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布了这么久的局, 终于可以收网了。
沈雾泡在热水里才舒缓身体上的疲惫，一直被撩拨得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
他没有去看自己左手无名指指尖和指骨上留下的齿印, 而是透过浓厚的白雾，在也不知道是沈绥渊残留的余威还是因为水雾升腾导致的有些呼吸困难中去看瓷砖上反出的自己的轮廓。
哪怕就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沈雾也觉得自己长得真的空前绝后，这种好看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美得令人窒息。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他更好看了。
沈绥渊在他脑海里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他声音里带着十足的餍足，哪怕发泄出来的只有主人格，沈绥渊也还是能够感到无比的充实：“我不喜欢这里。”
这句话里的“我”, 包含了两个人格。
沈雾也知道：“这不能急的呀。”
棋差不多全部落位，就看风什么时候刮起来了。
风动不动，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沈绥渊微微挑眉：“不是你能决定的？”
沈雾瞪大眼睛，满脸无辜：“我怎么能决定他怎么做？”
沈绥渊轻呵：“跟自己还装？”
沈雾顿了顿，这回没说我哪有了, 而是不太高兴道：“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配合我一下？”
其实在沈雾恢复记忆之前，也就是在箱凝市南郊的病变区事件发生之前，沈绥渊就隐隐约约地觉得主人格不像个普通人的样子, 也有很多次明着提了他觉得沈雾有异能。不过关于这件事，沈雾还真不是刻意瞒着沈绥渊，而是他当时也不知道，哪怕他偶尔也会觉得不太对，可他给自己设下的桎梏会让他自然而然地去遗忘。
不过除了异能, 还有一件事沈绥渊也很清楚,
那就是沈雾的心其实从来不软。
比如在他觉醒第二个异能时，他劝了那个同事一句, 就是因为他知道他要是感染X病毒一定会变成感染种，但他只是劝一劝, 说会难过，可两次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就像当年他跟陈樾说了那些话后，这么多年过去，他回答那个关于记不记得陈樾的问题，理由都是一字不差。
其实就像是副人格在模仿主人格一样，主人格至今也还在模仿正常人类，学习他们的情感。
因为他只爱自己，但他想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类的话，他得学会爱自己以外的感情，才能融入这个世界。
这和新人类、抗争派他们都不一样，这些人是后期因为X病毒、异能等等这些形成的这种观念，而沈雾是天生无法理解人类之间的感情。
所以【全知】会跟他说，以为他要问他“我是不是人类”这种问题。
好消息是沈雾现在学会了给自己找朋友、构建自己的社交网，坏消息是他其实还是没有很明白，只是一味地在按照一个标准做。
不过对于副人格来说，前者是坏消息，后者才是好消息。
因为沈绥渊更想只爱自己，而不是去维系那些他觉得根本没必要的关系。
这个世界已经如此，拳头够硬，就有足够的追随者，朋友和追随者，似乎也没有差很多。
“…那还是差很多的好吗。”沈雾给他解释：“如果是因为你的实力而追随你的人，那么也会因为别人比你强而离开，就算我真的是世界第一，也总有受伤又或者虚弱的时候，又怎么知道这样的人不会接受No.2的招揽呢？”
他温声道：“哥哥，人类真的很复杂的，站在上下级的关系去对待你想拉拢的人，永远不如站在朋友的角度。”
沈绥渊笑了声。
因为是一个人，所以两个人格说话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习惯的语速和语调不太相同，但一般人辨别不出来，能够第一时间就发现的永远只有他们自己。
沈绥渊这声笑夹杂了很多情绪，很难一一抽出来分析，所以沈雾撇撇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却要笑我，小心以后我不理你了。”
沈绥渊微讶：“你要当哑巴？”
不理自己，那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不说话。确实是当哑巴。
沈雾：“……”
要不是他现在在浴缸里，他都想把沈绥渊逼出来，然后揍他一顿。
怎么就这么喜欢故意逗他？！
主人格不说话了，沈绥渊也不急，先解释了句：“我笑只是因为你难得直白地去说这些。”
虽然和沈雾拥有一样的记忆，沈绥渊也什么都知道，但沈雾总是会刻意去让自己表现得好像不知道这些、不会玩这些手段一样，他喜欢把自己伪装得像是个温吞普通的青年。
就算在自己——无论是主人格自己还是副人格自己面前也是如此。
沈雾听到他这么说，顿了顿，眼睫很轻地颤了下。
他的睫毛已经被水汽打湿，显得更加浓密且长，还多了点茫昧：“……因为。”
沈雾轻声：“我觉得有点没必要了。”
没必要去装自己像个正常人，装自己和其他人一模一样。
反正他就算是这样的“异类”，也有人爱他，他也爱自己。
其实沈雾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是对自己感到很疑惑的，尤其在看到别人记忆力的小孩该是怎么样的，哪怕宁归晚和那些小孩也不太一样，可沈雾的那种“不一样”，已经是超出了人类范畴的不一样。
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但在他出现自我厌弃的那一刻，副人格诞生了。
主副人格在性格和为人处世上有着一定给的差距，沈雾的主人格偏内敛一点，大概是因为有人教养着长大，因为一直都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期冀，哪怕宁来山和沈满时不说，主人格也能够看到、知道，所以他有意模仿温和的沈满时和总是善解人意、有着包容心、很会换位思考的宁来山。
而沈雾的副人格堪称冷血，他没有任何的道德法律观，没有人教他对错，没有人告诉他好坏，他只凭自己的喜恶行事，一切让他不舒服的人，都会被他当场警告。
主人格喜欢这样的副人格。
因为……
这就是他。
只不过他们一个委婉，一个狠绝。
更重要的是副人格可以保护主人格。
沈雾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和沈绥渊像两个人，但这种时候很少很少，少到基本上只有在沈绥渊非要摁着他咬他、舔他时才会起这样的念头，不然平时他都很清楚他们彼此就是一个人。
从前沈雾总想得到更多人的喜欢和接纳，而现在他不需要了。
因为他更想去爱自己，也更想自己爱自己。
只有自己才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沈雾从浴缸里起身，之前因为沈绥渊长出来的尾巴已经只剩下一点点就彻底退掉了，但就是这么一点点，在前不久被沈绥渊玩了三个小时，而且沈绥渊还很理直气壮——
“礼尚往来”
他之前给沈雾玩了分丨身的尾巴，沈雾也该给他玩本体的尾巴。
就是两个人格的玩法不太一样。
沈雾单纯只是好奇心痒，沈绥渊就完全是将恶劣发挥到极致，不仅用分丨身的尾巴缠着本体的，将其绞在里面，别说动作了，光是那样就叫沈雾抑制不住轻颤，更别说沈绥渊还特别过分的时不时放松再紧一下。
沈雾这一次是真的哭了，被沈绥渊禁丨锢在臂弯里，可怜兮兮地用打着颤的声音求他放过自己。
换来的只是沈绥渊用微哑的嗓音带着晦涩的笑，低声说：“我这个人又狠又坏。”
他把主人格说他的话还给主人格：“所以连自己都不会放过。”
沈雾呜咽了声，十分后悔自己这样骂过沈绥渊.
宁归晚虽然有了【神树】的果实，但配置出来是要点时间的，尤其她说白神这边没几个人能帮得上她，还是杨心雨到了后才开始制作。
然而也就是杨心雨到了后的第二天，白神这边的宅邸拉响了警报——异管局来打他们了。
离第一时间就匆匆走向于知：“先生——”
于知面色平静，眉眼间的温和像是嵌进去了一样，永远掉不下来：“别急，我听见了。”
离看他神色：“…先生看见了？”
于知颔首，望着前方：“正好这两天停了雪…异管局和我们之间迟早有这一战，早来晚来都一样。”
离听懂了他的意思：“那我？”
于知扬了一下嘴角：“你随自己心意就好。”
离说是，转身离开去安排的同时，也是想起什么，回身看了于知一眼。
是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他们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次危机吗？
先生怎么…第一次和她说话没有看她哪怕一眼。
警报声的动静不小，沈雾自然听见了。
他睁开眼，嘟囔了声：“怎么这么早……”
“人家要剿灭你们还看你有没有睡醒？”
沈绥渊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垂首吻了吻沈雾的发间，但没急着起来，而是先眯着眼看了看沈雾颈侧的两个套在一起的牙印，十分满意地弯起横在沈雾另一侧脖颈被沈雾压着的手臂，用指腹捻了捻，惹得沈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也炸麻了，脑子里还是昨天白天被沈绥渊困在橱柜上，被捏着后颈强迫扬起脖子，引颈受戮般任由沈绥渊顺着喉结往下留了太多宣示主权的标记。
沈雾埋在他的怀里，是想躲沈绥渊的动作，但本能地信任依赖自己，致使他下意识地就往罪魁祸首那边靠。
沈绥渊很早就发现了这点，但每次都还是会被主人格这个动作勾得恨不得当即摁着他做到最后一步，看看主人格是不是被欺负得再惨再狠，也还是会往他怀里送。
察觉到沈绥渊忽然晦涩阴暗的情绪，沈雾身体瞬间绷直：“——”
他抿住唇，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又捻了一下他的发尾，然后将他抱得更紧，搭在他腿上的尾巴和腿也是像蛇一样纠缠得更深：“紧张什么？现在外面这么闹腾，我也就是想想，不会干什么。”
沈雾那颗心都还没落地，沈绥渊便又悠声道：“不过你这样好像会很紧张，以后可以试试……”
“沈绥渊！”
沈雾扬声打断他，一对耳朵已经被染成艶丽的颜色：“你真的找打是不是！”
沈绥渊失笑，搂着他又亲了亲他的头发，还顺带偏移到了沈雾的耳尖上，用唇摩挲了下。
沈雾没地方躲了，露出了委屈的神情。
但沈绥渊来不及哄他，因为外头已经炸开了炮火。
轰隆的一声巨响，直接打断了屋内旖旎的气氛，沈绥渊倒
是可以面色如常继续在战火中和主人格谈情说爱，但主人格不行。
沈雾眼里瞬间清明，说话也不黏黏糊糊了：“哥哥。”
沈雾示意沈绥渊：“得起来了。”
沈绥渊啧了声。
沈雾无奈，从他怀里挣出来了一点，在整个屋子都被外头的炮火震得都抖了抖时，正好抬头在沈绥渊的下巴尖落了个吻：“回来？”
沈绥渊也知道不能耽搁了，他把沈雾捞起来，棉被滑落，沈雾上半身倒是套了件宽松的T恤，但短袖T恤和圆领子还是将他皮肤上斑驳的痕迹暴露了出来，尤其是双臂仿佛被绳索束缚过的勒痕，那是尾巴留下来的痕迹，而穿丨插丨在中间和叠在上头的，还有更加暧丨色的红印与齿痕。
“我帮你换衣服。”
沈雾：“……”
他看向沈绥渊，还没说什么，就见沈绥渊眼里并没有半点揶揄戏谑又或者是逗弄，反而全是柔和的温情。
自己给自己换身衣服，好像没什么问题。
沈雾乖乖地点了头，任由沈绥渊将他整个人裹了起来，一点痕迹都没有外露。
虽然他很满意自己在本体上留下的“艺术痕迹”，但他并不想让别人看见。
沈雾只要换个保暖上衣再在外面加厚衣服就好，沈绥渊漫不经心地给他拉拉链，外头的声音哪怕再震耳欲聋，也没让他的动作慌乱一点。
沈雾看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词——
优雅。
他心说自己真是悠闲到优雅了都。
沈雾盯着沈绥渊的黑指甲，突然道：“哥哥，说起来，我们都忘了一个人。”
“…【复制】？”因为和沈雾共享记忆，所以哪怕于知没有刻意提，沈绥渊也知道白神这边还藏着一个【复制】：“你是担心他会直接复制我们俩的异能？”
沈雾嗯了声：“毕竟于知手里有我的血样。”
他和沈绥渊是一个人，无论是拿了本体的还是分丨身的血，都能复制出两个异能。
沈绥渊挑了下眉：“【复制】身体也没好到哪去，复制我们的异能…这是不要命了。”
“哎。”沈雾叹气：“人永远不能低估pua的威力，我当年也没想到于知可以走到这一步，我还觉得他这个思想要不了几年就会被官方做掉呢，结果…你也看到了。”
虽然有外力，也就是感染种的因素导致官方那边没有办法把重心偏移到这上面来，但确实更多的是拥有“新人类想法”的异能者太多了。
沈雾始终觉得人类很复杂，是看得透也猜不准的存在。
沈绥渊捏了一下他的指尖，又给他套上手套遮掉手指上和手背上的痕迹，只是到底沈雾的手在动作间还是会露出一截腕骨，于是手腕上凸出的腕骨上那一圈明晃晃的牙印还是会暴露出来。
这没办法。
他回到本体里，两半灵魂合二为一，沈雾也迈出了屋子。
就这么短短片刻，外头已经交上了手，也不知道是什么异能碰撞在一起，在空中炸出火花。
他在这轰鸣声中闲庭信步地往主战场那边走，正好碰见被空带着往那边走的律，空这段时间被沈绥渊弄得有点怕沈雾了，都不敢随意与沈雾搭话，故而她的眼神瑟缩了下，还是沈雾开口：“带我一程。”
于是空这才起手，空气裹住沈雾，带着他和律飞速赶往战场。
对于空和律来说，他们会喜欢往高一点的地方站，这倒不是为了装丨逼，而是律在高一点的地方视野会开阔很多，异能的范围也会扩大；空则是异能限定范围就是以自己为圆心画圆，半径两米，直径四米，前后左右上下都是如此，高一点可操控的空气范围会多一点。
空将律送到了离外墙最近的一个阁楼的屋檐上，沈雾则是落在了她身边。
空骂了句沈雾没听懂的脏话——是方言：“这么多甲级。”
沈雾看过去，其实没看到他们时，他就通过精神波动知道了都有些什么人。
成行、夏野、胡芝芝、左黎、青栀、单良，还有专门针对空而来的甲级异能者——梅，【无尘之地】。
这个异能听着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是一个类似于空间领域的异能，一旦开展，所有人都会被拉到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没有空气、时间这些东西做束缚，就是一个纯白的甚至看不到任何边界和形状的空间。
破解方法要么就是得甲级的【钥匙】，要么就是让梅移动。
只要梅动一步，【无尘之地】就会自动瓦解。
听着好像很鸡肋，但梅本就是为了针对空这样的异能者而诞生。
是宁归晚的实验室出来的异能者。
空的异能是【空气】，但是是操纵空气，还有比如说像千诚这样异能是【泥】，但是是操纵泥，又或者操纵风、操纵火这类…【无尘之地】都能将他们封锁。
这个异能面对戊级的一些攻击型异能者都毫无用武之地，但面对空这样的，那真的是绝杀。
新人类这边的信息显然不足——梅是今年才出来的甲级异能者，这是她第一次出任务。
至于宁归晚为什么不说，那完全是因为宁归晚没必要说。
所以在梅开展【无尘之地】的刹那，他们瞬间跌入纯白的空间，空都还来不及高兴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就先瞪大了眼睛。在察觉到异能无法使用时，她第一时间并没有求助她心心念念的“王”，而是本能地看向了律，眼里满是慌乱。
单良跟着展开领域，在他限制白神这边所有跟着进入了无尘之地的异能者的同时，律也是急急开口：“乐依！”
单良的领域并不能让乙级异能者直接废掉，所以应天率先窜到空身边，对律说：“你别担心。”
他甩出一道符，冲着青栀他们那边就去，青栀用藤蔓挡下，符纸爆破时，只叫藤蔓扭曲了一下，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随后应天又往空身上贴了一道符，念了一个咒，空就消失在了【无尘之地】，但应天的脸色分外苍白，胸腔间几次气血翻涌，最终还是没压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应天的异能再特殊，到底也还是有等级差距。
梅皱着眉说：“她出去了。”
成行：“没事。”
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这些。
因为知道律的异能可以封锁乙级异能者，所以异管局这一次冲阵的就他们几个甲级，至于那炮火轰鸣声是怎么来的，那就是在律的视线范围外，直接有装甲战斗车在轰。
进入了【无尘之地】后，异管局的人没着急第一时间动手，因为他们都在忌惮到现在还没出手，也没动静的沈雾。
成行淡淡：“给你们一次机会，要么向异管局投诚，要么死在这。”
因为【无尘之地】实在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新人类这边被关在这里面的只有沈雾和律还有应天，应天看了眼沈雾，没吭声。
沈雾要是要动手，别说面前七个甲级，就算全世界的甲级都在这儿，他也一样能够压制，虽然那样的话大概只有半分钟，可半分钟，就足够让【恶魔】出手，直接解决了他们。
端看沈雾想不想了。
律也在看沈雾。
沈雾勾勾唇，看向成行的目光有几分无奈：“成队，你们好像忘了一个人。”
他话音落下时，梅突然身形一晃，一口血喷出。
在她身边的胡芝芝立马扶住她，就见【无尘之地】瓦解，他们重新回到了宅院面前，而在沈雾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看着就很阴郁的少年立在那，他的刘海很长，长到都盖住了眉眼，裹着棉大衣都瘦得像电线杆，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跑。
沈雾稍稍偏头，还没看他，少年就冷郁开口：“你敢看我记忆我就杀了你。”
沈雾一顿，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有点意味深长的危险：“我们可是队友。”
少年根本不理他，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支血样，但暂时没有注射，只是看着成行：“成队，你们收队回去吧。”
在场其实是有甲级异能者不认识他的，比如夏野，他就迟疑着问了句：“这谁啊？”
“【复制】。”成行说：“本名不知道，小名‘小偶’。”
剩下的他知道的不需要他再多说，他们都知道。
No.7，复制。
几人的面色有些凝重起来。
要论十大异能者中除了No.1还有谁是最棘手的，那对于每个人来说，还是【复制】。
因为【复制】只要有血，就可以复制异能，而且有些可能只是丙级又或者丁级甚至是戊级的异能是不错的异能，只是使用者等级低了，所以才发挥不出效果，但在【复制】手上，这些异能都能得到提升，能够发挥出甲级的功效。
甚至对于【复制】而言，这种低等级异能者的血样对他来说更好，虽然时效很短，有些只有短短十几秒就没用了，可对他的身体不会造成什么负担。
要是沈雾的血样…小偶估算他应该最多撑一分钟就会无法使用异能了。
成行虽然没有预料到小偶的出现，但也没有很意外。
毕竟幸存者论坛肯定了【复制】是新人类，成行之前也因为一些原因见过小偶，那时候还不知道新人类还分新王和白神，但知道小偶是于知身边的，后来沈雾把王载的话转达给了他们，成行也就知道了小偶属于“白神”。
但他那时候就听说【复制】的身体状况很差，而且还是那种快死了的差，所以成行没想到他还会出现。
小偶上前两步，咳了几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颓废的死气，一双刀子眼也蓄满冷郁。
他走到沈雾身边，因为还是个未成年，加上异因子确实影响到了他的身体发育，所以他在沈雾身边矮了一大截，直到沈雾的胃部那一块。
小偶一脸困加颓丧感，郁郁地盯着成行他们：“滚吧。”
他说：“你们打不过我们的。”
成行没有说话，小偶皱皱眉，正好离和于知也过来了。
于知站在门口，离守在他身侧，于知手里杵着一根黑乌木的拐杖，拐杖头雕着一只伫立的苍鹰，栩栩如生，乍一看很低调，但细品就能够感觉到奢华，也能窥到于知的野心。
于知看着家门口的对峙，不温不火道：“成队，虽然我们之间的小冲突和摩擦一直不小，但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成行还是未语，他身边的夏野嗤笑了声，觉得于知这话说得很好笑：“你们来打劫我们的货运飞机，然后说我们之间只有‘小’冲突和摩擦？”
他咬重了那个“小”字，随后继续道：“我们的确有共同的敌人，但你们看着可不太像把我们当同伴的样子。”
于知并没有再争辩，他轻叹了口气，好似在对待顽劣的孩童一般，明明这件事他们真的不占一点理，他却有种长者纵容的无奈和头疼，很容易就让人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有点问题，但精神意志坚定的，就会觉得于知这态度简直有大病：“既然你们是这么认为的，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他话音落下时，小偶直接将夹在手指间的血样握住，拔出针头上套着的针帽，直接一针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迅速将里面的血样推入。他的速度太快，仅仅只有几秒，异管局那边都来不及阻止他，再说就算他们动手阻止，离也能挡下来，几秒的时间，她是能给小偶争取到的。
小偶的眼瞳在刹那间变成了青色，风直接将满地的雪砂扬起，也将他的额发吹起。
小偶其实长得是真的不错，就是看着太过阴郁，像是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令人发怵。
风裹杂着雪砂，离也出手，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打配合，藏在雪砂里的风刃和细细密密的冰阵朝成行他们砸去，青栀抬了下手，一朵巨大的花就从地面冲出来，将花瓣和嘴巴张到极致去护住能够护住的人，至于其他人，也各有手段躲避。
成行还是没急着开异能，夏野用熊形态硬扛了后，切换成了猎豹形态，想要凭借速度与力量区制住小偶，但却又被铄钰挡下。
金属片组成一朵花，花瓣闭合，直接将小偶包裹住，只留了些许缝隙供小偶使用异能、呼吸。
他们显然是并肩作战过多时的，一套动作行云如流水，没有丝毫的卡顿和冲突，由此可见白神这边并不怎么重视唐用，因为唐用和他们的配合几乎是0。
小偶刮起了龙卷风，因为这是现实世界，不是游戏世界，异能带来的伤害是不分彼此、敌友的，所以离还得抽神竖冰墙护住于知，且因为异管局那边有几个人立得有点远，她还攻击不到。
既要保护于知，又要攻击，多少变相限制了离的距离。
但于知站在门口并没有离开，就是这么看着他们：“小雾？”
沈雾回头，他在狂风中气定神闲，其他人都已经交上了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他身处战斗中，却好像游移在战斗外，甚至在成行都开了异能【神降】准备和小偶1V1了的时候，他也仍旧没动。
异管局的甲级异能者确实多，但白神这边的乙级异能者也不少，单良开了领域限制，也不是完全的压制，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更何况大家还不是蚂蚁和大象的关系。
空和律也重新进入了战场，律没法让异管局的甲级异能者无法使用异能，但他可以做一些限制，只是律的异能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空的异能在此时就有几分变丨态了，她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拖住了左黎、夏野、青栀，至于单良和胡芝芝则是在跟那些乙级周旋，还要护一下暂时没有办法使用【无尘之地】的梅。
沈雾的棘突凝出黏稠的黑雾，沈绥渊现出身形为沈雾挡了战斗余波。
成行的【神降】是一个很难言说的异能，有点像开盲盒，取决于他今天能请到什么神，有时候能请到“水神”，就拥有水系能力……而成行经常请到的是一些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神的“神明”，反正好用就行。
今天就属于不知道是什么神，但好用。
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暴涨了数倍，就连五感也是如此，不仅是身体上的增强，成行甚至还凌空抽出了一把有着红色纹路、看着像是裂纹的刀。
他冲小偶冲出时，带起了红色的残影，叫小偶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风墙跟着风刃一起而来，成行出刀，直接劈掉了看不见但能够感觉到的凌厉风刃，同时也是冲到了小偶面前，小偶喊了声：“离！”
风墙阻隔了成行两秒，离抽空抬手迅速再补了一道冰墙，小偶连连后退的同时也是掏出了另一支血样，迅速注入。
他面上不可避免地流露出痛色，眸子切换成了淡紫色，紫色的电光也从他手里甩出，在成行劈开冰墙的时候，电光也往他脸上冲了。
成行的刀势由劈砍改挡，将本来就被他劈得飞溅的冰墙碎片再被电送了一程，沈绥渊就是帮沈雾挡这个出来的。
沈雾看着于知，语气柔柔弱弱：“老师，我的灵魂现在都还没稳定下来，之前那几次消耗也不小，我现在用异能，容易误伤。”
不过沈雾并没有说沈绥渊也不能，而是示意沈绥渊：“哥哥，帮把手？”
沈绥渊明白他的意思。
他迎上成行，虽然他到现在也还是乙级，但有小偶在旁侧一起，压制住成行还是不成问题的。尤其是成行的那把刀，沈绥渊异能全开，可以用手掌
沈雾看着就是真的没打算动手，他甚至都退到了于知身边，还很贴心地问了于知一句：“老师要不要先进去？你在这大家都会分神。”
于知偏头：“你不走？”
沈雾扬扬眉：“我只要和他分开一定距离，他就会回来…我走不了。”
于知：“你不能用异能，你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沈雾说好吧：“老师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在脑海里喊了声哥哥，又喊了声成教官。
于是刚碰撞在一起的沈绥渊和成行骤然变势，朝着离冲去，离还在替上空的空缺——空的压制只是一时的，她的异能也有限制，无论是距离还是时间，都有。
沈绥渊和成行突然的合击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只有小偶来得及率先降下一道不需要凝结的电光去拖延。
他早就在提防沈雾了！
甲级的【电】到底不像唐用的乙级，沈绥渊没有去硬扛，他刹住脚往后撤了一大步，成行毕竟是甲级，他直接拎着刀就继续往前了。
他们之间不需要言语，在别人眼里有种别样的默契，但成行知道，这完全是因为沈雾作为主人格在其中指挥。
沈绥渊转身去挡小偶，离腹背受敌，空其实是可以咬牙强行调动异因子，不顾病变值出手的，但她看见沈绥渊攻击离、阻挡小偶，眼里出现了迷茫。
和其他是因为于知聚集的异能者不一样，空真的是于知用沈雾的No.1身份招揽过来的。
小姑娘脑袋简单，就想干点大事，于知跟她说No.1的【精神】是所有异能者的王，说他是这个世界最特殊……他不需要给她画什么饼，他只要给她一个可以崇拜追随的对象，就将空骗了过来。
一个美好、强大的崇拜对象的形象就出现在了空的脑袋瓜里，然后于知再在平时和她聊几句，说沈雾是多么的聪慧，多么的厉害，他能看透所有人的想法，举例说明一下他的异能……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的幻想也就越来越美满。
哪怕在听沈雾说他不喜欢伤害无辜，空也觉得他真的好善良，是世间所有美好的集合体。
所以……
空眸色稍凝，看向离和成行。
她的王要杀的人，一定是有必须死的道理。
空咬牙强行调动异因子活性，异因子狂飙，她抹了一把眼睛，将眼瞳中的黑色美瞳揉掉，露出了里面透色的虹膜和瞳孔。
空再次发动异能，离身侧的空气骤然收紧，她的皮肤都被压榨出血线，冰蓝色的长发更是根根寸断，洒落一地。
要不是离反应够快，用冰隔绝了所有空气，将自己封存在冰中的同时飞速用冰带着自己远离了空的范围，恐怕要脱层皮。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空，那张常年瘫着的脸难得地有了极其明显的神色波动：“乐依？！”
空的本名叫乐依。
乐依看着她，收了异能：“王要杀你。”
她冷冷：“离，我们的白神是王，是【精神】，是沈雾；不是【先知】，不是他于知。”
白色是王的颜色，不是他于知的。
律在她身边，五分钟的时限在前不久就到了，他暂时也没有办法使用异能。他握住乐依冰冷的小手，低声问：“你想好了吗？”
乐依认真点头。
场内局势瞬间发生变化，青栀他们直接空了出来。
离化掉了自己身上的冰，和其他白神的异能者退到了一起，铄钰和小偶也在她身边。
应天倒是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没有集合，而是主动投降：“我归顺。”
他咳了咳，举起双手：“我投降。”
他的异能特殊，是修仙、修道的，最近世界正在朝着二次病变走，应天也隐隐感觉自己的异能正在突破乙级的屏障，也是因此，他在昨天看见沈雾的时候看见了点很特殊的——
气运。
这个世界所有的气运全部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先知】有一点其实从来就没有说过谎。
沈雾的确是所有异能者的王，是白神。
第082章 （三合一）
这局势变化是真的令人惊愕, 不少人都知道应天的异能有什么能力，他们内部都常常有人调侃应天这个名字取得好, 就是顺应天道。
所以在看见应天选择向异管局投诚时，白神这边内部有些小小的骚动。
铄钰敏锐地察觉到了人心浮动，她凌厉的眼眸一扫，警告之意显而易见，小偶更是抬起自己的手，球形的电光流转，带着十足的威慑力：“可以啊。”
他这话说得不明不白, 也不需要说得太清，因为一道电直接冲着应天就劈下，明晃晃的杀鸡儆猴。
不过青栀出手，让小花吞了那道电消化，而因为小偶注射的这一支血样是来自唐用的, 乙级异能者的血样，他最多就能使用五分钟，五分钟已到, 小偶的瞳色恢复黑色，人也咳了两声。
但随后他就抬手，注射了第三支血样。
“……是安幺的血样，你们小心点。”
沈雾的声音在异管局的几人脑海里响起的同时，所有人都做出了防备动作, 小偶抬手, 大片的冰刺瞬间迸发而出，大家各凭手段躲过, 躲不过的就硬扛，还顺道帮没这个阻击能力的人挡一挡。
战斗再一次打响, 沈雾冷静地算着小偶的时间，又听身边的于知轻声说：“这十几年…你变了很多。”
沈雾偏头：“老师倒是没有什么改变。”
“没有吗？”于知有些讶异：“我还以为我自己也变了很多。”
沈雾颔首：“也是，变得更会演戏也更会骗人了。”
于知：“……”
他失笑着摇摇头，原本想说什么的，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道：“我之前觉得你很强大，无论是什么方面都很强大，但在知道你因为受到了刺激导致人格分裂的时候，我就无法理解，你这么强大的人，也会想要一个人替自己遮风挡雨……”
真软弱啊。
那时候于知听应天说沈雾是人格分裂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想，果然还是得他来。
沈雾轻笑了声。
于知看他，但视线始终无法落在沈雾身上：“怎么了？”
沈雾盯着沈绥渊，见他被小偶召出来的土刺划了一下，黑红色的血液流出，他又干脆将其逼出凝成一把血刃才用自愈能力，不由得皱了皱眉。
看着就很疼。
沈雾走了会儿神，才回答于知：“老师觉得你是因为我承受不住打击，太过脆弱了，不适合引领新人类，所以才想替我？”
他轻哂：“老师，我很小就知道你在利用我了。”
于知稍顿。
就听沈雾语气微弱，听着好像有几分难过和愁绪：“但我一直都把你当老师，当做我的第二个父亲，毕竟那时爸爸妈妈和姐姐都很忙，是你把我带大的。你除了想利用我的【精神】异能这个身份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对我一直都很好。”
于知一时间没说上话。
沈雾低垂着眉眼，细长浓密如鸦羽般的眼睫耷拉下来，掩住了他眸中的神色，也因此叫他看上去有几分受了欺负的委屈：“你还是我爸爸的弟弟。”
虽然不是亲的，是收养的。
于知并没有接这番话，而是问沈雾：“你能用异能，是吗？”
沈雾抬起眼，笑了下。
下一秒，他就用行动告诉了于知答案。
他的视线锁定离，正在和人动手的离骤然一停，整个人都被定住。
小偶眸色一凝，想要去救，但实在是和他动手的甲级异能者太多，他又不是安幺本人，偏偏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安幺血样的时效也到了。
就这么一瞬的空档，他们能够注意到，异管局的人当然也能。
不过沈绥渊是最先出手的，因为有沈雾提醒他。
铄钰撤走了自己这边的防护罩，在被夏野一爪子直接抓破了背上的衣服和血肉，脊骨都暴露了出来的同时，护盾也是在离面前竖起。
夏野这一爪子就是冲着要她的命来的，要不是铄钰躲了一下，恐怕骨头都能给挖掉。
剧痛让她连声音都在刹那间丧失，她摔倒在地上，背后血淋淋一片，白神这边有个乙级异能者出手替她去挡夏野的下一波攻击，可大家的实力差距终究摆在这。
而那头小偶已经在注射第四支药剂，他的身体负荷过大，手都抑不住有些发颤。
铄钰的盾是帮离挡了一下沈绥渊，可沈绥渊今非昔比，甚至都不用自己的血，徒手就撕了那护盾，小偶注射了血样，想要接替铄钰去救一下离。
然而精神冲击明明是对着沈绥渊发动的，却被沈雾的天生自带的精神屏障给抵挡。
小偶眼中也划过一抹错愕，又有异管局的其他人去帮沈绥渊清除障碍，离无法使用异能，直接被沈绥渊毫不留情地一刀下去。
他就像是切豆腐一样，没有任何阻碍、丝滑地将离的脑袋切割了下来。
离的头发因为乐依前不久那一手，头发已经很短了，沈绥渊手里的血刃都没有划到她的发梢。
离的脑袋滚落在脏污的雪地时，那双瞪大的眼睛恰好在滚落了几圈后，对上了于知的视线。
