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荣尛”说完这话后, 幻境也彻底破灭，“夏荣尛”再次化作一只蝴蝶消失不见。
沈雾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涉及高出他们这个维度的，他的异能就作废了，【全知】亦然，但“夏荣尛”确确实实消失了，“她”的维度高出沈雾，沈雾无法捕捉“她”。
而且他们现下也暂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因为幻境破碎后, 沈雾他们直接接入了病变区。
病变区没有那么冰寒三尺，甚至他们进来时明明是白天，这里面现在却是黑的，星月悬挂在空中，看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假。
气候不似幻境, 也不似现实，是恰好的温暖，风吹起时还有些微微的凉爽。
沈雾脱掉了自己的大衣, 沈绥渊顺手就接过挂在了自己的臂弯。
“……左三后二右一，天上还有一只。”
沈雾出声，提醒的却是图照，而不是沈绥渊，不仅仅是因为沈绥渊和他共享记忆, 也可以和他共享视野和所有感官, 也因为沈绥渊自己就可以靠听力捕捉到。
图照其实是和沈雾第一次正式在不隐藏实力的情况下打配合，说不上多么默契, 但至少不是敌我不分。
图照很清楚副人格多半只会先顾主人格，所以他负责自己就好。
因此在天上的感染种朝他俯冲过来时, 他毫不犹豫地一滚，然后在翻滚的过程中拔丨枪，一发子弹就让那感染种当场毙命。
再去看沈绥渊，只见他直接手上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然后朝着冲他们过来的感染种一挥，火焰在沈雾身前划出一道漂亮的幽蓝火线，像是焰火表演一样，惹得沈雾微微瞪大了眼睛，全然没有病变区的紧迫感。
火焰烧上感染种的那一霎那，那些感染种直接掉在了地上，在火焰中挣扎、蜕变，图照亲眼看着那些丑不拉几的东西莫名有点可爱的模样了，身上也隐隐显现出金色的纹路。
图照：“！”
果然【恶魔】这个异能就是神秘感和惊喜感拉满的！
沈绥渊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些感染种身上，他在划出火线的那一刻就低垂下了脑袋，去看主人格的脸，果不其然瞧见主人格惊喜且兴奋地抬头微偏脑袋对上了他的目光，眼里的光亮得让沈绥渊嘴角噙着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笑都凝实了。
沈绥渊稍稍扬眉，沈雾就get到了他的意思：“哥哥！好帅！！！”
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沈绥渊刚刚那一下好酷，尤其沈绥渊又笑吟吟地抬手打了个响指，就见那些感染种直接当场暴毙，没有一丝伤口泄露出一点X病毒，就是这么突然撅了。
沈雾：“！”
他瞪大了眼睛看沈绥渊，沈绥渊没忍住，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脸，在脑海里说：“到甲级后火焰自然而然地更强了点，不仅可以离开我一段小小的距离还能受控制，也可以控制被烧过的感染种的生死了，但得是这个级别的感染种，再高一点等级就不行了。”
而再低等级一点的感染种，能够直接被他烧成灰烬，连X病毒都不会外泄。
其实这个异能也只有在特殊的病变区才有用，因为在【恶魔】乙级过后，一般这个等级的感染种不知为什么对【恶魔】这个异能似乎是有所畏惧，所以不会主动攻击沈雾两个人格；一些病变区的感染种也会避之不及，只有像这种病变区，感染种跟着病变区走，病变区排斥人类又或者单单排斥异能者的话，那【恶魔】的威压也就不管用了。
而在平时，会冲到【恶魔】面前的感染种，沈绥渊没法用火控制住，反而会为其增添战力。
但这并不妨碍沈雾觉得这个异能好帅。
图照在那头也忍不住说：“这要是你的火可以覆盖全球……”
“学长。”沈雾打断他，语气诚恳：“你能想点符合实际的吗？”
【精神】这个异能真的已经是目前能够覆盖最大范围的异能了，像别的很多异能说是什么“视野之内”，其实细究起来受到的限制都很多，比如夜薇的视野之内就是得她看得清楚影子。
图照：“人生总要有希望。”
沈绥渊：“你这是白日做梦。”
图照倒抽了口冷气：“不行，你有两张嘴，我不跟你吵，吵不赢。”
沈雾莞尔。
他们没再多聊，沈雾的精神网早就散布了出去，所以他知道哪里还有人藏着。
他们没有分头行动，16区占地面积不止四千米，沈雾的精神网覆盖不了整个16区，他们目前还不清楚这个病变区的情况。
但沈雾觉得，多半是甲级起步了。毕竟整个16区都沦陷为了病变区。
图照的异能超适合救援，沈雾他们找到躲藏在大楼柜子里的三个人时，沈绥渊处理掉了那些游荡的低等级感染种，图照在跟三人交涉后，对方同意了先关进他的照片里保平安，只是在进去之前，有个小女孩抓着图照的手，哪怕感染种已经被沈绥渊处理掉了，她也依旧记着压着声音，用气声有点着急地跟图照说：“大哥哥，还有两个大哥哥为了救我们去引走了那些怪物，你们一定要救他们。”
图照顿了顿。
因为沈雾连接上了他的脑子，在他的脑海里轻声说了句：“他们死了，我找到了他们的尸体，就在地下停车场。”
那只是两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因为同行的是一个才上幼儿园的小女孩和才上高中的女生，所以他们义无反顾地把她们塞进来，然后自己选择了自己都清楚活不下来了的道路。
甚至在他们来之前，柜子里的一个女高中生也咬着牙说待会要是感染种找到了她们，她就拖住那些感染种，要另一个人带着小女孩跑。
——明明他们无论谁都互相不认识。
沈雾想，这就是人类。
很奇妙。
图照摸摸她的头，没有告诉小女孩这个残酷的事实：“好。”
图照把人收进了照片里后，这商场原本黑掉了的灯突然亮了起来，而且直接亮了一片，灯光开到最大，刺得人眯了眯眼。
沈绥渊在眼睛眯起的瞬间，就下意识地抬手去盖住了沈雾的眼睛，虽然沈雾还是被刺了下，但他被副人格的这个动作戳到感觉被刺这么一下好像也不是什么事了。舌根泛起的甜能够抚慰一切苦难。
沈雾抬起手，温凉的掌心覆盖在了沈绥渊的手背上。
因为二次病变，用【恶魔】异能使用的“分丨身”能力会让沈绥渊在正常形态下也有一些异化，毕竟【恶魔】非要归类的话，属于异化类异能，也就是和国外一个异能是【海妖】的异能属于同一谱系下的异能，异化类的异能也不仅仅只有这两个，毕竟异能的多样性真的超出想象。
所以沈绥渊的手指有四个指节，加上宽大的掌心，能够直接盖住沈雾大半张脸，手指还能顺着插丨入沈雾的发丝里，几乎是半抓着沈雾的脑袋。
即使是帮挡光这么温柔的动作，也能被沈绥渊弄出明显的掌控欲，也是一种厉害。
沈雾压着他的手背，倒不是要把他的手扯下来，而是勾着唇把沈绥渊的手压得更深，紧紧地贴着自己的眼睛。
沈绥渊的手指微动，在沈雾说自己可以慢慢适应了的时候缓缓挪开，沈雾便顺势弯曲了手指，握住了沈绥渊的手。
沈绥渊低笑一声，干脆利落地和主人格十指相扣。
图照擦着自己被刺激出来的眼泪勉强睁开眼时，就看见这极其虐狗的一幕，他默了默，又抹了把眼泪，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在这里，该在地底……算了，地底沈雾两个人格也都能够感觉到，他就该原地消失。
不过温情只是一瞬，小情侣们忙里偷闲调个情很是熟练，不代表这个病变区就是如此轻松。
商场广播忽然响起声调极其上扬到诡异，像是谁扯着嗓子用假音在嘶吼狞笑的声音——
“又有新的小老鼠进来啦！”
“那我们玩一个新的游戏吧！”
“因为你们很强，为了游戏趣味性，我就不做提示啦！”
“现在——”
广播里的声音骤然变得更高、更尖，刺耳到其实根本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就像是指甲刮黑板一样，完全的声污染：“游戏开始！”
伴随着这一声落地，沈绥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将沈雾扯进怀里，然后一个后撤步，拔出了后丨腰的刺刀就是一挥，他的刺刀碰撞在同样的刺刀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后，对方就消失不见。
沈雾是没有看清楚的，毕竟他的技能点不在这上面，对方也没有“精神”，不能被他捕捉到，但沈绥渊看得清清楚楚。
他声音发沉：“是‘我’。”
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攻击了他们。
沈雾瞪圆了眼睛，就见那边图照也是和自己短短地交手了一瞬，随后商场内回归了平静。
但那一瞬间的心悸还是令人发毛，图照显然也是看清了和自己交手的人是自己，他错愕地看向沈雾，眼里满是困惑和求助。
他在等沈雾给出一个答案。
但沈雾又不是全知，他怎么可能什么事都知道，沈雾也很迷惑，他皱紧了眉头，还没说什么，商场的灯又骤然一灭，而且这一次连他们带进来的手电筒都不好使了。
沈雾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面，之前他进入的第一个病变区，也就是夏荣尛的那个，钟望的枪都能变成玩具枪，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只不过……
那时候沈雾还没有恢复记忆，现在他不仅恢复了记忆，还恢复了异能，所以他很清楚这不是幻觉。
回想起X病毒都是高维度泄露的能量、病变区就是异能者病变、X病毒浓度过高到了一定的值……沈雾心里有些发沉。
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难救。
这不仅仅是他们这个维度的事，甚至上升到了更高的维度。
察觉到主人格的情绪，沈绥渊抱紧了怀里的本体，沈雾在脑海里轻声道：“哥哥，我没事的，就是突然有点犯病了。”
人格分裂带来的其他精神问题，哪怕沈雾是【精神】也无法阻止他偶尔会emo。
他没有给自己下那些摒弃这些的暗示，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反正他不高兴了，自己会哄自己。
沈绥渊低头，轻吻落在主人格的发间：“宝贝儿，不用这么累。”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商场的灯骤然出现变换，变成了类似酒吧和ktv迪斯科球灯那种五颜六色的灯光，但在这空荡荡的擅长里，色调偏暗的彩色灯流转过，只让人觉得诡异，像那种有些年代的鬼片拍阴曹地府、拍鬼出没时的场景。
图照反正是被吓得一个激灵，但沈雾和沈绥渊都没动。
沈雾在等沈绥渊后面那句话，而沈绥渊在轻轻说给他听：“救不了就不救，大不了一起死。”
他轻笑，明明是那么摆烂而又颓废的话，却被他说出了调丨情的感觉，漫不经心的语调和含笑的嗓音都为其润色，成为唯一医治他们，医治完整的沈雾的药。
“反正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沈雾缓缓勾起唇。
沈绥渊搂着他，忽地一转，商场的广播不知怎么地放起了诡谲的音乐，还别说，挺有节奏感。在第一声“咚”响起时，沈绥渊背后的尾巴也是直接甩向了刚刚朝他的正面、主人格的背面袭击而来的东西。
沈绥渊的视力其实在夜晚会更好，能够快速地捕捉到移动的物体，所以他看清楚了，这一次还是“自己”，而且是一模一样的攻击方式，对方也是甩了尾巴。
两方尾巴碰撞在一起，鳞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剐蹭声，沈雾的心微微提起，想要捕捉对方的精神波动却不能——这不是人。
是异能？
还是病变区创造出来的东西？
沈雾抿唇，沈绥渊已经和对方进行了第三次交手，依旧是一模一样的招式，这一次又是冲着主人格而来的。
恰好在光影交错时的黑暗时刻，因为速度太快，沈绥渊还是没能捕捉到“他”从哪里冒出，但沈绥渊明显能够感觉到有点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次他们的碰撞，好像第三个自己强横了几分，但还在他能够接下来的范畴内。
“像是从影子出来的。”
沈绥渊快速道：“而且是认准了本体…很有意思。”
他说话时，又和对方交手了两次。同时沈绥渊也竖起耳朵去听，图照那边的节奏和他几乎一模一样，而对方出现的时机又和广播里的音乐节奏相关。
“哥哥，如果只躲呢？”
“来不及。”
沈绥渊一甩尾巴挡住朝沈雾背后甩过来的尾巴，又是只捕捉到对方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没再看见别的了。
他说：“我每次察觉到的时候都只来得及以攻为挡了。”
沈雾稍顿：“……那试试提前准备。”
沈绥渊瞬间就明白。
他直接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黑红色的血瞬间凝结出来形成一个护盾将他和主人格裹住。商场内的音乐还在奏响，诡异的BGM听得令人头皮发麻，图照在那边嗷了声，倒不是因为受伤，只是为他不能像沈雾那样做而感到悲痛。
图照还在和他那边的“自己”交手，但沈雾这儿确确实实没有问题了。可他不觉得这个“游戏”会这么简单。
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过片刻，沈绥渊就皱起了眉，先撤掉了护盾。
另一个“他”又在节奏中出现，这一次速度更快，甚至手中还凝聚出了血刃，这也是沈绥渊第一次和“他”用的不是同样的招式。因为沈绥渊看到时，他已经来不及做阻挡又或者别的什么了，只能用刚撤掉的血盾凝结成了绳索缠绕住了那把刀，用力往“他”的后面一拉。
沈绥渊和“他”的力气几乎相当，甚至不知不觉中，“他”不知为何甚至更上一层楼了，沈绥渊只拉住了一瞬，好在这一瞬，就够他展开骨翼勾着沈雾向自己后方而退，顺便还抬起手里刚凝聚出来的血刃帮图照挡了一发子弹，同时收刀抬手拎起图照的领子。
在他们身上流转的商场内的灯光仍旧迷幻诡谲，广播里的bgm不知不觉地切换成了急促且紧迫的音乐，很适合大逃亡。
沈绥渊沉声：“刚刚那个东西吸收了我的血。”
沈雾显然是知道的，沈绥渊是在跟图照说。
沈雾微抿唇，构建的精神网有着很明显的波动，能被他网罗进的“精神”都因此有些不知从何而起的焦躁。图照就在其中：“……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你这么说我很想杀了那玩意儿…是你的【精神】异能带来的影响吗？”
沈绥渊扬眉，笑吟吟地颠了下自己怀里的主人格。
沈雾刚想说什么，又忽然捕捉到有别的生命体出现在了商场里：“哥哥！有人过来了！”
他话音落下时，沈绥渊猛地一停，侧身避开了一只从安全通道里向他们伸出的手。
那只手有些苍白瘦弱，白得几近透明，甚至可以说是像一只鬼手了。
沈绥渊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因为沈雾说这就是他捕捉到的那个生命体。
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就见门缝露出半张看上去有些阴郁的脸，小姑娘年纪看着不大，披散着头发，穿着粉蓝色的秋裙，看上去有点像小公主。她的眸光怯怯，刚伸出来的手扒拉着门，很小声地开口：“往这边走。”
沈绥渊偏了下头，沈雾在脑海里轻声：“可以跟她走，但要小心点。”
于是沈绥渊收起了骨翼，伸手打开了门。
小姑娘后退了两步，大概是沈绥渊太高，她很明显地瑟缩了下，连带着沈雾也一起害怕。图照蹲下丨身和她平视：“你别害怕，我们都是异常管理局的，你知道异常管理局吧？”
小姑娘很轻地点了下头。
沈绥渊关上门的同时顺便落了锁，就听图照继续问：“我叫图照，你叫什么名字呀？”
“……钟毓桐。”小姑娘几乎是用气声说话的：“闹钟的钟，钟灵毓秀的毓，梧桐的桐。”
图照笑：“很好听的名字，那我喊你桐桐了？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家里人呢？”
钟毓桐说话声音越说越小，回答图照这三个问题时，都是含糊一句过去的，图照根本没有听清楚。但沈绥渊听见了。
图照眉眼间有几分疑惑：“什么？”
钟毓桐抿抿唇，又再重复了遍，这次倒是大声些了：“…在这里。”
图照：“……？”
沈雾在脑海里跟图照说：“学长，她说她家里人就在这里。”
“哦，在病变区吗？”
图照其实一开始不太习惯沈雾的声音直接在自己脑海里响起这种感觉，尤其沈雾是强行接入他的精神网，但用了两次后他就发现这东西真他大爷的酷，还挺好玩的。
沈雾言简意赅：“你可以这么理解。”
图照总觉得他这话怪怪的，就见沈雾又问钟毓桐：“你从哪里进来的？我们可以离开吗？”
钟毓桐又瑟缩了下，躲到了图照背后去，声音特别小地说了句什么，这回因为图照离她近，所以听清楚了：“她说不行，因为我们被TA盯上了。”
图照纳闷地看了钟毓桐一眼：“我们被谁盯上了？”
钟毓桐动动唇，想说什么，但还没出声，安全通道的门被打砸的声音就骤然响起，整个楼都似乎震了震。
她毫不犹豫地就拉住了图照的手，要带着他往楼上跑：“这边……”
沈雾他们先跟着她上楼。
这个商场是那种偏旧式的设计，一二三四层是商场，再往上就是办公楼，需要乘坐办公电梯才能前往，不过走安全通道也可以，只是一般安全通道会上着锁——这很不安全通道，但事实上很多楼都是如此。
现在安全通道没有锁着，所以钟毓桐带着他们推开了最顶层的门，图照这才发现这一层是公寓。
其实早在很早之前，这样的楼就是违规建筑了，办公楼和公寓在一栋楼里，底下还是商场，是不允许的。
这一层楼摆脱了那诡谲的灯光还有急促的BGM，楼道狭窄且昏暗，上面还悬挂了一件件衣服，看上去莫名有些阴间。
尤其钟毓桐在此时主动开口，她声音很轻，听上去还是那样弱小，还有几分沙哑：“她是我的妹妹。”
第092章 （二合一）
楼道内静了静, 那些悬挂在他们上方各式各样的衣服无风自动，图照莫名觉得有点发毛, 他看向钟毓桐，就见小姑娘抬着眼看他们，一双漂亮的凤眼还是怯怯的，声音也还是那样给人一种滞涩感：“你们不用怕。”
“她是喜欢捉弄人，这几天她病变值上升得有些快，所以有点疯，但几天就好了, 你们先在这里藏一藏。”
钟毓桐看上去好像很难过，又似乎没有。她带着沈雾他们站定在了一张看上去有些狭窄的房门前：“这里是我们的家。”
钟毓桐说完这话后，推开了面前的门。一个装修温馨但偏简陋的单间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单间是上下床，很明显是给两个孩子住的，因为床并不长, 超过一米六的人躺上去就跟嵌进去的一样了。旁边还并排放了两张书桌，看上去几乎相差无几，桌面上摆着的笔筒和桌面置物架以及桌面书架也是同一套, 但从细节上就可以看出两个使用者的不同。
靠床的那个笔是随意插丨进笔筒里的，书籍摆放的也有些随意，找不出什么规律，不过书都被包上了精致可爱的封皮，也不知道是爱惜书, 还是纯粹觉得好看。书桌下的抽屉也是, 中间那个没完全合上，因为夹了塑料袋的一角在外面。
而旁边那个就收拾得整整齐齐, 笔也按照按压式圆珠笔和揭盖式水性笔以及铅笔分成了三个区，中间用橡皮卡住隔开的。
书架上的书也有用封皮包着, 但都是统一的透明书皮，不过即使如此，书使用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其实从床上也能够看出来，底下的床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上面的却很明显是随便一摊，甚至还有一个角从楼梯那块掉了下来，遮住了一个阶。
两个床的床上用品也是一致的，唯一有点区别的，就是下床摆在床头的兔子玩偶看上去还很新，新的像是刚买的，上丨床的那只则有很明显的磨损，应该是天天被人抱在怀里。
沈雾走过去，就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子上写着“钟毓桐”，另一外一张桌子上写着“钟诗桐”。
沈雾回头去问钟毓桐：“可以看看吗？”
钟毓桐缓缓点头，于是沈雾随手抽出了一本书，他选择的是钟毓桐的书桌，这让钟毓桐眸色起了丝丝波动，但似乎没有人捕捉到。
图照凑过来，看了看封皮：“初一生物学啊，你们在读初中吗？”
他问的钟毓桐，钟毓桐又点了下下巴。
沈雾翻开生物书，生物书有很明显的翻阅过的痕迹，纸张没有那么新了，但也保存得很好。上头做的笔记很工整，一看就是听课很用心。
图照在那头找了找，抽出钟诗桐的生物书，对比了一下，钟诗桐的生物书不仅新，上头还有些漫无边际的涂鸦，说不上多好看，相反笔触十分稚嫩，看得出纯粹是因为觉得上课无聊所以在乱画。
