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乌斯家的那个佣人是普通人, 而且是不会和X病毒发生反应的普通人。
他被安排在了联盟的房间里，说不上多么精细, 但也算是不差。联盟这边的构造和异常管理局完全不同，沈雾不是很能弄得明白，尤其他一路走过去都没有看见隔离房。
沈绥渊在脑海里懒声道：“也许真的就没有呢，”
也是。
沈雾明白另一个自己的意思。
联邦是结合了所有非神华国的国家组成的一个“新国度”，人口会比神华国多太多，异能者也是。他们崇尚武力解决问题，那就算是有异能者病变值岌岌可危了, 多半也是直接在局里当场处理，不会先进行隔离观察。
真就一个猛字。
卢西乌斯家的那个佣人很瘦，而且上了年纪，头发看上去也有些枯燥。他给他们开门时，他眼里带着明显的怯意和紧张。
赵孙说：“他是个哑巴, 你们要问什么，他只能写给你们。”
赵孙递了个同声翻译器过去给老人，老人一双像是树皮一样皱起来的手轻颤着接过。他显然是用过这个东西的, 所以佩戴得很顺利，并不需要人引导。
他们进去说话，大家在沙发上坐下，沈雾坐在了老人对面的软椅上。他看着老人，感受着他茫然忐忑的精神波动, 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哥哥, 他可能知道的也不多。”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沈雾是这么想的，沈绥渊也是这么说的。
好歹也是一点线索。
这位佣人名叫“德默尔罕”, 据他所说，他曾经在卢西乌斯家族做过几年的佣人, 主要是负责看管酒窖，然后还有一些零碎的杂扫活，算不上什么很重要的人。
成行问他在卢西乌斯时，有没有见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又或者是感到不太对劲的事。
德默尔罕茫然了片刻，像是不明白成行在问什么一样，手拿着笔迟迟未落。
沈雾不觉得是同声翻译器出了问题，他感觉到德默尔罕的精神波动有些异常，本来想提出要不自己看一下他的记忆，但他的【第六感】却在此时发动…嗅到了危险的感觉。
什么意思？
沈雾看着德默尔罕皱起了眉，问赵孙：“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赵孙稍怔：“这得问负责这块的工作人员才知道了。”
成行问沈雾：“有什么问题吗？”
沈雾直说了：“我本来想说直接看他的记忆，但我的【第六感】给我发出了危险预警。”
也就是说他看德默尔罕的记忆的话，很有可能会遇上什么事。
赵孙听到这话十分震惊：“怎么会这样？！我立马问问他们究竟是在哪找到德默尔罕的！”
他说完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打电话。而成行迅速看了沈雾半眼：“…你现在是想？”
沈雾稍抿唇：“我还是想试试。”
虽然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前方有危险甚至可能是个陷阱，但就算是陷阱，掉下去也会有点收获。尤其他的【第六感】也在告诉他有必要看一眼他的记忆。
“宝贝。”
“哥哥。”
主副人格同时在脑海里开口，然后脑海里又同时归于一片静寂。沈绥渊的声音里有几分寒凉和烦躁，他不想让另一个自己去涉险，但又不得不承认除此之外别无它法。而且本来“自己”就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者。
沈绥渊让步，沈雾就直接读取了德默尔罕的记忆。
那一瞬间，沈雾整个人都往后仰了一下，但在脑袋即将磕在椅背上时，又猛地拉回来。叠加在他身上的屏障消失，他身上没有出现任何异化的情况，那双眼睛也还是那样的漆黑漂亮，像是深潭，却又格外清澈透净。
但他身上的危险感并不隐藏，所以成行问了句：“沈雾？”
沈绥渊微微垂眼，还是习惯性地看了眼主人格的惯用手左手，用主人格一贯的语调应了声：“嗯。”
他本身也是“沈雾”，所以这个应声没有问题。
成行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对，因为他已经可以去看“沈雾”了，包括赵孙也是。赵孙看着“沈雾”，没了那不动神色地转移注意力的屏障，“沈雾”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就能被收入眼底了。
赵孙第一反应就是神华国的一句国粹“卧槽”，然后再说不出别的话。沈雾这张脸，实在是比照片上还要优越太多，就是那种看了会很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上了天堂看见了神明大人。
沈绥渊察觉到凝聚在他身上的视线，就连德默尔罕都呆呆地看着他，这让他极其不爽，微皱着眉，气压低到了极点，甚至眸中异色一闪而过：“再看我不介意帮你们把眼珠子挖出来。”
这一句话，直接叫成行确定现在是副人格在线。异能者联盟这边也是知道沈雾人格分裂的事的，所以赵孙默默挪开了目光，只有德默尔罕仍旧直瞪瞪的，像是痴傻了一样，动了动唇，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沈绥渊会这国的语言，还是因为沈雾小时候乱看别人记忆，输入到了，但他不太会辨别这国语言的口型，尤其德默尔罕就像是上下唇一张一碰，根本无法辨认。
沈绥渊啧了声，已经隐隐有暴戾显现。
成行明智地停下了自己刚要出口问主人格去哪了的话。
因为沈绥渊的烦躁和不耐已经是肉眼可见，好像下一秒就会暴起直接把这里掀了。
再说沈雾这儿，他发动了异能去探查德默尔罕记忆的瞬间，脑袋就猛地一嗡，然后一片空白。
这和他之前准备看晓晓身边那几个黑袍人的记忆时的情况很像，但又不一样。因为当时是设下了“屏障”防他，直接让他遭受了冲击，属于他这一半的灵魂痛了一会儿。
而这一次仅仅只是一片空白，随后沈雾快速地捕捉到了一掠而过的一个身形。
那是一个女人，看上去好像已经行将就木的女人。
她浅金色的波浪卷头发干枯得像是杂草，整个人瘦得都凹了进去，几近皮包骨的状态，乍一看就感觉像是从墓里爬出来的丧尸，很是恐怖。
但仅仅是匆匆一眼，沈雾就能够感觉到她无尽的悲伤与绝望，还有几乎已经要被那些情绪给淹没的只有一丝丝的期盼，想要活下去的期盼，想要被拯救的期盼。
沈雾捕捉到这个身形不过一秒，就跌入了一个“牢笼”中。
四周漆黑一片，空气中似乎是有一些泥土的气息。
沈雾动了动手，发现自己可以动，也可以随心所欲地走动，可就是没有办法从这黑漆漆的地方中走出去，也寻不到方向。甚至就连他的异能在此刻也失效。
他感觉不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
后者沈雾不是很在意，真正让他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的，还是他感觉不到副人格了。
他在黑暗中走出的毫无方向感的每一步都带着茫然和焦躁，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愈演愈烈，已然在一个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沈雾抿着唇，停住脚步，胸腔翻涌的情绪直接上脑：“滚出来。”
他语气冷然，没有半分平时的温和，更别说在副人格面前的软糯甜腻，他像是个被挑衅到即将暴怒的君王，全身的神经和肌肉都紧绷起来，像是一头即将发动最迅猛攻击的凶兽。
这一刻的主人格，和副人格高度重合了。
黑暗中一片静寂，下一秒，沈雾的头发无风自动，微微扬起一点，他的眼白浮现出些浅淡的血丝，被压制的异能和精神力在这一刻失控爆发。
有什么破裂的声音清晰响起，一道裂缝出现在沈雾的眼前，有光透进来。
而在另一个黑暗中，头发干枯的女人又是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像是带着混响的沙哑男声也紧跟着响起：“怎么回事？！为什么关不住他？！你可是第一位精神系异能者！你还有‘那个’加持…你为什么没有关住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女人动动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结局只是呕出了大片的鲜血，身形也是晃了晃，却没有倒在地上。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支架硬生生撑成了那个姿势，跪坐在那儿，连想要倒下休息都不被允许。
男声还在无能狂怒：“快关起来！快把他关起来！”
女人很勉力地扯了扯嘴角，因为脸颊过于凹陷，这个笑容看上去充满了讥讽的意思，当然也有可能这就是她的本意。
男声更加暴躁了：“艾德莉娅！我让你把他关起来！”
艾德莉娅只垂着头，手指完全都是凭着本能抽动了下，被迫发动了异能。
No.1的实力果真非同凡响。
她虚弱地想。
这还是他的灵魂不完整，要是是一个完整的灵魂……
她可能已经死了。
就算是他是她的生命维系，No.1也能斩断，虽然她很想很想活下去，想再见见妮可艾丝，但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希望，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才能让她摆脱提线木偶的命运。
神啊。
救救她吧.