异因子让离并没有第一时间死去，她看着于知平静且温和的视线，莫名想起了之前于知有一次异能发动时，神色有点不太对，她问他怎么了，他没有说，而是含糊了过去。
她想起她说唐用是蠢货，被人利用了还帮着数钱。
离想扯起个笑，讥讽的那种。
因为她又何尝不是呢。
尤其沈雾还要在她的意识消散前状似不经意地说一句：“老师你也挺无情的，明明预见了她的死亡，却还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亲手把她推上这个结局。”
离闭上了眼睛，想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沈雾也够狠，这是让她死都不能瞑目。
确认了离的精神波动消散后，沈雾又很轻地呢喃了句。
于知偏头看他：“什么？”
沈雾稍弯眼：“没什么。”
他到现在都没有对于知动手，因为他知道没必要。
于知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抓了他也不能叫小偶他们束手就擒，威胁他们要杀了他也是。于知的凝聚力看着很高，其实都是一盘散沙，一戳就散，可能还不如铄钰、小偶、离他们三个的友谊。
小偶看向沈雾，眼里既有惊也有怒，而沈绥渊已经在收刀的瞬间又奔向了他。
小偶只能切换了【恶魔】形态去和沈绥渊碰撞。他毕竟是甲级，甲级的【恶魔】，实力真的让人胆战心惊。
除了成行还能凭借着【神降】去和沈绥渊打配合，其他人根本没有办法跟上，只能帮他们压制、控制住了其他异能者。
不过即使如此，新人类的败势也已经很明显了。
沈雾没法对小偶使用任何【精神】的手段，因为小偶注射了他的血样，他一个人就可以使用【精神】和【恶魔】两种异能，等于【精神】自带的屏障他也有。
不过……
沈雾还是叹了口气：“朋友，你怎么这么惊讶啊？”
他很无奈：“你们真的完全不了解人格分裂吗？我和副人格合起来才是‘沈雾’这个人，精神攻击对他来说当然也没用。就像如果你们当初真的成功抹杀了他，那也是抹杀了我。”
虽然沈绥渊不能使用【精神】这个异能，但天生自带的一些屏障和直觉以及本能他都有，这也是为什么沈绥渊在之前没有接受过异管局的集训也能有很好的近身格斗能力。
只是到底两个人格的精神屏障是有区别的，沈雾的精神屏障在无意识使用时是和沈绥渊一样，但有意识就会让人根本不敢多看他半眼，也会让人遗忘他的具体容貌，回忆起来只有惊为天人，没法细细描述。
而如果沈雾想，他在用防护类的能力时，是会反馈到沈绥渊那儿的，因为他们是一个灵魂。
就像沈绥渊吃那么多感染种，吃【神树】的果实，不仅仅是在供养【恶魔】这个异能，也是供养【精神】，要不然分割灵魂这事，就算是沈雾也遭不住。
但沈雾不会说，因为没必要。
如果告诉世人吃感染种这种剑走偏锋的提升实力的可能性，哪怕说是只能什么什么感染种，也会有人去尝试别的行不行，最后会演变成有人故意让异能者病变成感染种进食……这只会加速世界灭亡。
沈雾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守门员”。
虽然一分钟的时间很短，但小偶和沈绥渊的碰撞一秒就有十几次甚至几十次，沈绥渊能用的一切小偶也能，还因为他是甲级，如果没有成行在旁接替，沈绥渊都根本打不过。
沈绥渊闪身避开小偶甩出来的血，余光瞥到成行的异能时效快到了，又用自己的血刃化了盾去帮成行挡一下，成行也知道自己再上就是拖后腿，所以也缓了冲势，看了眼自己手里被【恶魔】的血腐蚀得已经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的刀，心里对【恶魔】的强大也有了个新的估量。
沈雾这个人……
强就是最强的。
哪怕觉醒两个异能，两个异能任何一个单拎出来也是傲视群雄。
“哥哥！”
沈雾瞥见小偶甩起尾巴，像是蓄了什么招，不由得紧绷起来：“小心！”
他甚至还上前了一步。
随后下一秒，就见一对漆黑的骨翼撕破了小偶的衣服冲出来，骨翼显现出来的那一刹那，小偶也直接贴近了沈雾，他知道沈雾和沈绥渊的主次关系，就算打败了沈绥渊，沈绥渊也还能回到沈雾身体里再战，那只是一个分丨身。
沈雾没有身体上的战斗能力，但他的视野昏暗下来时，他已经来不及了。
高手之间的战斗一秒都不用，沈雾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视野暗了、又亮了，就见空在不远处，艰难地举着自己的双手，双手都握成了爪子模样，硬生生将小偶从他们面前扯走。
沈绥渊也提刀冲了上来，小偶并没有回身，而是选择用骨翼去保护自己的后背，那对骨翼不算小，挡住一个后背还是可以的。
事实证明小偶的选择并没有错，沈绥渊手里的血刃砍在了骨翼上，却只留下了一道稍浅的伤痕，小偶则是划破自己的手掌心，将血珠甩向沈雾。沈绥渊没有去救，因为沈雾说不用。
小偶是可以复制沈雾的异能，但他并不是体内百分百异因子，所以——
甩出的血珠在空中凝固住，最后全部洒落在地面上，没有一滴挨上沈雾一根头发。
这要是沈绥渊是甲级用这一招，甲级的乐依真不一定能够将他的血液停在空中，但小偶和沈绥渊之间有壁。
是百分百异因子和百分之七十九异因子的壁。
是No.1和No.7的差距。
在小偶还想发动“分丨身”能力让分身去杀主人格失败后，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要撑不住沈雾的异能了，他有几分切齿：“乐依！”
乐依不为所动，就看着小偶跌落在地上，身上所有关于【恶魔】的异化迅速褪去，大量消耗、高频率注射高阶异能和高等级异能者的血样，让他这具残破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他呕出一片又一片的污血，看着那边其他新人类的异能者也全部都被制服，知道他们大势已去。
小偶不是那种会喊痛的人，即便他现在痛到感觉骨头都被车轮子在反复碾压，五脏六腑都是撕裂的疼，只钻他的灵魂和心脏，他也只是白了脸色，浑身不停地冒冷汗，面上的神色依旧那样沉郁。
小偶将目光挪向于知，漆黑的眼瞳像是要望进于知的心里，去看看于知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于知只是很平和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心虚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
小偶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背上就猛地一痛，他生生忍下了那穿骨的刺痛，但身体反应骗不了人，小偶被疼到两眼发昏，差点就没挺过去。
是沈绥渊动的手。
他直接借了成行带过来的刀——不是用【神降】后变出来的那把，而是他自己在异管局定制的一把六十厘米的斜切刀。
他一刀下去直接捅穿了小偶的琵琶骨，将小偶钉在了地面上，疼到他都耳鸣了，可沈绥渊像是故意等到他的耳鸣过了后才开口似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小偶的耳朵里。
他用手肘撑着刀柄，弯下腰跟小偶说话。
沈绥渊的眼里一片冷然，微勾着的嘴角带着些危险和冰冷杀意，他声音稍压着，里头的暴怒也跟着压成了狠戾：“想杀我？”
沈绥渊那双异色的竖瞳在此时分外诡谲，他只说了这三个字，没有再放什么狠话，但拧着刀柄狠狠地拧了一圈，让小偶疼到浑身都抽搐。
“…哥哥。”
没有人敢来阻止沈绥渊，因为沈绥渊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煞神的气息，恐怖至极。
但沈雾这么喊了一声，沈绥渊周身的寒意就瞬间消解。
他悠悠抬起手，十分无辜地冲沈雾偏了下头，似乎刚刚那个疯魔的人就不是他一样，要不是沈绥渊的异色竖瞳和额头漆黑的山羊角让他看上去实在是不怎么纯善，他这模仿主人格十足十的本事，还真能让人产生自己是不是刚刚看错了的错乱感。
沈雾哪里不知道他在装，毕竟是自己，自己太懂了。
所以沈雾只是无奈地歪了下脑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他伸手：“脚软。”
因为还有外人在场，所以沈雾说话的语调很正常，不像独处时会有点黏黏糊糊的，还拖长到像要拉丝。
沈绥渊果断抛弃小偶，走到沈雾面前，旁若无人地将他一把抱起，看都没有看侧面只有在面对这个场面时才会有些僵硬，面上的神色都要绷不住的于知一眼。
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距加上确实有些显著的体型差能够让沈绥渊很好的将沈雾抱起，并且还是以一个令人有些咋舌的方式将沈雾置在了一个高点。
他单臂抱起沈雾，让沈雾坐在他结实的小臂上，使得沈雾高了不止一截，沈雾也不怕，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沈绥渊的另一只手就压在他的后腰和脊背上，帮他稳住身形。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做出这样很罕见的姿势，真的太有冲击感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一个人和自己谈恋爱的。
异常管理局的人也都默了默，成行倒是一干人等中最淡定的，他交代完现场的收拾，只看了眼沈雾和沈绥渊，就看向了于知。
于知没有半点败者的颓势又或者失落，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最多就是消化了一下某对大胆的小情侣光天化日下做出的举动，尤其还是在他旁边这么干的。
于知缓了缓：“…我自己走吧。”
他问成行：“我不是攻击型异能，你们应该不需要像防备他们那样防备我吧？”
他是指异管局其他的人已经过来在给那些被制服了的异能者注射X冷却剂。
成行还没说话，于知又道：“不过你们需要的话，也可以给我注射X冷却剂。”
明明他是输家，他的姿态却从容到更像是获胜者。
成行倒是没什么表情，注意到这一幕的夏野皱了皱眉，不是很理解地看了他一眼。
最后于知自然还是被注射了X冷却剂。这不是什么异能的问题，而是异管局的流程如此。
沈雾并没有太在意他们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沈绥渊在问他有没有被吓到。
有没有被吓到这件事，其实不用问，两个人格之间也清楚，但既然沈绥渊这么问了，沈雾就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嗯。”
他抿抿唇，环着沈绥渊的脖子，完全就是一个依赖的姿态：“他速度好快，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乐依已经把他拉开了…惊出了一身冷汗呢。”
沈绥渊压着他的脊背，哪怕知道沈雾是装的，也喜欢得不行：“我看看？”
沈雾瞪他，因为两个人格都是在脑内对话的，所以没有人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又逗我！”
沈绥渊扬眉，作势要掀开他的衣摆把手探进去摸摸：“不逗你，真的给你看看，擦下汗。”
沈雾动动脚，用脚背踢了他一下，不轻不重的，属于有点力度但不多，于是沈绥渊理所当然地归类到了撒娇上，他仰着头看主人格，眉眼弯得没有半分凌厉，只有满满的愉悦笑意和温柔。
沈绥渊是解除了异能，但他的异能异化总是褪得慢，故而那双异色的竖瞳还是那么瞩目，看得沈雾心痒痒，很想亲一亲。
察觉到他的念头，沈绥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眼里有着明晃晃的勾引和诱丨哄。
沈雾在脑海里嘀咕：“才不呢，你那个牙齿，能把我舌头咬断。”
主要是沈绥渊本身就很喜欢咬他的舌尖。
外面的战斗结束了宁归晚才走出来，她还是那身白大褂，胸袋别着一支方便随时记录的笔。见到她，异管局这边的甲级异能者都静了静，青栀则是看了成行一眼。
宁归晚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扫视了沈雾片刻，确认两个人格都没有受伤——沈绥渊不仅伤可以自愈，他凝聚出来的衣服也可以自己恢复。
沈雾眨巴了一下眼，还没说什么，宁归晚就看着沈绥渊面无表情道：“你能下来吗，我脖子疼。”
宁归晚永远会把他们当做一个人，会对着副人格跟主人格讲话，也会对着主人格跟副人格讲话。
沈绥渊悠悠挑了下眉，宁归晚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你要黏糊回去黏糊也是一样。”
这里的回去是说回到本体。
沈绥渊：“你不懂。”
他一本正经道：“这两种感觉不一样。”
宁归晚无法理解。
成行：“…宁老师。”
他出声：“我们先上车吧。”
天寒地冻的，战场已经结束，确实可以离开了。
宁归晚没看他，也没回答他，只是瞥了眼于知，又看看沈雾。
沈雾明白她的意思，他冲宁归晚眨眨眼，示意没事。
宁归晚不喜欢有人对她用异能，就算是沈雾也是一样，所以沈雾没法用异能告诉她详细的。
不过姐弟俩互相的信任值一直都很高，就像宁归晚被抗争派带走时，她坚信沈雾一定会来，所以才会说沈雾来得有点迟了。
早点她就不用挨那一脚。
不过她从来就不怪沈雾，无论是当年他和宁来山、沈满时一起被抗争派掳走，还是后来的每一件事包括现在的所有事，只要是沈雾做的决定，她不会有任何怨言。
不会怪沈雾能力不够，不会怪沈雾脆弱……
他是她的弟弟。
她唯一的弟弟。
宁归晚想过以沈雾体内百分百异因子，连根头发丝都是异因子构成的情况来说，也许他们做亲子鉴定是无法证明亲缘关系，但那又怎么样呢？
沈雾确确实实是他的弟弟，是她的妈妈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还经历了那么多波折生下来的。
他们上了车，沈绥渊最终还是回到了本体里。
沈雾坐在靠窗的位置，身边是宁归晚，宁归晚旁侧是成行。他们坐的不是那种SUV又或者轿车，而是装甲车，所以对面还坐着沈雾比较熟悉的青栀、夏野，以及那个新的甲级异能者梅就在他们对面。
车厢内一时间有点静谧，还是夏野憋不住，主动开口带着喜意地说了声：“爽！”
至于什么东西爽、为什么爽，那不用多说，都懂。
就算知道了新人类分为白神和新王，他们这一手并不算是完全弄了他们国内的新人类，也依旧爽。
沈雾听到他这么说，弯弯眼，笑了下。
是一个礼貌的笑，但沈绥渊在脑海里幽幽道：“宝贝儿，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对别人笑？”
沈雾：“……”
他有点无奈，但舌根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了甜，心湖也荡起了暧丨色的涟漪。
“礼貌的笑。”
沈雾说。
但沈绥渊不依不饶：“我不想对他露出礼貌的笑。”
沈雾：“战后胜利的一个战友之间的心领神会也不行？”
沈绥渊：“？”
他本来只是一点的酸意在沈雾这句话中无限滋长蔓延，醋味的精神波动要从他这一半灵魂侵占到主人格的那一半灵魂了。
沈绥渊凉凉：“你还和别人心领神会？”
他操控右手，稍用力地捏了
一下左手的无名指，隔着手套压过开在那的牙痕，惹得沈雾瞬间绷直了一下，下意识地反手按住了自己的右手。
而且还是很用力地将右手摁在了自己的腿上。
沈绥渊故意轻嘶了声，学着主人格那种特别委屈的声音说话：“你还打我。”
沈雾：“……”
他实在是没了办法，又忍不住笑：“哥哥，你好可爱啊。”
沈绥渊还醋着：“你夸我也没用。”
他并不觉得主人格说他可爱有什么问题，毕竟“他自己”确实特别可爱。
沈雾主动扣住右手手背，撒娇似地拿掌心蹭了下：“哥哥。”
他一拉长语调，沈绥渊就遭不住，被吃得死死的：“……你就只会用这一招。”
沈雾无辜：“你说什么呀。”
沈绥渊既有惩罚又有警告地夹了一下他的四指，惹得沈雾缩了缩肩膀，但没有半点要退的意思。
沈雾甚至笑得更加粲然，他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和沈绥渊调丨情：“哥哥。”
他甜甜地喊，“你好能醋啊。”
沈绥渊接了这锅，但表示：“我要是对别人笑一下你也差不多。”
沈雾…沈雾确实。
不用去想像，光是听沈绥渊这么说，他就已经有点不是滋味了。
好在副人格总是会哄他的：“不过我不会对别人那么笑。”
好嘛，话又绕回来了。
沈雾求饶：“我以后不笑了。”
沈绥渊不仅不觉得过分，还十分满意地嗯了声。
而外面异管局的人已经聊了起来，无非是在说这次行动。
成行瞥了沈雾一眼：“我觉得于知的表现太奇怪。”
沈雾明白，他眼皮都没掀一下，一副累极的模样：“不用管他，掀不起浪的，他就是个神经病①。”
车厢内静了静，沈雾没多解释，青栀他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成行也不是很理解。
不过沈雾又开口说了别的，所以也没人太在意了，反正【先知】确确实实落网，他身边那些异能者也死的死，抓的抓，就算还有些残余的，也可以开始扫荡。
沈雾：“钟队到京阳了吗？”
“到了。”成行回他：“他的异能是在你的异能谱系里，你也有直觉，甚至你都不需要直觉，你为什么要他来？”
沈雾想了想：“有点事。”
他含糊带过后，又说：“待会回到京阳我想单独审讯于知，可以吗？”
成行注意到他的措辞，稍顿后没给肯定回复：“【先知】的身份不太一样，要向上级打申请。”
沈雾说好吧：“…实在不行让几个人跟我进去也可以的。”
他也不是说非要单独审于知，只是有些东西想跟于知聊聊。
成行点头。
他们这一路顺畅无比，新王并没有来，也许是还没得到消息，也许是得到了消息但选择装作不知道。
毕竟安幺并没有把握能赢沈雾，且她也不喜欢于知，新王那边要更为闲散，不会说强制要求谁做什么。
有人愿意来，那就来；没人愿意去，那就不去。
沈雾他们转飞机后，沈雾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下。他其实没有骗于知，他的这一半灵魂真的是至今都还没有恢复好，平时用一用还好，就像是肌肉酸痛时在走路一样，也不会怎么样，但要对甲级异能者使用异能，哪怕只是构建桥梁，也是很大的消耗，就如同肌肉酸痛时还要去跑个马拉松。
要命。
沈雾一觉睡到了他们到京阳市都还没醒，还是沈绥渊接管了身体。
现在知道他人格分裂的人已经不少了，但沈绥渊依旧会装作自己是主人格，温和的语调让人察觉不到异样，只有宁归晚知道现在是副人格在。
“你很累？”
知道他是问主人格：“消耗有点大，病变值不用担心。”
百分百异因子，就意味着100的病变值，这还是现在对人的仪器只能测到100，不然他的病变值还指不定有多高。
到了异管局后，前来交接的工作人员瞥见沈雾和宁归晚，惊了一下，但看两人并没有被拷起来，还在跟成行说着什么，也大概明白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会干出指着沈雾和宁归晚说这两通缉犯怎么没戴手铐就进来了的蠢事。
成行在跟沈雾和宁归晚说重新入档的事，还问沈雾到底是加入异管局还是怎么。
“沈雾”的回答是：“回头再说吧。”
这其实就是有点婉拒的意思了，成行听得懂，其他人也听得懂。
青栀轻轻蹙了下眉：“你知道你的异能没法让人回头再说吗？”
沈绥渊偏头，学着主人格的语调温声道：“你知道我的异能可以让人回头再说吗？”
几人顿了顿，都明白他的意思。
沈雾足够强大，足够强大的人在谈判中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无论他面对的是谁。
成行去打审讯申请，宁归晚没急着走，她想看看于知的结果。
因为于知的身份特殊，所以申请很快就下来，今天现在就能准备审讯，只是也因为沈雾的特殊，异管局这边要求成行必须在场。
沈雾无所谓。
所以在进入审讯室时，沈雾身边跟着成行和钟望两个人。
于知坐在椅子上，因为不是攻击型异能，加上他的身体已经有点迟暮之年的意思了，所以并没有给他上拘束服，只是铐住了他的双手。
于知仍旧是那副从容不迫地模样。
沈雾已经在十分钟前被沈绥渊喊了起来，是他让沈绥渊在审于知时喊他的。
他看着至今还是不肯与他对视的于知，觉得有点好笑：“老师，你到这个时候还是觉得只要不看我的眼睛，就不会被窥到记忆了吗？”
于知微停，沈雾懒得跟他演来演去：“我已经知道了你早就预见了我爸妈的死亡，但你没有说，也没有去阻止。”
他站在那，垂着眼看着于知，眼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冰冷又或者愤怒，但就是这么平淡的态度，无端让这本就不算宽敞的审讯室登时压抑起来。
空气都紧绷成线，好像随便动作一下都要被割得体无完肤。
来自No.1的威慑力。
于知动了动唇，没有反驳，只是说：“命运是无法改变的，就像我预见了今天的结局，无论做出什么选择，结局都是如此。”
沈雾平静地问了句：“那你预见了我的人格分裂？”
于知不吭声了。
沈雾垂眼看着他，于知主动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雾大概是觉得好笑，勾了下嘴角：“恢复记忆后再次见到你…老师，我那个时候很尊重你，除了第一次看了你的记忆，我之后都没有看过。”
所以他其实并不明确地知道于知在自己的欲望中愈来愈膨胀，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份田地。
“…你以为你演一辈子就能骗过自己？”
沈雾戳穿他：“你无论得到多强的异能，你也没法消磨掉你内心的自卑，因为你一直在嫉妒。”
嫉妒宁来山，嫉妒沈满时，嫉妒宁归晚也嫉妒沈雾。
于知的下颌线紧绷了下，他缓声道：“……我没有。”
沈雾并不和他做争辩，只是继续道：“安幺说我跟你很像，但又很不像。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你一直在模仿我爸妈。但画虎画皮难画骨，你是学不像的。”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让于知无法接受的话：“老师，你一直都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我每次看着，都觉得你挺好笑的。”
假装自己对宁来山和沈满时的感情很深，假装他们好像真的是无法分割的一家人…但其实于知心里的妒忌已经深到成了一根狠狠扎在他心脏的刺，别说拔不拔得掉了，完全就是跟于知共生了。
于知一直是这样的人，他幻想着自己能和沈满时与宁来山一样，成为那样万众瞩目的存在，幻想着自己能够影响这个世界，幻想着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可在X病毒出现前，他一直都是幻想，默默地想着，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做着不平凡的白日梦。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怨怼着准备接受了，结果他觉醒了极为强大的异能，尤其宁来山和沈满时并没有觉醒异能。
他就觉得自己是那个进化者，是那个世界中心，那时候他总沾沾自喜，想沈满时夫妻俩也不过如此。
可在觉醒异能没多久，他就预见了宁来山会怀上二胎。
那个二胎很不一样，虽然那时预见的画面很模糊，但当时于知预见他未来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助力，于是于知就怀揣着沈满时的孩子也只能给自己打下手的美好梦想期待着期待着……
期待到了沈雾的出生，他的嫉妒心再一次被疯狂浇灌滋长。
凭什么？
上天真不公平！
这话好像戳到了于知，于知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他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但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松开：“……所以呢？”
于知终于仰头看向沈雾，那双已经有点浑浊感的眸子想要直视沈雾，但却被沈雾的精神屏障所阻拦。
说来可笑，明明他也算是精神类的异能，在沈雾面前却连屏障都无法突破。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再加上这一出，于知的语调都尖锐了点：“小雾，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听到他这话，成行和钟望都皱了下眉，钟望警惕起来，监控器后的人们也是悬了下心。
但见沈雾勾起唇，轻笑了声：“你的什么目的，送死？”
于知：“你以为我没预见我的死亡？”
沈雾微微弯腰，凑近了于知一点：“老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预见了你的死亡？”
他轻声：“你以为你是怎么预见的？”
这两句话有点奇怪，但听得懂的人、听明白了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沈雾，成行眼里也掠过一抹惊愕。
于知愣住：“……你说什么？”
沈雾弯弯眼，笑容看着纯真，好似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子，可却无端让人胆寒：“给你们科普一下吧，人格分裂往往不会只有一个人格。”
于知的眼睛瞪圆。
沈雾：“不过不是像你们想象的那样，而是当年人格分裂后，作为主人格的我其实并没有失忆，我也察觉到了副人格的存在，当时副人格的出现给了我灵感。”
因为沈雾想逃避这些事，所以他又自己创造出了一个人格，把记忆和异能都交给了他，不过这个人格并不能算是人格，更像是一个精神的容器。
沈雾也在那个时候遏制了自己的人格分裂，免得再分裂出更多的人格会导致局面失控到他无法掌握——因为当时副人格是可以使用【精神】异能的——所以沈雾至今只有主副人格两个人格，并不会说随便受点什么刺激就诞生新的。
沈雾垂着眼，低声道：“你猜我让你预见了多少事？”
于知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南郊病变区，我们要围杀你副人格的事，你知道。是你故意让我预见我们会成功。”
沈雾没有说是与不是，但这话已经让成行他们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沈雾…究竟是有多强才可以影响【先知】这个异能？
于知脑海已经一片空白：“…为什么？”
沈雾笑了笑：“这和你就没有关系了，毕竟你今天就要出局。”
注意到他说是“出局”而不是死，于知皱了下眉。
但他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些事了，他看着沈雾，第一次觉得他是这么的陌生。
最初听离说沈雾的异能和他描述得不一样时，于知以为是沈雾用自己的异能给别人带来了这样的错觉，也怀疑过是不是沈雾的异能创造出了一个新的异能，也创造出了一个新的灵魂去代替之际，毕竟在宁来山刚怀上沈雾时，于知就预知到了沈雾未来将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所以那时他就想让这个“灵魂”彻底觉醒后杀掉，激怒沈雾，让沈雾使用异能，也就是“醒来”，那时候于知做的准备都是杀死灵魂，后来知道是人格分裂，又临时找了个【人格抹杀】的异能者。
没想到……
这一切都在沈雾的计划中。
于知瘫坐在椅子上，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满盘皆输，他笑起来：“反正无论怎么样，我的目的都达到了。”
其他人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越听他这么说就越担心，可沈雾依旧平静：“你的什么目的？名留千史？”
他笑：“老师，你想让所有人都记住你的名字，想成为改变历史的一员，想成为这个世界的重要角色，是吗？”
听到他这么问，于知忽地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就见沈雾抬手，把掌心放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于知心骤然一慌，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沈雾看着他，低低地重复了那句话，只是换了个称呼：“于知，你出局了。”
他话音落下时，于知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那种扭曲并非因为过度疼痛而紧巴在一起的扭曲，而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扭曲，像是沈雾在提取他的什么东西，他张着嘴，连一句呼声都说不出来。
于知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离开自己，他想挣扎，他拼了命的想挣扎，就像被冲上沙滩的鱼，疯狂甩动鱼尾，但结局只能是绝望地等待“审判”降临。
沈雾抬起手，一团柔和的白光凝聚在他的手心里，于知其实并没有生理上的痛，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好痛，痛到他再也维持不住那层假面：“沈雾！！！”
明明沈雾什么都没说，他却诡异地感觉到、猜到：“你不能！！！！”
沈雾只看了他一眼，就直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这团白光打进了钟望的脑袋里，冲着天灵盖拍下。
那一瞬间，于知眼里的光直接泯灭，钟望一晃身形，手撑在了桌子上才没有倒下，他大脑昏昏，强撑着抬头去看沈雾，眼里的疑惑不解十分浓厚。
沈雾没有解释，只是瞥向于知，一个居高临下的视线，让于知彻底疯癫：“啊啊啊啊——！”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你怎么敢？！你怎么能？！你凭什么——”
凭什么剥夺他的异能，剥夺他的希望，剥夺他唯一的能力。
沈雾用异能让他闭了嘴，看着那张脸上的崩溃，看着于知老泪纵横，不过短短一分钟，他就像是老了二十多岁，好似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他以为死亡将是成全他最辉煌的时候，想想后来史书会怎么写，于知就兴奋得不行。唯一的【先知】陨落……可沈雾剥夺了【先知】，甚至将【先知】赐予了别人，这就意味着他留下来的这一笔墨将只是寥寥一笔，尤其未来还有很长，如果新的【先知】彻底取缔了他……
许久后，于知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张了张嘴。
沈雾解除了异能，就听于知问他：“小雾，你说你把我当过第二个父亲…你为什么还要……”
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沈雾轻哂了声，漫不经心但实话实说：“骗你的，为了让你放松警惕而已。”
“——”
沈雾离开了审讯室，恰好对面的房间开着门，那是一个供审讯员临时休息的茶水间，可以看到外头厚重的云层隐隐透出了一点金光的感觉。
沈雾闭了闭眼睛，轻呼出口气。
沈绥渊自他背后出来，环住他，没有说话。
空气静谧但缱绻，就像是那淡淡的金光一样，是温暖的。
沈雾轻轻开口：“哥哥，二次病变要来了。”
雪停日出是多么美好的场面，但却并不昭示着一切事物都能美好起来。
沈绥渊垂首在他的发旋落了个轻吻：“嗯。”
他也有所预兆：“没关系，无论什么我们永远都能一起面对。”
第083章 （三合一）
沈雾听到于知自杀了的消息时, 并不意外：“…他那样的人，失去了异能还不如杀死他。”
见他没有问于知被困着手脚是怎么自杀的, 成行就也没有再说详细了。虽然知道沈雾并不是什么娇花，但有时候总觉得那些太血腥的事会脏污了他的耳朵。
“所以你是把【先知】给了钟望吗？”
成行看了眼他的手：“为什么？”
沈雾低着头，正在折什么东西：“因为我见钟队第一眼，就觉得他才是【先知】的最好人选，后来我问了问他的家庭觉醒异能的情况，他家里基本都是靠精神类的，我就知道他能够承受住。”
他漫不经心道：“而且于知既然有想过夺走我最重要的东西, 那我也会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沈雾并不避讳自己的报复心：“他想抹杀掉‘我’，我怎么可能能忍这口气。”
沈绥渊在脑海里笑了声，没忍住，掌控了右手，捏了一下左手的无名指指尖。沈雾眉眼稍稍柔和下来, 和方才的温和完全不同，有了对比，才能察觉到沈雾天生自带的疏离感其实也是那么的浓烈。
成行：“所以……”
他还没说完, 沈雾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在成行问出那句“你是把【先知】给了钟望吗”时，沈雾就知道了：“我确实可以剥夺人的异能。”
成行顿了顿：“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有剥夺明愿的？”
沈雾摊手：“我也想，但是那东西不能在我手里停留太久, 最多就十分钟, 十分钟后，如果不是‘我’吞噬掉, 那就会自动消散，像十大异能这种会直接没有, 别的异能则是会选中其他人，而我需要【全知】，明愿也需要【全知】。”
成行没听懂最后一句：“什么？”
“虽然明愿的确是因为异因子导致他身体这么差，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本身也是因为【全知】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沈雾直白道：“一旦【全知】消失，明愿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成教官，你能听懂吗？”
成行：“…能。”
他脑海里思绪万千，是有些混乱，却也在沈雾的这番话里窥到了很多。
成行难得地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混乱，信息量太大，让他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问一句：“你甲级了，是吗？”