图照示意了一下沈雾，沈雾偏头看了眼，并不意外。
他把书收进架子上，很贴心地放回了原位，又注意到架子底下塞了张照片，他继续回头看钟毓桐，这一次不需要他问，因为他的指尖压在了照片的边沿，所以钟毓桐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可以。”
于是沈雾抽出照片，已经跟没事人似的倚靠在沈雾旁边的沈绥渊也低下头，偏着脑袋瞥了一眼。
沈雾看什么都习惯性偏向自己那边，因此沈绥渊可以清楚看见照片上的两个女生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还穿着大致相同的校服——校服是统一的，不过有一个自己改装了一下，在校服上写写画画。
照片里就是这个改装了校服的小姑娘勾着有点怯怯的女生，她笑容张扬，左眼眼尾下还有一枚朱红色的泪痣，但不知道是因为像素的问题还是什么，反正很像是画上去的。
她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掌上游戏机，很高兴地举着，手臂上还有那种彩色的文身贴，有些劣质，但看得出来她的确是一个爱美的女孩。
被她勾着的很明显就是钟毓桐，因为她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是校园一卡通，上面写着【初一实验班-钟毓桐】。
沈雾若有所思：“你和你妹妹不是一个班的吗？”
钟毓桐轻轻点头，上前了一小步，但始终和沈雾保持着一个相对来说算是安全的距离：“她是艺术生。”
现代教育培养小孩的艺术素养已经从小学开始了，卷一点的南方城市直接从幼儿园就开始，除开画画跳舞表演唱歌以外的艺术，还有体育特长和一个比较特殊的“科技特长”。
沈雾脸上露出拿捏不准的神情：“她是什么特长？”
“表演。”钟毓桐倒是没有什么犹豫，慢慢道：“她很喜欢。”
沈雾似有所悟地哦了声，又问：“说起来你刚才说她的病变值不太稳定，她的异能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们进入病变区后手机就失去了除了当板砖以外的作用，所以没有办法在异管局的档案里去找看看有没有钟诗桐这个人，不过钟毓桐在这儿，也没有什么区别。
就是……
钟毓桐低垂下脑袋，长长的头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她看上去更为阴沉，但说话声音总是微弱，显得格外胆小：“我…不想说。”
沈雾没有强求：“没关系，这是个人的隐私权。”
图照看了沈雾一眼，沈雾没有利用自己的异能跟他暗中说点什么，而是把照片放了回去。沈绥渊在旁侧帮他把架子抬起来一点，方便他塞照片。
也就是这样，让沈雾意外地发现了架子下方压了几张便利贴。便利贴就那样写字面朝上放着，一眼就能瞥见。
只是不能确定顺序而已。
【不想要异能】
【要是觉醒异能的是我就好了】
【其实我们一点都不像】
【她总是会故意表现得和我不同，所以没有人会认错我们】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吗？】
【好累。】
【桐桐，我还是想你好好活下去。】
沈雾只是扫了眼就将这些全部收入眼中，也不知道钟毓桐是故意想让他看见还是怎么，反正钟毓桐并没有说什么——也有可能是忘了又或者觉得沈雾这一眼也看不见什么东西，毕竟就一瞬，沈绥渊就放下了架子。
两个人格对视一眼，已经在脑海里开始了头脑风暴。
这看着虽然字迹完全一致，甚至连笔锋走向都看不出半点不同，但其实不太像是一个人写的，因为“不想要异能”就代表已经有了异能，而“要是觉醒异能的是我就好了”，就代表写这句话的人没有异能。
“其实我们一点都不像”这个沈雾能看明白，毕竟钟毓桐和钟诗桐从照片上看上去确实是双胞胎，但从气质上来说有着很明显的不同。
但有个便签说是其中一个人故意表现得和另外一个人不一样。
沈雾：“哥哥你觉得是钟诗桐故意表现得和钟毓桐不一样，还是钟毓桐故意表现得和钟诗桐不一样？”
沈绥渊挑眉：“你没确定好的事还要再问自己一遍？”
沈雾确实是还没想到。
其实正常情况下来看，都会认为是钟诗桐故意表现得和钟毓桐不一样，毕竟她在自己脸上画泪痣——就算那真的不是她画的，但纹身贴这些都是鲜明的标志。
可沈雾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刚想说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又响起了凄厉的尖叫和哭喊：“桐桐！桐桐你在哪——”
钟毓桐抿住唇，看向沈雾和图照，声音依旧很小：“我要先去一趟…你们自便。”
话音落下时，她也不等沈雾他们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图照愣了下，没来得及拦住她，因为沈雾拦住他的想法了。
等钟毓桐走了后，沈雾直接打开了那些抽屉。钟毓桐这边的抽屉柜摆放得整整齐齐，里面都是些本子和练习册，还有自己的校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打开本子也都是笔记，看不出太多“私人”痕迹，但钟诗桐那边就完全不同。
抽屉里不仅有零食，还有穿戴式的美甲和耳夹、指甲油，那个被夹了一个塑料袋角角的袋子里放着的还是用来玩手账的胶纸。
沈雾找了找，最后还是沈绥渊抽出了一本花里胡哨的本子：“宝贝儿。”
不需要他说什么，沈雾立马凑过去：“噫，哥哥你翻女孩子的床。”
沈绥渊：“？就在枕头底下露出了个角。”
沈雾哦了声，沈绥渊勾住他的脖子，把主人格捞进自己的怀里，低声哄着：“我把你抱起来，你感受一下两米的视角？”
沈雾眨巴了下眼睛，沈绥渊话是疑问句，尾调也确实是征询的意思，但在说出口后，他就干脆利落地把本子塞回原位，然后当着满脸问号的图照的面，直接弯下腰，勾住沈雾的腰，单臂就将沈雾“拔”了起来。
沈雾到达分丨体的高度，果不其然一眼就瞥见了那个露在枕头外面一点点的本子：“好吧。”
他说：“确实一眼就能看见。”
沈绥渊被质疑也没有不高兴，他甚至勾起唇，眼里那淡淡的漠然笑意都凝实变了味，在放下沈雾的时候，实在没忍住垂首亲了主人格一口。
吻落在沈雾的眉心上，还是惹得沈雾微微睁大了眼睛，因为在外面，旁边还有朋友看着，所以难免有些耳热。
但他真的不讨厌和自己亲近，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得不行，每一次都会让他舌根泛起蜜一般的甜，心里的愉悦也会发酵成一个个泡泡，填满了他空虚的灵魂。
他真的…好喜欢自己。
沈绥渊重新把本子抽出来，单手翻开，第一页空白页就写着：【和桐桐的日常】
字迹和钟毓桐架子底下压着的便签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从字的颜色来看，下面那句“最爱桐桐啦！”应该是后补的，因为前面那句是黑字笔，后面那句是炫彩荧光。
翻开第一页，就见上面没有写时间，但写了占据了半页的日记，没有写年月日，开头就是说：“今天天气很好，心情也很好，因为和桐桐搬到了新的地方，我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
后面就是写这边环境怎么怎么样，楼下有什么什么店，要和桐桐一起去，还有搬家的时候在电梯里遇见了一个人超好的大姐姐，不仅帮她们挪了一下行李，还送给了她们几颗奶糖，奶糖很好吃，有一颗是柠檬味的，是桐桐喜欢的味道……
这第一篇日记看上去几乎都是日常，但沈雾却觉得这里面有太多细节。
尤其是这一篇日记的字迹和封皮上的字迹是不一样的，稍显稚嫩，下笔也过于用力，看上去有些像一些因为把握不好手中的笔所以抓得更用力，下笔也要穿透纸张的小孩。
而且字迹看上去是有点旧了的，但下面新贴的贴纸很新，贴纸是一黑一白两只小猫贴在一起，还贴了蝴蝶结和糖果，看上去很是温馨。
再往后翻都是一些日常记录，没写日期，但沈雾大概可以推测到日记的主人是一两周甚至一个月才记录一次。
其实日记上也没有什么别的内容，就真的只是写日常，没有抱怨也没有别的，甚至异能都没有提到，从日记本上也可以看出日记的主人不仅乐观，也很喜欢“桐桐”。
至于这个“桐桐”究竟是钟毓桐还是钟诗桐，沈雾觉得还有待商榷。毕竟双胞胎姐妹之间不喜欢喊姐姐妹妹也是常有的事。
沈雾：“这种地方感觉肯定有什么复杂的转变。”
沈绥渊把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了，他合上：“没有我想象的任何怨怼的发言。”
沈雾瞥他：“哥哥，我怎么觉得你还有点遗憾呢。”
沈绥渊扬眉：“只是想快点搞清楚出去罢了。”
图照没说什么我们其实可以试试现在就跑路的话，毕竟他们是在遇到钟毓桐后才免遭那至今还没搞明白的东西的攻击，而且图照作为反击人之一，他很清楚地能够感觉到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实力正在逐步增强。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猜得到恐怕和他与“他”交手有关，在这样下去说不定能培养出个“黄级”的，他的异能还好，不是硬性攻击异能，但沈雾的……
要知道沈绥渊可是说了那玩意儿不仅也用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血液能力，还吸收掉了他的血液……想想就头皮发麻。
图照叹气：“我也想快点出去，16区明明有几万人，但现在我们附近两千米范围就没扫到几个活的，我真的很担心。”
——两千米范围内没有几个活的是通过沈雾知道的。
沈雾安抚了句：“学长，你别急。我也没扫到很多尸体，大概率是得救了，毕竟16区驻守了护卫队和一个甲级异能者。”
图照一听沈雾这么说，登时就放心了：“好了，我的安全感有了，那我们继续来解这栋楼的谜题吧。”
钟毓桐和钟诗桐的家其实已经没什么好找的了，沈雾倚靠着书桌，也就是沈绥渊之前靠着的那个位置，看着站在他面前半挡着他的沈绥渊陷入一些沉思。
钟诗桐的异能是什么呢？
他们遇见的那种“怪物”又是什么呢？
因为沈绥渊手贱，百无聊赖地在拨弄一盆仙人掌上的刺，拔着玩的那种。沈雾的视线就不自觉地偏移到窗户狭窄的窗台上摆放的一盆绿植，他进来的时候没怎么看，现在才发现这里还有一盆仙人掌，而且这仙人掌还是一盆长了两个。
沈雾嘀咕了句：“这怎么一盆养两个啊，会抢养分，另一个就长不好了，跟寄生虫一样……”
他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先顿住。
沈绥渊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主人格，恰好沈雾也猛地抓住了那一瞬的灵光，朝沈绥渊看去。
沈绥渊低笑：“你这叫什么？自己是自己的灵感缪斯？”
沈雾也弯起眼：“是呀。”
一脸懵逼的图照：“？？？朋友，我申请加入群聊。”
沈雾自然允许他加入群聊：“我只是在想，会不会是一个‘寄生’的异能？”
图照怔了下。
他记忆力不算好，读书时成绩也一般般，但对于有关异能的事是真的记得很清楚，因为觉得很酷，就像以前的男生就算三位数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却能将游戏内的一个技能伤害在buff又或者装备的加持下算得清清楚楚。
所以图照确信目前官方——无论是国内的异常管理局还是国外的异能者联邦都没有记载【寄生】这种异能。
不过图照不知道的是，沈雾是遇见过一个比较类似的异能。来自王载，他说他的异能是【共生】，和王晓晓共生，沈雾也是见过他用异能的模样的，不过王载的【共生】和【寄生】肯定有很大的差别。
但沈雾说会不会是，图照就觉得就是了，他甚至直接从“寄生”这方面去想了一下他们遭遇的另一个“自己”：“所以这就是我们越跟‘他们’打，‘他们’就越强的原因吗？”
因为他们提供了“能量”给“他们”。
沈雾并不否认这种说法：“如果这么看的话，我们很有可能就是在核心位置…解决了病变区也就瓦解了。”
他想起广播里说的“游戏”，若有所思：“一定有什么规则。”
沈绥渊低头：“想到什么了？”
沈雾在脑海里直白道：“我想试试看我们现在出去钟毓桐还会不会再出现。”
主人格说想试试，副人格就毫不犹豫地起身走两步拉开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长长的过道走廊就变了模样，还是那样逼仄狭窄到两人迎面遇上都要侧侧身才能保持正常社交距离，还有每两张门旁边就有一个散发着绿光的“安全通道”指示牌，在没有灯的走道里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乍一看很像黄泉上的引路灯。走道上头也依旧悬挂了衣杆，看上去像是用来方便人的晾衣杆，但沈雾看着总觉得不仅仅只是用来怪衣服的，因为晾衣杆真的很粗，粗到横在走道的天花板上，两根并在一起，几乎将走道的天花板遮挡了大半。
沈雾呼出口气，图照也在旁边说：“这地方怪压抑的。”
他们在走道偏正中央的位置，沈绥渊低头，和沈雾五指相扣的那只手稍稍用力，惹得沈雾将视线放在他身上。
沈绥渊微微偏头，用眼神示意左还是右，沈雾想了想，选右。
于是两个人格和一个人就往右边去走，没走过几扇门，沈雾就看见自己左手边有一扇门上印着一串乍一看是黑的，借着绿光去细看，又能够品出一点红的编码。
【0617】
不知道这串字是用什么东西写的，还有点掉色，“0”往下流出了一抹细细的痕迹，就像是流下的一行眼泪。
而【0617】斜对面是【0719】，虽然编号好像差得有些远，但其实【0719】的字样褪色程度其实和【0617】差不太多。
沈雾再往前看，能够隐隐约约看见前面的门都有数字，尤其沈绥渊在他脑海里把他能够看见的都报给他了：“……最靠右边的那间上面好像写着‘诊室’。”
沈雾眉眼稍动：“那我们先一间间看过去吧。”.
在京阳市16区的不仅仅有沈雾他们，还有王载、桦叔和夜薇。
夜薇穿着一身黑裙子，头上也戴着黑色的礼帽，王载从和他们汇合开始，就忍不住频频看向她。
夜薇幽幽：“看什么看，没见过丧老婆的寡妇？”
王载：“？”
桦叔：“别聊了。王载，找到王月了么？”
王载点头：“她把16区的人全部集中在了异常管理局在16区设立的驻扎部里面避难，但她受了不轻的伤。”
桦叔嗤笑了声：“为了保护那些人受的伤吧？所以我才说异管局的都是些傻子。”
王载没有说话，心底却难免讥嘲——针对桦叔的。
和他共生的王晓晓察觉到他的情绪，藏在王载影子里的那些怨灵浮动了下，又被王载压了下去：“晓晓，别急。”
他在心里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也快了。
第093章
【0617】推开后, 就见里面也是单间的配置，但是装修风格有点奇怪, 铜墙铁壁的，房间内就没有什么易碎品，也没有粉刷的墙，地面和墙壁都是钢板，还不是那种“贴”上去和原本的墙体挨着，碰起来会因有空隙而哐哐响，就是墙壁直接做成了钢铁的, 十分坚固。
屋内的床都不知道该说是床还是解剖台了，因为那也是钢铁的材质，要不是旁边摆着金属制的床头柜还有闹钟那些，甚至不远处还有钢铁制的盥洗台和杯子牙刷什么的，沈雾就真的会觉得这就像是个犯罪地点, 那种割人器官内脏拿去非法售卖又或者做实验的手术室。
尤其沈绥渊之前说最后一间屋子外面写着“诊室”。
他们走进去后，这个房间虽然怪，但其实没有什么令人不适的东西, 也没有想象中的血迹又或者怪物，不过值得注意的，就是钢铁制的床上被用细细的东西划了划痕，看着很像是什么计数的方式，有规律, 可因为没有别的信息点, 所以也不能确定这是计什么。
之后他们又进了好几个房间，都各有特色, 但却没有什么除了和常规房子不同以外的诡异之处。
只是从第四个房间出来时，沈绥渊眯着眼睛看了看尽头：“好像诊室后面又多了几间房。”
沈雾微怔：“什么？”
沈绥渊抬手比划了一下：“原本我们从那双胞胎的房间里出来时, 右边就只有13间房，现在我们已经走过了4间，却还有13间。”
他嘴角噙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而且最有意思的是诊室仍旧是最后一间。”
沈雾顿住，图照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所以我们现在这算是遇上鬼打墙了还是什么？”
沈绥渊懒得和别人多说话，但他不理图照的话，主人格就会回答，所以沈绥渊只能替沈雾先开口：“这是病变区。”
病变区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他还不忘嘲讽了句：“你怎么跟个新人一样？”
图照：“……”
他在接受监控沈雾的任务前的活，也是跟国外的异能者联邦对接，主要负责救援，不是负责解决病变区。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跟谁搭档——而且还是直接就落入核心区——来解决病变区的问题。
图照倒是没有被打击到，只是小小声地说了句：“我不属于战斗人员啊。”
所以其实在巷子湾时，真的不算他演沈雾，而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伪装身份，图照虽然做过一些关于武器和格斗的训练，但有刻意不去练身材，毕竟如果像钟望和成行他们那样，实在是过于惹眼——那并不是什么很夸张的肌肉，不是用蛋白粉堆起来的虚假，而是经过锤炼后出现的压迫感，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里面蕴藏的力量，就好似沈绥渊一样。
毕竟分丨体的身材虽然是塑造出来的，但沈绥渊的力量可是实打实的，那虬结蓬勃的肌肉充满威迫力，配上他身后的尾巴和他那双为了在病变区能够更清楚地捕捉到动向而开启了异能的眼瞳。甲级后，沈绥渊使用异能不一定要完全异化，可以简简单单的使用一下异能，也就是可以控制角不用出现。
至于这个角的作用是什么，其实沈绥渊至今也还不知道，也有可能就是纯装饰品，只是这个装饰品可以开墙而已。
因为沈绥渊的话，他们没有再进入房间，而是选择直接往前走，这走道虽然比常规的住宅楼要狭长，但其实走起来也就这样，步子迈大点，走快点，就能到尽头。
可沈雾他们一直走，前面的房间也始终还有13个，但他们路过的数字并没有重复的。
“哥哥。”
沈雾看向沈绥渊：“不能这样。”
沈绥渊明白，松开他的手后，搂住了他的腰，这里太逼仄，不方便他展开翅膀，不过不代表沈绥渊不能飞。
图照看见沈雾的动作，就猜到他们要干嘛了，他轻嘶着一边说得亏自己穿着异管局的制服，耐造，一边把背面给了沈绥渊。
沈绥渊够高，图照本来就没有沈雾高，沈绥渊还有两米，一把揪住他后背的衣服，骨翼出现的刹那，他们就直接朝着看得到但触及不到的尽头飞射而去，沈绥渊的眼睛同时扫着周围的门，每个门上的编号还是都不一样，但就是无法触及诊室。
沈绥渊最后在一张门面前停了下来。
上面的编号写着【2222】，门和别的门有点不同，因为编号是写在门牌上的，虽然这个门牌看着也不像是常规的住宅楼门牌，更像是街道的铁质牌子，上面还有些锈迹。不过真正令人在意的不是上面的锈迹，而是这个门牌和门的夹缝被丨插了一朵洁白的无名野花，沈绥渊落下来收起骨翼时，带动起来的风还吹掉了一朵花瓣。
沈雾伸手接过，听沈绥渊在脑海里轻声说：“这里面有和那个谁一样的气味。”
虽然沈绥渊现在不饿，但每次进入病变区，他还是能嗅到浓郁的香气，尤其那天去帝焚，当时是压迫感太强，沈绥渊没心思去在意那些了，现在回味一下，只觉得那香味勾得他就算把自己撑死也想吃掉。
沈雾：“钟毓桐吗？”
沈绥渊点头。
于是他们推门进去，就见这间房难得的和常规的房间一样了，一张一米五的床，旁边是一个床头柜和书桌书架，再有一个小阳台和一个独卫。
沈雾环顾了一下，视线落在了有锁孔的抽屉上。他试着抽了一下，果然上了锁。
沈绥渊在他背后伸手，明明可以从沈雾旁边接手，非要绕过沈雾的背后，把沈雾环在自己的臂弯里，挨着沈雾的手用力一扯。
沈雾的手还在抽屉上，沈绥渊这一手倒是没有弄伤他，只是让沈雾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原本只是虚虚地挨着的，这么一下直接砸在了沈绥渊的臂弯里。
沈绥渊阴谋得逞，弯起眼，还顺带松开抽屉，环住了沈雾。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望着沈雾，沈雾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就什么都懂了。
