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雾用宁归晚给的权限卡到宁归晚的实验室后, 宁归晚的第一句话就是：“他们在针对你。”
沈雾扬眉：“我知道。”
宁归晚：“你不知道。”
沈雾稍顿。他知道宁归晚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故而转问：“还有别的什么吗？”
宁归晚摘下手套转身看他：“缔神计划本质上就是在组建一支猎杀你的‘军团’, 你现在接触到的缔神计划出来的这些人，仅仅只是表层。你给我看的那些是计划的第一阶段，目前有没有进行第二阶段我不知道，但如果计划负责人冯论手里确实有你的DNA的话，那么等他们第一阶段结束，第二阶段就会加入你的DNA去进行实验。他们想以此来影响到你。”
沈雾第一时间是没有听懂的：“为什么这样就会影响到我了？”
宁归晚淡淡：“如果用你的DNA加入实验，那么一定可以觉醒精神谱系的异能, 要是收集到现在你的DNA…你现在还觉醒了【恶魔】，你说呢？”
沈雾的确对所有能被归属进精神谱系的异能者有压制，但同样的，如果两个人都是乙级异能者，一个是精神系的, 一个是非精神系的，沈雾冲两个人发动同威力的精神攻击，精神系的异能者受到的伤害会比非精神系要小很多。
压制是压制, 精神系异能者天生精神的强悍沈雾是无法改写的——至少目前是。
宁归晚：“其实更重要的是我感觉他们想要创造一个‘你’出来。”
这个沈雾已经猜到了。
宁归晚继续：“不过我喊你来一趟的重点不是这些。”
沈雾也知道，如果只是这些，那么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就算当着其他人的说了也行，而宁归晚说要他单独来一趟, 就是有什么她不确定能不能让异常管理局的人知道的事。
“制造异能者不算什么稀罕事, 异常管理局有接近一半的异能者是我‘创造’出来的，缔神计划、缔神药剂在我眼里也不过就是些垃圾。”
宁归晚这话还真不是嘲讽, 而是实话。毕竟缔神药剂至今都还不能稳定产出异能者，可宁归晚手里就没有出现过几条人命, 她现在不仅能够稳定制造异能者，还能帮人进行二次病变。
唯一不同的就是宁归晚创造不了钟诗桐和夏荣尛那样的病变区，因为她本身就不会做这种脑瘫研究。
宁归晚：“我比较在意的是他们的实验中间有一份报告我经过解析后发现他们更像是在制作人造感染种。”
她静静地看着沈雾：“体内百分百异因子，使用异能不会出现病变值，没有病变方向的人造感染种。你跟我描述过的王晓晓和赤娘子都符合。”
除了她们，还有一个人也符合。那就是沈雾自己。
沈雾眼睫稍动，第一时间是没有说话的。
他和宁归晚对视两秒，宁归晚淡淡道：“至于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虽然报告里没有写出来，但我可以试试反推一下。有一点我觉得需要提醒你，从我目前了解到的东西来看，这样制造出来的感染种似乎是不能被杀死的。”
沈雾想到了晓晓被沈绥渊割掉了脑袋还不死：“是因为它们没有了‘生命’这个概念吗？”
“我觉得或许不是。”宁归晚想了想：“我个人是更倾向于和百分百异因子有关，因为这代表它们本身就是X病毒构成的存在。”
沈雾自己也说了，现在空气中充斥着X病毒，就是浓度多少的问题，如果真的有X病毒就可以“重生”，那他们的确杀不死。
宁归晚：“毕竟他们不像我们是父母生下来的。”
沈雾还是没吭声。
宁归晚看他：“？”
他在脑海里幽幽跟副人格说：“姐她是不是学坏了。”
沈绥渊没说什么，只是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
沈雾装作没听见，面上微微一笑，语气诚恳：“没事，我只是发现姐你好像也有点恶劣在身上的。”
完全没懂的宁归晚：“？”
她慢半拍地明白过来，忍不住轻嗤了声，过于凌厉的眉眼让她从小就给人一种倨傲感：“你以为我在内涵你？”
沈雾其实知道她没有，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但就是一些顽劣发作在演而已。
宁归晚问完后，看沈雾的表情也能够猜到。
宁归晚：“……”
不过鉴于自己弟弟是个精神病，加上他从小就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会故意做一些惹人不喜欢的事，去挑战人的底线，所以宁归晚也没太放在心上，只继续道：“但这件事也不是绝对的，我也暂且只是猜测。会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我感觉后续他们的实验重心可能都放在了这上面，而且我觉得很奇怪。”
他们是怎么做到将这些东西投放到不同的地方的？又是怎么把X病毒“凝聚”起来形成异因子的？
要知道异因子可是X病毒和存在于人类灵魂里的属于高维度世界无自我意识了的灵魂力量产生反应后形成的东西。
宁归晚：“我不一定能够反推成功。”
但不能，不代表毫无用处。
沈雾明白：“要是失败了，就代表他们手里有异常管理局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沈雾稍微有点兴趣了。
因为时间不早，所以沈雾离开宁归晚的实验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好饿。”
之前聊正事时没觉得，现在终于有点空闲了，沈雾的肚子也开始抗议了。
沈绥渊语调有几分散漫：“你睡觉时我就跟这边的人说了给你买烤鸭温着，待会去大厅拿一下就行。”
沈雾：“！”
他催促道：“快快快，哥哥你快出来。”
沈绥渊低笑一声，浓稠的黑雾自沈雾的棘突出冒出，在沈雾身前眨眼间就凝聚出另一个更高更壮的沈雾。
沈雾毫不犹豫地扑进沈绥渊的怀里，有些瘦弱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精悍的腰身：“哥哥最好啦。”
这边实验楼除了监控就没什么人，沈雾撒起娇来也很方便：“果然跟自己谈恋爱最舒服。”
他正好想吃烤鸭。
沈绥渊笑吟吟地搂住他，却在听到沈雾这话后轻啧了声：“宝贝，你把话重新说一遍，你这么说我怎么总感觉你好像以前还谈过，才有对比说果然呢。”
沈雾被他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的醋给冲击到，他啼笑皆非，可心里升腾的愉悦又让他想勾着另一个自己的脖子跳起来，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去表达任何言语都无法直白地表述出他心中翻涌的情绪。
沈雾的确这么做了，换来的就是沈绥渊眼疾手快压住他的脊背，搂着他加深这个吻。
夜风寒凉，沈绥渊只是克制地扫了一下本体的唇齿，就松开了沈雾，但手还是勾在沈雾的腰后。
他垂首抵着沈雾的眉心，一双眼睛极为复杂。
从里面溢出来的是满满的爱意，但潜藏在深处的，是超出了喜欢这么美好简单的词的、属于成年人的肮脏。
偏偏就算藏着，作为另一个他的沈雾也能够感觉到。
沈雾的耳廓泛起红，脊背却因为感觉自己又陷入了那张湿黏的网里而炸寒。
他抿抿唇，把自己往罪魁祸首的怀里藏：“哥哥，回家吧。”
沈绥渊总觉得这话充满暗示。
他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单臂彻底抱起沈雾，背后骨翼展开。沈雾配合地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沈绥渊说：“去给你拿烤鸭。”
京阳市的烤鸭也很出名，只可惜现在世界末日，不少老店都遭难，但好在京阳市异常管理局的厨师有擅长这个的，所以这份烤鸭是从食堂提出来的，到手时，因为有异能者的异能是【保鲜】，所以跟刚出炉没什么区别。
沈雾回到家后，入口的温度也刚好。
沈绥渊在灶台上泡豆子，准备给他榨豆浆，但沈雾咬着黄瓜丝嘀咕：“这时候应该来支红酒或者香槟的。”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
沈绥渊回首，似笑非笑：“能喝酒？”
沈雾理直气壮：“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要试试呀。”
还真别说，这栋别墅里是有一个酒窖的。大概是不确定沈雾的喜好，所以很多东西都备得很齐，冰箱上还贴了便利贴，留着负责采办的工作人员的电话。
沈绥渊不懂酒，沈雾也是。
两个人格在昏暗的酒窖里挑挑拣拣，最后沈雾挑中了一瓶外壳很粉嫩、全是外文的酒。他挑中这个倒不是因为喜欢粉色，而是通过包装大概能够判断出是草莓味的。
沈雾喜欢甜的东西。
沈绥渊洗了两个杯子倒上酒，沈雾小小抿了口：“没有我想象的甜。”
“是么。”沈绥渊漫不经心地拿起酒杯：“我尝尝。”
这种气氛，一般都会觉得沈绥渊是要亲他，然而沈绥渊就真的只是抿了口酒杯里的酒。
沈雾眨巴了下眼睛，吃着烤鸭腿，并没有半点不满，反而全身都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他知道副人格的意思。
沈绥渊是在等他吃饱吃好。
副人格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足够耐心的猎人，在等
自己的猎物养得更肥美再去捕猎宰杀。
沈雾的食量还可以，但酒量似乎一般。
他总共就只喝了半口，就在沈绥渊直勾勾的视线中被醺得有些头晕目眩。
沈雾被吻住时，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他不确定沈绥渊是不是故意异化了来亲他，偏细长的舌头都抵到了他的喉咙深处，弄得他浑身发颤。
被剥开时皮肤骤然接触到开了暖气后变得格外干燥的空气，那随便一点摩擦都能生出火星点炸这屋子的干燥空气。
大概是生出了火星的，那星星点点的滚烫炽热带着濡湿一路扫过，上上下下，来回游荡。
沈雾本能地想蜷缩，像含羞草那样。可沈绥渊强行舒展开了他的叶子，在将进未进时用在此时变得和他完全不同的声音沙哑低沉地问他。
“宝贝儿，明天有事么？”
沈雾打着颤，心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成了助纣为虐的锁链，让他说不出话，沉浸在这张过于沉重的网中混乱摇头。
但沈绥渊并不满意，顿了顿后，又放轻了声音，滞涩地问了句：“后天、大后天…这一周又或者这一个月呢？”
沈雾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久，他其实有点怕了，蜷缩着想逃，却被空气中无形的绳索束缚住，只能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令人费解的甜腻声音说：“如果没有紧急情况……”
沈绥渊低头吻了吻他破皮的唇，又扫过他脖颈上斑驳的痕迹：“会有紧急情况吗？”
“……”
主人格的异能是【精神】，他有【第六感】。
沈雾难捱地动了动被尾巴捆在一起的手，自己给自己判了刑：“应、应该不会……”
于是他彻底被拉入深海，沉入海底，就连伸手想要求助，抓到的也只有让他溺毙的海水。
第102章 （二合一）
新人类。
珍带着半身怒气穿过长长的走廊时, 路过的异能者们都低下了头。
虽然新王规矩不多，也比较自由散漫, 哪怕有“老大”，也不是像白神那样“阶级分明”。但这里的人还是很尊敬甚至会听从一些“上位者”的命令。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十大异能者，也因为珍他们帮助过他们许多。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都知道出了事，还不是小事。
珍猛地打开安幺的房间时，安幺正在编四股的麻花辫。
她头也没有偏一下：“关上门说。”
珍关上门，新的狐狸面具有一个小穗子在她的脸侧，埋进了她的发丝间, 随着她的动作在微微摇晃。
珍的语气里藏着压不住的怒气：“夜薇他们出事了。”
安幺嗯了声：“我听见了。”
她扎好一边的辫子，转去扎另一边：“具体情况怎么说？你问了阿目吗？”
珍胸膛狠狠起伏了下后缓下来：“…阿目说大概是在病变区出的事，他看不见。”
安幺听过后顿了顿，一时间没有说话。
房间内安静下来，安幺继续编头发, 珍也别开了脑袋让自己冷静一下。
安幺的房间装修是按照她自己喜欢的风格，她用异能弄的。有点神华国古时的风格，珍一直都觉得很好看, 典雅的感觉，木制家具在让人感觉到华贵的同时，也会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
珍很喜欢
“……最近我们出事很多。”
珍的语气已经缓下来了。
安幺又嗯了声，珍抿抿唇：“安幺。”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安幺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珍, 老大至今都没有消息。最近进入二次病变的异能者又很多, 我也隐隐有感觉我快进入二次病变了，在我们都没有二次病变完毕后, 不要乱走是最好的选择。你也不想在荒郊野岭沉睡然后被感染种分食吧？”
珍不悦道：“我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到底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京阳市？”
“之前桦叔有跟我提过。”安幺说：“他们说是京阳市那边有点老大的消息，所以桦叔带着夜薇和王载过去了。”
珍皱起眉：“老大是在海外失去联系的, 黑市都没办法，京阳市能有什么消息？”
安幺：“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但桦叔很笃定，那样子就像是……”
她稍顿，到底还是说：“被什么蛊惑了一样。”
珍瞬间就响起了一个人，并握紧了拳头：“No.1？”
安幺看她，语气轻飘飘地：“这么激动干嘛？我当时就说了说不准哪天他的枪口就对准我们了，那时候你还信誓旦旦不以为意，你原话是什么来着，我想想……”
安幺微微一笑：“‘反正最终No.1也会选择异能者，选择我们新人类的’。”
珍被她这揶揄嘲得一口牙都险些咬碎：“安幺！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安幺扎好头发，又去挑自己的发饰，语气平淡：“我不觉得是他做的。”
珍不解。
安幺想起沈雾之前在奉池市露的那一手，乙级时就能压制那么多甲级异能者，哪怕只是短短几分钟…如果沈雾真的想跟他们动手，带着异常管理局的人过来，不说轻轻松松，但不付出太多的代价拿下他们也是可以的，没必要弄得这么麻烦。而且沈雾也做不到这么远距离操控人心。
听过安幺的话后，珍彻底冷静了下来，同时遍体生寒：“你是说有别人可以做到No.1都做不到的事？”
安幺：“他离开白神时还是只有乙级，现在有没有进入二次病变是什么等级暂且不知道，但如果他还没有进入二次病变，现在多出了天地玄黄的等级，在他等级之上的精神谱系异能者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也不是什么值得诧异的事，不是么？”
确实。
珍撇了下嘴：“那要是他二次病变直接飞升到天级呢？”
“那就更没必要了不是么？”
珍顿了顿，也明白了过来。
她看着安幺往自己辫子里插珠花，小小的珠花，粉一朵、白一朵，配上她那条镂空蕾丝边的粉白色冬裙和外头深粉色的褂式绒边外套，让她看上去分外温婉秀气。
“……安幺。”珍晃了晃自己的腿，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安幺：“所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安幺一时间没有说话。她把最后一个粉色的珠花插丨进头顶，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才慢慢开口：“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跟你们说我想跟异常管理局合作，你们会有什么反应。”
珍愣住。
安幺拿起梳子梳梳自己的刘海，随后转着椅子转身看向珍，轻叹了口气：“珍，你难道就没有一瞬觉得现在明面上的势力不太对吗？”
珍真的没有听懂，她茫然地看着安幺，安幺耐心道：“异常管理局和异能者联邦背靠国家，我们新人类也有自己的立场，加上异能加持，所以才能在异常管理局重心在X病毒和感染种以及拯救世界上的情况下和异常管理局勉强抗衡，现在已经隐隐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了……那么抗争派呢？”
作为一个只有普通人类构成的势力，安幺承认，即便是全球二次病变，目前异能者比起普通人在人类这个群体的占比还远远不够。
就昨日统计，目前全球还有近三十亿人口，仅仅只有近一亿的异能者，这其中还有一半是“无用异能”。
如今二次病变却更加容易让抗争派煽动那些普通人的情绪。尤其二次病变让很多异能者只是走在街上就忽然昏倒然后当场病变成感染种，也导致病变区的数量骤增。
全球二次病变，让异能者又被架在了风口浪尖，背后是感染种、X病毒、病变区，而面前是一双双警惕的、敌视的眼睛，如狼般盯着他们，明明是同族，却将他们当做外敌一般驱赶。
当年…白神就是这么成立的。
安幺并不否认白神最初的理念是真的比新王高尚，是为了给被排斥的异能者们一个安定的家，新王则是真的因为觉得异能者是“新人类”所以才成立，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王的头头更迭了几代，到了严关，也就是他们大姐头这儿，新王已经继承了白神最初的理念，比起闹他们是新人类，更多的是给异能者一个安身之所。要知道新王这边，确确实实构建了一个异能者小镇，和于知那种操作是完全不同的。
哪怕新王会驱逐两位异能者结合生下来的普通人类，除了的确也是有人为普通人类和异能者不是一个种族了以外，也是为了那个普通人好。
毕竟一个异能者生活在一万个普通人里，那个异能者是异类；一个普通人生活在一万个异能者里，那个普通人也会是异类的。
安幺：“不过即使如此，抗争派也太肆无忌惮了，他们手里的武器，尤其是他们所谓的‘圣水’，至今来历不明。”
珍稍顿，也明白了安幺的意思：“你是说我们之外还有另一方势力在背后支持抗争派？而这一方势力很有可能也是异能者？”
她觉得搞笑：“要真是如此，他们凭什么口口声声说抵制异能者？！”
安幺：“抗争派也许真的是抵制异能者的，但支持他们的就不一定了。”
珍瞬间明白安幺的意思，只觉一阵恶寒：“这些人……”
灾难临头，末世当前，居然还在玩这些恶心东西？！
安幺支着下巴，一副看透尘世的模样：“习惯就好。”
她说：“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
如果她说要跟异常管理局合作，他们会怎么想。
珍是很典型的新人类思想，她一直觉得异能者已经脱离了人类这个物种，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人类，而是人类进化出来的新物种，就像是猿类进化成了人类。
安幺觉得，珍应该是最抵触的那一个。