沈雾唔了声，实话实说：“其实准确地来说，你们是不能用你们的等级来评定我的，无论是我还是副人格，都不太准确。”
成行：“？”
沈雾：“因为按照异因子活性来算的话，我还是乙级，但实力已经可以说是甲级巅峰了。”
他没有瞒着成行：“我异因子占比和你们有些不一样，所以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也有差距。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我和你们不太一样。”
还没等成行问哪里不一样，宁归晚就推门走了进来，直接没敲：“钟望醒了。”
沈雾把折好的东西拼好：“好。”
宁归晚瞥了眼：“【神树】？”
沈雾点头，弯弯眼：“像吗？”
宁归晚嗯了声：“你不去看看？”
沈雾摊手：“我去看什么？让副人格吃醋然后把他放上暗杀名单？”
宁归晚一想也是。
沈雾起身，本来是没有拿那个他折的一个个拼起来的神树模型的，但人还没离开桌子，右手就先伸手拿了起来，收进了口袋里。
动作间，手套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截手腕，成行眼睛尖，不小心瞥见时，饶是他再淡定，也难免顿了半秒，随后尽量不去看沈雾。
那个牙印真的很显眼。
他们这一次带回来的人太多，后续异管局这边怎么安排沈雾不插丨手，不过他多说了一句：“那个叫乐依的，她至今都没有主观杀过人，只有在异能失控时错手杀过。”
小姑娘虽然一口一个“我要杀了谁谁谁”，但其实还没有主动沾上血腥，也是因此沈雾在新人类那边时，对她态度还算可以。
听到他提乐依，成行多说了几句：“她跟乐洛是一家福利院出来的，感染种袭击福利院，X病毒泄露，只有他们俩活了下来…你应该也知道吧。”
沈雾扬眉，微讶，很是无辜：“怎么会？成教官，你真的有点冤枉我，我很早就不乱看别人的记忆了。”
成行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他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跟着宁归晚和他一起往外走：“你们还要去做个登记。”
沈雾没意见。
一套流程下来，时间也不早，虽然沈雾没有主动去找钟望，但他还是见到了得到了【先知】异能的钟望。
沈雾和钟望没说什么，主要是夏野在那边嘀咕：“钟队有这么强的异能了啊，等检测结果出来要是是甲级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回京阳……”
青栀用手肘怼了一下他的侧腰。
夏野轻嘶了声，低头看向她，眉眼不解，就见青栀柔柔和和的笑容里藏了些危险。后知后觉想起什么的直男闭麦了。
钟望其实也没有很介意。
不过他承认，他从前真的很在意这件事，大家是同批进入实验室的，他的一切成绩都是顶尖的那拨，所有人都觉得他能够拥有一个强大的异能，那时候成行都还没有进入实验室，钟望他们是第一批，当时所有人对钟望的期待就是成行如今的模样。
可他失败了。
他没有成为异管局期待的那个英雄，和他同批的夏野、王月等人都获得了比较高阶的异能，尤其是夏野和王月还有几个人，经过评估后确定能够成长为甲级，也因此钟望颓废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并在确定明愿觉醒了【全知】后，他打申请调离了京阳市，前往箱凝市，一待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钟望作为箱凝市的护卫队队长，经常要面对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小到可能只是一次报假警——有人吵架为了报复故意报警说对方是杀了人的异能者。
钟望的一颗心也慢慢沉淀了下来，但他没有回到京阳市，不是因为他还是放不下这件事，而是他觉得没有必要。
京阳市有很多厉害的人，事务也没有那么繁忙杂乱，但是箱凝市需要他，他不是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只是他觉得自己作为异常管理局的一员，作为有异能的人，该发挥自己的作用，尽可能地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而不是纠结于自己要多强大、多有本事，要成为所有人的英雄，要撑起整个世界。
钟望平静道：“我听上级安排。”
几人一顿，青栀垂首浅浅地笑了笑。
钟望走出来了。
虽然世界之后的走向会如何暂时不知道，但至少现在大家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沈雾对钟望要去哪任命没什么想法，他只有一个问题：“你们能让让路吗？”
“…乐依和乐洛在做登记检查。”青栀柔声道：“我们都在这等着。”
沈雾嗯了声，没什么意外也没有恍然的神色：“我有事找他们。”
于是几人让开路，沈雾礼貌地问了句：“我进去没事？”
“没事。”钟望说：“本来就有人在里面看着，进去你一个也不差。”
他们在外面等只是确保安全。
沈雾说好。
他进去后，正好看见乐依龇牙咧嘴地在抗拒抽血。
这两孩子其实对异管局没有太多的意见，尤其是乐洛，也就是律。他的心一直都是更偏向异常管理局的，无奈乐依先被于知骗走，他为了确保乐依的安全，不得不跟着乐依一起走。
这几年他一直护着乐依，没有让乐依被于知利用着干太多坏事，但他……
乐洛将手搭在乐依的肩膀上，低声哄道：“就抽这一管。”
乐依还在嘀咕：“但我之前听说这边研发出来了那个什么手环，可以不用抽血啊。”
“是要记录你们的DNA。”医务姐姐很温柔，哪怕知道乐依和乐洛之前是超S级通缉犯、是新人类的核心人物，也没有表露出半分恐惧又或者是轻蔑不耐，而是用软糯的语调哄着：“所有在异管局工作的异能者都要记录DNA。”
乐洛稍顿，微微垂眼：“我们也可以加入异管局？”
“你们要是想的话可以打申请，不过因为你们之前身份特殊，大概率是要先进行考察的。”医务人员道：“但你们可以选择自成队伍又或者加入谁的队伍。”
乐依瞬间就兴奋起来了：“我要和王在一起！！！”
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姐姐你快给我抽血——”
医务人员稍怔，有点不明白她说的“王”是谁，但还是给乐依抽了一管血，抽完后，还给了乐依一个水果糖：“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乐依愣了下，那双重新戴上了黑色美瞳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呜呜呜呜呜——姐姐！我爱你！我可不可以要两个！”
医务人员猝不及防被她表白，有些无奈，干脆抓了一把糖给她：“你拿去吧。”
她看向站在门口的沈雾，稍顿，语调有几分谨慎：“小沈先生。”
沈雾颔首，乐依立马就回头：“王！”
沈雾：“……”
他默默扶额：“能换个称呼吗？”
乐依啊了声，迷茫地看着沈雾。
沈雾想了想：“喊我名字就行。”
乐依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不不不不不——”
沈雾直接用异能强行改变了她那被于知培养出来的已经有些病态了的钦慕。
乐洛像是有所察觉，在乐依噤声的那一瞬间就猛地起身：“沈雾！”
沈雾还没说什么，就见乐依张了张嘴：“…沈雾。”
她眼里神色带着些茫然：“怎么了吗？”
沈雾这一手被青栀他们看在眼里，几人心里都有些不一样的思量。
乐洛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没事。”
就见乐依弯弯眼，虽然性格还是那样要么不说话，要么就咋咋呼呼，但对沈雾的那种令人费解的推崇已经变了。
沈雾把它强行修改成了普通朋友之间的情谊。
因为沈雾并不想让乐依喊他哥。
沈雾不用抽血，他来找乐依和乐洛两兄妹也确实是有点事：“我想让乐依跟我去一个地方。”
乐依眨巴了下眼睛，没了那堪称疯执的崇拜，整个人就正常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看向乐洛，显然是要等乐洛发话。
乐洛还没说什么，沈雾就又悠悠道：“我觉得乐依是很有必要去一下的，因为她是我目前见过的人里难得身体和异因子契合这么高的，她去一趟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沈雾强调了“身体”的说法，因为异管局这边讲的“契合度”其实一直都是灵魂上的，而不是身体上的，灵魂上的契合度决定能够获得异能的强大，身体上的契合度决定身体能够承受异能的程度，也就是异因子会不会摧残你的身体。
像乐依就是属于虽然有范围限制和一定的时间限制，但不会说像乐洛他们那样平时能不用尽量不用，她想用随时都可以用，身体也不会被拖垮，就是强行使用超出舒适的那个时间，会导致病变值骤增。
因为没了对沈雾的那种推崇，所以乐依并没有激动到嗷嗷叫着自己要去，反而是很安静地抿抿唇，依旧在等乐洛替她回答。
乐洛直接问：“去哪？有谁？”
沈雾先回答了后面那个问题：“如果青栀愿意走这一趟的话还有青栀。”
目前他见过的身体上也和异因子有这么高的契合度，无论多频繁使用异能也不会导致身体承受不住的，还有青栀。而且青栀的契合度甚至比乐依还要高，沈雾也问过宁归晚，异管局这么多甲级异能者——目前算编内的已经到了五十二名，其实仅仅只有六名是非实验室出来的甲级异能者。青栀就在其中。
站在门外被cue到的青栀有点讶异：“还有我？这是要去哪？”
沈雾这才回答这个问题：“去看一下【神树】。”
感染种的起始点，标志着感染种的出现，也在历史上被认为是X病毒开始的一个标志点。
毕竟【神树】是在那还活着的十九人苏醒时出现的。
乐洛听到他要去帝焚，皱紧了眉头：“我不支持，很危险。”
青栀倒是无所谓：“【神树】现在还在休眠期，尤其现在似乎正在二次病变，我们去捡果子时，感觉它的活性很低，大概半年内都不会醒来，我还有小绿和小花…有它们掩盖我们的气息的话，你想去确实可以。”
她轻和道：“不过你为什么会想要去看【神树】？”
沈雾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有些东西想验证一下。”
青栀也没有再深问：“那要向上面打个申请。”
沈雾无所谓，他看向乐依乐洛：“你们自己决定吧。”
虽然沈雾强行改了乐依对他的敬慕，但乐依看他，总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灵魂似乎是本能地想要向沈雾靠拢。这并不是什么爱恋的情绪，而是一种追随，甚至可以称之为一种狂热的、令人费解的依随感。
好像她天生就该追从沈雾。
乐依有些迟疑：“……”
她看着乐洛，不需要言语，乐洛也明白她的意思。
他尊重她：“你想去吗？”
她想去，他就会陪她。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哪怕下一步是跳入什么刀山火海，他也依旧会跟着她一起。
乐依轻轻点头，喃喃：“我觉得我得去一趟。”
宁归晚双手丨插丨在白大褂的兜里，靠着墙，听到这话时，看了眼乐依：“她是几岁觉醒的异能？”
沈雾还没回头回他，成行就先道：“她填的表是说六岁就觉醒了异能。”
宁归晚若有所思：“六岁…她在哪觉醒的异能？”
“福利院。”乐洛皱着眉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宁归晚看了眼沈雾。
沈雾偏头，满脸都是不解，以至于看上去也有几分茫然和无辜。
宁归晚没再说什么。
只是乐依和乐洛之前待的福利院是祥湖省杉常市的福利院，如果乐依是6岁那年觉醒的异能，那么那年沈雾正好15岁读高中，在他的档案里，那年高中时学校组织了去杉常市游玩，是坐大巴去的。
沈雾的行动轨迹究竟有没有经过乐依和乐洛所在的福利院，查一下就知道了。但宁归晚不打算去查，也没准备再提。
只是在场的聪明人不少，成行注意到了宁归晚后续看沈雾的那一眼，也捕捉到了他俩之间那一刹那的眼神交流。
成行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沈雾：“只有你们三个去？”
乐洛：“乐依去的话我也得去。”
沈雾看他。
乐洛静静地回望他，只是鉴于沈雾的屏障，没有办法直视沈雾而已。
其实他不用这样，沈雾也能够感觉到他的坚定。
所以沈雾道：“你自己能承担风险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命是乐洛自己的。
就他来看，其他人去没有意义。
成行：“好，回头给你们打个申。”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沈雾做了个检查又重新登记了后，也没有别的事了。
京阳市异管局这边给他安排了住所，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一居室，就在异管局旁边，那边差不多都是员工宿舍的意思，工作人员给了他钥匙，沈雾接过后，就见钟望走过来：“我带你去。”
沈绥渊在脑海里轻啧了声。
沈雾一边点头，一边安抚他：“哥哥，是有正事。”
“…已经耽误了我们很多独处的时间。”
沈绥渊十分不爽：“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点眼力劲吗？”
沈雾无奈，又莫名有点想笑。
沈绥渊察觉到主人格的情绪，语气有些凉：“怎么？你不想‘一个人’待着？”
沈雾告饶：“哥哥，先解决正事才能更好…谈恋爱啊。”
说到后面时他停了停，声音都小下去了些，因为有点臊。
钟望不知道沈雾在脑海里跟副人格的交流，他只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沈雾，也还有一些话想与沈雾聊聊。
只是很奇怪，真的只有两个人了，钟望又莫名觉得好像也不一定要问了。
他想他真的放下了很多事。
“给你异能确实是有点私人原因的。”
沈雾猜到他想问什么：“除了因为于知，也因为宁老师之前没能让你觉醒更高阶的异能。”
钟望一愣。
沈雾弯弯眼：“她帮我救下了我高中时唯一的朋友，那我就帮她实现没能兑现的承诺。”
当初…宁归晚确实向钟望许诺过以他的身体素质，有极大的可能性能够觉醒比较高阶的异能，就算不能，觉醒乙级起步也是可以的。
只是可惜那时宁归晚在这方面的技术还不算成熟，钟望作为第一个实验对象，算是殉道者一样的存在，让宁归晚发现了很多问题。
钟望：“你和宁老师……”
沈雾一惊，示意他打住那危险的想法：“她是我姐，亲生的那种。”
钟望这下是真的很错愕了：“…你是宁教授和沈教授的孩子？！”
因为病变值攀升会导致他的阅读癖发作，钟望又很喜欢研究3100年那年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所以他知道宁来山和沈满时当时怀了二胎，这件事是有被国家登记的。
只是后来实验室遭遇抗争派攻击，宁来山和沈满时以及他们的女儿宁归晚下落不明，关于宁来山腹中的那个孩子究竟怎么样了，官方这边并不知道。
后来才十三岁的宁归晚带着一身伤跌跌撞撞地到了异管局，他们才有了他们的消息。但宁归晚并没有说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只说父母双亡。
异管局这边本来是因为宁来山和沈满时所以为宁归晚安排了很好很顺畅的平静生活，结果仅仅十三岁的宁归晚展现出了令人无比惊叹智商。
虽说在宁来山和沈满时没失踪时，官方就知道宁归晚是神童了，但神到那种地步……要知道宁归晚可是14岁就独立带队，拥有自己的实验室了。
宁归晚的价值不用多说都可以窥见。
沈雾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不过我好像没有遗传到我父母，并不擅长科研这一块。”
这话是真的，读书那会儿，虽然沈雾的成绩平平是他可以控制出来的结果，但他也是真的对理科不太感兴趣，哪怕学得会、一点就通，他也属于看着就感到头疼。不是学不会的头疼，而是不喜欢的烦恼。
比起这些东西，他更喜欢去想世界是怎么构成的，也是因此，沈雾才选择了哲学。
不过沈雾没有在哲学里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
钟望：“每个人的天赋点都不一样，这很正常。”
他说：“你已经足够强了。”
听到这话，沈雾抬眼看了看天际。
今天大概是真的要出现在冬日难得一见的太阳了，天边的金线比起方才还要亮，而且隐隐有点璀璨的感觉。
但沈雾知道，这并不是预兆着明天世界将迎来新生。
他轻声：“还不够。”
如果想要拯救这个世界，想要所有人活下来，他还远远不够强。
沈雾的右手动了动，覆盖在了左手上。
隔着手套，沈雾都可以感觉到刻意用了异能的右手的温度，温暖且炽热，像是能为他照亮每前进一步的火源，也是永远不会熄灭，从他六岁诞生的那一刻就会和他永远相伴的存在。
他的副人格。
沈雾低垂下脑袋，弯了弯眼，反手顺着右手的动作纠缠住右手的五指，两只手紧紧相扣在一起，走在路上做这个动作，真的很奇怪。
但沈雾不在意。
钟望在沈雾说这话时，直接失去了几秒的意识，不过他没有于知那么虚，不需要沈雾扶他一把，他恢复意识时察觉到自己就要脸贴地了，直接用手一撑，轻轻松松就将自己带起来，他也没有像于知那样流露出苍白的神色，只是皱紧了眉头。
沈雾注意了一下，想钟望比他想象得更适合【先知】这个异能。
钟望看向沈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先知】，如果不是沈雾刻意为之，他其实是可以顶住沈雾的屏障，只是也就是多半秒，视线就偏移到了沈雾的其他地方，手上或者脚上，是不自觉地低头和视线下移。
“沈雾……”
“嘘。”
沈雾打断他，温声道：“我对你看见了什么未来、多少个未来并不感兴趣，反正无论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的目标。”
钟望沉默了会儿：“…你其实也能看到的吧？”
沈雾跟于知说那些话时，钟望就总觉得【先知】这个异能和【精神】恐怕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雾笑了笑：“怎么说呢。”
他并不隐瞒：“我一直都觉得你们把异能分为‘精神谱系’‘元素谱系’‘异化谱系’‘亡灵谱系’‘空间谱系’等等这些有点太过片面，但你非要分，你可以理解为【先知】也属于‘精神谱系’下的异能。”
钟望懂了，他觉得自己其实应该吃惊一下的，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才理所当然：“…No.1真的强得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钟望感觉沈雾都是可以碾压【元素师】的。
沈雾嗯了声长长地：“……你也不能这么说。钟队，其实十大异能之所以是十大，是有原因的，比如【恶魔】目前偏近战，面对感染种的打斗手段要少很多，更多其实更加针对异能者。”
像那蓝色的火，还有召唤亡灵什么的。
“比如我是完全没有格斗能力的，也就是没有物理伤害。”
只是恰好沈雾和沈绥渊两个人格合并在一起，就成了六边形战士。
“而且现在十大异能除了我和我男朋友，我目前知道的、见过的，都是异能和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足够高的契合度支撑他们发挥完美的实力。”
沈雾嘀咕：“要是【元素师】跟我一样，我和副人格加起来都打不过。”
要是安幺和他一样，体内百分百异因子，别说什么他可以顺着精神波动发起攻击了，他要是跟安幺打起来，都等不到他锁定安幺的精神波动，就能被安幺瞬发所有元素砸死。
毕竟安幺高他一个等级，沈绥渊的防御力也挡不住。
钟望大概懂了。
他们说话间，钟望带着沈雾到了单元楼底下，因为还记得副人格那过头的领地意识，所以钟望并没有打算跟着上楼，而是在最后说了句：“你变了很多，但更加真实了。”
知道他是在说什么，沈雾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钟队，我以前演技就这么差吗。”
钟望想了想：“可能因为我之前的异能是【第六感】吧。”
那时候沈雾没有恢复记忆，所以屏障时强时弱，有时候钟望总会觉得他身上有很奇怪的割裂感，不仅仅是主副人格的原因，还有别的。
后来沈雾离开箱凝市去往京阳，钟望阅读癖上来时就会翻沈雾的档案，因为他觉得沈雾的秘密太多，他的【第六感】也一直在告诉他沈雾这个人值得注意。
于是钟望档案都翻烂了，档案室的第一负责人能够看到他的查阅记录，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欲言又止，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在沈雾暴露出自己的【精神】异能后，钟望就明白自己为什么总觉得很奇怪了。
因为沈雾之前在他们面前的形象很虚假。
软和、没脾气，没有什么目标和欲望，一个很简单的人。
这是沈雾塑造给他们看的形象。
沈雾感慨：“钟队，你真是个好人。”
他知道自己演技其实到现在还不是很好，因为他在很多时候还是不能理解，可钟望还愿意安慰他。
不过沈雾又说：“我现在不演了，是因为副人格不太喜欢我跟人那么客气，他说我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沈雾问：“钟队，你觉得会吗？”
钟望默了默，觉得自己不要参与小情侣之间的战斗比较好：“我还要去做等级检测，先走了。”
钟望才转身，沈绥渊就在脑海里幽凉道：“宝贝儿，他要是说会，你还听他的？”
这口醋意酸到沈雾感觉自己鼻腔里都是那股味，被浸透了。他进入电梯按下三十三楼，轻车熟路地哄自己：“没有，他要是说不会，我就反驳他，说‘但我想了想，我还是觉得我男朋友说得对，反正我本来就是演出来的，那就随心好了’。”
沈绥渊被他这句话里的每一个措辞都取悦到了，连演都演不出来了：“啧。”
他说：“忽然觉得主副人格的关系也不太好。”
他们彼此都太懂要怎么哄自己了。
沈雾莞尔：“可是不是这样的话，我们又怎么能互相喜欢上呢。”
比主人格只会爱自己更过，作为副人格的沈绥渊，干脆就是除了自己谁都不会在乎。
沈雾出了电梯，站定在门口，黑雾从他颈后的棘突冒出来，眨眼间就成了人形，站定在他背后，胸膛隔着衣物贴着他的脊背。
沈雾仰头，感觉到沈绥渊伸出手，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拿了钥匙的同时，也是低下头，就着这个姿势，另一只手虎口卡住他的下颌，亲住了他。
而且不是什么浅淡的吻，他直接含着他的唇，重重地吮了下。
沈雾一惊，视野昏暗下来时就已经紧绷了起来，清晰的啧水声响起时，沈雾头皮都炸麻了，他想推开沈绥渊，但这个位置沈雾根本没有动作的空间。
好在沈绥渊只是这么弄了下就松开了他，他刷ID卡开了门，在沈雾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单臂捞着沈雾进入了房内。
最新款的家政机器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除了清洁剂和消毒剂的味道，别的都没有残留下，这让沈绥渊十分满意。
家具那些都用防尘布盖上了，掀开就能用。
不过现在沈绥渊的注意力不在这些东西上面。
他合上门，把沈雾抵在门上，但沈雾双脚凌空，只有鞋尖勉勉强强挨着地面，强烈的空悬感很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尤其沈绥渊只有一只手臂稳住他。
沈雾抿着唇看沈绥渊，撞进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里，被里面过浓的墨色给摄住，那晦暗发涩的神色，沈雾好像完全读不懂，却又似乎什么都明白。
他就这么被看着，明明沈绥渊什么都没做，他的神经却不自觉地战栗了起来。
沈雾在等沈绥渊亲他又或者是做点什么，可沈绥渊只是这么看着。
沈雾很轻地晃了一下腿，声音都稍稍发颤：“哥哥……”
沈绥渊很低地应了声：“嗯。”
但没了后续。
沈雾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他眼尾的余光瞥见沈绥渊上扬的尾巴，因为没做过动物研究学——事实上【恶魔】也不是动物，所以他无法理解沈绥渊究竟想做什么。
他只知道另一个自己现在的精神波动很可怕。
那种恐怖和大家下意识以为的惊悚不同，是另一种嚇人。
有什么阴暗、潮湿且黏腻的东西紧紧地纠缠着他，无论是沈绥渊还是他，把他们困在其中，连一步都迈不出。
最后沈绥渊用冷涩的嗓音问：“宝贝儿，你一定要明天就去帝焚吗？”
沈雾无措地点了下头。
沈绥渊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最后只是吻了吻他的眉心，又偏移到他的唇上，抵着主人格的唇，摩挲着呢喃：“那我再忍忍。”
他用指腹很轻地隔着衣领碾过沈雾颈侧上的那圈牙印：“不过你得快点，我有预感，我快要开启下一阶段的觉醒了。”
沈雾有点慌：“…要睡很久吗？”
沈绥渊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说：“不是，只是和你分割了灵魂后，我对自己的异能把控度高了很多，有很多东西不需要去实验或者等它来了我才知道。”
“所以……”
沈绥渊亲亲主人格，声音更加难明：“我知道我大概率会有情丨期。”
没有先来几次就碰上这个，主人格、主体恐怕受不住。
第084章 （三合一）
新人类, 新王派。
珍坐在喷泉周围晃动着腿，难得地没有唱歌。
安幺在她身边坐下, 没有问她为什么总是在这边待着，因为安幺是知道为什么的。
珍小时候被父母遗弃在了一个喷泉旁边，当时她父母说要她在原地等着，他们去给她买一块小蛋糕就回来。
结局是珍在那站了两天一夜，她其实很聪明，在看到父母离开时，珍就知道自己被遗弃了, 可她除了站在这里等，没有其他别的选择了。
她除了相信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没有人给她第二个选择。
在那样的时候，X病毒暴发，城市陷入混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不会遭遇感染种的袭击。
还是新王现在的主事人，那时候还没有新王这个概念的严关将她捡走带回，安幺也是这样才得以和珍一起长大。
“……白神那边出事了。”
“迟早的事。”
珍并不意外, 她撇撇嘴：“我不喜欢【先知】的做派，但异管局应该不会杀了他，毕竟杀了他就没有【先知】了，这个世界需要这个异能。”
安幺第一时间没说话。
凛冽的寒风吹过，有些说不出的刺骨。
珍偏偏头：“怎么啦？”
安幺把自己口袋里的大福递给她：“出去的时候顺便买的, 还好这天冷。”
珍笑：“你每次转移话题就用这种招…你不是说这种天要我少吃点冰的吗？”
安幺凉凉：“反正谁也说不准明天No.1的枪口会不会就对准我们了, 明天都活不过，谈什么注意身体？”
珍：“你怎么这么悲观？”
安幺：“不是我悲观, 我只是觉得No.1的志向和我们不一样，他心之所属也不是我们。”
珍夸张地哇了声：“他心之所属当然不会是我们啊！他可是跟自己谈恋爱的神人。”
安幺：“……”
她冷漠：“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珍又笑起来, 清脆的笑声被狐狸面具闷出来：“逗一下你嘛，我知道你在说什么的。”
她晃着腿，丝毫不在意：“反正最终No.1也会选择异能者，选择我们新人类的。”
安幺：“你凭什么确定？”
珍咬了口大福，被冰到龇牙：“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在觉醒异能的时候，她和安幺作为十大异能者的一员，都听见了那个声音——
【异能者是希望】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能被解读出很多很多的东西.
次日。
因为沈雾说自己去帝焚这件事还挺紧急的，所以申请在昨天晚上就下来了。
异管局那边重新给沈雾配备了手机，沈雾也没有因为麻烦人家那么多次配手机而感到歉然，毕竟讲实话他的次数已经很少，像夏野他们这种“近战异能”，常常出一次任务回来手机报废，后勤部对此已经麻木了。
比起夏野他们这种，沈雾只是因为要“卧底”不得不换手机，真的不算什么。
沈雾收到通知时，第一时间并没有看见。
因为他被另一个自己圈在怀里，清瘦的脊背贴着沈绥渊的胸膛，尾脊骨处已经褪得差不多了的尾巴因为动作被蹭到，刺激得沈雾很想砍了来个干净。
沈雾咬着沈绥渊的手指，眼尾红得像被点了胭脂，水雾也凝结在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上，成了晃动的光。
他好想回头抱沈绥渊，但角力不过沈绥渊，最后呜咽着哭出了几声。
惹哭了自己的下场就是要哄好久才能哄好。
沈绥渊搂着他，听沈雾用拉长的语调黏黏糊糊地骂人，可又骂不出什么来……沈绥渊心痒得不行，却还是得忍。
沈雾被他亲了又亲，沈绥渊还故意拿脸蹭他的脸，弄得他一时间说不出话，心里那些被欺负得狠了的委屈也逐渐被酝酿成了有些黏稠的暧丨色。
沈雾那点郁气被另一个自己用这些小动作冲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有些无奈。
他稍微推了推沈绥渊，嘴里还是带着点抱怨的撒娇，红着耳朵嘀咕：“哥哥你真的好过分。”
故意用尾巴压着前端堵着，非要他和他一起……
沈绥渊挑眉，语气里的餍足十分明显：“宝贝儿，是你先提要自我帮助的。”
沈雾一噎：“……”
他想抬脚踢他，但tuigen的地方实在是又疼又麻，所以沈雾最后选择不理他。
沈绥渊又只能继续哄人：“我错了。”
沈雾总觉得这话不太对：“你好好组织语言！”
沈绥渊没忍住，指腹很轻地捻了一下他后颈。
漆黑的指甲微微刮过那圈深得有些可怖的印子，惹得沈雾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想起副人格叼着这一块肉有多用力，沈雾又被迫陷在那令他心惊胆颤的晦暗、阴冷潮湿的“精神网”里，像是被什么细细密密到不透风的蛛网给网罗住，连动一根手指都很难的压抑感让他神经都在战栗。
沈雾好委屈：“…哥哥，你真的很凶。”
沈雾道歉得很快：“真的没忍住……我感觉是【恶魔】带来的。”
在（……）时，会很想咬住主人格的后颈，那种疯魔的执念瞬间就侵占了沈绥渊的理智，沈绥渊能忍着没咬穿、咬出血，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他用指腹给沈雾很轻地揉了揉后颈，本意是想要缓解一下沈雾的疼痛，但就这么轻轻一碰，直接让沈雾本来就还在发软的身体登时如同触电了一般瘫软。
沈雾的嗓子里抑制不住地哼唧出两声，惹得沈绥渊顿了顿后，眸中原本的温情缱绻瞬间就变了味。
察觉到副人格精神波动和身体上再次出现的变化，沈雾：“！”
他眼里又泛起水光，更加无助可怜：“哥哥！”
沈雾想骂他，但一时间真的说不出什么话。
他倒不觉得丢脸，反正是在自己面前这样。
沈雾就是单纯地因为被自己的副人格欺负得太惨了，神经末梢都还残留着那战栗的余韵，根本说不出话。
沈绥渊低头亲亲他，在他眉心、鼻尖流连着落下细细密密的吻，看上去温柔极了，但只有沈雾才知道这平静包容的海面底下有多少波涛汹涌。
沈雾抿着唇，被沈绥渊的呼吸弄得有些头皮发麻：“……哥哥。”
他小声呢喃着，明明带给他这些危险感的是沈绥渊，但他还是想求助自己的副人格。
沈绥渊抚了抚他的头顶，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压抑着所有的念头：“嗯。”
沈雾慢慢放松下来，伸手主动环住沈绥渊的腰身，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
沈绥渊反手紧紧抱住他，两个人格都没有再说什么，但紧绷的气氛却因此舒缓下来，慢慢酝酿成缱绻。
“刚刚手机响了。”
沈绥渊说：“要看一下么？”
沈雾闭着眼，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问的：“不。”
他没说为什么不，但沈绥渊却已经因此勾起了唇，眉眼荡漾开愉悦的笑意。
等沈雾看手机时，已经是人被沈绥渊抱着放进浴缸的时候了：“申请下来了。”
于是在第二天的早上，沈雾就跟青栀他们在异管局的机场见。
现在科技发达，沈雾说最好就他们四个，于是异管局就调派了全智能飞机，由异管局的AI掌控。飞机上除了配备生活用品那些，还有武器装备。
现在飞机的速度很快，这要是2000年，京阳市飞帝焚得十二个小时，现在只需要一个小时。就是他们早上过去，到那后还是凌晨。
飞机在飞到帝焚的国境时，飞机内的播报还没响起，青栀和乐依就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下，透过窗户想往外看。因为帝焚的国土很小，所以飞机这个时候就差不多开始往下落了。他们能够借着飞机上的探照灯隐隐约约看见神树那庞大粗壮的枝叶，似乎近在咫尺。
青栀和乐依如同被吸引了一般，哪怕那么模糊，也依旧静静地看了很久。
乐洛在后面皱紧了眉头，看向沈雾时，就见沈雾虽然没有到窗边，但他坐在椅子上也在看窗户外，甚至他的右眼都难得地变成了那一半血橙色一半亮金色的竖瞳。
沈雾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他们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那神树上凹凸不平的表皮隐隐形成了什么奇异、晦涩的铭文。
没有人说话，空气却莫名紧绷了起来，乐洛无端感受到了压抑。
而且这种浓郁的压抑感……他上一次感受是福利院遭受感染种袭击，他无力地抱着乐依躲在衣柜里，还是被感染种轻轻松松破了衣柜，要不是乐依临危爆发觉醒异能，绞杀了那只看着没有人形、四不像的怪物，他们都要死在感染种的手上。
关于感染种会攻击人类、会攻击异能者，但是互相之间就是不会攻击，它们也并不吃人类这件事一直都是一个谜，宁归晚也还在做这方面的实验。她问过沈雾为什么，沈雾当时特别无奈：“姐，我是【精神】不是【全知】。”
他并不是所有事都知道的.