黑暗出现了一道透光的裂缝，就像是瓷器砸落在地的瞬间先开了一道口子，此后是无数的口子，最后直接破碎成渣滓。
沈雾被光刺了一下眼睛，他稍稍眯起，很确定自己并不在异能者联盟里，也明白自己现在是一种很奇妙的形态。
不是灵魂体也不是精神体，而是他的意识…他的意识掉入了什么地方。
也许是一个妄图将他关起来的“监狱”。
沈雾眼里一闪而过冷戾，但在发现自己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副人格后，那些锐利的尖刺又猛地缓下来。
沈雾的眉眼都柔和了，他勾起唇，哪怕试过不能跟沈绥渊沟通，也依旧能够平静下来好好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一片空旷的草地，放眼望去，能够看见远处的独栋别墅和围栏围起来的庭院。沈雾的眼力没有那么好，只能模糊看见似乎还有喷泉和白色雕塑，应该是很典型的国外建筑风格。
“艾德莉娅！”
欢快的女声好像就在耳畔响起，沈雾下意识偏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两个人。
两个漂亮的女人。高的那个有着一头波浪卷的浅金色长发，她穿着洁白的长裙还有一双浅棕色的小皮鞋，碧色的眸子像是大海浅水湾在阳光底下散发出的光泽，高挺深邃的五官让她充满异国的美，柔和却也独有锋芒。
在她旁侧的女人看上去好像只矮她不到半个头，但其实还是矮了不少的，因为她穿着一双高跟，天生的红棕色头发，皮肤是介于冷白和暖白之间的感觉，五官同样深邃，但配上那头热情的头发，看上去就格外秾丽，她的鼻上和脸颊还有些雀斑做点缀，叫她的美独特无比。
这是谁的记忆吗？
沈雾稍扬眉，明白了为什么【第六感】会给他危险的感觉，却又会给他自己必须要试试的感觉。
危险在他有可能会被困在那黑暗的地方，来试试是因为他能在这里得到一些东西。
不一定是他现在所需求的，但如果【世界意识】没有骗他、他真的是“世界中心”的话，那他在这里一定能够得到很重要的信息。
红棕色头发的女人穿着红黑色偏哥特风的小吊带洋裙，还披了个黑色的蕾丝披肩，笑得热切：“我又找到你啦！”
艾德莉娅无奈地看着她，语气温柔：“反正我能去的地方就这么几个，找到我好像也不难吧？”
她们说的是外语，但沈雾听得懂。
“可我只找了第一个地方就找到了你。”红棕色头发的女人笑眯眯地：“这总有难度吧？”
艾德莉娅也不再反驳：“嗯。”
她声音轻轻地，像是春风：“怎么了吗？”
“罗纳尔德的事。”
红棕色头发的女人问她：“你要去祭拜他吗？”
罗纳尔德！
沈雾眼睛微微瞪大。
罗纳尔德·卢西乌斯吗？！
而且这里提到的是祭拜，也就是这是3100年的记忆？这个艾德莉娅是卢西乌斯家族旁支的人？还是罗纳尔德的朋友？又或者……
X研究的一员。
艾德莉娅：“已经过去快半年了，现在去祭拜也好像没什么诚意。”
红棕色头发的女人眨巴了一下眼睛：“可你当时醒来时也有很多意外发生呀，他应该也能理解吧。”
艾德莉娅有些无奈：“你不知道，他脾气一直有些古怪，大概因为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吧，被捧惯了。”
红棕色头发的女人做出了一点嫌弃的表情，但很可爱：“那你要不干脆不去了？”
“妮可艾丝，我没有办法不去的。”艾德莉娅叹气：“我需要去确认一些事情。”
妮可艾丝似乎是想要问什么事，但最终还是没有迈过那条界线，只是问艾德莉娅：“那你什么时候去，又什么时候回来呢？”
艾德莉娅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放心，我会回来过你的生日的。”
她会在那一天跟这个叫妮可艾丝的表白。
沈雾想。哪怕他现在还是用不出异能，但他仍旧知道。因为他看得出来艾德莉娅的眼中有什么，因为他常常在另一个自己眼中看到。
只是另一个自己表露出来的永远是直白且热切的，明晃晃地在眼里，但艾德莉娅是藏在眼底的。
之后画面一转，沈雾也确定了这是艾德莉娅的记忆。
因为艾德莉娅身边已经没了妮可艾丝，沈雾看着她到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家族面前，像是城堡一样的别墅宅邸，一切都井然有序而又庄肃，给人的感觉并不好。好似从现代社会一下子就跌入了一个旧阶级贵族社会，实在是让人喜欢不来。
除非…是处于这个阶级最高处的人，因为他们能够享受一切。
艾德莉娅走进这座“古堡”，沈雾也就跟着她“飘”进古堡。
她站定在墓园的一块墓碑里，将自己带来的白色马蹄莲放在了墓前，弯腰的时候，艾德莉娅很明显地停顿了下。
沈雾在旁边看着她的眉心一点点蹙起，不太确定地看着墓碑底下。
沈雾知道麦尔苏的墓是习惯墓碑在墓后面，也就意味着墓碑前面埋着墓主人。而墓碑上写的名字赫然就是“罗纳尔德·卢西乌斯”！
沈雾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瞬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让他有种烦躁感，想打断后续所发生的一切的冲动。
沈雾也跟着往那看，但他现在无法使用异能，所以他不确定艾德莉娅是为什么看那，但又隐隐约约能够猜到一点苗头。
下一秒，就见艾德莉娅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她看向旁侧跟在她身边的卢西乌斯家的人，对上他的眼睛的那一刻，就将其控制住，对方的眼睛有一瞬变得空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艾德莉娅轻声：“麻烦你帮我挖开这个墓了。”
精神系异能者！
沈雾微微睁大眼睛。
是【精神控制】吗？但他总觉得艾德莉娅的异能不会这么简单。
这个墓里的是罗纳尔德·卢西乌斯的话，从艾德莉娅与妮可艾丝的话来看艾德莉娅也很有可能就是X研究的一员。
这可是最早的那批异能者，沈雾不觉得异能会是这么简单。
被艾德莉娅操控的人找来了铲子埋头去挖，挖到棺材时，只见四个角被钉死了的棺材板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点歪。
艾德莉娅让他把它打开，然而就在那人撬开棺材板的那一刹那，一团漆黑的东西迅速从里面蹿出来，沈雾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只看见似乎是朝着艾德莉娅去了，随后他听见艾德莉娅惊恐的一声：“不——”
再然后世界一片漆黑，沈雾都要以为他又回去了，结果仅仅黑了不到两秒，他的面前又是那片草地，远处还是那些房屋。
甚至就连那一声含笑轻快的“艾德莉娅”，也和之前无异。
一模一样的对话又发生了一遍，所有的事情又走了一遍，其实过程真的很短暂，根本就没有多长时间，而这一次，沈雾也还是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然后就又开始了第三次重复。
沈雾大概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片漆黑、彻底隔绝他与外界的感应与联系关不住他，于是他们就用了别的方法。让他能够感应到另一个自己，给他看一段记忆，以此困住他。
不过…也有可能是想用梦魇困住他，但没有人可以窥探到他内心柔软的那一处，所以对他使用这个异能的异能者只能用自己的噩梦来做困境。
对于艾德莉娅来说，这件事是她的梦魇吗？
罗纳尔德·卢西乌斯墓里窜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是罗纳尔德·卢西乌斯本人吗？
沈雾沉着地看了六遍，始终没有看清那究竟是个什么，偏偏他又没有办法使用异能。现在不如想想怎么出去。
沈雾叹了口气，心说这是个没头绪的事。
沈雾就这样在思索中被迫看了第七遍记忆，等到第八遍艾德莉娅说要去祭拜罗纳尔德时，他试图出声：“别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作为一个意识存在于这段记忆中，居然真的改变了什么！
因为艾德莉娅顿了下，微蹙着眉看了看四周。
妮可艾丝也和她出现了不一样的对话：“艾德莉娅？怎么了吗？”
艾德莉娅环顾四周都没有人，并没有放下心来，眉头反而蹙得更紧：“不知道…我只是刚刚感觉到了极其强大的精神波动，这么强的精神波动…只有异能在我之上的精神系异能者才能做到。”
妮可艾丝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还有比你更强的精神系异能？你的异能【精神权杖】可是相当于拥有十几个精神异能的存在！我前两天还听他们喊你‘精神系魔法师’呢！”
【精神权杖】……
沈雾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异能。
艾德莉娅摇头：“在我之上还有【精神】…佐就是在等他出生。”
她看向东边，呢喃：“他快出生了，佐也要献祭自己了。”
第112章 （二合一）
沈雾脑袋有点发懵。
艾德莉娅他们在他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存在, 甚至在期待他的出生？
为什么？
【先知】的确有且只有一个，他不觉得于知能够和艾德莉娅他们搭上线, 告诉艾德莉娅他们他预知到的，就算能搭上线，以于知的性格也肯定不会和他们说。因为艾德莉娅是肉眼可见的强，于知和她合作，那他想要的名声怕是这辈子都得不到，就算他是【先知】，也只会是艾德莉娅身边的绿叶, 甚至可能绿叶都算不上。
毕竟艾德莉娅人美强大，哪是于知这种人能做盟友的。
不过艾德莉娅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因为他们是最初的那批异能者吗？“zuo”又是谁？
沈雾其实不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身边有很多谜团，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是生活在迷雾中，他现在甚至在想会不会他的出生都是安排好了的。
不是指那种世界选中他做“英雄”的安排，而是人为的……
沈雾皱紧了眉头, 迷茫且无端开始焦躁起来。
为什么哥哥不在他身边……
沈雾并不知道，他这个念头起的瞬间，已经在异能者联盟安排的房间里待着等他从“睡眠状态”中醒来的沈绥渊顿了顿,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更为躁郁不安，甚至直接在脑海里开始呼唤——
“宝贝。”
他不知道要如何唤醒主人格，但他知道现在该想办法喊醒他了。
有一种莫名的依恋之情在他心里快速蔓延，甚至有几分急躁, 沈绥渊清楚这不属于自己, 但又属于自己。
主人格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确实不清楚，但既然主人格想找他, 那么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再说就算主人格没有想找他，沈绥渊也忍不下去了。
他是能够感受到主人格的存在, 但想到这半个时辰都没有别的动静，沈绥渊就实在是难以忍耐。
沈绥渊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喊到最后他的语气都隐隐带着戾气了，不是对主人格的，却是因为主人格而起的。
沈绥渊做了个深呼吸，压下了自己心头的躁郁，缓了语气轻轻地喊了声：“沈雾。”
自己喊自己的名字，真的很奇怪——毕竟“沈绥渊”只是主人格给他取的一个昵称。
这个名字在两个人格之间就好似有什么魔法一样，被困在梦魇里开启了第十遍的沈雾猛地一顿。
他刚刚…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喊自己。
这个念头出来的刹那，整个梦魇就扭曲了一下。
沈雾就是在这一瞬间捕捉到空隙、发动异能。
刹那间，在异能者联盟的沈绥渊直接失去了身体控制权，这具身体像是被什么机器接手托管了一样，极其强大的精神压迫自此炸开，整个异能者联盟的基地都被笼罩，每个异能者都感觉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等级较低的异能者当场就失去了自我意识，完全是凭借着本能朝这具身体所在的方向看去、走去，脸上甚至还隐隐有狂热之色。
等级高一点的异能者也并不好受，沈雾的精神力炸开时，他们也会不自觉地想要跪拜在地上朝沈雾臣服，尤其是他们的灵魂，他们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深深的恐惧，以至于让他们的神经都战栗发抖。
沈雾原本空洞的眸子逐渐有了神采，恰好沈绥渊是站在落地窗前在脑海里呼喊主人格的，他睁开眼时，就将这边的街景和异能者联盟的大半基地收入眼中。
沈雾眸色稍动。
他后颈棘突处有浓稠的黑雾显现，不过眨眼间，他就落入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结实怀抱。
炽热的、强劲有力的气息将他包裹住，双臂像是化作了坚不可摧的锁链，将他牢牢地禁丨锢着。
沈雾眉眼间的冷然消散，他温顺地靠进了沈绥渊的怀里，任由沈绥渊以再重一点就能直接“抱杀”他的力度锁着他。
那些桎丨梏了其余异能者们的精神力也不动神色地褪去。
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了茫然，只有极少数人心里才会隐隐有一些猜测——是No.1？出了什么事吗？
沈雾的双臂都被沈绥渊锁住了，他没办法动弹，所以只能轻轻开口：“哥哥。”
沈绥渊低着头，下巴尖抵在沈雾的发旋上，语意不明：“没有下次。”
“……”
沈雾想说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啊。
沈绥渊的语气已经是幽冷的了：“世界重要些还是自己重要些？”
沈雾内心是可世界要是完蛋了谁也活不成，更遑论谈恋爱，嘴上却是乖巧道：“自己，你。你最重要了。”
沈绥渊轻哂，抬起一只手用虎口卡住沈雾的下巴，四个指节的手指分外修长，轻松就见沈雾的下颌线掌控在手中。他稍稍用力，叫沈雾转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眼眸是和沈雾一样的黑，但却又不相同。
沈绥渊的眸色就像是将要下雨的阴天的云，里头翻滚着、压抑着太多的情绪，叫空气都闷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低声：“宝贝，你哄得是不是太敷衍了点？”
沈雾唔了声，含糊嘀咕了句什么，因为被沈绥渊捏着下颌线，说话都说不清楚，但沈绥渊听明白了。
他第一时间没动，空气僵持了差不多半分多钟，最后还是沈绥渊稍微松开一点。
沈雾得以喘息，却心甘情愿地转过身一把勾住沈绥渊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再次将自己的呼吸和掌控权全部给了另一个自己。
沈绥渊吻得好像比往日的每一次都要重，他撕咬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连皮肉带骨髓嚼碎了吞咽下腹，甚至连那一半的灵魂都要收取。
沈雾越来越无力，只能挂在他的臂弯，任由压着暴怒的副人格徒手撕开了他的衣领一点，刺啦的声音响起时，他左肩也是猛地一痛。
沈雾是真的很怕疼，但自己给的这些疼痛他又跟疯了似的有些迷恋喜欢。
空气中溢出淡淡的铁锈味，沈雾发着颤喊沈绥渊。
沈绥渊稍停，就听主人格哽咽着说冷。
虽然在那个梦魇里得到了很多的信息，沈雾已经能够猜到很多事了，但他还是很讨厌自己做出的那个选择。
他宁愿不知道，也不想跟沈绥渊分开这么久。没有哥哥在身边陪着，他就像是坠入了冰窟得不到一丝阳光又或者温暖的人。
骨子里都散发着寒气。
“…想要抱抱。”
沈雾勉力微微抬了下手，就被沈绥渊彻底纳入怀中，脊背也终于没有再抵着单向的落地窗了。
好重。
沈雾想。
他的足尖无力地垂在沈绥渊的腿后，脚踝被尾巴紧紧缠绕着，时不时地能蹭到一点沈绥渊紧绷的腿肚。
沈绥渊单臂抱着他，另一只手压在他的脊背上，为他隔绝了落地窗的冰冷。
他全身的支点太少了，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系在立在海里一根柱子上的白旗，被海浪拍打得旋转沉浮，却始终在那一处，无法逃离.