沈雾眉眼有些无奈，但耳根却悄然泛起了绯色。
沈绥渊舔了下自己的牙尖，躁动的心被勾起了就很难平复下来，而沈雾和他是一样的。
只是主人格精神强大，意志力坚定，在做几个深呼吸后，还是能继续正事，但作为副人格、天生就是坏丨种，他没有道德也没有廉耻心，现在只想把主人格揪进自己怀里去吻他、在他身上留下充满暧丨色的撕咬痕迹，最好是用骨翼拢住主人格，将他彻彻底底地封锁在自己的怀中，从头到尾把他尝个遍。
沈绥渊盯着沈雾低头动作时，从高领衣的领子中滑出来的一截脖子。
主体的皮肤很白，而且这种白和分丨体的死白是两种概念，是正常的白，如同白玉一般细腻。只是现在露出来的那一点就有一抹颜色不浅的艳色，还有一点牙印的端倪，看上去十分可怖，因为其中充斥着占有欲。
是沈雾自己留下的。
是副人格在宣示自己的存在。
而沈绥渊现在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只是这么看着，就让沈雾脊背炸开了一片又一片的寒，头皮都炸麻了。
他伸手去拿抽屉里的罐子的手都有点发颤，因为他陷落在了另一个自己、自己的另一半灵魂散发出的精神网里。
黑暗的、黏稠的，充满欲丨色。他是看不见什么，但其中的气息在不断发散，像是一张无形的、密不透风的细网，在顷刻之间就将他网罗住，深深勒进他的皮肉里，浸入他的骨髓，顺势侵占他这半边的灵魂。
沈雾发颤的指尖被他攥进拳头里，他抿着唇，腿脚都很不争气地发软了。
太过分了。
他抿着唇想。
他知道副人格完全就是故意的，因为副人格是知道他这个状况的。之前好几次，他被副人格摁着根本挣扎不了一点，不仅仅是因为他角力不过，也因为他陷在了这样的精神网里，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困住。
想要挣扎出来，只能使用异能，可沈雾不想对自己用那样的手段。
所以他就只能乖顺地被迫承受。
沈雾闭上了眼睛，本体笼罩在分丨体的阴影下，加上图照还在别的地方搜寻线索，所以并没有关注到这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绥渊又舔了一下自己的牙尖，只是这一次他特意切换成了鲨齿，刮过舌头时会泛起明显的锈味，沈绥渊将其抿开，试图用疼痛和血腥味压住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可像他这样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因为疼就知难而退呢。这些对于他来说，反而成了助兴的存在，尤其自己的血的味道……
和沈雾是一样的。
沈绥渊低头，沈雾背后虽然没有长眼睛，但已经胜似长了，沈绥渊才动作时，他就有所察觉般在脑海里急急喊了声：“哥哥！”
但沈绥渊还是低头下来了，他弯着腰，手已经勾住了沈雾的腰腹，宽大的掌心和那异于常人的四个指节的五指几乎盖住了沈雾的腹部。
他身后的尾巴摇晃着，上头的三角不知何时变成了爱心，甚至跟着沈绥渊的手去寻找沈雾，隔着衣物一点点收紧力道，缠上了沈雾的腿。就像是蛇一样。
某些记忆涌上来，沈雾登时感觉自己的肾有点遭不住。
沈绥渊的鼻尖抵上了沈雾的后颈，恰好压在露出来的那一节白玉上，但他没用多大的力，就轻轻的抵着，炽热的呼吸洒落上去时，一半浸入衣物，一半落在沈雾的肌肤上，弄得很痒，
沈雾想躲，但被沈绥渊提前预料，用另一只手钳制住了下颌，他的虎口轻轻松松就卡住了沈雾的下颌，稍稍用力，就能让沈雾动弹不得。
“……宝贝儿，别动。”
沈绥渊缓了缓，才在脑海里开口，但他的嗓音难免有些嘶哑。虽然和主人格是一模一样的声音，但在这种时候，往往会出现不一样的走向。
因为要是沈绥渊现在逼着沈雾说点什么的话，那沈雾的嗓子里就会溢出泣音，是只会在自己面前才出现的娇软，沈绥渊喜欢听自己这样跟自己说话，这种时候他往往会更疯，但是沈绥渊现在不敢逗沈雾开口。
他怕沈雾一开口，他就彻底忍不住。
沈绥渊低低哄他，也不知道是安抚还是蛊惑，反正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让沈雾神经末梢都隐隐开始泛起酥丨麻：“我就闻闻，解解馋。”
沈雾抿唇，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以前无聊的时候看过的小说，什么ABO信息素xian体在后颈可以散发信息素的味道……说起来副人格之前也喜欢咬他的后颈。
虽然沈雾知道咬后颈这事属于兽类…但他真的就是忍不住发散思维，甚至没忍住问一句：“有什么味道吗？”
他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在沈绥渊的脑海里炸开，听得沈绥渊更加心痒，想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了，免得自己沉溺在其中，彻底失了理智和方寸，但又忍不住想听更多。
尤其因为和沈雾同步记忆且沈雾是另一个自己，所以沈绥渊知道沈雾想到了什么：“是让我想把你整个吞下的味道。”
可惜他不是主人格，只能是他整个缩回本体，不能是主人格整个来他的“本体”。
沈绥渊的呼吸又沉重了几分，嘴角是噙着笑，因为主人格发散的思维，也因为陷在自己的气味里，只是这抹弧度配上他那双异色竖瞳里的晦涩阴暗，就显得格外危险。
他就像是盯上了什么令他兴奋的猎物的猛兽，甚至已经抓住了这只猎物并且将其摁在了身下，正在忍着极度的饥饿细细品味。
沈雾被沈绥渊的精神波动“勒”得更深，人也被沈绥渊这句话给冲击到头皮都炸麻了。
他瑟缩了下，下意识地想躲，但本能又让他追寻另一个自己，想躲进他的怀里寻求保护。
沈雾一时间没能说得上话来，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衣领都被沈绥渊的呼吸给染湿了一些，贴在他的后颈上，顺着那些暧丨色的痕迹缓缓流入他的皮肉骨血里，要将他从外到里都打上副人格的印记。
明明他们是一个人，在爱丨欲达到顶峰的这一刻却宛若两个人。
沈雾茫然，却无比理解。
因为他和沈绥渊无论什么都是一体的，这点让他们清晰地能够认知他们是一个人。
可正是因为什么都是一体的，所以沈雾有和沈绥渊一样的占有欲。
而他是在这其中占据上风的人。
因为他可以随时将沈绥渊拉“回来”关进自己的身体里，并且他始终在享受副人格对他的掌控欲，他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欲丨望就满足到了极点。
第094章 （二合一）
图照看过来时, 沈绥渊已经勉强解渴成功，松开了沈雾。但没完全松开。
他非要用自己的常用手去扣住沈雾的常用手, 导致两个人都不太方便动作，而沈绥渊的尾巴也盘在了沈雾的腰上，他的尾巴在正常形态下并不会说很粗，但直径也差不多是四个手指并拢在一起，一圈就隔着衣物把沈雾腰上的软肉压弯了，第二圈则是勒到肋骨。
图照没看到沈绥渊变成了爱心的尾巴尖，倒不是变了回去, 而是它垂在了沈雾面前，恰好被挡着了。
图照压根没多想，小情侣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他懂，他能理解。
而对于沈雾主副人格谈恋爱这事, 图照听说消息时多少是震撼了下，但他接受得特别快。
他不说是看着沈雾长大的吧，但从沈雾18岁被迫毕业后从学校出来到21岁, 图照都是盯着看着的。他有时候觉得沈雾其实也很平凡，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上级说他高度危险；但有时候也会忽然觉得沈雾这个人确实很奇怪，哪怕他知道他人格分裂，了解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这种精神病会带来什么，他也还是觉得沈雾偶尔会让他有种难以言明的毛骨悚然感。
——他觉得沈雾在观察他。
这种观察并不像他对沈雾的那种监督甚至可以说是监视, 而是一种容易令人极其不适、反感的端详。像是披着人类外皮的什么东西在观察人类, 学习人类，模仿人类, 探究人类。
图照第一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正好跟沈雾在外面。为了关注沈雾的身心健康, 他是用上级给的经费弄了个什么店庆，带着沈雾和其他几个店员在外面玩了玩。那时候箱凝市的X病毒暴发还没有那么严重，一年平均下来，也就每个月会出现几只感染种，还是低等级的甚至多数是不会散播X病毒的无等级感染种。
后来图照回到家，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而当时他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将这件事上报。
因为他觉得这只是他的感受而已，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该去揣摩别人。
后来跟沈雾相处得越多，图照就越觉得沈雾这个人很复杂，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清楚，但要是问他会喜欢上什么人吗，图照第一反应就是不会。
在他还在被沈雾无意识地用异能干扰，觉得沈雾只是个长相平平，很普通的青年时，他就无端觉得这世上没有人可以配得上沈雾。
除了他自己。
“……发现什么了吗？”
听到图照的声音，沈雾第一时间没有开口，还是沈绥渊用慵懒的嗓音回了句：“有个铁盒子。”
沈雾单手抱着，沈绥渊稍稍侧身，就着沈雾的手去把盒子打开：“一个小孩的藏宝箱？”
这个铁盒子外壳看着像是装月饼又或者糖果的，不算大，沈雾一只手就能拿住，不过里面的东西确实挺多，满满当当的，但不重。
最上面放着一些不能压的发卡，发卡都是一对的，两只一模一样，还有看上去像是手工编织的手绳，也不知道是这个人收到的，还是没来得及送出的，但手绳也是两根一模一样的。
再往下扒拉，就是一叠厚厚的贺卡，被很小心地保存着。
沈雾翻开第一张，上面注了年份，是3122年1月1日，写着新年快乐，还是两句，字迹一模一样。没有署名，但沈雾认得出这个字迹，是钟毓桐和钟诗桐。
当然也不排除有可能是她们姐妹其中一个人写了两次，但他觉得就是她们两个分别留下来的。
图照也走了过来，但他不敢离沈雾太近，保持了一点距离，就努力去接着自己特意练过的眼力，卑微地想要参与其中。
沈绥渊端着铁盒子的，所以沈雾把看过的贺卡递给了图照，图照登时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第二张贺卡就是3121年的，这一次不是1月1日，而是别的日子，写着“生日快乐”，不过依旧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字迹。
每一张贺卡都不一样，都没有署名，也没有提到是送给谁的，但从贺卡上看得出是精心挑选过的，尤其是有好几张都是那种拉开是立体的，像是舞台剧一样，很是精彩。
偶尔还有两张里面夹杂了没有写什么的明信片，明信片上的风景是京阳市这边有名的旅游景点，只不过因为感染种的问题，有一半都成了历史，只能看看过往的照片与视频还有从前旅游局推出明信片了。
沈雾若有所思：“…我一开始在想是不是她们互相写给对方的，但看到这个明信片后，我感觉更像是寄给没有来京阳市的什么人。”
那发卡和手绳，是这个人要送给她们的礼物吗？
沈雾想起门上的编号，轻轻呢喃了句：“福利院？还是……”
沈绥渊垂眼，主人格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他能够明白。图照愣了一下，不确定地直接问：“你是怀疑有可能是什么实验室？”
想到“夏荣尛”，沈雾就难免多思，偏偏他异能中被动的【第六感】没有发动，所以他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只能重复了句：“只是有这个可能性。”
贺卡越往下，两个祝福的字迹就开始分明了起来，有一个日记本上那种过于用力板正的像小孩写出格的字迹，另一个则是和之前那些没有太多不同，唯一有的，也是笔锋没有那么漂亮，写出来也有点抖，但看得出来是有在练。
贺卡最后一张的日期是“3115年”，因为钟毓桐不太对劲，所以沈雾并不知道她们的年纪——他并没有捕捉到钟毓桐的精神波动，就像沈绥渊嗅到了她身上那勾人食欲的香气，但却是空洞的，类似于他们之前去巷子湾时没打破外面那层“壳”遇见的人。是病变区用记忆构筑出来的存在。
不过沈绥渊说钟毓桐身上的香气和这整个大楼甚至是病变区弥漫的香味都不太一样，他也说不准是什么，反正就是不同，所以沈绥渊才会觉得这个房间或许特殊。
贺卡底下还藏着几封信，沈雾打开第一封发现上面的字迹全部都很模糊，而且是那种被水糊了的模糊。
他看着这干涸的痕迹，有些不确定：“哥哥，你看像不像眼泪？”
沈绥渊下意识地低头，就着主人格的手对着信纸嗅了嗅。
沈雾看着他这个动作，没忍住发笑，弯着眼问：“你问到什么了吗？”
沈绥渊：“没有。”
当然没有，这可是病变区，又不是在玩什么无限流副本，这里的一切都是和病变成病变区的异能者息息相关的。
不过如果这确确实实是泪痕的话，那就代表这上面写的东西很重要了。
沈雾看向图照。
图照：“？”
沈雾叹气：“学长，要是你的异能是【复原】该有多好。”
图照：“……你这话说得我感觉待会要是我们掉进什么没有光的地方你就又会希望我的异能是【照明】了。”
“那不会。”沈雾笑眯眯地指了指沈绥渊：“‘我’的眼睛夜视能力超强，在黑暗的地方还自带光呢。”
沈绥渊顿了顿，低笑了声：“怎么感觉这话怪怪的。”
沈雾的审美一向独到：“不会啊，那种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的竖瞳带着亮光，还是异色的……啊，好帅。”
沈绥渊在这方面素来没有什么独特的鉴赏，毕竟他的审美一直都是自己，所以在听沈雾这么说后，脑补了下画面，也觉得确实挺帅的。
毕竟一个人，审美是一致的。
图照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选择什么也不说。
主要是打不过，没有话语权发表意见。
这张信看不出什么，所以沈雾暂时放到了一边，去拿后面那一封。
那一封信就可以让他们确认这个房间的主人不是钟诗桐又或者钟毓桐了，因为抬头就是“给冯雨”。
实在是不能怪沈雾敏感，只是恰好进来这个病变区时，“夏荣尛”就来找了他，加上进病变区之前了解到的关于冯论的事，现在这个又姓“冯”……沈雾承认冯这个姓氏也不少见，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这个冯雨会不会跟冯论有关。
信比较简单，写的是——
【给冯雨：
小雨姐姐，我和桐桐要搬出去了，说是在京阳给我们安排了房子，我看过图片，我和桐桐都挺喜欢的，就是可惜不能实现和你的承诺了，你留在这要好好的，别再跟冯叔叔起争执啦，冯叔叔其实也是爱你的，你也知道的。
我们到了京阳市后，会给你寄信的！明信片！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寄给你！你一定要记得来拿，不然又会被那群傻逼抢走！还有还有！小雨姐姐！麻烦你领走我和桐桐一起养的那盆仙人掌TAT，那是我和桐桐第一次合力养活什么东西，我不想被处理掉呜呜~
钟毓桐＆钟诗桐3115年留】
沈雾没说什么，把这封信递给了图照后，就准备拆第三封信，然而变故就是在这时出现。
在沈雾拆开第三封信的刹那，一团红色的雾就朝着沈雾冲来，沈绥渊反应够快了，他在觉察到不对的那一瞬间就拉开了主人格，背后的骨翼也是在眨眼间展开欲要裹住沈雾，但终究是信纸的距离太近，沈雾还是迎面遭了一波红雾。
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但无论是痛感还是别的感觉都没有丝毫，沈雾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骨翼包裹住了。沈绥渊带着焦躁的声音也响起：“怎么样？”
沈雾眨巴了下眼睛，慢半拍地缓过来，才发现沈绥渊已经将他揽在了怀里：“……我没事哥哥。”
他轻声：“我没什么感觉。”
但沈绥渊紧绷起的肌肉却没有丝毫放松，搂着沈雾的手也是如此。他那双异色的竖瞳满是阴霾和冷沉，语气更是浓烈的戾气：“我没挡住。”
沈雾顿了顿，有些无奈：“…我真的没事。”
他安抚另一个自己：“哥哥，可能是什么精神类的攻击，对我不起效。你缓一缓，我没事的。”
沈绥渊盯着他，沈雾又轻轻地嘶了声，有些可怜地看着他：“而且你力气好大，有点疼。”
沈绥渊松开自己桎梏沈雾的手，却又更加用力地将沈雾揽入怀中：“对不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即使他的异能是No.1，沈绥渊也依旧会有力所不能及的情况，这让他分外恼火。
沈绥渊摁着沈雾的后脑勺，将主人格紧紧压进自己怀里，骨翼都将沈雾完全笼罩住，好像这样就可以弥补刚刚的错漏。
沈雾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了，但他没有挣扎。
他能够感觉到副人格那边的精神波动有多暴躁，整个人都分外阴戾，带着嚇人的压迫感，让人的神经不自觉地就紧绷了起来。
沈雾动了动手，勉强曲着手肘去抱住沈绥渊，他没有第一时间是去安抚沈绥渊，因为他仍旧在享受这一刻。
享受自己给自己的在意。
“……沈雾！”
图照的惊呼出现，因为他亲眼看见沈雾和沈绥渊融为一体的影子里出现了另一个“沈雾”，当然也是“沈绥渊”，“他”朝他们挥出手里凝聚的血刃。
眼看那把刀就要触碰到沈绥渊的脖颈了，图照不清楚沈雾和沈绥渊是怎么做到分离的，心当然会揪起来，然而暴怒之下的沈绥渊缠在沈雾腰上的尾巴骤然松开，快得根本让人捕捉不到，在感受到劲风和听见破空声的刹那，第三个“沈雾”也直接消失在了现场。
要是能慢放数倍，就一定可以看见，沈绥渊是直接一尾巴硬生生将其砸没，而他甩过去的尾巴因为惯性摆回来时，速度已经缓了很多，却仍旧带着惊人的劲风。
图照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甚至不知不觉地后退了一步。
副人格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谁敢靠近沈雾一步，直接格杀勿论。
甚至可能是虐杀。
沈雾顿了顿，终究还是开始安抚沈绥渊：“哥哥，你冷静点。”
他乖顺地待在沈绥渊的怀里：“我真的没事…其实我预估到了危险的，但我知道这对我没任何作用，这就是个精神类异能，刚刚吐出的红色的雾是想要影响我的情绪，让我敌我不分，这个异能还挺特殊的，我不知道目前异常管理局内部登记的所有异能者中有多少个，但反正我到现在都还没遇见过。”
这个异能吐出的每种不同的雾有不同的作用，别的颜色的是什么作用沈雾不知道，毕竟还没试水，知道刚刚那个也是因为被喷到了。
然而沈绥渊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他仍旧在责怪自己实力不足。
所以沈雾叹了口气：“哥哥。”
他紧紧地抱着他，其实只需要动一下异能，他就能够安抚住副人格，但沈雾不想这么对自己。
就像沈绥渊常说的那句话，自己都不对自己好一点，那谁还能对自己好。
“你在怪自己吗？”
知道他什么意思，沈绥渊低低开口：“我是怪我能力不足，不是怪你。”
沈雾感受到他的尾巴重新缠上他：“可我就是你。”
“这不一样，宝贝。”
沈绥渊垂首吻他，下半张脸都埋在了本体的发间，嗅着那也属于他的、他最熟悉的味道，所有的尖刺和躁郁就这样舒缓下去，但沈绥渊的情绪还是很低：“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雾抿抿唇，有点不高兴了：“你这样…弄得我很愧疚。”
本来就是他故意没有提醒沈绥渊，想要看副人格的反应——不是他想知道沈绥渊会有什么反应，而是因为知道，所以想得到。
沈绥渊微停，终于有了别的情绪，他完全就是拿主人格没办法的语气，哼笑了声：“宝贝儿，你真的很会拿捏我。”
故意这么说，让他连情绪都不敢有。
沈雾语气好无辜：“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沈绥渊捻着他的发尾，莫名带着些切齿的意味：“那你下次还这样吗？”
沈雾唔了声，他一唔，沈绥渊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实在是无奈，最终也只能借着骨翼的遮挡不轻不重地往下捏了捏软丨肉，惹得沈雾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他，在耳根迅速漫上一片红的同时，甚至抑制不住本能，直接踩了他一脚以示警告。