飞机在异管局在这边清出来的停机坪降落，那棵【神树】的庞大程度真的超出了人的想象能力，停机坪其实距离【神树】的主干是有点距离的，但沈雾他们透过窗户看着，就感觉好像近在咫尺。
沈雾抬起左手，覆盖上自己也有所异化了的右手：“哥哥。”
沈绥渊如梦初醒，把身体的控制权完全让给了沈雾：“有点意思。”
沈雾在脑海里说是啊，然后又喊了青栀和乐依一声。
第一声时，两人其实真的没有听见。
在她们的观感里，她们没有说陷入什么地方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就是纯粹的大脑一片空白，感知不到外界，眼里只有那棵【神树】。
乐依的反应让乐洛的心都悬了起来，他上前一步，还没做什么，沈雾就喊了声：“乐洛。”
他温声道：“没事的。”
乐洛看回他，就听沈雾又慢慢地喊了她俩三声，青栀和乐依这才如醉方醒般回过神来。
青栀轻轻蹙起眉，乐依茫然地询问沈雾：“噫？我这是怎么了？”
沈雾没回答，只是起身：“准备一下出去吧。”
乐依已经在这短短的一小时里和青栀打成了一片，主要是青栀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是温温柔柔的，乐依很明显抵不住这样性格的人。
她慌张地贴着青栀：“呜呜呜青栀姐姐我觉得刚刚好恐怖啊，我突然丧失了那么久的意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干了什么……”
她说到“那么久”时，抬手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青栀觉得她好可爱，揉了揉她的脑袋：“有沈雾在，怕什么？”
她一开始是喊沈雾“沈先生”的，还是沈雾说真的喊他名字就好，所以青栀就喊沈雾的名字了。
沈雾已经打开了武器箱，准备好歹也挑一把顺手点的武器，就听见这话。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她们：“我可打不过【神树】。”
无论是他还是副人格，都能够感觉到【神树】带来的压迫感，那是其他任何一个感染种和异能者都无法与之比拟的。
光是在飞机里，在这里，还有不短的距离，沈雾依旧觉得自己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束缚住，身体和灵魂跟着沉重，呼吸也有些急促。
沈雾做了几个深呼吸，缓了缓，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他的右手抬起来，挑中了一把枪和一把短刃，这是沈绥渊常用的配置，毕竟他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武器——异管局那边说装备部到现在还在研究如何最大程度发挥他的血液的武器，有别的血液类异能者做辅助，什么时候能研发出来没法确定，但没放弃研究是真的。
沈雾呼出口气，看了眼青栀和乐依，甚至是乐洛都不像他这样。
三人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青栀稍稍拧眉，有些忧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沈雾的右手在收好短刀后抬起，按着太阳穴揉了下。在青栀问话时，沈绥渊也在脑海里问沈雾要不要换一下身体控制权。
——在沈雾拒绝的时候，沈绥渊是没有办法掌控的。
现在沈雾就是处在拒绝的情况。
沈雾在脑海里很轻地说：“不用。”
他抿抿唇：“我其实也不是痛，就是觉得呼吸很困难。”
和沈绥渊换不换控制权都是一样的，因为沈绥渊现在也是。这是直接从灵魂上带来的禁丨锢和压制感。
沈绥渊在这种紧迫中生出几分戾气，他握紧左手，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两个人格之间的默契能够让他们明白这个举动的意思。沈雾也回握住了自己的右手，于是那点难捱的窒息感都好像缓解了不少。
心理安慰罢了。
两个人格都心知肚明。
沈雾温声回青栀：“没事，不过要是有什么的话我的实力可能会没法完全发挥出来。”
青栀挑了把半个手掌大的迷你手丨枪，这把枪一次只能上一发子弹，后坐力不大，对于青栀来说很友好。
乐依和乐洛都不喜欢用这些，主要是因为他们没有经过系统化的训练，也不会使用。不过乐洛还是犹豫着拿了把手丨枪。
他虽然不怎么会用，但开枪还是会的。就当以防万一了。
乐依在青栀确认枪械是否能正常使用的时候，还在问青栀关于这边的问题，她说起话来总喜欢摇晃身体又或者脑袋，语调也莫名高亢而尖细，显得有些疯：“【神树】真的庞大到占据了半座城市吗？【神树】休眠期的时候真的不会攻击我们吗？我刚刚在飞机上看【神树】虽然大，好像也没有那么夸张欸，青栀姐姐——”
青栀眉眼间浮现出点点无奈：“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边，所以我也不知道。”
沈雾是知道青栀没来过的，乐依问她为什么没来过：“你不是异管局的人吗？”
青栀莞尔：“你现在也是异管局的人了呀，你也才第一次来，不是吗？”
才十二岁、十三岁未满的乐依愣住：“也、也是哦。”
应声完，乐依又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姐姐你进异管局的时间明显要比我长很多啊！”
青栀又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不知道是想到了谁，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喜欢小妹妹，那总是礼貌的温和都变成了温柔：“一般来这边负责押送的甲级异能者只会是京阳市异常管理局的异能者，因为各个省会的甲级异能者都是‘驻守’的职责，京阳市这边则有多余的负责跑‘任务’。”
乐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们说话间，也站到了舱门前。
青栀的手搭在开启按钮上：“都做好准备了吧？”
【神树】确实是在休眠，但它是因为正在开始二次病变了，所以异管局这边推测它大概率会延长休眠期。而“大概率”是“大概率”，不是肯定。
青栀打开舱门，他们出去的第一时间，借着飞机上的探照灯，看见了可以被排入各种恐怖影视的一幕。
漆黑的树枝穿透了他们面前离得有点远的大楼，那粗丨长的树枝光是粗都看着几乎可以与大楼比拟，长更是不可预估。树枝的尖端还是尖的，像是锥子一样。
其实离得是有点距离的，但让人看着就总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钻到自己眼睛里。
这边的天因为还是凌晨，所以很黑，也许是因为天气没有星月，也有可能是天空都被这些枝丫遮住了。
所以沈雾他们打开了超强的照明灯。
于是直到此时，他们才察觉到【神树】究竟有多么庞大。
就在飞机上空，就有粗壮的枝丫遮住了天幕，那灰褐色的树枝光秃秃的，看不见一点叶子，但却穿透了远处的大楼，像是烧烤签子一样，将一栋栋楼都串了起来。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树枝不仅仅只有一根。从下往上看，就感觉【神树】的枝丫好似一个牢笼困住了帝焚的半座城市，也像是一张坚硬的网，将这座城市的生机锁在其中，随着时间磨灭。
沈雾仰头看着那些如同天空裂缝枝丫，那种压抑感更为浓郁，绷着他的神经让他感觉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沈雾做了三个深呼吸。
青栀抚了抚自己手腕上有些战栗的藤蔓，问沈雾：“你确定你没事？”
沈雾温温和和地反问了句：“我有事的话又能怎么样？”
他又不可能进去等着。
也是。
青栀没有再问，而是拿出了电子屏点开了异常管理局之前给他们准备的地图看了看：“走这边。”
沈雾说要去看【神树】的主干，但现在这里前面有不少楼栋，加上密密麻麻支出来的枝丫，几乎把视野都挡完了，所以他们暂时还没有第一时间看见这棵具有很多意义的【神树】本体究竟是什么样。
沈雾跟在青栀背后一点，视线还是在那些树枝中流连。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怖。
这和他看恐怖片会被吓到的那种惊悚不同，现在是从灵魂深处诞生的，莫名、未知的胆寒发竖。
沈雾觉得这些树枝都是活的。
但他这个念头才起，又觉得很正常，【神树】毕竟是感染种，感染种是有活性这个说法的。而且事实上每个感染种沈雾都有觉得是活的……可【神树】就是真的不太一样。
那种心悸感他怎么都摆脱不掉。
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沈雾起初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异能导致自己这么敏丨感，可才下飞机时，沈绥渊就用难捱的语气跟他说：“宝贝儿，你觉不觉得很躁？”
作为副人格的沈绥渊，和主人格的沈雾有着一模一样的感觉。
这就代表不是异能导致的，而是灵魂。尤其青栀和乐依不会像他这样，乐洛就更加不用说了。
这也太难受了。
沈雾越走越觉得自己像是要死掉了，心脏收紧到大脑都好像缺氧了，好像有人跟他说话，但他根本听不清。
沈绥渊也没好到哪去，甚至因为他的异能不是【精神】，所以他的意志力甚至都没有沈雾好，已经被“压”得意识都混沌了。
“……沈雾？！”
青栀微扬了语调，蹙紧了眉头去看身后的沈雾，她手电筒的光都照到了沈雾身上，强光直刺沈雾的眼睛，沈雾第一时间都没有给予反应。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发现了他们可以直视沈雾了。
沈雾那张惊心动魄的脸过于苍白，额头也冒出了细汗。明明这会儿帝焚的气温也很低，湿冷的空气吸入时都感觉像是能把肺部给冻住。
青栀心一惊，语气又重了几分，甚至隐隐有点厉喝的意思了：“沈雾？！”
沈雾猛地晃了一下身形，整个人都像是从冰河里捞出来似的，脸色惨白到让人心惊胆颤。他看向青栀，已经维持不住特意给自己设的满足副人格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的干扰屏障了。
青栀担忧地：“你怎么了？”
“……不知道。”沈雾呼出口气，眉头紧锁：“这里对我来说很压抑。”
青栀和乐依对视一眼，乐洛皱皱眉：“我虽然也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但最多就是觉得像刚跑了步一样，没有像你这样。”
他问：“要帮你改规则吗？”
沈雾还没开口，就忽然感觉到有凌厉的劲风袭来，几乎是本能的，沈绥渊瞬间接替身体控制权，侧身一避。
哪怕他的眼睛有极佳的夜视能力，都没有捕捉到究竟是什么东西冲过来，只看见一个黑影狠狠地砸在地面。
下一秒巨响伴随着尘石飞溅，他们四人不得不闪身避开。
青栀用藤蔓去挡了那些碎石，乐依则是直接在空中将其凝固住，还顺便帮乐洛也拦了下来。
沈绥渊稳住身形，异色的竖瞳在这漆黑的夜中分外明亮，像是带着诡谲的光彩。
他强忍着从灵魂上的压迫感，活动了一下自己刚刚一把捏碎了飞溅过来的碎石的手，还没定神看去，哗啦啦的响动声又再次响起，只见那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划着地面朝他掠来，沈绥渊只能躲避，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还是他故意让碎石划破了他的右手手背，控制着血液飞出，洒在了那个黑影上。
沈绥渊逼出了大量的血液甩上去，但仅仅只让其停顿了半秒不到，就又朝他掠过来。
好在这一瞬的时间让乐依和青栀都有机会出手了。
青栀把乐依送到了异能范围内的同时，也控制了藤蔓去帮沈绥渊去挡。然而无论是乐依，还是青栀，都阻止不了那黑影。几根藤蔓毫无停留地被穿透，乐依也无法让黑影停滞下来，哪怕剥夺了它周围的空气也无济于事。
不过沈绥渊已经在这短短的刹那看清楚了是什么攻击他们。
那是一根粗壮到目测直径有两米左右的树枝。
树枝并不柔软，笔直地冲过来，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超出人的预料。
沈绥渊堪堪避过，又是一把血洒出去。面对感染种，沈绥渊的攻击手段总归是太少了，他的火不能用，现在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无法与这根树枝比拟，加上灵魂上的压迫感带来的debuff，沈绥渊很清楚自己打不过。
“宝贝儿。”
沈雾抿抿唇：“…我们只能试试往【神树】主体那边跑，去看看【神树】有没有智慧、精神波动，只能这么赌一把。”
他不觉得【神树】开始攻击他们了，他跑回飞机就能安全。
沈绥渊说好，就在沈雾的指引下一边躲避一边跑，不得不说，得亏【神树】只有这么一根树枝在对他们发起攻击，不然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毫无办法。
【神树】绝对强过甲级。
青栀用藤蔓拉着乐依和乐洛跟上沈雾：“沈雾！它只攻击你！”
沈雾当然注意到了：“你们先去……”
他话还没说完，那根追着他们的树枝就跟上了他们的速度，沈绥渊抢夺控制权，卷起舌头咬紧牙关起跳，直接掏枪冲着树枝就是两枪。
但两发子弹都被树枝躲了过去，甚至不能说是躲了过去，而是被树枝从地里抽出来带起的劲风硬生生撞开，树枝直冲在空中短暂地停滞了一两秒的沈绥渊而来！
两个人格同时一惊，沈绥渊在看到树枝起势时就清楚躲不过了，所以他直接从主体里抽离出来，黑雾浮现的刹那，树枝的尖端也抵达了沈雾的面前，最后硬生生被沈绥渊挡下来。
尖端没入沈绥渊的肩头，沈绥渊抱住沈雾，借着被穿透的冲势甩尾一挣，加上青栀用藤蔓纠缠着树枝，配合乐依的异能用空气去拉扯树枝，还有乐洛开规则给她们增加能力，所以沈绥渊成功将沈雾带离口中，摔在旁侧的大楼里时，还不忘拧腰改变姿势，护住沈雾的脑袋，将人紧紧地锁在怀里。
这边大楼的玻璃早就被树枝穿透大楼时震碎一地，但沈绥渊摔进去时，背部还是不可避免地蹭到了一地的碎玻璃，不过好在【恶魔】这个异能给沈绥渊带来的身体增强真不是常人能比拟的，这样的坠落外加摩擦，都没能划破他的皮肤，也没有摔伤他什么，甚至因为沈绥渊的衣服都是凝聚出来的，所以连衣服都没有破。
但也由此可见，那根树枝有多么恐怖。
哪怕有沈绥渊护着，沈雾还是被摔得有点头晕耳鸣。即使如此，他还是在空气中荡出的血腥味中红着眼眶去问沈绥渊：“哥哥……”
沈绥渊呼出口气，肩膀上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办法愈合，他摸了摸沈雾的脑袋，先确认：“你没事吧？”
沈雾就是皮肤被劲风划拉得有些刺痛，实质性的伤确实没有，他摇摇头，沈绥渊又哄他：“没事的，这只是一个分丨身，分丨身受伤算不了什么。”
虽然分丨身受伤也需要恢复，但分丨身就算是死了，沈绥渊也是可以回到本体里的，最多就是受到的创伤会有些大而已。不过这种创伤只要多吃点感染种，尤其是异能者病变成感染种的感染种，沈绥渊也可以恢复过来。
沈雾抿唇，声音里带着些颤音：“可你会疼。”
沈绥渊被主人格狠狠戳到。
只是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因为穿插丨在这栋楼里的树枝也动了起来。
这栋楼和它的关系本来看着就很像是因为它串着所以勉强存在，它稍稍一动，往沈雾这边才挪一下，这栋楼就开始摇摇欲坠。
沈绥渊迅速带起本体，并回到本体里，掌控身体，毫不犹豫地在地动山摇中直接跳出了这栋楼。
漫天的树枝死气沉沉地压在上空，就好像将这座城市圈成了困兽的角斗场，无法逃脱，只能被迫在这其中挣扎。
外头的那根树枝在沈绥渊出来的刹那就带着劲风冲过来，而大楼里的树枝也不甘寂寞，在大楼轰塌激起漫天尘烟碎石时，同时朝沈绥渊飞来。
青栀早就有所准备，藤蔓从漫天的灰尘砂砾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穿出来，带起的劲风直接将它们吹散，她和乐依乐洛配合着用藤蔓拉住沈绥渊，沈绥渊自己再化出血盾一挡，虽然不免被树枝的尖端擦到，但总比前后穿个透心凉要好。
沈绥渊落在地上，退了两步才缓了冲势。
他捂了一下自己手臂两侧的伤口，皱紧了眉头。
还是无法自愈。
沈绥渊呼出口气，精神和灵魂上的压迫感始终存在，紧绷到其实影响到了他的行动，使得他各方面的感官都迟缓了不少。
沈绥渊这口气还没送完，那两根树枝就再次冲他发动了攻击。
一根都抵不住，更何况是两根。
四个人逃起来都难免有些狼狈。
其实青栀三人还好，主要是这树枝对沈雾穷追不舍，实在是令人费解。
在又一次被树枝追上时，沈绥渊提前起跳，后仰翻身，修长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而在另一根树枝要趁他悬空直直扎下来时，沈绥渊又是一拧腰，硬生生改变了自己的姿势避开。
压迫感令他难以呼吸，沈绥渊隐隐听到了青栀似乎是急急地喊了声什么，但他过于混沌的大脑已经很难去辨清了。
下一秒，沈绥渊就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他来不及躲避，被狠狠地拍了一下，直接被拍飞砸在地面上。
剧痛与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同而来，沈绥渊只觉头晕耳鸣，第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他的五脏六腑都好像被这一下拍得错了位，给他带来真正伤害的不是摔下来，而是被树枝拍得那一下。
沈绥渊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卡了血，想咳出来，却连咳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鼻子都被浓郁的血味堵住，无法呼吸。
青栀想要扶起他，但树枝已经再次袭来了。
这里不在乐依的异能范围，乐洛的异能又不能帮他们挡住。
所以青栀干脆一咬牙，直接舍弃了使用小绿，将藏着的小花召出来挡在他们面前，在树枝穿透小花的那一刹那又瞬间接入小绿，用小绿的主体凝聚出了一张护盾。
但树枝还是在瞬间就又穿透了小绿，青栀挡在沈雾身前，树枝将她一起穿透。
沈雾睁开左眼时，就看见青栀那头墨绿色的长发在惨白的照明灯中被劲风带得飞扬起来，有几缕飘落，她挡在他面前，瘦弱的身体被树枝穿透时直接成了两半，鲜血四溅。
青栀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那双浅绿色的眼瞳彻底黯淡下去。
但树枝却并没有因此延缓分毫，几乎是在沈雾看见青栀被那粗丨壮的树枝硬生生劈成两半时，树枝的尖端也直接扎进了沈雾的心脏里！
第085章 （三合一）
京阳市异常管理局。
因为沈雾他们这次行动比较特殊, 所以他们出发前都有佩戴生命检测仪。
而在青栀的生命体征消失的刹那，监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就瞪大了眼睛, 还没等他确认，沈雾的生命体征也显示消失了。
工作人员：“！”.
沈雾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处。
完好无损的，也不痛，那种压抑的窒息感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沈雾看着这一片洁白、没有边际线也分不出天地的世界，下意识地先找沈绥渊：“哥哥？”
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到沈绥渊的存在了。
伴随着他这一声呼唤，沈雾整个人忽然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他的身体出现残影轮廓, 好像影视剧中的角色灵魂被提取出来一样，只是沈雾的残影在脱离沈雾时，越凝越实，最终变成一个完整的沈雾站在了沈雾的面前。
和分丨身设定的两米高、肩宽腰窄，浑身肌肉虬结的身型不同。出现的这个沈雾跟沈雾真的没有半点的区别, 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又或者外貌，没有丝毫的异化。
可沈雾就是一眼认出，直接飞扑到了对方怀里, 既有委屈又有撒娇：“哥哥。”
沈绥渊没有异能加身，直接被自己撞得踉跄了几步，最后还是跌坐在地，不过并不痛。
他搂着沈雾，看着他埋在自己怀里, 紧紧抱着自己, 难免心疼：“吓到了？”
知道他是问什么吓到了，沈雾点点头：“嗯。”
沈绥渊另一只手抬起来, 揉着他的脑袋：“我怎么可能会消失呢？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们是一个人。只要你在，我就在。”
沈雾听到这话后，没有说话，而是将沈绥渊抱得更紧。
沈绥渊捻了捻他的发尾：“你还在在意那件事？”
虽然两个人格之间从未提及，但沈雾明白沈绥渊在说什么。
沈雾没有隐瞒：“嗯。”
他吸了吸鼻子：“一开始设局的时候，我想得很简单。我想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是在拿自己赌一把，所以什么都没有那么有所谓。”
可后来，沈雾喜欢上了自己。
其实沈雾最初对自己是有些自我厌弃的，然而人格分裂让他慢慢地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糟糕。那会主人格对异能的使用没有自主意识，并不知道自己设立了这么大一局棋，后来恢复记忆了，就明白了。而沈绥渊和他共享记忆，所以哪怕这些都和他无关，他也知道沈雾所有的计划。
沈绥渊把沈雾的脑袋从怀里捧起来，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他看着自己这张脸，语调温柔：“宝贝儿，你现在也可以这么想。”
他们是一个人，别说算计自己了，就算是自杀也不会有怨言。
沈绥渊又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不如下次让我试试…手指都行。”
沈雾懵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他耳朵爆红，绯色都要漫上脸颊，语调也不自觉地扬了点，带着羞恼：“沈绥渊！”
沈雾锤他一下，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有些慌不择言：“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干净的！？”
沈绥渊扬眉，困惑且揶揄地看着他，不需要言语，沈雾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是一个脑子。
沈雾睖他，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假装这辈子都不想理他了，但还没动，沈绥渊就有所预料地提前压住了他的脊背。
虽说现在没有异能加持，沈绥渊和沈雾的力气是一样的，不过终究因为沈雾也只是装模作样一下，所以沈雾还是乖顺地贴在了他怀里，听沈绥渊终于愿意聊点正事了。
“这里是死后的灵魂世界么？”
沈雾听得出沈绥渊话里的意思。沈绥渊就是巴不得这里是死后的灵魂世界，虽然没有了异能也没有了压制力，但这里只有他们俩。这对于沈绥渊来说就是天堂，是理想国。
沈雾无奈，还没回答沈绥渊，主副人格的脑海里就同时出现了一个意识——
【不是。】
这不是声音，也不是他们自我的想法和猜测，而是来自外界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的……可以理解为意识也可以理解为念头，反正很难去解释这种感觉。
沈绥渊皱起眉，沈雾若有所思，试探着问了句：“你是谁？”
【我是世界意识。沈雾，你比我预计的来得要早，你的实力也还不够。】
虽然这个自称世界意识的东西喊着“沈雾”，但这话是主副人格都听见了，而且沈绥渊听见的也是“沈雾”，毕竟“沈绥渊”这个名字是主人格给副人格取的，沈绥渊本质上还是叫“沈雾”的。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你已经从“全知”那得到了答案，知道了世界进入末日了，你想确认我的存在，是吗？】
沈雾点头，他看着沈绥渊，沈绥渊握紧了他的手。
沈雾想自己其实还是算独自面对，但又没有那么独自。
沈雾：“所以你是【神树】吗？”
【是，也不是。】
【我的存在解释起来很复杂，“神树”也是。我得从头和你说起。】
【这是一场世界末日，而非星球末日。你们所知的世界是你们这个宇宙，但其实在你们这个宇宙之上还有更高的维度与世界，当然，在你们之下亦然。这是我认知到的“世界”，是包括所有维度的世界，才是完整的世界。】
【这场世界末日是从高维度的存在开始…现在已经到这里了。你们可以理解为是灾难、崩坏，反正目前看来，只会层层往下，暂时没有世界可以终止这场崩坏。】
沈雾听过后皱紧了眉头。
他想过这或许是一场世界末日，而非星球末日，毕竟宁归晚和他说过国家其实一直在宇宙中寻找适宜人类重新生存的星球，但结局是他们发现从前发现的或许可以供人类做第二个家园的星球完全变了模样，不仅不适宜生存，甚至恶劣到经专家预估，推测很有可能会在百年内解体，这对于他们星球也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探访了所有之前被标记过的星球，所有星球都是如此。
因此其实是直到那一刻，官方才发现这件事有多严重，并且因为极大可能会引起更大的恐慌，所以这件事一直都没有公布。
在聊到这个话题时，沈雾和宁归晚后续的聊天，让沈雾做出了早点来这边验证自己猜想的决定。
沈雾问宁归晚，异常管理局目前登记在册的所有异能，有多少是和时间有关的。
宁归晚顿了下后，过目不忘的记忆让她瞬间就能够回答出来：“只有一个，就是【时停】，而且【时停】是只能作用在个人身上，并且有很大的限制。”
在沈雾问出这句话时，宁归晚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的确有点奇怪……”
这世上的异能千奇百怪，什么都有，甚至连那种召唤类的异能都有，宁归晚是见过登记在册的异能者中有人的异能是可以召唤小说中又或者影视中才存在的怪物又或者神话生物的，但是就是除了【时停】以外，再没有人有和时间有关的异能了。
无论是文化作品中的“时间停止”“时间回溯”“时间加速/减速”等等一系列关于时间的异能，都没有。
大家都是聪明人，宁归晚也没有说什么“也许是因为时间这种异能过于作弊，要是谁拥有时间回溯这个异能，说不定到一定的程度就能直接回溯到3100年又或者回溯到3000年”这种话。
要知道过于“作弊”的异能要多少有多少，先不说【时间回溯】就算真的可以回溯到一百多年前他们也想不到办法阻止这场灾难，毕竟没有一个苹果诱发出地心引力，也会有一个梨，谁也不知道X病毒发散起源是什么；就说沈雾的两个异能已经够作弊了，却也没有被“封锁”，而现在根本没有真正和时间有关的异能的存在，这就能证明很多问题了。
所以沈雾选择来到了帝焚，他想来印证自己长期以来的一个猜想，因为听说没有感染种能够在【神树】周围共生、帝焚只有一个感染种就是神树，加上【神树】的各种特殊，所以沈雾想来赌一把。
现在他赌准了。
沈雾：“你说我比你预计的来得早，还说我这个时候实力不够…意思是我们可以在我们这个维度终结这场灾难吗？”
【……我没有办法下保证，你也很清楚，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但我知道你是目前所有世界中的维度世界选中的‘救世主’中唯一觉醒了“精神”这个异能，并摆脱了维度世界设定的轨迹的存在。】
饶是沈雾这脑子，听到这话都怔了下：“……”
他脑子飞速运转，最后捕捉到最关键的点：“你说‘摆脱了维度世界设定的轨迹’？意思是每个维度的世界都会选择一个救世主，它们会给他们设定命丨运丨轨迹？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不摆脱轨迹不是更好吗？”
【因为我们设立的每一个救世主，无论怎么推演，最终结局都只有和TA所在的维度世界一起毁灭的结局，我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沈雾突然倍感压力：“……只有我？”
【是的，只有你。】
【甚至你还觉醒了“恶魔”这个异能。】
听到【恶魔】，沈雾看向沈绥渊：“…其他维度的人也会觉醒异能？”
【也不是。】
【异能是这个维度世界特定的，别的维度世界可能是别的东西，用你们这个维度世界的话来说，就是灵气复苏、魔法这些……甚至对于最高级维度世界来说，你们眼里的玄学和神秘力量、异常，在他们眼里才是常见的日常。而你们现在的X病毒是你们上级维度世界崩坏后，维度世界与维度世界间的‘隔膜’出现了破坏，所以上级世界的崩坏后的能量流了进来——这种能量好坏参半，既有希望，也有毁灭——我一直觉得你们这个维度世界能研发出能够检测到的仪器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想要弄明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这是超出你们这个维度的力量。】
沈雾听懂了。
但他还有好多疑问：“那为什么有人可以和这种力量共鸣？我们灵魂里的那种白色的物质又是什么？为什么有人有，有人没有？”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知道的，但在我告诉你之前，我还是想问一句，其实这些问“全知”你就能得到答案了，你为什么不去问他呢？】
沈雾一时间不确定这话问出来是什么意思。
他犹疑了几秒，最终选择实话实说：“明愿他才十一岁，今年夏天才满十二岁，他的异因子和他的身体并不契合，这个使用频繁使用异能，每次问的都是这些有关世界的大问题，会使得他异因子活性过旺，不说会不会对他的生命有影响，但会影响到他的发育是肯定的。”
沈雾说这话时，沈绥渊垂着眼，看似没怎么认真听，实际上哪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沈雾的用心，现在字字句句都还是听进去了。
沈绥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沈雾的指尖，沈雾本能地瑟缩了下，惹得副人格的气压更低。
沈雾实在是无奈，又主动去勾住他的手指，有点撒娇的意思，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有几分可怜和无辜。
沈绥渊实在受不了自己这张脸做这样的姿态出来，狠狠被戳到的同时，那些醋意也消散，但之后萌发的却是更为阴晦的情绪。
和之前记忆中演出来的不一样，沈雾现在是真的会将善良柔软的这一面留给其他人。
虽然只有一点点…可哪怕只有一点点，对于沈绥渊来说都像是一点点炸他嫉妒情绪的火星，烈火瞬间就燎原，根本扑不灭。
沈雾现在没有异能，但他还是能够察觉到沈绥渊的情绪。
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沈雾没有丝毫害怕，哪怕他知道副人格多半在想些不好的、放在某个绿油油的网站多半要被红锁整改的内容，他眼里依旧笑意盈满。
他喜欢副人格吃醋的样子。
沈绥渊一看他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别人都觉得沈雾温和可亲，最多不过就是一个异能恐怖，手段确实也有几分，但不会觉得他恶劣。可沈绥渊知道，主人格也有藏着的恶趣味，只是他太会演，没有人能够觉察得出。
沈绥渊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动作亲昵，哪怕还有几分切齿在，可更多的还是无奈宠溺，于是那点情绪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你比我想象得更有人性了。】
“我本来就是人。”
沈雾不太喜欢这话：“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导致我一直不太理解寻常人的感情。你可以说我有精神病，但不能说我没有人性，毕竟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的确，当年副人格杀死的那几个小孩未来一定会变成感染种，你也算是提前为民除害了。】
沈雾总觉得这句话有些阴阳怪气，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你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当然。】
【第一，一些人可以和高维度泄露下来的异能共鸣，是因为他们之前就受过上位的污染，维度之间的“门”并没有那么严丝合缝，有时候可能会在睡觉的时候精神世界接入到，但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醒了后也不一定会记得。】
【第二，你看见的那些白色物质，就是高于你们这个的维度世界泄露下来的“灵魂力量”，他们在做梦的时候精神世界就和其接轨。你可以理解为这种力量是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更高世界的强者——比你还要强大很多很多的存在，在死亡后存留在世间的灵魂力量。它们侵占了那些人的灵魂的一部分，甚至吞噬掉了那一部分，这会带来不小的影响，也还是那些人能够和X病毒产生反应的原因。】
【包括你能够看到会变成感染种的人虽然拥有这种物质，但其中却还有一个空缺的黑色核一样的东西，那就是因为这些人的灵魂“不够资格”，被吞噬掉了一部分，诞生出了独属于你们这个维度世界的“异变力量”，这种异变并不是好事，是致命的，意味着崩坏和毁灭与死亡。被吞噬的人再接触到高维度崩坏后泄露下来的力量，也就是你们所说的X病毒，就会直接变成感染种。】