沈雾整个人都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倦怠疲惫，是他把浴池当温泉泡都没办法消退的。
白雾氤氲着形成了纱网，将他身上新添的触目惊心的痕迹给模糊了一点，却也因此叫人更容易遐丨想连篇。
沈绥渊就在他旁侧，给他揉腿，眼神很干净。
倒不是进入了圣人时刻，沈绥渊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而是主人格的腿都绷得抽筋了，他也实在再升不起什么脏丨污心思了。
等梳洗过后换上新衣服，沈绥渊又给沈雾擦头发、吹头发。
也就是这个时候，沈雾才有空看一眼手机。果不其然成行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怎么了。图照也给他发了，图照发的就很多了，很明显的朋友口吻，还开了句玩笑。
因为【恶魔】的领地意识，他没有上门找，还阻拦了异能者联盟的人上来询问。
沈雾还没做什么，他身后的沈绥渊就用尾巴缠住了手机一甩，直接将手机丢在了床上，尾巴再落下来缠住沈雾的手腕，语气凉凉：“宝贝儿，你现在让我感觉我就是你养的小丨情。”
沈雾：“？？？”
虽然他很清楚【恶魔】这个异能导致沈绥渊每次在跟他做了些会被红锁的事情后会出现极其恐怖的占有欲和依恋，也会出现更多的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但…今天也太夸张了吧？！
沈绥渊捻过沈雾还湿着的发尾，弯下腰低头在沈雾后颈的齿丨痕上落下一吻，直接叫沈雾呼吸一紧，头皮发麻的同时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
沈绥渊抵着他的棘突，尾巴将他的双臂和人一同绑在软椅上，声音低沉沙哑，好似沙漠中卷起的黄沙，往下落，落在沈雾身上，沉甸甸的，要将沈雾埋葬。
他说：“温存过后就要跟其他人联系了。”
沈雾：“……”
他懂了。
沈雾没说是正事，只偏过头在沈绥渊鬓发处落了个吻，用那双漂亮到世间再美好的东西都只能是它的陪衬的眼睛看着沈绥渊，可怜又无辜：“哥哥。”
沈绥渊已经被那个浅且没声音，更像是不小心擦到的吻哄好了大半，他扬扬眉，还是继续演，幽怨得很：“嗯？”
沈雾弯眼：“超级爱你。”
“——”
一句话，直接叫沈绥渊溃败得不可收拾。
沈绥渊面无表情地盯着沈雾，但实在是连半秒都装不下去了，在沈雾诚挚且炽热的视线中柔和下来，亲亲他的唇，又亲亲他的鼻尖：“果然不能跟自己谈恋爱。”
沈雾：“？”
还不等他发作，沈绥渊就用无奈且宠溺的声音叹气：“有些play都玩不起来。”
沈雾：“……”
他心说这种还是别玩的好。
他敢说他刚才要是晚哄好一秒，今天怕是真的要死在自己手上。
不过沈雾没说什么，只是又亲了亲沈绥渊，这回亲到了沈绥渊的唇上，他没有退，等着沈绥渊按上来加深这个吻。
但没想到的是有人格使坏，就是不动，还挑着眉看着眼睛都已经闭上了的人格。
沈雾察觉到沈绥渊的恶劣，有点小脾气，退开一点瞪向沈绥渊，语气带着不满：“哥哥。”
沈绥渊学着他做出那种无辜且困惑的表情，要不是体型差在这儿，那就真的和本体一模一样了：“嗯？”
沈雾抿唇看他，眼里隐隐有些不悦。
沈绥渊也没再和他僵持下去，只是用那种很茶的语气说：“怎么了？我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吗？”
沈雾：“？”
他警告沈绥渊：“别装。”
沈绥渊知道点到为止，低笑了声，伸手扣住沈雾湿漉漉的头发，凑过去抵着他的唇，心里软得不行。
他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想要亲亲可以直说。”他舔舔自己的唇，也恰好扫过沈雾的唇缝：“宝贝你这样我还真的不懂。”
沈雾：“？？？”
他还没说什么，后续的话就被沈绥渊堵住：“唔……”
两个人格相同却又没有那么一致的气息交融，沈雾任由沈绥渊从扣着他的脑袋转变为将他直接从椅子上抱起锁在自己怀里。
只是总难免呼吸不过来，他就动动自己没有被束缚的脚，用足尖碰碰沈绥渊，但沈绥渊这个时候不一定会松开他。
他要他勉强亲够了，有了一点的满足，才愿意放过他。
至于完全满足…那可能太难。
沈绥渊至今都还在因为自己不是主人格不能将另一个自己藏进身体里而感到无比的烦躁，光是想想，力道就要再加重好些。
沈雾被松开时，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心脏也因为缺氧而过速到他都怀疑自己要被亲死了。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还把自己往沈绥渊的怀里埋，一句话就让沈绥渊直接满足到顶峰——
“想藏进你的身体里。”
沈绥渊一个其实不需要呼吸的人都呼吸一滞，抱着沈雾的力度加大，揉着他，恨不得真的就这样把这具靠异能才凝聚出来的身体剖开，把另一个自己揉进来，藏起来。
谁也不能看他。
谁也不能伤害他。
谁也不能好奇他。
空气安静且旖丨旎了许久，沈雾才闷着重新开口：“哥哥，你看见了吗？”
他在艾德莉娅的记忆里徘徊的事。
“嗯。”沈绥渊也没有抱怨他又开始破坏氛围，因为他和主人格是一样的清楚，如果这些事不解决，这辈子都不能安安分分谈个恋爱：“你现在什么想法？”
沈雾长长地“嗯”了声：“先守株待兔吧。”
沈绥渊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沈雾还是说了出来：“他们既然想要困住我，就是要做什么事情但是怕我是阻力，所以想要先‘解决’掉我。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可能一次失手就放弃了。”
他只要等他们找上门，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抓住他们。
沈雾打申请：“哥哥，我想问下安幺他们到哪了，可以吗？”
沈绥渊微挑眉，安全感回归：“我给你拿。”
他把沈雾放在了椅子上，转身去床上拿了手机，还把字也一起打好发送，甚至问了沈雾一句：“要回成行他们什么吗？”
沈雾想了想：“就回个没事，待会说吧。”
反正晚饭时还要见面的。
沈绥渊边回边问：“你觉得‘zuo’是谁？”
沈雾摇头：“没有触发我的【第六感】。”
他稍顿：“但是艾德莉娅…哥哥你也觉得，是吗？”
沈绥渊嗯了声。
在沈雾陷入那黑暗困境前一闪而过的人影……虽然看上去很惨烈了，但从骨相可以看出来，那个感觉上其实已经死掉了的就是艾德莉娅。
两个人格开始分析——
沈雾：“其实我能够感觉到艾德莉娅跟罗纳尔德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她自己也说她去祭拜罗纳尔德，不全是为了祭拜，是还有别的事。我就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事呢。”
但沈雾没有想到，不过有一个关键点就是艾德莉娅既然是精神系异能者，当时她看墓里，肯定是察觉到了精神波动又或者活物，沈雾不觉得卢西乌斯那种家族的墓里躺的是别的东西，除非这整个家族有点大病。
只能是罗纳尔德·卢西乌斯了。
那那个沈雾没有看清的黑影，也只能是他。
他是做了什么，才会让艾德莉娅那样喊一声？艾德莉娅又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雾：“其实我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出生后，那个叫‘zuo’的就要献丨祭自己。”
脑子好乱。
沈雾抿唇。
沈绥渊给他吹好头发，将他抱起纳入自己怀中。沈雾想不通的事他也同样想不通，他们手里关于当年X研究的信息太少了。
沈雾的脊背贴紧了沈绥渊的胸膛，任由沈绥渊将自己圈在怀里。
其实不需要多说了，沈绥渊知道主人格现在在想什么。
沈雾在想艾德莉娅他们当年在极南之地是不是听见了又或者看见了什么，他们是不是其实知道这整个世界已经进入末日，崩坏渗透到了他们这个维度世界？他们是不是已经和【世界意识】对过话，所以才知道他？
又或者他们跟更高维度的存在做了交易——这个猜测下，沈雾是觉得极南之地出现奇怪的信号波动时，是他们的上层世界还没有完全崩坏，在向他们发出预警…然后X研究的二十名研究员在那跟“他们”做了交易。
不然沈雾不是很明白罗纳尔德·卢西乌斯是怎么做到死了一百年后复活的，除非是【复活】异能……但【复活】异能也该是先觉醒异能死了后再复活，不存在死了再觉醒异能这一说法……
所以果然是交易吗？
沈雾越想思路越清晰：“又或者当年他们得到了什么东西，艾德莉娅去卢西乌斯家族里，也是以祭拜为借口去找那个东西。”
她感觉到里面有精神波动又或者活物，她以为是那个东西，结果没想到是罗纳尔德·卢西乌斯？
沈雾对自己这个想法暂时还存疑，因为这不是他的【第六感】引导他推出来的，而是他自己一步步推出来的。
再说就算是【第六感】，在知道艾德莉娅的异能是【精神权杖】，甚至可以帮人阻隔他探查TA的记忆时，沈雾觉得自己的【第六感】也不能全信。
毕竟……他之前可是无意识使用异能影响过钟望的【第六感】，也无意识用异能引导过于知的【先知】的预言画面。
精神系异能者…怎么说呢，沈雾一直觉得不是跟自己的【恶魔】对上的话，同等级无敌.