珍看着安幺，空气安静了几秒，珍才开口：“老大说她要是哪天联系不上她，新王就交给你。”
虽然新王主打一个天性散漫放荡不羁爱自由，但也还是有主事人这一说的，只是不会强迫。
珍：“你决定好了的话，就跟大家说吧。”
安幺第一时间没动，只是深深叹气：“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珍笑起来，晃动着脑袋，狐狸面具上坠着的穗子也随之摇动：“安幺，我们是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是你唯一的朋友。”
她的确是很典型的新人类思想，但她只有安幺这一个朋友。
珍冲她伸手，一如当年安幺冲她伸手，问躲在角落里的她要不要一起玩跳皮筋一样：“虽然我并不想理会人类，到现在也还坚定地认为异能者和人类是两个物种…但我们选择和异常管理局合作，不仅仅是在帮人类，不是吗？”
如果抗争派背后真的还有势力，他们针对的不只是人类，还有异能者。
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
京阳市异能者基地。
沈雾是整整三天就没有碰过手机，脑子清明的时间短得几乎不可计。他依稀记得似乎手机是有响起来过的，甚至可能因为来电人不一般，沈绥渊还接过电话，但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哪怕记忆同步，沈雾脑袋都很混沌且迷乱，好像还泡在那半口酒里，醉意没有消散半分。
沈绥渊倒是没有进入某个特殊时期，他就是赶着那之前快点让沈雾熟悉一下，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事，难得的空闲时间，当然要用来宣那什么。
而且就算没有经历过，沈绥渊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特殊时期会很漫长很漫长，甚至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丧失作为人的理智。
现在他是还能听主人格的，不用恶魔形态，以后他可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听进去。
毕竟他也是很想试试的。
沈雾：试试就逝世：）
某个人格真是对他自己恶魔形态下有多恐怖没一点认知吗？！
起初沈绥渊是温柔的，主要本来就很艰涩，但随着时间走，因为沈雾太乖顺，完全就是任由自己摆弄，沈绥渊那半边漆黑的灵魂就压不住里头流淌的肮脏。
一次比一次重，试探着，一步步将主人格拉完深渊。
沈雾其实也觉得不对劲，但他就是抵不住自己的撩拨，尤其沈绥渊背着他学了太多东西。他甚至还在单手摁着他腰腹动作时，用尾巴代替另一只手去游走。
坚硬的鳞甲和变成了爱心的尾巴尖掠过时，无论哪，沈雾都不住微微摇头，眼里的水雾也跟着晃荡。像是这冬日温出来的一瓢酒，沈绥渊吻去时，只觉更加醉人。
沈绥渊就搂着沈雾，哄着他在床上、床尾、床头甚至是趴在床侧，再到浴室，盥洗台和浴缸……沈雾感觉自己没有一刻是离开过沈绥渊的怀抱的。
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体内永远多了东西。
他觉得沈绥渊真的很过分，可他就是被副人格在（）时摁着他，叼着他后颈无意识喟叹出的一句“乖宝”给裹胁了，一句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
到第四天时，还是沈雾真的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要被劈开了，勉勉强强从那张湿黏可怖、不断拉着他下沉的网里挣扎出来，用颤音跟沈绥渊说缓缓，半天都好，才让沈绥渊停下动作。
彼时他的尾巴正缠着他的腿，将上头昨天…也可能是今天天亮前留下的痕迹覆盖成新的，鳞甲还扫过了几个嚇人的牙印，弄得沈雾本就发软的肌肉都在本能打颤。
真的就是说，太恐怖了。
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浸满了【恶魔】这个异能的味道，洗都洗不掉。更令他头皮发麻的还是在目前最后一次时，沈绥渊居然还想变成恶魔形态来——！
天知道到现在都还是很艰难，要是恶魔形态……
沈雾想逃。
可沈绥渊单手就能将他摁在怀里，哪都跑不了。
沈雾一身冷白的皮丨肉丨找不出几块好的地方，无论是抹上了血肉里透过皮肤展露出来的艶丨色还是那深深浅浅的牙丨印，看上去都过于惊人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经历了什么惨无人道的暴虐…虽然沈雾真心觉得也差不了太多。
要知道他后颈的那块肉虽然现在看着还好，因为沈绥渊特意用恶魔形态舔丨舐治愈过，但这三天完全就是好了烂、烂了好。情丨到深处时，沈雾甚至有好几次恍惚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被咬断半截了。
——不过他也清楚，都是幻觉。
终于被沈雾拒绝，沈绥渊顿住，但第一时间没有松开。
他的尾巴还在摩挲游走，像是蛇在缠绕树枝，沈雾的手指蜷缩着紧绷，指关节都泛起白，胸膛起伏得更是明显，带动着上头的痕迹，像是鲜活的蝴蝶可怜兮兮地在扇动自己的翅膀，试图让捕捉到他的人放过他。
沈绥渊垂首。
他在沈雾的眉心落了个吻，沈雾就出现了极其割裂的反应。
他先是本能地轻颤了下，因为沈绥渊有好几次在这个时候彻底释放，将他这半边灵魂都冲刷了个遍。
可沈雾又下意识地觉得温暖，想要挨近让他这三天吃了太多皮丨肉苦的罪魁祸首。
沈雾无意识勾住沈绥渊脖子时，沈绥渊低笑了声，被拒绝后暗暗滋生的那些阴暗晦涩的情绪也消散了些。
他又亲了亲沈雾的眉心，沈雾大概是觉得委屈，开口喊了沈绥渊一声：“哥哥。”
沈雾的嗓子沙哑，跟重感冒似的，听得沈绥渊多少是有点心虚了。他轻咳一声：“不舒服？”
“……”
沈雾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凝固住，沈绥渊就哑笑着捻了捻他滚烫的耳垂，知道了他的答案：“不是不舒服，只是有点受不了了，是么？”
每一次到中间的时候，沈雾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受不了了。
因为他觉得沈绥渊的时间太长，事实上也确实长得有点折磨人，尤其沈绥渊非常规人类，是没有贤丨者丨时间的，也不会虚的。
沈雾真的无数次觉得自己要死在自己手上了，关键另一个自己还要pua他。
说什么现在就不行了，以后qing期怎么办。
他有几次脾气上头，直接骂那到时候就让你滚，换来的也只是副人格被他可爱到的闷笑。
沈雾不说话，沈绥渊就哄他：“宝贝儿？”
他的尾巴尖还蹭了蹭沈雾脚踝上被尾巴勒出来的痕迹，那上头还有几抹其他的暧丨色，甚至荒唐到沈雾的脚背都有非比寻常的颜色。
沈雾的腿往上缩了下，膝盖顶到沈绥渊，沈绥渊不仅不恼，反而笑意吟吟。
沈雾就是沉溺在这样的眉眼中，属于他自己，又好像不属于他的眉眼中，一次次坠入深海，挣扎不能。
他勾着沈绥渊脖子的手收紧，小时候大家都说他长得好看，说他这张脸就是那种要是跟人提要求，无论多过分大概都没法拒绝，那时沈雾往往觉得大家的措辞好夸张。
等到他自己面对自己这张脸了，他就明白了。
沈雾甚至不仅是沈绥渊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他刚刚有一瞬都昏了头，想勾着沈绥渊的脖子问他要不要继续。
不行不行。
不能再想。
沈雾闭上眼偏开头，嘴里嘀咕着：“哥哥你别再用美人计。”
沈绥渊：“？”
他打出问号，又抑制不住笑，低下头再亲了亲沈雾，吻落在沈雾的鼻翼上，一个奇怪却亲丨昵无比的位置：“宝贝，这话该是我说吧。”
他一只手撑在沈雾的脑侧，另一只手捻过沈雾的额发，弄得沈雾有点痒，睁开眼去看，想躲，但在看见沈绥渊四节指节的手指还有那漆黑的指甲时，又想起某些不能说的画面，无论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
沈雾的大脑如遭重击，轰得一下，叫他身上的皮肤都开始漫上浅浅的绯色。
沈绥渊察觉到他的反应，笑得更加粲然。
他搂住沈雾，不再以这样的姿势将主人格圈丨禁在自己掌控下，而是一翻身，叫沈雾躺在他怀里，被他紧紧搂着，双臂和双丨月退，还有尾巴都圈着。
动作是充满占有丨谷欠的，但心却难得干净。
沈绥渊用自己的下巴尖去蹭主人格的发旋，像什么犬类撒娇一般，语气里全是轻快：“宝贝，你好可爱啊。”
他呢喃着，像是被下了蛊又或者被主人格使用了异能，魔怔般自语：“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
沈雾大脑本来就有点烧的神经在这几句话中发颤。
他抿住唇，环着沈绥渊的手臂忍不住收得更紧，两个人格的胸腔贴合着，沈绥渊那边模拟出来的心脏和沈雾的永远是一样的跳动频率。
他们是一个人，所以会喜自己喜，忧自己忧，恨自己恨。
多么完美啊。
沈雾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充满暧丨昧旖丨旎，却又带着碳酸汽水般的刺激感。
都很好，他都喜欢。
沈雾勾起唇，甚至身体都开始慢慢舒缓了下来。
沈绥渊的手指缠上他的发尾，指尖压在他的头皮上，一只手就扣住了他的脑袋。
啊。
沈雾想。
好有安全感。
沈绥渊好似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又低笑了声。
现在空气中已经没了那危险紧绷的气氛，沈雾也开始耍起了脾气：“别笑。”
他勾在沈绥渊颈后的手紧了紧，勒了一下，不满道：“震得我不舒服。”
沈绥渊照单全收，但主人格这样，他实在有点忍不住：“憋不住怎么办。”
沈雾身体支起来一点，居高临下地睨他：“没有怎么办，给我憋住。”
沈绥渊笑吟吟地看着他，视线掠过他脖颈和锁骨上的痕迹，不需要说什么，就这么一扫，再配上纠缠在沈雾腿上的尾巴，沈雾的气势登时就没了：“哥哥！”
沈绥渊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语气温柔：“别着凉。”
被子有点重，要换之前沈雾肯定没感觉，但现在他手脚还是软得厉害，骨头都像是给沈绥渊抽掉了，这么一盖，就直接趴回了沈绥渊身上。
沈绥渊裹住他，又带着他翻转，改成侧卧。他亲了亲沈雾的发间，忍着把人闷在被子里王元的念头去问：“给你弄吃的，想吃什么？”
沈雾本来是准备报菜的，但总感觉怪怪的。
他还有点混沌的大脑在停顿了片刻后，不是很确定地问沈绥渊：“哥哥，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就是养养我然后继续折腾的意思呢？”
沈绥渊扬眉：“我真没这个意思。”
他漫不经心道：“不过你想的话，确实可以。”
他笑着重复，但却又加了一句：“想吃什么？什么都可以，吃好我们再继续。”
沈雾：“……”
他面无表情地强忍酸痛踢了沈绥渊一下。
沈绥渊：“嘶。”
沈雾：“？你嘶什么，不舒服的是我。”
沈绥渊悠悠，像只餍丨足的狐狸，一言一语间都带着慵懒蛊丨惑：“是啊，反正我们是一个人，我替我自己嘶一下。”
沈雾：“…………”
他其实还想警告沈绥渊一下，可又莫名没了脾气，甚至觉得好笑。
啊。
他想，他果然就是超爱自己。
第103章 （二合一）
不过当天下午, 沈绥渊还是没能继续的。因为恰巧在沈雾吃过饭后手机进了电话，电话是异常管理局那边打来的, 非哪个异能者，而是沈雾的专员，这就代表是异常管理局的正事。
沈绥渊本来是想偷摸着挂掉的，无奈那个时候沈雾正好在看在这混沌的三天里有没有人给他发消息——毕竟宁归晚说过了给她一两天的时间反推。
沈绥渊盯着抵在沈雾耳朵的那部手机，在心里轻啧了声，很是不爽。
要是他有时间异能，那他一定会回溯到十分钟前, 先把手机关机藏起来。
……就是以主人格的异能，加上他们记忆同步，肯定会知道。
沈绥渊手肘撑在桌子上，掌心托着下巴，眼神幽怨。
正在听电话那头的专员讲新人类安幺出现在边城说要与异常管理局合作的沈雾当然感受到了副人格散发的怨念, 他觉得有点好笑，可沈绥渊的尾巴从桌子底下缠住了他的脚踝。
因为屋子里开着暖气，所以沈雾只穿了身宽松的单衣, 脚踩着棉拖，没有穿袜子——袜子会摩挲到他脚踝上的yao痕还有尾巴的勒痕，那种针扎的细细密密的麻刺感就跟有蚂蚁在他的心脏上啃丨咬一样，不断地提醒他这三天到底有多荒唐，尤其想想这还不是忄青期……
根本就不能想。
沈雾的脚背绷了下, 被沈绥渊不知道亲吻含丨口-允过多少次的脚趾也蜷曲了下。他动动脚腕, 想躲却躲不开，因为在他动的时候, 沈绥渊的尾巴就绞紧了他。
沈雾吃痛，可怜兮兮地看向沈绥渊, 沈绥渊悠悠松开一点，但盯着他，用尾巴尖蹭着他的小腿散发出危险的警告。
他不许主人格有要躲的念头。
真过分。
明明他是欺负人的那个，他却还不允许被欺负的人怕他。
沈雾的脚被沈绥渊用尾巴勾着拉到了自己的膝头放着，沈雾看着他，心神已经跟着被勾走了。
但电话里的专员还在说：“……沈先生，安幺提出了想见您，请问您有时间吗？”
沈绥渊握住了沈雾的脚。
沈雾一惊，瞪他，声音还是平稳的：“你们确定一下时间发信息给我，我到时候再回复吧。”
“好的，那……”
沈雾没等专员说完后续客气礼貌的套话，就一把挂断了电话，嗓音瞬间变调，像是温和下锅被热水煮成了蜂蜜般的甜腻湿黏：“哥哥！”
沈雾动动脚，但力气不大，毕竟容易牵扯到他现在只能坐软垫的某处：“你怎么这么坏啊！”
非要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撩丨拨他？
沈绥渊低笑，大拇指指腹抵着他的脚心，单手拢着他的脚，给他按了按。
沈雾吃痛，嗷了声，更加委屈了：“沈绥渊！”
“给你揉揉。”沈绥渊认真道：“你刚下床的时候不是说脚疼，像抽筋了么。”
沈雾：“……”
他耳朵泛起绯色。
关于他的脚为什么才落地就抽筋了，罪魁祸首也是沈绥渊。
沈雾别过头没说话，沈绥渊一开始确实是故意在逗沈雾，但在注意到主人格的脚确实有点不自然地轻颤时，他就又低下头给他揉起来。
沈绥渊的手法还可以，不过以前都是在沈雾睡着后醒来，在寂静的夜一个人坐在床上拿出红花油，默默地给这具跑了一千米后疲惫不堪的身体上舒缓肌肉的药。
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
沈绥渊眉眼柔和，心被一点点填满，又忍不住垂首亲了亲沈雾的足尖。
沈雾一绷，回头看他，瞪了眼。
沈绥渊莞尔：“你还嫌弃自己？”
这话一语三关，沈雾反驳不了，只能嘀咕一句：“你小动作怎么这么多。”
沈绥渊扬扬眉：“不喜欢？”
很好，一击绝杀。
沈雾没法说不喜欢，他耷拉下肩膀，眼神飘走：“…哥哥，异常管理局那边刚刚说安幺想跟他们合作。”
“这话题转移的……”
沈绥渊被沈雾踹了一脚，及时改口：“因为那蘑菇精？”
饶是沈雾都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沈绥渊说的蘑菇精是谁。
他想说不礼貌，可想想晓晓目前展现出来的能力，又觉得确实好贴切，没压住笑：“应该是…哥哥你这个形容词……”
沈绥渊挑眉看他，沈雾笑得粲然，眼睛弯成了月牙，后续的话不用说出口，沈绥渊也能明白。
他跟着笑，尾巴松开了沈雾的脚，又缠上沈雾的腰身。两个人格本来就坐得近，只是隔了一个桌角而已，沈绥渊还是面朝沈雾坐的。
他尾巴在这个形态下虽然只有四指米且细，但却足够有力，绷起来时，轻轻松松就能够将沈雾揽进他怀里。
毕竟这可是全力一击能砸断一栋楼的尾巴。
沈雾跪坐在沈绥渊的怀中，双手顺着姿势压在他的肩膀上。这个姿势让他想起一些头皮发麻的回忆，比如在荒丨诞的三天三夜里，他就有这样坐在沈绥渊的月退上，被尾巴缠住腰身、胸口、脖颈，尾巴还很恶劣的特意压着他的肚丨脐、胸口的…还有脖子的喉结。
像是一条蛇绞死了他，逼迫他舒丨展身体的同时又更为紧丨绷。
那时候沈雾总是在起起落落，不停地往上晃，攥着沈绥渊肩膀的手很用力却也很无力。
沈雾突然很痛恨自己这过于优越的记忆力。
沈绥渊见他绷着，就猜到他想到了什么，他又是低笑一声，尾巴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摩挲，唤醒了底下藏着的秘密的记忆。
沈雾那清瘦的身体真是从头到尾都布满了颜色，不说别的，就说暴露在外的肌肤都称得上惨烈，像是被泼了混杂的颜料，更遑论其他地方。
沈雾头皮炸寒，求饶般喊了声：“哥哥。”
沈绥渊舔了舔上唇，凑过去吻他。
沈雾真是进退两难。躲，会让副人格心里暴戾的情绪滋生，结局很有可能就是现在直接就被摁在怀里，没两个小时他就别想从混沌迷丨乱中出来；可要是不躲，又会助纣为虐，让沈绥渊顺势继续下去……
沈雾无助地攥紧了沈绥渊的肩膀，已经开始呼吸不过来了。
他嗓子里含混溢出来的音节都被吞丨没，沈雾手上没了力气，又被尾巴捞住，将他的手束丨缚在背后。
最后的最后，沈绥渊还是以帮主人格消消食的借口，就着这个让沈雾极其紧绷的姿势又跟沈雾厮混了两小时。
沈雾晕乎得厉害，被沈绥渊单臂抱起时，本能地弯下身环住沈绥渊。
沈绥渊顺了顺他弓起的脊背，无视了手臂上的湿丨黏，有几滴在地上开出白色的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等到清理过后，时间又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沈雾还是觉得自己被颠得有点发昏，但值得松一口气的是刚刚在浴室没有出现收不了场的局面。
异常管理局那边发来的短信是沈绥渊查收并念给沈雾听的。
安幺说她时间都行，让沈雾决定，不过以现在局势，越快越好。
沈雾就在沈绥渊幽凉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说：“明天吧。”
沈绥渊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在他手里甚至看上去有点小了的手机：“你确定明天你可以？”
知道他是问什么可不可以，沈雾瞪他，用眼神示意：“你今天回来，不许……”
沈绥渊捻捻他指尖上的牙印：“可我想抱着自己睡觉。”
沈雾还没说话，沈绥渊就用那种被抛弃了的语气幽幽道：“宝贝儿，【恶魔】这个异能给我带来的影响太大了，如果我不能抱着被‘标记’确定了一生的伴侣睡觉，就意味着我没有办法构建巢穴，这会让我变得更加没有安全感。”
他拂过沈雾的发丝，这话其实听着像是为了不被剥夺“抱枕权”胡乱编的，但沈雾作为另一个自己，很清楚沈绥渊说的是实话。
二次病变时，沈绥渊一开始始终没有办法安定进入，就是因为在他潜意识的认知里，这里没有充斥着自己气味的巢穴，不够安全。到最后就算是“筑巢”了，因为气味和痕迹不够，他也并不安分，仍旧觉得不够安全，一定要蜷缩着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藏住，才勉强能进入二次病变。
——所以沈雾一睁眼就感觉自己离被压死不远了。
【恶魔】这个异能本身就有几分阴晴不定，要再没安全感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沈雾不需要深想，头皮瞬间炸麻。
所以最终沈雾跟自己约法三章。
可以抱可以亲，但是不能再有别的动作。
沈雾也终于在自己怀里好好地睡了一觉，而不是被弄晕又被弄醒，不是无论睡着还是醒着都是陷在那张无法逃脱的网里.