【第三个，关于为什么人有，为什么没有，其实答案你已经知道了。】
听到第三个问题的回答，沈雾低垂下眼，也不知道是在确认，还是在回答【世界意识】：“会被高维度入侵的人，灵魂反而没有那么纯粹、‘坚固’。虽然他们不能说是天选之人，但至少他们比异能者和未来的异能者，以及感染种要‘完整’。”
【是的。】
沈雾就更加不解了：“那我呢？”
他一半灵魂白一半灵魂黑又算什么？
【我说过了，沈雾，你很特殊。】
【你是这个维度世界选中的救世主，救世主当然会有特权。只是你的灵魂本来应该是纯白色的，凝聚了高维度强劲的灵魂力量为你保驾护航——当然你不需要怀疑你的自我，因为你就是沈雾，永远都是——只是非要说的话，你身上还肩负了他们的期冀和希望，这是他们留给你这个救世主的礼物。如果你失败了，这个世界崩坏，那么你的灵魂力量也会分一部分出去。】
听到这话，沈绥渊就不太高兴了：“啧。”
他对自己的独占欲和排外心理让他实在没法接受自己的灵魂还有别人的力量残存。
沈雾哄他：“哥哥，这其实就像是你吃感染种一样，是一个概念。”
【是的。】
自称世界意识的存在并没有否认，也不是骗他：【就像是副人格吸收感染种的能量一样，主人格也是吸收了其他强者的能量，本质上是一个概念。而且就是因为你分裂出来了两个人格，所以作为地位偏下的“次人格”需要自己觅食，而且副人格吃的都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好在你的第二个异能比较特殊，吃那些崩坏能量的东西反而可能会帮助你更好解锁新的能力。】
沈雾：“……”
虽然【世界意识】说了，吃那种“垃圾食品”对【恶魔】这个异能其实是有好处的，但乍一听还是感觉哥哥被他欺负得好惨啊。
沈绥渊倒是不介意：“那为什么别的异能者不会像我这样？”
【我说了，因为你是“救世主”，是特殊的存在。无论是你天生自带的异能“精神”，还是后来觉醒的第二个异能“恶魔”，都是别的异能不能比拟的，就算是“元素师”“全知”“亡灵”“绝对治愈”他们进行二次病变，也依旧不如你。毕竟他们都将是你的附属品、追随者。】
沈雾嘶了声，沈绥渊低笑着给他搓了搓手臂，果不其然摸到了些鸡皮疙瘩。
沈雾现在进入了那种一听一些中二的词汇就会感到尴尬的阶段，还是那种自己都不能翻自己的黑历史的。
上回沈绥渊只不过是随口提了句，就被沈雾捂着嘴掐着脖子恶狠狠地警告再敢提这些他就要让他变成白痴——还特别说明了是他这个人格。
不过最后是沈绥渊歪着脑袋在他手底下装无辜，诱哄着沈雾低下头来堵住他的嘴。
【你原本汲取到的力量本来就只够一个异能，甚至在这个世界撑到了二次病变后，这些力量还不够供给你一个“精神”，结果你在那么小时就自我分裂…人格分裂就算了，你还觉醒出了第二个异能……因为你的特殊，只要你觉醒异能，无论是第二个还是第三个甚至第四个，永远都会是最强的异能，这要消耗多大的能量才能维持住，你知道吗？】
沈雾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世界意识】似乎是有点怨怼的。
【当时你觉醒出第二个异能时，你的灵魂没有因为能量枯竭而直接变感染种真的都能说一句是你真的太幸运了，第二个异能和你的契合度依旧有百分百，所以撑得到你进食补充能量供给第二个异能，不然你直接就能变感染种，这个世界当时就会完蛋。】
天知道【世界意识】心惊胆颤了多久。
沈雾默默：“…我感觉你很生气。”
【如果我有你们人类的感情的话，那么的确。因为留给整个世界的机会和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你们这个维度的世界还没完全崩坏，但崩坏的能量和影响已经开始往你们之下的那个维度世界渗透了，就像你们在3000年于极南之地发现特殊信号一样，现在那个世界也开始有一些异常了。】
【我作为世界意识，不仅仅是你们这个维度世界的意识，而是所有维度世界加在一起的“全世界”意识，我看过的人和灾难比你多太多，我见证了一个个世界的崩坏毁灭，所以我很清楚，或许你是世界的唯一希望，也是我的唯一希望。我无法接受你把自己玩没，你明白吗？】
沈雾唔了声：“…能理解。”
【而且你后面还玩割裂自己灵魂这一招…你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以你的异能，你可以很轻松地保下自己的副人格。我到现在都还想问你为什么？】
沈雾轻轻地啊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似的，面上露出些赧然：“很小一部分原因是想看于知得不偿失、计划失败跳脚咬牙切齿的模样，更多的是因为我想和哥哥灵魂对半分。”
因为沈雾知道以自己的异能，就算他们两个人格合起来才是沈雾，沈绥渊也依旧能被压制得毫无控制权。
只有将一半灵魂分给副人格，他们才是平起平坐的。
沈绥渊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看着沈雾，在【世界意识】的沉默中，凑上前很轻地在沈雾的鬓发落了个吻。
他炽热的鼻息落上来时，沈雾的身体很明显地绷了下。
主要是副人格的恶习太多，比如之前尾巴缠着他动作时，就喜欢用唇抵着他的鬓发摩挲。但也不是每次这样，反正每次都有不同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举止，沈雾记忆力超群，每次都能记住，这就使得有时候沈绥渊拿着他的手举到唇边时，他都本能地会绷一下。
已经是潜意识的动作了。
沈绥渊察觉到，弯起的眼底有晦涩流动，明明和沈雾哪哪都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又哪哪都不一样。
【……】
【你们这个维度世界的全球二次病变快要开始了。二次病变带来的冲击和危害会更大，因为你将自己的灵魂割裂了，所以你很有可能没有办法在二次病变后仍旧维持现在的压制力，毕竟有很多人比你更熟悉自己的异能，也更完整。不过也是因此，你跳出了既定的轨迹……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沈雾没有接这话，只是竖起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我还有两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你会放我们出去的话，出去后我带来的那些人会有事吗？”
【攻击你们非我本意，而是因为我也正在逐渐崩坏，你可以理解为X病毒污染了我，被污染的这一部分本能地排斥你，因为你是救世主。所以我说你现在来不是时机，好在我的理智还保留了很多力量，而且你这次‘死亡’也有好处，你的死亡让我可以接入你的精神世界与你对话。】
【你还能提前开启二次病变，能量我也用两根树枝给你补全了。至于你带来的人，那个叫青栀的小姑娘我很欣赏她，她帮你挡攻击时没有丝毫的犹豫，所以我帮她重新排列了一下基因，还有她的异能，我给她准备了新的“宠物”。】
【至于另外那两个，叫乐依的小姑娘人也不错，还有她的哥哥……我不能多说，但你可以放心，至少你们不会死在这。】
沈雾并不觉得【世界意识】在这上面会骗自己，不过他还是对于【世界意识】能够做到这么多事多少感到丝丝惊讶。不仅能供给他们能量，还能修复他们的伤口，甚至可以改变基因序列……可想想这可是【世界意识】，还是所有维度世界总的全世界意识，并非某个维度的，一切又好像可以理解了。
在【世界意识】说完这句话后，没有等沈雾再给出什么反应，【世界意识】就将沈雾“送”了出去。
沈雾睁开眼时，觉得背部有点硌，只见天已经大亮，但雪白的天幕被横七竖八的粗丨壮树枝遮了大半，光只能从那些缝隙中渗透下来，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帝焚这座城市被这些树枝所困住，还是这片天被这些树枝给囚丨禁。
沈雾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完好无损，就连衣服都没有破，好像凌晨时发生的战斗一切都是他们的幻觉一样。
出来后，沈雾就能够使用异能了，他在脑海里轻轻地喊了声：“哥哥。”
浓稠的黑雾就从他的后颈冒出来，在他眼前浮现的刹那，沈绥渊的手臂就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上半身带起来一点后，另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腰身，把沈雾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虽然伤口不存在，但周围的战斗痕迹残存着，看上去分外惨烈。
青栀他们就在不远处，沈雾你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精神波动，是平和的，证明他们确实没有危险。
沈雾才抬手，还没碰到自己的脖子，沈绥渊就帮本体揉了揉。
炽热的温度和微微粗糙的指腹碾过，沈绥渊漆黑的指甲有些尖长，跟着一起划过时，有点难以言说的痒。使得沈雾的神经下意识地紧了紧，被沈绥渊碰过的地方就好像被一小股电流划过一样，细细密密的酥丨麻感流了一片，直窜他的天灵感。
沈雾又觉得自己的腿脚甚至是手都有些发软。
沈绥渊却好像没有察觉一样，语调温温柔柔地：“还不舒服吗？”
沈雾睖他：“哥哥，脖子酸是你这么揉的吗？”
沈绥渊就是故意的！
沈绥渊挑眉，十分诧异，还露出了点无辜的神态：“我怕用力会弄疼你，那我加大点力度给你捏一捏？”
光是想想沈绥渊给他捏脖子会怎么样，沈雾就不觉得自己的脖子酸了。他敢保证，沈绥渊只要一捏他的脖子，他就能软倒在他的怀里，不是因为他太过敏丨感娇弱，而是沈绥渊一定会故意捏他颈侧迷走神经的位置。
那个地方，就是武侠剧里一个手刀劈下去人就晕了的地方。
不得不说，沈绥渊虽然没上过学，但在他们记忆共享之前，沈绥渊的人体结构就学得很好。还是他自学的。
沈雾拍开他的手，手在触碰到沈绥渊手小臂时，就被沈绥渊轻巧地一退，攥在了手里。
沈雾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耳尖稍动：“有人来了。”
沈雾顿了顿，没一会儿，他也感觉到了熟悉的精神波动。
是成行。
成行带了一支甲级异能者的队伍来找他们，见到他们安全，皱了下眉的同时也是很明显地放松了下来。夏野倒是瞪大了眼睛，不太确定地看着沈雾：“你现在是鬼还是？”
“我们没事。”沈雾大概猜到不是他们长时间失联，就有可能是他们的生命检测仪显示无生命特征，所以成行他们才来了：“但我可能马上要进入二次病变了…青栀他们也是。”
不需要多说，聪明人自然明白。成行说好，立马就安排他们上飞机、返航：“你还能撑多久？”
沈雾刚睁眼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很充盈，蠢蠢欲动的，已经在要溢出来的边界了：“我不确定。”
他看向沈绥渊，不需要他多说，沈绥渊就回到了本体里。沈雾轻声：“我只能说尽量撑到回基地，另外你们可能要提前清掉一栋楼，最好是这栋楼方圆千米内都不要有人。”
成行顿了下：“…你二次病变动静这么大？”
虽然风入二次病变时动静也不小，当时他病变结束后，无形的风直接震碎了一层楼的玻璃，要不是当时宁归晚预警了他们清理掉了那一层楼和上下两层楼的人，恐怕会有一地碎肉和血河，但这已经是目前异管局中记载的二次病变动静闹得最大的一个了。
沈雾无奈：“我有两个异能。”
他说完这话，稍稍停了片刻，像是在听什么人说话一样，最后微微红着耳尖说：“成教官，我大概还没有办法在基地进行二次病变，因为我的【恶魔】异能会需求‘安全屋’，也就是自己的领地，不然有可能会进化失败，甚至会出现一些无法预估的问题。”
这是真的，现在掌控【恶魔】异能的副人格，就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焦躁。
他在排斥这里的环境，内心深处在渴求着一个能够让他觉得足够安全的“巢穴”，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巢穴”，只有他自己的“巢穴”。
成行却不觉得这是问题：“这好办，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一栋独栋别墅，在基地内部。周围方圆千米都没有别的建筑物和人，只不过我不知道这对于你来说算不算‘安全屋’。”
沈雾在等沈绥渊的回答。
沈绥渊想了想，漫不经心道：“只要屋子里尽可能地多点我的东西就可以了。”
这听着好像很正常，可沈雾的耳根却愈发滚烫，尤其沈绥渊后面还接了句：“实在不行，在头一两天想办法快速地在家里留下我的气息，我也可以勉强用一用。”
沈雾的心尖都颤了颤。
他抿着唇，一时间不想说话。
因为在他们出发来帝焚时，在京阳市异常管理局提供的公寓宿舍，沈绥渊就是以“这里没有我的气息，我没有办法睡觉，感觉很烦躁”为理由，不仅帮了沈雾一次，还自帮自助了一次，弄得沈雾在暖气房里被热出了几身汗，沈绥渊才安心地在沾染了自己气息的床上睡着。
那天后，沈雾就觉得不能再频繁搬家了。
尤其他很清楚副人格并不是唬他，他能够感觉到他的精神波动，也很清楚他的异能是真的给他带来了这种根本不像人能有的习性和影响。
这就好比青栀的异能是操纵植物系感染种，所以她会喜欢待在充满植物的房间里，这会让她有安全感，尤其是那种全是植物系感染种的房间。
上了飞机后，沈雾缓了缓，把自己这边的要求都说了。
他是从各方面考虑，觉得还是把之前住过的那个公寓的床搬进新家才好，但副人格麻烦事多，人工搬运别说什么挨一下了，就算是隔老远用念力异能操控，他都会嗅到别人的“气味”，有可能会直接疯掉。好在现在科技发达，有专门的搬家机器。
乐洛是在飞机上醒来的，醒来时，他本能地咳了咳，但咳了两声后，又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虚弱。
他眼里有几分茫然，脑子里惦记着乐依，异管局守着他的医务人员率先告诉他乐依没有什么事，只不过因为不确定乐依会不会直接进入二次病变，所以暂时和他隔离了。
医务人员又温柔细心地问了他一些问题，确认他没有什么不适后，让他再多休息休息。
乐洛还是习惯性咳两声：“…沈雾呢？”
医务人员笑笑：“他也没事，他正在跟成队讲正事。”
乐洛彻底放松下来。
沈雾把他从【世界意识】那里知道的大半事都讲了，没有提及他是“救世主”的事，但说了维度世界这些。成行听完后，一时间没有说话。
沈雾能够感觉到他的精神波动，所以他知道成行不是不相信，只是需要时间消化。
许久后，成行低叹了声：“难怪。”
只是哪怕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末日，成行眼里也没有半点颓废和绝望，反而更加坚定：“那我们以后的方针就很明确了。”
沈雾弯弯眼：“嗯。”
第086章 （三合一）
飞机从帝焚飞回京阳市只需要一个小时, 飞机落地时，青栀和乐依还没有醒来。
机舱舱门打开时, 大家在不远处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人——宁归晚。
熟悉宁归晚的人都觉得惊悚，其中一个叫王月——异能是【幻觉】的甲级异能者更是不确定地看了看成行。
沈雾落后成行和另一个工作人员一步，所以他没有看到，是感觉到了他姐的精神波动存在。
沈雾偏偏头，他会给宁归晚开特权，让宁归晚可以直视他的特权，沈绥渊对此并不会吃醋, 因为这也是他的姐姐。
宁归晚越过成行和那个工作人员看向他，她其实没有沈雾高，但那双眼睛总是莫名给人居高临下的睥睨感，充满距离。
她确认沈雾没有什么事后，视线也没有立马挪开。
因为沈雾已经快走了两步, 站定在宁归晚面前。虽然他告诉了钟望他和宁归晚的关系，但以钟望的性格，是那种沈雾不跟别人说, 他也不会跟别人说的。
沈雾语调温和：“我没事，不过你之前一直疑惑的问题我可以给你解答了。”
宁归晚若有所思：“你在【神树】那找到了答案？”
沈雾点头，宁归晚看都没有看其他人，只招招手示意：“去我实验室说。”
沈雾没有拒绝，只是跟成行他们打了声招呼, 随后边跟上宁归晚, 边道：“我没多少时间，要二次病变了。”
宁归晚来了些兴趣：“我可以围观么？”
“不太行。我的异能都还算好, 最多就是无意识影响控制到别人，等我醒过来时解除就好, 主要是副人格的异能……我到时候甚至可能电子设备都不能放在身边，有个摄像头都会影响到他，会让他想要杀了他们。”
“领地意识？”
沈雾点头。
宁归晚也没有强求。
他们上了车后，宁归晚和沈雾坐在了后座，沈雾注意到坐在驾驶座的是杨心雨，有些意外地看了宁归晚一眼。宁归晚倒是毫不避讳：“她虽然各方面都不精通，但胜在什么都知道一点、会一点，脑子也聪明，家属也是异管局的异能者，安全。”
杨心雨也不介意，她冲沈雾笑了笑。
沈雾也礼貌性地冲她点了下头。
沈雾和宁归晚没在车上聊，到了宁归晚的实验室后，宁归晚刷了一路的ID卡，到核心的地方才停下来。
她拉开椅子坐下，姿态随意却又无端带了几分上位的审视感，这真不是宁归晚故意为之，而是她从小就有一股这样孤傲的气质：“说说吧。”
沈雾莞尔，先开了句玩笑：“姐你这样我感觉我好像是来跟你汇报的研究员。”
宁归晚掀起眼皮：“你一个连正常毕业都不是的哲学生，配么。”
沈雾：“……”
沈绥渊有点心疼另一个自己，但又觉得沈雾的郁卒好可爱，然而他还没说什么，宁归晚又面无表情地补了句：“你还有一半灵魂书都没读过…我团队里最差的也是京阳科技大学研究生在读。”
两个沈雾：“……”
沈雾有些不可思议：“末世都来临了，我还要和人比学历？”
宁归晚戳破他：“因为你没有，所以你才不想比。你要是和人比异能，你想不想？”
沈雾：“。”
他决定换一个话题：“我们聊正事好吗？”
和宁归晚沟通，不需要太费劲，沈雾伸出食指，指尖抵上了宁归晚的眉心，宁归晚配合地闭上眼睛。于是沈雾之前和【世界意识】的对话也出现在了宁归晚的脑海里，沈雾并没有划掉任何一句，所以包括【世界意识】说他是“救世主”，宁归晚也是知道了的。
宁归晚看过记忆后，沈雾把手拿开，宁归晚微皱着眉看他：“所以这就是没有时间类异能的原因？”
因为这是整个世界的崩坏，所以他们没有办法暂停时间又或者加速、减慢时间，尤其是时间回溯。
沈雾颔首，宁归晚又问：“你觉得它真的是【世界意识】吗？”
不是什么新的完全智慧型感染种，来骗沈雾的？
沈雾沉吟：“其实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如果它真的只是【神树】，那么它当时就可以杀掉我们，何必呢？”
宁归晚素来就不是一个容易相信谁的性格，所以她仍旧保有怀疑：“你说得对，不过也不排除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它想要的，所以它现在暂时不能杀掉你。”
沈雾不否认：“嗯，反正无论是与否，我们目前的视线都不在它身上…姐，我跟你说的那个人，你查到了吗？”
宁归晚面无表情：“你不是能看见我的记忆吗？”
沈雾满脸无辜，还有些不满：“姐，我都说过了，我现在真的不随便看别人的记忆了，你就对我没有那么一点点的信任吗？”
宁归晚轻呵了声，也不知道信没信，但沈雾知道她是没信的。
往往这个时候，沈雾就总觉得自己才是副人格。因为沈绥渊和宁归晚蛮像的。
“我以要为我的团队重新招纳人才的理由查阅了一下这二十年来登记在册的研究员，尤其是箱凝市那边的。”宁归晚漠然道：“箱凝市大学姓‘夏’的教授不在少数，根据你给的特征进行筛选，最终是锁定了一名名叫‘夏珑’的教授。”
“她有一个女儿这件事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国家的档案没有录入，我去问过，发现那边工作人员也很诧异这件事，目前经过走访已经补档。她女儿叫夏荣尛，补档后的资料是异能者病变成病变区后已被解决……是你要找的这个吧？”
记忆里已经有点久远了的名字被翻出来，沈雾轻轻地点了下头：“夏荣尛她父亲怎么样，知道吗？”
宁归晚虽然不明白他查这个做什么，但沈雾拜托的事，她自然把能查到的都查了：“根据结婚档案可以知道她跟一个私人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结婚了，那个男的叫怀禾……你认识？”
宁归晚说到一半就停下，话也转了个弯——她看见沈雾眼里一闪而过了抹诧异。
沈雾轻唔了声：“还是我一岁的时候吧，于知带着这个人到基地过，不过只来了一次。”
那个时候沈雾因为已经明白不能随便看别人的记忆了，所以当时他并不知道于知带怀禾来究竟是做什么的，不过和于知久别重逢后，沈雾看了于知的记忆，就知道了。只是是于知视角的。
在于知的视角里，他找这个人来，是因为怀疑宁来山和沈满时的实验有问题。指瞒着他什么的问题。
于知这个人真的很可笑，他嫉妒宁来山和沈满时的天赋，恨不得他们变成和他一样的庸才，甚至恨不得他们成为伤仲永，却又承认他们的本事，在宁来山和沈满时因为沈雾和宁归晚的干扰实验一直迟迟不进步时，又觉得这不该如此。
之前沈雾看到这段记忆，没觉得怀禾有什么问题，现在听见尛尛的父亲就是怀禾……这一切都太巧了，这使得他不得不多想一下。
宁归晚皱眉：“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查这个？”
沈雾把之前在病变区的遭遇和她说了：“……因为当时我没有恢复记忆也没有解封自己的异能，所以我并不能看到她的记忆…不过她本来就病变成了病变区，我就算有记忆和异能，也看不到。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她总给我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现在再回顾……”
沈雾微皱着眉抿唇：“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觉得我可以‘支配’她，这种感觉很像我用精神力在别人觉醒异能是横丨插丨一手后，对方会对我有一定的依赖和崇拜，但又有些不太一样。”
宁归晚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沈雾的猜想：“你怀疑夏荣尛身体里有你的DNA？”
宁归晚能有这样的猜测，完全是因为于知手里真的有不少沈雾的血样。沈雾看到的记忆只有于知的，如果怀禾在于知不知道的情况下偷了沈雾的血样，那沈雾也不会知道。
沈雾：“我一开始也不确定，但在【世界意识】那知道基因是可以重组的，无论是不是玄学的力量，终究是可以。更重要的是我真的觉得尛尛不太对劲。”
他在病变区里看见了夏荣尛的一些记忆，虽然是碎片式的，可沈雾始终觉得她的异能好像并不是完全受她掌控，她的身体里就好似还有另一个人……
沈雾抿唇。
他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巷子湾的赤娘子，那也是个很奇怪的存在。
还有王家村的王晓晓与王载……
沈雾不会觉得自己这些一闪而过的念头是胡思乱想，因为他的异能是【精神】，钟望之前的异能【第六感】就属于【精神】底下，他也是有第六感的，甚至比钟望要强太多。
只是这件事暂时没有头绪，宁归晚能够提供的资料也很少。
“我这边知道的就只有怀禾算是一个比较普通的研究员，他并没有独立带队…不过有一点，或许你可以去找森鑫企业那边问问，因为他之前参加的那个研究所森鑫企业有投资，官方这边没有详细的研究记录，只知道他们研究的东西人体有关。”
很好。
沈雾心说疑点更重了。
宁归晚看着沈雾，她还没说话，沈雾就瞬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他后退一步，面露警惕：“姐，收起你那危险的想法。”
宁归晚冷冷：“说了别看我记忆。”
沈雾满脸冤枉：“我真没有…就是你一看我，我就能猜到你多半是想要我的DNA做点什么了。”
毕竟正好聊到这了。
宁归晚冷嘲地扯了下嘴角，换了个话题：“抗争派背后可能有军方，成行跟你说了吗？”
沈雾啊了声：“还没呢…事情又多又急的……不过我也猜到了。”
宁归晚点了下头，她看着沈雾：“你还有事要我帮忙？”
沈雾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有件事想拜托你再查一下。”
沈雾说：“我想要一份3000年去参与X研究计划那二十个人的详细资料，尤其是他们在极南之地究竟发现了什么。”
3000年，参与X研究的二十人都在3100年醒来时觉醒了异能，沈雾学历史时是知道他们国家那三个人的名字的，但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他只知道异管局能够成立出来，席微微和荣栀有很大的功劳，她们俩都选择了守护人类，这是在历史课上学过的。
不过关于她们的异能，还有她们现在在何处，沈雾是一概不知，异常管理局和国家后续也没有再更新过关于她们的资料。
宁归晚对于这些也不知道，而且：“我不确定我的权限能不能查到。”
沈雾冲她眨巴了下眼睛，眼里有点期待和点点狡黠。
宁归晚：“……”
她冷漠地抬抬脚，沈绥渊有所预料地接手沈雾的身体，替主人格挨了这一下轻踢，宁归晚见沈雾没有故意演什么，就猜到多半是副人格出来了，她也不在意，反正他们是一个人：“你有话就说。”
沈雾一边问沈绥渊疼不疼，一边慢吞吞道：“我就是想说，姐你去问成行或许会有答案。”
宁归晚：“？”
她不懂：“如果这是机密、非我权限所能知道的，那么我就算问了也没用。”
沈雾心说好吧，他姐果然没开窍。
宁归晚：“但我会帮你去查一下…不过我知道那些人都叫什么名字，可以给你列个单子出来，还有其中有一个在3000年他们集体沉睡时，因为正好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这个人叫‘罗纳尔德·卢西乌斯’，他家背景深厚，只是现在追溯起来已经很难，毕竟卢西乌斯这个家族自联邦成立后就解体，已经消亡了十五年，我只知道卢西乌斯是主军丨火的。”
沈雾扬扬眉：“姐，你是那个意思吗？”
宁归晚嗯了声：“但也不一定是他，一切都只能说是猜测。”
沈雾若有所思：“罗纳尔德·卢西乌斯吗？”
他学国外历史时是有学到“卢西乌斯”这个家族的，只不过历史书上只寥寥提了一段，说这个家族的辉煌，并没有详说。
之后沈雾也没有别的事了，就从宁归晚的实验室离开。异常管理局安排了专车等沈雾，将沈雾送往基地内的别墅宿舍。
在车上时，沈雾靠着车窗，右手垫在脑袋底下。他眼睫微垂，投下一片浓密的阴翳，掩住了他眸中的神色。
沈雾看着有些疲累，所以司机问了句：“您需要在车上休息一下吗？”
沈雾语调都慢了几分：“不用。”
他闭上眼睛：“没关系。”
沈绥渊动了动被压着的手指。
沈雾弯起眼，心里那些繁杂沉重的心绪轻了几分。
他侧侧脑袋，把半张脸埋进了自己右手的掌心里，嗅着上面干净的气味，温热的鼻息掠过。
右手大拇指抵着脸颊下颌线接近耳朵的地方，轻轻摩挲着。
他的动作没有什么暧丨昧的意思，完全就是安抚和温柔，让空气都缱绻起来。
沈雾抬起左手，把手搭在了右手的臂弯上，像是挂上去一样，但却带着浓浓的依恋感。
他一直都很依赖自己，而这一点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喜欢。
车开到别墅门口时，沈雾才发现这边装修风格也很不错，虽然有点极简的感觉，但恰好让沈雾这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感到舒适。
异管局这边的确是全机器为沈雾完成的搬家的，至少沈绥渊是没有嗅到别人的气息，和沈雾一起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于是充盈的能量就开始按耐不住地想要突破桎梏，沈雾也没有再刻意压抑。
他把自己丢在床上，看着黑雾在自己面前出现，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沈绥渊就撑在了他上头：“宝贝儿，闭眼。”
沈雾又在他温柔微微低哑的嗓音中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沈绥渊身上那有些阴冷、危险，好像自带血腥味的气息在此时格外浓郁明显，还没有触碰到他就已经变成了一层无形的罩子贴合着他的身体笼住了他。
沈绥渊的吻落在了他的眉心，一路顺着往下，细细密密的，最终停留在他的唇上。
沈雾有点不敢呼吸，等待沈绥渊加深这个吻。
他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像是被风吹动的蝶翼，看得沈绥渊心痒得不行，又转去含住那片蝶翼轻轻舔丨舐。
沈雾的身体连带着神经一起紧绷起来，他抿起唇，求饶般从嗓子里溢出两个含混的音节。
沈绥渊知道主人格在喊他，所以他轻笑了声，转去加深了那个吻。
副人格总是吻得很重，重到从开头沈雾就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这一次还加上二次病变的边缘让他有些昏昏欲睡，沈雾感觉自己就是在两边拉扯。
绵密的疼痛与麻酸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保持着几分微弱的清醒，缺氧和二次病变又让他大脑发沉。
他掉入了沈绥渊的深渊。
但他甘愿下沉。
沈绥渊盯着沈雾，一双黑色的眸子在暴虐的能量中不可避免地变成了异瞳，血橙色与亮金色交界的竖瞳配上他阴晦冷涩的视线，就像是一个在撕咬猎物的凶猛野兽。
沈雾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软腭被扫了一下的，这根本不是人能触及的位置，直接激得本能作呕，可又被沈绥渊桎梏着，胸腔狠狠震了下，没法挣扎出来。他眼睛甚至都泛起水雾，眼眶瞬间就红了。
因为牙齿变成了鲨齿，所以沈绥渊吻得小心了许多，至少终于不去咬沈雾了，只是因此能够扫荡得更深，惹得沈雾鼻腔都溢出了好几声哭腔。
可他越是这样的反应，就惹得沈绥渊愈发恶劣。
和沈雾的想睡觉不同，沈绥渊的二次病变让他的情绪隐隐处在一种要疯魔的边际游荡。
他受不了自己身上有别的任何味道，而现在主体身上不仅有实验室的气息，还有刚刚在车上时沾染到的车载香薰以及那个司机的一点味道，还有之前和成行他们接触……他真的要疯了。
沈绥渊长长的尾巴纠缠上沈雾的手腕、腰、腿，用自己坚硬的鳞甲摩挲着，甚至尾巴尖都撕裂了布料。
暖气还没有完全热起来，沈雾瑟缩着，明明欺负他的是沈绥渊，他却还是本能地往沈绥渊那靠。
沈绥渊低笑，他松开沈雾一点，心里那些残虐、暴戾的情绪被主人格这么一个动作给缓解了不知道多少，理智也恢复了一点。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而已。
因为沈绥渊捻着沈雾的眼尾，拭去上头的湿润，嘴里还是着魔似的呢喃着：“还是夹杂着一些别的味道。”
沈雾轻颤着，无助地看着他，不能理解副人格的异能为什么会让他的鼻子那么敏锐，导致了这样的结局……甚至这可能还不是最终的结果。
沈绥渊对上他含水的眼眸，难以言说的兴奋在隐秘之处发酵：“宝贝儿。”
他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鲨齿：“你这样让我感觉我好像个坏人。”
沈雾听到这话，完全没有要附和的意思，甚至是警铃大作，他动动自己红肿的唇，还没开口，就被沈绥渊用大拇指指腹压着唇给堵上。
沈绥渊弯弯眼，十分恶劣：“不过反正你早就说我很坏了，那我也就不装了。”
沈雾很明显地缩了下，他其实真的很困，可另一个自己太折磨人了。
他被摁着和他接吻，身体里的氧气被压榨了一轮又一轮，每次还没补给上就有被攫取，好像他这一半灵魂都哪来填补了一样。
沈绥渊磨着他，沈雾整个人都汗津津的，背部压着的床单都湿了又湿，最后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也终于捱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绥渊却还没结束，他看着主人格的睡颜，看他耳朵蔓延上脖颈的绯色，看着他无意识轻颤战栗的模样……他无比满足地翻过他，从背面抱着他，真的跟什么野兽似的，去咬住他的后颈。
很淡的血腥味被空气中同时炸开的其他味道掩盖，沈绥渊得到了满足，也不再发疯了。
但他很恶趣味的想就这样搂着主人格睡觉，他们二次病变要不了很长的时间，应该也就睡一天，到时凝结在他身上又是独特的标记……
算了。
主人格有洁癖。
沈绥渊抱起他走进浴室，把人搂在怀里冲刷。
不知道是异能致使的还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特别多，不仅下半身全都是，就连床单上也有些。
不过至少沈绥渊所说的别的气味是完全掩盖了，就算要洗一洗，他抱着主体洗，气味也能够覆盖。
沈绥渊强撑着自己混沌的大脑给沈雾洗干净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指骨很痛，尤其是指关节，那种针扎的痛连着神经直窜天灵感，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发生什么变化才会这样。
沈绥渊是那种忍痛能力一级强的，就算是被【神树】的树枝穿透了肩膀，肩胛骨都穿了，他也只是闷哼了声，没有半点扭曲。
而他现在都觉得很痛的痛法，那真的就不是常人可以忍耐的了。
他本该盘缩起来陷入沉睡静静地等待二次进化完成，然而沈绥渊还得先换个床单。要是让主人格在现在那张床上醒来……嗯，沈绥渊想也知道另一个自己会有多生气。
新床单没有自己的气息，所以沈绥渊又难捱地压着躁郁用新床单裹着还没擦干净的本体，用这种方式圈了地盘，才勉勉强强地可以接受。
他闭上眼睛时也抱紧了主人格，分丨身两米的个头、高出本体足足二十厘米，却非要把脸埋在本体的颈窝，汲取着自己的气息，鼻尖抵着自己，贴着那层薄薄的皮肉呼吸，好似要嗅到那底下藏着的更深的味道。
这是沈绥渊必须要的安全感。
这个房间里属于自己的气息太淡了，只有埋在自己的怀里，沈绥渊才能感到安心。
他的尾巴也不知不觉地锁紧了自己，像是恨不得变成一条蛇纠缠住另一个自己，身上所有的异化都显露了出来，无论是角还是手背上逐渐扩散的黑鳞与隐隐出现异样的手指……
这些都在昭示二次病变也是二次进化的开始.
