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傻了,你以为你找到江明月她就能说实话吗?没有人会为自己的过去买单,更何况她是那种心思歹毒的人!”
季菀一句话打破她的念想,毫不留情地道出其中的人性。
初濛怔忡:“那怎么办?”
季菀皴眉想了一瞬,“你别管,这件事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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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林润声这种副主任医师从不缺病人。
忙了一早上,总算能够休息片刻,护士站却告诉他有个人在等他。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兼昔日好友——孙溪亭。
来人鼻梁高挺,眸光如炬。身穿一件驼色挺括的时髦风衣,米青色毛衣打底。颈间露出清晰、紧致的锁骨,有着标准的小麦色皮肤。身材束立直拔。
他一笑,斜长的眼勾勒出两道上扬的弧度。
“好久不见,润声。”
林润声看到那只轻举的手掌,同样将手递了过去。
“好久不见。”
孙溪亭在护士惊艳的目光中慵懒地提唇,“下去喝一杯?”
若是往常林润声铁定拒绝,但今天他没有,而是礼貌地答话:“可以。我只喝清茶。”
“ok。”
孙溪亭将手重新插进兜里。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医院附近的茶楼。
“你说你事业单位待久了,净学习了一些老干部的作风。说实话,在国外待了这些年,我从没有尝试过喝茶。这味道,我不喜欢。”
一壶上好的普洱茶上桌,服务员依次摆放好餐点供他们享用。孙溪亭轻酌了一口杯里的茶饮,皱着眉头点评了一番。
林润声倒是习惯了,对这种馥郁之气相当享受。
“普洱清香,让人嗅来有素雅之感。你在国外时间长,不喜欢很正常。”
他双肘撑桌,眼神稳稳定格在孙溪亭身上,“我找你,不是为了叙旧。我们聊聊正事。”
孙溪亭将茶杯搁到一边,“我小姑这几天病情如何?”
“你刚才没有见她?”林润声反问。
孙溪亭原本张扬的表情开始游离,“满打满算我们有十二年没见过面了。她不一定想见我。”
双方都对彼此的情况心知肚明。林润声无声地点头,不再多问。
他翘动唇角,唇边的弧度偏斜:“治疗需要一笔费用,初濛在想办法。但比起费用,我想她们更需要的是家人。总该有人为她们出谋划策,未来的路漫长且遥远。”
“我祖母,她还好吧。”
孙溪亭没有顺理成章接他的话,而是问起高文秀。
林润声如实回答:“我只见过两次,老人家精神还算可以。你多年未归家,不妨回去看看。”
“喝茶吧。”
这次,孙溪亭主动端起茶饮,然后在他的注视中喝了下去。
良久,他沉吟:“润声,你多少了解我家里的事情,那年我出国纯属迫不得已。因为我父亲,我祖母和我母亲始终无法释怀。你的意思我懂,但这件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消除的。”
他晃动着空落落的茶杯口吻干涩:“我小姑对我好我知道,这次要不是因为病情加急,我不会这么快从国外回来。还有我祖母那边,我知道她想我。可惜没办法,我母亲不希望我跟她见面。”
“可你终究是回来了。”
剩下的话没有言明,林润声单用一句陈述句表达。他招呼服务员再上一盅茶,醇冽的香气在两人中间氤氲。
孙溪亭掏出一张银行卡,言辞直接明了:“这里面有一百万,当我孝敬小姑和祖母。等小姑的病好了,我会找个机会去探望她。”
“我联系你不是因为费用。”
林润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旧相片,是一张笑容满满的校篮球队集体照。褪色发黄的颜色凝聚着逝去的时光。
“当年,我们都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每次打球你都干劲十足。你有一个表妹,活泼可爱。那时她读初一,总是笑呵呵地在你比赛之后送水给你。”
“我虽然从没在球场上和初濛碰过面,但拍这张大合照的时候她就在后面。你说,初濛就像你的亲妹妹,不论以后如何,对待亲妹妹都会不舍不弃。”
他嗓音忱忱,一如他的表情肃穆静然。林润声的话语总是恰如其分地落到实处,宛如他这个人,进退有度。
孙溪亭垂眸,被那张相片吸引,“润声,你想说什么?”
从读书他们就兴趣相投,关系亲厚。他了解林润声,他不是一个多言的人,更不会随意对一个人施以颜色。
这么看来,在他远离国内的这几年,他这个好友明显跟自己的表妹有了交集。
林润声下颌线绷直,循声,说:“不瞒你,我是最近才碰到初濛的。她比我想象中坚强。但再坚强的人也有软肋。倘若处理不好,会遗憾终生。”
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露心迹,哪怕那人是最好的挚友孙溪亭。
“初濛一定不希望旁人知道她的软肋。你是她兄长,我希望你能帮帮她。”
“你对她,动心了?”