沈雾和沈绥渊是第二天下午才到异常管理局的。
因为这天还冷着，倒是没有飘雪了，但寒意似乎依旧，所以沈雾穿着大衣，再加上柔软的围巾虚虚圈着他的脖子——不能围太紧，会磨得被吸丨吮得像是要破皮的颈侧还有留在上头的齿丨痕都发痒发疼。
沈雾甚至还戴上了手套，一是的确手冷，二是他手上也留下了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痕迹。
怎么说呢。
另一个自己太不是人了。
沈雾决定在这种时候和沈绥渊割割席，不承认他们是一体的。
安幺昨天晚上就到了京阳市异管局这边，因为她是来谈合作的，自然受到了上宾礼待，不过同样的，安幺也得到了很尊重她十大异能者身份的监视。
她能理解，所以并不会因为这个大闹一场。
沈雾到时，安幺正在和兴致勃勃的胡芝芝讨论编发，安幺抬头看了沈雾半眼，脊背不知怎的就炸了寒，有种和之前都不一样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她缓了会儿，才觉得沈雾身上的压迫感好像并非来自异能和他本人，又似乎是异能和他本人带来的。
但是是……
【恶魔】
是【恶魔】在宣示主权的味道。
……这也太离谱了吧。
安幺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旁边的胡芝芝就搓着手臂，甚至已经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跟被沈绥渊抱在怀里的沈雾保持了更远的距离。她费解地嘀咕：“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安幺登时就明白了。
恐怕不只是她，而是所有异能者都能够感受到，只是作为十大异能的一员，她能够更直观地领会这究竟是什么。
安幺想起沈雾跟自己谈恋爱的事，感觉她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没懂。
沈雾单臂勾着沈绥渊的脖子，他整个人是坐在沈绥渊的手臂上的，因此高出了一大截，看谁都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叫他的那点温和都被冲得一干二净，再配上这一路上遇见的每个异能者的反应……
沈雾默了默，但看看沈绥渊嘴角噙着的真实的笑。
好吧。
自己高兴就好。
胡芝芝实在是有点受不了沈雾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跑了。于是屋内就只剩下了沈雾和安幺两人。
沈绥渊抱着沈雾坐下，沈雾看了一眼安幺，安幺没有刻意避开他的眼睛，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两人第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还是沈绥渊拿起了沈雾的手隔着手套去捏他的指尖玩时，安幺才开口：“你早就预料到了吗？”
沈雾轻唔了声，并没有否认什么，但也不能说是承认，他的嗓音还带这些不易察觉的沙哑与倦懒：“不是你想的那样‘预料’，只是隐隐约约有感觉。”
安幺抱胸，盯着地板：“感觉什么？”
沈雾耐心地多解释了句：“就是隐隐约约感觉到抗争派不会那么简单，而且就算没有这种感觉，认真分析一下，也会觉得他们背后应该是还有‘人’的。”
确实如此。
其实无论是异常管理局还是新人类，都觉得抗争派没有那么简单，事实上异常管理局这边更是一直把抗争派分为真正的抗争派和只是被煽动了情绪又或者只是单纯抵触异能者的抗争派思想的人类。
安幺点头，但还是继续追问：“那我们和异常管理局的合作呢？”
她不算是特别聪明的人，可也不是什么蠢丨货。
这些天安幺一直在想就她知道的沈雾都做了什么，如果沈雾没这么做现在会是个什么局面，最后她发现如果白神没有出事的话，那么现在如果出了夜薇他们出事的事，他们肯定是和白神联合起来，那么世界的局面就会被分割成三派又或者是四派——毕竟他们现在也还不确定夜薇他们遭遇的是不是抗争派背后的存在。
“是的哦。”
沈雾就像是对安幺用了读心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们跟抗争派背后的人息息相关，但却又有些不太同的联系。”
安幺懒得想这些复杂的事：“反正是就简单了。”
沈雾也觉得，他又漫不经心地回答安幺的那个问题：“至于我们的合作，我的确是很早就隐隐约约有所预料吧。”
安幺没懂，沈雾想了想：“我其实是能够看见非异能者的‘命’的，在对方变成异能者之前，我都可以看到。但这和【先知】不太一样，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而且‘命’这种东西虚无缥缈，有很多事并非无法改变。”
再说就连【先知】异能被动发动时，看到的也是无数条“线”，这些“线”可能还会因为一个小细节的变动影响到结局。是实时变化的。
安幺还是有点似懂非懂，沈雾也没打算让她听明白这个，因为重点是：“而这个异能是被动异能，我在十二岁那年见过严关。”
安幺一怔，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沈雾刚刚说了什么：“你说你看见了谁？”
“新王现在的主事人。”沈雾体贴地解释了句：“严关。”
沈雾今年二十二岁，十年前，严关还没有觉醒异能，所以……
“你看见了她的命。”
安幺的手握紧成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想要问沈雾知不知道严关的“劫”在哪，想问沈雾知不知道严关现在在哪，安不安全，想问沈雾看到的究竟有些什么又知道什么……
但沈雾沉着冷静的声音又像是观里诵唱的经文，叫安幺慢慢镇定下来。
沈雾：“‘命’是很模糊的，我可以确定的是，她是个好人。”
安幺想起总是捡人回“家”的严关，想起在会给小孩子做玩具的严关，想起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嘴里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没事，有我呢”又或者“我来想想办法吧”的严关，撑了这么久的情绪忽然有点绷不住。
严关是多么好的一个人，看他们都自愿拼命去救她的儿子陆一时，就知道了。
新王派利己主义者多，夜薇是，桦叔是，甚至就连安幺也有点。
可他们都愿意为严关，甚至是严关在意的事物拼上性命。
严关和于知那种人不一样，严关……
严关对于他们来说是真正的光。
他们给她的尊敬，并不是她算计而来的，而是她用真心交换来的。
她红了眼眶，偏过头抹了把自己的眼睛。
安幺没有跟异常管理局这边的人说严关失踪且失联了的事，但现在她跟沈雾说：“可她忽然没了消息，已经快一个月了…在这之前她还跟我们联系过，说她在联邦那边有点事，大概要迟点才能回家。”
那时候严关还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边的特产，她到时候顺路带回来。
严关并没有说自己在干什么，也没有说自己陷入了危险又或者什么紧急的情况，然而就是在这一次联系后的第二天，他们一个异能比较特殊，是可以通过对方的物品感知对方的情况的异能者忽然说他感觉严关的状态不是很好。
他们再联系严关时，就再没联系上了。
沈雾稍顿，喃喃：“果然。”
安幺：“什么果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沈雾说：“只是你们之前找我去救陆一时，我就觉得很奇怪，毕竟你们新王有甲级的【精神控制】，没必要找我。”
那时候他就在想是不是严关出了什么事。
沈雾：“严关失踪你可以跟异常管理局这边说一下，让他们帮忙找。”
安幺也正有此意。又听沈雾微停后，状似随意地问了句：“新王派的其他人呢？他们是怎么想的？”
安幺实话实说：“虽然严关离开前有说要是有什么事联系不上她，一切就交由我负责，但我不能拍着胸脯保证他们都会听我的，新王是一个自由的组织。”
沈雾明白：“我只在意【绝对治愈】。”
听到他的措辞，沈绥渊捏着他指尖的力道重了几分。
沈雾及时修正：“【绝对治愈】的立场比其他人重要，因为她是十大异能。”
安幺有点无语：“她和我一样。”
沈雾点头：“那就行。”
安幺刚想问他后面什么计划，门就又被敲响，是异常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事情大概比较急，里面的人没说进也没出声，门外的人就先道：“沈先生，【复制】醒来了，他二次病变完成了。”
沈雾搂紧沈绥渊脖子的同时，沈绥渊也是径直起身。他们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沈绥渊单臂搂着沈雾，另一只手打开窗，都不等安幺反应过来，沈绥渊就抬脚踩在窗台上，然后直接跃下！
安幺瞪大了眼睛：“！沈雾！”
这可是十四楼！
安幺的呼声引起了外头工作人员的注意力，他猛地打开门，就和安幺看见了震撼许久的一幕。
一对巨大的黑色骨翼划过窗户口，沈绥渊抱着沈雾，直直朝着异常管理局专门收押异能者的楼栋而去。
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距离离得很近，像是双生子，却是一个人。
更令人费解的是，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但他们之间却充满暧丨色。
沈绥渊抱着沈雾落在了【复制】的窗户前，就见隔离房内已是一片狼藉，得亏今天成行在局里，他直接跟【复制】打了起来，但【复制】现在的等级明显高于他，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注射血液，他只需要吃一滴血，就可以复制异能，此时他就是复制了成行的异能，请到了比成行请到的还要厉害的“神”。
但沈雾出现的刹那，精神波动上的压制直接当场就让小偶一晃身形，冲着成行就跪了下去。
小偶回头，沈雾隔着窗户看他，也不知是雾气晕了窗户所以模糊了神色，显得沈雾的眸子有几分冰冷，还是沈雾确实带着倨傲在睥睨他。
第104章 （二合一）
小偶不像沈雾那样变丨态, 体内百分百异因子，使用异能毫无副作用, 所以他二次病变后刚苏醒时，情况是和其他二次病变刚苏醒的异能者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在刚苏醒时会比较虚弱，这也是沈雾能够在现在压制小偶的原因之一。
不过也正是这样，成行才深刻地认知到了十大异能究竟有多么不同。
小偶虚弱成这样，还能压着他打，要是沈雾再晚出现一点，他根本招架不住。
成行收了异能, 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丝，抬眼看向沈雾和沈绥渊，他是不能直视沈雾，但沈绥渊可以，之前一直都是如此的。
但这一次不知怎的, 在他的视线隔着窗户落在沈绥渊身上时，他的目光也不自觉地偏移了。
成行稍顿，大概知道了是沈雾的手段。
成行低头, 先用特制手铐扣住了小偶，再去给沈雾打开窗户。
开窗的那一瞬间，成行就在沈雾身上感觉到了极其浓烈的压迫感，属于【恶魔】的，而非【精神】的。
成行这回很明显地停了下, 他眼里掠过不解。
沈绥渊抱着沈雾, 这边窗户有点小，所以他只能在外面收起翅膀, 然后在那一瞬间从外面跳进来落在地上，但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动静, 反而是轻巧灵敏的，像是只矫健的猫。①
沈雾看向冲他怒目而视的小偶，语调平静：“我们聊聊？”
小偶那双眼睛阴桀逼冷：“你就这样和人聊聊？”
沈雾看了眼成行，成行上前把刚扣上的手铐解开。小偶也不是蠢丨货，知道自己现在没法跟沈雾打，更重要的是不擅长近身格斗的主人格身边有近身战斗能力是他见过的所有异能者里堪称天花板的副人格——不是沈绥渊有多么会打架，而是【恶魔】这个异能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加持。
小偶活动了一下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腕，阴恻恻地坐在床上，垂着脑袋盯着洁白的床单。
成行知道沈雾想跟小偶单独谈谈，他松开了小偶后就径直往外走，还顺便关上了门，去忙自己的事了。
担心沈雾的安全是没有必要的事，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有极强的战斗能力。沈雾是现在都还没有这么做过，但是只要他想，他可以操纵方圆两千米内的一定等级下的异能者，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士兵、拥趸，成为他的棋子甚至是炮灰。
这不是成行猜的，而是他们异常管理局是有一位甲级的【精神控制】，他是可以做到的。
成行离开后，沈绥渊在病床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来，沈雾还是窝在他的怀里。这真的不是他故意秀恩爱，而是【恶魔】这个异能带来的一些影响，导致沈绥渊在和自己的伴侣做了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后，会对自己的伴侣产生极其难以消除的依恋。
这种依恋的情绪具体表现为一定要抱着沈雾才能安眠，沈雾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超过三秒，他时时刻刻都想挨着沈雾，贴着沈雾，甚至是用自己的四肢和尾巴做枷锁，将自己的怀抱铸造成牢笼，以此困住、禁丨锢住沈雾。
也不得不说，还好主副人格签下的契约本身就是他们彼此都不能离开对方的视线范围，一旦离开，沈绥渊就会立马被拉回真正的身体里。
不过这个视线范围也是比较宽松的，并不是说一定要被看到，而是只要一转身就能看见也行。而且沈雾和沈绥渊做过实验，还有一种特殊情况，也可以。
沈雾的精神探照展开时，可以覆盖以自己为中心前后左右两千米的范围，这两千米内沈雾都能清楚地看见，甚至清晰到一粒尘埃都能被他捕捉。
在沈雾展开精神探照时，沈绥渊就可以在这个范围内活动。只是做了这一次实验后，两个人格至今也还没有用上。
因为不适应。
沈雾接受不了沈绥渊到自己触手不可及的地方，这会让他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像是空落了一大块，甚至明明异能是【精神】，却连最基础的稳定都保持不了，那瞬间漫上来的恐慌直接淹没他，叫他差点失控。
当时沈绥渊才离开他不到一千米。
最后还是沈绥渊展开骨翼，在眨眼间就飞到了沈雾面前，将沈雾揽入怀中，用大到再重一分就要将沈雾的骨头压裂的力度紧紧将人圈在双臂间，甚至尾巴都缠上了沈雾，骨翼也将沈雾盖住。
沈雾陷入黑暗，但是是另一个自己给的黑暗，他无比满足，心甘情愿，甚至身体也不知是因为恐惧后的余威还是得到了足够的安心而微颤着。
提出试试的人是主人格，最后哽咽着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嗓音哭诉的也是他：“哥哥不要离我这么远。”
他把自己埋在分丨体的怀里，嗅着【恶魔】异能带来的独有气息，那一瞬间真是恨不得能把沈绥渊剖开，把自己藏进去以此得到最佳安全感：“你不能离我这么远。”
沈绥渊对此照单全收，甚至还直接说是自己的错，跟主人格道了歉，又哄了一遍又一遍，细细密密的轻吻落在他的发间，慢慢将沈雾安抚了下来。
沈绥渊既心疼这样的主人格，却也因为主人格对他的依恋而卑劣地升起愉悦.
小偶：“你想跟我聊什么？”
沈雾想了想：“我不是很能理解你为什么对于知这么‘忠心’。”
小偶冷嗤一声：“你不是看了我的记忆？还有什么好奇的？”
沈雾扬眉，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冤枉：“我没有看你的记忆，你不是不喜欢我看你的记忆么。”
“你觉得我会信你？”
“那你为什么不信呢？而且你信不信好像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沈雾耸耸肩：“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也没说到非要知道的地步。”
小偶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沈雾又继续：“虽然不清楚你和于知之间到底有什么，但你也看见他是怎么对离的了…我说这话你大概会觉得我是在挑拨离间，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你年纪小，才十五，容易上当受骗，我不知道于知是给你们画了怎样的饼又或者是做了什么，但他这个人，从头到尾就只看得到自己。”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自己。他想让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想所有人都记住他、认识他、知道他。”
沈雾语调平淡，却也因此无端显出讥嘲：“你以为他没有预见‘白神’的局面？没有预见离会死，没有预见你会重伤昏迷不醒？他可是【先知】。”
于知能够坦然接受这一切，不是因为他放弃挣扎，而是因为他想用自己的死来成全自己的“成功”。
如果当时他死了，那么就意味着世上唯一的【先知】死在了【精神】手里，所有人都会记得他。
但沈雾剥离了【先知】这个异能。
小偶没有言语，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落入了无法让他感到安全的地方的刺猬，竖着浑身的尖刺，警惕又阴郁地警告着想要靠近他的人。
可沈雾知道他听进去了，其实在那场战斗的最后，小偶也在质疑于知。这孩子敏感多疑，却又渴求一个“归宿”。
沈雾也没再说什么。
隔离室内安静下来，只偶有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响起。
许久后，小偶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雾想了想：“你愿意加入异常管理局吗？”
小偶听到这话的反应比沈雾想象得还要激烈，他很明显地冷笑了声，眼里的讥嘲和暗藏的恨意全部都被沈雾情绪捕捉到。
沈雾稍扬眉：“你和异常管理局有过节？”
小偶声若寒霜：“关你屁事。”
沈绥渊啧了声，本来是一直盯着主人格的，在听到这话后就掀了下眼皮，看着对面的小偶，漆黑的眼瞳有一瞬掠过了异色。是他的异瞳显露出了不到0.1秒的时间。
但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刹那，压迫感还是如同一把利刃直接扎透了小偶的神经，叫小偶头皮都炸麻了。
【复制】这个异能在平时没有任何被动作用，小偶不用时，就如同一个有点阴郁自闭的青少年，和寻常人并无差别。
所以当【恶魔】的威慑落下，小偶前不久又被主人格的【精神】压制，差点就没喷出一口闷血。
沈雾握住沈绥渊一直在纠缠他手指的手，圈住沈绥渊的手腕。
他看向沈绥渊，沈绥渊也对上他的目光，沈雾觉得有点好笑。
他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哥哥，你好幼稚。”
跟一个十五岁的小孩计较。
沈绥渊没有在脑海里回他，而是漫不经心地含沙射影：“他没人教不懂礼貌，我不是跟他计较，我这是教他人在险地自己又没本事打不过，说话就要放尊重点。”
小偶的手攥成拳头，像是要发作，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忍下了这口气，继续之前的那个话题：“我不会加入异常管理局的。”
沈雾在看到他那个反应时就猜到了。
之前他就觉得小偶好像很敌视异常管理局，尤其是刚刚和成行打起来也是，他一开始以为是因为于知，但几句话下来，他就很确定是小偶自己遇见过什么。
故而沈雾稍顿后点点头：“我也不是强求你加入，毕竟我也不是异常管理局的人。”
小偶：“？”
他懵了下：“你不是异常管理局的人你却在异常管理局？”
知道他什么意思，沈雾感到有些好笑的同时，更加深刻认知到这就是个孩子，就算异因子能够改变他们的基因，导致年纪还小的孩子就能理解很多事，甚至大多数智商跟同龄的普通人类比起来都要高很多，但智商和人情世故是不挂钩的。
小偶的世界仍旧是黑白分明。
沈雾随意道：“人并不是一定要有绝对的立场和势力，不是说我不是异常管理局的人我就要是新人类，我也可以是‘中间’的。”
小偶其实和并没有很懂“中间”是什么意思。
沈雾靠着沈绥渊结实的胸膛，微微垂眼，看上去有几分倦怠，事实上他确实从今天起床开始就很困。哪怕昨晚只是被抱在怀里睡，也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扫空这几天跟被吊在钢丝上悬挂着似的疲累。
都怪副人格！
主人格指指点点.jpg
沈雾：“意思是我跟我的心走，而不是跟势力和立场走。”
小偶怔住。
他昏睡了一段时间，本来就长得盖过了一半眉眼的额发已经长得完全盖住了他的眼睛，之前动作时拨弄到了后面还好，现在低垂着脑袋，看上去就真的像个阴郁的鬼。
沈雾慢悠悠道：“我今天觉得异常管理局想要拯救世界的念头合我心意，所以我愿意站在这边；明天也会为新人类对抗争派的雷霆手段感到满意，从而出手帮他们……”
虽然身在异常管理局的人总是会有一种幻觉觉得新人类很针对异常管理局，但其实像成行他们这种有一定地位了的人都知道，新人类并不针对异常管理局，他们是平等地蔑视每一个不能觉醒异能的普通人类。至于和异常管理局杠上，那完全是因为有不少“新人类”思想的异能者会对普通人进行大肆屠杀，加上“新人类”并不在异常管理局做登记。
这就相当于一个人非法持有枪丨械，那当然就成了国家的“敌人”。
小偶：“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成为你这样的人吗？”
沈雾稍偏头，轻唔了声，笑容清浅，配上那张充满神性的脸，有几分非人的纯真感，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残酷的：“只是给你一些选择。”
他说：“要么我剥夺你的异能，要么你乖乖地，别来捣乱。”
小偶有着这个年纪的少年有的叛逆，沈雾越这么说，他就越无法顺从接受。偏偏他又深知沈雾的强大。
他做得到。
就算他经历了二次病变，复制异能没有这么麻烦了，且他自己能够感觉到他已经突破了甲级的桎梏，但他的灵魂深处仍旧会在对上沈雾时升腾起恐惧。
是No.1的压迫力。
小偶的手攥得更紧，许久没有被修剪过的指甲嵌入掌心，疼痛让他冷静下来：“你想做什么？”
沈雾没有瞒着：“我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救一下这个世界。”
维度的崩坏，全维度世界的末日…他想试试能不能在他们这里结束。
沈雾最先要确保的，就是除他以外的其他八个十大异能者不会从中作梗。不是说小偶想要世界毁灭，而是内斗会影响局势。要知道蝴蝶扇动一下翅膀都能引起风暴，十大异能者对于这个维度世界可不仅仅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蝴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牵着无数的线，动辄就能改变世界的走向。
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动到了，小偶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语气都缓了点：“…你需要我做什么？”
沈雾想了想：“暂时还不知道，我只是有点想法，但还不确定…不过说起来，你知道X研究那二十个人去哪了吗？”
小偶第一时间甚至都没想明白沈雾在说什么，还是沈雾提醒了句：“3000年，各国派了研究员共二十名去极南之地探查奇怪信号。”
小偶顿了顿：“你是说最早的二十个异能者？”
听到他这么说，沈雾就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因为宁归晚和他说过，成行讲了，其中麦尔苏的研究员罗纳尔德·卢西乌斯在昏迷的时候因为正好在公路上开车，他和一辆大卡车相撞，敞篷跑车直接被碾成了渣，他本人更是被分成了两截，还是那种没有办法拼凑在一起的两截，因为他的躯干和月夸丨骨那块都成了骨泥混合物。
卢西乌斯家族第二天就给他办了葬礼，就在他下葬的第二天，也就是他出事的第三天，各国前去极南之地的研究员无缘无故陷入昏睡变成植物人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官方也在当晚公布了这个消息。
但关于罗纳尔德·卢西乌斯的死讯却并没有公布。
小偶的确不知道：“我也没有听过他们的消息…你不是可以问异常管理局的人吗？”
沈雾和沈绥渊对视一眼，沈雾其实之前是问过成行的，但对于这些，成行也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这些人的去处很神秘，以他的权限也无法触及，关于罗纳尔德·卢西乌斯的事，也是他们跟联邦那边交涉后，联邦跟他们说的，但具体内容就这么点，没有更多。
沈雾没有跟小偶多说什么：“没事，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好好休养吧。”