沈绥渊的□□防御力拉满，倒是不疼，反而被沈雾这个动作弄得心痒，低头亲了一下沈雾。
沈雾实在是有点气不过，又怼了他一下。沈绥渊完全就是任他打，反正也是自虐，无所谓。
沈绥渊甚至觉得自己有点问题，主人格跟他动手，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他的心上，撞得他的心跳愈发快速，全身的血液和细胞都被激活，开始躁动，叫嚣着酝酿出暧丨色的涟漪，荡漾进了他这一半的灵魂，让他又开始在类似醉酒的感觉中沉溺，几乎窒息毙亡。
所以沈绥渊低下头，额头抵上沈雾的眉心，稍稍偏了一下脑袋，鼻翼与沈雾的相贴，一个将亲未亲的吻悬在上方，像是鱼钩，像是恶魔蛊惑的诱饵。
因为沈绥渊，这具分丨身从头到脚都流淌着肮脏的欲丨念，可沈绥渊却只是温柔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呢喃着把最想说的话说出来，言语时，唇瓣擦过沈雾的，带着炽热的温度与气息，几乎要将沈雾的魂魄都勾了去。
“宝贝儿。”
他魔怔般说：“我刚刚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不是主人格。”
沈绥渊不是要争夺什么权利，他只是单纯地想能够在主人格遇见危险的瞬间就将主人格拉回自己的身体里藏起来。
知道沈绥渊的意思，沈雾心里登时像被签子戳了一下，又疼又痒，对自己本来就很软的心更是直接化掉。
“……可是。”
沈雾轻声说：“哥哥，我也想保护你。”
他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了。
巷子湾的病变区，副人格受了很重的伤；京阳市工业园病变区，副人格又是几乎在玩命……沈雾能支棱起来的很大原因，就是想保护“自己”。
他能够猜到沈绥渊想说什么，就像沈绥渊能够猜到什么。
他知道沈绥渊要顺着他这句话故意开玩笑逗他说“那这样我诞生的意义好像就没有了”，而沈绥渊知道他会因此回“但你现在有新的意义了，那就是一直爱着我陪着我”……
他们之间无需多言。
因为他们是一个人。
所以沈绥渊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沈雾的眉眼也重新染上笑意。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平复归于一处，沈绥渊收起骨翼，扣着沈雾的手，身上那令人退避三舍的气场也消散了。
图照试探着朝他们迈出了半步，安全，登时松了半口气。
其实主副人格的“纠葛”缠绵仅仅只有几分钟，但对于图照而言他像是在这捱了一个世纪。
图照犹豫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就见沈雾主副人格已经开始如常地讨论起了正事——没有在脑海里讨论，是因为要让图照也听见。
沈雾：“这封带红雾的信上面写着‘我觉醒异能了’，是第三种字迹，应该是冯雨的。”
沈绥渊若有所思：“刚刚证明了‘寄生种’也不是不能被杀死，只要够强。”
图照弱弱：“我打不过我自己的。”
沈绥渊：“我可以试试。”
沈雾闭了闭眼睛，随后睁开：“我现在探测到的整个建筑范围还是那样，走廊也没变。”
他们这一路走来，虽然始终触不到“诊室”，但在沈雾精神探测构建出来的地图中，他们前面其实一直都是13间，没有变过。这不是沈雾的异能打破不了假象，而是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假象，是病变区随时在变化。
“……难道说第一个黄级病变区出现了吗。”
听到沈雾这么说，图照呢喃：“这样下去恐怕很快会出现玄级、地级甚至是天级。”
天级的病变区会是什么模样呢？
他根本不敢去想象，因为他的大脑限制了想象力，无法揣测分毫。
第095章 （二合一）
京阳市16区异常管理局分部驻扎地。
因为有沈雾和宁归晚的提前预警二次病变, 尤其沈雾从帝焚那回来时，就在路上和成行说了二次病变造成的后果对于世界来说很有可能是第二次灾难, 是比3100年X病毒忽然爆发、那十九个人醒来、【神树】出现时的动乱还要恐怖的灾难。所以异管局这边当天就紧急召开会议征调了一些适合做“防护点”的地方，将所有面积较大的城市分区划分，各区都安排了驻扎点，配备了护卫队。条件允许的离当地城市异常管理局较远的区还会配备一名高等级异能者。
像箱凝市那时就是丙级以上，因为乙级当时只有千诚一个人，现在已经安排了千诚过去——风入申请暂时调配到了箱凝市。
而像京阳市这边16区因为处于德诚市交界，德诚市又没有京阳市那么大, 所以16区就等于是一个有点尴尬的位置，离哪个异管局都远，因此王月被派来驻守在这。
她的异能是【幻觉】，一个对感染种没有什么用处的异能。
但王月本人很满足，每天都会笑眯眯地卡着极限使用异能捉弄人, 任凭被上面怎么劝都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她是一个个性鲜明的人，没什么脾气, 不记仇，爱开玩笑，说话做事都很爽利直接，还有点轻微洁癖。
而现在她就是顾不上自己的洁癖了。
王月靠着安全系统的铜墙铁壁，调整了呼吸, 尽量减少自己的起伏牵动伤口, 也避免呼吸过于急促导致心跳过快，怕自己举枪的手会因此有些发抖。细微的轻颤都会影响到打丨枪的准确度, 一次失误就有可能葬送这里几万人的性命。
王月深吸了口气，眉眼有些沉郁, 咬着牙给自己打了第三管镇痛剂。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不少，但都不算致命，也都能扛，真正让她不停冒冷汗甚至意识都开始涣散的还是腹部的撕裂伤，再深一点，她肠子就要流出来了。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可笑，这道致命伤并不是感染种造成的，而是她“自己”。
旁侧断了只手刚做好紧急处理的队员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说话的声音不仅发虚，还有些抖：“月队，我们清点过了，如果另一个‘我们’不出现的话，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王月看他一眼，推了他一把：“海让，你去‘保护区’。”
海让俨然不动：“月队，我没事，缓缓就好。我的异能能帮上大忙。”
王月笑了：“就是因为你的异能用处大，所以才让你去保护区，保护那些普通人…要是有人病变成感染种了，你懂。你的性格足够沉稳，我相信你。”
海让哪里不知道王月这话真假有多少，他喉头一梗，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点头去了后方。
王月看向前面被破了的大门，面上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高人”般的风轻云淡，但其实一颗心已经沉得捞不出来了。
因为她很清楚现在的局势并不乐观。
这里可是病变区，不是人类和感染种在两军对阵，他们现在是还有弹丨药武器，还能背靠安全堡垒作战，但这完全是病变区暂时还在初期，规则也还没有出现变化，现在的环境也还是他们熟悉的16区，要是之后X病毒愈发浓郁，病变区开始出现其他异化。
把他们的武器“没收”都是好的，最怕的就是他们驻扎地直接消失。
王月叹了口气，看向天际，呢喃了句：“成队抽不开身的话让夏野死过来也好啊。”
她念叨完，又说：“还是算了。”
这个病变区不简单，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环境变化，可王月能够感觉到那潜藏在更深处的危险。
而且…她认为这是个有自我意识的病变区，现在没有对他们动手，不是因为不能，只是单纯地在戏耍他们。
王月倒是骂不出什么脏话，也没觉得被蔑视有多愤怒。毕竟实力确实不如“别人”，无话可说。
只是王月多少有些遗憾，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黑雾骤然出现在她视野里时，王月已经是凭借着本能举起了枪，但和她一起守着这个口子的队员惊呼了声：“月队！”
等到王月反应过来时，她的脖颈已经被人从背后轻轻掐住，一只冰凉的手在前面扼住她的喉颈，她的背部也炸凉了一片，就听见如同鬼魅般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响起：“嘘，别动。”
王月面前出现的如同怨灵般的黑雾也散去，只见一个少年好像有点尴尬地站在那，旁边还有异常管理局内部的通缉人——新人类，桦叔。异能【隐匿】。
王月用眼尾的余光一瞥，看着扼住自己喉颈的“黑色手臂”，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在自己背后的人是谁：“夜薇。”
夜薇其实只有乙级，但架不住她的异能确实有些作弊。【影子】这个异能，王月是见识过甲级的，也就是蒋柿使用。玩得好，那真的是如同鬼魅一般，根本无法抓住。
夜薇虽然弱蒋柿一级，但影子这个异能她用得也很熟练了，甚至可以说是玩出花了，只是没有甲级那么强横而已。
王月身上本就有伤，她没法快速动作反应，但她还是能继续使用异能的。就是伤口会导致她的身体变虚弱，体内的异因子占据上风，她的病变值也岌岌可危……要用异能吗？
夜薇像是知道她在思考什么，笑吟吟地说了句：“没必要这样，月队，我们是来帮你的。”
王月稍顿，冷嗤了声：“‘新人类’帮我们异管局？”
夜薇叹气：“月队，老实说我们本来也是不想的，但是你应该也能够感觉到这个病变区不太对劲吧？与其大家一起死在这，不如先合作合力出去。”
这话的确没错，可王月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而就在这时，夜薇忽然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啧了声转头去抵挡第二个自己发动的攻击，她将自己影子化时，身体也可以随意改造，手当场就变成了影刃，但另一个自己也是如此，而且速度和力气已经快过、大过了她。
还是王月跟着转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后带了一下，同时一枚银色子弹冲着那黑色的影子而去，直接将其劝退。
黑色影子消失，已经变成3d立体黑影人的夜薇表情无论是哭是笑王月他们都看不见，她说话声音虽然轻轻柔柔的，但总给人一种毒蛇吐信的感觉：“啊呀，谢谢月队。那月队这是愿意合作了？”
“……多一个战力比多一个敌人好。”
王月示意为表诚意站在外面没动的桦叔和王载：“滚进来。”
她瞥他们，觉得好笑：“都让夜薇掐我脖子了，你们不会还觉得你们很有诚意吧？”
桦叔阴恻恻地笑了笑：“这不是谈判的必要手段吗？不先让月队‘冷静’下来，恐怕刚刚就直接冲我们邦邦两枪了。”
王月并不否认这一点：“说正事吧，你们那边接到的‘规则’是什么？”
16区病变出现病变区时，王月第一时间就组织了救援，而在他们出动救援时，整个“世界”都响起了一个像是故意被掐得尖细显得有些疯魔的女音。
她说：“好热闹啊，怎么这么多人呀，那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这个游戏叫什么好呢……唔，就叫【寄生虫游戏】吧！”
她笑嘻嘻的，但不知道是因为王月的异能也属于精神谱系下还是这个声音确实就带着情绪，反正王月在她看似轻快的语气中品到了浓烈的悲伤与绝望，甚至带着要毁灭一切的架势：“为了游戏趣味性更浓，我会给你们提示，免得你们早早死掉，没了观感——一、最好弄明白寄生虫的概念；二、寄生虫永远会存在，无论你们出没出去；三、有解决的办法，但需要你们自己寻找。”
“现在——”
“游戏开始！”
随着她话音落下时，异能者们就集体遭受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攻击，第一次，甚至可以说是头几次他们都应付自如，但到后面……不知道从第一次开始，他们明显地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甚至到现在，他们各自应对自己的“寄生虫”，都十分吃力，一定要借助他人之手。可寄生虫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来得悄无声息，没有像王月这样做过专门的训练——王月是特种部队出身——到需要人帮忙才能解决的程度时，他们已经根本反应不过来了。
夜薇：“我们遇见的情况和你们差不多。”
王载很是实诚：“就是我们有多一句话，这个病变区嘲讽我们是偷丨渡者。”
王月看他一眼，语气幽幽：“那你们确实是。”
不过…
王月垂眼，若有所思。
她就是因为听到病变区颁布规则，才总觉得这个病变区有自我意识。会颁布规则的病变区不是没有，王月之前也遇见过一两次，但都和这个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尤其桦叔沙哑着嗓音说：“他的异能比较特殊。”
他指了指王载：“他说他感觉这个病变区好像是‘活’的，和之前我们进过的病变区都不一样。”
王月没问王载的异能是什么，也没问他们怎么进来京阳市的，来是干什么，因为没必要。问了肯定也不会说，不如不浪费时间：“所以你们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没有。”王载实话实说：“不过‘我’的异能发现你们异管局进来了高手。”
王载口中的“我”是说王晓晓，他的异能是共生，这辈子只能使用一次。王晓晓没了身体，又差点变成病变区，最后是王载发动异能将她载入自己的身体里，和她共生。
王月眼睛亮了一下：“谁来了？”
王载确实知道：“沈雾和图照。”
王月：“！”
No.1！希望来了！
而且还是两个No.1！
她登时感觉自己的伤口都不是伤口，疼痛被兴奋和愉悦掩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夜薇看着，在心里轻啧了声，莫名有些烦躁。
No.1本该是属于他们新人类的，都是【先知】……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沈雾是加入了异常管理局，只有异常管理局内部的人才知道，沈雾现在虽然帮他们做事，好像和他们的关系也更亲密，可位置是不尴不尬的，他在异常管理局正式入了档案，也有专员，却没有“位置”。
不是异常管理局的人不给，是沈雾委婉地拒绝了。
不过即使如此，大家也都还是觉得沈雾的心是在异常管理局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正式加入。
他们说话间，“寄生虫”再次出现。
王月果断拔枪，夜薇和桦叔也开始动手，王载却立在那一时间没有动作。
他的寄生虫攻过来时，还是其他异常管理局的异能者替他打散。
王月皱起眉扫他一眼，王载出现时，她就总感觉王载怪怪的，现在不动手……
夜薇也感到很奇怪：“喂，小子，干嘛呢？”
王载更懵：“晓晓？”
他在脑海里喊妹妹：“你怎么了吗？”
他边喊，边要跟夜薇他们解释，但他的话还没出口，他的脸就忽然切换成了一张粉雕玉琢的婴儿脸，看着是有点滑稽的，尤其他虽然还没成年，但也是个男性，出口的语调却带着小孩的尖细和奶音：“她玩脱了。”
什么？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就见“王载”叹了口气，很是忧愁的模样：“【恶魔】的能力完全克制我，我没有办法，只能靠你们。”
“他”话音落下时，在王月他们面前就出现了四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就在“王载”身后，其中一个低哑着嗓音，像是刻意变了声：“那您先离开，大人在等您。”
另外一个人则是不怎么压着自己的声音，语调尖锐，带着怀疑：“你应该是愿意离开的吧？”
“王载”偏头看她一眼，还没说什么，王月就已经举起了枪，一发子弹直接朝着“他”而来，“王载”没有回头：“你在质疑谁？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他把我当做他的妹妹，他的父母把我当做他们的女儿，本身就是被我影响了情绪。你还真以为我和他们有亲情？”
“他”说话时，那枚子弹就被从“王载”脑袋里生出的红色菌丝缠绕住，甩回给了王月。
王月避开，夜薇面上浮现出错愕：“王载？！”
“……你好吵。”“王载”开口，被召唤出来的怨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夜薇背后，夜薇反应倒是很快，可架不住怨灵直接来了一记精神攻击，尖利的叫声直冲她的脑海，偏偏病变区像是在跟“王载”打配合一样，寄生虫在此时出现，直接拖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王月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召唤出来的怨灵直接穿透了夜薇的胸膛，红色的菌丝连接上它和夜薇，不过短短数秒间，它一把捏爆了夜薇的心脏。
夜薇动了动唇，直接倒在地上，鲜血从她的口鼻溢出，她连眼睛都没有闭上，浑身的“影子”消退，显露出她原本的模样。
黑色的礼帽因为她的姿势有些偏移，压在她上半张脸上，看上去就像是有谁为她盖上了维护尊严的白布。
桦叔和别人配合着打散了自己的寄生虫，略有些浑浊的眼睛瞪着“王载”：“你找死！”
“王载”第一时间没有反应。
因为被关在精神海里真正的王载看见了这一幕，不可思议地在喊：“晓晓？你在做什么？”
晓晓只说：“其实王家村的事情是我做的。”
王载愣住：“什么？”
晓晓淡淡：“我影响了你父母的情绪，让他们把我当做女儿捡回去，又影响了你的，让你把我当做亲妹妹。之后因为王家村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怪物，所以我干脆我影响了王家村所有人，让他们吃了我的身体。”
她呢喃：“没了身体的限制，我才能更好地……”
她没说究竟是更好的什么，而王载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了。
他茫然地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看着外头的血战。晓晓解除了对他这么久的影响，王载也忽然发现自己和父母确实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把一个身上长了蘑菇、看上去明显不对劲的女孩当成了家人，拼了命的保护……
晓晓拔出了刀，抵在了王载的心脏上。
那四个被晓晓喊出来的人异能很特殊，一个没动，但他或许是另外三个人能够神出鬼没的原因，只见他抬着双手一直在细微地拨动手指。而那三个人并不是朝着沈雾他们在的地方跑去，而是冲着王月他们去。他们什么意思显而易见，是打算解决了王月他们再去找沈雾。
晓晓攥紧了刀柄，听王载最后只是念了句：“晓晓……”
她没有听完王载说了什么，只把刀扎进了身体里。下一秒，一个女孩从身体里脱离出来，无数红色的菌丝裹着她，既是钻入她的身体里，也是从她的身体里出来。
她迅速地长高、长大，变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红色的秀发垂落在身后，粉红色的眸子颜色偏深，漂亮却又充满疏离感。
王载倒在地上，大片的血污从他的喉管到嘴巴呕出，他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脑海里先是在想月队刚刚是不是也中了一刀致命伤，再是回放了和晓晓相处的一幕幕。
晓晓看着王载在她面前闭上眼睛，盯了两秒。
又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出来，递上了折叠好的白袍。晓晓接过披上，转身径直离开时，白袍扬起，背后绣着三张金色的嘴巴，张着上下连接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什么诡谲的图腾。
其实她是还想问王载一句有没有真的把她当做妹妹过，不过没有必要了。
她亲手杀了他，毁了他的家。
这话问出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骂谁脑瘫.