晚饭时。
异能者联盟不至于干出来用神华国的料理招待现在难得能出国一趟“旅游”的神华国人这种事，他们端上了麦尔苏的经典料理，让沈雾他们尝尝正宗的外国料理。
沈雾对料理方式没意见，只是对食材有点挑，好在他的基础“公式书”是向异能者联盟这边公开过的，比如有什么不吃的，所以异能者联盟也没有踩雷。
沈绥渊确实不太喜欢别人这么了解自己，但为了沈雾能吃好，他可以忍。
反正从他对主人格生出占有欲，然后漫无边际地开始蔓延的那一刻，沈绥渊就一直在各种退让忍耐了。
沈雾并没有瞒着成行他们，人都到齐后，他直接把自己看到的甚至是分析的一切可能性都说了。
成行听过后眉头皱得很紧，让他看上去更加锋锐；平时很乐天派的图照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乐依大概率是没有听懂的，她摸着下巴好像在沉思，但沈雾能够感觉到她精神波动有多茫然，整个就是CPU过载的状态；管简黎则是轻叹了口气，不过也是感慨了句“好复杂”。
沈雾跟他们说完后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乖乖张开嘴先咬住了沈绥渊操控本体的手递过来的杯子里的吸管，喝了口酸甜适中的橙汁，再继续接受沈绥渊的投喂。
——他的【精神】可以让眼睛不一只正常一只异化也能叫沈绥渊看见他所看见的一切。
沈雾慢悠悠地进食，闲适的姿态，好像他刚刚说的不是什么有关世界的大事一样。
而这个时候，他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安幺发来了消息。
【安幺：已按计划抵达，等你指令。】
第113章 （二合一）
沈绥渊回了个“1”。
成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声：“异能者联盟这边确认了卢西乌斯家族原址在哪, 明天要去看看吗？”
沈雾的【第六感】发动，他扬了下眉梢：“好啊。”
他看向乐依：“那你今天晚上早点睡, 明天好有精神跟我们一起去？”
他们得等到半夜二十三点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才能见到【亡灵】。
乐依：“！”
她不干了：“不行不行，我也想见见【亡灵】呢，而且我听他们说她还是一位公主，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活的公主！”
不知道是不是成行的错觉，他总感觉主人格对乐依似乎有点对妹妹的宠溺，甚至令他有几分不理解的是副人格居然没有对此吃醋：“那你明天早上还起得来吗？”
乐依拍拍胸脯，很是骄傲的模样：“放心放心, 你说几点，我定八百个闹钟！闹不醒我我就切丨腹丨自丨尽！”
她说话夸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知道，因此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就是图照扶了一下额头。
吃过饭后, 异能者联盟这边并没有安排他们什么活动，毕竟世界现在如此，实在是没工夫搞这些联谊的东西。
因为距离二十三点还有六个小时, 所以大家先各自休息一下。沈雾也先回房休息了。他下午真的太累了，这种累是他就算是【精神】也有点熬不住的累。
的确有沈绥渊的原因，但也是因为他还在【精神权杖】的异能中挣扎了许久，看似好像走出来的很轻松，但实际上沈雾也消耗了大量的精力, 比他以往每一次战斗都要累很多。毕竟这可是和真的可以说不弱于他的精神系异能者在异能上进行搏斗。人家还有年纪优势, 还是真正的第一批异能者。
结果他出来后还跟沈绥渊做了能让他一直神经紧绷到像是脑海里的线随时会崩断的事……
沈雾觉得自己过得实在是太“充实”了。
等到十点半的闹钟响起，沈雾从沈绥渊的怀中迷迷糊糊地醒来, 就感觉到沈绥渊亲了下他的发间：“再睡十分钟？”
“…不了。”沈雾嘀咕：“有正事呢，你别诱丨惑我堕丨落, 该起来洗漱了。”
沈绥渊用那种满是遗憾的语气说好吧，然后就抱着沈雾起来。
哪怕刚刚真的只是纯盖棉被睡觉，沈绥渊依旧还是抱着他去盥洗台前洗漱，从刷牙到洗脸，都经过分丨身的手，而并非本体的手。
别问，问就是还有根尾巴可以辅助做这一切的任性。
沈雾洗了把脸后就清醒了很多，沈绥渊又给他换衣服。
这边的天气比神华国要好一点，但也只是这个时节，要是再过个一个月，甚至可能不需要一个月，半个月后，这边就开始热起来，甚至会逐渐热到可以在地面煎牛排。
和神华国天气异常时多数是一半寒冬一半酷暑不同，原麦尔苏的国度，尤其是这边的首都，在天气异常时多数是暴晒，可能大半年太阳都不见一滴雨，所以这边路面上几乎不种绿植，不是因为怕变感染种——现在已经有不会变成感染种的植物研究出来了——而是当天种当天就能晒死。
沈雾里面只穿了件打底的高领衣遮一遮脖子上的痕迹，他不用看都能猜到那看上去有多惨烈，更别说他跟沈绥渊的记忆是互通的，他还能够看见自己在另一个自己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沈绥渊再给他外面套了件宽松但偏厚的外套遮住他清瘦的身形和漂亮的腰线，甚至还盖到了沈雾的腿上。
沈雾默默感受着另一个自己的情绪，心说要是可以，哥哥是很有可能直接给他套个麻袋，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
沈雾现在因为精神屏障没有再刻意干扰外人的精神，让他们看他时觉得他已经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精神，加上现在是在自己面前，也没必要装这些。所以他那张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定格在了十五六岁的脸仍旧有几分少年感，却并不显得稚嫩。相反还将他独特的神性剖出来，渲染得更加明显。
其实沈绥渊也是一样的，他这具身体本身就是异能凝聚出来的，算不上他真正的身体，本体才是他和主人格共有的，也是本来就是他们的身体。
只是沈绥渊如同掌握主动权的话，不像沈雾那样总是带着点不悟俗世的纯粹天真，还有着很容易令人不太舒服的悲天悯人。
沈绥渊是冰冷的，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站在那云端俯览众生的神明，居高临下的视线充满睥睨感，倨傲无比。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就是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会在意。
沈雾他们出现在会客厅时，成行他们已经到了，乐依也在，据小姑娘说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听说异能者联盟这边还搞内部擂台打着玩，她是干脆去玩了会儿才来的。之前沈雾就注意到她很喜欢打架，一身的血都是热的。
图照在问她赢了几把。乐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问什么？我可是地级！地级的异能者！我怎么可能输？”
图照有点头疼：“你这样很容易让别人以为我们是来踢馆的。”
“那怕什么。”乐依抬抬下巴，神采飞扬：“你只要管我一辈子的糖，我就罩你一辈子。”
沈雾眸色稍动。
沈绥渊已经回到了本体里，察觉到他的思绪，轻啧了声：“宝贝儿，你对她和那小子的那点纵容就是我最大的容忍和让步了，你还心疼他们？”
沈雾刚刚在想乐依和乐洛以前在福利院，又逢末世，在福利院的孩子太多了，国家就算给再多补贴，也终究会出现养不起的情况。所以那个时候乐依他们基本上没吃过什么零食，每天能期盼的，就是周六日时会有一颗小小的水果糖。
所以哪怕后面觉醒了异能出来，乐依还是觉得糖是这个世界最好吃的东西。
沈雾嘀咕：“可是哥哥，他们也是你的‘弟弟妹妹’。”
是他的，也就是沈绥渊的。
宁归晚之前联想、怀疑得没错。
乐依和乐洛遭遇感染种时，沈雾正好路过。但那个时候沈雾并没有想起自己有异能，一切都是本能作祟。他的本能感觉到有人在觉醒异能，于是他的本能悄无声息地在其中混入了一股自己的精神力黏合上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乐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其实挺信任沈雾的，更是乐依轻轻松松就被于知拐走的原因，的确有小姑娘过于中二的问题在里头，但更多的是“沈雾”这个人，哪怕她当时还没见过，在听到时，她的精神都不由自主地想要朝他靠拢，臣服于他，成为他手中的利剑又或者护盾。
沈雾现在是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这两孩子的。
当时他要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异能，就绝对不会将自己的精神力扩散过去，在他们觉醒的时候影响他们。这样乐依和乐洛还会不会参与到新人类、白神这些，沈雾确实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这个做法很不道德。
但也正是因此，乐洛乐依在他的认知里已经是“弟弟妹妹”了，甚至恐怕宁归晚对待他们都会有一定的亲近感，哪怕很淡，也存在。
因为宁归晚是他的亲姐姐…这么说吧，如果将“精神”视作一张乱七八糟的网，每个人的网的走向都不一样，两个是表的或者是堂的兄弟姐妹的人的精神网都是完全不同的，但是亲生的兄弟姐妹的话，精神网就会有一定的重合，沈雾和宁莱山与沈满时的重合度会更高。
这个“精神网”并不是那种一根线就是一缕精神力，而是每一缕精神力都是“精神网”，就像是人的一滴血都包含DNA一样，它就是一个很小很小地存在于精神力里面的东西。
沈绥渊：“你觉得我这个人格像是在意这个的？”
他特意强调自己这个人格，完全就是在告诉沈雾他的占有欲和他的冷心冷情。
可偏偏他也不用担心主人格会对此不满，因为——
沈雾的耳廓几乎是瞬间就泛起了红。绯色漫上他的耳尖，沈雾的心很明显地蹦跶了一下。
他抿住唇，手不自觉地攥紧，但右手的掌控权又被沈绥渊接过，在他收手前就伸到了左手底下，这样就变成了沈雾主动抓着他。
……怎么这么坏啊。
沈雾在心里嘀咕的同时，也是在脑海里说：“哥哥，你太犯规了。”
因为自己足够了解自己，所以很容易就拿捏到了自己的死穴，轻而易举就攻破了他。沈雾现在也不想跟沈绥渊说什么那也是你的弟弟妹妹这种话了，他只想副人格永远这样。
只在意自己，只在意他。
沈绥渊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反扣住左手。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他们彼此都懂.