眼见沈绥渊抱着沈雾起身就要走，小偶皱起眉：“你就把我丢在这？”
沈雾很是诧异的模样：“你要跟我走？”
没等小偶说什么，沈雾就先拒绝：“那可不行，‘我’会暗杀你的。”
在这一刻，小偶诡异地明白了沈雾说的是副人格：“…我是说你没有别的地方让我等着你找我吗？”
他是真的很反感异常管理局：“我做不到待在这。”
沈雾想了想：“…那你先跟安幺他们走？”
只要不是异常管理局，小偶就都可以接受：“好。”
于是沈雾就示意沈绥渊多跑了一趟，异常管理局对于小偶的去处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意见，主要是有沈雾在中间担保，再加上安幺她单枪匹马的过来本身就是握手言和的——至于需不需要担心是阴谋…现在情况就摆在明面上，这要是新人类这边还搞鬼，那也没有办法。
安排好这些后，沈雾思索过后，决定先去找宁归晚。
宁归晚今早凌晨给他发了消息，让他来实验室一趟。
普通人类是感觉不到【恶魔】的威慑力的，但宁归晚眼尖，屋内开着暖气，沈雾没戴围巾，松松垮垮的高领衣很容易在他动作间露出那截白玉上的大片浓色“棉絮”以及坑坑洼洼的瑕疵。
宁归晚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都不想去猜沈雾发什么癫在室内暖气的情况下戴着手套：“反推失败了。”
沈雾不是很意外，他正想着需不需要安慰一下他看起来好像并不需要安慰的姐姐以示对他们之间的亲情的尊重，就听宁归晚面无表情道：“别演，很恶心。”
沈雾一顿，只有在这个时候，沈绥渊才不会帮他，反而会低笑一声，就像沈雾也是想笑的。
——他俩是一个人，自然是一样的情绪。
沈雾说好吧，看着委屈，但其实并没有半点情绪。
宁归晚继续：“缺了很重要的一环，所以反推失败了。”
她尽量说的让沈雾能够听明白：“也就是说他们发现了又或者他们手里有我们目前不知道的‘物质’。”
沈雾若有所思：“…民间有很冷僻的说法是吃感染种可以百分百觉醒异能，你觉得和这个有关吗？”
宁归晚皱起眉：“我听说过，但目前记载的所有吃了感染种的蠢丨货都变成了除了普通人、感染种、异能者、病变区以外的第五种存在。”
吃了植物系感染种的人会出现那种植物的习性，比如想把自己种在土里。甚至异管局是记载过有吃了动物类感染种的，一个吃了公鸡病变后变成感染种的人，他天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在关押所里打鸣，他前后左右的异能者都深受其扰，觉得是异常管理局新的折磨人的手段，不到半个月就把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都招了，只求换个地方。
宁归晚：“几乎每次发现这种脑瘫我都会去看一眼，和你说的那个蘑菇有区别。”
沈雾顿了顿，嘀咕了句：“我怎么感觉你和另一个我才更像一家人呢。”
沈绥渊稍挑眉，没敢把话说出口，但宁归晚打了个问号，因为知道沈雾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才更为直白：“另一个你不就是代表你么？他不是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而已吗？”
她想也知道沈雾腹诽了晓晓多少次蘑菇精。
第105章 （二合一）
宁归晚喊沈雾过来, 不仅仅是讲反推失败的事，还有别的。
“之前成行让你烧的那个蛋。”
宁归晚带着沈雾往另一间实验室走：“后来转到了我这里来, 它现在裂开了一道缝。”
虽然时间确实有点久远了，毕竟是【恶魔】异能要开启二阶段的时候的事①，当时是京阳市这边提供了【神树】的果实后，给了沈雾一个漆黑的蛋。但沈雾的记性不存在不记得这件事，所以宁归晚也没有问“你还记不记得”。
沈雾看向透明仓内裂开了一小道细微到像蛛网大小的裂缝的蛋。
这颗蛋和之前见它没什么区别，漆黑的，外表的壳有点像【恶魔】尾巴一阶段时的鳞甲——现在沈绥渊的尾巴要坚固太多, 也要厚实太多，不像之前需要细看才能发现是鳞甲，如今乍一看都能够感觉到其硬实程度。
沈雾就这么看了一眼，那颗蛋突然就开始如同瓷器破碎，蛋壳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里面的生物也显露了出来。
不是什么毛茸茸的生物，也没有什么鳞甲，就是一种…很难用他们这个世界的语言去形容的怪物。
小小的一只, 约莫只有巴掌大，悬浮在空中。全身是那种做了美黑的皮肤的黑色，似乎是有角，但只是四个小小的角包，立在额头和额头往上到发际线的位置, 乍一看就像是成两个冒号。
它其实整体是偏人形的, 有四肢，但四肢过于长了, 比例看上去很奇怪，而且它是有六根手指, 指尖尖长到比它的手指还长，漆黑的，指甲根部却像是血过浓的暗红色。
沈雾还注意到它大概是腋下的位置还有什么鼓起来，似乎是要长出什么来。
沈绥渊在脑海里说：“那个包里面藏着手。”
这怪物全身赤条条的，但看着并不让人尴尬，毕竟它只是有人的轮廓，不代表就是个缩小版的人类怪物，它是没有任何生丨殖丨器丨官的，胸膛也不能称之为胸膛，只能通过它脑袋上的眼睛来分辨正反，也还不确定这种怪物是不是有眼睛的就是正面——是的，它有眼睛。
只是它的眼睛也很特殊，那一对眼睛看上去是成“><”的模样，但是是两只眼睛的眼角连接在一起，一边一个这样的对称着，而且眼睛是很细长的那种，里面一片漆黑，只有两个红色的细点作为瞳仁，而且每只眼睛都有两个细点。
这个怪物可以被称为脑袋的部分并没有鼻子和嘴巴，也没有耳朵，更没有头发。它看上去实在是过于古怪，宁归晚多看两眼都皱起了眉，沈雾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但他能够感觉到另一个自己的精神波动有些不一样。
沈雾抬头看向沈绥渊，沈绥渊抚了抚他的脑袋，在脑海里低声道：“不知道是因为在壳里的时候被我的火烤过影响了成型还是怎么…我能够感觉到它是什么东西。”
沈雾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疑惑，沈绥渊也没打算卖关子：“和【恶魔】这个异能有点关系，属于感染种，但又不太像感染种了。”
因为被他的火烧过，所以他能够感觉到，这东西要是成长起来，会有一定的智慧，甚至说不定会有自我意识。
沈雾有些诧异，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哥哥，不会是直接被你同化成了恶魔系的怪物了吧？”
恶魔在神话体系中，本身就是一个种族。
沈绥渊能够瞬间明白主人格的意思，他勾起唇，却又莫名有点醋：“期待？”
他这幽凉的语气一出来，沈雾几乎是下意识地绷了下身体，这几天的荒丨唐实在是练就了沈雾的一些本能反应。
沈雾几乎没有停顿地：“不是，我只是提供一个想法。”
沈绥渊见他这反应，那点酸味也消散了。他低笑一声，捻了捻沈雾的发尾，小指指侧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蹭到了沈雾的耳尖，恰好掠过了他耳尖上藏在发间的齿痕。
沈雾这回不仅仅是脊背绷着了，呼吸也是。
那一瞬间像是有小股电流从那儿电了他一下，直冲他的神经，将他的大脑都电麻了。
沈雾睖了沈绥渊一眼。
沈绥渊闷笑，顺从地放下了手，但还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看似像搭在沈雾的肩膀上，实则是扣着。
——在到这个实验室时，为了方便沈雾看那个漆黑的蛋，沈绥渊是将沈雾放下来的。
就是这个放和没放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沈雾是被他单臂压在自己怀里的，往下看看就能够看见沈雾是脚尖落地，而且是虚虚点地。
沈雾自己对自己的掌控欲太强了。
沈绥渊漫不经心道：“而且我能够‘感觉’到它。”
这种感觉是很难用言语明说的，像是从属，像是他创造出来的，又像是他分裂出去的，反正这只怪物的一切，沈绥渊觉得自己都能够操控。
沈雾微顿，第一时间没说话。
还是宁归晚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们要讲什么能直接说么？”
还在脑海里加密通话…她是外人？
沈雾莞尔，流露出几分歉然，好像真的不是故意的：“习惯了，抱歉。”
宁归晚睨他一眼，知道他就是刻意为之，不是那种避开她的故意，而是故意在脑海里跟副人格交流，然后等她出声问。
宁归晚真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但鉴于她弟弟是一个会明知她不喜欢剧透还是会特意剧透然后装无辜的熊孩子，宁归晚又觉得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沈雾慢声把他们刚才说的话跟宁归晚说了，宁归晚扬扬眉，想到了沈雾之前说的维度世界的事，在他们之上有更高的维度世界，这些世界很有可能有他们这个世界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能力，就好似现在出现的异能……
而现在他们世界的X病毒包括沈雾说的人灵魂里的东西也都是高于他们的维度世界的力量…
“如果这个东西就是更高维度世界的存在呢？”
宁归晚不是没见过畸形的东西，她也承认她第一次看见感染种时会感觉到浓浓的恐惧，那并不是害怕怪物会伤害自己的畏惧，而是一种无法言明的从灵魂深处升腾而起的畏葸。
当时宁归晚不明白是为什么，包括异常管理局这边，也一直认为是因为感染种是超出了他们认知的“不寻常”，大部分人都会恐惧的异形。但宁归晚从小到大就不怕异形，看那些异形神话，比如克苏鲁，宁归晚甚至看过全息投影，身临其境，看过那样的波澜壮阔，也没有半分恐惧。
而后来，沈雾告诉她维度世界的事，现在再对上落在一地碎蛋壳里只有巴掌大的怪物，宁归晚心里又诞生出熟悉的骇惧。
她忽然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如果面前的怪物就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呢？毕竟真的要算，感染种就是他们这个维度世界的生物承载了更高维度世界的力量后，无法容纳承受病变出来的。
要是这东西原先是一个鸡蛋又或者是一个鸭蛋，反正无论是什么蛋，就是在最初形成的时候就受到了更高维度的影响，然后再被【恶魔】的火烧过后，直接成了恶魔物种。
沈雾能够明白宁归晚想表达出来的意思，但他没有说是与否，只是问宁归晚能不能打开。
宁归晚说可以，然后打开了舱门，门打开的那一霎那，那只怪物动了动，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定在了原地没有动。
宁归晚看了沈雾和沈绥渊一眼。
沈绥渊很轻地说了句：“很香。”
这种香气是可以和【神树】比拟的，甚至因为不会给他带来窒息的压迫感，沈绥渊是觉得比【神树】还香的。
这会儿沈雾没有再说什么养宠的事，而是看似温和纯真，轻飘飘地说了句：“那就吃了呗。”
这个玻璃仓就在他们面前不远处，沈雾这话说出来的瞬间，沈绥渊的尾巴就席卷了上去，宁归晚根本来不及阻止，那怪物就被沈绥渊用尾巴一卷，一道残影掠过，然后是一声嘎嘣脆的声音。
等到沈绥渊的尾巴甩回来，在身后晃了晃时，玻璃仓已经空空如也，除了一地碎蛋壳，没留下什么痕迹。
宁归晚做了个微不可觉地深呼吸，漠然地去看沈雾时，就见沈雾已经早有预料，眨巴着那双漂亮到犯规的眼睛看着她，眸中满是无辜，甚至嘴里还责怪了沈绥渊一句：“哥哥，你怎么动作这么快，我就是开句玩笑而已，这东西不一般，姐肯定想要留下来做实验……”
“别装。”
宁归晚冷冷道：“你就是不想和别的任何东西建立精神上的联系。”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就是不想副人格会和别的东西有任何无法说明的关系”。
甚至再准确点，就算只是简单的从属关系，沈雾也无法容忍。
他看着温温和和、脾气好好说话，还有点像是傻白甜的迟钝，但其实他的本性和这些搭不上一点边。
毕竟当年可是因为沈雾，新人类才能有今天的规模。
沈雾满脸冤屈，沈绥渊已经带着微不可觉的笑意主动接茬：“姐，是我的问题。之前它还是个蛋的时候就很馋了。”
宁归晚看他一眼，眼神大有几分你们两个人格都给我滚丨蛋的意思：“呵。”
沈雾主副人格一唱一和，很容易就把人堵得没话说。
但在宁归晚眼里，他们是一个人，所以沈绥渊认错和沈雾认错并没有区别。
沈雾被赶出实验室，沈绥渊抄起他，意味不明：“回去？”
这还说出来时，沈绥渊已经欲要展开骨翼朝着那个方向飞去，沈雾连忙揪住他的衣襟，以此刹车：“哥哥，还有很多正事。”
现在时间紧迫，他跟沈绥渊厮混的那四天已经是极限了。
有时候沈雾觉得他跟沈绥渊就是理性和感性，但仔细想想，其实又不是。
分不太清，也没必要分清。
沈绥渊轻啧了声，沈雾勾上他的脖子，和他凑得很近，说话时的吐息也会洒落在他的下颌线上：“哥哥。”
沈雾哄他，耳廓悄悄泛起绯色，耳根也发烫。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晚上再说。”
但沈绥渊能够明白是什么意思。
沈绥渊无意识地舔了下自己的上唇，配上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色，像是丘比特的箭，带着粉色的爱心直击沈雾的心脏。
沈绥渊抱着他的力度重了几分，托在他膝弯和搂着他肩臂的手在力道收紧时，那比常人多一个指节的五指也陷入了他的衣物里。
沈绥渊勾起唇，笑容有几分暧丨昧危险：“你确定？”
他这其实并不是什么警告，而是在确定，确定自己晚上真的能吃到“肉”。
沈雾有点臊。
他有点不太理解沈绥渊为什么想的总是这些东西，但还是在对上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在撞进那浓烈的暗色与其中潜藏的涟漪时，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于是沈绥渊就勾起唇，绽放出个粲然的笑，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又难耐般在他嘴角落了个轻吻，随后骨翼展开，朝着沈雾想要去的地方飞去。
沈雾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是幻视了一些皮丨肉丨交丨易……
嗯。
就算真的是，跟自己做丨交易也没事的。
主副人格到乐依的隔离房门口时，正好乐洛出了任务回来。
沈雾有听陈孚说过，乐洛二次病变醒来后虽然是愿意加入异常管理局跟着出任务了，但每次回来后都会守在这儿，就算是睡觉，也是坐在走廊上睡。异常管理局的人劝了几次，没劝动，干脆给他弄了个行军床在走廊，也得亏这边空间大，不会挡道。
乐洛看了沈雾半眼：“……”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沈雾也不在意，只是看了看跟鬼似的悬在空中的乐依：“她应该快醒了。”
乐洛的眼眸有很明显的变化，他抬起眼，看向乐依，隔着透明的防护玻璃去看她。虽然面上不是显露出了期待又或者紧张等情绪，可沈雾能够感觉到乐依对他的重要性。
他的精神波动在告诉他。
沈雾又看了乐依一眼：“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唤醒她。”
乐洛微怔，皱了下眉，但不是对沈雾的言语，却也是因为沈雾的话：“你还能干涉这个？”
“唔。”沈雾含糊带过：“也要看情况。”
乐洛也没追问，只在沉吟过后，摇摇头：“不了。”
他看着乐依：“就当是我自私，想她能少几天奔波和危险。”
现在局面不太对，乐洛也感觉到了：“你们之前在病变区遇上的那伙人，有线索了吗？”
那天会议乐洛是没到，毕竟现在他在异常管理局的信誉值还没有那么高，但因为这件事不小，怕他之后在病变区又或者对上一些不属于新人类派系的“新人类”出事——指没有加入新王又或者白神但宣扬自己是新人类大肆破坏的异能者——所以异常管理局这边是在后面跟乐洛打了个预防针，简单提了几句。
不过乐洛聪明，从这几句中就能窥见里头暗藏多少杀机与危险。
沈雾想了想，没瞒着：“有点，但不多，其实我还想再见见【亡灵】。”
目前十大异能者，他没见过的只有【亡灵】、【梦神】还有至今都没有下落的【空间转移】。
【梦神】那边其实在之前有跟沈雾有过联系，是梦姐说她联系上【梦神】时，他进入二次病变了，她没有办法转达，所以沈雾还得再等等。
至于【亡灵】……
乐洛：“那你得出国一趟。”
【亡灵】在异能者联邦，正常来说应该是镇守总部，也就是在原麦尔苏国的首都麦城。
【亡灵】不属于异常管理局，沈雾想见她，就算是拜托异常管理局，异常管理局也只能发出邀请，不能让人直接过来。
现在局势混乱，这份邀请函发出去多半也只会得到公式化的歉意婉拒。
沈雾也明白：“嗯，我先安排好国内的事再。”
乐洛有些不解：“你还有什么事？”
“安幺他们提出了想和异常管理局合作。”沈雾说：“毕竟我们在病变区遇上的那伙人确实太特殊。”
沈雾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们似乎不能用常规的天地玄黄甲乙丙丁戊的等级去束缚。
乐洛稍顿：“…你是故意的吗？”
沈雾诧异，十分不解：“你说什么？”
乐洛：“其实你可以给‘白神’这样的选择和机会，但你从一开始就判了死刑…就因为【先知】在白神？”
他一直都觉得沈雾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那场大战时他更是深刻地认知到了这一点。而现在，乐洛对于沈雾“不简单”的印象再加深了许多。
沈雾其实可以让白神和异常管理局合作的，只要等到这个时候…甚至以他布局的本事，都不用等到这个时候，可他没有，他给白神选的路是死刑。
为什么？
沈雾唔了声，垂眼笑笑，随意地解释：“我其实到现在也不会否认新人类的存在，但不是说我觉得异能者不是人类，而是异能者确实需要和普通的、没有觉醒异能的人类保持距离。就像是在异能出现前，警察和人民会有紧密的关系，是和谐的，但也需要距离感，这个距离感是能严格执法的必要性。”
“再退一万步说，我能理解为什么有异能者觉得自己已经是超越了人类的种族，是人类进化后的存在。”
毕竟异能者确确实实是受到了更高维度世界力量的影响，甚至他们的灵魂里都有更高维度世界的灵魂力量，这些会影响到他们的认知，会让他们感觉自己和普通人类是有隔阂的。就像是有钱人觉得自己和穷人中间有沟壑，谈恋爱找对象要求“门当户对”，只是宣称自己是新人类的异能者和普通人类之间的歧视被放大到了种族上。
沈雾：“你跟我说这些，其实就是觉得离可以不用死，铄钰也不用受那么重的伤成为废人，白神的其他异能者也没必要成为阶下囚，而是以一个平等的身份加入异常管理局。”
“可乐洛，白神和新王不一样。”沈雾慢声道：“新王的凝聚力是不强，安幺说合作，恐怕有一半的异能者不会配合，但愿意来的，就一定是发自内心的愿意。但白神已经成为了一个信奉【先知】、推崇【先知】、盲目追随【先知】的邪丨丨教。”
“于知这个人，是很会玩弄人心的。”
沈雾笑了下：“他明明在见到离第一次时，就知道离之后会觉醒异能，会遭遇什么，但他就是故意隐去了自己的身形，直到离崩溃了才冲她伸出手，让他成为她的光，一次又一次的带着离去救那些因为觉醒了异能而被身边人排斥的异能者，在离心里塑造了一个伟大的形象……还有铄钰也是。你知道吗，其实铄钰的父母并没有那么反感铄钰，是于知一次又一次地搬口弄舌，最后导致铄钰差点被她父母杀死，他在带着白神的人翩翩赶来，做出一副心疼、悲天悯人，感慨这世间混乱罪恶的模样……”
沈雾眼里并没有讥嘲，甚至他的语调都始终平淡：“他也挺拼的，毕竟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被他拉拢。”
乐洛第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知道沈雾说的多半是实话，哪怕这些事都是他之前不知道的：“但如果灾难当头……”
沈雾莞尔：“你觉得之前还窥不见末日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想把十大异能者见个遍吗？”
乐洛不解，沈雾：“因为十大异能者在觉醒时都会听到一句话，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但就算是蠢丨货也能够从中明白末日来临。”
“可于知是不会在意的。”沈雾太了解他了：“如果让他活到今天，他或许会选择和异常管理局合作，但一定会背刺。世界会毁灭？那对于他来说才是好事。拯救世界太难，还不一定会成功，但毁灭世界很简单。”
“他想要别人记住他，哪怕只是一瞬，那一刹那的扬名天下也足以让他的欲丨望得到满足。”
而白神有太多人都被于知蛊惑，他们倒不是和于知有着一样的追求，只是他们太容易被于知影响。
只有身份的转变，只有低人一等，才能遏制住他们的野心。
最后沈雾离开时，乐洛问了句话：“你不是说你不会随便看别人的记忆吗？”
沈雾稍偏头，越过沈绥渊的肩头去看乐洛，他无意识地晃了晃自己挂在沈绥渊臂弯的小腿，有点无辜地笑了下，没有接话。
乐洛似乎也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垂下眼看回乐依。
看见他这个反应，沈雾想，乐洛这边是不用担心了。
第106章 （二合一）
次日早上八点。
沈雾收到紧急求助支援时, 人还有点迷糊。
实在是昨晚睡得太迟了，所以是沈绥渊接的电话, 沈雾甚至都没什么精神去听他们说了什么，反正副人格现在模仿他惟妙惟肖，没人知道这个电话究竟是主人格接的还是副人格接的，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没事，反正他们都是“沈雾”。
沈绥渊挂了电话后，其实是想直接无视，继续搂着沈雾睡觉, 但等主人格清醒点了肯定就知道这事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小事，哄倒是哄得好，可主人格一定会有情绪……
沈绥渊无声地叹了口气，总是会在这时去想这世上的人怎么还不都去死。
“…宝贝。”沈绥渊紧了紧自己另一只手的力道, 把刚刚分开那一瞬的缝隙填满，同时低头去吻沈雾的发梢，隔着发丝将吻落在他的太阳穴上, 一路往下摩挲过鬓发，最后贴着他的耳朵。贴着耳朵上他昨晚留下来的齿印，低声说：“异常管理局那边请求支援。”
沈雾轻唔了声，眼睫稍颤。他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诱丨哄般用蛊惑的声音说：“我推了？”
沈雾唰地一下睁开眼睛, 嗓音沙哑无比：“起床。”
沈绥渊和他挨得很近, 近到说话时彼此的气息会交丨融，唇齿也会虚虚擦过。沈绥渊仍不放弃：“你都这么累了……”
“哥哥。”沈雾无奈, 勉强抬起自己手指尖都泛着酸痛的手勾住他的腰身，任由沈绥渊的尾巴顺着他的动作纠缠上他的手指, 他的声音透着满满的疲累感：“这好像是你的问题。”
沈绥渊扫了眼沈雾脖子上真的很容易被误会遭受了非人的虐待的痕迹，没有半点心虚：“那我抱你起来，帮你换衣服……”
沈雾随他，但得提醒一句：“别乱来，紧急求助。”
沈绥渊学着他那很是无辜的语气：“我只是想帮你。”
沈绥渊也确实没做什么，他单臂把沈雾捞起来后，给沈雾套上衣服，然后抱着他去了浴室，因为真的太累，毕竟昨晚那个次女执力实在是有点反人体，关键这个结束后还有第二次。
第二次虽然沈雾轻松了很多，只要乖乖窝在沈绥渊怀里承受就行，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沈绥渊太重了，他几乎从头窒息到尾，偏偏他又如同被海底的海草纠缠住的人，挣扎不出，只能溺毙在其中。
为了能让沈雾坐得舒服点，沈绥渊特意用了恶魔形态，让沈雾坐在他一条手臂上，搂着他，低着头帮他刷牙。
沈雾在自己面前是真的很乖，所以在做丨荒丨诞丨事时，沈绥渊往往会不由自主地摁着他含糊喟叹一声“乖宝”，然后换来沈雾的羞赧，导致身体绷得更紧……
沈绥渊帮沈雾刷完牙后又给他洗脸，有点烫的毛巾是沈雾最喜欢的温度，贴上来时大脑的混沌都好像能够被熨烫掉。
沈雾模糊不清地喊了声：“哥哥。”
沈绥渊单手搓干净毛巾挂好，语气温柔：“我也最爱你了。”
沈雾一顿，耳尖悄悄红了，抬起手勾住沈绥渊的脖子，喃喃：“好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一切啊。”
世界回归和平，他就能和自己好好谈恋爱。
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让哥哥抱着他洗漱，还可以在盥洗台前闹一阵，然后他坐在餐厅看着厨房里的哥哥给他忙碌中饭，吃过饭后休息一会儿他们就出去。要是雪天可以去玩雪，雪橇、滑雪、堆雪人等等；要是夏天他们可以去游泳，去看海，最热的时候就窝在家里，吃冰沙看电影……
沈雾举高手搂紧了沈绥渊的脖子，恶魔形态的沈绥渊足足有三米高，一米八的沈雾在他面前就显得秀珍小巧起来，配上鳞甲，像是被什么巨人怪物抱在怀里的神明，甚至就连镜子都容纳不下沈绥渊。沈绥渊在屋子里都得低着头走。
但他喜欢这样的形态，因为他可以很轻松地仅仅靠拥抱就将另一个自己藏起来大半。
沈绥渊把他往上送了送，让他能够靠在自己的颈窝里，沈雾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不需要再说什么，他的情绪是不用动作也可以传达给沈绥渊的。
因为他们是一个人.