沈雾他们出了房间后，再往前走，意外地没有再遇见房间“重叠”的事了。
前面还是13个房间，但一路走过去，离“诊室”越来越近，旁侧的门上的编号依旧没有重复，但特殊的只有【2222】那一间。
沈雾他们走到诊室前，打开了诊室的门。和常规医院的诊室陈设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张桌子，背后两个柜子，还有可以用来挂自己衣服的落地衣架。窗台有绿萝，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模糊，沈雾推测有可能是病变成病变区的异能者对此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所以复原不出来。
诊室的书桌上还摆着测血压的仪器以及一台电脑和看上去像是用来做记录的本子与笔。
沈雾打开本子看了看，没有东西，电脑也无法启动成功。
旁侧沈绥渊已经把书桌的抽屉打开了，只见第一层放着满满一抽屉的糖果，他直接把抽屉抽出来，将糖果往地下一倒，一支空掉的试剂瓶就随之滚落出来。
图照忙捡起来，看了看：“……缔神？”
他将试剂瓶递给沈绥渊，问沈雾：“这是药剂的名字吗？”
“可能是吧。”
沈雾凑到沈绥渊身边看了眼，微微怔住。
沈绥渊也看出来了：“冯论的字迹。”
图照：“啊？”
沈雾没解释的意思，沈绥渊也就没有继续说。
两个人格对视了一眼，感觉好像最后一块拼图拼了起来，可同样的，沈雾抬头去看，却发现这张拼图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他拼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前方不仅充满迷雾，他甚至就连拼图的原貌都不知道，更遑论去找碎片。
沈雾在心里微叹了口气，沈绥渊捏捏他的指尖，把第二个抽屉打开了。
抽屉上了锁，沈绥渊只能用□□。抽屉被蛮横拉出来的瞬间，里面的纸张也被带飞，扬起几张。
沈雾伸手接住其中一张，瞳孔一颤。
因为那上面写着——
【缔神计划1.0
参与者：宁来山、沈满时】
第096章 （二合一）
怎么可能？
沈雾的脑袋有一瞬都是懵的, 沈绥渊也怔住。
他们是一个人，所以这个信息带来的冲击力是一样的。
两个人格都不约而同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紧促的力道又让他们安定下来。沈雾低头扫过去，底下只记载了寥寥数语，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计划。
【缔神计划1.0
参与者：宁来山、沈满时
内容：完美的作品“沈雾”，堪称神迹般的存在，体内百分百异因子，从出生起便能够使用异能，不存在病变值、病变方向。】
沈雾皱眉：“哥哥, 这看着可不像是一个实验的计划书。”
沈绥渊嗯了声，因为现在和沈雾拥有了共同的记忆，也就等于沈雾看过的学过的他也都知道：“观感上更像是‘自以为’的计划书。”
沈雾知道沈绥渊的意思，沈绥渊是说这份计划书更像是什么脑瘫科研人员觉得他是宁来山和沈满时的“作品”，而不是“孩子”, 所以帮宁来山和沈满时写出来的，甚至他们可能还将其视作目标、方向……一生的追求。
沈雾难得地被恶心到了。
他抿唇，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掠过厌恶, 沈绥渊嘴角噙着的笑也有些薄凉。
图照没看见这种纸，因为他在地上捡散落的纸张，整理好后一起身就感觉沈雾两个人格都不太对劲。他默了默，又小心翼翼起来：“沈雾？”
沈雾看他一眼，语气自然且温和：“嗯？学长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图照配合地没有再问, 而是递上了自己手里的几页纸：“虽然乍一看很莫名其妙的, 但仔细想想就能感觉这可能是什么实验。”
沈绥渊接过后，只稍微倾了一点, 弄得沈雾不得不挨着他，整个人都朝着沈绥渊那边倾斜, 像是半靠在了他怀里。
沈绥渊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这几张薄薄的纸上，他弯眼看着主体脑袋上的发旋，不动声色地舔了下唇。
沈雾好似没有察觉到副人格的意图，认真地端详着他手里的纸张，配合着剩下在盒子里的那些纸一起看，只见上面俨然写着——
【001号，失败
002号，失败
003号，失败
……】
一直到一百多号，才出现一个“成功”，但还是被划掉了。
而在一百多号后面，就陆陆续续有不少成功但后面又被划掉了的情况，甚至到五百多号时，被划掉的痕迹重到他们现在去看都能感觉到浓烈的戾气和烦躁在其中。
不过到六百多号时，没有被划掉的“成功”出现在纸张上，大概是记录人过于激动，甚至后面还加了一个感叹号。
没有年份和日期，他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推断，但从写了“成功”且没有被划掉的编号来看，他们刚刚路过的大部分房间都在“成功”里面，只有小部分成功后又失败了。
沈雾抿了下唇。
图照在旁边说：“越看越像什么实验记录。”
沈雾点头，迟疑片刻后，还是道：“学长，我觉得可能有人在刻意制造异能者。”
听到这话，图照第一反应就是宁归晚的实验室。
异常管理局有大半的甲级异能者都是出自宁归晚的实验室，图照倒是天生的异能者，不过因为他权限高，且和那些甲级异能者们玩得好，所以知道不少内情。他很清楚这种实验室属于什么性质，这要是放在X病毒暴发前，也就是3100年前，不仅违法，还要被社会鞭挞。可现在人们需要这样的“战争机器”。
图照顿了顿，想起沈雾和宁归晚关系不错的说法：“你的意思是除了我们异管局，还有人在蓄意制造异能者？”
“嗯。”沈雾慢慢道：“而且我感觉他们的目的不仅是制作异能者，而是想要创造什么…神？”
“缔神”
那支试管上贴的标签。
图照觉得有点可笑：“异因子是这么不稳定且危险的存在，如果真的有人以此来创造所谓的神，把异能者当神…他们怎么能确定他们的神不会有一天病变值飙升病变成感染种又或者病变区？”
沈雾第一时间没说话。
知道他没有病变值、病变方向且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他也并不想暴露这件事，无论对谁，他都不想。
沈绥渊藏在第二层抽屉最底下的牛皮文件袋拿了出来，文件袋上头有小卡片，贴着“缔神计划”。
沈雾主副人格对视一眼，图照搓了搓自己手臂起来了的鸡皮疙瘩，有点头皮发麻：“有病。”
文件袋打开时，沈雾其实都已经做好了里面什么都没有的准备，毕竟这是目前不知道是钟毓桐还是钟诗桐病变后形成的病变区，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记忆所形成的。沈雾是觉得这个病变区很有可能有自我意识，就像是夏荣尛一样，但钟毓桐又或者钟诗桐始终没有阻拦他们窥探。
……是想告诉他们这件事吗？
沈雾低叹了口气，他抬手想要摸一摸自己身边顺手就能摸到的椅子，说一两句话——就像他在夏荣尛的病变区里时做过的事情。然而指尖还没有触及时，就被沈绥渊用尾巴直接缠住。
约莫四根手指粗的尾巴在他的手腕上缠了两圈，直接快要抵达小臂，三角形的尾巴尖压着他的掌心，带着尖刺有点类似蝎子的尖端警告似的轻轻蜇了一下沈雾的无名指——沈雾抬手的时候，衣袖是自然地往后退了退，露出了他一截手腕。
微微的刺痛带着手腕内侧软丨肉被摩挲后的酥丨麻一同炸开，沈雾当即就微不可觉地轻颤了下，睖向沈绥渊的眼眸里也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因为沈雾的异能有天生自带的精神屏障，所以图照没法直视他，想要看沈雾要么就是匆匆半眼要么就是只能盯着他的一片衣袂说话，故而图照并没有觉察到。只有另一个沈雾，才能将沈雾所有的反应都收入眼底，不落下一点。
沈绥渊挑起唇，微噙的笑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危险，在对上自己那么鲜活的、只会给自己的情绪时，又得压住心里骤生的隐秘的愉悦。
沈绥渊在脑海里幽幽道：“宝贝儿，别乱摸。”
自从知道病变区是一个特殊异能者病变后的全部，甚至可能空气都和这个异能者息息相关后，每次掉进病变区他都格外暴躁。
因为沈绥渊总会有种别人做到了他没有做到的事的错觉。
——他想把主人格藏住，藏进身体里。
沈雾的手指蜷缩了下，指腹恰好在沈绥渊的尾巴尖蹭过，惹得沈绥渊心里像是被撒下了一包跳跳糖，噼里啪啦的，炸得他全身的血液和细胞都在躁动。
想紧紧地绞住主人格，从灵魂到身丨体，包括他的血液、皮肉，甚至连他的骨髓都不想放过。
手腕上的尾巴收得更紧，沈雾的肩膀都不自觉地牵动了下。他微微拧眉，在脑海里跟自己求饶：“哥哥……”
他嘀咕；“我不摸了，你别这么凶行么。”
沈绥渊反而绞得更用力，缠得沈雾都感觉到自己的手麻了一下，原本温凉的指尖因为供血不足而变得冰冷。袖子口也被尾巴卷进去了一点压在一起，弄得沈雾发痒。
不过这样的力度只是一瞬，沈绥渊就又缓缓松开了沈雾，沈雾是真的有一瞬幻视了自己被蛇纠缠住了，尤其他看过相关的纪录片，知道蛇喜欢用自己的身体绞杀猎物。
沈雾的手滑下来，袖子跟着滑落，掩住了手腕那一大截被尾巴绞出来的痕迹，沈绥渊也牵住了沈雾的手，给他轻轻揉捏着。
刚通血的手还有点说不出来的麻痛感，和被沈绥渊亲得太用力，吸丨吮过头的舌尖与拉扯的舌根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现在沈雾的手被他抓着揉捏，从指尖到掌根，再隔着衣物压到手腕上。虽然因为天冷，沈雾穿了大衣，但沈绥渊的力气完全可以让沈雾透过那厚重的大衣感受到他的存在，甚至反而有种朦朦胧胧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一道还没走完，沈雾耳廓就开始泛起了绯色，他的指尖更是微微颤着，他敢说沈绥渊绝对是故意的，偏偏沈绥渊还能装得像没事人一样，一本正经地慢慢道：“弄疼你了？我给你揉揉。”
沈雾：“。”
他抿起唇，又听沈绥渊低声说：“宝贝儿，你答应过我的，别老发散自己的善心。”
他们是一个人不假，但他们是两个人格。主人格一直都有很独特的魅力，他不需要做什么的时候，全世界都像是要围着他转，他随便做点什么，只是施舍一点自己的怜悯与同情，都能叫那些人前仆后继地想要跪拜在他脚边。
这让沈绥渊十分烦躁。
察觉到沈绥渊的念头和情绪，沈雾小声嘀咕：“哥哥，你学我时那些人也是一样的。”
这并不是他的独特魅力，而是作为No.1的异能带来的天生压制以及无形的“召唤”。
沈绥渊是他，这个名字只是为了方便区分他们彼此而已，并不代表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主人格沈雾是救世主，那么副人格沈雾也是。
沈绥渊说所有异能者，哪怕是和他有过节的，譬如于知，都会对他有追从的心思、亲近的念头，并卑劣地想反正沈雾是自己带大的，自己可以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其实那些异能者对沈绥渊也是如此的。
只是和主人格对外表露出来的温吞和气不一样，沈绥渊外漏的霸气叫那些人对他不仅有敬畏，还有需要压抑的恐惧。
如果沈雾不刻意做一个温润的人，那么他现在就是沈绥渊这副模样。
是一样的。
沈绥渊稍顿：“…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沈雾弯眼，知道自己已经哄好了副人格，他勾住沈绥渊再一次划过他指尖的手指，撒娇似的晃了晃：“我知道呀，哥哥是吃醋嘛。我也是啊。”
他和沈绥渊一样，甚至会因为这个吃醋。
沈绥渊反手扣住他的手，和他十指交缠，锁住了沈雾的左手。
两个人格之间的缠绵其实发生的时间不长，纯粹是忙里偷闲，闲里调情了。但就是这样，沈雾就觉得自己的舌根泛起的甜又可以支撑他支棱起来一会儿，而不是摆烂等病变区推着他走。
文件袋里的内容比较复杂晦涩，就算是沈雾也看不太懂，主要他真的是个哲学生，不是学理科的。他能解释X病毒能解释异因子能说出人与X病毒发生反应如何如何，都是因为他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但涉及真正的理论和研究，沈雾就有点一个头两个大了。
——无论主副人格都是如此。
图照凑过来看了看，连沈雾那种一知半解都不如，所以他告辞了：“看得我脑袋嗡嗡的，靠你了朋友。”
沈雾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又回头压着自己勉强再看了一遍。
这份计划书有点长，文档袋里厚厚一叠，但沈雾再扫一遍后，就觉得废话有点多。开篇先是描述了一下这个计划能够带来什么美妙的结局。
中间提到了人是可以体内存在百分百异因子的，推测是异因子构成的人类，可能是X病毒在受丨精时就产生了作用，在着床时直接出现了“异变”，这就导致之后在肚子里成型的胎儿变得异于常人。写这个计划书的人认为，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称作人了，而是“神迹”。
“神迹”本人沈雾对此只想呵呵一声。
之后就是说这样的“神迹”如何如何厉害，推测能怎么怎么样，其实开头那些沈雾还能理解一下，毕竟在见到【世界意识】前，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百分百异因子有点神奇，也怀疑过自己的存在。但见到【世界意识】后，沈雾就坚定了自己确实是人，且是这个维度世界的人类，是宁来山和沈满时的儿子，也是宁归晚的弟弟。
可计划书前篇阐述这个计划最终的目标的后面那些内容，就让沈雾很无语了。因为这个写这个计划书的人觉得，他们可以创造出神明，那种眨眼间就能让世界灰飞烟灭，也能重塑世界的神明。
沈雾：“……”
他默默道：“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这么厉害。”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X病毒和异因子的确是他们这个维度世界恐怕穷尽一生也无法用科学手段解决的谜题，但真的不至于此。因为这些都是上个维度世界崩坏后泄露下来的力量而已，再强，也只有丝丝缕缕。再说这个世界如果被毁灭了，那么在这个世界里被创造的神明，不也一样要走到终章么。
沈雾翻过一页前篇，就到了缔神计划的正式内容。他逐字逐句地阅读，大概明白了这个计划是怎么做实验的。其实真的可以说是简单粗暴，就是在女人受丨精时让她吸入大量的X病毒去影响胎儿——这是planA。
这份计划书说不上多么正规，甚至有点草台子的感觉，因为列了很多种计划。
比如第二个就是说如果第一个失败，那就让双方都吸入大量的X病毒从一开始就去影响受丨精；第三个说直接注射大量X病毒……
沈雾皱起眉：“疯子吧。”
沈绥渊没有太多感触，只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手指抵上了沈雾的眉心，漆黑的指甲将沈雾的冷白皮衬得愈发明亮。
沈绥渊垂眼盯着他，沈雾无视了那又开始黏稠的精神波动去看后面的内容。后面他其实已经看不太懂了，不过沈雾还是记住了。回头出去后给宁归晚看看，反正宁归晚肯定是能够看懂的。
沈雾把文件递给沈绥渊，沈绥渊接过，他是想随手一丢的，但他知道主人格的意思，所以他将文件塞了回去，又把抽屉收整好放回原位，要去开第三个抽屉，也是最后一个。
这里的其他柜子图照刚刚都看过了，没有什么东西，所以目光还是聚焦在这张如果真的是医生，就离得最近也用得最顺手的书桌上。
沈绥渊将抽屉抽出来时，带起的劲风又叫里面的东西飘了出来，然而沈雾还没有去接，他就率先预知到了什么：“哥哥！”
急喝和沈绥渊展开骨翼时那一声“唰”是一同响起的，沈雾才喊出声，就被骨翼的劲风掠到一点，倒是不疼，甚至还让沈雾觉得无比安心。
他的视野都昏暗了下来，整个人被沈绥渊挡在背后，却并不妨碍他能“看见”。
沈雾闭上眼睛，更为清晰甚至像是上帝视角的图景就在他“眼前”展开。
沈雾清楚看见有三个人冲沈绥渊发动攻击，三个人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外面还披着那种很中二的黑袍，袍身有暗纹浮动，沈雾凝神看去，发现是竖着排下来三张上下唇连在一起的嘴巴，配以一些别的纹路做点缀，看上去奇特又有几分令人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而冲在最前头的人异能和曾禹的武器手很像，只是他是两只手可以同时起用，他现在就是一只手是类似于加丨特丨林的枪口，另一只手是那种三丨棱丨军丨刺的模样，一边冲沈绥渊开枪，一边压低身子朝他飞跃而来。
他们真的就是凭空出现的，没有破墙也没有破门，诊室其实不算小，但容纳五个人后，沈绥渊展开骨翼就显得格外逼仄了，也将火力完全吸引到了他身上，毕竟他目标足够大。
二次病变后，沈绥渊的火焰能力就提升了不少，不再只拘泥于控制感染种和提升病变值了，他直接挥出一条幽蓝色的火线，将子弹在触及火焰的刹那就悬在火焰中，也没有融化，只是悬在那里面。
沈绥渊的手一转，在另外两个异能者冲上来时，直接将火焰连同子弹一起打出去，然而他们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只见他们骤然消失在视野里，又骤然出现，其中一个甚至直接越过了沈绥渊的防线，出现在了沈雾面前。
她抬起手，白皙的手在空中一转，小臂微微翻转，带动着手腕和手掌划过一个圈，她的手就忽然好像变成了好几双，分不清虚实。
然而沈雾可是【精神】，他直接转身面对她，在沈绥渊要出手时，一边背手过去扣住了沈绥渊的手，一边说：“哥哥，你专心点。”
话音落下时，一记精神攻击直击女人的大脑，女人猛地顿了一下，又往后仰了仰，凭借极强的腰力稳住，但血腥味还是从鼻腔蔓延开来。
到底是No.1……
女人擦了一下自己的鼻血，脑袋嗡嗡作响，咬着牙说：“不行，打不过。”
别说她打不过了，沈绥渊在挡下另外两个人第一波攻击后，都还没动手，沈雾闭着眼睛，顺着精神波动发起精神攻击，直接叫另外两个人趴下——女人没有这么狼狈，还真不是沈雾怜香惜玉，而是她是属于精神谱系下的异能者，多少有点精神防御力。
三人的身形微动，沈雾捕捉到牵连在他们身上的“线”，松开了沈绥渊的手：“哥哥！”
在沈雾出声的那一瞬间，沈绥渊就动了。
他收起了在这里有点碍事的骨翼，在三人消失前，率先抓住了那两个在他面前的人，更准确地来说，他是一脚踩住两个人的背，然后用手一捞。
沈绥渊和沈雾现在共享沈雾的视野，沈绥渊也可以看见这两根线，所以他清楚看见两根线都穿过了他的手，像是和他不在一个次元一样。
沈绥渊没有任何犹豫，幽蓝色的火焰在这片天地炸开，直接将线硬生生地烧出来，一声沉闷的痛呼也被他收入耳中。
不过短短两秒，他就完成了这些动作，直接截下了这两个异能者。那头那名女异能者，也被图照用【照片牢笼】禁锢住。
“甲级。”图照脸色不是很好看，言简意赅道：“我只能关五分钟。”
沈雾看向被沈绥渊制住的两个人，他们身上的那根线还在被蓝色的火烧着，他语气温和，但图照怎么听都觉得带着冷然感：“足够了。”
沈雾走近两步，站到沈绥渊身边，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他微微一笑，很是和煦：“想自杀呀？有我在，想死都很难的。”
他在说这话时，两人就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什么东西扼制住，丧失了一切行动和语言能力。
沈雾闭着眼睛，自语般呢喃：“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来自哪。”
然而这一次记忆搜寻却受到了阻碍。
沈雾在进入记忆的瞬间，大脑就像是遭受了一记重锤，明明这两个人最高等级也不过是乙级，却拥有着沈雾都无法窥探的记忆防护，沈雾脑袋一痛，那种窒息的痛感让他整个人往后一仰，当即就失去了意识，沈绥渊也被迫回到了主体掌控身体。
火焰的能力消失了一瞬，被制住的两人也顷刻消失。
沈绥渊回到本体的刹那，病变区也发生了异变！
第097章 （二合一）
“……遇上No.1了么。”
沙哑的女声响起, 坐在黑暗中的女人压着嗓子里的瘙痒轻咳，但最终越咳越猛烈, 最后甚至咳出了血痰。
她摸索了一下身边，摸出了一块毛巾捂住，又小心地凑上去嗅了嗅，在闻到淡淡的铁锈味后，女人苦笑了声：“不愧是No.1啊…只是再来这么几次，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见新生代的异能者们，见见No.1了。”
大概是觉得她烦吧, 黑暗中响起混沌沙哑的男声：“闭嘴！”
女人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但却闭上了自己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她原本那头漂亮的浅金色头发已经枯燥稀疏，原本姣好如天使般的容貌也变得蜡黄干瘦，整个人都宛若皮包骨。
女人疲惫地轻出一口气，就这样跪坐在地上, 眼皮上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亮了下，显现出一瞬的纹路，不等人捕捉看清, 就又归于寂静。
女人低垂着头，就着这个姿势再次陷入昏睡，也很像影视剧里圆寂了的大师.