等到了23点时，会客厅的门被敲响，刚打了个哈欠的图照瞬间就清醒了，闭着眼睛的管简黎也是动动耳朵，寻着那个方向侧首，但没有睁开眼。
沈雾偏头看去，就见赵孙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看上去大概二十出头，一头乌黑漂亮的头发，冷白的皮肤，眼型有些独特，但长且大，很是漂亮。她穿着金色璀璨的裙子，手腕和脖颈甚至脚踝都戴着金灿灿的饰品，偏向蛇形，上头甚至还镶嵌了宝石，看上去十分华贵。
乐依直接看呆了，喃喃着：“这就是公主吗？”
“我不是【亡灵】。”被赵孙引进来的女人说着一口流利的神华国语言，她笑起来时有点风情万种的感觉，却也有几分温柔：“但我也的确是公主，只不过地位跟【亡灵】不太一样…我是她的姐姐，我叫拉尔西美斯克利，因为很长你们大概很难记，所以你们可以喊我给我自己取的神华国人名，夏伊。”
夏伊轻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沈雾当然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看不到她的“命”，甚至他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幽冷阴寒的精神波动，那是“死人”的感觉……
管简黎作为十大异能者之一也显然有所察觉，他微微皱着眉，对夏伊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是一种天生的排斥。
沈雾出声：“【亡灵】在你身上？”
夏伊莞尔：“果然No.1就是不一样，我还跟赫芙打赌说你能不能发现，赫芙笃定你可以。”
她话音落下的刹那，她整个人也发生了变化。
夏伊直接缩水了一截，身上散发出黑色湿黏的雾气，待得黑雾散去时，【亡灵】赫芙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她像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精灵”，青黑色的皮肤上有淡金色的铭文般的花纹并不密集的分布着，耳尖比寻常人的要尖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她那一双眼睛是黑色的眼白，深蓝色的眼瞳，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像是带着什么特殊的魔法，闪烁着光泽。蛇形饰品和金灿灿的裙子将她别样的美衬托出来。
赫芙今年才十四岁，因此她看上去很小，但却已经承担了很多事。
图照之前来过这边几次，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赫芙，尤其还是看见夏伊变身赫芙，所以难免会多看两眼。
赫芙出现后，第一反应就是先连退了好几步，背部都靠上了门才停止自己的动作。
她抿着唇看着沈雾的影子，比任何人都要畏惧沈雾。又或者说…畏惧【恶魔】这个异能。
【恶魔】天生就克制她，而且这种克制是不分等级的，就算等级上天差地别，【恶魔】也仍旧是她的天敌。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亡灵，真正的亡灵，没有了身体，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死人的存在。
赫芙的确不知道【恶魔】的具体能力，但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对于【恶魔】来说算是什么。
最好的补物。
沈雾见她这个反应，也不是很意外。
要知道副人格的异能可是火能吞噬灵体变得更加强大，他自己本身也是能直接吃灵体，只是因为沈雾说感觉很怪，不允许他吃，所以沈绥渊至今还没有吃过。
——和吃变成了感染种的异能者又或者普通人类不同，这些是已经没救了…当然，变成了亡灵的人当然也没救了，那是死了才能变成鬼，但沈雾觉得那是人死后变成的鬼。哪怕他不相信人是有转世轮回这一说的，他也觉得不行。
“…No.1。”赫芙缓了缓后，才轻轻开口，声音自带混响，因此宛若幽谷空灵：“我想见你很久了。”
赫芙也说着一口流利的神华国国语：“你终于来了。”
沈雾冲她微微颔首：“来的人挺多。”
不知道是不是清楚他的意思，赫芙笑了下：“也很好。”
成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们有什么别的计划？”
他来是为了卢西乌斯的事，但沈雾很明显好像还有什么事没说。
沈雾现在没瞒着了：“是有点，但还不确定什么情况。”
赫芙阻断了他们的聊天：“No.1，我时间不多，我有东西想给你看看。”
图照弱弱：“需要我们回避吗？”
沈雾看向赫芙，赫芙：“我看你。”
“那就不回避了吧。”沈雾说：“免得我还要再转达一次，麻烦。”
赫芙点点头，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她抬起的手臂后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形影子，像鬼一样耷拉着肩臂，眼睛的地方是两个洞，而且是可以透过这两个洞去看见后面的场景的那种洞。
事实上它也确实是“鬼”，赫芙轻声：“这只鬼是我之前意外发现的，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快要消散了，我拿最弱的鬼去养它，它都差点承受不住能量崩溃掉，还好我想了很多办法把它存留下来，我知道你们这一行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卢西乌斯。虽然这个灵体已经很残缺了，连带着记忆都不完整，但关于卢西乌斯的事，也许它能给你们带来很多‘惊喜’。”
赫芙的异能是【亡灵】，她可以操纵亡灵，可以驱使亡灵，甚至可以随心所欲的毁灭亡灵，以养蛊的方式养亡灵，但不代表她可以阅读亡灵生前的记忆，她只是知道这只灵体和卢西乌斯有关系，因为——
赫芙：“你们向我们表达了真正的抗争派背后可能有军丨方势力，又问了卢西乌斯的事后，我就让拉尔西美斯克利带我去了卢西乌斯的原址，试了很多次，最终提取到了这个灵体，至于别的发现…我是没有，还得你们亲自去一趟。”
但赫芙这一手已经帮到了很多，毕竟沈绥渊虽然也可以召唤亡灵，但他不能养鬼，召唤亡灵出来也是让它们为自己冲锋陷阵，只是一支亡灵军罢了，跟赫芙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沈雾明白赫芙的意思，他看向那只乖乖立在赫芙身侧偏后位置的鬼，轻声：“我能够感觉到她的精神波动。”
赫芙松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你有办法看到它仅存的记忆吗？”
沈雾点头。
他发动异能时是非精神系异能者无法感知到的，就算是精神系异能者，那也得是等级稍高一点才能够察觉到一点风吹草动。不过大多数在察觉到的时候就会中招，所以察觉不察觉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意义。
沈雾不过眨眼间就见那片段的记忆读取完毕，看过后，他第一时间没有出声。
沈绥渊在脑海里意味深长地轻笑了声：“这可真是巧了啊宝贝儿。”
沈雾面色捉摸不透，旁人也看不见，就只知道他安静下来，久久未语。大家都知道以沈雾No.1的实力，不可能看个记忆要这么久，所以图照作为在场实际上真的是跟沈雾关系最好的人率先开口：“沈雾？”
沈雾轻呼出口气：“…是妮可艾丝。”
几人稍怔，赫芙微微偏头，面上有些困惑。
成行皱紧了眉头，管简黎动动唇：“……No.1，你是说这个灵体是妮可艾丝？”
“是。”沈雾的右手抬起来，给主掌身体的主人格揉了一下太阳穴，缓解了那并非因为使用了异能的头疼。沈雾道：“但也不是。”
沈雾看向赫芙：“你养不起她是有原因的，她根本就不是完整的灵体，而是妮可艾丝刻意留下来的‘一部分’。”
赫芙不是很能听懂：“什么意思？”
沈雾其实刚刚在那短短一个片段里看到了巨大的信息，他现在已经整理好，先简略地解释了句：“妮可艾丝的异能很特殊，是【巫师】，她可以分割自己的灵魂，是她特意将自己这一点灵魂分割出来留在了卢西乌斯的古堡里…我怀疑她是故意等你去发现的。”
沈雾又把之前他在艾德莉娅那循环的一个梦魇说了，包括他们知道他们的存在：“……我觉得艾德莉娅可能还知道你会存在，甚至跟妮可艾丝说了这件事。”
赫芙的cpu一下子就给干烧了，她茫然了很久：“…可如果按照你的猜测艾德莉娅是最初的异能者，那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
知道【精神】还情有可原，毕竟沈雾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但赫芙今年才十四岁。
沈雾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赫芙已经出现了宕机的表情。
她抬起手，手上的饰品碰撞出细微的声音，她的手指搭上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
乐依看她这样，忽然觉得自己没听懂也不丢人了。
就是说！
排名第六的【亡灵】都搞不懂，她一个没上排名的人也搞不懂不是很正常嘛！
沈雾继续：“从妮可艾丝的给我们留下的线索来看，当年X研究的二十名研究员，都从极南之地带了东西走。”
什么？
几人愣住。
沈雾也微皱起眉：“但妮可艾丝只是知道这件事，是艾德莉娅跟她说的，说他们各自都从极南之地得到了不同的东西，她怀疑艾德莉娅来祭奠罗纳尔德就是为了罗纳尔德手上的东西。”
沈雾现在在想，会不会是这个东西让罗纳尔德复活了？
第114章 （二合一）
沈雾在妮可艾丝的记忆里看见了什么呢？
他看见了妮可艾丝因为艾德莉娅迟迟未归而决定踏上去寻找艾德莉娅的路。
她到了卢西乌斯家族古堡, 听说她想要问之前来祭拜罗纳尔德的艾德莉娅的去处，古堡里的佣人并没有赶走她, 而是热情地请她进了屋子。
妮可艾丝不是没有防备，但她需要艾德莉娅的线索，她的异能是【巫师】，【巫师】中的占卜指引她来这里寻找艾德莉娅。
佣人问她要不要和艾德莉娅一样去罗纳尔德的墓前献上一束花，祭拜一下艾德莉娅的友人。
她知道他看出来了她对艾德莉娅的感情，妮可艾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我的花只送给艾德莉娅。”
对方笑笑，最后带她穿过了长长的前庭院, 妮可艾丝也就感应到了艾德莉娅的存在：“艾德莉娅？！”
她急切地想要寻找她，佣人再问了遍：“您要去为罗纳尔德少爷献上一束花吗？”
妮可艾丝不是傻子，她听得出这话潜藏着什么，她压抑着怒火点了头，却终究棋差一着。
她落入了陷阱。
整个卢西乌斯家的人似乎都在等她到来, 早早布下的网束缚住她这只被等待的飞蛾。【巫师】的异能在当时其实已经足够强大，可妮可艾丝到底双拳难敌四脚，她在最后选择将自己的灵魂分割了一部分出来, 这一部分承载了很多东西。
比如佐，比如艾德莉娅留下了一个用精神刻印加密，大概只有【精神】可以打开的文件。甚至这里面还包括她的去向、她感知到的艾德莉娅的位置。
她被两根长长的钉子钉死了双手双脚带走，拖向了卢西乌斯家族后院的那片幽森的森林里。
而艾德莉娅…她在罗纳尔德的墓里。
沈雾果断道：“我们现在就去卢西乌斯家的古堡。”
那里还一直留着，因为无论是推平重建还是改造起来都太麻烦, 尤其当年卢西乌斯家族分崩离析时, 是因为他们家族里出现了很多感染种，后来又爆发了三次病变区, 现在那个地界也属于半不管了，里面都可能还有感染种。至于为什么异能者联盟这边不管, 那原因也很简单。
首先那一块方圆几十公里本来就没有人居住；其次异能者联盟虽然是除神华国以外的多个国家组成的联邦中的最高异能者组织，异能者的数量也的确远超神华国，但他们要保护的人民也就更多，要守卫的疆土也就更广，所以他们这边的异能者资源也是紧缺的，尤其他们还没有宁归晚为他们创造出异能者；最后卢西乌斯家族的古堡本来一开始就计划要划分到“安全区”外，没有被划分出去还是因为异能者联盟这边有人正在想要不要把古堡改成研究所什么的，所以目前暂时还在。
卢西乌斯家的古堡占地面积真的很大。
那种大已经超出的正常人对于“家”和别墅的认知，它就像是一个庞然巨物矗立在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上，异能者联盟这边翻阅了过去的历史和新闻，所以现在能当个导游跟沈雾他们介绍——