异常管理局说的紧急求助是京阳市一个富商的住宅出了事，闹了很大的骚动。
具体情况是主副人格在路上时听异常管理局那边说的，但很模糊，因为不知道事情的起因。
那个富商虽然是一个异能者，但从事的行业和X病毒、异能这些没有任何关系，他的等级不高，异能也可以说是不算多大用处的异能，就是一个脑力异能，用来辅助他办公处理工作挺好，其他的就用不上了。不过他跟森鑫企业有合作，和海外也有点联系。
异常管理局这边知道的、能告诉沈雾的，就只有他们突然检测到该富商家里X病毒飙升，但在和对方联系确认时，接电话的是该住宅登记过的乙级异能者保镖，他宣称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并且还反问异常管理局这边是不是仪器出了问题。
因为一些原因，正好在京阳市这边办事的图照——图照上次跟沈雾从病变区出来后，他交接完事情就去沽镜市去了，毕竟当初是他自己申请调到沽镜市那边负责沽镜市，以此远离京阳市这个伤心之地，总要对沽镜市负责到底。
结果没想到大概天生就是在京阳市办公的命吧，这回图照又赶上了，而且他先去了。
到那后的图照传给异常管理局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沈雾过来。
“图照既然指名道姓让我过去，那就说明和精神控制什么的有关系。”
沈雾分析：“异常管理局那边说他们之前打电话跟别墅的工作人员确认过，对方不仅说没有异样还怀疑是不是异常管理局的仪器出了问题…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异样，那很有可能就是被控制了。”
他们说话间，已经到了那个别墅上空。
沈绥渊停住，沈雾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去看，就见这个别墅和他常规认知的别墅有点不同，占地面积很大，建筑风格也比较新颖，还有阳光花房，还有泳池，甚至二楼还有平台浅浅玩一下跳水。这个别墅的构造就是很适合随时在家里开派对的。
沈雾迅速铺开精神探查，整个别墅都被他的精神力笼罩，建模和人也在他脑海里形成。
别墅内一派祥和，这个点不早了，已经八点半，所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
沈雾扫了一圈，看见了在餐桌前吃饭的男女主人，但是就是没有看见图照——沈雾是看不见人的模样的，他只是能够通过精神波动模拟出一个人的轮廓，就类似与热成像。
他们的精神波动都很平和，觉察不出什么来。
沈雾稍扬眉，思索片刻后决定先打个电话给异常管理局那边。
他是有想过自己是不是直接进了什么地方，电话会打不通，但电话那头响起了负责他的专员的声音：“沈先生？怎么了吗？”
沈雾微顿，把自己没有看见图照的事说了。
0613：“图监督不在？我替您拨一下他的内线，请您不要挂断电话。”
沈雾和沈绥渊对视一眼，沈雾漫不经心道：“好。”
随着他这一声应下，电话里出现设定好的机械音：“您好，您的专员正忙碌中，请稍后。”
沈雾倒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这个，不过他之前看幸存者论坛异常管理局板块时有人提到过有这个功能。
而且在这一身机械话的提示音响起后，是极为舒缓的音乐，既不会影响异能者，也能提醒异能者电话还在接通中，这样不会万一断了都不知道，当然沈雾也可以选择扣1静音。
又过了会儿，沈雾听见音乐戛然而止，那头0613跟他说：“沈先生，我联系不到图监督。”
沈雾哦了声，觉得这地方有点意思了：“那我随机应变了。”
0613：“好的，请您务必小心。”
挂了电话后，沈绥渊就直接带着沈雾往下俯冲。他一只手摁在沈雾的脑袋上，将人往怀里压，以此避开化作风刃割人的冷风。
沈绥渊听从沈雾的落在了别墅外面，随后他并没有回到本体里，而是就这样抱着沈雾走了几步，站定在别墅面前，沈雾抬手去按了门铃。
不过一分钟，就有穿着家政制服的人匆匆跑出来，但没有开门。她看着沈雾和沈绥渊，愣了一下，神情疑惑且古怪，毕竟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的确第一时间都会被认为是双胞胎，可沈雾和沈绥渊之间太过亲密了：“请问是？”
“异常管理局的人。”沈雾温声：“之前我们打过电话给你们，提到过你们这X病毒突增的事。”
对方愣了愣：“有吗？这方面的事我不负责…是我去帮您问问我们老板还是您要进来？”
如果要进来的话，沈雾是要出示证件的。不过沈雾的手机确实有电子版的异常管理局的临时证件，这并不代表他加入了异常管理局，这个临时证件的意思也是“编外人员”。
兜兜转转，沈雾最终还是一个随时都能抽身离开的编外人员。
沈雾：“我需要进去确认。”
他掏出手机，展示给对方看：“这是我的证件。”
女人看了眼，没有去跟谁求证，就放了沈雾进来。
沈绥渊抱着沈雾踏上石子路，旁侧养得很好的绿植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带着清新的气味迎面而来。沈雾动动鼻尖，原本在沈绥渊怀里身体就足够放松了，现在神经都松弛了点。
但沈雾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心，看向这个宅院的目光里夹杂了莫名难辨的打量。
沈雾他们进了主屋后，不知道是不是来给他们开门的女人提前说了什么——这个别墅的庭院是装了监控的，沈雾听说过有钱人家里的保姆司机什么的甚至会有一套手势口令，说不定这家人也有。
别墅的装修很精致，玄关处还摆放了花瓶，花草插丨在里头，沈雾是对这些艺术不太敏丨感，但也觉得好看。而且最重要的是……
“哥哥。”
“嗯。”
沈绥渊扫了一眼藏在其中好像隐隐带着点粉色荧光的一株没见过的花草，眸色稍沉：“注意到了。”
沈雾虽然对这些没有没有什么兴趣，但因为小时候看过太多人的记忆，加上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现今世上所有的花草植物他都能够认出来，但这一株…沈雾确定自己叫不出名字，除非是这家自己培育出来没有公开的新品种，不然……
沈雾想到了蘑菇精晓晓，想到了神像里的赤娘子。
这么巧么？
但如果【神树】里真的是【世界意识】，祂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沈雾就是世界中心，只要是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的事，当然是会围绕着沈雾发生，要么就是沈雾一定能够参与到。
所以沈雾对于自己身边的每一件事都很谨慎，不加入异常管理局，也有这个原因。
女人把沈雾带到了玄关处，就躬身低首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请在这边稍后，我去通知老板。”
沈雾走的并不是大门的入口，这里转进去就是会客厅，足以看出这家人确实规矩不少。
女人没有要求他们换鞋，而且女人走了后也立马有另一个女人过来“接班”，领着他们往里走：“不用换鞋，您这边请。”
沈绥渊就抱着沈雾跟在她身后，最后落座在了真皮沙发上。
沙发旁侧摆了一个正方形的小矮几，矮几上头也摆放着花瓶，玄关处的花瓶是白色浮雕的，上头刻着一些宗教相关的东西，这里面的是一个透明的茶色花瓶，虽然款式和颜色都很常见，但花瓶本身的材质看着就不便宜。
沈雾捕捉到里面插着的那株独特的花草。
那株花草是花叶夹杂的，有点像风铃、薰衣草、风信子那样，但叶子多过花，叶子小小的，呈浅绿色还有点偏青的感觉，花就更小了，一朵花都只有小指的指甲盖大小，淡粉色，也不知道是屋内的光线过于明亮导致的错觉还是花本身的问题，反正沈雾再看一眼也还是觉得它带着浅淡的荧光，若隐若现。
沈雾盯着那株小花看了会儿。
沈绥渊知道这花不对劲：“拿过来给你看看？”
沈雾拒绝：“算了，反正总会知道的。”
这里不对劲，他们肯定不是坐坐就能走的。
没一会儿，沈绥渊就捕捉到了脚步声，随后就见男女主人一起出现在了他面前，他们上了些年纪，脸上的细纹即便是经过了进行保养也仍旧存在，不过笑眼盈盈很是温和。但沈雾瞧着，总觉得有点假，尤其是他们的精神波动。
沈雾来的路上是收到过他们的资料的，男主人叫孙遗，女的叫唐霜，他们还有一个儿子，随唐霜姓，叫唐随浪。
孙遗看见沈雾坐在沈绥渊身上，愣了一下，再好的教养也叫他在此时无法第一时间开口，还是唐霜见多识广，家里基本上都是她跟异常管理局这边打交道，认识的异能者多，见过形形色色的异能者，其中有不少还是因为觉醒了异能导致身体异化，所以长得和寻常人不一样的。
确实沈雾主副人格这看上去不太对劲，但在短暂地停顿后，唐霜还是微笑着打招呼：“您好。”
沈雾点头，把自己编的来意再说了遍，图照就好像没有来过一样，唐霜微讶：“X病毒飙升吗？但我们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如果您这边需要我们配合，我们是全力配合的。”
沈雾说了声是吗，然后干脆直白地指了指那花瓶里的小花：“这是什么？”
唐霜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很是困惑：“花啊。”
她甚至还紧张了起来：“这话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
沈雾微微一笑：“你们这的X病毒有大半就是这朵花散发出来的。”
所以从进门开始，沈雾就一直在盯这种花。
唐霜和孙遗顿住，片刻后，在无声地对峙中，两人脸上的微笑莫名开始变得诡谲起来。
但唐霜还是满脸迷茫：“什么？这个花是园艺师种的，您是觉得这个花有问题吗？那我喊园艺师过来……小丁。”
唐霜扬声朝身后喊了声，就有保姆上前，沈雾看着她交代保姆：“你去喊吴叔来一下，记得让他进来前先换身干净的衣服，见贵客。”
小丁垂首应是，没有看沈雾一眼，就迈着小碎步快速离开。
沈雾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作，但不代表他在等待。
“哥哥，”沈雾在脑海里跟自己分析：“很奇怪。”
沈绥渊嗯了声：“有点僵硬，但你感觉不是【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要瞒过我，那起码得是玄级，但玄级的【精神控制】先不说控制普通人，就算这里的确有几个异能者，但以这些异能者的等级对上玄级的【精神控制】……不存在僵硬这种破绽。”
所以很奇怪。
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绥渊本来想说有点意思了，话还没出口，就想到沈雾之前跟他“算账”的事，于是又把话咽下，转而问：“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雾思索片刻：“先看看情况，主要是不知道图照到底去哪了。”
先看看情况，就等到了唐霜口里的园艺师过来。园艺师吴叔，主要负责打理庭院，屋内的这些花瓶盆栽也都是他负责的。
唐霜引见了他们后，刚要说什么，沈雾就先开口打断了唐霜，没让唐霜说他说那株花有问题的事：“你好，就是我想问问这株花是什么品种？”
沈雾指了指那株花，吴叔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起来：“您问这个吗？”
他的语气往上扬，眼里有着令人发怵的狂热：“您也觉得它漂亮、神秘而又无比神圣吗？！”
沈雾：“……？”
吴叔：“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花，但那天它突然出现在花园里，我就被它吸引得无法自拔……”
他之后说了一连串很容易被认为水字数的形容词，大抵意思就是被这株花给蛊惑了。
这怎么听怎么不对，但看唐霜和孙遗面上只是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唐霜也是说：“您别介意，吴叔他对花草一向痴迷，遇见这样美丽的存在，会这样也很正常。”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因为在沈雾眼里，那株粉色的花其实是算不上好看的，不是审美差异的问题，它就是没有别的花好看，但无论是吴叔还是唐霜，甚至看孙遗的神色，也是觉得这花天下第一美。
“那你们有给这株花取名吗？”
沈雾问。
唐霜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细丨嫩娇鲜欲滴的花瓣，面色柔和地宛若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也就是这一瞬间，沈雾捕捉到了更为清晰的异样——
他看见有一根很细很细的粉色的线连接在唐霜的后脑，连着她后脑的只有一根，但那一根线又分裂成无数丝丝缕缕，布满了整个屋子，顺着其中一根的走向，可以看见是连接的沙发旁矮几上的花瓶，正是那株浅粉色的花。
而唐霜声音轻柔：“我们一起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唐荷。”
随着这一声落地，沈雾清楚地看见所有他能够看见的人后脑都出现了那根线，同样是只有一根，但又分裂成了无数丝丝缕缕。
这些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如同海浪般微微涌动，最后在沈雾的精神探测构建的图景中形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
沈雾在看到精神探测里捕捉到他的那一刹那，脑袋瞬间空白了一下。
不过下一秒，他的异因子直接暴动，更为强大的精神力叫沈雾恢复意识，像是被挑衅到的恐怖威压自他向外发散，直接将那些粉色丝线全部斩断！
沈雾整个人——主副人格都是如此——在那一霎有一种很令人费解的气势。
像是一直沉睡的神明被俗世惊扰暴怒，但却又极快地缓和了下来。
反正等到沈雾回过神去看时，唐霜他们已经七窍流血倒在地上，而屋内的那名为“唐荷”的花也全部粉碎，连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第107章 （二合一）
沈雾仍旧是被沈绥渊抱在怀里的, 沈绥渊抱着他坐在真皮沙发上，两个人格扫视着四周, 沈雾活像一个懵懂的年轻帝王，茫然地看着周围，最终抬头对上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骑士的视线。
沈绥渊似笑非笑，语气有点难辨：“宝贝儿，你这一手真是……”
沈雾这回是真的很冤了：“我不知道…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是真没反应过来。
在精神探测感知到那个少年的刹那，沈雾其实是看见了无数朵“唐荷”花在他“眼”前开放，再然后下一秒, 沈雾的脑海就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时，面前的场景已经变成这样了。
是…失控了吗？
屋内过于明亮到有些刺眼的白炽灯并没有熄灭，毕竟沈雾的异能是【精神】，不是【念力】, 做不到一键关灯。
沈绥渊低头看他，抽出一只手揉了一下他的太阳穴：“有不舒服吗？”
其实不用问沈绥渊也知道，但他还是问了。
沈雾摇摇头：“没有。”
他也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
沈绥渊低头吻吻他的发间, 沈雾：“得叫个救护车。”
这些人还没死，还残存一口气，至于那些线是不是真的被斩断了，沈雾目前“看”是没有看到的，但就唐霜和孙遗他们出来时他也没看见有线这件事来说, 沈雾也不能确定那些线是真的消失了。
不过……
“我感觉到图照了。”
沈雾看了一眼地底：“在下面。”
沈绥渊明白另一个自己的意思。
他单臂搂着他起身：“能找到路吗？”
沈雾偏头, 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抱中：“…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什么隔绝了。”
就像沈雾其实猜这个“唐荷”很有可能是和晓晓还有赤娘子一样的存在，但沈绥渊并没有闻到“香气”, 他第一时间也没有感觉到…是和幻觉有关的东西吗？
……那也得是玄级才能瞒过他啊。
沈雾又难得地感到了一丝棘手，上回还是在面对晓晓那伙人。
沈雾扶住沈绥渊的肩膀, 对上沈绥渊等待的眸子，其实不需要多说什么，沈绥渊知道沈雾的意思，但他就是没有动作。
沈雾也乐得配合：“哥哥。”
沈绥渊勾起唇，低头吻住他的那一瞬间，也化作了浓稠的黑雾，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这片空间。
随后沈雾闭上眼睛，异能全开！
那一瞬间所有的生物都被他的精神力狠狠扫过，和他方才那一次无意识地攻击不同，这一次沈雾不能说是攻击，他只是在用自己的精神力镇压。
事实证明对方的异能只是有些诡异，并没有到那种沈雾毫无办法的程度。沈雾的精神力全力镇压过去时，所有的障碍在他面前都要被粉碎。
沈绥渊也是在这个时候重新出现在他背后，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怀里带。
沈雾仰头想去看他的瞬间，就被沈绥渊的尾巴卷住了腰身，然后下一秒天旋地转，他直接落入了沈绥渊的怀抱中。
昨晚放肆了两次，导致今天的沈绥渊依旧产生了事后依恋情绪，不抱着另一个自己就会发疯。
沈雾顺从地勾住他的脖子：“哥哥，出门。”
沈绥渊没有展开羽翼，主要是没必要，他按照沈雾说的走，继续做他的声控坐骑。
其实要去能找到图照的地下，是没有入口的。这个别墅的确有地下室，但并不是沈雾说的那个“地下”。
不过沈绥渊还是先进入了地下室，兜兜转转后，在一面墙前停了下来。
他把沈雾放在了不远处的软椅上，然后右脚后撤一步，沈雾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就见沈绥渊右手握拳，手臂上的肌肉绷紧，青筋暴起。
沈绥渊的眉眼微沉，面上浮现出狠戾与暴虐，他挥出拳头，破空声响起的瞬间，“轰隆”的一声巨响也随之而来。
这要是换作别人，沈雾肯定要抖抖肩膀，装作被吓到，但打出这一拳的是另一个自己，沈雾不仅看得津津有味，眼里还闪起了光。
沈绥渊这一拳直接轰开了墙壁，连带着里面的泥土也激起，直接朝上方炸开，如同地下埋了个地雷被引爆，他展开骨翼，一甩尾巴勾住沈雾，在泥土要全部落回来之前，用骨翼护着本体弹射起步，速度快到沈雾根本没反应过来，只嗅到了浓烈的泥土气息。
并不好闻。
再然后沈雾就嗅到了很清浅的香气，不知为何，这种香味让他不由自主地觉得放松，不过也只是一秒的事，因为下一秒，他的精神屏障就自动发作，叫他脑内警钟大响，他也听见沈绥渊轻啧了声。
“…哥哥？”
“等下。”
沈雾被沈绥渊抱在怀里，有点不太懂为什么要等下，就感觉到沈绥渊似乎是抱着他走了走。
等到沈绥渊收起笼罩了他的骨翼时，沈雾才知道为什么要等一下了。因为这里四处充满了那种“唐荷”花，已经不仅是遍地都是了，就连四周的墙都是花墙，他们顶上也是，空气中都飘着那淡粉色的花瓣。
沈雾也能确定，这些花的的确确是带着很淡的荧光的，因为现在在这儿，所有的光线都来自这些花，淡粉色的光层层叠加在一起，将整片空间都变得粉红。
沈绥渊是直接用尾巴一扫，扫出了一块空地，才把沈雾放下来。他甚至有点嫌弃自己刚扫过花的尾巴，没用它缠着沈雾，而是自己用不常用的左手拦住本体。
沈雾觉得有点奇怪，他能感觉到另一个自己传来的排斥和反感，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沈雾没急着去救刚好也被沈绥渊扫出来了一只手、埋在花里的图照，而是先担忧地看向沈绥渊：“哥哥？”
“没事。”沈绥渊抬手用指背抵了一下鼻子，他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想要隔绝自己闻到这个味道。
但他这个动作配上眉宇间淡淡的不耐，着实帅到了沈雾，叫沈雾怔了下后，也跟着抵了一下鼻子。
啊。
原来自己这张脸做这个动作这么帅的。
沈雾掏出脑海里的小本本记下。
因为一个灵魂，所以沈绥渊总能够感觉到沈雾的想法，就像沈雾也能。
沈绥渊低笑了声，抬手捏了捏沈雾的鼻尖，看着沈雾这样，他也觉得这破地方也没什么不能待的了。
旁侧的图照动了动手，奋力地挥了挥，他猜到很有可能是沈雾来了，他当时察觉到不对时，脑海里过了很多人的名字，觉得也只有沈雾才能破局。
所以他能够猜到为什么自己的手明明已经暴露出来了，却没有人来捞他一把。
想也知道沈雾是故意的。
沈雾这个人…看着温温和和好脾气好说话，其实一笔账能记很久。他要不提醒沈雾，沈雾很有可能会让他在这埋到他把这事解决了再给他挖出来，又或者等到要用他了再把他捞出来。
图照已经摸准了沈雾一小部分性格。
他倒不是对此有意见，事实上图照还有点庆幸沈雾会有这样的一面。因为沈雾有时候总是给他一种不是人的感觉，但沈雾现在展露出来的小性子又让图照松口气。
图照挥舞的动作带动了那些花，也带动了空气气流，沈雾有注意到，所以他看向沈绥渊。
沈绥渊用已经“脏”了的尾巴一扫，尖利的鳞甲直接斩断了将图照埋藏严实的“唐荷”花。
浅粉色的花瓣在粉红色的光中四处乱飞，沈绥渊受不了这些花瓣靠近自己一点，幽蓝色的火焰显现的那一刹那，这些花瓣就很明显地萎靡了一下，沈绥渊也直接将向他们这边洒落的花瓣烧了个一干二净，连残渣都没有留下。
瞧见这一幕，沈雾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副人格的火就算是二次病变，对正常的东西也造不成伤害，无论花草还是纸，沈雾也拿手试过，对于他来说，就是没有温度的火，好像只是个特效一样。
但对上感染种和异能者，这火就不一样了。沈雾是见识过沈绥渊的火能给感染种和异能者有什么影响的。可像今天这样直接烧没……
是第一次。
沈绥渊也有些意外，他和沈雾对视一眼，那头终于得以呼吸的图照是摔在地上的，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猛咳，咳出来的血痰里还夹杂了那淡粉色的花瓣。
沈雾看他，很不走心地问了句：“学长，你没事吧？”
图照摆摆手，巴不得主人格别上心，他怕副人格暗杀他：“没事。”
因为咳出了血痰，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唐荷”花刚刚埋藏他导致呼吸困难，所以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晕：“就是感觉自己现在虚得好像身体被掏空。”
沈雾稍扬眉：“按照常规套路，你被埋在花草下，喉咙里又有花瓣，很有可能是被做这种花的养料了。”
图照一哽，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动漫里那些胃了身体里都是花丨茎的场面，更觉恶心，甚至还干呕了下：“朋友，你就告诉我，你是在吓我还是认真的？”
沈雾弯弯眼：“都有吧。”
他实话实说：“我要是再来迟一点，你就变成养料了。”
沈雾说话间，沈绥渊用尾巴扫开图照旁边的身位，图照就看见他旁边躺着一具长满了“唐荷”花的白骨。
图照头皮发麻：“救。”