京阳市16区。
沈绥渊站立在只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操场上，看着周围如同铁笼子的柱子般矗立在四周，透过大楼间的缝隙, 还能够看见远处有似乎高耸入云霄的带电铁网围住了这一块地方。
天是白天, 云也是白云，上空却萦绕着灰蒙蒙的雾霾, 压抑的、带着水汽。
沈绥渊身上没有半点异化，因为沈雾晕了过去, 这导致他不需要用异能也可以使用本体，不过他还是开启了异能。
沈绥渊的眸子变成了半血橙色半亮金色的竖瞳，他感受到主人格的存在，确定他没有受损又或者出事，才勉强压下自己那些暴虐和躁郁，小心翼翼地去感受主人格。
他喊他：“宝贝儿？”
沈绥渊在脑海里的声音轻柔无比，像是深春的暖风拂过山泉，带起温柔的涟漪。
沈雾的精神波动了一下，虽然他没有醒来，但沈绥渊眉眼都随之缓了下去，半点冷戾都瞧不见。
沈绥渊没有再继续打扰他休息。
他凝神看向周围的环境，现在这里弥漫的香气就是那种带着空洞感觉的了，和之前那个走廊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这里是根据异能者病变成病变区之前的记忆构造出来的存在，是那层虚壳。
沈绥渊回想起发生异变前，他听见他们不远处，大概是楼上也有可能是别的地方有人怒叱了句：“钟毓桐！你到底在做什么？！”
又想起主人格说感觉这个病变区是有自我意识的，像夏荣尛那样……
沈绥渊若有所思。
说起来他们也遇上了不少病变区，但到目前为止，也只遇见了夏荣尛那一个开始有自我意识，一直到沈绥渊在里面用火干烧才瓦解——甚至非要计较，只是夏荣尛的自我意识被分解，但夏荣尛体内已经成型了的非这个世界维度的意识依旧存在。
这也是沈绥渊这一次没有直接用火烧的原因之一。主副人格都担心病变成病变区的异能者仍保有自我意识，沈绥渊的火反而会湮灭她作为这个维度的人的意识，让另一个维度的“人”存留。
如果钟毓桐和夏荣尛属于同一种性质，那么这个钟毓桐会不会不是钟毓桐？
沈绥渊轻嘶了声。
好麻烦。打出去算了。
沈绥渊这个念头才起，他就忽然感觉到自己背后多了一个人的气息，沈绥渊果断回头，同时割破自己的掌心，黑红色的血液和漆黑的指甲一同浮现，甚至本体的手指也变成了四节，黑红色的血液直接向着身后的人泼洒而去，在挥出去的瞬间，沈绥渊又瞬间停住，甚至还无意识地将血液控制收回。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对面的人也没有消失，而是静静地站立在那，张着嘴，弯起眼，柔柔和和地喊了声：“哥哥。”
他有着和沈绥渊一模一样的脸，也就是和沈雾一模一样的脸。他的神态和语气都与主人格没有分别，甚至刚刚沈绥渊停止了攻击，也是受到“他”的异能影响。
“沈雾”很是委屈地走近他：“哥哥，你刚刚差点杀了我。”
沈绥渊垂眼看他，明明现在在本体里，也没有身高优势，但沈绥渊就是莫名地给人一种睥睨感。
他面对“沈雾”甚至连扯一个讥嘲的笑都没有，甚至在“沈雾”走近他后，沈绥渊毫不犹豫地从没有愈合的伤口中逼出一道黑红色的血线。
血线直接化作一把血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硬生生将“沈雾”穿透，“沈雾”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然而沈绥渊的眸光不仅极其冰冷，还带着浓烈的厌恶。
他讨厌有人假扮他。
“沈雾”消失后，周围的场景扭曲了一瞬，那尖细癫狂的女声再次响起：“你不是很爱他的吗！？你为什么能对他下得去手！”
沈绥渊总觉得这话话里有话，但他不是主人格，他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给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沈绥渊甚至懒得多话，从自己还没愈合伤口中逼出血液，黑红色的血液流出来悬在空中，沈绥渊控制着将其直接炸开，血雾瞬间就在目所能及的地方弥漫开，这个虚假的壳子也在顷刻间瓦解。
沈绥渊又回到了16区里，但仍旧还在病变区里。
要解决病变区，就得杀死病变区的“心脏”。
沈绥渊鼻尖稍动，在充斥着各种不同香气、勾他胃口的环境中试图去找最特殊的那一个。然而也就是这时，红色的菌丝朝他袭来，沈绥渊侧身的刹那，用自己还未愈合的右手攥住了那根细若钢丝的红色菌丝，菌丝试图分裂缠上他的手再扩散到他的全身，然而才裂开一点，就被沈绥渊直接用火一烧。
幽蓝色的火焰裹挟着丝丝黑色的血液顺势攀爬而上，一声闷哼响起，隐藏在某处的晓晓也现出身形。
她身上披着白色的外袍，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外貌。红色的长发散落到后腰处，一双颜色偏深的粉红色眼眸，洁白似玉的肌肤和姣好的面容，让她看上去不像是人类，更像是精灵，五官精致到有几分模糊感。
晓晓微蹙着眉看着沈绥渊，沈绥渊显然是从一开始就锁定住了她，他对于她的现身毫不意外，眸中连兴味都没有，他也不是会叙旧的性格，更何况他和晓晓本身也算不上“旧”。
不过……她单独出现了，还是以女儿身出现的，就意味着王载死了。
在她身边隐身保护她的异能者刚要做什么，就被晓晓阻止：“不用。”
她淡淡：“你的异能对他没用，他很早就发现我了。”
但晓晓不理解：“为什么？”
沈绥渊压根不打算废话。
就冲刚刚晓晓出手的那一下，他就能确定她是敌对的了，所以他不需要手下留情。
沈绥渊没有用骨翼，因为自己现在是本体，骨翼会直接撕破衣服，甚至沈绥渊还特意控制了不让尾巴出来。
然而即使是如此，他的速度也快得犹如闪电，瞬间就抵达了晓晓跟前，他手中的血刃甚至都削断了晓晓的一缕发丝。
晓晓却不忙不慌，被刀刃划过后还贴着血刃没有落下的红色发丝瞬间就变成了根根分明的菌丝，细细密密得像是网，直接缠住了沈绥渊的血刃。
虽说红色菌丝在触及血刃的那一瞬间就会被腐蚀，但菌丝如同茧一般纠缠着沈绥渊的刀刃，至少让沈绥渊在砍到晓晓脖子的那一刻没有办法割下晓晓的脑袋，晓晓的头发也瞬间变长，一根分裂成数不清的红色菌丝，铺天盖地地朝沈绥渊而去。
恰巧风起，菌丝顺着风网罗住沈绥渊，带着要将沈绥渊绞杀的气势，直冲沈绥渊而来。
沈绥渊面容沉静，在漫天匝地的红丝中轻轻跃起，一拧腰，硬生生让自己横向在空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同时手上的血刃也瓦解成血液，跟着他的动作在他周身划出一道血色的圆弧。
红丝收紧的刹那，血雾也从中爆开弥漫出来，那些红色根根断裂散落在地，沈绥渊落地，完好无损，只是他扫了眼铺了一地的红丝，看向已经退到了个她自认还算安全的位置，“头发”重新长出来的晓晓，若有所思。
她的头发比凭空出现的菌丝更加坚韧，就算是他的血液在稀释成血雾后也没有办法全部侵蚀。更重要的是……
刚刚凑近时，沈绥渊在晓晓身上闻到了会让他感觉到饿的香气。
正常的异能者是不会带给他这种感受的，之前青栀会有，是因为青栀随身携带植物系感染种，还恰好是【神树】产物。
除此之外就都超出了人类的范畴了。
沈绥渊正要继续动手，晓晓就忽然出声：“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想要解决病变区，我也是，这个病变区很特殊，我们在这里动手之后滋长病变区的实力，不如合作？”
然而沈绥渊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再一次冲晓晓冲过去。
晓晓蹙眉，在她身边守着的几名异能者现出身形，他们都穿着黑袍，将自己裹得严实。沈绥渊到这时，才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去年抗争派发布的“宣战”视频，当时那个人也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三个异能者一个是负责保护的，亮起的盾不说能完全挡住沈绥渊，但拼了命咬着牙扛下，反震的力道也多少能让沈绥渊有所顾忌，另外两个一个是控制的，异能和季酌一样，是【锁链】，但等级高于季酌，更重要的是，沈绥渊能够感觉到他的异能似乎是还被什么别的异能加持了能力，不说可以困住他，但配合着另一个异能是【瞬移】的异能者限制沈绥渊，沈绥渊多少还是能被影响到。
毕竟晓晓也不是站在那里等待骑士胜利归来的娇花，她就算不能在沈绥渊面前使用她最得心应手也是最强的能力，菌丝也并非垃圾。
沈绥渊稍眯眼，在将那三个异能者都打退时，找准机会直冲晓晓。他手中血刃在快要触及晓晓的那一刻就瓦解，晓晓显然也没觉得他的招式会那么单一。
只见她一偏头，眨眼间脖子上就长出了一朵伞盖有一个巴掌大的蘑菇，蘑菇散发出粉色的气体，沈绥渊顿了下，眸中的异色忽然消退，他后颈棘突处也是出现浓稠的黑雾。
晓晓心中一惊，这一切变化不过在短短一秒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只觉自己在这紧要关头骤然恍惚了下。等到旁侧的异能者沈绥渊“一分为二”时，晓晓的脑袋已经被血刃割下，掉落在地，红色的菌丝裹着，滚了几圈。
两个沈雾一前一后地站在晓晓跟前，站在前面的那个沈雾看上去好像有点虚弱，声音轻轻地：“王载对你很好。”
而割下晓晓脑袋的那个沈雾站在晓晓后面，收了刀，一甩尾巴勾住前面的沈雾，替他稳住身形的同时，也将人勾进自己怀里，没有半点冷漠蔑视：“吵醒你了？”
沈雾没有否认，顺从地靠在沈绥渊的怀里：“动静有点大，被动能力在不停地作用。”
所以把他吵醒了。
沈绥渊挑眉，看向那个脑袋和仍旧站立着的身体：“精神攻击么。”
他一直没有感觉，晓晓的精神攻击对他也没有半点效果，因为沈雾和沈绥渊是一体的，天生自带的精神屏障，就算是灵魂分割了，沈绥渊也拥有。
毕竟哪怕分割了，他也依旧是沈雾。
晓晓被分开的脑袋和身体在他们谈话的短短几句之间，就出现了变化。
她的脑袋延伸出红色的菌丝，被割断的脖颈也是。沈绥渊割断她的脖子时，就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一点很淡的浅粉色液体，还被血刃侵蚀。
沈雾和沈绥渊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
晓晓要是就这样死了，那她身上的这些疑点也就和她太不符合了。
晓晓迅速长成了两个，沈雾注意到她身体上披着的白袍后纹着的纹路，三张金色的嘴巴，张着唇上下连接在一起，嘴角还有奇异的纹路，如同树根一样往外蔓延，越往外延伸、分裂，颜色也越浅，最后归于无。
只有脑袋长出身体的晓晓，在长出身体的同时也长出了一条灰白色的长裙。沈雾都做好了他们要打两个晓晓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长脑袋的那个晓晓伸手，手臂全部变成了红色的菌丝，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晃动，像是亮红色的水丝蚓，让怕虫的人和密恐的人都头皮发麻。
菌丝缠上脑袋长身体的晓晓后，沈雾他们就亲眼看着数不清的菌丝穿透了另一个晓晓的身体，然后迅速将其吸干，连皮都没有剩下。
身体长脑袋的晓晓除了发色好似更亮了，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晓晓回头看向沈雾和沈绥渊，纤细白皙到几近透明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答了沈雾前不久那句话：“他把我当妹妹，是因为我的能力蛊惑了他，所以他才对我好。”
沈雾偏偏头，很是疑惑的样子：“但你自己不也对此事仍旧感到迷茫么？”
晓晓一顿，看向沈雾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淡漠已经变得有几分冰冷了。
她和那些会受沈雾的精神屏障影响的人不同，晓晓是可以直视沈雾的，只是取决于她想不想、能不能扛住而已。
因为和别人不知道怎么的不敢看沈雾不一样，晓晓看他，是能够感觉到那直击她并不存在的灵魂，给她毛骨悚然的威慑力。这跟那种压死人的压迫感是两种概念，对于晓晓而言，沈雾——无论是那个人格，给她带来的都是无形的紧绷，让她的神经末梢都在恐惧中悄无声息地轻颤。
她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发现。
沈绥渊身后的尾巴摇晃了一下，他看晓晓的目光更加充满杀意。
就听沈雾又用慢悠悠的语调开口，也不知道是拉仇恨还是再故意说给谁听：“再说好像你才是沉溺在了过家家游戏里的那个吧。”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他们这片区域再次发生骤变！
数不清的各色蘑菇突然遍布所有能够开的地方，将沈雾两个人格团团包裹，那些蘑菇伞盖都有类似人脸一样的纹路，而且一朵蘑菇就有好几张，那些脸同时发出凄厉的啸叫，沈绥渊抬手捂住沈雾的耳朵，一甩尾巴直接横扫了他们附近开出来的蘑菇，但蘑菇里面的怨灵也因此被释放出来，哭喊着、嘶吼着要冲向沈雾和沈绥渊。
沈绥渊微垂着眼，原本漆黑的眼瞳变成半血橙色半亮金色的竖瞳，额头上类似山羊角的恶魔角也长了出来，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声他自己都听不懂的晦涩咒文，那些张牙舞爪险些就要抓伤他的怨灵就骤然停了下来，甚至还机械般地齐齐转身，空洞无神的“眼睛”看向了晓晓。
晓晓轻呼出口气，喃喃：“…果然。”
她曾经觉得就算是沈雾，其实也是不够强大的，【精神】这个异能乍一听是感觉好像很厉害，让人摸不着头脑，实际上的作用也超出了现今所有人对异能的概念和认知，可她很清楚这仍旧不够。
因为沈雾的异能前提是这个人要有“精神”也就是“灵魂”，才能作用。这就意味着沈雾在面对常规感染种时毫无用武之地，甚至因为百分百异因子，沈雾的身体反而比一般人要差。
晓晓是没想明白以沈雾的百分百异因子为什么做不到六边形战士的，但沈雾自己很清楚。毕竟这个维度世界所有的生命都是碳基生物，可他不是。
异因子是更高维度泄露的世界力量和更高维度世界的灵魂力量产生反应诞生出来的非这个世界可以理解的东西，那么也就注定会被这个世界排斥。
就像沈雾其实从帝焚回来后，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现在他们世界能够接纳更高维度世界的力量，是因为他们的世界也在高维度世界力量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来时开始崩坏，那么如果这个崩坏被制止了，他们这些接纳了“外来”力量的又会不会被排斥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未来会怎么样，也不一定能考虑上。
现在晓晓看着沈雾，看他分裂成两个人格后彻底补全了自己的不足，成为真正的六边形战士，就无比理解为什么他们会将沈雾视为完美的“作品”了。
明明沈雾确确实实是个“人”。
晓晓抬手，沈雾无端感到危险。但他还没做什么，晓晓背后就忽然出现了第二个“晓晓”，那个“晓晓”有着和晓晓一模一样的外貌和攻击手段，红色菌丝缠上来的瞬间，晓晓眸中很明显地划过怒气，她的头发化作了根根分明的“利刃”割开了那些红色的菌丝，并且刺向了“晓晓”。
“晓晓”瞬间消失，晓晓冰冷的声音夹杂着怒火：“钟毓桐，你到底在做什么？”
沈绥渊挑眉。
沈雾若有所思。
“哥哥，她真的认识钟毓桐欸。”
但沈雾看不到她的记忆，所以无从得知她们之间的渊源和纠葛。至于王载之前明明说晓晓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父母捡回家了是怎么和钟毓桐认识这件事，沈雾根本不需要感到疑惑。
晓晓的年纪不见得就和她的外貌一样。
沈绥渊在脑海里回沈雾：“她的地位好像很高。”
沈雾：“更重要的是，她很确定‘钟毓桐’是有自我意识的。”
晓晓很了解这一切。
沈雾心神稍动，沈绥渊就眯起了眼睛。
沈雾：“可我看不到她的记忆，这很麻烦，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晓晓背后的那个“图腾”，那又是什么？
晓晓喊过那一声后，“钟毓桐”就又现出了身形。
她还是那副怯怯的模样，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轻轻地，听不出什么恨意，更像是弱者的控诉：“你们害了她，我要你们为她陪葬。”
然而晓晓眼睫微动，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冷嗤了声，本来要说什么的，但眼尾的余光瞥见沈雾和沈绥渊时，到底还是没有再说。
第098章 （二合一）
“钟毓桐”话音落下时, 整个病变区的空气都扭曲了一下，随后是一时间无法数清的他们彼此出现在了他们周围将他们围住, 密密麻麻的一片，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沈雾的两个人格倒是还好，毕竟是和自己谈恋爱的人，沈雾甚至还能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惊奇地与沈绥渊说：“真的一模一样欸。”
为了避免副人格吃醋，沈雾甚至刻意没有说果然自己这张脸就是绝色后面这句话，可沈绥渊纠缠着他左手手指的手还是猛地一缩, 尾巴更是霸道地缠绕上了他的腰身，甚至还紧着绞了下，惹得沈雾脊背紧绷了下后，牵动到神经，一时缓不下来。
沈绥渊的尾巴末端还缠上了沈雾右手的小臂, 三角形的尾巴尖顺着垂下，贴在了沈雾的掌根，看似像什么蛇形生物亲昵撒娇般的摩挲, 实则里面的酸醋味弄得呛到了沈雾这半边灵魂里。
只有沈雾知道，沈绥渊这些动作已经克制了多少，然而就算是在不停地压抑，遏制到自己其他的情绪都跟着低下去，整个人都显得格外阴鸷可怖, 沈雾也依旧能够从中窥到沈绥渊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剖开, 把他塞进去的占有欲。
是有【精神】这个异能的原因，更多的还是沈雾足够了解沈绥渊。
因为沈绥渊就是他, 只是主副人格的性格不同，导致这方面的“度”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沈雾仰头看向沈绥渊, 也就是这时，那些“自己”动了。
“他”们每个“人”的出招都不一样，眼花缭乱的，沈雾的异能对这些东西还没有用处，所以沈绥渊先展开了背后的骨翼。
伴随着清脆的破空声，沈绥渊直接硬生生扛了背后几道攻击，他面色不改，骨翼包裹住沈雾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开启了恶魔形态。
他的身形几乎是瞬间拔高变大，骨翼也大了一圈，威风凛凛的鳞甲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沈绥渊的尾巴松开沈雾，粗丨壮了一圈的尾巴一扫，鳞甲分节的尖刺弯钩都是最好的武器，扑上来的第一波“人”被他打散，沈雾看不见但听得见，他知道另一个自己实战有多强，可他并不觉得这是最好解决的办法。
他是从没有听说过【寄生】这种异能，但如果通过王载的【共生】去猜【寄生】，那么【寄生】绝绝对对就是一个损人利己的异能。
按照夏荣尛的情况来看，她的异能是【幻境】，病变区就会出现幻境；“钟毓桐”的异能是【寄生】，是不是病变区就是寄生？