据赵孙所说，这方圆五十公里的山、地，都是卢西乌斯家族的财产，他们的档案库还记录着以前的照片，现在是荒废了，看上去就跟个鬼宅没什么区别，十五年的时间，也将昔日的繁华和荣光给淹没。
尤其经历了感染种又经历了病变区，建筑物都损坏得差不多了，到处都破破烂烂的，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十五年前才败落的家族，更像是荒废了几十年甚至百年。
这边是有上山的路的，不过看得出来估计是后面异能者联盟这边来时强行开出来的，没有多美观，但可以过车。旁侧的杂草高过了车一大截，这不得不让人警惕，因为也许其中就有感染种。
不过沈雾一句话，就让人又放松了很多：“是有感染种，但都是些低等级的，【恶魔】挂着一只手散发的气息就能镇住它们，它们不敢动作的。”
这话让人听着多少有点一知半解，不过好在关键的他们能够明白——
【恶魔】对低等级的感染种有威慑力，沈雾拥有两个异能，所以等于有他在，低等级的感染种就不会朝他们发动攻击。
他们开着车子一路往上，开车的是图照，车内坐着沈雾、成行、乐依、管简黎还有赫芙和赵孙。
异能者联盟的车特别组装的，车内空间足够大，所以一辆车就能容纳下他们七个人，还有地方放装备。
成行此行是带了自己定制的那把斜切刀的，沈雾之前本来是想问一下成行他的刀叫什么名字的，但念头才起，沈绥渊就幽幽地喊了声“宝贝儿”。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沈雾立马断了好奇心。
因为他们此行会遇见什么都是未知的，所以车内很是安静，只偶有沈雾的手指甲点到手机屏幕上的声音响起。
他在给安幺他们发定位，收到了安幺的一个菜刀表情，安幺：【你知道这离我们多远吗？就不能提前说一声？】
【沈雾：事发突然，没有办法，加油赶路哦。】
【安幺：[刀][刀][刀]】
沈雾切换软件顺便问了还在箱凝市的钟望一句——
【S：钟队，你有预知到什么吗？】
国内这个时候是白天，收到沈雾消息时，钟望恰好在休息。他看见沈雾的问题，还没反应过来，就率先触发异能【先知】。
钟望猛地一晃身形，身边的黎乐涯和季酌同时出手想要扶住他——他们已经知道钟望从沈雾那得到了新的异能，这个异能不仅又是个被动异能，在作战时发动还会很危险，也就是因此，异常管理局这边是希望钟望退出前线，但钟望拒绝了。
不过还没等黎乐涯和季酌碰到他，钟望就稳住了身形，他皱起眉，面色有些凝重。
因为不确定沈雾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所以钟望毫不犹豫地就打了个手势示意黎乐涯和季酌先走一步，他推开旁侧一间供给出勤的异能者休息的小茶水间，点开了语音。
沈雾收到钟望发来的几条长语音时，稍稍扬眉，但没有点开。他甚至都没有跟钟望说打字，只是纯粹地没有听。钟望后面问他之前不是可以影响【先知】这个异能吗时，沈雾都回了消息，但就是没有听而已。
【S：是可以，但那是因为于知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几年，我当时吧，觉得他这个人多少有点不讨我喜欢，所以在他的脑袋里留了点东西做后手，而且我觉醒异能也就是出生那个时候于知也才觉醒异能没多久，十大异能觉醒起来和普通异能是有区别的，我们的觉醒是有一个缓慢“苏醒”的过程，于知在那个时候在我身边…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这东西很复杂，反正你可以理解为他会被我的异能影响，所以就变成了我可以控制的。】
【S：不过这个控制也没有你们想像得那么厉害，我只是可以让他预见一点我想让他看见的内容，而且对我来说消耗不少。】
好在这么些年，沈雾的异能也没用来干别的什么。
【钟望：这是你能剥夺他异能的原因？】
沈雾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基本上所有人的异能我都可以剥夺，不能剥夺的那都是和异能契合度很高的了。比如青栀，比如乐依……我要是对他们这么做，他们会死的。】
钟望表示明白了，两人的对话也就此打住。
沈雾稍偏头，他的右手手肘就放在了车门上，支住了他的下巴。
沈雾闭上眼睛，沈绥渊没有问题怎么没有听自己问到的结果，因为不需要去问这些，他们彼此都明白。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就算异能者联盟的车是经过了一些改造的，也还是难免颠簸。等到到了古堡大门前时，一开门，乐依先下车干呕了声。
她倒是想维持自己的形象，奈何是真的晕车，根本顶不住。
赫芙看着她，给她拍了拍背。
乐依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还是那种有点像冷血杀手的黑风衣——小姑娘自己挑的——风衣挺厚实，但赫芙轻轻拍上去时，乐依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背像是靠上了一块冰，寒意瞬间让她透心凉。冷是真的冷，但胃和脑袋也瞬间好受了。乐依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道谢。
她干呕刺激出的眼泪还挂在眼睛里，泪汪汪地看着赫芙，赫芙柔柔一笑：“没关系，不用谢。”
乐依：“啊。”
她懵懵的，沈雾倒是看了她们一眼。
他心说赫芙好像也是有点子腹黑在身上的。
古堡这边大门是金属制的，这么多年没有人维护历经风吹雨打，除了被爬藤植物覆盖缠绕到都要变成“植物门”了以外，门本身还很牢固，就是落了灰显得老旧而已。
大门前还有一个残破的小喷泉，喷泉正中央是白色的大理石雕塑，雕塑是一个看上去像是在向上天渴求祈祷女人，一只手放在心口紧握成拳，另一只手掌心朝上微微展开，手臂向着天空伸直。
她的姿势是跪着的，脸上的神色哀戚且生动。
喷泉池子里的水都是雨水和雪水化的，还长满了青苔污垢，池子也因为经历过战斗有所破损残缺，女人雕塑也是如此，看上去就像是被腐蚀了一样，还没有破坏或者染上脏污的地方，就像是留下的最后一点净土。
沈雾多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而那头赵孙和图照已经合力把门打开了。
沈雾走过去：“赵孙你就留在这外面等我们，或者你先回去吧。”
他说完这话，仔细想了想，还是又说：“你直接回去吧，留在这里恐怕不安全。”
赵孙愣了愣，同声翻译器把沈雾的话翻译给他时，赵孙下意识地看向了赫芙。
赫芙冲他微微点头，这边没有灯，她青黑色的皮肤上分布的淡金色铭文在月光下闪烁，显得分外神秘，如同月下的夜空精灵。
赵孙冲赫芙行了一个很标准的骑士礼：“您有需要再召唤我。”
赵孙开着车离开后，图照站在古堡大门口，扶着微仰着头闭着眼像是在感受什么的管简黎，冲沈雾示意：“沈雾？”
沈雾嗯了声：“我们进去吧。”
“好嘞。”图照还挺期待的：“古堡探险开始了。”
因为十五年都无人打理，古堡内的杂草也很高了，只是没有没过人那么高。毕竟也还经历了感染种和病变区的洗礼，多少是被处理了一下的。
沈雾他们走进去时，空气中的气味并不好闻，他的精神探测铺开，却仍旧覆盖不了整个古堡，甚至都还没触及后面的墓园。
他们往里走，赫芙在最前方带路——她来过这里一次，所以知道卢西乌斯家族的墓园怎么走。
走动时难免会发出一些声响，配上幽冷的月光和这残破的建筑，周遭的一切都鬼气森森了起来。
图照搓了搓手臂，心里有些发毛。他是怕鬼啊什么的那些东西的，所以当时在巷子湾遇上赤娘子那事时也是真的有点发怵。
除了他，乐依其实也很怕，但小姑娘始终强装镇定。
管简黎哪怕有图照扶着，也还是习惯用盲杖点地，因此他们的动静会更大，有窸窣的声音在回响。不过在场也没有人在意这个，就算是有点怕的也没说什么。
管简黎轻声：“这里有很多人的‘梦’。”
几人一怔，沈雾若有所思，就听图照问了管简黎一句：“什么？”
管简黎还没说什么，沈雾的声音就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响起——他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留下了印记以此方便脑内通话：“十点钟方向有甲级感染种正在急速过来。”
沈绥渊震慑不了甲级感染种。
沈雾话音落下时，有什么东西飞速掠过形成的破空音也响起。在抵达他们五米范围后，直接被乐依抬手虚虚一抓，硬生生地扼制住。
劲风带起乐依的发梢，她稍偏头抬眼看向那只甲级感染种，娇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下一秒，这只感染种就生生被她拿捏着弱点扼杀了活性。
大部分感染种是不需要空气就能存活的，它们也不需要水和进食，会攻击人类，但不吃人类。这听上去好像很无解，但基本上所有感染种都有自己的“命门”。
还保留着人形又或者勉强能够看出人的轮廓的就是脑袋又或者心脏、咽喉，但最好是直接掐住它的脖子拧断它的脖子，而不是选择打爆它的心脏又或者打爆它的头，因为如果是有等级的感染种，就会造成X病毒外泄。除非是使用银色子弹那一类武器。
像乐依扼杀的这只感染种是不属于人病变的，而是这里的动植物，它们也有自己的致命处，异能者是能够感受到的。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与联系。
感染种的尸体重重砸在地上，沈雾扫了眼，有点意外：“身上有个狗牌，而且狗牌的底部还是卢西乌斯家族的族徽。”
赫芙在这种环境下，就算是【恶魔】现在出来，她也不会太过恐惧，因为这布满死气的地方，是她的安全港湾，因此她说话的声音听上去都是很放松的：“我看过以往的一些花边新闻，他们家的确养过不少动物。还有个小的牧场。但当时爆发感染种，后面又经历了好几次病变区，应该是处理干净了的。”
沈雾继续往前走：“狗牌还算新。”
听到这句话，几人的神色登时凝重了起来。狗牌还算新，就代表着有人在这里养狗，而且狗牌的底部花纹还是卢西乌斯家的族徽……很难不让人多想。
可沈雾淡定的模样又让他们没法说什么，只能跟着继续往里走。沈雾不太懂建筑的都能从这些断壁残垣中看出来，卢西乌斯家族的古堡是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去设计的，他们踩过一地被杂草覆盖了的残渣向着古堡后面走去，没有选择进去古堡。
因为沈雾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那个墓园。也得亏是沈绥渊回到本体后在本体用了自愈的能力，不然沈雾走五分钟都走不了。
然而才站定在古堡前，沈雾两个人格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同时炸起——
沈雾：“乐依！”
乐依一懵，被控制着下意识地使用了异能，将自己周遭的空气当场凝固住，她也就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困在了其中。
乐依：“？！”
她眼神一凝，在对方抽出前，就先顺着抬起手猛地虚空一拽。
地级的异能者，真的名不虚传。
只见一道身影从古堡的一处瞭望台被拽下，鲜红的头发在被夜色朦胧，一身粉白色，还带蕾丝边的小洋裙，没有再披着那绣着诡异纹路的白袍。
她不怕冷，所以穿着夏季的小皮鞋也没有关系。
“…危险感知么。”
晓晓看向他们，粉红色的眼瞳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朦胧：“不愧是No.1。”
她不是惊叹于沈雾的异能包含这么多种能力，而是对他们没有办法完全瞒过沈雾而感到棘手。
沈雾微微偏头，看了赫芙一眼：“来客人了。”
赫芙能够感知到晓晓身上凝聚了多少死气，知道她收集了多少怨灵。
晓晓听到沈雾这话，没有半点波动。她知道沈雾在套话，这个时候她要是顺着问一句“这是你们的家吗你就说来客人了”，那就正中沈雾的下怀。
赫芙轻轻扬唇，双手一抬，蛇形的手镯与金色链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随后便见她的身后出现了一只约有两米高的亡灵，而且不同于之前妮可艾丝的残魂，这只亡灵体型庞大且有清晰的线条。
但它并非人形，而是人马合一的形态，手握长枪与一面可以完全罩住赫芙的护盾。它通身漆黑，甚至身上都还隐隐飘散着黑灰色的“烟气”。
它出来后，空气好像都又冷了几度，寒意钻进每个人的皮肤里，就连沈雾也不能幸免。
晓晓根本不畏惧，她极其冷淡地瞥了一眼，头发化作红色的菌丝直直冲着赫芙而去。
沈雾在赫芙召唤出这只亡灵时，就喊了声：“赫芙！注意她的菌丝可以吸收灵魂力量！”
听到这话，成行和乐依都准备动手了，但又被沈雾喊住：“保留实力。”
成行的【神降】是有时限的，乐依就算是地级、异能契合度极高，但她的异因子也会疲惫，等于还是有时间限制。