他到底为什么和白骨那么有缘啊？！
但是…
图照看向那具白骨：“这是谁啊？”
沈雾偏头，十分困惑：“你问我？”
图照噎住：“我问我自己行了吧。”
沈雾笑：“我也不知道是谁，但大概率不会是异常管理局的人…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自己招的异能者保镖又或者是抓到的没有登记的异能者？”
只猜异能者，是因为想也知道只有异能者可以作为养料。
图照：“这东西是感染种吗？”
沈雾：“不知道，反正我感觉不到精神波动。”
所以他一开始没有察觉到，但他能够“看见”从这花上散发出来的X病毒，所以他知道这花不对劲：“‘我’虽然也闻到了香气，不过和以往的那种会勾起食欲的香气不一样，这个让‘我’很反感。”
知道他说的是副人格，图照迅速看了副人格一眼：“…难道是相斥了？”
感染种是不吃人类也不吃感染种的，但这个东西是吃异能者的，和沈绥渊其实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因为沈绥渊会吃感染种，无论生前是不是人，甚至异能者病变的感染种，会让他觉得更香。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确实有点道理。
但沈雾主副人格都觉得不该是这样。沈雾：“说不好，先别在这聊了。”
其实不仅是沈绥渊厌恶，他也有点反感空气中让他的神经会不自觉地放松，又弄得他的异能被动发作警醒，这样反反复复拉扯，很烦。
沈雾话音落下的刹那，沈绥渊抬起右手，变了形态成为尖锐武器的尾巴一甩，划破他的右手掌心。他左手揽着沈雾，幽蓝色的火焰于右手掌心出现，将沈绥渊黑红色的血液包裹住。
火焰出现的刹那，图照浑身的汗毛就不由自主地炸了下，鸡皮疙瘩也跟着起来，等到他回过神时，人已经后退了好几步。
而沈雾和沈绥渊都没有在意他的动作，沈绥渊一挥手，就变成血珠带着火焰飞散得更远，同时也是在空中炸开，图照一声卧槽出口，得亏是沈雾并不打算杀他，所以沈绥渊的骨翼展开时，还护了他一下。
刹那间这个空间的所有花都枯败，就像是电视剧和动漫里那些见了光的吸血鬼，当场灰飞烟灭。
沈雾特意注意了一下这些花，没有再看见那个少年，也没有听到什么痛苦嘶吼。
沈绥渊开路，带着沈雾和图照直接冲了上去。他们正上方就是别墅的后花园，但这个后花园和沈雾之前在空中看到的并不一样。之前沈雾在空中看时，里面都是他叫得出名字的花草，配以一棵其实已经到花期了，但因为天气异常还没有开花成功的桃花树，他不懂这些，都觉得布局很美。然而现在遍地都是那种“唐荷”花，就连那棵桃花树的枝木都缠上了“唐荷”花。
就像是菟丝子寄生在别的花草树木上一样，但它又不是藤类花草。
甚至不只是后花园，这些“唐荷”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要侵占整个别墅。
沈绥渊单臂搂着沈雾，另一只手拎着图照后背的衣服，图照四肢垂在空中悬着，看着下面这极其震撼的一幕，声音艰涩：“这…我们还能下去落脚吗？”
落脚是多半很难了，沈绥渊凝视着底下，和主人格异口同声说：“有东西出来了。”
确实是有东西出来了。随着这些“唐荷”花蔓延到了整个别墅，甚至将建筑物都覆盖到看不见里面的材质时，风带起花瓣，粉色的花瓣在空中旋转飞舞，像是一个小的花瓣龙卷风，但并不激烈，相反可以说是十分柔和的。
当那些花瓣徐徐落下时，中心的“人”也现出身形。那是沈雾之前看见过的那个“少年”。
少年有一头浅粉色的头发，身上的毛都是浅粉色的，这导致他整个人的线条看上去都好像是浅粉色。
他个头不高，大概就一米四、五左右，赤脚站在飞舞的花瓣间，配上白色的短袖衣服和白色的五分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花丛中的精灵。
少年缓缓睁开眼，一对浅绿色偏青色的眼眸显露在他们面前的刹那，沈雾的异能再次发作，又是那种被挑衅到后抑制不住的暴怒感，叫沈绥渊搂着他的手都加重了几分力道，紧紧地将他扣在自己怀里。
而图照大脑懵了一下，先是被少年影响到有点恍惚，不由自主地想要到少年脚下膜拜，但下一秒又被沈雾的精神力影响，脊背炸寒到头皮发麻，连神经都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其实不只是图照，站在花里的少年也轻颤了一下，很明显的瑟缩动作。甚至他下一秒直接跪在了沈雾面前，躬着身将自己缩成一团，那些覆盖在别墅上的花朵也急速消退，向着少年收拢，最后消失不见。
少年颤巍巍地，用不太熟练的语言艰涩道：“我、我无意…冒犯您……”
随着这些花收拢，沈雾才归于平静，他抿抿唇，不太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也不太喜欢这个少年。
沈绥渊往下降落，他们落在地面上，少年仍旧跪着，图照掏出手机，用眼神询问沈雾。沈雾点头后，他就拨了异常管理局那边的电话，叫人来收拾残局。
异常管理局的人来得很快，他们带着特制手铐加拘束服锁住少年时，少年也没有挣扎，但沈雾总觉得不安全，所以他看向少年的眼睛，他无法读取他的记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记忆一片空白，还是说像晓晓一样……
沈雾发动异能【精神】，命令少年：“配合异常管理局的所有工作，不要轻举妄动。”
少年又是战栗了一下，那双无暇的眼眸满是惊恐，天真的脸庞也显得柔弱无比：“我会听从您的安排。”
沈雾皱了下眉。
异常管理局这边的工作人员倒不会有沈雾欺负他这么危险的想法，只是确认地问了句：“沈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小心点，察觉不对…算了，我跟你们走一趟吧。”沈雾回头看向还搂着他的沈绥渊：“哥哥？”
沈绥渊没意见，因为他想弄明白这东西是什么：“嗯。”
他们说话间，异常管理局医疗车那边发生了一些骚动，有很洪亮的男声传来：“爸！妈！”
沈雾顺着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西装但有些凌乱的男人被异常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拦下，他撕扯着嗓子在吼叫哭喊：“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异常管理局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图照走过去：“先生，您好，事情是这样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女人从那辆豪车上下来，小跑过来扶住了男人，缓着语气低声劝了几句，图照当场脑袋一嗡，一时间丧失了语言。
沈雾注意到，扬扬眉，面上还是那样温和，脑海里却已经跟沈绥渊说：“哥哥哥哥，快快快，有戏看。”
沈绥渊有些无奈地低笑一声，顺从地跟他往那边走了几步，就见图照飞速从就在手边的医务车里捞了一个口罩给自己挂上，还把外套的帽子也扣在了自己脑袋上。
等到女人抬头时，图照已经把自己遮得差不多了。
他在同事们迟疑且惊悚的目光下缓着声音慢慢跟他们解释这里面的情况，细致到根本不像他往常的作风。
但在图照说那个花有问题时，男人，也就是唐霜和孙遗的儿子唐随浪根本不敢相信：“‘唐荷’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图照顿了顿，没说话。沈雾适时开口，神情诧异且困惑，还有点受伤的感觉：“唐先生是在质疑异常管理局的专业性吗？”
唐随浪：“‘唐荷’这么漂亮的花，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独占？”
沈雾：“？”
他轻哂了声，没有刻意放大声音，只喊了声：“‘唐荷’。”
下一秒，在收押车里的工作人员就眼睁睁看着拘束衣里的少年变成花瓣消失，而在外面的工作人员只看见一阵花瓣飘过，少年出现在了沈雾身后，瑟缩着用不太熟练、咬字不清晰的国语说：“您、您喊我？”
“给我撤了你的异能。”
沈雾睨他：“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异能应该是【追随者】吧？”
赤娘子是【信仰】，那个被赤娘子救走的死囚是【审判】，晓晓是什么目前他还不知道，但他猜抛开那个菌丝看的话，应该是【蛊惑】。
【蛊惑】和这三个，也是有点关联的。
之前钟望说过那个【审判】的死囚是突然出现的，没有来历也没有背景甚至没有记忆，就连基因库都找不到能够和他有哪怕百分之零点一匹配的人……
沈雾想，这个少年也应该是这样的。
第108章 （二合一）
名叫唐荷的少年颤巍巍地撤了自己的能力后, 唐随浪忽然一晕，一旁神色复杂的女人还没来得及扶住他, 异常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就先稳住他的身形，问的却是沈雾：“沈先生……”
收容车里的工作人员也追了出来，看见唐荷发着抖站在沈雾身边，沈绥渊又回头瞥了他们一眼，淡漠的睥睨，叫人定在原地，也知道不需要担心。
沈雾：“他没事, 你们不放心就一起送医吧。”
唐随浪身份算是有点特殊，他也是一名异能者，只是等级不高，只有丁级，异能也跟脑子这一块有点关系, 是【双频处理】，也就是一心二用。
他特殊倒不是因为他的异能，而是他的父母, 所以异常管理局这边还是选择把他送进了医院，女人选择跟车，她上车时，还在跟沈雾和图照道谢也道歉。
目送着医务车远去后，沈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尖, 很是深沉的模样：“学长, 这就是你那个白月光吗？”
图照摘下了帽子和口罩，并没有什么纯情少年的慌乱和羞赧, 看向前方的目光十分复杂：“嗯。”
沈雾有点好奇：“那你还喜欢她吗？”
他问出这话时，沈绥渊在背后捏了一下他的耳垂。
沈雾绷了下, 回首抬眼看去，就见沈绥渊目光幽凉。
沈雾知道副人格是受不了自己关心别人，他冲沈绥渊眨眨眼，主动勾住了他另一只不在他腰上圈着的手，和他过长的手指纠缠住的那一霎，沈绥渊就紧紧扣住了他。
那头图照没有心思关注沈雾一个人的小动作，只叹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说还是很喜欢，也说不上吧，毕竟这么多年了…就感觉一个执念在心里，后悔当年没有跟她表白。”
沈雾哦了声：“那你去跟她说你读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她嘛。”
图照：“？”
图照：“这不好，她都结婚了，”
“没什么不好啊。”沈雾直白道：“反正她肯定会拒绝你的。”
图照：“……”
他麻了。
沈雾又说：“下周一十八点三十四分去跟她表白吧。”
图照：“？？？”
他纳闷地看向沈雾，但只能看匆匆半眼，甚至因为现在没了“唐荷”花包围着，图照还后知后觉到了沈雾身上浓烈的压迫感。
是那种宣示主权的占有欲形成的压抑。
再看看沈雾这包裹得过于严实的架势…图照默了。
沈雾看向他：“学长，我说认真的，你下周一十八点三十四分到她面前表白吧。”
图照被打断思绪，实在是不明白：“那个点是会发生什么吗？”
沈雾偏头，笑得有几分狡黠：“不是哦，只是我觉得那天这个数字不错，也许学长你可以试试。”
图照沉默片刻：“…会成功吗？”
沈雾实话实说：“不会。”
他冲沈绥渊伸手，沈绥渊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心里的醋味也就消散了。他弯腰抱起沈雾，公主抱的姿势，轻松地让人怀疑沈雾是不是个纸片人。
沈雾勾住沈绥渊的脖子，沈绥渊带着他转身往收容车那边走，同时沈雾扫了唐荷一眼，唐荷又瑟缩了下，立马变成花瓣乖乖回到拘束衣里。
沈雾漫不经心道：“学长，去试试补全自己的遗憾吧。”
图照：“？？？”
他总觉得沈雾话里有话，但听沈雾的语气，又觉得沈雾只是还记着“仇”，在逗他玩.
回了异常管理局后，先给唐荷做了个登记。他说自己叫唐荷，异能的确就像沈雾猜的那样——毕竟那多半是沈雾的直觉发动——是【追随者】。
而且异常管理局这边抽了唐荷的DNA做检测，结果和之前被赤娘子救走的死囚一样，基因库里没有一个人和他有哪怕百分之零点一的契合度。
异常管理局暂时只比对了神华国这边的，国外的还要向异能者联盟递交友好的申请书。但结果沈雾估计大概是一样的。
钟望人不在京阳市，他回到了箱凝市，所以沈雾是跟成行讲这个事情的，陈孚也在一旁。
陈孚：“那个死囚我也听说过，之前都报到京阳市来了，就是通过京阳市这边跟国外的基因库比对的。”
他叹口气：“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雾若有所思：“至少确定他检测出来是正常人类的DNA，而不是全是异因子。”
有异因子，但异因子占比在67%，属于异能者的范畴。
成行听懂了他的意思：“所以属于人类，不是人造感染种？”
他们之前提过人造感染种这个概念，成行也仔细想过，尤其他后面一直在想沈雾说的那些，说他遇见晓晓的每一个细节，成行越想，越觉得像是。而且甚至不是人造感染种，他觉得像是人造兵器。就好似那些电影里演的，什么机构秘密培养出来的特异人类。
反正晓晓展现出来的东西，超出了异能者也超出了感染种。
而现在唐荷也是。
沈雾偏头：“我不好说，我的【第六感】没有触发。”
陈孚掏出一支烟，还没有什么动作，沈绥渊就淡淡瞥了一眼他。不需要说什么，陈孚被那无形的威压镇住，默默把烟塞了回去。
沈雾和沈绥渊站在靠窗台的位置，背靠护栏，沈绥渊的手搭在沈雾背后的护栏上，所以沈雾是直接压在他的手臂上靠着的。沈绥渊这具身体不能称作身体，就是异能凝聚出来的，因此并不会麻，甚至在某些事上也完全由沈绥渊控制，要不是想看那一瞬间沈雾被冲刷得绷着发抖的样子，沈绥渊绝对会一直不结束。
沈绥渊姿态懒散，目光始终落在自己本体上，看着根本不像是认真在听他们讲话，但反正他和沈雾之间只要有一个人格在听就行了。
成行：“那现在你是想怎么办？”
知道他是指唐荷，沈雾想了想：“其实我也没有想好。”
唐荷的出现对于沈雾来说是有点突然的，但他也没有那么意外，非要说有什么让他不爽的，无非就是唐荷总是会让他的异能失控。沈雾反感一切非他自己引发的超出他掌控的事件。
但沈雾也明白自己的异能为什么总是会在对上唐荷时失控，只能说一切的起因依旧是唐荷，因为唐荷的异能多半是一个半被动异能。
半被动异能就是他会无意识发动，但自己也可以收回已经被影响到的异能者对自己的追随。
不过……
沈雾想起前不久那一幕：“唐荷好像没有办法影响到不能觉醒异能的普通人。”
成行和陈孚都停了一下，陈孚整个愣住，十分纳闷：“为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异能者的异能没有办法对普通人用的。”
要知道对于反对异能者思想最能站住脚的一个说法就是在异能者面前，普通人就像是蝼蚁。除开那种无用异能和增益自己本身的异能，其他异能者无论是什么异能，对于普通人类来说都是武器。
就拿唐荷举例，要是唐荷的异能能够对普通人类使用，那么他完全可以发展一个邪丨教出来。
沈雾：“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有异能者的异能不能对普通人使用，但既然唐荷不是常规的异能者，这些好像也就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但晓晓当时是可以对普通人使用的。”
王家村那些现在还收容在杉常市异常管理局，没法分别究竟是人类还是感染种的村民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是为什么呢？
沈雾：“我想跟他聊聊。”
成行没什么犹豫就点了头：“当然可以。”
于是等到唐荷登记完后，沈雾就再一次站到了唐荷面前。工作人员就眼睁睁看着之前在他们面前表现的……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超脱感，但又不是那种神性的感觉，就给人一种麻木空洞感，像是一个被打造雕琢得漂亮精细的木偶，因此在他主动开口说话时，工作人员还惊了一下——他们以为他不会说话。
而现在沈雾出现，唐荷整个人就抖得跟筛子一样，那双浅绿偏青的眼眸也带着浓浓的恐惧：“我、我冒犯您……”
他现在说话已经逐渐流畅：“请您宽恕我……”
沈雾看他，心说这样正好：“那我问，你答。”
他学着副人格的腔调去威胁唐荷，漫不经心的姿态和因为身高刚好能够完成的睥睨感，都叫人发怵：“要是敢有所隐瞒又或者骗我……”
恰到好处的停顿，直接叫尚且未经人情世故的唐荷惊惧到了极点：“我不会瞒着您的…”
他怎么敢瞒着“王”的？
沈雾：“你从哪里来的？”
唐荷茫然：“我、我不知道…我从有意识开始就在那个花园里。”
沈雾扬眉：“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攻击异能者，将异能者转换成你的养料？”
唐荷瑟缩了下，声音变得很小：“我想活下去。”
他从有意识起就在那个花园里，他看那些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谈论外头的世界有多精彩，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就像是身边的那些花一样短暂，他快要凋谢了，但他还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风曾经吹起他的花瓣，将他送到了别墅的窗台上，他陪里面的人看了一部电影，唐荷现在还记得那部电影他其实看不懂，但里面有很多很漂亮很吸引他的东西。
“你不吸收异能者就活不下去？”
“嗯…我能够感觉到。”
唐荷的手攥成拳头，带着紧张：“他们能给我提供活下去的能量。”
他应该也能够理解的吧？
唐荷想。
毕竟他能够从他身上嗅到很相似的气息，而且他可是他们的王，只是和他们这种需要靠这些活下去的不一样，他是需要这些才能够变得更加强大。
唐荷没有“精神”这一说，沈雾无法捕捉到他的精神波动，但他面上已经开始有神情这种东西了，沈雾看这些也很敏锐：“你在想什么？”
唐荷抿抿唇，看向一旁已经掏出笔在记录了的工作人员还有在沈雾两个人格后面站着，听他们谈话的成行陈孚。
沈雾懂了：“成教官。”
他示意成行：“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成行看了唐荷一眼，挥手示意其他人，陈孚啧了声，但也不是有意见，就是为自己没办法听见他想听的事而感到郁闷。
成行他们离开后，唐荷才用很小的声音把他之前腹诽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对沈雾用了敬称，语气也是无比的恭敬。
他声音细弱蚊蝇，沈雾其实是真没听见，还是沈绥渊耳朵稍动，最后在脑海里平淡地复述了一遍。
空气中一时有些安静，唐荷也忐忑起来。
沈雾倒不是故意晾着他，只是在脑海里跟另一个自己聊天罢了。
“可哥哥你也不吃异能者啊。”
沈绥渊的食谱确实有点超常理，在神华国和国外联邦登记的异能者中，甚至有异食癖的也没有异能者是吃感染种的。
沈绥渊似有所悟，他问等待着“审判”的唐荷：“你吃感染种么。”
唐荷茫然了下：“我听他们说过感染种…但我还没有见过。”
沈雾和沈绥渊对视一眼，沈雾果断拉开门看向守在走廊外的成行和陈孚：“两位，拜托你们件事。”
事实证明，唐荷是吃感染种的。
只是和沈绥渊那种生吃不一样，他是身上变出了长着粉色小花的花茎，像是细细的管子扎进感染种的身体里，顷刻就将一只乙级的感染种吸收完，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甚至还亮着眼睛去看守在旁边的沈雾的两个人格，胆子都大了些：“这个！好好吃！”
果然。
沈雾对上唐荷的眼睛不过一秒，一只宽大的手就拦在了他眼前，漆黑的指甲也没入了他的发发间。
沈雾并不介意沈绥渊这个举动，他在心里跟沈绥渊说：“哥哥，他可能真的跟‘我’有异曲同工之处。”
沈绥渊轻啧了声，沈雾抬手攥住他的手腕，细长的手指搭在沈绥渊死白的肌肤上，冷白皮看上去都像是暖白皮了。
沈绥渊压住心中的躁郁，放下手的同时用手指缠住了沈雾的手指，将其扣在自己的掌控中。
而唐荷已经因为刚刚自己看沈雾和沈绥渊引发了沈绥渊的动作的事第一次诞生了后悔的情绪，很复杂，很陌生，甚至他都没有来得及细品，因为他更多的是恐惧，怕沈绥渊一个不高兴直接让他死。
但沈绥渊什么也没有做，沈雾也没有跟他说什么。唐荷重新回到隔离监控室，沈雾则是找上成行：“他跟‘我’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成行微微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唐荷的食物其实应该也是感染种，他之前吸食异能者的能量，主要是汲取异因子来供自己存活，就像【恶魔】这个异能需要吃大量感染种才能够觉醒、进化，才能变得更强。”
沈雾没有瞒着他们：“感染种本质上也是X病毒进入生物体内后病变成感染种，我认为X病毒在感染种体内可能更庞大又或者醇厚，所以是更好的‘能量’。”
也就是说，沈绥渊其实不是不吃异能者，只是异能者的异因子他看不上眼，那点能量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还没煮熟的生米，没有进食欲望。
可为什么会这样，沈雾暂时也没有答案，他找成行主要也不是说这件事：“唐荷的异能虽然说是【追随者】，但肯定还有别的超出异能者认知的能力，比如他变花瓣，比如他那个‘领域’…你们可以将他理解为精神系的异能者，并且我估计他等级是在我之上的。所以怎么安排他，得看你们怎么想。唐荷他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但能不能在这张白纸上写出符合你们预想的答案，我也不能保证，我只能说他现在的确畏惧于我。”
沈雾把利害都跟成行讲清，因为成行是要转达给更高层做决定的人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唐荷很有可能是什么势力针对我制造出来的存在，我感知不到他的精神波动，他也没有灵魂，因此我不能和他建立绝对的主仆关系——就算能另一个我也不会允许有这种关系出现。”
沈雾补后面那句话，是因为站在他旁侧的沈绥渊幽幽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扣了下，锁得沈雾的头皮也跟着麻了下。
“……所以我不知道唐荷背后的势力会不会有什么手段可以强行控制唐荷。”沈雾轻声：“毕竟这样随机刷‘人’在各种地方，对他们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雾说到这，又想到了什么，微蹙眉：“除非…他们本来就只是想世界混乱。”
但这已经是末世，为什么还要再乱？
他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雾抿唇，总是下意识地去看另一个自己，也往往会对上沈绥渊那和【恶魔】并不相符的温柔而又充满爱意的目光。
沈雾就会勾起唇，不再纠结于这些现在怎么想也得不到答案的事.