平静的湖面乍然丢进一颗石子,孙溪亭试探性的话语一出,湖面顷刻波澜万丈。
两人都被对方的言谈所震慑到。
林润声手指猝然并拢。
身为骨科大夫,他骨节颀长,有种凌越常人的美。
瞳孔微缩,直挺的身躯下意识地向后倾倒,他在有意规避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法回答你。”
平静的心绪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孙溪亭悄然笑笑,“我明白了。”
一时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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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菀托了许多人才见到闻迁,两人相约在一家高档餐厅。
少年时的闻迁万众瞩目,是校园里名副其实的风云人物。而现在,瑰宝熠熠生辉,比起读书,他当前的荣耀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师兄,你好。我是季菀。”
本着职业习惯,季菀递出一张名片。闻迁创立的风投公司叫‘识玉’,某种程度上,他们依然是同行。
闻迁今日穿着打扮十分正式。
白色衬衫外面罩着一件黑色马甲,西装搭在手肘上,额前刘海侧分成逗号形状。
此款发型很好地将他修饰成韩系男主。
加之深邃的轮廓,冷逸的眉眼,俨然一副气质精英模样。
季菀客套过后,看着他在对面款款落座。
“季菀?你好。”
闻迁没打算客套,他手上的腕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时间,“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季菀开门见山,“你还记得初濛吗?”
“初濛……”
听到这个名字闻迁眉头一蹙,陷入思考。
季菀丹唇轻启,慢条斯理地说:“虽说都是陈年往事了,但有些事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初濛现在过得很不好。因为当年的事,她迟迟过不去心里的坎。如果你能帮个小忙,我想她会很感激你的。”
“……季小姐,这就是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
思绪整理完毕,闻迁瞬间保持清醒。对季菀的态度亦发生了改变。
季菀不以为意,“江明月,我不清楚这几年你有没有再跟她联系。当初那件事是她一手策划的,初濛也是受害者。初濛没想叫人教训你,她对你有好感还来不及,断不会让人伤害你。后来在酒吧,你走之后,发生了更疯狂的事,初濛和我们班的……”
“季小姐,陈年旧事无须再提。如今大家都已经长大,活在当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闻迁甚至没看一眼端上来的鸡尾酒,直截了当地说道:“抱歉,开车不饮酒。我不喜欢这种酒精滋味。”
“闻——”
季菀话落在半空,他就果断地出了餐厅门。她火急火燎地上前去追赶,一双棕色皮鞋抵住了她的脚尖。
“季菀,我回来了。”
周遭的喧嚣戛然而止,耳边只剩横刀立马的光影火石。季菀心房有电流滋滋穿过,不消几秒蔓延全身,令她神瞑闭塞,如醉如痴。
她愕然地抬头,瞳孔里的影子几度与年少时的高度契合。她不可思议地锁定着眼前的面孔,失神过后,卷而翘的睫毛禁不住打颤。
“溪亭哥?”
孙溪亭颔首,“是我。”
季菀深吸一口气,任凭胸口风浪四起,“你回国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她埋藏在心里多年,始终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
孙溪亭眼梢一抬,看到刚刚那张空着的座位,说:“不进去坐坐?”
季菀讷讷,“好。”
两个人就刚才的话题聊了起来。
“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孙溪亭一坐下便问起闻迁。
季菀粗略地回答:“不算是。他是我们高中的学长,我跟他不是很熟。”
“哦。”
孙溪亭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还是习惯喝酒,尤其是烈性酒饮。
“许多年没有回国,回来都大变样了。小时候在棠林,我记得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完全想像不到长大后的情景会是这样。”
服务员续上一杯鸡尾酒,在他要求之下又换了一杯度数偏高的威士忌。
他话语未歇:“季菀,你也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了,比以前还要漂亮。怎么样,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久别重逢,季菀虽然不敢抱有幻想,但也试想过跟他相逢的场景。当他实实在在问出“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这句话,她跌宕的心又压抑地沉到水底。
孙溪亭,是她年少时最难以企及的梦,无人知晓。就连初濛也浑然不觉。
“还好吧,我过得没差。倒是初濛,最近出了点难题。”
季菀一刹明白他回国的原因,“你是因为初濛的事回来的?”
“嗯,算是这样。”
从海外到云川,接近12个小时的时差,越洋过海,又足足间隔了十二年。
孙溪亭手执高脚杯的眼神掺杂许多情绪,有怅惘、有回忆、有伤悲。最后全都化为一缕缕愁思,充满着不确定。
“我那么长时间没见过初濛,不知道她还认不认我这个哥哥。小姑先不说,光祖母那一关就难过。初濛一定认为我不孝,对不起我父亲,更对不起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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