而晓晓不可能一个人来。
赫芙轻轻蹙眉，快速低低地念了句在场就没有人能够听懂的晦涩咒语——甚至可能她自己都听不明白，只能一知半解地去理解这个“咒语”是什么意思。
她身上淡金色的纹路隐隐显现出白光，白光真的和【亡灵】这个异能格格不入，这叫她看上去都神圣了几分，如同天外的神女。
红色的菌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和赫芙召唤出来的亡灵迎上，亡灵是直接从赫芙的身体里穿过去的，但红色菌丝并没有穿过亡灵的身体。
亡灵直接挥枪一斩，那本来就由数不清的菌丝形成几根红色“菌丝绳索”尽数被斩落在地！
没有多余的招式和碰撞，最简单朴实无华的一击，直接叫晓晓微微瞪大了眼睛，有几分愕然。
赫芙弯弯眼，那双诡谲的眼眸在此刻分外明亮。她身前的亡灵挥动了一下手里的长枪，挽出一个漂亮的枪花，带起的风还吹拂起了赫芙的长发，显得格外潇洒肆意。
沈雾也是在一旁悠悠轻叹：“我真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小瞧十大异能者。”
赫芙可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现在时间才到24点没多久，这个时间段是她的主场。
晓晓似乎是轻呵了声，她眉眼凝起，眼里的神色分外锐利：“是吗。”
她话音落下时，散落在地面上红色菌丝迅速生根发芽形成牢笼，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第115章 （二合一）
乐依第一时间出手, 用空气将这些形成了网的菌丝凝固住，不让它们靠拢连接在一起, 那样会很难处理。
同时那只亡灵体再次转动起自己手里的长枪，欲要将它们全部斩碎。
但赫芙及时拉停。
她有脑子，她猜得到这东西越碎对他们来说越不好。
而沈雾微微扬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晓晓。
上次在病变区时，晓晓还没有这样的实力，今天的她比之前的她要强了很多…是因为什么？
晓晓也并非独自一人，在她的菌丝被空控制得动弹不得后, 大红色的绸带成团状凭空出现，刹那间焦灼紧绷的气氛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在场所有非精神系的异能者都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扬起了头去看骤然出现在半空中的那团由红布裹成的球。
事实上其实就算是精神系异能者，比如沈雾这样的，都会被这个庞大的红球所吸引, 尤其月色底下、战火一触即发时溘然出现这种庞然大物，任谁都会仰头去看。只不过乐依他们的抬头和沈雾他们的抬头的确不太一样，他们并非自己的本愿。
就见红绸四散而开, 但并非朝他们发动攻击，而是将里面裹着的人现出身影来。
红绸里面的女人浓妆艳抹，将原本清秀的长相都涂抹得秾丽起来，偏偏她身上又给人一种神性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她, 去向她许愿。
沈雾眼底的神色冷了几分。
吴漫漫, 但是是赤娘子。
是赤娘子诓骗了吴漫漫签订了契约，骗走了她的身体, 还杀死了她的亲人。
赤娘子就这样悬浮在空中，笑吟吟地看着地面上的人, 她眸光流转间闪烁着与本该纯洁无瑕的神性完全不符的妖冶与轻蔑。
这跟沈雾记忆里那个彷徨迷茫，听说杀人是不对的后惊恐得不行的赤娘子完全是两个人。偏偏沈雾能够感觉到，那个时候的赤娘子也并非在做戏。是什么影响了她？
所以创造他们的人的确可以远距离掌控他们吗？
那唐荷……
沈雾暂时打住了自己发散的思绪，他的精神力扩散覆盖，将赤娘子带来的影响消抹，乐依他们才察觉到刚刚无声无息间经历了怎样的交锋，脊背难免冒出冷汗。
见他们神色彻底清明，赤娘子微微眯眼，看向沈雾，和晓晓一样，她也是可以直视沈雾的存在，沈雾也的确感受不到她的精神波动，甚至还和晓晓不一样的是——
沈雾在跟她对上眼的那一瞬间就甩了一击毫不留情的精神攻击过去，结局是赤娘子毫无反应。沈雾不觉得赤娘子的能力比自己强大，只是他们都是针对他创造出来的存在，是没有灵魂的“人”。
但晓晓……
沈雾在心里说有点意思。
正事要紧，沈绥渊虽然语气是酸的，但确实也在跟主人格讲这事：“上次【精神】异能成功干扰到她了。”
他们说话间，一掌宽的红绸直接朝着沈雾落下，沈绥渊甚至都不需要出手，周围几个人都帮他去挡。
乐依直接用异能阻隔了红绸，图照也是冲着赤娘子抬手，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摆成“7”字形，一上一下，形成一个照相的姿势。
他发动异能，但赤娘子却并没有被他纳入其中，因为他的异能判断赤娘子并非属于“人类”。
图照错愕地透过自己双手四指搭出来的方框去看赤娘子，第一时间脑子是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想要去看沈雾求助，但视线在触及沈雾的那一秒，甚至可能一秒都不到，就又惨遭沈雾拒绝——看不了沈雾一眼。
图照多少是有点凄惨的。
但现在无人在意这些，赤娘子无法被图照的异能所捕获这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图照的异能【照片牢笼】确实没有办法困住等级高于他的异能者，但要是赤娘子真的是等级高于，那么只会让他遭到反噬，没有反噬…就证明赤娘子不属于人。
成行看着赤娘子，心一片冷沉。
他们之前的猜测的…人造感染种。
赤娘子的红绸被拦下后，她面色很明显地狞了下，随后红绸上亮起白金色的光，竟突破了乐依的桎梏直冲他们而来，晓晓和她打配合，更多的菌丝朝乐依涌去。
可没有人担心乐依，因为乐依一抹眼睛，透色的眼睛显现出来，在这阴森的古堡中分外渗人。
她放下双臂又迅速抬起，所有的菌丝和红绸硬生生被她停在空中，成行也是在此时出刀。
他没有用异能，仅仅只是拔丨出了自己那把斜切刀上前，他的刀比较特殊，刀身有凹槽，刀柄里储存的就是银色子弹能够直接让感染种烟消云散的液体。
刀柄一次储蓄满，可以用很多次。
成行让液体流进凹槽，附着在刀身上，随后双手握刀起跳，几乎是围绕着整个场子转了一圈，刀虽然不算很长，但成行用了技巧，恰好将红绸和菌丝缠绕在了一起，将他的刀裹得厚厚，看着就很重，
尤其晓晓和赤娘子在他落地后就同时欲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抽出来，她俩看着一个瘦瘦弱弱，一个虽然要丰丨腴一些，但也是细胳膊，可力气却大得成行全身的肌肉都绷到极致，甚至青筋暴起了，也还是把成行带得往她们那个方向走了两步，还是乐依反应过来用异能做辅助帮了成行一把，成行才稳住用力一拧手腕，带动着手里的刀翻转。
刹那间菌丝和红绸就像是被火燎过一般消散，红绸上海有白金色的光点飘出，如同萤火虫般微微照亮了这残破的庭院与幽森复古的大门，随后消失，连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晓晓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菌丝对她来说要多少有多少，但赤娘子却啧了声，看向成行的目光中杀意渐浓。
那白金色的光都是她收集到的信仰之力……虽然为了试探乐依的实力究竟到哪她也没有附着很多，但她抠搜，她承认，那么一点被放走，她就感觉薅掉了她一大把。
“沈雾！”
图照喊了沈雾一声，沈雾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
他知道图照是想让他先去墓园，但……
“别急。”沈雾语气温和，但眸色已然有几分冷淡：“还有‘东西’呢。”
他话音落下时，空气倏地一静，却迟迟没有旁的动静。
沈雾也不急，只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你总会出来的，现在藏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
空气还是继续安静了会儿，才有白雾显现。
没有人察觉，甚至就连沈雾的精神探测都没有捕捉到那人的出现，只是等雾聚拢时，一道身影也从中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人，TA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像是游戏里的什么神秘人，看着实在中二。而他身上的黑袍也绣着和晓晓之前穿的白袍一模一样的纹路，三张张开的嘴，上下唇贴合在一起，旁侧还有纹路延伸出去。而且黑色的比白色的更衬托金色，因此纹路更加醒目。
他出现时，天上的月亮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身影，挥散不去的迷雾弥漫。乐依他们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朝沈雾靠拢，将沈雾围在中间。
这并不是觉得沈雾需要保护，而是作为高等级异能者，他们能够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他们的潜意识让他们想要向“中心”聚齐，这并不是给沈雾安全感，而是给他们自己的安全感。
而沈雾则是清晰地感知到在灰雾渐浓时，也有一个个“身影”出现在了他们四周。眼力好的自然是注意到了，沈雾闭上了眼睛，看得更为清晰。
那是一个个宛若丧尸般的人形感染种，一双双各不相同、不属于正常人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它们将他们从外由内地层层围住。
沈雾还看见了这些东西是怎么凭空出现的。是从这些雾里缓缓凝聚出来的身形，就像是这个黑袍人一样。而且他也没有感觉到黑袍人的精神波动，那就意味着他跟晓晓和赤娘子是一样的存在。
乐依的视力虽然没有那么好，但她的异能【空气】是能够让她感觉到多了多少个“人”的。尤其场面的僵持其实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仅仅几秒，这些人形感染种就直接朝他们发动了攻击。
得亏是他们提前围了个圆，管简黎是完全没有战斗力的，他只能开开枪，准头还很差，所以图照直接一把将他推到了包围圈里，然后毫不犹豫地拔丨枪。
大家各显神通，用异能的用异能，也还有用科技与狠活的（？）。还好这些感染种的实力算不上多强，大概都在丙级以下，最高的也只是丙级，他们一行人应付起来不算困难，只是数量太多，密密麻麻的，从上帝视角打开“灯”去看，只觉底下犹如蚂蚁在搬食物，令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杀死一只、几只、十几只，甚至是几十只几百只都没用。因为这些感染种源源不断，只要迷雾在，它们就能不断地再生。
乐依试过两次异能全开直接碾压了这一片感染种，也徒劳无功，便不再乱浪费了，毕竟这样大规模使用异能就等于她的异因子活性会被激发到最大，身体多少会疲劳，当到了一个度的话，她的异因子会进入冷却，再强行用异能就会让她的病变值开始升高。
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沈雾却仍旧未动。
那头的黑袍人虽然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但却并没有掩盖自己的声音，有些低哑怪异的男声轻喃：“不愧是No.1啊。”
是沈雾影响他们让他们向自己靠拢的，也正是因此，他们暂时没有办法逐个击破。
沈雾听不见，但沈绥渊听见了，也就等于主人格听见。
沈雾喊了声：“哥哥。”
沈绥渊掌控的右手抬起来，幽蓝色的火焰亮起的刹那，主打一个敌我不分，不仅让那些人形感染种顿了顿，还叫自己的队友们也发毛，其中赫芙的反应最为激烈。她差点就直接下线切换成夏伊。
沈绥渊淡淡：“让个位。”
他这话说出来时，离赫芙最远，几乎是和赫芙背对背的图照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防护圈空出一块，下一秒，沈绥渊的火直接补上那个空档。
幽蓝色的火焰炸开一片，瞬间照亮了这黑得已经可以说是快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将每个人的脸上都染上了或强或弱的蓝光，也直接将大片迷雾和感染种烧没。
——沈绥渊二次病变后，他的火在面对一些低级感染种时，是可以直接让其灰飞烟灭的。
关于这一点，沈雾还做过分析。
因为【恶魔】的火是可以提升人的病变值，也可以让感染种变得更加强大，还能控制感染种，而那个时候的沈绥渊只是丙级、乙级，也还没有经历二次病变。