三天后，成行跟沈雾说异常管理局这边还是决定让唐荷成为异常管理局的编外异能者。意思就是很核心的东西不会接触到，但会出任务，异常管理局也会教他、带他，负责他。
沈雾并不意外他们的选择，而且唐荷和晓晓与赤娘子也不太一样。
沈雾窝在沈绥渊怀里，因为下午的时候太累，他现在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尤其沈绥渊的尾巴还塞着，他听沈绥渊念完成行发来的消息后，含混应了声，听进去了，但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太撑了。
沈绥渊关掉手机，看着本体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模样，舔舔唇，又再一次吻了下去。
一直到六点多，沈雾才得以解脱，依偎在沈绥渊怀里小口吃着水蒸蛋，只是唇上接吻时磕破皮的伤口难免会被烫到有点不舒服，所以沈雾嘀咕：“哥哥你就不能轻点吗？”
沈绥渊稍扬眉，似笑非笑地捏捏他的脸：“是谁先咬的？”
沈雾：“？”
他是因为什么？不就是沈绥渊强行把尾巴……
要知道那可是在尾巴尖是个小爱心的情况下啊！！！
甚至沈绥渊还非要他看自己肚皮上隐隐现出来的爱心轮廓……
变丨态。
沈雾在心里小声嘀咕。
沈绥渊低笑，完全不在意，话语里全是餍丨足：“别骂自己。”
沈雾：“……”
他踢不动沈绥渊，所以只能微微偏头，张嘴在沈绥渊的手腕上浅浅咬了一口，但就这一口，直接叫沈绥渊差点qing期。
还是沈雾的手机响起，才将局面控制住。
是图照。
沈绥渊知道主人格在等图照的电话，就像他也在等一个答案。今天周一，现在已经快七点了。
沈雾看沈绥渊一眼，屋内的旖丨旎消散几分，沈绥渊接电话按了免提。
就听电话那头传来图照有些复杂的声音：“沈雾，你是不是早就预见了？”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图照在京阳市这边办完事后就准备回沽镜市继续上班做社畜，但他走时，想起了沈雾说的那句话，手机屏幕上又显示今天周一。
已经快六点了。
图照其实觉得自己没必要去跟言烨说什么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甚至可能都不记得有他这个人。可就在要上直升飞机的那一刻，图照又想起当年那个挡在自己面前帮自己说话的女生。
图照其实从小到大就是个软脾气，他高中时跟班上一伙差生玩得还可以，但其实他一直知道是他自以为的可以，对方只是把他当狗一样使唤。图照那个时候还没有觉醒异能，觉得这三年就这么过了吧，反正人生一直都是如此。
但有一次，那些人偷了班主任一块昂贵的手表，后面班主任查的时候，他们把表塞到了他的课桌里。
没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话，只有言烨……
图照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去表白，也想跟言烨好好说一声谢谢。
当时他没能开口，那天晚上他又遇上感染种觉醒了异能，直接没有再去学校。
所以图照转身去找言烨，然后在下午六点三十分到了医院。
图照：“我刚跟她说完谢谢，医院就有一个病人病变成了感染种朝她攻击。”
图照救下了言烨，然后想起了沈雾之前说了好几次的话。
第109章 （二合一）
沈雾张了张嘴, 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到第一时间都发不出声音，主要是哭得太久, 压着嗓子用那种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声音说了太多话。
有被沈绥渊逼的，也有自己为了能够逃脱绞尽脑汁憋出来的。
现在没陷在那种要溺死他的网中，头脑就无比清醒，沈雾幽幽看着沈绥渊。
沈绥渊闷笑了声，沈雾瞪他一眼，他就收敛了些笑意，学着主人格平时说话的语调去跟图照说：“这么巧么？那你救下她了吗？”
他拿捏主人格的腔调很准, 恰到好处的讶异和紧张，让图照根本听不出来电话那头究竟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我救下来了，只是一个无等级的感染种，也不会扩散X病毒出来。”
图照问：“沈雾，你是刻意提醒我的吗？”
如果沈雾没有提醒他这件事, 如果他真的上了那架直升飞机，之后再在直升飞机上又或者在沽镜市落地后听到这个消息的话…图照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他根本想象不出来已经不会发生的事, 却也会因为这件事差点就发生了而脊背发寒。
然而电话那头的“沈雾”语气无辜且惊讶：“怎么会？”
沈绥渊神情是漫不经心的，但语气却和主人格十足十的像：“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今天这个数字很好…说起来你有跟她表白吗？她答应了吗？”
沈雾在沈绥渊怀里抿抿唇，用眼神示意沈绥渊为什么还要多问后面两句。
沈绥渊察觉到他的醋意，稍偏头，用口型说：“你平时就是这样的。”
沈雾还没说什么, 沈绥渊就笑吟吟地在他唇上落了个无声的吻。
电话那头的图照不知道这边是什么温情小剧场, 他不可思议地扬了语调：“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能跟她表白？！再说我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沈绥渊挑眉，和沈雾对视, 干脆用回了自己习惯的说话方式，散漫且冷淡, 从头到脚都透着距离感：“所以？”
图照一顿，语气立马就变了，他缓下来，甚至都有点弱弱的感觉：“啊…没什么……”
他小声：“我就是想问清楚。”
沈绥渊：“你们什么时候遇见感染种的？”
图照愣了下，没明白这事有什么重要性，但他觉得自己此行哪哪都透着古怪，尤其是沈雾之前好像是提醒了他三次的，所以图照还是回答：“就是十八点三十四分，我的手环记录了我在那一刻心跳飙升。”
沈绥渊轻哂一声：“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故意让你在那个时候去，让你见证你白月光的死亡呢。”
图照大脑一懵，沈绥渊已经挂了电话。
沈雾看向沈绥渊，用破锣嗓子含糊嘀咕：“哥哥你这话好过分哦。”
沈绥渊根本不恼，还笑着捻了一下他的颈侧，故意摩挲在那抹颜色上，带动起的皮丨肉还牵连到了沈雾后颈深到让人会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大型兽类肆丨虐了。
沈雾瞪他，唇线抿得更紧，沈绥渊就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双眼睛荡开春日涟漪，笑得更深：“宝贝儿，我也觉得这话确实挺过分的。”
沈雾一听就不干了，他用蜷缩在沈绥渊怀里被压丨得有点发麻的手轻怼了一下沈绥渊，警告他：“你心疼他？”
沈绥渊笑着反问了句：“你心疼他吗？”
沈雾还不高兴着：“我怎么可能心疼他？”
“那不就是。”沈绥渊好笑地亲亲他的眼睫，又很令人费解地将其卷入唇齿间含糊了下，黏丨糊得根本不像【恶魔】：“宝贝，我发现你现在好像有点不把我们当一个人。”
明明他和主人格合起来，才是完整的“沈雾”。
也不知道沈雾是想到了什么，耳根瞬间就红了。
沈绥渊当然注意到了，毕竟冷白皮真的很显眼。他笑吟吟地垂首看着自己怀里的主人格，也不催促。
但就是这样的视线，足够让沈雾觉得被火丨烧着。
“……因为，”沈雾觉得自己这嗓子说话听不清楚，哪怕他知道沈绥渊是能够分辨清的，但他还是要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就算是小声说，他也想沈绥渊能够听清：“哥哥现在是我对象了。”
是他自己，也是他的对象。
以前觉得这辈子都受不了副人格会和他分割，没有办法接受副人格会消失又或者被他融合。现在慢慢的，和副人格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是以最原始的方式表达那份爱…沈雾感觉自己空落的那一半好像还是能被填丨满的。
而且比副人格和他没分割前更加充丨盈。
沈绥渊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也知道主人格肯定也这么想，甚至主人格也肯定知道这一切。但哪怕思想是相同的，哪怕灵魂是相连的，哪怕他们是一个人，他们也依旧会被自己的话语打动到。
因此沈绥渊一翻身，带着浓烈的爱意吻住沈雾，变成小爱心的尾巴在背后甩出愉丨悦的弧度。
沈雾再一次跌入那张无法落脚的网里，挣扎不能，也不愿挣扎.
只是世界局势在这儿摆着，谈情说爱都是挤出来的时间。沈雾主副人格都能够感知到这个世界的衰败速度，因为他们是一个人。
二次病变看似给人类带来了更多的希望，目前是还没有记载天级的异能者，但国内外都已经有地级异能者傲视群雄碾压一切。
其中神华国就以青栀最出名，她的等级攀升很快，加上无论是异因子还是灵魂的契合度，都让她在战斗中游刃有余，尤其青栀的异能很特殊，她二次病变前是可以操纵植物系感染种，二次病变后，则是变成了植物系感染种的“王”，可以碾压一切在她等级之下的植物系感染种。
乐依也已经苏醒，并且进行了等级评定后确定为地级，出的第一场任务就直接惊艳了全场——她一个人，在不见血的情况下封锁了十米范围的感染种。
而据同样也经历了二次病变、被派去和乐依搭档、已经是甲级异能者的钟一闫说——钟一闫跟沈雾又恢复了点联系，不过不多，因为现在京阳市异常管理局都知道一件事，如果你没法看沈雾超过半秒就别看，更别谈论他，无论好坏，对这位No.1来说都是冒犯。
钟一闫说，乐依动手的场面好他丨大爷的酷炫。
她每走一步，就有感染种被定在空中，然后生生没了活性，又或者乐依直接操控银色子丨弹，不需要上膛开枪瞄准，她手一挥，密密麻麻的银色子丨弹就枚枚没入那些感染种的身体里，直接叫那些感染种原地消失。
沈雾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问钟一闫跟陶可可吵架了吗。
不然这种消息干嘛发给他，不发给陶可可。
于是钟一闫这别扭小孩就说是。
陶可可想调回家，但他想留在京阳市，他想问问沈雾他应该怎么选。
沈雾是No.1的【精神】，来问他确实没问题。
沈雾在看到他这句话时，就想起自己前天实验成功的事。
他在见到言烨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言烨的命。
二次病变后，沈雾还是第一次和一个普通人对上眼，这一次他发现他能够看到的更多，不是那种朦朦胧胧的，也和【先知】那种会预知到如果做出什么选择会发生什么事不一样，沈雾就是看见言烨的生命会终止于他说的那个时间点，死因是感染种袭击。
他看“命”，看到的从来就不是画面，而是一种“意识”。
沈雾之前试图改过风入的，失败了；还试图改过同事的、一些比较熟悉的顾客——那时候他在便利店当收银员，但都失败了。
前天是他第一次成功。
他也不知道是他的问题，还是图照的问题，又或者是这个世界……
反正那次电话后，图照也没有再追问他。
图照本人是不信沈绥渊那句说是他故意要他去看言烨怎么死的话的，毕竟想也知道，如果他真的要在沈雾说的点去表白，那肯定会早点到，他总不可能三十四分到那，然后直接开门见山来句“我喜欢你”吧。
但沈雾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说，图照也就没再问。
而在这周六早上七点十四分时，沈雾终于接到了梦姐的电话。
彼时他又在沈绥渊的怀里，困意笼罩着他。
沈绥渊见到来电显示是梦姐的号码，低低喊了声：“宝贝，黑市那边。”
沈雾瞬间就清醒了一半：“接。”
他声音仍有几分含混：“免提。”
沈绥渊当然知道。
梦姐开门见山：“早啊No.1，【梦神】二次病变结束了，问你什么时候见。”
沈雾另一半脑子也清明了：“随时。”
“那现在吧。”梦姐在那边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安排还是在思索：“你现在在京阳市的话，你到昨山来。”
昨山是京阳市郊外的一座山，在X病毒出现前曾是京阳市出名的旅游景点之一，里面还有很多世界级的艺术瑰宝。也属于安全堡垒的范围，但在二次病变前就因为爆发过两次病变区，二次病变后感染种又大规模爆发，已经人迹罕至。
黑市在这种地方确实不容易被异常管理局发现。
沈雾说好。
挂了电话后，不需要多说，沈绥渊抱着沈雾起身，带他去盥洗台前洗漱。
今天气温开始有点回暖了，高了几度，还出了点小太阳，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还是要穿棉衣。
沈绥渊给沈雾拉拉链时，沈雾就偏着头看着窗外，打了个哈欠：“到时候热起来又会很热。”
这天气其实并非年年都如此异常，去年就还算是四季分明的，不过到前年就冷得很长，只热了两个月，其余时候不是阴雨连绵就是大雪飘飞，连纯粹的阴冷天都少。
沈绥渊笑：“到时候拿尾巴给你降温。”
他的尾巴冰冰凉凉的，还可以放冰块里冻一下再跟主人格贴贴。
但沈雾就怕他尾巴去不该去的地方，毕竟试过，差点死掉。
所以沈雾抿着唇看他，眼里有不少怀疑。
沈绥渊给他系好围巾，顺势捏捏他的脸。
本来就是话赶话聊到这儿，两个人格也没有就此展开辩论。
沈绥渊抱住沈雾，用尾巴打开落地窗，一跃而下时，尾巴带动着关上了窗户，骨翼也就此展开。
他们到昨山时，这个点昨山的雾还未完全散去，不过这东西并不影响沈雾的精神探测。
他几乎是瞬间就找到了黑市的驻点，沈绥渊也抱着他俯冲而下，落在了山林间。阴湿的冷气入鼻，沈雾还没抬手，沈绥渊就先帮他捂住。
沈雾闷笑两声，觉得这样好怪。沈绥渊又用尾巴缠住他的腰身，没说什么，但气氛情绪都在这儿，也不需要说什么。
要进入黑市有密道，沈绥渊刚要去打开，里面的人就出来给他们开门了。
来的人是之前他们在箱凝市梦姐身边见过的那个青年，他在看见沈雾一个衣角时，就被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给震了下，连抬头看沈雾半眼都不敢了。
“…这边来。”
沈雾被沈绥渊打横抱起，他其实多少是有点赧然的，但奈何现在自己真不适合走路，所以只能乖顺地依偎在另一个自己怀里。
主副人格跟着他进去，就见里头还是台阶往下走，弄得有点像地下城。差不多走过了近百个台阶，才出现甬道，甬道不长，站在这边尽头可以看见那边镜头有门。一扇双开门。
门打开后，就真的有点地下城的感觉了。
倒不是集市什么的，只是像是个地下基地，让沈雾多环顾了两眼。没走几步，梦姐就出现，她打了个哈欠，也没看沈雾，只说：“来得真早。”
“想快点结束。”沈雾也不否认：“而且见【梦神】我确实是有点急的。”
梦姐表示明白，带着沈雾往更里面的地方走：“【梦神】也想见你。”
她漫不经心道：“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说要见你。”
沈绥渊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晃着的尾巴很明显地顿了下。
沈雾立马在脑海里说：“哥哥，他这个‘你’是也包括你的，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沈绥渊挑眉：“我是还没说什么。”
沈雾：“……”
不过他一听就知道沈绥渊那点微妙的情绪消散了。
他们说话间，梦姐推开了基地里其中一扇洁白的门。
只见门内是一室一厅的布局，装修得很精致，一个黑发少年盘膝坐在沙发上，电视播放着一部很老的电影。
沈雾看过这部电影，讲的是有一天世界末日来临，没有丧尸没有怪物，就只是自然环境的崩坏，毫无预兆，却又充满伏笔。这部影片说是世界末日，沈雾觉得更像是星球末日。因为这部电影本质是宣传保护自然环境，因为里面讲的是因为人类的过度开采导致生态系统被破坏，星球“枯萎”。
沈绥渊走过去时，少年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用有些困倦的声音问：“No.1？”
沈雾稍偏头，梦姐已经合上了房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少年：“你随便坐吧。”
沈绥渊抱着沈雾在旁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两个人格这才注意到少年闭着眼睛在看电影。
少年没有睁开眼说话，知道精神系异能多数都是要看着对方眼睛才能使用的人很容易误会他是为了躲避沈雾的异能：“你也进行了二次觉醒吧？”
沈雾稍扬眉，沈绥渊替他开口：“你管这个叫二次觉醒？”
少年：“你很在意这个？”
“是有点。”沈绥渊轻哂：“毕竟这不是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
少年微顿，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安静了会儿，电视上的电影正在播放各个国家的领导人聚在一起用不同的语言争吵的片段。沈雾偏头去看，他还记得这一段，是他们对救援计划有不同的意见而发生了争执——每个国家都希望自己国家能活下更多的人。
但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星球末日注定没有人会存活，只是早晚问题。
少年低声：“你说的对。”
他还是闭着眼，但已经从盘膝的动作变成了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着：“我二次病变时做了个梦。”
沈雾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光怪陆离到可以说是在平时醒来就会说出来笑笑然后就忘掉了的梦。
那是他二次病变时做的梦，战争，而且看上去像是不同种族之间的战争，再然后是天塌了，终止了这场战争……
“你梦见了什么？”
沈雾声音带着沙哑颗粒感——不是因为梦，而是因为昨晚放肆到了凌晨快天亮。说实话沈雾现在都还很困。要不是沈绥渊不让，他都想直接给自己，指给自己这半灵魂来一记精神冲击让自己清醒。
少年想了想，说话的语调很慢，总感觉他好像随时要睡着了一样：“很多很多，很复杂…我试图跟人描述过，但根本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说。我想给你看，但你是【精神】，我的异能无法对你作用。”
【梦神】这个异能就是“梦境”。
少年是可以进入人的梦境，也可以掌控人的梦境，甚至可以提前为谁造一个梦。
如果沈雾不是【精神】，那么他就可以提前造一个梦放到沈雾身上，今天晚上回去沈雾就能梦到。
至于塞给沈绥渊，那也是一样的。因为沈绥渊本质上就是沈雾，他们是一个人。
沈雾：“那你简略说说。”
少年把自己下半张脸埋在膝间：“…很多不像人的种族生活在一起，但他们之间各有矛盾，就像是X病毒暴发前的我们一样，很多国度，看似和平，但在政丨治上其实暗藏锋芒。可能随时都会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来，然后爆发。”
少年：“还有…对于我们来说是异常能力的存在。也许是魔法、仙术、又或者只是像我们这样的异能，反正是电视和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神奇东西。”
沈雾：“你觉得那是什么？”
少年：“No.1，这话是我想问你的。”
沈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问他：“你当初为什么会建立黑市？”
黑市出现的比异常管理局、新人类都要迟，甚至可以说是这几年才出现，但发展的势头不弱。他们虽然好像没有什么存在感，可那是在沈雾这儿，要是换一个普通异能者的视角，可能黑市出现的次数比异常管理局和新人类还多。
因为哪怕是异常管理局的异能者，都会去黑市做一点交易。比如说买个情报，又或者拜托他们避开异常管理局做点什么。像森鑫企业和黑市也是有联结的。