如果是，那么是寄生什么呢？
沈雾轻声：“哥哥，如果这些‘我们’都是寄生虫，我们每一次冲‘他们’攻击，都有可能是滋长这些寄生虫的力量……”
说到这，沈雾停了停。
沈绥渊并没有因为沈雾说的话而停止动作，不是他不信主人格，而是就算知道这一点，他们也不可能停下来，毕竟关于这个猜测其实他们早就有了，沈雾的重点也不是这。
沈绥渊一边用骨翼护着沈雾，一边挥动着双臂和尾巴去攻击，三米高的体型让他实在有点鹤立鸡群，也很好地吸引了战火。
切换到恶魔形态后，这些寄生虫对于沈绥渊来说暂时不是问题，还能抽神回沈雾一句：“怎么了？”
沈雾喃喃：“一开始钟毓桐和钟诗桐的字是不一样的，练字的也只有一个，但到后面两个人的字就逐渐一样了，我最初以为是后面另外一个人也开始练字了，但她的字成形得太快…还有哥哥你打开的第三个抽屉，里面飘出来的照片里有不知道是钟诗桐还是钟毓桐，她身边站着的女孩其实和她是有五分相像的，却并不是那种高度重合到一眼就知道是双胞胎，因此我第一时间没想到……”
说到这时，沈绥渊已经明白了主人格的意思：“钟毓桐和钟诗桐是寄生关系。”
他觉得有点意思：“那她们还是双胞胎么。”
“可能是，毕竟双胞胎也不一定完全一模一样，还有异卵双胞胎这种情况。”沈雾说：“但也有可能她们两个和晓晓是一样的存在，不是人的话，就说不上双胞胎与否这种话了。”
晓晓身上的香气对于沈绥渊而言是感染种的气味，沈雾其实至今也没有捕捉到她的精神波动，所以无法窥探她的记忆，她给沈雾两个人格的感觉和那些穿着黑袍的人都不一样。
不过如果假设她们姐妹俩确实是人类，作为姐姐的钟毓桐觉醒了异能【寄生】，寄生对象是自己的妹妹钟诗桐……就所谓的“缔神计划”来看，是在母亲怀孕时就注射大量的X病毒去影响，甚至是从受精开始去影响，那么在胚胎成形的时候就觉醒异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要沈雾来说，他也是觉得如果真的想要创造更加强大的异能者，确确实实要从胚胎时就进行干预，这样觉醒的异能或许不一定很强大，可使用起来却能够得心应手、足够稳定，病变值不会动不动就飙升，身体受伤了也不会影响病变值。因为这样子，是异因子和人一起成长。
钟毓桐如果在胚胎时就觉醒了异能…双胞胎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本身就会互相争抢营养。
沈雾的两个人格都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只是沈雾抿着唇，脑海里闪过晓晓看见钟毓桐出现时的神色和后续因为他的欲言又止，难免皱了下眉头。
不对。
这里面还有什么是他们忽略了又或者没有掌握到的信息点。
沈绥渊用骨翼捞着沈雾，带动沈雾转身避让了一把用血凝聚出来的长刃的劈砍，同时他抬手去挡其他的近身攻击，数把血刃砍在他手臂的鳞甲上，因为这些寄生虫以及汲取了不少沈绥渊的力量，所以这一劈下来，沈绥渊的身形都震了震。
感觉到沈绥渊身体不可避免地轻颤，沈雾有些焦急：“哥哥！”
“没事。”沈绥渊言简意赅：“你继续想，撑得住。”
他还有些底牌没有丢出来。
沈雾并不是那种越着急脑子就越乱的人，紧迫感反而会促使他的思绪转动得更快：“…钟毓桐和钟诗桐后面字迹变得一模一样，相貌也完全一致，钟诗桐甚至因为这个开始想要从穿衣打扮、通过化妆去和钟毓桐区分。钟毓桐的成绩很好，钟诗桐是学表演走艺术生的，从日记来看她的成绩一般……不，不对！”
沈雾的眼睛亮了一下：“哥哥，寄生虫是一种害虫，它会汲取宿主的营养，榨干宿主，然后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但钟毓桐和钟诗桐的寄生关系没有那么牢靠，如果抛开学习这一点来看，钟毓桐其实从钟诗桐那里没有得到什么。而且她们的寄生关系是单一的，不会出现这么多寄生虫。”
他最后那句话是说现在他们面临的局面，他们的寄生虫都像是丧尸围城，将他们困得密不透风，打散了这个那个还会出现。
沈雾：“这些寄生虫的实力也没有再增强了。”
是【寄生】这个异能有限制吗？
不，不是。
沈雾抓到了答案：“有‘蛊丨王’。”
他肯定道：“哥哥，就像是养蛊一样，一群蛊虫在坛子里争斗，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毒虫把其他毒虫都吃掉，也就成了蛊王…这些寄生虫是纽带，它们在向蛊王运输‘能量’！”
之前明明有个寄生虫吸收了沈绥渊的血液，但后面再出现的寄生虫并不像沈雾一开始预设的“公式”那样增强。
沈绥渊明白了沈雾的意思，他一边引爆自己挥洒出去的血珠，带着沈雾换到了别的更好施展拳脚的位置，一边问：“蛊王是这个病变区么？”
沈雾顿了顿，脑海里闪过钟毓桐刚刚对晓晓说的话：“…不，不一定。也许钟毓桐是想复活钟诗桐。”
沈雾觉得这个病变区是可控的，从晓晓的反应来看，她问钟毓桐到底在干什么，也就意味着钟毓桐不仅可以交流，甚至是否病变区也能控制，只是取决于她想不想。
晓晓他们的组织是什么沈雾暂且不知道，但他估计年岁不久，且藏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被抓到马脚，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要么是时机到了，要么是钟毓桐的事导致他们不得不出手“回收”。所以这意味着钟毓桐是还活着的。当然，也有可能这就是一个有意识的病变区，钟毓桐也回不来了，她只是想在这里“复活”一个钟诗桐陪她。
用寄生虫汲取到的各种能量传送给钟诗桐…真的能复活钟诗桐吗？
沈雾也给不出肯定又或者否定的答案。现在这个世界崩坏，高维度力量倾泻而下，他们所知道的常理早已被打破。
沈雾扯着嗓子喊了句：“晓晓，合作吗？！”
晓晓那边也有几分狼狈，【寄生】这个异能变成病变区后实在是太变态，她刚解开枷锁没有多久，刚才又被沈绥渊劈了一刀，现在实力不行：“…你想做什么？”
沈雾蜷缩在沈绥渊的骨翼下，看了沈绥渊一眼。
沈绥渊用尾巴将他卷起，直接带到了晓晓身边落下，骨翼展开用力一扫，纠缠晓晓的那些红色菌丝硬生生被吹飞，甚至旁侧的瓦砾和站牌都被掀起。要不是晓晓本人反应够快，脚变成了红色菌丝扎根在地底，人都要给沈绥渊这一手掀飞。
沈雾有点心疼地抿了抿唇。
哥哥这样，翅膀会疼的。
但现在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缓了半口气，在沈绥渊他们联手的防护下迅速开口：“我们得找到连接这些寄生虫的存在才能解决这些寄生虫。”
晓晓没听明白，不过此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所以她直白道：“你说我需要做什么？”
“你很了解钟毓桐和钟诗桐吗？”
沈雾问：“能跟我讲讲她们的一些事吗？比如喜欢在什么地方玩，有什么属于她们俩的秘密基地。”
晓晓隐隐约约懂了什么：“…你这样说你确定不会让她听到然后换位置？”
“听到也没事。”沈雾言简意赅：“快点。”
晓晓皱起眉：“……”
她深吸了口气，长发变做的红色菌丝如厚重的防护网一样在配合着沈绥渊保护沈雾：“我对她们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她们一直形影不离。”
这话乍一听似乎说了跟没说一样，然而沈雾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甚至越深想，眉头都皱了起来。
晓晓问他怎么了，沈雾没有回她，而是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哥哥，还是不太对。”
“从晓晓背后的组织来看，我不觉得他们是因为知道了钟毓桐病变成了病变区所以才来的，毕竟时间上来说根本来不及。晓晓一直在王载的身体里，从她的反应来看，她确实杀掉了王载，王载现在在新人类一方已经是明牌，在异常管理局内部有通缉名单，他们要进来是很麻烦的事，有桦叔和夜薇在会简单很多，那也就意味着新人类确实来了人，还不止王载一个，他们来肯定是有什么要事……”
晓晓是跟着王载来恰好遇见了自己组织的人，还是提前预谋了这一次行动呢？
沈雾更倾向于后者：“晓晓来这，或许本身是为了回收什么，和钟毓桐有关，但不是钟毓桐。不过他们来得迟了，没赶上不说，还卷入了病变区。”
想起那两次的质问——“钟毓桐，你到底在做什么”。沈雾稍扬眉梢，瞬间就将所有的事串联到了一起：“缔神药剂。”
“觉醒了异能的只有姐姐钟毓桐，并且在肚子里还无意识的时候，她的寄生对象就被选定为了钟诗桐，但姐妹俩的关系很好，钟毓桐不想钟诗桐死掉，所以想办法从‘组织’里偷了缔神药剂又或者用别的办法获取了缔神药剂给钟诗桐使用。”
沈雾轻声：“而她们中间有一个人因为这个死了。”
沈雾看向晓晓，不再只是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话，而是对晓晓道：“变成病变区的不是钟毓桐，是钟诗桐，你发现了，是么？”
晓晓一顿，深深地看了眼沈雾，然而不过一秒，她的视线又被沈绥渊故意砸过来的寄生虫阻断。晓晓没有再看，只是问沈雾：“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表演专业。”沈雾说：“钟诗桐是表演专业，她在学钟毓桐，模仿钟毓桐，成为钟毓桐，但她终究不是。”
其实更重要的是钟诗桐说的那句“你们害死了她”让沈雾觉得很奇怪。
因为如果是缔神药剂导致的，钟毓桐已经用渠道得到了缔神药剂，她给钟诗桐使用后，无论是钟诗桐当场病变成感染者还是没有用，那和她背后的组织也没有关系。说到底，【寄生】这个异能不是她背后的组织为钟毓桐选的。当然钟毓桐也有可能会因为自己觉醒异能的事责怪他们，可还是很奇怪。
那封被眼泪侵染的信，那些便签…包括沈雾剖析出来的钟毓桐的大致性格。
要是死的真的是钟诗桐，钟毓桐不会病变成病变区。不是因为她不爱自己的妹妹，而是她足够冷静。她会清楚她病变成病变区后，只会拘泥于这个区域，没有办法“报仇”。更重要的是，以寄生关系来看，钟诗桐的死亡反而会成就钟毓桐。
所以……
沈雾微微垂眼，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这也太虐了。
随着沈雾那话出口，这些寄生虫忽然变得扭曲起来，所有寄生虫都扬起了头，张着嘴发出了绝望的悲鸣尖叫，它们也在扭曲中变成了钟毓桐的模样，只是面上的神色不再怯怯，眸光甚至称得上冷然，一双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也就是在这时，沈雾毫不犹豫道：“哥哥！”
在他出声的那一瞬间，沈绥渊就用尾巴勾住了他，骨翼一展，直接带着沈雾起飞。
为了确保速度够快，沈绥渊还解除了恶魔形态，让自己变得轻一点。
这突如其来的变奏让晓晓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就要用菌丝缠住尚且还在她视野里的沈雾两个人格，然而就是这时，那些寄生虫并不攻击沈雾，反而是攻击晓晓。寄生虫都变成了晓晓的模样，晓晓身边的异能者护卫都有些招架不住，晓晓更是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底下的战场。
也就这么一刹那的阻断，成功让晓晓丢失目标，晓晓胸膛起伏了一下，肩上披着的白袍扬起，背后那三张诡谲与神圣并存的嘴巴被鼓动得像是活了一样。
晓晓：“钟诗桐！”
她似是气笑，冷冷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钟诗桐阻止她追沈雾两个人格时，晓晓就猜到了她想干嘛：“你疯了吗？你知道你的父母还在我们手里吗？你敢泄露我们的秘密，你就没有想过他们会怎么样？！”
空中炸开更为冷漠的声音：“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我只有姐姐。”
现在姐姐死了，其他人怎么样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晓晓讥嘲地扯了下嘴角：“钟毓桐会死不就是因为你么？她想让你活下来，为你联系冯雨偷了缔神药剂，你是觉醒了异能，断了【寄生】这个异能的联系，但你也导致了她的死亡……”
晓晓话还没说完，钟诗桐的声音就变得尖利疯癫：“闭嘴！闭嘴！闭嘴！！！”
晓晓说得没错，是她杀死了自己的姐姐。
钟毓桐骗钟诗桐喝下了缔神药剂，钟诗桐觉醒了异能【吞噬】，但因为【寄生】牵扯着，她在觉醒的那一刻异能就失控了。
她无意识地吃掉了自己的姐姐，等到她回过神来时，那个爱她护她，总是不爱说话的闷葫芦姐姐，她唯一的亲人，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已经被她吃掉了。
只有半个脑袋。
只剩下了半个脑袋被她抱在怀里。
即使如此，钟毓桐那傻子还在用最后的力气和声音跟她说没事，叫她不要害怕。
“你会活下来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像是执念，魔怔般呢喃到了最后，消散在了她的怀里。
病变区又开始扭曲起来，晓晓抬手做了个手势，她身边的异能者们领会，齐齐退去。下一秒，就见晓晓的身体骤然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无数红色菌丝纠缠在一起，就连她的脸也出现了异变，像是一张裂开的人脸，缝隙中隐隐可见不同的眼睛。
晓晓：“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哥哥，再快点。”
沈雾像是有所察觉般：“钟诗桐帮我们这件事肯定戳到了晓晓的肺管子，她要动真格的话，这个病变区拦不住她。”
沈绥渊没有质疑他，而是加速了自己的飞行速度。
钟诗桐没有办法让他们直接抵达目的地，因为这不是受她掌控的“虚壳”，而是病变区最真实的地方，也就是16区。
沈绥渊飞到那栋商业楼前，围着商业楼转了半圈后，在沈雾喊停时，直接破窗而入。
放在窗户边沿的盆栽被他带掉砸落在地，里面已经有点干巴了的泥土凝在那，甚至保护了花盆都没有碎掉，只是磕了点边角。
沈雾弯腰捡起，双手压着花盆，将里面的土也一并带起。仙人掌生命顽强，但也不是养不死，不知道这盆盆栽有多久没被打理过了，上头的仙人掌已经半死不活了。
沈雾对这些没有研究，没有办法帮钟诗桐养活，只能放回到原位。
屋内的陈设和他们之前在虚壳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屋内也没有尸臭又或者别的什么，因为钟毓桐本来就没有留下尸体。
钟诗桐在屋内缓缓凝聚出身影，她看着沈雾，眼里有几分祈求：“你是No.1……”
“我救不了她。”沈雾打断她：“钟诗桐，你吞噬了她，她的灵魂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我能够感觉到你散发着两种精神波动，你的姐姐在你的身体里，但也是不存在的。”
钟诗桐张了张嘴，眼里浮现出绝望。
她到底是病变成了病变区，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但面对她，沈雾却能够使用异能。
在钟诗桐暴起的瞬间，沈雾就无情地用异能将她压制住：“听我把话说完。”
“我虽然救不了她，但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只要你和我签订契约，我就能够让你的姐姐回来，但我得提醒你，因为你已经吃掉了她的灵魂，所以我只能还你一个‘木偶’。”
第099章 （二合一）
沈绥渊和钟诗桐签订了契约。
沈雾让钟诗桐选了个东西做媒介, 钟诗桐左看看，右看看, 最终指向了那盆仙人掌。
沈雾没问为什么，但钟诗桐轻声说：“那是我和姐姐第一次养什么东西，只属于我们的东西。”
沈雾低叹了口气，旁侧的沈绥渊用舌尖扫了下臼齿，捏了捏沈雾的指尖。他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太过，这样都要吃醋，但这种自我反省只是一瞬。
他不想把自己的感情, 无论是什么，哪怕是同情和怜悯，都不想分给除自己以外的人一丝一毫。这是他自己的事，他可以做决定。
沈雾勾住了沈绥渊捏他指尖的手指，偏过头冲沈绥渊轻眨了下眼, 眼里并没有半点感伤，只有缱绻的温柔。
沈绥渊稍顿，也跟着扬了扬唇, 情绪都随之消散。
他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所以有些事…但他就是连主人格是演的都接受不了。只能说还好是自己，沈雾会哄自己，就像沈绥渊也不会非得折磨自己。
沈雾抬手，钟诗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沈雾也微微垂眼。
他仔细感受着钟诗桐身体里两种不同的精神波动, 钟毓桐的精神波动是真的很弱了, 弱到沈雾就算将它抽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只是作为一个念想供钟诗桐去看一看。
但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奇特, 哪怕知道只是一个念想，钟诗桐还是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去交换。
沈雾将钟毓桐残存的精神波动抽离出来送进了那盆仙人掌里, 仙人掌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钟诗桐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时，她的指尖被仙人掌扎到，鲜血流进土壤里，那盆仙人掌瞬间就变成了钟毓桐。
一个空洞无神宛若木偶般的钟毓桐站在窗户前，小皮鞋踩在一地的碎玻璃上，呆呆地看着前方。
钟诗桐的眼泪倾泻而出，她抱住钟毓桐，像是扑进了姐姐的怀里，也像是将姐姐搂进怀里势要保护姐姐：“呜……姐姐……”
而病变区，也是在此刻开始逐渐瓦解。
钟诗桐的身体像是破碎了般变成星星点点的碎片消散，她怀里抱着的钟毓桐化作尘烟跟随她离开。
沈雾呼出口气，往后靠的时候，结实有力的手臂也横了上来，将他接在了臂弯里，再圈进怀中。
沈雾脑袋微偏，靠上沈绥渊的胸膛：“哥哥，我有点困。”
抽离已经快要融合在一起的精神波动这件事，比剥离异能还要损耗精力，尤其沈雾探寻记忆被拒之门外后是会遭到一些反噬的。倒不是对方可以反过来看见他的记忆，而是沈雾会受到精神冲击。
这对于沈雾而言，也是极其不舒服的。
沈绥渊将他打横抱起，同时垂首在他眉心落了一个轻吻：“睡吧。”
沈雾也想，但他心里还惦记着很多事：“王月那边，还有晓晓……”
还有图照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绥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声音却仍旧轻柔：“宝贝儿，有我在呢。”
沈雾已经闭上了眼睛，含糊着嘀咕：“我怕我睡着了你就趁我不注意把他们杀了。”
沈绥渊挑挑眉，又笑了：“知道还在我面前念叨他们？”
沈雾：“因为你就是我呀，你总不能让自己睡觉都不安心吧。”
沈绥渊想说什么，发现找不到辩驳的话，只能无奈投降：“行，一切有我，交给我。”
沈雾这才安心睡去.