一片漆黑的甬道内，有穿着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黑袍人站立在一扇上了很多把锁的门外，低着头用流利的外语低声道：“大人，我们已经联系上圣女了，一切准备就绪。”
里头传来低沉含混的男声：“全球二次进化即将开始，这是最好的时机。”
二十四只猩红的眼睛在漆黑到看不见一点光亮的屋内睁开，并不规则的分布在一个巨大的肉瘤上，根本无法将其中任何两只配对成一双。
它说话时，其中一只眼睛就从眼瞳变成了嘴巴，还是那种在眼眶里的嘴巴，嘴巴里只有几颗黄到都根部都发黑了的牙齿，说话时还带着绿黄色的黏液：“抗争派和异能者之间的关系已经愈发恶劣，No.1这一手也摧毁了异能者一定的战力，新人类的另一方势力现在对异管局肯定也有一定的意见和想法。”
它狞笑着，却没有笑出声，只是继续用那种庄严肃穆的语气说：“当大地铺满鲜血，古神便会降临于世，赐予我们幸福与永生，世界将实现大同，变成真正的桃源乡。”
外头的人恭敬且狂热地复述了一遍，一字不差.
沈雾看见了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里的天与地还是天与地，只不过天上的云色彩缤纷，星与日月同现。周围都是他没有见过的动植物，有些看上去怪异，有些则是美得令人惊叹……但就是这样的奇妙美丽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气息，带着很淡的灰败之气。
沈雾眨了下眼，不知道为什么，无尽的悲恸从他心里生出来的刹那，原本缤纷闪耀的天空也是瞬间变色。
战火和血腥侵蚀了天空，看上去不太像人但也有点人的感觉的存在在互相争斗，炫目的异能力——也许是魔法也许是什么仙术又或者是别的能力，反正是沈雾所无法确认的——炸出一片片绚烂的、带血的烟花。
世界一片混乱。
沈雾在这时就已经看不太清楚了，他只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似乎是有更高的存在出手，然后——
天裂了。
天空出现了裂缝，比战争更可怕的灾难降世，哭嚎和绝望遍地，沈雾被这些情绪冲击到感觉自己的身体、灵魂都被撕裂了很多很多遍。
痛，好像又不痛。只是他也跟着绝望颓然，像是掉入了抓不住救命稻草的深渊和黑暗，见不到一丝光明与希望。
直至一双血橙色和亮金色的竖瞳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把他拉得更深，但也驱散了那些恐惧。
沈雾好像着陆了。
只是他似乎掉进了什么猛兽的怀中，坚硬的鳞片贴着他，但温度是滚烫且炽热的。
这个野兽大概是他自己。
因为沈雾在这个过于硬实的怀里嗅到了自己身上独有的气息。
太令人安心了。
毕竟如果是自己，就算拖着他去阴曹地府也没有关系。
沈雾安定下来，很快又觉得不太对劲。因为这个怀抱的温度越来越高，烫到恐怕都要把他的皮肤都烫红了。
沈雾想挣扎出来，可连一个手指都动不了，他越来越清醒，也就越来越觉得窒息，整个人好像从外到里，从身体到神经甚至是灵魂都被什么一圈圈缠绕束缚住了。
太沉重了。
沈雾很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他率先入眼的是新换的黑色床单，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皱巴巴的，像是被谁乱揉过。
沈雾张了张嘴，勉力从嗓子里呼出一口气，才有空间去感受自己的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沈绥渊是从背后抱着他的，他用双臂紧紧地困住了他的上半身，过于坚硬和庞大的感觉让沈雾眉头紧锁，想低头去看，然而脑袋都被沈绥渊用下巴压实、扣紧了。
他的腿更是被沈绥渊压着缠住锁在一起，还有尾巴……
等等？！
这根尾巴怎么变得这么长了？！
沈雾感觉到尾巴都绕了他的腿好几圈，缠到了他的膝弯，尾巴尖紧紧地贴着他的小腿。
关键是……没有隔着衣物。
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沈雾本来还有点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他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沈绥渊就这样让他睡了。
沈雾费力地想挣动一下，但使了很大的力也没撼动沈绥渊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格外粗丨壮坚硬的手臂一点，甚至他还感觉到沈绥渊的手臂似乎也变成了鳞甲的感觉。
光滑的。
沈雾沉默。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挣扎，沈绥渊抱得也更加用力了，沈雾的骨头都差点被他硬生生抱碎，还是因为疼了，沈雾没抑住呜咽了声：“哥哥……”
沈绥渊也跟着清醒了一分，觉察到自己过于用力，稍微松了松。
沈雾得救，长长地呼吸了口气，但他真的很想从沈绥渊的怀里出来：“哥哥。”
沈雾委屈：“好烫。”
沈绥渊现在的体温就像是刚烧开的水放进热水袋里后，热水袋的温度。
真的把沈雾那冷白的皮肤都烫红了。
沈绥渊却不肯松开他，嘴里的声音也很含糊：“那我把暖气关了。”
沈雾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就不能稍微再松一点吗？我还想看看你有什么变化。”
“晚点。”沈绥渊现在完全是压着自己的焦躁在尽力维持自己的理智：“我还没结束……”
他呼出一口浊气，到底还是有点压抑不住，明明不想吓到主人格的，但说出来的话仍旧有点威胁和浓浓的血腥气：“宝贝儿，我现在真的恨不得把你连人带骨一起吃了…别招惹我。”
沈雾头皮一炸，登时不敢说话了。
他知道沈绥渊不是在凶他，只是【恶魔】异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让他现在的情绪十分暴躁而充满戾气，再说……沈绥渊说这话，只是因为他那浓烈过头的独占欲。
沈雾抿着唇，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大病。
就是……
他就是觉得副人格刚刚那样好帅。
不愧是他自己（）
沈雾不说话了，沈绥渊缓了缓，垂首去亲他的发顶。
察觉到炽热的呼吸落下时，沈雾稍顿，捕捉到了沈绥渊的情绪，他弯弯眼，心里模拟的话和沈绥渊低哑的嗓音契合——他们的声音正常情况下是一模一样的，只是现在沈绥渊正在受着二次病变的折磨，所以格外沉闷。
听得沈雾耳根都有点发软，配上沈绥渊的体温，像是要化在他怀里了。
沈绥渊：“对不起宝贝儿，我不是凶你。”
沈雾本来就被沈绥渊刚刚那句刺激到了心脏和神经，现在又被塞了一大罐蜂蜜，甜到他心尖发颤，舌根都泛起了甜腻感。
沈雾翘起嘴角，眉眼也弯起来。
怎么办。
他真的好喜欢自己。
“哥哥。”
沈雾说：“你松开我一点好不好？”
沈绥渊重重呼出一口气，在长久的折磨和挣扎中，到底还是压抑住了自己想要把自己裹起来、藏起来的本能，给了沈雾一点空间。
沈雾迅速翻身，他甚至都没看清楚沈绥渊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就一头埋进了烫到真的像被开水煮过的鳞甲里，也是沈绥渊的怀里。
沈雾还没抬手抱住沈绥渊，就先被沈绥渊再一次紧紧地禁锢在怀中，这一次，沈绥渊的尾巴搭在了他的腰侧，然后顺着往上缠住了他的脖颈。
滚烫坚硬的鳞甲缠上来时，沈雾本来想要说的情话都被冲散得一干二净。
他错愕地睁大眼睛，直径已经有他手腕粗的尾巴很轻易地就锁住了沈雾的脖子，而多出来的尾巴尖则是贴在了沈雾的后脑勺，代替沈绥渊的手将沈雾把怀里压得更深。
沈雾有点窒息。
各方面的那种。
他感觉自己真的想是被一条蛇绞住了命门，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间，但沈雾其实并不是很怕，毕竟绞着自己的是自己。
他只是被刺激到神经都想是窜上了火星、点燃了不知道从哪来的小烟花，噼里啪啦的炸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沈雾重新落入沈绥渊的掌控中，压抑疯魔的独占欲与掌控欲交织在一起，成了压榨一切的无缝之网，将沈雾牢牢地圈在其中，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沈雾缓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沈绥渊的体型似乎是大了不止一点，好像超过了两米……因为沈雾的脑袋已经抵着了他的胸膛，沈绥渊的腿明明是弯曲着缠着他，脚背却还是在他的脚心底下，还是沈雾根本没有碰到的那种。
沈绥渊其他地方也是……
沈雾觉得自己真的该在二次病变前就跟自己的副人格来一次到底的。
因为他可能真的…承受不住。
要是第一次就这样，不如直接杀了他：）
尤其是他压着自己脊背的那只手，沈雾是真的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沈绥渊一只手就盖掉了自己脊背大半，他的手掌宽大，手指好像也格外长，还有很明显的指甲感抵着，这种指甲还不是一般的人类指甲，像是那种圆锥体、猫狗的指甲。
沈雾额头抵着坚硬到真的不是一般的硌的鳞甲，陷入一些沉思。
就是说…这算不算人外……
这个念头刚起，沈雾就想拍额头。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跟自己搞人外。
沈绥渊的二次进化结束时间也就慢了沈雾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样子，等到他的体温终于降下去时，沈雾已经被捂出了几身汗，皮肤也变得湿丨黏。
作为有洁癖的主人格是受不了的，但副人格是真不嫌弃自己。
沈绥渊在褪温时，就开始无意识地磨蹭自己，惊得本来有点昏昏欲睡、只是因为沈绥渊体温真的太烫了所以睡不着的沈雾瞬间清醒。
“沈绥渊！”
沈绥渊没有反应，意识还有些混沌。
沈雾不得不换了个喊法：“沈雾！”
沈绥渊登时一顿，停止了自己极其流丨氓的行为，懒洋洋地应了声：“嗯。”
沈雾全身的皮肤也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烫红的了：“给你三秒时间松开我，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沈绥渊一停，乖顺地松开了主人格。
沈雾迅速扯住被子把赤条的自己裹起来，只露了个脑袋去看沈绥渊，本来是想骂几句的，但在看见沈绥渊悠悠凝聚出衣物遮了遮一些地方后的模样，登时又被帅得说不出话了。
第087章 （三合一）
这实在是不能怪沈雾, 而是沈绥渊现在的形态真的会让能够get到的人尖叫。
他的体型确实大了一圈，这张三米的床都不太能够容纳得下他, 至少沈雾和他保持距离也是没有完全保持住。
沈雾裹着被子，整个人都在床的边沿了，距离沈绥渊还是很近，是那种沈绥渊伸手就能把他揪回来的近法，这显得沈雾有几分可怜。
沈绥渊的额头，差不多就是眉毛上面一点，有一对不小的类似山羊角的恶魔角, 尖端是弯钩状，漆黑的，上头有着不算紧密的金色铭文缠绕着，看着既有几分诡谲阴暗，又有几分神圣感。
他那双没有别的变化的半血橙色半亮金色竖瞳也是如此。
沈绥渊的皮肤颜色还是那种近死人的白, 有着灰败感，但他的脸上出现了极其漂亮的黑红色纹路，不算大, 也不密集，恰好在脸颊和眼尾处盘着，将那张本来就惊心动魄的脸蛋勾勒得更加摄魂夺魄，甚至让人的呼吸都不自觉收紧。
而沈绥渊庞大了一圈的健硕身形上有些地方覆盖了漆黑的鳞甲，在灯光下泛起耀眼的光泽, 也能够透过鳞甲窥见他那磅礴可怕的力量和压迫感。沈绥渊是随便凝聚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长裤挡住自己外露的皮肤的——他倒是不介意在自己面前赤着, 但是沈雾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沈绥渊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东西，比起那样耍流丨氓, 他根本不用思索也会选择用【恶魔】异能这个二次病变后出现的新形态去勾沈雾。
毕竟沈绥渊和沈雾一样，也不喜欢那种。
沈绥渊的手臂上也是覆着鳞甲, 只是不同于身体的鳞甲，手臂上的鳞甲外侧还有“斜刺”，看着就和臂刀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没有刀刃那么锋锐。
他的手的确变得宽大而修长，尤其是那手指，甚至出现了四节指骨，再加漆黑、尖锐的指甲，无论是长度还是粗细都是常人无法比拟的。
拿本体的手去跟分体比，光是手指粗都要粗一圈，本体的两根并起来手指才有承受【恶魔】这个异能的身体一根那么粗，但却并不丑，反而因为过于长，再配上那异样的指甲和手背上若隐若现的漆黑鳞片与青灰色的筋脉，充满了诡谲的美感。
沈绥渊的脚也变得很不一样，配合着身高、身材比例变大，尖端也是非人的指甲，死白的脚背上青灰的筋脉凸着，他的脚指甲和手指甲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偏向猫狗的指甲模样，而且是漆黑的。
沈绥渊见主人格看得移不开眼了，甚至呼吸都屏住了，登时勾起了个笑，明显长了一大截的尾巴在空中甩着、晃着，透露出沈绥渊现在的心情很好。
对。
还有尾巴。
沈绥渊那原本像是蛇尾一样的尾巴尖变得不一样了，这也是为什么沈雾感觉沈绥渊的尾巴尖压着他的脑袋时，像是有只手压着一样。
因为沈绥渊的尾巴尖现在呈现出爱心的形状，一个漆黑的爱心，不大不小，刚刚好，在沈雾眼前晃悠着，让沈雾心痒得不行。
好可爱。
好想捏。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敢捏一下，今天可能就会以一种会被某绿油油网站红锁的形式死在床丨上。
忍住。
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
沈绥渊看着沈雾这幅模样，眉眼弯得更深：“宝贝儿，这么喜欢呀？”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蛊惑和诱丨哄，惹得沈雾忍不住嘀咕了声：“你这不是恶魔，是‘魅魔’吧？”
沈绥渊挑眉，完全不生气，反而是坐起来凑近沈雾一点，他的角抵在了沈雾的额头上，沈雾才察觉到沈绥渊就连脸都比他大了——毕竟现在目测很有可能身高在三米起步。
沈雾对上沈绥渊那双异色的竖瞳，一些令人发毛的回忆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但后面已经没有路，他整个人都是裹着被子跪坐在边沿的。
还别说，这个姿势甚至让他的殿月有些痛，毕竟在进入二次病变前，为了【恶魔】这个异能有足够的安全感支撑正常进入病变，沈雾被掰着mo了很久。
有不知道多少次就差点直接……
沈雾往后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己背后的空悬，他的心浮起一点，却没有很担心，因为他知道他能自救。
沈绥渊直接用尾巴把他人连带被子一起勾住，没让他掉下去，他低笑着说：“我也觉得我可能是魅魔。”
沈绥渊侧头，寻找了一个极佳的姿势避开自己的角去吻住沈雾，声音也因此含混起来：“不然怎么会这么有魅力？”
沈雾心脏都要给他撩爆炸了，他攥紧了自己手里的被子边沿，哪怕被子给他加厚了身形，在现在这个形态的沈绥渊面前还是显得有几分娇小可怜。
好在沈绥渊只是浅浅一吻就松开了他，他冲沈雾亮出自己的牙齿：“看见没。”
沈雾去看，就见洁白的鲨齿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没有那么尖锐到像是锯齿，但看着反而更加可怖了，因为沈绥渊的犬牙很明显地要长出一截，可以想象得到用这个能够固定猎物。
沈雾突然觉得自己后颈好痛——幻痛了下。
可是……
真的好帅啊TAT
沈雾现在也很想要这个异能了，太帅了就是说。
甚至不仅如此，沈绥渊还挑着唇，完全就是一副拿捏住了自己的模样，炫耀似的：“还有这个。”
话音落下时，伴随着“唰”的一声，劲风直接掠起，沈雾眼前的视野骤然昏暗下来几个度，他被更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却没有半分恐惧，反而是瞪大了眼睛，满眼惊喜和兴奋。
沈雾：“——！”
他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漆黑骨翼，脑子里彻底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不同于之前小偶复制了【恶魔】异能时展开的不能说小但也不能说大的骨翼，沈绥渊肩胛骨处长出的骨翼庞大到一边就可以将沈雾完全拢住，骨翼上头覆盖的肌肉组织看着也并不脆弱，反而分外有劲，像是筋膜一样。
漆黑的翅膀漂亮得像是艺术家雕刻、塑造出来的作品，翼角上头恰到好处的尖刺和鳞甲更是为其添了份锋锐和暴力美学。
沈雾是真的很心痒了。
他想【恶魔】这个异能还是在副人格那好，这样他才能全方位的欣赏到。
沈绥渊勾起唇，尾巴尖上的爱心戳戳沈雾的后脑，惹得沈雾抬眼看他。沈绥渊问：“要摸摸吗？”
沈雾很心动，但也很迟疑：“你翅膀…不敏丨感吗？”
沈绥渊挑眉：“你试试就知道了。”
沈雾一听这话脑海里的警钟就开始敲烂：“哥哥，你知道你现在很像在蛊惑小孩的坏人吗？”
“小孩”
沈绥渊垂眼看着他，本体确实有一米八，但鉴于他现在这个形态□□积实在过于庞大，所以一米八在他眼里的确看着像小孩，就比他的尾巴长那么一点。
沈绥渊舔了下自己的唇，他伸手，隔着被子揽住沈雾，在主人格反应过来之前，一翻身，就轻松将主人格困在身下。
沈绥渊没有收起自己的翅膀，他单臂撑在沈雾上头，恶魔角微微抵着沈雾的额头，弄得沈雾没法侧首避让他炽热的视线。
这个形态下，沈绥渊可以完全将主人格笼罩住、藏在自己的阴影里，甚至庞大的骨翼一张，沈雾就被遮得看不见什么了。
他可太满意了。
这种满足让沈绥渊心都被填满了，以至于那些藏着的、阴暗晦涩的情绪就被逼得没了位置去躲，一点点溢出来，冒出苗头。
沈雾不仅仅是陷在沈绥渊的阴影里，就连自己这一半灵魂都被沈绥渊那一半灵魂渗过来的晦冥给网罗住困在其中，无法挣扎。
他的神经末梢又开始发颤，还没等沈雾说什么，沈绥渊就再一次偏着头吻了下来。
他的恶魔角很好地抵住了沈雾的眉心，逼迫沈雾不得不仰起下颌承受这个真的不是寻常人能接受的吻。
因为沈绥渊的舌头虽然看着偏三角形的细长，但那是针对他现在这个形态而言的，到了沈雾这儿，直接就塞满了沈雾一嘴，连一点空隙都没有留给沈雾，只有他自己在伸缩时，沈雾才有活动的空间。
沈雾呜了声，忽然觉得这个形态一点也不好了。
因为他想用手去推沈绥渊时，两只手就被沈绥渊用尾巴缠绕在了一起锁住，被迫举着手，着力点就只有尾巴，甚至沈绥渊还会很恶劣地用尾巴尖去蹭沈雾的掌心，尤其是虎口那种地方。
沈雾的思绪完全就像是被他给丢锅里煮了，又热又混沌，糊在一块，粘丨稠无比。
最后沈绥渊放开他时，沈雾白皙的手腕上又多了两圈很明显的红痕。
他被沈绥渊揽入怀中，沈绥渊去吻他的脖颈，恶魔角蹭在他的脸上、耳朵上，沈雾发着颤，身上因为之前出汗而凝结出的黏丨腻都被沈绥渊扫荡掉挥发在空气中，然后又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哥哥。”
沈雾勉力出声，被沈绥渊用一条腿压丨住的双丨腿无力地蹬了两下：“不行……”
沈绥渊缓缓停住，沈雾缓了一大口气，但还没等他呼出第二口时，沈绥渊又狠狠地在他颈侧咬了口，声音有几分幽怨切齿：“往往在这个时候我总会怀疑我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为什么主人格心里总是记挂着别人？
沈雾吃痛，拧了下眉，有点委屈：“哥哥，我是想解决掉那些事专心和你谈恋爱好吗？”
世界末日就如同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脑袋顶上，沈雾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在这种威胁下自己缠缠绵绵。
尤其……【世界意识】说他是“救世主”。
要是还是自己刚出生时，沈雾肯定会无所谓，反正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但现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他在意的人了。
他的姐姐，他的朋友，甚至是那些陌生人。因为那些他不认识的陌生人也都和他一样，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所在意的人，有人爱着他们，他们也爱着谁……沈雾很难去详说、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但这些美好的东西，他想维护住。
沈雾其实从不觉得自己的本事有多大，【世界意识】说他是救世主时，他也觉得不真实。因为他认为世界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拯救的。
不过沈雾跟成行说了那些话后，成行的反应又让沈雾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因为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将期望系于一人之上，渴求有一个英雄能够站出来独自撑起一片天。这就让沈雾觉得还是有救的。
沈雾眼里逐渐清明，沈绥渊稍稍撑起，望着另一个自己，空气沉寂许久，他到底还是抬起手，指腹捻去了颈侧渗透出来的血线，只是因为咬得过深，一时间没法凝住，于是沈绥渊又低头下去舔干净。
他眼里已经没了什么欲丨色，因此异色的竖瞳看起来格外冰冷却又有几分令人费解的虔诚。
像是恶魔钉死了他心爱的天使，明明被强取豪夺掳走的是“天使”，但成为囚徒的终究是恶魔。
【恶魔】的唾液是有治愈效果的，只是沈绥渊故意在止血后就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再度撑起来，又在沈雾的眉心落了个很浅的吻，收起了自己的骨翼和“恶魔形态”，体型和外貌都变回了一开始给分身设立的那样。
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也消散了许多。
沈雾眨眨眼，抬手摸上沈绥渊的脸，单手捧着他的下颌线，指腹轻轻捻过方才还有黑红色的纹路，现在已经消失了的地方。
他呢喃：“还是这样子最好看。”
刚才那种形态的沈绥渊和他原本的外表样貌相差太大了，虽然是帅，但沈雾还是最喜欢自己这张脸。
沈绥渊扯起嘴角，他低笑了声，胸腔微震，原本被打断的那点藏着的不愉都随之缓缓消散了。
沈绥渊抬起一只手覆上沈雾的手背，压着他的手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就这么喜欢？”
沈雾轻眨眼：“嗯。”
他耳尖泛着红，但声音坚定温柔：“我永远最喜欢自己。”
沈绥渊感觉自己这具身体的心脏被这句话重重敲击了一下，他受不了般低下头，用深吻将自己胸膛的震鸣和轰隆传递给沈雾。
哪怕前不久还被【恶魔】的“恶魔形态”吻到几欲作呕，舌根和唇齿到现在还有着麻痛感，沈雾也依旧愿意接受这个也称不上多么温柔的吻。
因为他也是如此的爱着自己，恨不得时时刻刻能与自己交丨融，黏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分离.