少年微停，还是回答了沈雾：“因为我想活下去，想让更多的异能者活下去。不是为了对抗感染种拯救世界，也不是什么新人类，只是纯粹地为自己而活。作为一个异能者而活。”
他们异能者，该有自己的生活。
想去猎杀感染种的可以去，想用感染种做研究的也可以试试，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想过点简单生活的，也可以在一家咖啡店又或者什么店里干点活。
沈雾笑了下：“幸存者论坛当年大概也是这个想法。”
他回答了少年那句话：“我觉得是更高维度的世界，更高维度的物种。”
少年并不意外：“是吗。”
他轻轻说了这么一声后就没了言语，但沈雾听得出来他的潜台词。
其实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到底还看到了什么？”
沈雾问他。
少年动动唇，身上的脆弱感在这一刻终于藏不住。他睁开眼睛试图去看沈雾，但他是个盲人，他看不见。觉醒异能前，他的眼睛一片白茫茫，他平时只能戴墨镜或者闭眼睛，不然会吓到人；觉醒异能后，阿姐说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一片粉紫色的星空，但他也看不见。
少年的眼里流出眼泪，他哽咽着，茫然且委屈：“No.1，我们的世界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担高维度世界的错误？”
为什么高维度世界做错了事，神明要连坐？
第110章 （二合一）
沈雾没有办法回答他：“……”
他只能说：“事情已经发生, 质问也没用了，只能想办法解决。”
【梦神】的眼睛是真的很好看, 淡紫色打底，深紫色和粉色的亮光还有点蓝与绿零星分散做点缀，像是画家笔下的梦幻星空。
不过沈雾只看了一眼，没有再多看。
少年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面上浮现出点点呆滞的诧异。
沈雾轻笑：“你既然想活下去，不会没打算拯救一下这个世界吧？”
少年动动唇：“…你有办法？”
沈雾不能给肯定的保证：“我只能说试试。”
他状似随意：“什么事情都得试试，不试试, 怎么知道能不能呢？”
少年神色稍动：“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呢？”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沈雾漫不经心道：“先把当下的一些问题解决。”
比如他要先出国一趟。
沈雾问他：“你是想跟我一起吗？”
少年点头，但又摇头：“想，可我不能。”
他确实不能，不是因为黑市这边他走不开，而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允许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沈雾, 十大异能者中，只有沈雾能够承受得住“上天的馈赠”，对于其他人来说, 这些都是负担。
像明愿，钟望就问过沈雾要不要解锁对【全知】的封锁，让明愿开启二次病变，对此沈雾的回答是——明愿会直接死掉的。
而且还是变成病变区又或者感染种的死法，不是像离那种被杀死的死法, 对于一个人类来说才是最无法接受的事。
沈雾想了想：“你还能撑多久？”
少年反问：“你需要我？”
沈雾稍顿, 微微扬眉，语气不明：“别说这种容易招人误会的话, 这不是我需要你，而是世界需要你出一份力。”
少年：“……？”
他是听阿姐说过沈雾好像在跟自己谈恋爱的事的, 但他没想过No.1谈起恋爱来会是这样。
他从知道九大异能者开始——那个时候还是九大异能者——就在幻想No.1的形象，想过他会是各种各样的，也许冷漠，也许疯魔，也许温润…反正总归是强大的，毕竟这可是No.1。但他就是没想过会是这样…怎么说呢，他是能够感觉到沈雾是故意说这话的，就是暗戳戳想炫耀自己有对象。
少年忽然觉得No.1不再只是个No.1了：“…对了，我叫管简黎。”
他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们什么时候走？又要去哪？”
“我得先跟异常管理局那边打个招呼。”沈雾说：“要去国外一趟，我还要再见见【亡灵】。”
管简黎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好。那你到时候联系梦姐，就可以联系到我了。”
沈雾点点头，沈绥渊就抱着他起身，他们才迈出一步，管简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喊了句：“No.1。”
沈雾回头，管简黎轻声：“我异能失控时总是会不小心跑到别人的梦境里去。我之前在一个人的梦里好像看见过你。”
虽然管简黎是个盲人，但他能够“感觉”得到他在别人梦境里看见的人有多不寻常，尤其那个人直接梦见沈雾使用异能的模样。
管简黎：“那个人做的梦对我来说不怎么美妙，但对于TA来说却充满了甜蜜的气息，我可以‘闻’到。TA做的梦是TA创造出了很多个你。”
沈绥渊皱起眉，沈雾若有所思：“还有别的信息点吗？比如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人有时候在梦里时，是会梦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的。
管简黎点点头，但又摇了一下头：“只是喊了声‘huai丨gong’。”
Huaigong……
沈雾是听说过以前研究员都是喜欢喊x工，那个“x”就是姓氏。
怀禾之前见过他，如果是“怀工”的话……
沈雾：“好，我知道了。多谢。”
从昨山离开后，沈雾就向异常管理局那边递交了申请书。当天出国的审批就下来了，而且图照还会陪同他一起前去——图照之前是负责异常管理局和异能者联盟的一些对接事项，对那边还算熟悉。他这次陪沈雾，用他自己玩笑的话来说，就是陪少爷的管家。
沈雾又点了乐依和他同行，异常管理局这边也同意了，就是乐洛那边沈雾多少还是得和他聊聊，跟他保证了自己会带乐依安全回来，他才勉强同意——毕竟沈雾之前有过那种异常管理局顺便还附赠了个成行，沈雾没有拒绝。
这样看好像沈雾一下子带走了很多战力，但他们本身就只计划去一周，成行去那边也是为了调查卢西乌斯——那个参与了X研究后在大家同时昏迷时正好出了车祸的倒霉蛋——所以并不会影响什么太多。
他们敲定在后天出发，出发前，陈孚先喊沈雾去了一趟装备部：“还是去年你提到的那个武器。”
陈孚说：“给你研究出来了。”
确实有这件事，去年他们就讨论过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更好地发挥沈绥渊的血液能力，但因为沈绥渊的血液能力也属于有范围限定，超过那个范围就会变成普通的血，根本无法控制，直接泼洒一地，所以这件事让装备部这边头疼了很久，寻遍了感染种身上的材料，薅了好几个血液类的异能者来做实验，才终于敢联系沈雾，让【恶魔】来试试。
装备部的人见到沈雾很热切，主要是对【恶魔】这个异能很热情。
负责研发这个武器的负责人姓石，大家都喊他石老师。
石老师：“来来来，你把这个戴到手上。”
石老师打开保密箱，里面一块薄薄的“铁片”就显现了出来。这铁片通身漆黑，但却泛着寒光，虽然薄，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是什么脆皮，相反只是有一种很轻盈的感觉。
沈绥渊拿起了那块铁皮，按照石老师说的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下一秒，铁皮就自动合拢，也亮起了幽蓝色的光纹，出现开机的标识。
石老师：“你开机试试。”
沈绥渊按了一下那个标识，铁片就瞬间变样，变成了一个十分轻盈精巧的袖箭，同时沈绥渊也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扎入了自己皮下抽取了自己的血液。
石老师点开训练场，一个超出了沈绥渊血液能力范围十米的靶子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沈绥渊抬手，石老师让他双手握拳。
肌肉绷起的那一刹那，一支黑红色还莫名带了点绿的血箭就朝着靶子而去，直接刺在了靶子上，顷刻就侵蚀了那个靶子，在落地的时候，才变回了普通血液。
沈绥渊稍挑眉。
沈雾：“石老师，这里面是加了什么东西吗？”
“这个。”石老师出示了一个两个指节长的墨绿色试剂：“这是一种植物系感染种的‘血液’，我们发现这种‘血液’有保存血液异能者的血液能力的作用，只不过是有时间限制的。但别的血液异能者，哪怕是甲级的，也能保存十分钟，你的【恶魔】异能却只能作用一秒…不愧是No.1的异能啊。”
他感慨，看向沈绥渊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甩着的尾巴，目光多少是有点炽热的。因为想研究。
沈雾不动神色地给沈绥渊加厚了屏障，让人连看他一片衣角都做不到，沈绥渊微顿，察觉到什么似的，垂首无声地朝主人格勾了勾嘴角，目光还有几分揶揄。
沈雾只装没看见。
沈绥渊这个武器还没取名字，装备部这边是叫“血袖箭”的，沈雾他们可以自己再取一个名字登记好后，就能把这个武器领走，包括充电舱一起——没错这个是用电的。
沈绥渊看向沈雾，沈雾取名向来随意，就像当初他给另一个自己取名就是靠翻字典，看到的第一个字就拿来用。
要不是当时沈雾想取个双字名，沈绥渊今天的称呼就是沈绥了。
其实也还挺好听。
沈雾想了想：“今天一号，就叫初一吧。”
他们把初一带走，再收拾收拾东西，也就迎来了去国外的日子。不过在飞之前，沈雾在迟疑后还是决定给陈樾打了个电话。
他特意选在了非工作日，但陈樾第一个电话还是没接到。沈雾也不觉得是故意没接，他知道陈樾肯定很忙。毕竟是一国的最高领导人。
等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陈樾才把电话打回来：“沈雾？是怎么了吗？”
“想问一下您知不知道百年前X研究的一些详情？”
沈雾之前是问过成行的，成行还帮他问了异常管理局的局长，但得到的结果只是异常管理局的局长也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神华国当年那三个去了极南之地回来后陷入沉睡再醒来时得到了什么异能、现在是死是活。
其实按照正常来说，除非是病变了又或者被人杀了，不然以正常寿命来算，应该是还没有死的。因为他们的生命在3000年被冻结，又到3100年才开始重新运转。从历史来看，他们并没有在那一刻直接一天过完一生，毕竟最先宣称自己是新人类的不是白神也不是新王，而是一位国外的研究员。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沈雾并不知道，而异常管理局的前身异常事件处理组也是由神华国这边苏醒后的研究员牵头成立，但沈雾学的历史只说是有人，没说是谁，更没说后续，提到变成异常管理局也是一句后续在几几年逐渐发展成了异常管理局。
这二十个人，除了那个倒霉蛋罗纳尔德·卢西乌斯，沈雾是了解了一点，其余人一概不知。
陈樾稍怔：“X研究…你是想问席微微他们吗？”
沈雾说是，陈樾有点为难的：“关于这些我也不知道，毕竟这么些年，主席都换了三代，你去问当年的主席朱澄才行。”
但朱澄已经不在人世了。
沈雾难得地感到棘手：“还有别的办法了解到吗？”
说到底他们为什么变得这么机密了？
陈樾：“我们这边我是不清楚，但或许你可以去国外看看。”
在陈樾说出这话的时候，沈雾的【第六感】动了。
陈樾这话…半真半假。
沈雾垂眼，沈绥渊在他背后圈着他，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脑袋上，捏捏他的指尖，无声地询问他。
沈雾回握住他的手，示意没事：“好。”
他不知道陈樾出于什么心思在隐瞒他，但既然不说，那也没有必要去追究。
沈雾平静道：“总会知道的。”
沈绥渊嗯了声，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他伸手掰过沈雾的脑袋，去亲他，低哑的嗓音充满暗示：“没别的事了。”
沈雾轻唔了声，还没故意说点什么逗一下另一个自己，就被沈绥渊彻底堵住，将所有声音和气息都吞咽下腹，他的尾巴也直接纠缠住了他的双手，变成了爱心的尾巴尖将他的手摁在了被单上。
沈雾脊背贴着沈绥渊的胸膛，却偏着头在跟沈绥渊接丨吻。
沈雾第一个念头就是——
尾巴缠着他的手总比在下丨面好。
那天的事他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无论过了多久，他还是觉得自己差点就死在那了.
次日。
沈雾他们是直接坐异常管理局的专机走，管简黎到的时候是梦姐开车送过来的，他把自己裹成了球，戴着墨镜，还戴着手套杵着盲杖。因为沈雾说过了【梦神】会和他们一起前往，所以大家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图照还过去接手了管简黎，跟梦姐确认了一下管简黎是盲人，需要一些特殊照顾。
飞机起飞后，神华国主席办公室内。
“…他这一次去国外，也不知道会不会得到答案。”
陈樾看向天际线：“出太阳了。”
而且今天的太阳还不小，在云层后面散发着璀璨的金光，像是要突破云层带来的枷锁，照耀到大地上。
站在她身后的秘书也是助理有些疑惑：“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幸存者论坛的事？”
陈樾叹了口气：“以他的敏锐程度，他恐怕已经发现了。我知道的本来也不详尽，不如不说，免得影响到他的判断。”
沈雾这一行，一定能收获满满。
国外现在所有国家都已经变成了“联邦”，主事的也是异能者联盟，话语权最大的就是异能者。所以和国内勉强维系的秩序不一样，国外已经彻彻底底进入了比谁的拳头更大的“时代”了。
不过沈雾他们落地还是受到了尊敬的招待，不仅因为他们实力都不弱，也因为他们是“国外”官方来客。
来接他们的是个乙级异能者，留着一头金色中长发的男性，看上去很魁梧。图照和他是有过几次接触的，所以交谈下来很方便——图照是不会外语，但同声翻译耳机做得已经很优秀，别说基本沟通了，就是当场骂街吵架都行。
这个异能者还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叫“赵孙”。
赵孙很热情，而且可以看得出他是很好奇No.1的，无奈根本没法打量。
因为这是在国外的地盘上，所以沈绥渊回到了本体里没有出现，国外比国内要乱得多，沈绥渊在本体里时保护本体的速度其实反而比他在外面要快。
他们在异能者联盟总部落地，倒还算是安全。
赵孙知道沈雾是为了【亡灵】而来，所以他在带他们去招待室的路上先说：“这个点殿下不在的，要到深夜。”
他喊【亡灵】做殿下，是有原因的。
【亡灵】这个异能者，在觉醒异能前，本来是某国最小的公主——国外一些国家还保留着皇室。
沈雾表示明白。
赵孙推开招待室的门，里面装修的多少是有些奢侈了，不过国外在这方面一直有点奢靡作风，所以沈雾只是看了几眼就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乐依倒是很有兴致，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她倒也不是觉得稀奇，就是单纯这个年纪，坐不住，好动——乐依觉醒了异能后，性格就和她以前那自闭症完全相反了。
异能者联盟这边没有让他们在招待室等很久，联盟主事人是在上茶点之前就来了。主事人是一个已经经历了二次病变的异能者，目前等级跟乐依一样，都是地级，也是现在全球已知的异能中等级最高的存在。
他的异能也属于高阶异能，是【无效化】，这个异能在他甲级时是别人对他无法使用异能，或者他跟那个异能者有肢体接触的话，可以直接让那个异能者的异能无效化，也就是没有办法使用异能。
现在他已经是地级异能者，也就在他周身范围两米内的异能者都没有办法使用异能。听着好像没增强很多。
但实际战斗起来，这个异能简直逆天，甚至个别感染种有特殊能力的，他也可以无效化；包括在病变区，如果病变区有自己的规则的话，在他周身两米内都可以不遵守那个规则，甚至个别病变区他在里面还能使得那个病变区像是出现了bug一样，他周身两米是“不属于”病变区的。
——但就算是他，也是看不了沈雾的。沈雾现在的确只是甲级，可他是No.1，不说两个人格跟他动手能赢，但这种天生自带的“屏障”，真不是等级就能攻克的。
这个异能者全名叫“阿德弗雷尔·卡尼·艾安力”，图照是直接喊他“阿德弗雷尔先生”的。
阿德弗雷尔是个棕发男人，块头也不小，还留着很像电视剧里海盗的那种胡须，偏偏他的眼睛恰好瞎了一只，佩戴着黑色的眼罩，上头还有异能者联盟的标识，很是威风。
阿德弗雷尔跟图照寒暄过后，听图照把他们这一行人礼节性意思意思介绍了下——阿德弗雷尔都认识，先不说成行以一人之力救了一座城的事名震天下，就说乐依也是地级异能者，还是【空气】这种一度让人不理解为什么没有排进十大异能成为十一大异能的异能，还有沈雾……
No.1，当时还因为长相过于优越在幸存者论坛炸开了锅，两个最顶尖异能的拥有者。
唯一让阿德弗雷尔感到疑惑的无非就是管简黎了，毕竟管简黎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还是个盲人。但阿德弗雷尔没有小瞧他，他是经历过各种战场、历经厮杀的人，所以他能够“嗅”到管简黎身上不寻常的气息。
而图照也直说了他是【梦神】。
听说过异能者联盟的那些事迹的，都会觉得异能者联盟都是一群倨傲、自视甚高、眼高于顶的人。毕竟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比如说什么直接跟游行抗议异能者的普通人类动手，还把人杀了；比如说什么官方直接发表类似新人类的言论，就是明说现在这个环境情况，异能者就是要高普通人一等，因为普通人都是“无用”的……
沈雾第一次看见时都惊呆了。
这也难怪国外安全堡垒里的普通人都这么安分，因为他们为了活命，几乎已经快要丧失一个作为人的尊严，任由异能者们把他们当“奴隶”使唤。
沈雾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他承认神华国的模式就导致现在安全堡垒还是时不时地会出现有人排斥异能者的情况，尤其是二次病变后，可人家排斥，是因为异能者确确实实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当然，他也同样能够理解异能者的心情，毕竟没有谁愿意辛辛苦苦守卫城市还要被活在这座城市的人用警惕、敌对的目光去看。
——沈雾的心态，完全就是上帝视角。
但阿德弗雷尔是个很健谈且称得上友好的人：“欢迎你们来到联邦！之前听说No.1想见殿下时，我们就无比期待No.1的到来，我们已经备上了最好的食物，给你们安排了最好的休息场所，在联邦的一切开销，都由我们承担，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他看向成行，因为知道成行是为什么而来的，所以大大方方道：“从你们跟我们提到卢西乌斯开始，我们就在搜寻他们败落后的踪迹，只可惜毕竟过了十几年…我们只找到了一位曾经在卢西乌斯家族里工作过的佣人，现在已经被保护在联盟里了，成，你随时都可以见他。”
成行颔首：“夜长梦多，现在就去吧。”
他说这话时，茶点刚端上来，阿德弗雷尔也没有非要留他们坐坐的意思：“好，那我让人带你们去，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他示意刚才跟进来了的赵孙：“兰伊和图相熟，你们这几天就由兰伊负责。”
——兰伊是赵孙的英文名。
沈雾也想去看看，他跟着起身，嘱咐图照：“学长，麻烦你带一下【梦神】和乐依了。”
图照比了个ok的手势：“你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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