在病变区瓦解的那一瞬间，晓晓就果断带着人撤离。
她实力是不俗，要按照现在的等级去算，晓晓大概是地级，也是目前沈雾遇见的所有人中实力最强的。
晓晓他们这儿的异能者够多，在异常管理局察觉前甚至察觉到他们的那一刻撤退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想要骗过一个异能者变成的AI，不一定只有沈雾才可以做到。
沈绥渊抱着沈雾出现时，守在16区外封锁16区的后勤和护卫队立马上前，沈绥渊扫了神色紧张的他们一眼，用眼神示意噤声。围上来的人们立马安静下来，但视线多少还是忍不住落在沈绥渊的尾巴上。
因为沈绥渊的尾巴缠住了沈雾的脚踝，还不是一只脚，而是把两只脚束缚在了一起。像是黑色的钢索一样，呈8字形圈住沈雾的脚。要不是知道沈雾和沈绥渊是一个人，真的……
嗯。
反正就算现在异常管理局大部分人都知道沈雾是No.1，知道他是人格分裂，关于沈雾在异管局的档案，还是出现了新一条的更新——
“掌控欲极强”
沈绥渊搂着沈雾坐下后，用手捂住了沈雾的耳朵，尽量隔绝了外界的一些声音，才跟工作人员说：“图照他们都在驻扎点，新人类夜薇和桦叔还有王载的尸体都在那，王月受了很重的伤，图照已经做了简单急救，但她很悬了。”
王月是最后偷偷给自己灌了一支爆血，强行发动异能，用幻觉迷惑了敌人，让他们以为她死了才逃过一命。但即使如此，王月也就一口气钓着了。
听到还有新人类，众人瞪大了眼睛，又听沈绥渊懒懒地再接了句：“这次病变区和以往我遇见的病变区都不一样，我还遇见了一方非新人类、抗争派都无关的新势力，你们组织一下会吧。”
有工作人员想要问详情，但在瞥见沈绥渊眉眼间压抑着的淡淡烦躁，又没有再开口了。
关于内部流传的沈雾的资料，有说过沈雾的副人格性格不好相处，甚至可以说是冷血的，脾气更是可以评为极差。在资料上特别说过，如果主人格不在又或者主人格在昏睡时，最好不要跟有【恶魔】特征沈雾多说又或者主动去找他聊。
——不过在不久的将来，这一条将更新为“若非正事请不要主动与其闲聊，无论主副人格，不然后果自负”。
因为沈绥渊的身体是【恶魔】这个异能的能力凝聚出来的，虽然会有血液也有别的体丨丨液，但这些东西是无法进行检测的。检测还是得在本体上进行。
沈绥渊接过手环，第一时间没有扣在沈雾手上，而是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先问问你们上面我需不需要做这个检测。”
医务人员有些莫名…这可是检测病变值，无论谁来了都要做的好吗？！
不过鉴于沈雾的身份摆在这儿，她还是先温和地应好，然后跟上级去打电话。沈绥渊也就是这个时候看见异常管理局的急救担架将王月送了出来，那口气还吊在那，看得出是真的很想活下去了。
沈绥渊对这些人活不活无所谓，他关注，不过是因为他答应了主人格。
图照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沾的血，走过来，放轻了声音：“你怎么样？”
沈绥渊挑眉，微微偏头，用有些诧异好笑的神色回答了图照。
图照：“……虽然你们是两个人格，但你也是沈雾啊。”
他明白沈绥渊是什么意思，所以才会说这种话：“对我来说，沈雾是我的朋友。”
因此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他都会给同等的关心，只是取决于两个人格的性格不同，有些话图照敢跟主人格说，但不敢跟副人格说而已。
这要是在影视剧又或者小说里，沈绥渊恐怕要为此心神稍动，感到心暖，从此开始接受人类友谊。然而这是现实，沈绥渊天生的冷血最多也就是让他和颜悦色地淡淡说一句：“是么，我不需要。”
甚至到第二句，也不知道是他的异能【恶魔】促使还是别的什么，带着睥睨和警告的感觉，让人浑身发毛：“你最好离我远点。”
图照想起沈雾主副人格那腻歪劲，大概猜得到沈绥渊是什么意思。
他默默下车，挥挥手：“我去看看别人的情况。”
强者是有实力提要求的，而沈绥渊是强者。
16区病变区的动静闹得挺大，毕竟这里面不仅死了三个新人类的异能者，异常管理局这边也损失惨重，加上沈绥渊说的事报上去后，当天晚上异常管理局内部就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得亏沈雾明智，在病变区解决后就睡了，不然在会议上又是强撑。
沈绥渊回到他的身体里，沈雾在等待会议开始时，先见到了不在参与会议名单上，但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推门走进来的宁归晚。
反正会还没开始，她进来也没事，就是夏野提醒了句：“宁老师，我们待会有个异能者的会。”
宁归晚素来不浪费口舌，她没理夏野，大家都见怪不怪，反正知道她肯定听见了。
沈雾冲她轻眨了下眼，宁归晚站定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她是在场唯一可以直视沈雾的人，偏偏还是个无异能的“普通人类”。
宁归晚：“东西。”
沈雾无奈：“你要那么急么。”
话是这么说的，他还是抬起了手。
宁归晚直接冲沈雾弯腰低头，任由沈雾将指尖抵在了自己的眉心。
沈雾将病变区内看到的那个“缔神计划”全部传输给宁归晚，宁归晚起身时皱眉：“一堆垃圾。”
知道她是说那个计划写得乱七八糟，沈雾摊手：“后面那些内容我看不太懂，所以也没法帮你整理。”
宁归晚嗯了声：“我看懂了。”
她扫了眼周围的人：“你散会后来我实验室。”
说完这话，宁归晚也不等沈雾给个回答，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丢给了沈雾转身就走。
沈雾的右手抬起接住，沈绥渊幽凉的声音也在脑海里响起：“宝贝儿。”
沈雾下意识就是一句：“她是我们的姐姐。亲生的。”
沈绥渊：“我知道，但你也知道我的意思。”
沈雾确实明白。
沈绥渊也明明知道他就是性格恶劣的那一面有点发作，故意没喊宁归晚一声姐在逗会议室里的人，但还是会因此吃醋。
“哥哥。”
沈雾勾住自己的右手，在脑海里撒娇：“我就是觉得有点意思嘛。”
沈绥渊凉凉：“你还觉得自己之外的人有意思，我都从来不觉得自己以外的人有趣。”
沈雾：“……”
沈雾：“？”
他提醒副人格：“哥哥，你之前偶尔也会因为遇见有趣的事情说‘有点意思’的。”
沈绥渊顿了顿，不仅没有心虚，反而笑眯眯地：“吃醋啦？”
他问完，又不等沈雾回答，肯定道：“这么久还记得，肯定是吃醋了。”
沈绥渊自顾自说下去，语气既有愉悦轻快的笑意，也有哄沈雾的温柔：“那我以后不说了，也不对自己以外的任何事物感兴趣，好不好？”
他们是一个人，沈绥渊这句话不仅仅是自己给出承诺，也是要沈雾给出诺言。
沈雾嘀咕：“你好霸道啊。”
沈绥渊语气仍旧含笑：“我很喜欢我的霸道。”
沈雾莫名就耳热了起来，他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句。
“沈绥渊”
“哥哥”
是他，也是他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
这场会议参与的人不少，目前所有清醒的甲级异能者外加神华国议会，也就意味着沈雾能在这里看见很多熟人。
青栀已经清醒，只是她恰巧此时人在病变区——她在京阳市醒来后就回到了杉常市，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那个病变区的X病毒屏蔽了信号，所以没有办法联系。
而乐洛和乐依…乐洛倒是醒了，他仍旧是甲级，二次病变看似好像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但乐洛自己却很明白，他的身体出现了一些不一样，异因子和过于强大的【规则】异能不再是悬在他脑袋顶上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了，他可以像空那样，除了时间限制以外，再也没有使用异能的顾虑。
乐依暂时还没醒，她还在专门为过高等级异能者设立的二次病变隔离房中，沈雾听图照说了几句，说是小姑娘现在天天悬在空中，屋内的空气时有时没有，看得专门负责她的工作人员心惊胆颤的。
风入在春昶市，他接受了线上会议。当年他刚觉醒异能和父亲风错一起受训过后就被分配去了春昶市，后来风错在春昶市出事，现在在各地都很需要异能者，尤其是基本确定不会进行二次病变的甲级异能者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申请去了春昶。
春昶虽然地远，但不在被舍弃的城市里面，属于安全堡垒的边缘，这里事会比较多，主要是还要防范新人类和抗争派。这就有点像X病毒暴发前的边境小城。
乱。
成行确实在京阳，但他在处理另一个病变区，赶不及会议，会议也不会说为了谁推迟时间，好在那个病变区没有屏蔽信号，所以成行可以戴着耳机，边打架边听会。
人到齐后，沈雾没有多话，直接在脑海里轻轻喊了声：“哥哥。”
浓稠黏腻的黑雾自他的棘突处冒出来，一个和他拥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身形要高大他不少的“人”也出现在他背后。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沈绥渊的手搭在了沈雾的椅背上，指尖恰好压在沈雾的肩膀一点，隔着衣物触碰。
即便知道沈雾人格分裂、主副人格拥有的异能不一样，会议室里所有线下能到场的甲级异能者和线上的甲级异能者以及神华国议会的人看见这一幕，还是觉得很不习惯。主要是看着太奇怪了。
尤其沈绥渊的手虽然只是轻轻搭着，但却莫名给人压迫感，是那种带着占有欲的威慑。
明明他们是一个人。
沈绥渊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线下线上的人，漆黑的眼瞳与沈雾的并无分别，却藏着在座的稍微敏感一点都能够察觉到的危险与冰冷，他就像是纠缠在主人格身上的一条黑黢黢的毒蛇，吐着蛇信子，莫名带着对主人格的黏腻感以及对其余总是不自觉地会把重心和目光偏移到沈雾身上却又不敢直视他的人的警告。
沈雾稍稍抬头，沈绥渊就有所预警般先低下头，和他对上目光。
两个人格对视几秒，沈绥渊的眉眼在触及另一个自己的那一刻就柔和了下来，沈雾那张习惯伪装的温和假皮也凝实了几分。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沈绥渊明白沈雾的意思。
他站在自己身后，浓墨似的眸子骤变，半血橙色半亮金色的竖瞳让这个不小的会议室里无形的弦被拉紧。他的恶魔角看着有几分庞大，上头金色的晦涩铭文又让邪丨恶与神圣并存。
沈绥渊的尾巴无意识地甩了甩，他嘴里低低念出了一句短短的咒文，同时手上亮起幽蓝色的火焰，那团火比起第一次出来时已经大了太多，沈绥渊四个指节的手都包裹不住。金色半透明的字符从他幽蓝色的火焰中显现，沈绥渊一甩手，火焰朝着自己身边而去，弄得坐在沈雾旁边的夏野都惊了下，下意识要挡，然而他抬起手臂的刹那，火焰就直接变成了一个少女。
钟诗桐立在沈绥渊旁侧，手里抱着一盆看着有点干瘪了的仙人掌盆栽，怯怯地看着会议室里的所有人。
沈雾看她一眼，知道她是在演钟毓桐。要不是沈雾两个主副人格不允许，她估计还会想往沈绥渊身后躲。怕生的性格是钟毓桐的标签。恐怕以后也会成为钟诗桐的牢笼。
成行佩戴了一边的科技眼镜，可以同步看见会议室里的情形：“这是？”
“病变区本人。”沈雾还没说话，图照就跟他们介绍：“这位就是我和沈雾在16区遇见的病变成病变区的异能者。”
图照是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的，所以他也很惊诧：“沈雾，你这……”
沈绥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沈雾的肩膀，沈雾觉得好笑，于是干脆闭嘴，乖乖当另一个自己的“木偶摆件”。
就听沈绥渊虽然带着些不耐，但还是言简意赅地跟他们解释了一下病变区发生的事。
沈雾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什么，甚至包括他们遇见的黑袍人他没有办法窥探记忆，沈雾也是打算说的。
没有人打断他，在听他说完后，每个人都皱起了眉。
议会里是有无法觉醒异能，也就是灵魂没有触及高纬度世界的纯粹的人类，在听到沈雾这话后，完全就是不可置信的语气：“有什么异能可以挡住No.1的【精神】？”
之前和沈雾在奉池市动过手，后来又在清剿白神时上了场的甲级异能者胡芝芝举手示意：“杨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异能是有阶级之分，高阶级的异能也的确可以跨等级压制，但异能者本身的等级区分不是摆设。我们的No.1目前还是甲级，现在既然有天地玄黄的新等级出来了，那么就有可能有天级的异能者。”
如果对方是天级，那沈雾确实没办法。
杨先生点点头，也没有觉得自己被呛了，而是继续问：“所以现在这位是什么情况？”
他是指钟诗桐，沈雾两个人格都清楚，会议室的视线也聚焦在了钟诗桐身上。
沈绥渊人已经靠着沈雾的椅背了，双臂都搭在沈雾的肩膀上，手腕交错着叠在一起，垂落在沈雾身前，他盯着沈雾的发旋，声音散漫：“活着，但也不算活着。她的身体已经解体，现在…你们可以理解为是灵魂力量，不过又有些特殊，是可以触碰物体的，也可以正常使用异能。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那个缔神计划里出来的人证。”
沈绥渊说完，看了钟诗桐一眼。
钟诗桐领会到，轻轻开口：“我其实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但我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实验室里面，而且实验是从我们还在母亲肚子里就开始的。我们出生后，就会有工作人员接手负责，每周都要定时做检查。检查是什么项目我不太清楚，不过每次都会抽血，有些还会补打药剂。”
“我是623号，但我在实验室总共就只见过十几个和我一样的人，有些比我大，也有些比我小。我听医生说过，这个实验是用血堆起来的。”
小时候钟诗桐听得似懂非懂，大了后她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我是在3115年来到京阳市的，当时是因为医生说我的异能基本稳定了，要开始‘社会化’了。”
钟诗桐口中的“我”，既有她自己，也有钟毓桐。比如当时觉醒了异能的只有钟毓桐，也是钟毓桐要进行社会化。不过钟诗桐吃了钟毓桐，她有钟毓桐的所有记忆。
第100章
钟毓桐和钟诗桐从有记忆开始, 就生活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
因为钟毓桐的异能不会给外界带来破坏，所以她们的房间很简单, 也没有进行过改造。
两张小小的儿童单人床，中间用两张书柜隔开，钟毓桐和钟诗桐就是在那学习、练字、看书。
钟诗桐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会和姐姐一起蜷缩在那个十四平的小房间里，关在那个安装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的房间里毫无隐私的生活。
因为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小孩，所以她不知道她们一岁就会说话走路思考，会算加减乘除是有多么了不起，毕竟在这里接触到的每个孩子都是这样, 甚至那些研究员还会觉得她们不行、不够，钟诗桐和钟毓桐都听他们用“差劲”这样的字眼评价过他们。
不过有一个小孩还是不太一样的。她叫冯雨，大家都知道她是“父亲”真正的孩子。
冯雨和她们姐妹的关系很好，大概是因为她们是同一天出生的，所以冯雨总说她们是“三胞胎”。冯雨虽然也和他们所有小孩一样住在那小小的房间里, 但大家都清楚冯雨和他们不同。
她不会被批“废物”“没用”“太差劲”“还不够”……也正是因此，冯雨和她们关系好，让钟诗桐和钟毓桐都有了一定的“特权”。确实比不上冯雨, 可对于其他小孩来说也很是艳羡。
尤其冯雨偷偷告诉过她们能够得到自由的办法。只要表现得足够乖巧听话，只要足够顺从这些大人，像个任他们摆布的娃娃一样在他们面前生活，她们就有机会得到出去进行“社会化”的机会。
两姐妹也是因此才出来的。
而在钟毓桐的记忆里，她看到的关于实验室的东西更多。
钟毓桐见过那些大着肚子的女人被注射缔神药剂, 见过她们绝望空洞的目光, 见过她们被机械制作的口罩捂住的嘶吼哭喊，见过那一场场堪称地狱、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留下一辈子阴影的荒丨淫丨交丨媾。
生下他们的实验体, 不一定是自愿的。她们有可能是早几批失败的实验体，年满十六后, 就会被送上“刑台”。所以有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如果没有觉醒异能，那死亡是最好也是最痛快的出路。
那时候，是钟毓桐第一次觉得她的寄生对象是钟诗桐也很好。这样至少在她成长起来之前，他们不会因为钟诗桐没有觉醒异能而将钟诗桐带离她的身边，变成那样的工具。
其实受环境教育影响，钟毓桐在看到那些的时候是很冷漠的，她心中唯一的动容就是在感叹还好钟诗桐不会这样。
五岁后，钟毓桐成功带着钟诗桐离开了实验室，她并不知道实验室在哪，是实验室出来的异能者将她们送到了京阳市，钟毓桐没有探测的能力，也没有知道实验室具体位置的地位。因为她是异能者，她的大脑里被植入了一个芯片，是确保能够定位到她也确保她不会背叛实验室的芯片。
但谁也没有想到，钟毓桐联合实验室负责人冯论的女儿冯雨偷了一支缔神药剂给钟诗桐，她配以自己的血，再将自己这些年寄生到的能量全部给了钟诗桐。
钟诗桐顺利觉醒了异能吞噬，同时异能失控，吃掉了钟毓桐，也帮钟毓桐摆脱了芯片的控制。
神华国主席陈樾捕捉到关键信息点，沉着地问：“是你选的京阳还是他们？”
钟诗桐瑟缩了下，神情和素来内向胆怯的钟毓桐完全一致：“是他们。他们让我在京阳待命，有事会联系我的。”
但钟毓桐至今还未接到过一次。
陈樾没有再说话，而是瞥了沈雾半眼。
沈雾温着嗓子出声：“我认为这个组织暴露出来的时机虽然巧，但却是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虽然那个叫晓晓的很强，但就目前来看并不是完全拿她没有办法，我的【恶魔】异能很克制她。”
沈雾说：“我其实真正在意的还是我看不到他们的记忆这件事。胡芝芝说得没错，如果等级差距过大的话，对方的确能够防住我的异能，但当时在场我并未感觉到还有精神系异能者，且对方的封锁更为强硬，像是提前预设的…诸位，我觉得这个组织一直在对标我。”
无论是“缔神计划”，还是防范他的【精神】，沈雾感觉这个组织就是专门针对他设立的。
成行：“又或者是针对【精神】这个异能。”
沈雾想了想：“的确，毕竟就目前来看，没有什么针对【恶魔】的手段。那么这样看来，这个组织成立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冯论…和冯论一起消失的还有怀禾，怀禾会不会也在这个实验室里？
如果在的话，那么这一切都能解释了。
怀禾是从于知那听说过【精神】的厉害的，那时沈雾还那么小就那么强，怀禾和冯论都是研究员，不像于知被自己贫瘠的智商局限住，他能够大概预测到沈雾以后会长成一个怎么样的“怪物”。
他期待这样的怪物，却也恐惧这样的怪物。
【恶魔】是去年才出现的异能，已知信息很少，甚至就连沈雾他们自己都还在摸索，沈绥渊到现在使用的也不是很熟练。这就让他们没有办法去想法子防范。
不过说到底，沈雾目前还是没有想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
沈雾轻声：“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晓晓表现出来的异能很奇怪。”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长发青年从沈雾进来开始就是蹲在椅子上的，长头发盖住了他的身体，他蜷缩在椅子里，大半张脸埋在衣领里面，他垂着眼，刘海和眼睫的阴翳遮住了他的眸子，声音听上去闷而沙哑：“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沈雾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他是谁。
异管局少数的纯天然甲级异能者之一，柳沉。异能更是很罕见的异化类的“神话系异能”，和沈绥渊的【恶魔】有异曲同工之妙——【美杜莎】。
柳沉之前不在京阳市，在安全堡垒计划开始前，他是负责守国境的，【美杜莎】这个异能排名很高，他本身的实力也很强，但沈雾是今天第一次见到他。
见到他后，沈雾就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先把异管局这边的甲级异能者看一个遍了。
因为柳沉的身体跟异因子的契合度也很高。和青栀比是比不上了，可要是带去【神树】那边接受一下“点化”，那未来也会成为异管局的顶级战力之一，而不是……
沈雾的视线骤然暗了下来。
一只熟悉的手覆盖在了他的眼睛上，因为比常人多出了一节指节，所以本来就修长的手指更为夸张，不仅轻轻松松就覆盖了沈雾的眼睛，还直接扣住了他半个脑袋，把他往后压。不提精神波动，沈雾都能够感觉到另一个自己传达的警告和淡淡幽凉。
不仅冲着他，也冲着被他多看了一秒的人。
沈雾觉得好笑，同时心里也升起难以言喻的愉悦和轻快。
他抬手握住沈绥渊的手腕，却并不是拉开。沈雾勾起了嘴角，桌子底下的腿都忍不住晃了晃。
怎么办。
他果然好喜欢自己。
超级无敌喜欢。
“我是想说她可能不是常规的异能者。”
沈绥渊低头看着主人格的小动作，心里发酵的酸味勉强平复了些，声音却不可避免的有几分冷涩，他接上自己的话，说：“我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着让我感觉到饿的味道。”
怕被确认询问多费口舌，沈绥渊还强调了句：“是‘她身上散发’而不是‘她身上有’。”
成行松开自己拉弓的手，利箭直冲张牙舞爪的感染种而去，一箭穿透十几只，连带着最核心的那一只也一起被钉死在墙壁上，病变区当场瓦解，他却皱紧了眉头：“你是说她是感染种？”
沈绥渊：“不确定，但很像，而且我也没有感觉到她的精神波动。”
他这里的‘我’，就是说主人格。
成行没有说话，议会有人出声：“成队，你是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成行沉吟：“我只是在想人造感染种的可能性。”
他道：“在二次病变开始前，我们就发现了有些感染种是有智慧甚至有意识的，现在全球二次病变，笼罩在二次病变范围里的，不仅仅是异能者，还有感染种，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物。那么有没有可能，二次病变后的感染种会拥有更高的智慧，比如说类人？”
如果可能的话，那人造感染种，是不是也有这个可能？
沈雾轻声：“我在箱凝市时，听到过这么一个说法。在异管局解决过的一些‘异常事件’里，有听说吃感染种就可以百分百觉醒异能，然后就有人吃了感染种。”
他说：“晓晓曾经被王家村的村民们分食过身体，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现在的状态和钟诗桐很像，但却又很不一样。”
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目前还无法确定。
但这次沈雾从16区带来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太爆炸了。图照都很懊恼：“我没有关得住那个甲级。”
要是他关住了现在带回来审讯……
“没用的。”沈雾道：“他们就算不是接受过洗脑，背后的人也肯定有办法让他们说不出口，钟诗桐只是恰好。”
说完这话，沈雾看了一眼上面。
沈绥渊刚刚就已经把手挪开，放到了他的肩膀上搭着、压着。
沈雾想，也不一定是他们运气好撞了个正着。而是这世上的一切事都有“命”，就算今天没有钟诗桐，明天也许会有夏诗桐。
不过…命也不是无法改变的。
沈雾闭了闭眼，想到晓晓，眼底掠过了一抹锋芒.
晓晓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她看着幽暗到像是废弃了的宅院，在黑袍人的指引下进入暗道，守在入口处的人见到她身上的白袍时，立马就弯下腰恭声道：“圣女大人。”
晓晓颔首，有人上前带她继续往里：“圣女大人，大人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他们走过狭窄昏暗的密道，抵达了一张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细细看去就能发现上头刻着无数看不懂的铭文的门前。
晓晓的红色菌丝触及那扇门时，那扇门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瞬间扭动着打开了门。黑袍人冲晓晓弯下腰，晓晓独自一人走进去，只见装修得很偏上世纪风格的房间里烧着炉火，壁炉上绘着地狱般的景象。
套着黑袍子的人坐在动起来会发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声音的躺椅上，背并不靠在靠背上，脚踩着地面，微微摇晃着躺椅，让本就阴冷的气氛更添诡谲气息。
晓晓在他不远处站定住。对方没说这次行动失败如何，只是用戴着手套的手给她递了张纸：“选一个你自己的名字吧。”
晓晓看了眼，没接：“就叫晓晓算了。”
她淡淡：“听习惯了，懒得改。”
长袍人扬扬眉，似笑非笑：“是懒得改还是对这个名字有感情了？”
晓晓面无表情：“我连灵魂都没有，怎么谈感情？”
“也是。”长袍人不是很在意地挥挥手：“毕竟你是我们制作出来最好对抗No.1的武器，只可惜没想到世界会出现如此变动，No.1会分裂成两个，不然这一次病变区你就可以将他带回了。”
晓晓没有接这话。
她只是忽然想起在病变区时，她好像是有一瞬被沈雾的异能干扰到，意识混沌了一秒不到。
可这真的可能吗？
她可是没有灵魂的感染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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