等到沈雾洗过澡套上高领衣后打开手机，才发现他二次病变用的时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们居然沉睡了足足半个月。
但沈雾不觉得自己估计错了，所以只能是……
“因为那个梦吗？”
主副人格都梦到了那一幕，主人格猜测：“我怀疑那个世界可能是整个世界最高维度的世界。”
是因为战争引起的崩坏？
还是单纯的就是世界末日……
沈雾的【第六感】在这上面没有起效。
沈雾若有所思。
他试验过，只要有关更高维度的东西，他的异能似乎就不会生效，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一个问题是得到过异能的回应的。
所以维度限制的确存在，低维度难以触碰到高维度的存在。
沈雾先给宁归晚发消息说自己二次病变结束了，再把这句话转发给了异常管理局跟他对接的专员。
因为【恶魔】的领地意识，所以没有人冒冒失失地跑来打扰沈雾。
宁归晚回了个“1”表示自己收到，异常管理局那边的专员则是先发了一段很公式化的恭喜祝贺语，再说正事。
【0613：麻烦沈先生您来异常管理局更新一次异能数据，可以吗？】
沈雾其实还是没有说自己加不加入异常管理局，但异常管理局这边默认记录了他的档案，抽血时沈雾也没有拒绝，所以现在他跟异常管理局的关系就是处在暧丨昧的一个点上。
异常管理局这边这么问一句，也是试探和确定。
沈雾明白，但他不介意：【好】
【0613：好的，还有一件事得麻烦您。】
【0613：沈先生，全球二次进化已经开始，异常管理局内有许多异能者都进入了二次进化陷入沉睡，也因此我们人手严重不足，如果可以的话，烦请您在来的路上顺便出手。】
【0613：[分享-任务栏]】
沈雾点开新做出来的程序，就见这个新的程序比之前的还要方便很多，点开后自动定位在了京阳市，也出现了京阳市的地图，在屏幕正中央就是沈雾的一个标点，上面写着“无能力者”，用的是沈雾在幸存者论坛设定的马甲，当然还是可以自己进行修改，但沈雾实在是懒得了，就用这个吧。
沈雾周围的地图是比较模糊的道，并没有详细标注什么，因为这里是京阳市异常管理局的基地，所以地图会很模糊。
但出去了这个基地后，周围的一切就都清晰明了起来，详尽到一家很小的小卖部、一个站牌和绿化带都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地图上。
而在基地稍远的地方，也就是沈雾从基地去异常管理局对外的办事处也是出了外勤的异能者要回去做个简单的检查登记的地方，这一路上有不少颜色各异的标点。
地图旁边有明了的注释。
【绿色标点：已有人接取并正在处理】
【黄色标点：感染种】
【红色标点：疑似病变区】
【黑色标点：新人类/异能者闹事（若为通缉人物特别赋予无法活捉可当场击毙特权）】
沈雾研究了一下怎么用，发现每个标点还对应不同的积分，显然异常管理局依旧在用那很好用的积分制度。
他退出去又回了一句好，沈绥渊从他的后颈冒出，拿起衣架上的大衣给他披上裹好，沈绥渊在给沈雾系扣子时，沈雾才注意到沈绥渊在这个正常形态下，手也变得和寻常人不一样了。指甲倒是人类的指甲，只不过是黑色偏三角形，但他拥有第四根指骨，把他的手衬得分外修长。
沈雾低着头看了会儿，就见沈绥渊扣好最后一个扣子后，直接弯腰将他打横抱起。
自己要做什么自己最了解，沈雾顺势勾住沈绥渊的脖子，看着沈绥渊用尾巴灵巧地打开了大片的落地窗。
外头凌厉刺骨的冷风灌进来，沈雾把脸往沈绥渊的怀里埋了埋，但又忍不住想去看。
看沈绥渊在跳楼时顺便用尾巴勾住窗户，接着下跃的力度将窗户关上。尾巴滑出来，无意识地甩了甩，沈雾听见了一声帅气的“唰啦”声，沈绥渊背后的骨翼张开，在他们落地前就先稳住身形，随后带着他们直冲天际。
沈雾眨巴了下眼睛，第一次感受到飞的感觉，心潮澎湃的同时，也是不免嘀咕了句：“哥哥你飞慢点……”
这天气好冷。
沈绥渊失笑，恰好他们已经到了第一个黄色标点。
沈绥渊抱着沈雾俯冲下去，直接底下有一只像是□□的肉瘤感染种在街道喷射淡黄的黏液，有几个人已经摔倒在地，抱着头瑟瑟发抖着等待死亡的降临。
沈绥渊改势单臂搂着沈雾，沈雾一手环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点了下接取。
然后下一秒，沈绥渊的翅膀掠过那只感染种，直接将那只感染种带飞拍着砸在了旁侧已经无人了的工厂上，墙体被砸穿，那只感染种也当场死亡。
地图上的黄色标点转绿的瞬间就闪烁了两下，随后消失不见。
而沈绥渊已经抱着沈雾飞远了。
主副人格现在都是甲级，以他们的异能——沈雾的异能对大部分感染种都没有什么用，但以沈绥渊的异能，解决乙级以下的感染种都是碾压式。
尾巴一甩，骨翼一拍，就能在不见“血”的情况下杀死。有时候有人看见了这场碾压式的战斗，在沈雾飞走后许久才反应过来欢呼，有时候也只有空气和花草植木与建筑物见证这一幕……不过这些都不是沈雾所在意的。
他解决这些东西，不是为了得到推崇。
今天天气预报有雪，在沈雾点了一个红色的标点后，一片雪花也飘落了下来，因为沈雾和沈绥渊在空中，所以他们率先捕捉到。
沈雾眨眨眼，刚想跟沈绥渊说他好像看见了一片雪，结果周围的环境骤然发生了变化，甚至连温度都上升了。
是病变区。
烈阳悬挂在湛蓝的天空上，沈雾身上厚重的大衣瞬间就成了累赘。
沈绥渊在一栋楼的天台降落下来，帮沈雾褪去了外套，沈雾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倒抽一口热气：“能病变成这样的病变区也未免太会折磨人了吧？”
沈雾说话间，直接发动异能，整个病变区的地图和模型就在他脑海里迅速形成，他也捕捉到了最核心的节点：“哥哥。”
沈绥渊和他同步记忆：“嗯。”
他单手搂住沈雾，骨翼扇了扇，好歹是有点风驱散了这份炎热。
沈绥渊冲进一栋楼时，翅膀还呈保护式收拢，将他怀里的主人格护在骨翼下，撞进去时，玻璃和框架碎了一地，但没有一点落在沈雾身上，这东西就算落在沈绥渊身上也给不了沈绥渊半点伤害。
他们落地后，就有一个黑影朝他们扑过来，沈雾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沈绥渊就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掐住，然后当着沈雾的面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凄厉的、像是怪物的嘶吼和尖叫在他口腔里炸开，但只有一声，甚至那一声都没有发出就戛然而止，直接沈绥渊咀嚼了两下，随后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沈雾：“……”
他陷入了一些沉默。
核心感染种被消灭，病变区自然瓦解，沈绥渊给沈雾披上外套扣好，沈雾盯着他的嘴巴，一时间不太想说话。
猜得到主人格在想什么，沈绥渊幽幽：“嫌弃？”
沈雾：“唔。”
他实在是有点没法昧着良心说话。
“又不是人和动物，不需要拔毛洗干净煮了吃……”沈绥渊也会因为主人格在意这些而感到头疼：“不要把感染种对标正常生物。”
沈雾长长地嗯了声，沈绥渊捏了下他的脸，沈雾瞪大眼睛：“哥哥你刚刚用这只手抓的那个感染种！”
沈绥渊：“？”
他掐得更用力了点，也有几分切齿：“宝贝儿，这么嫌弃自己？”
沈雾无辜地看着他，声音都有些含混：“你没洗手…这也不能怪我啊。”
沈绥渊轻呵，松开他，有故意在他脸上揉搓了一把，惹得沈雾又瞪他一眼。
沈绥渊笑起来，再次单臂捞起沈雾，就要带着沈雾往外冲，被沈雾喊住：“哥哥，成行他们来了。”
沈绥渊顿了顿，于是一分钟后，刚刚赶到病变区就发现这边已经结束了的成行看着沈绥渊微收骨翼降落在他面前，一时间没能说话。
沈雾示意沈绥渊放自己落地，沈绥渊没动，沈雾看他一眼，沈绥渊才不情不愿地稍微松了松自己的力道，让沈雾踩在地面上，但他的手还搂着沈雾的腰。
沈绥渊的骨翼并没有收回自己的肩胛骨藏起来，而是像鸟立起来时靠拢着坠在背后，不过即使如此，也显得分外庞大，尤其是翼角上的刺与鳞甲，看上去着实嚇人。
沈雾：“成教官，‘我’已经解决了这个病变区。”
从沈雾接任务到绿点消失不过只有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成行对他的异能强度又有了一个了解。
“那正好。”
成行示意：“你跟我们车走，回局里做记录吧。”
沈雾说好，他看向沈绥渊，沈绥渊微微低头，像是要亲他，却在还没触及他时化作漆黑黏稠的烟雾钻入他的后颈，消失不见。
上了车后，沈雾没见到什么熟悉的面孔，毕竟他认识的人基本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现在这个情况，自然是大家各自带队更有效率。
成行：“先跟你说说这半月来的情况。”
沈雾颔首。
成行继续道：“全球二次病变已经开始了，无论是我们神华国还是国外异能者联邦都有不少异能者开始了二次病变，而出现二次病变的不仅仅是异能者，还有感染种。”
沈雾扬扬眉，轻唔了声。
成行稍顿：“怎么了？”
“没事。”
沈雾弯眼：“只是很多人都喜欢把病变说为‘进化’，就算知道是病变，潜意识还是觉得是‘进化’，但成教官你好像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我很清楚异能带来的异常。”成行看向窗外：“异能是给予了人类希望，但它的根源也是毁灭我们世界的存在。”
异能者的二次“进化”，不一定就是绝对的好事。
要知道现在记载的已经自然进入二次病变出来的异能者，都表示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成行和他们其中几个交流过，事后他仔细想了想那点不对劲…他发现这些哪怕是异常管理局的人，也莫名有点新人类的思想了——
指他们觉得异能者和寻常人不是同一种族。
除此之外，他们体内的异因子活性也更高了，这确实使得他们的能力变强了，等级也拔高了，可同样的病变值也更为不稳定了。
成行：“目前我们国家的异常管理局和国外异能者联邦合计公布了异能者和感染种以及病变区新的等级。在甲级之上增添了‘天地玄黄’，国外那边对应起来则是‘X、SSS、SS和超S’，依旧是通过使用异能时异因子的活性程度综合异能实力来做评比。”
沈雾并不意外，他只问了句：“那成教官你现在是什么等级？”
“我还是甲级。”成行没有半分失落和窘然：“也许是因为我是从宁老师的实验室出来的，不属于自然异能者…不过青栀现在经过测试已经确定是黄级了，而且她还有上升的空间，包括乐依也是。”
沈雾点点头。
成行：“还有【复制】也进入了二次病变，目前还在监管下沉睡中。”
听到【复制】，沈雾露出了一种好像才想起来的表情：“啊，我都忘了他了，你们之前审讯他有什么结果吗？”
“他伤得重，身体本来就很差，带回来后就一直昏迷着，生命几度垂危，要不是宁老师研发了针对异能者的能量补给剂，给他打了几支下去，人类可能就会失去【复制】了。”
沈雾哦了声，不是很在意的模样：“他醒来再说吧，估计短时间也不会醒来。”
一般人听到这话都会怀疑一下是不是沈雾有什么手笔，但成行却问：“因为‘十大异能’吗？”
沈雾知道他的意思：“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其实我二次病变这么长时间不是因为异能排名太过靠前。”
成行瞥他一眼，依旧是没法与沈雾直视，而沈雾也没有继续说明，只是问：“抗争派呢？他们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动静吗？”
成行：“国内的还好，还是一如既往，但国外的更加疯狂了，尤其有部分异能者在大众的视野中毫无征兆地进入了二次病变，然后突然病变成了感染种…这也是最近事故频发的原因之一。”
在他说这话时，沈雾的手机正好到点推送。
从昨日中午十二点至今中午十二点，全球累计死亡人数已近千万，这个数字真的太惊人了，要知道在X病毒出现初始，每天因为X病毒去世的人都仅仅只有千位数，发酵了一个月才破万，一直到一年后才上十万，就算是二次病变开始前，也就是近百万，结果现在直接到这一步……
沈雾心情有点沉重。
见沈雾盯着手机没说话，哪怕有防窥膜，成行也大概能够猜到沈雾看见了什么：“全球正式进入二次病变的第一天，因为我们的准备还没有完全做好，算是打了半个措手不及，那天死亡人数大约达到了四千五百万。”
全球人口已经在急剧减少。现在别说什么生育率的问题了，按照这个趋势下，距离全人类灭亡也没多少时间了。
沈雾轻呼出口气。
他的右手搭上左手，覆盖在左手手背上，用力地捏了一下。
沈雾当然有些吃痛，但自己给的痛感，反而像是什么安定信号，让他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成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沈雾嗯了声，看向窗外开始飘落的鹅毛大雪：“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其实早就立春，但现在天气恶劣，要么严寒要么酷暑，凉爽宜人的气候十分短暂，短到像是不存在一样。
异常管理局离这边不是很远，差不多就拐两个弯。
到地方后，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光线昏暗下来，成行低声道：“会的。”
沈雾垂眼，很轻地笑了下。
他其实是真的挺喜欢异常管理局的，因为这里的每个异能者都是怀揣着想要拯救世界、拯救人类、拯救自己的家园在努力奋斗，在赌上自己的性命。
可惜他没有办法去加入。
因为他是“世界之子”，他不能加入任何一个组织，这会打破更多的平衡，就算异常管理局是官方组织也不行。
因为这个组织终究是以异能者为主，无论如何都会有一定的偏颇。
第088章 （二合一）
在电梯里时, 钟望又跟沈雾说了一下现在异管局更改了制度。不再像是从前那样出了任务的异能者回来还要进行消杀等一系列麻烦的事，他们只需要佩戴好手环确定病变值就行。
至于为什么选择了这么“不安全”的做法, 一是因为现在各地的异管局确实都忙疯了，二是因为宁归晚说没必要，空气中全部都是X病毒，做不做消杀也就这样，因为X病毒是无法被消除的，他们所检测到没有了，只是因为暂时被覆盖了又或者只是暂时没了活性, 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沈雾点头。
他姐说的的确没错，这些繁琐没必要的流程在这种情况下是可以废除了——之前他没有说，是因为这样的流程会给人多一点安心感。
毕竟告诉全人类说世界只有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了，和告诉全人类说上天眷顾给了我们救世主带离我们脱离苦海是两个概念。
电梯抵达一楼时，门一开, 他们又看见了宁归晚。
宁归晚靠墙站着，单手拿着手机滑动，像是在看什么。
沈雾弯弯眼, 朝她走过去：“等我？”
宁归晚抬眼看他，其实上一次异常管理局就有不少人发现只有她可以跟沈雾直视了，所以胆子大的人也小心地问过宁归晚一句她跟沈雾是什么关系——
知道他们亲姐弟关系的只在少数。虽然在新人类时沈雾喊宁归晚姐，但听见的没几个，就算听见了也不一定知道他们的关系, 毕竟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一个是异能者中的No.1, 一个是对X病毒永远免疫的科研天才，唯一的共同点就只有都是自己领域的佼佼者这一点了。
宁归晚对于这种无聊问题向来懒得回答, 对方又不是她弟，有这时间浪费口舌说两句, 不如多安排一组数据研究。
宁归晚点头，眼里压根没有其他人，也正是因此，才会被人觉得高高在上，难以相处：“你说你二次病变结束了，我想看看。”
沈雾明白：“那你实验室？”
宁归晚嗯了声，沈雾便回头跟站在那没动的成行道：“成教官，我们先走了。”
宁归晚看了沈雾一眼，成行点头，目送他们远去。
到宁归晚的实验室后，沈雾才开口问：“姐，你刚看我干嘛呀？”
“觉得你刚笑起来的模样像是在捉弄谁。”宁归晚面无表情：“不过随便了，和我无关。”
这很宁归晚。
沈雾主人格的异能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记录的，主要是副人格。沈绥渊先以分丨身的正常形态出现在了宁归晚面前，那他很明显长了很多的尾巴最是瞩目，因为长到尾巴都要翘起来，不然会拖地。不过有点奇怪的是，之前沈雾明明看见沈绥渊的尾巴是小爱心，现在却是一个三角的，有点像指路标，鳞甲很尖锐。
宁归晚示意主人格：“量一下。”
沈雾“噫”了声：“我去？”
宁归晚：“？”
她冷嘲一声：“你能允许别人碰自己？”
沈绥渊挑了挑眉，眉眼含笑地望着沈雾。
沈雾又“噫”了声，满脸无辜：“我没有那么霸道啊，是哥哥。”
沈绥渊似笑非笑，宁归晚面上出现了极其明显的无语：“……”
不过她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软尺递给了沈雾。
其实【恶魔】的尾巴根部还是不可触碰之地，沈雾有点犹豫地看向沈绥渊：“哥哥，你自己不知道吗？”
沈绥渊偏偏头，没有正面回答：“你觉得呢？”
沈雾答：“我觉得你可以自己知道一下。”
沈绥渊回：“你来量一下我就可以自己知道了。”
宁归晚：“……”
她是真不懂沈雾到底在玩什么：“你能别在我这浪费时间吗？”
沈雾噢了声，到底还是捏着软尺上前了一步：“哥哥，你把尾巴伸直。”
沈绥渊的尾巴是可控的，直接变成一条笔直的横线完全不是问题，就是尾巴是从尾脊骨处生长出来，所以想要测量，就算隔着软尺和衣物，也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一些地方。
沈雾抿着唇抬眼看沈绥渊，果不其然就见沈绥渊笑吟吟地注视着他，什么意思两个人格都懂，毕竟他们是一个人。
沈雾在脑海里警告沈绥渊：“在姐姐面前呢。”
沈绥渊无辜的语气和沈雾刚刚一模一样：“我知道呀，怎么啦？”
沈雾：“……”
他恨不得踢他一脚来点实质性的警告，可又实在有些不想在宁归晚面前这么精分，所以只好跟副人格挑明：“你别做出什么，当个没有感情的实验体。”
沈绥渊继续装单纯：“做出什么？”
沈雾：“。”
他有点脾气了：“沈绥渊！”
沈绥渊一听他这么喊，立马滑跪：“我知道，我错了，逗一下你。我当然不会在姐面前干什么。”
他说着，轻啧了声，幽怨道：“我在你眼里是禽丨兽么。”
沈雾诚恳：“是。”
沈绥渊：“……”
沈雾拿着软尺抵上来时，沈绥渊多少是不可避免地绷了一下，他的尾巴尖都很明显地绷直着轻颤了下。
但他没说什么，沈雾看着，莫名耳热。他展臂到极限了居然都量不完，沈雾人都傻了，第一反应就是难怪沈绥渊能用尾巴缠他脖子，还能多出尾巴尖压住他的后脑。
宁归晚：“剩下差不多应该还有二十厘米，尾巴估计长两米。”
真的好长。
宁归晚扫了眼沈绥渊的多出了一个指节的手，更想看沈雾说的“恶魔形态”。
沈绥渊配合地切换形态，宁归晚一时间也有些移不开眼，倒不是因为觉得帅，而是要记录的点太多了。
她的目光主要还是停留在沈绥渊恶魔角上的铭文和脸上黑红色的纹路，后者并不粗丨大夸张，反而有点细密，像是瓷器上裂开的纹路，为那张脸添了诡谲也添了丝丝破碎感。
宁归晚大概预估了一下：“身高大概三米。”
这个形态下的沈绥渊可以称作魁梧，就连尾巴都粗丨壮了一圈，比正常形态下的他更具有压迫感，逼人得很。
宁归晚盯着沈绥渊，沈雾在旁边看着，明明宁归晚是自己的亲姐姐，宁归晚看他和看沈绥渊是一个概念，他还是在一定时间后升起丝丝微妙。
沈绥渊似是有所察觉，收回了恶魔形态，同时漫不经心地开口：“差不多了吧？”
这完全就是没有给宁归晚选择是与否的机会。
宁归晚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低头在本子上把沈绥渊恶魔角上的铭文绘下来，同时还能一心两用：“看都不让，还叫‘没有’？”
沈雾一噎，有点心虚，但不多，还能强行甩锅：“哥哥，姐就是观察一下你的异能而已。”
沈绥渊：“？”
他偏头看向沈雾，多少有点气笑，但又觉得主人格这样好可爱，所以一声轻呵十分复杂且宠溺。
沈雾眨巴了下眼睛，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一样，满脸无辜纯真，看得沈绥渊实在是没忍住，轻捏了一下他的脸。
宁归晚低着头，完全没看他们这边，她也没打算延续那没什么意义的话题：“你角上的铭文是什么，你知道么？”
沈雾唔了声，摇摇头：“不知道诶，姐你也感觉像是什么文字吗？我也觉得。而且‘我’还有一个很特殊的能力，是可以念一种完全听不懂，‘我’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咒文召唤一定范围内死过的人的亡灵出来。”
宁归晚顿了下：“……这异能和【亡灵】的几乎一样了，不过【亡灵】是可以将其养在自己身边，还可以小鬼养大鬼，养出最厉害的一只鬼。”
【亡灵】人在异能者联邦，也就是国外的异常管理局，她主要也是在那边活动。所以沈雾至今都没有见过她，但听提起过好几次了。
宁归晚点了点本子：“你之前说维度世界…这些文字会不会是我们之上维度世界的文字？”
沈雾其实也有所猜测：“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也许永远无法知道。我发现一件事，我们的异能无论再强也是有所限制的，就限制在我们这个世界，我们无法触及更高维度的存在。”
宁归晚盯着这些铭文，没打算就此放弃：“我回头想想办法。”
沈雾也没拦着。
从宁归晚的实验室出来后，沈雾转去做了下登记，途中沈绥渊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其实至今两个人格还是不习惯这种“分离”的感觉，无论是沈雾还是沈绥渊，都更喜欢待在本体里。毕竟这是自己的身体，和那种用异能变出来的“分丨身”是有所区别的。
做过登记和测试后，沈雾的等级有点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不是高，而是对于No.1来说，是低了。
沈雾只有甲级。
要是他还是一次病变在甲级，那就很正常，但他是二次病变了。
对此，沈雾在大家惊讶疑惑的目光下很是无奈道：“我的异能和你们想象的真的有点不太一样，你们不能用异因子活性来评级。”
这大家倒是不怀疑，毕竟沈雾乙级的时候有多强，他们已经在之前几个短短的视频片段中窥见了。
沈雾本来是还想再去看看明愿又或者是乐依他们，但他还没确定先去看谁，异管局内部就颁布了一个紧急任务——
【森鑫企业在沽镜市的总分部遭抗争派围攻，需要精神系异能者去控制场面。】
沈雾的专员联系上沈雾：“沈先生……”
不需要他多说，沈雾点头：“我知道，我去。”.
现在驻守在沽镜市的甲级异能者其中有一个和沈雾熟得不能再熟了——图照。
另外两个分别是【水】和【定身术】，甲级的【定身术】可以说是专门为了配合图照安排的，因为图照的异能是【照片牢笼】，在人们定格的那一瞬间拍下，就可以将在自己等级之下的所有人关进去，如果是甲级异能者，拼着病变值飙升的情况也可以关进去一个。
而现在沽镜市的甲级异能者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两个，因为【水】进入了二次病变，正在沉睡。
京阳市到沽镜市更快，直升飞机的速度确实没有飞机快，但这么点距离，直升飞机也够了。
沈雾在十分钟后就抵达了沽镜市，沈绥渊预估了一下，现阶段直升飞机的速度还是超过他的。
直升飞机自己把沈雾送到了□□现场，就见森鑫企业在沽镜市的总分部大楼已经像是被丧尸围城一样团团围住，这些人其实都不算是真正的抗争派，只是和抗争派有同样的思想。
安全堡垒计划的确筛掉了一大批这样的人，可随着二次病变开始，居住在安全堡垒内的普通人的思想就又发生了改变，加上一些之前只是有反对异能者萌芽、但还是想要异能者保护的奇葩——这些人就像是和平年代一边骂着国家一边又要接受国家的庇护和福利，甚至他们还会觉得自己的国家烂透了嘴里说着还是xx国好的那些人。
森鑫企业的大楼上的logo已经被砸毁，底下抗议的声浪很大，沈雾大概能够听出来。
是森鑫企业这边公布了下一任继任者是蒋柿。
蒋柿是森鑫企业现在主事人蒋左风的养女，没有血缘关系。蒋左风是普通人类，而且还是完全免疫X病毒的普通人类，这是异常管理局对森鑫企业暂时放心的原因之一，也是抗争派更针对异常管理局而不是森鑫企业的原因之一。
但蒋柿是甲级异能者，而且是纯天然的甲级异能者，这意味着她也很快会进入二次病变，会成为更加强大的异能者。
尤其现在关于就算是异常管理局、之前想要保护人类的异能者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新人类认知”的事已经悄无声息地流传到了民间，等异常管理局这边发现时，舆论已经发酵无法控制了。
现在这些人就是在抗议蒋柿未来会上位这件事，因为他们认为蒋柿是异能者，如果她上位，未来一定会偏颇异能者，甚至可能直接排斥普通人。
一个企业而已，闹得这么多人抗议听上去好像很不可思议，可森鑫企业可是现在全球第一企业，掌握了全球的经济脉络，只要他们想，除非直接开始内乱大战，不然国家也没有办法阻止森鑫企业断了普通人的生路。
要只是这么一件事，可能都还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问题是森鑫企业在宣布了蒋柿继承人身份的当天还公布了一项研究。
他们根据宁归晚研发出来的药剂【爆血】研究出了一种新的生物药剂，针对低阶异能者刺激他们体内异因子活性，使用后虽然会很痛苦，但熬过去后可以升级。他们实验室也拿出了相关的实验数据，证明森鑫企业一大批戊级自愿异能者在使用后存活的异能者有百分之九十提升到了丁级，有百分之十提升到了丙级。
只是这个药剂除了注射后有一定直接变成感染种的风险外，还有会导致病变值变得不稳定，也就是就算升级了，也有可能使用几次异能就会变成感染种。
这对于普通人类来说简直就是头顶又多了一把剑，怎么可能能接受？
沈雾呢喃：“森鑫企业也是够厉害的，把两个雷放在同一天点炸。”
他站在直升飞机上，垂眼凝视着底下那群扯着嗓子抗议的人群，他们震耳欲聋的声浪几乎盖过直升飞机螺旋桨发出的轰鸣声。
但沈雾一个念头，呼喊就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戛然而止，空气瞬间静寂，
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在这片天地里也就格外醒目了。
底下的人潮想要抬头去看、去寻找，然而沈雾直接将他们的动作也定住，他们连仰头都做不到。
站在大楼里面的图照抬头，和沈雾隔着玻璃和一定的距离看了眼，图照不自觉地挪开视线，下一秒，劲风掠过，在大楼里的人的惊呼声中，一对庞大有劲的黑色骨翼出现在图照的视角里，图照懵了下，就见两个沈雾凌空悬浮在他面前，其中一个抱着另一个。
被抱着的那个抬手敲了敲窗户，看上去很是礼貌：“能开个窗户吗？”
图照如梦初醒，立马帮他们开了窗户。
沈绥渊抱着沈雾，将翅膀收拢，后脚跟滑铲进来后，轻松站定住脚步稳住身形。
他把沈雾放下，骨翼收起来的同时也化作了浓稠的黑雾回到本体里。
沈雾回首看向图照，语气温和：“学长，好久不见。”
图照默了默：“……”
他第一句话就是：“之前…抱歉。”
沈雾转身，歪歪头：“没事呀。”
他稍稍弯眼：“其实我很早就察觉到了，不过是潜意识地察觉到，而且你也是有保护我的责任在。”
只是除了这个以外，沈雾也知道那次在巷子湾病变区，也就是赤娘子那件事，图照也有点想试探他的意思。
因为上级的命令。上面始终不相信他的异能如此简单，毕竟那时候沈雾表现出来的异能实在是不像是可以控制整个研究所的，然而在那样的情况下，都没有逼出主人格的异能。
图照带着沈雾往里面走：“我带你去见蒋阿姨，她在这。只不过因为底下的□□，我让异管局其他人先将她保护在了森鑫企业大楼内部设置的‘安全屋’里了。”
他看沈雾，想其实现在回想一下，那个时候沈雾是对他用过异能的。
让他抱着白骨哭就是沈雾的手笔，甚至事后沈雾还让图照没有去回想这件事，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当下的不自然。
其实他们之间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图照是有自己的任务，他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是异常管理局的监督员，身份和成行还有钟望又有些不一样；而沈雾则是自己封锁了记忆和异能……
但图照还是对沈雾又说了声：“抱歉。”
沈雾眨眨眼，其实是真的不怎么在意：“没关系的。”
因为无论怎么样，至少有一点是没错的，那就是图照是真的对他不错。
他给他送西瓜，帮他带放到门口的垃圾走，给他带好吃的，还会在他生病时帮忙送药…这些不是图照的任务。
就是沈雾还是八卦了句：“学长，你怎么没在京阳？”
图照很明显地顿了下，哀戚地叹了口气：“因为她在京阳。”
沈雾想到了图照跟他说的那个故事。他喜欢的女孩子跟别人结婚了，是商业联姻。就是因为这个，图照才从京阳市去了箱凝。
图照又说：“欸，我本来也不是你们学校毕业的，没这个本事读大学，我高中就觉醒了异能，然后接受了国家的招纳，去做了训练又被派去国外出了任务…后来回来当上了监督员，又听说她结婚了，正好那时要派一个人到你身边来既是保护你也是盯着你，我就主动接了这个任务。”
因为图照的异能特殊，确实能够起到很好的保护效果，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第一次在沈雾面前出手，就是那样的场面，他也没帮上太多的忙。
沈雾有些无奈地：“叫了几年，习惯了。”
图照嘿嘿一笑：“那你就这样叫吧，这样还显得我们俩关系好。”
“……跟谁关系好呢？”沈绥渊凉凉道：“你在病变区演我的事我对象不计较不代表我不计较。”
“沈雾”的话锋忽然一转，语气也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寒凉底下暗藏危险和并不作伪的杀意，叫图照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都炸了寒。
他从接到任务开始就知道沈雾是人格分裂，也知道他的副人格极具攻击性，甚至很有可能是反社会人格。
所以在听上级怀疑沈雾的异能不该“只是这样”的时候，图照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两个人格觉醒了不同的异能？
这也是图照在巷子湾里只要沈绥渊一出场就会尽量避免和沈雾有接触的原因。
他看得出来副人格极其反感和人有肢体接触，虽然他一直觉得主人格好像也没多喜欢，只是两个表现的方式不一样。
主人格还是要温和太多的。
图照还没说什么，沈雾就无奈开口：“哥哥。”
他语调还是温着的，但又有几分不会给别人的柔绵：“你别吓他。”
这话听着好似在维护图照，其实细品全是偏袒副人格。
毕竟能把那明晃晃的杀意都说成“吓唬”，也是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了。
他们说话间，抵达了安全屋。
图照敲敲门，对立面喊了声“是我”，门才打开。
只见蒋左风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并没有半分慌乱又或是着急，反而可以说是十分淡定，还在与人讲电话：“…不用担心，目前没事。”
她说完这句话时，正好瞥见从门口进来的沈雾，于是话锋一转：“No.1的沈先生也来了，你可以放心了。安心做自己的事，不要分心，就算有一天我真的出事了，那也很正常。如今末世，谁又能寿终正寝？”
蒋左风的声音听上去正色且有几分冷淡，但沈雾能够感觉到她的精神波动潜藏了几分温柔，那是母性的爱。
也许电话那头是蒋柿。
图照在跟同事和森鑫企业的人说外头的□□暂时平息了：“……是沈雾平复的，能不能出去还得问他。”
于是蒋左风的助理又巴巴地看向了沈雾。
沈雾能够感觉到他的焦急，毕竟森鑫企业的话事人被困在这儿，外头围着的还是对于异能者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们打不得骂不得，处理稍稍不慎就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聪明人都能窥见这个世界的灾难究竟有多么庞大而恐怖，蒋左风不愿意这样。
“能的。”沈雾语气温和，语调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删除他们的记忆。”
第089章 （二合一）
听到这话, 屋内大半的人都瑟缩了下，难以言喻的惊惧蔓延。
唯二淡定的就是图照和蒋左风。
蒋左风似乎并不觉得沈雾这话有什么问题, 十分平和地回了句：“倒是不用，不过真的多谢你了。”
她对沈雾说：“你又一次帮了我们。”
她没有说什么“这次还是这么大的忙”，沈雾也能够感觉到，蒋左风确实是平等地看待每一条生命，她并不觉得自己作为森鑫企业的主事人命比谁的高贵。
沈雾也没有说这是应该的：“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们。”
蒋左风示意：“知无不言。”
沈雾斟酌了一下措辞：“箱凝市那边的业务，您熟悉吗？比如森鑫企业投资的私人生物实验研究所什么的。”
这还真是巧，作为一个工作狂, 蒋左风是知道自己集团的每一个实验项目的，加上她天生就是商业奇才，从小更是过目不忘，所以要记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尤其生物实验研究所这种东西在所有实验项目里可以说是重中之重的了。所以就算是地方再偏，因为实验室的性质问题, 也肯定会拿到蒋左风的面前过眼。
蒋左风几乎是瞬间就有了记忆：“你是说我们投资的冯论吗？”
不等沈雾回答，蒋左风就肯定地点了点头：“应该是他，我们在箱凝市只投资过一家私人的生物实验研究所, 就是冯论。冯论是箱凝市大学生物系的高材生，在X病毒暴发前，他就是做仿生动物实验的，我们在十年前投资了他，那个时候他的主要研究项目是‘超级兵器’。”
