惩罚了？”
“哈哈哈哈，艾维克，你可真是越发幽默了，叫智人去‘峡谷’，可不就是叫他们去送死吗？”
“峡谷”可是他们锻炼精神力的地方，其中凶猛的星际风暴和狂暴生物可是足够叫那些柔弱的智人直接被撕扯成碎片的，智人去了那里，哪怕是有储藏精神力的道具，但是到底那些精神力不是为他们自己所有，怕是待个片刻便要招架不住了。
“对啊，所以世界上哪里有智人会选择这么个惩罚，要是真的选了，那一定是全天下最愚蠢的蠢货，对吧？”艾维克看向了以默，笑容满面地接了这么一句话。
“在维萨落元历22889年前，兽人族挖掘出了他们所谓的‘神赐’天赋，成功使整个兽人族再度升维，与此同时，兽人联盟由‘不义之徒’坎桑威尔接手，他愚蠢地选择破坏兽人族第一百三十五任联盟主与人类母星联合帝国所签署的‘斯利卡盟约’，违背了‘互通友好’的准则，宣称自己听到了兽人的神明，最高纬度的主宰所发布的箴言，残暴地掀起了与人类的战争，人类进入了在整个人类史上史无前例的最黑暗时代，自从五次星际跨越成功之后暴涨至千亿的人口被屠杀掉将近五分之四……”
“在这场战争中，人类不屈不挠地抗争着兽人族，最终终于成功在人民最伟大的英雄‘凯撒’的带领下，挖掘出了精神力的使用方法，在这场横亘了几十个世纪，似乎不见天日的战争中，终于能够窥见一丝曙光，那并不微弱，光明将至，人类的荣耀永存……”
“在龙族宣布脱离兽族联盟之后，兽族联盟最终被维萨落第一任君主宋词所击溃，维萨落帝国的第一任内阁首辅德拉克斯推出了‘德拉克斯法案’，宣布兽人将永远受到人类的奴役，并联合研究院创造出了能够抑制兽人天赋，并对王族兽人有绝对控制权的科技生物装置，被取名为做‘德拉克斯机械蝶’……”
“‘兽人今日之罚不过是昔日之罪的结果’，说得可真好，对不对，以默？”
听到这里的时候，艾维克打断了以默的背诵，词调温和地询问着面前的少女。
“毋庸置疑。”以默并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出了这个答案。
这模样似乎叫艾维克满意极了，他冲着以默招了招手，待到以默走近之后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奖励式地在以默的头上摸了摸：“德拉克斯先生是我最崇拜的人，以默下一次，就把有关德拉克斯的所有传记都背给我听好不好。”
德拉克斯是除了“凯撒”和“宋词”之外拥有传记最多的，讴歌他的、记录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的，还有他所颁布的那些法案，统统都被记录在他的传记之中。
毕竟在人类能够用精神力链接星网之后，再多的资料都不必担心丢失也不必担心查阅不便，传记一类自是越写越长。
哪怕是拥有号称是除如今皇族之外最强精神力的艾维克，想要背下德拉克斯的所有传记，都得花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而他每次给他的小狐狸所留下的时间，总是一个星期。
艾维克最开始其实并没有多在意给以默布置什么任务，也并不在意她能不能完成那些任务。
毕竟他从第一天遇见以默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以默的身份，原本在他的眼中，以默不过是他用来打击“黑火”的一件工具，他并不需要在她的身上费多少精神。
可是在知晓以默那温顺乖巧的模样底下的真正面目，又和以默玩了这么久这所谓的“任务”游戏之后，此刻的艾维克，几乎是兴奋地，带着万分期待地等待着以默的反应，或者说是等待着以默的求饶。
他太想看看这只瞧着谦逊怯懦，实则却狂妄到不可一世的小狐狸冲他求饶的模样了。
可是这一回，艾维克又失望了。
以默只是轻轻地勾了勾嘴角，用她那双黑琉璃似的眼睛看了艾维克一眼，随即温驯地说道：“大人如果想听的话，现在我就可以背诵给您听。”
艾维克发现了，以默不常常看人，垂着眼睛，总仿佛是一副恭谨万分的模样，可是，实际上，她真正看你的时候你才会发现——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啊，那种平静从容，就仿佛她随时都能轻易打破任何死局，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叫她恐惧的一样。
艾维克想到这里的时候，又一次抑制不住想要笑出声来的欲望，他将以默揽进自己的怀中：“以默，以默，你可真是世界上最最有趣的东西。”
啊，是这样吗？
以默知晓依照艾维克的秉性，这会儿对自己的兴趣怕是已经被自己吊到了一个极高的数值。
毕竟这位大公应该还是蛮享受将她这种“仿佛”能够超出他掌控的家伙纳入麾下的过程的。
但是仅仅有兴趣可是不够的，她并没打算和这位大公玩虐恋情深的戏码。
更何况，艾维克恐怕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自己的纵容有些过头了。
自己几次有意无意地僭越，甚至是传递消息给“黑火”，他都纵容了下来，没有再假借她没有完成任务的名义将她丢到峡谷受罚。
那就是时候该加些码了。
以默这般思索着，开了口：“可是，大人，你明明不喜欢德拉克斯不是吗？”
这话叫艾维克的笑容僵住，他的脸色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阴沉了下来，可是他的声调中却仍旧满是笑意，甚至更加温柔了些许：“以默，你在说些什么呢？”
“‘想要获得，则必舍弃’，‘智慧女神拯救不了我们，所谓的仁慈和寻求和平亦不过是软弱的美称。’”
“‘这个时代，这个宇宙已经向我们证明了，弱肉强食才是真正的通用法则，唯有舍弃那些无用之物，人类才能真正拥有永恒不变的胜利’。”
以默重复完这些话，抬起头，直视着艾维克那张俊美得宛若希腊雕塑般的面容，丝毫不顾忌那张脸上此刻是何等恐怖的神情，她就仿佛是真的疑惑一般，向艾维克发问：“艾维克，你明明觉得德拉克斯不过是个目光短浅，被仇恨控制了的偏执蠢货而已，为什么要说，你最喜欢的是他呢？”
在以默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她就被艾维克狠狠地掼到了地上，随即就是强悍得不容置疑的精神力压制在以默的身上，以默手上的手环在这股仿若能够创造出世界末日般的铺天盖地的精神力之下直接化为齑粉。
艾维克看着被他丢在地上的少女，勾起了嘴角。
那张生得叫不少人类再如何惧怕他都禁不住为之心动的面容此刻正挂着类似于彻底的精神病患者，无所顾忌的杀人魔才能露出的笑意。
“以默，你说错话了，我要惩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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