捕捉到某个关键词, 沈雾微微扬眉：“方便详说吗？”
蒋左风没有犹豫：“当然, 只是你这样耗着异能没有问题吗？”
沈雾并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异能太多，所以他顺势道：“那出去再说吧。”
于是十分钟后, 蒋左风他们见到了极其震撼的一幕。
那些将森鑫企业大楼围得水泄不通的人们在沈雾出现的那一刻就齐刷刷地让开了一条道。
沈雾稍稍抬了下手，呢喃了句：“他们的情绪被煽动得太过、太偏激了。”
也许有可能是有人刻意为之, 但很多人就是如此，随波逐流，周围只要有十个人偏激，那么第十一个人就很容易剑走偏锋。这也叫从众效应。
图照他们根本感觉不到沈雾做了什么，但他们能够清楚看见，沈雾只是挥了挥手，下一秒，他们周围那些扭曲可怖的面容就逐渐平和了下来，甚至还有人生出了惭然和懊悔。
他这一手令人更为震撼，毕竟在这些工作人员的眼里，至今没有看见一个精神系异能者可以做到这一步。就算是甲级的【精神控制】也不行。
他们上车后，蒋左风才用好奇的语气问：“你做了什么吗？”
沈雾轻唔了声：“抽离掉了他们过于偏执的情绪，再让他们回忆了一下森鑫企业这些年在抗灾第一线做了多少事，他们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受过补助优惠的。”
森鑫企业能够被异常管理局允许存在的第二原因，就是因为森鑫企业在这上面缓解了国家极大的压力。
图照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又若有所思般：“你这要是直接对全球来一手，那世界会和平太多啊。”
沈雾：“？”
他给了个你没事吧的眼神：“你当我是什么神吗？我哪有这个覆盖全球的本事？”
图照很是遗憾：“你为什么不是呢。”
沈雾：“……”
他很无语，但又有点想笑。
大多数异能者都因为清楚异能的极限在哪，所以在看到沈雾这种远超出目前所有异能者的实力，都会感到恐惧。
然而图照却巴不得沈雾强大，越强越好。
是对他的信任么？
他们没有多聊，图照给了时间给沈雾和蒋左风，让蒋左风可以继续道：“‘超级兵器项目’是一个很概念的研究…你看过电影吗？这个计划就像是科幻电影里制作出人形兵器一样，‘超级兵器项目’不一定是要制作出‘兵人’，但计划是一个强大的生物型武器，可以抵挡感染种，可以进行升级，我不太懂这些方面，但我看他的概念书确实有几分可能性，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调出档案给你。”
沈雾说好，又问：“他研究所里有哪几个研究员，您知道吗？”
“主要的研究员我是有一个名单。”蒋左风掏出手机，示意沈雾：“换一下联系方式？”
沈雾和她互换后，蒋左风把资料打包发给了他：“另外还有一件事，其实这个实验室在六七年前就关闭了，当时冯论失踪了，我们怀疑他是没有做出来成果后干脆选择卷款跑了，但我们这边的异能者没有人能够找到他的踪迹，所以这件事报给过异管局，结局是至今都还没有找到冯论。”
沈雾扬眉：“他亲属什么的呢？”
蒋左风摇头：“他是孤儿。”
沈雾若有所思。
如果是六七年前关闭的话，那正好那个时候夏荣尛出生又或者夏珑刚怀上夏荣尛。
……这么巧的么？
沈雾微微垂眼，只听蒋左风又回忆了一下：“因为这个项目说是如果成功了我们很有可能可以有对抗感染种最有力的武器，所以我对这个项目的印象很深，我记得在冯论失联前不久，冯论还在跟我说他们的研究成果或许会有突破性的进展、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
然而没多久，冯论就消失了，这个研究所也因此关闭。森鑫企业投过的项目很多，类似于“超级兵器”这样的项目也不少，国外都有好几个，做生意就是有赔有赚，所以蒋左风没怎么放在心上，要不是沈雾现在提起，她都不一定会在现在想起这件事。
蒋左风：“那时候太忙，没有多分神给这件事，现在想想确实有点不太对。因为我当时在众多研究所递交的项目里选中了这一个的其中之一就是我觉得冯论不仅仅是一个理论上的巨人，他眼里有对自己‘孩子’的狂热，而且当时我带着一名精神系的异能者，她说她能够感觉到冯论的诚意。”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突然消失了。
沈雾：“您知道失踪的详情吗？”
蒋左风虽然是个工作狂，但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她轻轻摇头：“这我确实不清楚，但你可以找异常管理局调一下档案看看。”
沈雾颔首。
蒋左风：“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沈雾想了想：“能帮我找个人吗？”
蒋左风示意可以：“你要找谁？”
于是沈雾道：“No.9，【空间转移】。”
饶是蒋左风也没想到沈雾一开口就是地狱级难度：“……我只能说尽力。”
她有点无奈地：“毕竟那是幸存者论坛至今都没有找到的存在。”
说起幸存者论坛，沈雾想到什么似的，打开app看了眼。
他先在主论坛看了看【十大异能者】的置顶。
【No.9：空间转移（暂不知）
No.8：梦神[疑似黑市]
No.7：复制[新人类]
No.6：亡灵[异管局]
No.5：先知[异管局]
No.4：全知[异管局]
No.3：元素师[疑似新人类]
No.2：绝对治愈[疑似新人类]
No.1：精神＆恶魔（无绝对立场）
以上排行来自“全知”，势力归属来源不公开，请自行判断对错。】
沈雾意味深长地刷新了一下页面，结局当然暂时不会有改变。不过沈雾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东西——
他可以进异常管理局的板块了，也可以进新人类的板块。
因为他“无绝对立场”吗？
即便过了这么久，沈雾还是觉得幸存者论坛很有意思。
当年幸存者论坛刚出现时，他就没搞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听于知提过，但那个时候他没有用手机，所以没有正面接触。而哪怕到现在，使用这个app的时候沈雾都感觉不到一点异能的感觉又或者是精神波动，所以这和异常管理局的那个AI青鸟是有所不同的？
沈雾和图照把蒋左风送到了沽镜市的异常管理局后，又接受了森鑫企业的委托，和蒋左风一起上飞机飞回京阳市。
这一路上平稳，没出什么事，就是宁归晚看完了沈雾发给她的由蒋左风转过来的实验资料，回了句：【他们有隐瞒。】
项目实验研究员里是有怀禾的名字的，所以沈雾愈发觉得夏荣尛不简单。
【宁归晚：他们递交给森鑫企业的报告完全就是作假用来糊弄的，一般的研究员看不出来，但里面有两组数据是对不上的。】
宁归晚没有把它圈出来，因为她知道沈雾看不懂：【所以这个没有什么看头。】
沈雾明白，那边他跟自己专员申请的案件资料也调取了下来，对方很客气地问了他一句：【能不能问问您是要做什么吗？】
沈雾没瞒着，但也没有详说：【查件事。】
【0613：好的，您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沈雾想了想，最后还是说：【没有了。】
关于冯论失踪案的资料也很简短，几乎没有什么信息点，但有一件事沈雾比较在意。
那就是根据调查来看，冯论是在实验室突然一下失踪的，没有监控拍到他出来，而他所在的那个实验室监控正好坏了——在案发的前一天晚上报修过。
沈雾的手指轻点了一下手机屏幕。
沈绥渊在脑海里说：“我记得好像有谁的什么人也是突然消失的。”
“是风入。”沈雾说：“他的妈妈在他和他的父亲觉醒遭遇感染种袭击并觉醒异能的那一天突然从家里消失了，因为检测不到异能的残留，周围的监控也没有拍到，所以这至今都还是一桩悬案。”
沈绥渊意味不明地哂笑了声：“宝贝儿，你记得很清楚啊。”
沈雾装作没听见他话语里的醋味，继续道：“我感觉这两件事大概率有关联。”
沈雾的感觉一般都是事实。
但沈绥渊没回话。
沈雾：“？哥哥？”
沈绥渊凉凉：“我以为你不需要我说话。”
沈雾无奈，嘀咕着：“你怎么还跟自己记仇。”
沈绥渊大大方方承认：“嗯，我不仅会跟自己记仇，我还会跟自己算账…你之前明明说过你不会对别人笑了的，你还记得你对别人笑了多少次么？”
沈雾：“……”
他真心觉得他那个时候只是纯粹地在哄沈绥渊，并且他觉得沈绥渊也是知道的。
不。
沈绥渊绝对知道，他就是故意没明说，然后也不提醒，之后再悠悠翻旧账。
沈雾太了解自己了。
沈雾扁扁嘴，想说副人格怎么这么坏，但这个念头才起，某些实在是不可说的记忆又涌上心头，沈雾最终选择闭麦。
可沈绥渊偏偏要他的回答：“嗯？”
沈雾继续装作没听见。
沈绥渊哪里不知道沈雾的小心思，他气笑般轻哼了声，抬起右手捏了捏沈雾的脸，又强硬地扣住沈雾的左手，不过到底也还是没有说什么。
醋是真的，不过他更多的还是逗弄。
毕竟真要计较这些，酸味是真能把两个人格都给淹死。
人生在世，就不可能没有社交。
更别说沈绥渊甚至还能跟空气吃醋。
真是要命。
直升飞机飞到京阳市市区时，沈雾就听见图照在自己旁边轻嘶了声，一副头疼的模样。弄得坐在他们对面正在用电子屏处理公务的蒋左风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言辞间是长辈对小辈的关切：“图监督不舒服吗？”
“也不是。”图照幽幽：“就是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是个伤心之地。”
蒋左风不明所以：“是有什么事吗？”
图照又叹了口气，沈雾看不下去了，出声道：“蒋姨，您不用理他，他就是发疯。”
图照：“？”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沈雾：“现在摊牌了就大家都不装了是吧。”
“都摊牌了还装什么。”
沈雾瞥他：“真想哪天晚上因为睡太死没警惕心然后被‘我’暗杀？”
图照：“……”
说的也是。
蒋左风也大概明白了是图照的私事，故而她笑了笑，只说：“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无论是沈雾还是图照对蒋左风的观感都很不错，尤其是图照，他之前就有承过森鑫企业的恩，加上之前在京阳市这边也打过几次交道。
将蒋左风送到京阳市后，来交接的是陈孚。
陈孚和图照认识并且玩得很好，见到图照就是一句：“哟，我们的伤心人终于回来了？”
图照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小心我把你关鬼屋照片里，你不哭着喊爸爸我错了我就不放你出来。”
两人笑闹了几句，蒋左风在旁边看着，眉眼间也染上了较为鲜活的生气。
陈孚转向她：“蒋姨，您先等等，蒋柿说她会来接您。”
蒋左风颔首，于是陈孚将她引入茶水间，又示意图照：“闲着没事做就跑一下任务，忙死了最近。”
图照：“？你是人吗？我才落地！再说我现在属沽镜市！”
陈孚笑着刚想说什么，异常管理局内部就忽然响起警报，并携带了辨不出男女的机械AI音——
【紧急事件！16区X病毒急速攀升，疑似甲级病变区！】
因为全球二次病变导致X病毒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爆发，异常管理局为了应对，将所有城市重新分划了区，并配备了覆盖整区的检测仪器，由AI青鸟监管，成本很高，森鑫企业都给了经济援助，但也正是因此，很多时候才能第一时间赶到，减少伤亡。
几人收了笑意，图照果断地打开地图：“很远…附近没有甲级异能者赶得及，调车，我去一趟。”
沈雾出声：“我也一起，不用调车。”
他轻轻地喊：“哥哥。”
沈绥渊自他的后颈冒出来，站定在沈雾身后的同时，一只手也横在了沈雾的腰腹前，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圈入怀中。
沈雾仰头去看他，眼尾的余光瞥见晃动的尾巴，尤其是那个三角的尾巴尖，还是很吸引沈雾，让沈雾忍不住想为什么现在是三角，而不是小爱心了。
似乎是察觉到沈雾的想法，沈绥渊弯弯眼，在别人眼里是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以后你就知道了，慢慢观察。”
就算是自己，留点神秘感也是一种情趣。
沈雾说好吧，然后问：“能带一下学长吗？”
沈绥渊漫不经心地瞥了图照一眼，图照不是很确定地问沈雾：“你确定？”
沈绥渊先回了沈雾可以，随后才跟图照说：“放心，我总不会当着主人格的面杀你。”
图照：“？”
喂！你这话听着就是会偷摸着暗杀我啊！
因为时间有点紧迫，两人没有多聊，直接到了外面去，陈孚问要不要安排增援，沈雾还没回话，图照就回了句：“这两个No.1的异能，别说增援了，我觉得我去都碍事。”
沈雾诚恳道：“也没有完全碍事，总归是有点用的。”
图照：“…我可真是谢谢您。”
蒋左风笑着看他们斗嘴，难免在心里感慨还是年轻好。她眼里有些艳羡，因为她已经老了。
他们说话间，沈绥渊背后“唰”地一下长开那实在是令人心潮澎湃的骨翼，陈孚是第一次见，直接说了声卧槽，图照再见一次也还是会被勾得移不开眼。
沈雾又高兴嘚瑟，又有点醋味。
沈绥渊弯下腰打横抱起他，在弯腰时，意味不明地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现在明白我看你冲别人笑时什么滋味了吧。”
他比主人格现在还酸。
沈雾：“。”
副人格就是很会见缝插针。
图照看着沈雾主副人格的动作，默了默，很是疑惑：“我怎么上车？”
沈绥渊懒懒回了句：“急什么？”
他说着，将沈雾挪了挪，让沈雾斜坐在他一条手臂上，沈雾也顺从地低压下丨身躯，勾住了沈绥渊的脖子。
随后沈绥渊伸手，一把拎起图照的衣服，他还很贴心地没有抓住衣领，免得图照直接被吊死。但他抓着后背那一块的衣服，起飞后图照也并不好受。
好在沈绥渊飞到16区只要十分钟不到，速度快得那凌冽的寒风直接化成了一把把无形的刀子往他脸上割。
关键最令人泪目的是今天京阳市虽然在飘雪，但还是没有积雪的，然而他们一进入16区的范围，直接白雪皑皑、冰寒地冻，就连建筑物都被冻成了冰雕状。
图照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再高科技的防寒衣也顶不住这冰封千里、万里飘雪的天气。
沈绥渊也因此没有选择在天台落地，而是直接飞进了一个大楼里，好在大楼内部虽然也在慢慢结霜，但至少没有这么可怖。
沈绥渊松开图照，收拢翅膀，没有第一时间将主人格放下来，而是捂了捂他勾在自己身上的手：“冷么？”
沈雾其实反而没觉得有多冷：“不知道为什么……我还好？”
图照冷到打寒颤了，再看看沈雾两个人格：“【精神】这个异能还管保暖？”
“……”
沈雾也觉得奇怪，但他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精神波动瞬间向以他为中心的两千米外扩散。
两千米可以横扫一两栋楼，建筑密集点的话，三四栋也不是问题，楼高甚至可以达到六百多层——事实上现在也没有这么高的楼。
但沈雾什么都没有扫到，无论是人还是感染种，进入他精神探测范围成图的，只有一个个被冰封的建筑，一条条雪深没膝的道路。
沈雾皱紧了眉头。
沈绥渊和他同步记忆，当然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也拧起了眉。
图照茫然地：“怎么了？”
沈雾把自己看见的说了，图照第一反应不是沈雾的异能这也太变态了吧，而是：“这怎么可能？！我刚看地图的时候还看见显示16区还有6万居民，其中有2万是流动的上班族、打工人！”
沈雾显然也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而且我真的不觉得冷……”
但没有精神波动，他的异能让他能够免疫幻觉，识破幻境，除非是玄级的……
沈雾心里一个咯噔：“我们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沈绥渊缓慢地眨了下眼，在眼睛闭合又睁开的刹那，眼瞳就变成了半血橙色半亮金色的竖瞳：“宝贝儿。”
他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你往往说这话的时候就代表要走霉运了。”
第090章 （二合一）
沈雾把他推测的情况跟图照说了, 图照第一反应又是类似的：“？这世上还有幻觉又或者幻境可以影响到你？”
沈雾确定这不是嘲讽，而是他发自肺腑的疑惑, 实在是无奈：“学长，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图照十分诚恳：“是神。”
沈雾：“……我只是甲级，要是是黄级可能还好，我还能凭借异能本身的等阶去压制找出破绽，玄级真不行。”
图照眼巴巴地看着他，沈绥渊搂着沈雾腰上的手松开，又放到了沈雾的肩膀上, 手肘半压着，宽大的掌心扣住沈雾的肩臂，比寻常人多一个指节的手指格外修长，配上沈绥渊漆黑的指甲，显得诡谲又漂亮。
沈绥渊的动作自然被图照收入眼底, 他默默瞥了眼沈绥渊，恰好对上他泛着冷光的异色竖瞳，那种轻蔑的睥睨感直击天灵盖, 叫图照本来就只是盯着沈雾脸以外的地方的，登时连视线都不敢落在沈雾身上半点了。
沈雾好似没有察觉，只是微拧着眉细细感受：“……我找不到，我们可能得等等了。”
病变区都有自己的规则，他既然不觉得冷, 那就代表这里主要是幻境, 并不是幻觉。
幻境和幻觉是有区别的，精神力强横到一定程度, 进入幻境后就会察觉到这里是幻境，因为这种人是不会被幻境蒙蔽, 身体的感官诞生出相应的感觉。
就好比“望梅止渴”，有人看到青梅就觉得酸，唾液会自然分泌；还有人看到糖就会觉得甜，看到苦瓜会觉得苦；被针扎多的人看到针会觉得身上痛……这些都是一样的道理。
图照现在觉得冷，是因为他们在漫天冰雪里，他的感官被幻境所欺骗，产生了幻觉。
不过幻境……沈雾想到了夏荣尛。
只是夏荣尛已经死了，而且病变成病变区后，被副人格吃掉了核心。
但是……
沈雾微微垂眼。
沈绥渊看他：“怎么了？”
沈雾抿唇：“哥哥，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觉得在夏荣尛的记忆中，感觉夏荣尛在跟第三个人说话吗？”
沈绥渊：“不是田蔚？”
田蔚就是之前白神那个异能是【精神控制】的丙级异能者，就是她控制了才五岁的夏荣尛，控制着夏荣尛杀死了自己的妈妈后，让夏荣尛以为是自己的异能失控，最后导致夏荣尛情绪崩溃，直接变成了病变区。
沈雾：“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她，但总感觉有点不太对，现在听了夏荣尛的父亲是生物研究员，参与的生物研究所的所长之前又是做仿生生物研究的…这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沈绥渊听过后也似有所思。
他俩凝固住了，但不代表楼内的冰霜也凝固住了，墙体的冰已经结了起来，正在持续蔓延，甚至是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侵蚀着整栋大楼。
哪怕沈雾说了这是幻境，只要不去想冷就可以了，也不是一个解决的办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的精神力这么强大，图照弱弱地开口：“所以我们现在是……？”
沈雾：“emmmm我想想怎么破局。”
他先对图照使用了异能：“学长，你不冷的。”
那一霎那，图照连0.1秒停顿的时间都没有，就感觉自己僵冷的四肢都得到了缓解，暖意不知道从哪里灌进来，反正顷刻就充斥了他的全身，让他浑身都舒服了起来。
图照冲沈雾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你。”
他有点沈雾吹，指无论对沈雾还是沈绥渊，主副人格他都能吹出彩虹屁，就是副人格实在是给人压力太大，他不太敢说什么。
图照又问：“你不能逆转幻境吗？”
【幻境】也算是精神谱系下的异能，图照是见过【精神控制】直接逆转【幻境】的，帅得一批，要不是对方是敌人，他都要拍手叫好了。
沈雾摇头：“如果是甲级甚至是黄级我都可以试一试，但是玄级我真的不行。”
他确定这里是玄级的幻境，因为他根本找不到一丝破绽。
他们说话间，冰已经凝结到了他们脚底，沈雾他们不得不活动，其实主要是图照不得不活动。
因为沈绥渊直接把搂住沈雾的手又挪回了沈雾的腰上，然后一把抱起了沈雾，跟完全看不见图照这个人似的问沈雾：“走走？”
沈雾也是这样想的：“我总感觉这个幻境是专门为我构建的，构建幻境的异能者肯定能够观察到自己幻境里的情况，除非TA是想就这样困着我，不然就是有什么想要让我看见的东西。”
这个幻境肯定有什么信息点。
不然这样关着沈雾没有意义，毕竟就算真的是玄级的【幻境】，关着沈雾和图照两个甲级，恐怕也就只能支撑半个小时不到，尤其沈雾的异能还是【精神】，估计还得缩减十分钟，就二十分钟左右，二十分钟，的确会让病变区的伤亡增多，但京阳市每个区都有安排护卫队驻守、巡逻。16区因为离京阳市异常管理局距离较远，所以16区还有一个甲级异能者驻扎，也就是【幻觉】王月。
王月也是宁归晚的实验室里出来的，目前暂时所有实验室出来的异能者无论等级，都还没有进入二次病变，所以他们倒是不用太担心王月会恰好在二次病变。
而且王月和新人类那种异能者不一样，虽然她的异能听上去对感染种好像没有多大的作用，但她本身就不是依赖异能的人，她是国家特种部队出身，无论是枪法还是格斗能力都是一级强。
就这么说吧，以沈绥渊那只培训了几个月的东西来和她比，要不是【恶魔】这个异能的加成，沈绥渊也打不过她。
沈绥渊抱着沈雾往外走，图照跟在身后，就落了大概一步半的距离，不会太近，也不会远到恰好能将他们隔开。
沈雾坐在沈绥渊单臂上，其实不太舒服，要是沈绥渊开“恶魔形态”的话大概率是会舒适很多，毕竟那样子沈绥渊的手臂也粗壮了一圈。可沈雾就是不想说不舒服，他不想下来。
沈雾单手勾着沈绥渊的脖子，嘴里指挥着沈绥渊：“唔，出门左转？”
沈绥渊弯下腰的同时，另一只手压在他的脑袋上，哪怕自己预测了距离，也还是喜欢上个双重保险护住主人格的脑袋。
大楼内的地面也已经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他们行走在这上面，就如同溜冰一样，得亏是异常管理局的装备提前预测了各种情况和可能性，所以图照的鞋子是防滑的，甚至因为是“科技鞋”，还能自动检测切换到“冰面模式”，这种东西很好，就是重，所以异常管理局大多数异能者都有一身极好的体力，也有超于常人的力气。
虽然大楼内部也已经遭遇了冰封，但这并不代表结束，反而是开始。哪怕是沈雾给图照下了暗示，在走了一段路后，看见窗外白雪皑皑覆盖了一片，几乎看不见别的什么杂色后，图照也还是开始觉得冷。
“学长。”沈雾不得不重新给他下暗示：“你不觉得冷的。”
图照缓过气来：“…还好有你。”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沈雾本想说其实他不来的话，说不定图照就不会遭遇这一遭了，但想了想，还是没提了。
冻成这样，电梯肯定是停止运行的了，沈绥渊抱着沈雾找到了安全通道后，直接一脚踹开了门。他力气用得很大，这一脚四周的墙都震了震，冰碴也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些许。沈绥渊没什么好的挡的方法，所以干脆把主人格按在了怀里，然后用自己的背去挡，尾巴还甩掉了几个大的。
其实根本对这些东西不会有感觉、就算现在一个冰棱砸过来也伤不到他的沈雾乖顺地窝在沈绥渊的保护下，笑眯眯地说了声：“哥哥好帅。”
沈绥渊十分受用地甩了甩尾巴，眉眼间都有几分得意。
而那头的图照就多少有些狼狈了，不过他也没有怨言，只是呸呸呸了几口，哪怕被沈雾暗示得不觉得冷了，也还是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凝神去看时，直接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第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我淦。”
图照惊呆了：“朋友，你看看。”
沈绥渊偏头，沈雾从他的肩膀里抬起脑袋，同时看见了极其惊人的一幕。
就见楼梯口被冰封了极其扭曲可怖的怪物，有些恶心恐怖的感染种已经很掉SAN了，但这些被冻在楼道的怪物……哪怕它们堆在了一起，一个个都还是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沈雾仔细辨别了一下，被冻在最前头的那只是目前唯一可以看个大概的怪物，它浑身都像是被拧成了麻花，没有人形，也不知道是脑袋还是什么的地方，反正有点像脑袋，但不多，还有些棱角，上头竖着长了三只像是眼眶的东西，并排在一起，上下连着，里面却是一片漆黑，需要很仔细去看才能看见那其中有三个金红色的点，小得像瑕疵。
至于其他的，其实不太能够辨认出模样，但就是让人莫名觉得恐怖甚至是恶心。哪怕是沈雾头皮都炸麻了一下。
而且……
沈雾抿唇：“我怎么感觉它们还活着。”
图照：“！”
观察沈雾这几年，他是除沈雾自己以外最清楚沈雾这张嘴有多灵的了：“那那那那，我们走？”
沈雾嗯了声，但没让沈绥渊立马挪开，而是又看了看这些东西：“我感觉它们的姿势好像是背后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在追赶它们，而它们想要进来？”
他陷入了一些沉思：“这幻境到底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图照：“朋友，咱就是说，换个地方纠结吧…这些东西看得我头皮发麻。”
那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就像是什么黏在了他背后一样，根本不能驱散，只会愈演愈烈。
沈雾说好，让沈绥渊换了个方向走：“……出去看看？”
在这种事上，副人格对于主人格的话素来就没什么意见，图照深知沈雾的厉害，自然也不会有二话。
但因为沈雾说他感觉还是直接从窗户跳下去更好，所以沈绥渊先抱着沈雾飞出了窗户，然后在鹅毛大雪中冲图照伸手，图照很熟练地把背后给他，让沈绥渊抓他的衣服。
沈雾默默在脑海里说：“哥哥，你把他弄得好卑微啊。”
沈绥渊并不说什么那我换个姿势带他下去这种话，而是直白道：“是啊，毕竟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沈雾顿了顿，稍稍弯眼。
落地后，外面的雪已经没过了大腿丨根，走路都很困难。图照落地的刹那，就感觉自己要被雪淹死了，但同时他也是觉察到了一点不对：“……我脚底下好像踩了什么。”
沈雾有些诧异：“学长，你运气真好啊。”
图照总觉得脚底下的东西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人有点麻：“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沈雾不可思议：“放你下来的是副人格，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故意？”
图照：“？你俩不是一个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至今都还在暗搓搓报复我演你的事…你就是个切开黑到流心的。”
沈雾笑了。
认识了这么多人，哪怕图照之前在病变区演过他，他也还是觉得如果朋友情谊真的要排一个序，图照还是靠前的。
沈雾看向沈绥渊，沈绥渊明白他的意思，他将图照拉起来，随手丢到旁侧因为有大树挡着多少积雪没有那么深的绿化带上——踩踏草木确实不好，但这里是幻境且暂时没有办法。
沈绥渊把沈雾也放在了那儿，只是动作对比一下，图照就真的像是被扔过去的一样了。
沈雾安安稳稳地落地后，手臂顺着滑下，又被沈绥渊抬手抓了两秒，放在自己脖子上贴了贴。沈雾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就见沈绥渊弯着眼，眼底有暧丨色流过，带着些暗示地压着沈雾的指尖蹭了一下分丨身的颈侧。
沈雾瞬间就想起自己高领衣底下藏着的那个过深的咬痕，他睖了沈绥渊一眼，实在是不明白副人格到底在想什么，是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还满脑子都是这些事的。
“哥哥。”他在脑海里喊他，声音不自觉的黏腻，像是蜂蜜，还能拉出甜丝：“你先办正事行么。”
沈绥渊笑了笑，终于收了自己的神通，转身看向图照之前踩出来的那两个深坑。
沈雾没让图照来挖是因为沈绥渊会快很多。
只见沈绥渊微微凝神，随后他身后的骨翼猛地一扇，劲风直接将他们面前大半的雪都扫了起来，雪砂和从天空上飘下来的鹅毛似的雪融在一起，让空气和视野都彻底变得白蒙蒙。
地上的东西也显露在了他们眼前，那是一具很奇怪的白骨。
白骨乍一看像是人形，但是头骨看上去很像是两个头骨拼接在一起，口鼻是一个，但口鼻之上就出现了分裂，乍一看还有点像是变形的爱心。
而脖子则是有两根颈骨，臂骨也有四根，但只有两只连接着手骨，而且还是左边那两只，右边的一个是类似于刀的形状，另一个像是电钻的形状，再往下就是胯骨和在胯骨下的一条粗长到很像蜈蚣的骨头，而且还恰好是黑色的，让怕虫人士直接头皮发麻。
图照：“这……”
沈雾才上前一步，就被沈绥渊的骨翼勾住往他身边带，于是沈雾自然而然地又落入了沈绥渊的怀里。
沈绥渊揽着他，视线难得地在别的地方多停留了一瞬，才去看沈雾。
他望着主人格的脑袋顶，轻声问：“宝贝儿，什么感觉？”
沈雾面色也有几分凝重：“……我可能能够猜到给我们看这个幻境的人是什么意思了。”
他抬起眼看向副人格，和沈绥渊对视的刹那，沈绥渊读懂了沈雾所有的想法。
沈雾的猜测比较惊人，先从夏荣尛开始说，假设夏荣尛真的是融了沈雾的DNA制作出来的仿生人，那么她或许是作为一个“容器”制作出来的。
当时大部分研究员都已经知道，异能者的异能本身的阶级高低与否，是与体内的异因子占比挂钩的，这也就意味着异因子越高，异能越强。那么当时的怀禾又或者冯论会不会诞生一个想法——如果一个人体内有百分百异因子，会怎么样？
于知确实是知道沈雾体内百分百异因子的事，但他并没有告诉怀禾，所以怀禾很有可能会朝着这方面去实验。当然，沈雾觉得怀禾如果知道了，只会更加坚定他去做这个实验的心。毕竟这就是有成功例子了。
而从沈雾在【世界意识】那得知的来看，现在他们所说的X病毒，其实是更高维度的世界崩坏后泄露到他们这儿的“能量”，这其中还包括那些强者的“灵魂力量”。
如果怀禾和冯论真的捕捉了大量的X病毒装入夏荣尛的身体里，这就意味着夏荣尛的身体里或许有高维度的“灵魂力量”……
按照这个思路想夏荣尛被田蔚控制着失手杀了夏珑时，她哭成那样…的确有可能是觉得是自己的异能的问题，但更大的可能性是夏荣尛知道自己体内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她觉得是那个“人”杀了夏珑，她甚至可能跟那个“人”有过交谈。
回想起在那个病变区遇见过两个“尛尛”，沈雾抿唇，眉头不自觉一点点皱起。
沈绥渊抬起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着用指腹捻了捻沈雾皱起的眉心。
沈雾仰起头，对上副人格异色的竖瞳。
沈绥渊眼里的情绪并不多，不过虽然很淡，可却全是恰到好处的温柔，流淌进沈雾的心里，将那些贯穿在两个人格脑海里繁杂的思绪全部梳理干净并打包丢走。
没什么好担心的。
沈雾伸出手，主动环住沈绥渊的腰身，把自己埋在自己分丨身的怀里，嗅着【恶魔】这个异能为他多添的几分不一样的气息与味道，躁动的心也因此慢慢平缓下来。
他很清楚沈绥渊就是他。
沈雾想。
他不会被干扰的。
二十分钟的幻境真的不长，沈雾还在沈绥渊的怀里，幻境就一点点崩塌，那些冰啊雪啊什么的也消失不见。
沈雾在沈绥渊的视野里看见了一只儿童绘出来的花蝴蝶。
沈绥渊抬起了一只压在他脊背后的手，这一次沈雾还是喊住了他：“哥哥。”
沈绥渊停止，花蝴蝶落在了沈雾一根被风扬起来的发丝上。
沈绥渊眯起眼，眼底的杀意浮现，下一秒，就见花蝴蝶借助沈雾散发的精神力，变成了一个极其虚幻的影子，飘落到了沈雾身后。
沈雾回头去看她，因为只有轮廓，只能辨别出是一个穿着碎花洋裙的小姑娘，看不见样貌，但沈雾知道，是“夏荣尛”。
他当时阻止沈绥渊捏死那只蝴蝶的举动，换来了“夏荣尛”站在他们面前。
是因果，也是沈雾控制出来的因果。
因为他那个时候就觉得，不能杀死那只蝴蝶。
沈雾轻声：“哥哥，和她签订一个契约吧。”
沈绥渊顺从地使用异能。
金色的铭文骤然出现在他的四周，也将主体包裹了进去，像是围绕着他们旋转的繁星，把一旁的图照看直了眼睛。
幻境还在慢慢崩塌，但金色的铭文并没有被冰雪遮掩，里头带着的血光分外强势而又具有压迫感。
不需要言语，来自灵魂上的连接出现，但令人意外的是，“夏荣尛”拒绝了。
沈绥渊挑眉：“她拒绝签订契约。”
沈雾不解地看向她：“为什么？”
“夏荣尛”散发的精神波动在告诉沈雾答案——
【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我已经没了身体…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抱歉，之前在幻境里时那样对待你。我很感谢你愿意放我一条生路……只是我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我还很对不起尛尛，被塞入她的身体里时，我残留着所有被战争影响的情绪，偏激而又自大，极其暴躁。她对我那么好，我却没有帮她阻止那个异能者的精神控制。】
【我这次过来是来提醒你们一件事的，你们一定要小心，有人在刻意创造我这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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