经历了二次病变后，【恶魔】的各项能力也得到了更高的“进化”。比如说他的火焰，能够供给感染种的能量过于充沛了，所以低等级的感染种会承受不住直接消散，在他等级之下的感染种要是受了这火，也会成为可供【恶魔】驱使的奴丨隶。
甚至沈绥渊的火还有驱散一些奇奇怪怪的异能的能力。
比如说现在，这片迷雾直接被挥开一片，成行侧首捕捉到那黑袍人的位置，沈雾一个念头，他就领会到，毫不犹豫地拎着刀冲上去的同时，也是开启了异能——
【神降】！
有沈雾在用自己的异能做干扰，成行成功请到了战神，这要是场游戏，那么屏幕外的玩家们一定能够看见他的各项数值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飙升，他的速度更是快得在场只有沈绥渊才能够捕捉到。
沈雾现在已经是一只眼睛是半血橙色半亮金色的竖瞳了。
而那头的黑袍人虽然无法捕捉到成行的身影，但在成行挥刀砍下来的瞬间，晓晓的菌丝居然从他的身体里涌出，将他牢牢包裹住！
成行瞳孔一缩，他的刀还是砍了下去，红色的菌丝根根断裂，不过眨眼间就成了两半，可黑袍人却在他背后出现。
成行换刀，将自己的刀收起来，虚空握住一张看上去过于浮夸、由红色的雾气形成的弓。因为暂时没有凝出箭，所以他直接用弓去打斗。
晓晓从旁辅助黑袍人，她召唤怨灵的能力在【亡灵】面前实在是有点无法拿出手，就连她的【蛊惑】也没有办法对成行使用，因为有沈雾坐镇，他可以给每个人都套上精神屏障，晓晓并不觉得自己可以跟沈雾在这方面抗衡，哪怕他们被制造出来就是针对沈雾的，晓晓也不觉得在精神方面的对抗她强过沈雾。
针对沈雾，只是指沈雾无法窥探他们的记忆又或者无法对他们使用异能而已。
不过…本身红色菌丝才是她最强有力的武器。
晓晓和黑袍人跟成行打，还有沈雾在旁侧辅助，他们已经跃上了古堡的平台上，那里不受感染种干扰，也不会出现敌我不分的情况，无论对成行还是对晓晓和黑袍人来说都是更好发挥的位置。
而被感染种包围的圈子里，也并不艰难，哪怕还有赤娘子冲他们出手，局面也没有什么问题。
尤其……
赤娘子的红绸冲着沈雾下来时，沈雾的棘突处也凝聚出黏稠的黑雾，和这夜色完美地融入一体，等到大家发现时，沈绥渊已经一手拽住红绸，另一只手揽住了沈雾的腰腹，将沈雾压进了自己的怀里。
分丨体是用异能凝聚出来的，不惧冷热。所以他凝聚的衣服是方便放血的短袖和方便行动的工装裤。
沈绥渊手臂的肌肉暴起，明明赤娘子的红绸是凭空出现的，但他用力一拽，悬浮在空中的赤娘子还是被拽动，晃了一下身形。
也就是这样，叫沈雾稍稍眯眼，毫不犹豫地在脑海里喊：“乐依！”
乐依一心二用，在沈雾的话音落下时，她就接收到了沈雾的意思，一手处理这些如丧尸般的感染种，另一只手冲赤娘子抬起。
小姑娘面色发狠，俏脸流露出凶恶的神色，将更多的红绸控制住用力往下拽，惹得赤娘子整个人再往下掉了掉。
与此同时，赫芙召唤出第二个她养起来的亡灵。依旧全身像是黑雾凝聚出来的，但看得出来是个女人，婀娜的身姿和轻盈的动作，它在赤娘子身后翩翩起舞，甚至有一瞬间属于眼睛的位置都亮起了月亮的颜色。
不像是亡灵，更像是什么精灵，驱散了遮天的迷雾，叫月光重现天日，洒落在它身上。它轻飘飘一勾，那些红绸就被尽数粉碎！
赤娘子骂了声脏，心说这也太不公平，那头晓晓就分了点神出来用红色菌丝帮她一把。
黑袍人应付起成行来其实并不算太难，第一次差点被斩是因为成行起步和飞过来的速度差距太大，他冲过来的起势黑袍人是捕捉到了的，但中途异能一开，又有沈雾影响……而现在成行拉弓射出的每一箭又或者每一次攻击，就算是打到了黑袍人，也是打在了“雾”上，根本造不成实际性的伤害。
沈雾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却并不着急。
他若有所思：“如果真的是杀不死的，刚刚晓晓根本没有必要去帮他。”
沈绥渊用火直接烧了一片感染种，又再一次驱散了雾，叫感染种“再生”的速度慢了些，也给大家更多的空隙。
图照在填充子弹，管简黎站在中央，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一样，但因为沈雾，所有人都知道不能打扰管简黎。
图照呼出口气，完全是靠着沈雾才看清楚这些感染种的行动轨迹的，毕竟他不像成行特种部队出身，有极其优越的视力；也不像赫芙在黑夜中如鱼得水；更没有乐依可以凭借自己的异能感知到那些感染种的能力。
说到底……
图照咬紧了后槽牙，一边扶枪连开几枪，一边在心里暗骂。
他不是战斗人员啊！！！
然而这样看似平衡的战局才开始不到一分钟，低沉浑厚的男声骤然响起，而且是只针对沈雾的，只有沈雾两个人格听见，好似就在耳边炸开——
“审判！”
沈雾的身形骤然一顿，时不时放个火没有用全力的沈绥渊也跟着停住。
将他们所有人牵连在一起的联系突然断掉的那一瞬间，无论是谁，就连还在和晓晓与黑袍人缠斗的成行都向着沈雾看了过去。
“沈雾！”
“No.1！”
沈绥渊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一样，分体直接消散，他也回到了本体里。
沈雾的身体，也是两个人格的本体开始往下倒，图照下意识地想要去接——总不能让沈雾摔在地上吧。
而就在身体以正常速度下落的时候，沈雾进入了一个看上去很简单，却无端带着神圣肃穆的地方。
他面前是长长的、一阶阶悬浮在空中的石阶楼梯，周遭还立着巨大的天平，两侧都有，其余的一切则是白茫茫一片。
出现在这里的不只是主人格，还有副人格，主人格是以“沈雾”的人类形态出现的，一米八的身高和偏清瘦的身形，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神色浅淡，看上去就像是这个空间的主人，没有半点被审判的姿态。
副人格倒不是完全恶魔形态，只是他身后的尾巴和妖冶的竖瞳，以及那对不可饶恕的恶魔角……
再往细看，副人格宛若死人色的肌肤和漆黑稍稍尖长的指甲也透着诡谲。
于是明明是一张脸，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感觉。不过也有相同的点。那唯一一致的，就是给人的不可接近感。
“沈雾，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什么罪孽？”
空间再度响起那浑厚的男声，像是来自上帝的审判。
主人格扬眉，似笑非笑的，仿佛在嘲讽，但又莫名有几分纯真的困惑：“什么罪？”
他悠悠牵住副人格的手，与副人格十指相扣：“没有法律规定人不可以跟自己谈恋爱吧？”
第116章
副人格低笑了声, 反手扣紧了主人格的五指。
发动【审判】异能的异能者大概也是没有想到沈雾会这么说，直接给干沉默了。
沈雾又若有所思地说：“之前赤娘子劫狱, 就是为了你吧？”
这还是在沈雾想起自己有异能之前的事了。
男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审判：“你因为自己的无能没能保护住你的父母，你难道不感到羞愧？”
沈雾的主人格稍顿，副人格则是皱起眉，眼里有很明显的杀意。
更重要的是，在男声这句话落下时，这充满神圣肃穆的地方骤然变了模样。
沈雾的两个人格都站在了那间清晰地存在于他们记忆里, 却因为过于痛苦而故意被模糊的实验室。周遭的一切都好像还是朦胧不清的，可就算那么混茫，两个人格都还是能够幻视将其补全。
这是那个要了宁来山和沈满时的命的实验室。
如果当时他的异能等级再高一点，如果他再沉稳一点……
那个声音继续道：“你还杀了人，杀的还是未成年。”
画面一转, 是夜深人静只有几个星星与月作伴的夜晚，幽暗无人的巷子里，有红到发黑的血缓缓从里面流出, 第一时间就被拔了舌头的人说不出话，只能在嗓子里发出嘶哑绝望地呜咽求饶。
这段记忆本身只有沈绥渊有，但在沈雾解锁了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枷锁后，他也看见了这一切。看见自己是怎么将那几个人活活虐杀的。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杀人无罪，但是……
在这昏暗偏僻的环境下, 两个人格的身影好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重合, 最后完全“合二为一”。
沈雾微微垂眼。
其实哪怕他演了这么久，伪装了这么久, 在很多人眼里他始终是那样的温润只要不涉及一些底线的问题都很好说话，就算觉得冷血, 也是觉得副人格，而非主人格；就连异常管理局的公式书上都是说主人格更好相处，副人格就不要相处了。
可这些东西都掩盖不了一个沈雾两个人格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那就是他演得再好，这层悲天悯人、慈善的假皮也终究是假皮。
在【审判】的影响下，沈雾承认自己至今都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他只爱他自己，只在意自己觉得自己该在意的人或者事，别的无论是为王载的死亡感慨，还是为这个世界发生的灾难忧愁……这些都只是他在学着做一个“正常”的人类模仿出来的神态。
要知道当年可是因为沈雾，新人类的白神才聚集起来，他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见证了那么多的血腥与战争，无论是从别人的记忆里还是自己亲眼去看，他都无动于衷。
不是因为他不理解死亡，而是在他眼里，这些人都和他没关系。别说在意了，他根本就不会有那种看见同类死亡的兔死狐悲。
而现在，沈雾的脸上已然没有半分温和，但却并不是因为被【审判】而感到愧疚又或者哪怕一点的心虚。其实【审判】这个异能挺作弊的，它会潜移默化地放大人心里的负罪感，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言语pua又或者谴责，语言只是一个媒介，被这个异能困住的人，心里的负罪感就算只有一粒质子这么小，也能被放大到填满整个人，最后审判就会成功，审判成功后，被审判的人再和拥有【审判】异能的异能者打起来，那就是单方面被暴打。
可这位异能者注定在沈雾这找不到半点的罪恶感。
因为沈雾干脆就没有继续装了，他轻轻勾唇，扯了下嘴角，眉眼平淡，却无端有几分睥睨感：“我也是未成年，先不说他们本来就会在不久变成感染种还会杀了小区里的居民，我这也算是提前为民除害，就说他们提及我父母就是让我不爽了，我杀了他们又怎么样？”
“你要说我活得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喜乐快丨活，我认。但你说这些……”
沈雾低哂了声：“很遗憾，我是真的不在意。”
毕竟当初他明明知道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灾难，却还是因为自己接受不了父母的死亡而选择封闭自己的异能；明明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命运系在他身上，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遗忘这一切，想好好做个普通人。
如果不是因为两个人格彼此都想好好地、安安静静地谈个恋爱，他们根本就不会管这个世界如何。
拯救世界的英雄，这个名头打动不了他们。
无论是为了这个世界从自己温暖的怀抱中出来的主人格，还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始终隐忍压制自己更多更深的欲丨望的副人格，都只是为了“明天”能够在自己的怀抱里待得更久又或者是能够缠缠绵绵更长时间。
男人是真的在沈雾身上找不到半点的负罪感。
甚至沈雾还讥嘲地反问了句：“再说你杀的人也不少吧。”
男人：“我不是杀了他们，而是给了他们相应的惩罚！我是遵从神的指引！”
沈雾眸色稍动：“就算现在异能、感染种横行，这也是个法律社会，没有任何异能者有资格随意杀人，比如说我之前的做法就不对。”
他承认得大大方方，可男人却始终没有在他身上捕捉到哪怕一点的羞愧：“再说就算你真的有资格审判他们，那那些为了你的诞生而逝去的生命呢？”
他轻声，言语间掌控了这片特殊的“领域”：“他们因为你的存在而死。你，本身就是用数不清的性命和鲜血堆砌出来的一个‘人’。”
话音落下时，周遭的场景赫然变了模样。
只见无数白骨从血河中爬出来，带着血慢慢长出骨肉，有男人也有女人，但更多的是年纪尚小的孩子们。
他们哭嚎着、哀戚着，声音尖细绝望而愤怒，无数的质问和哀嚎与痛呼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真正的声污染和噪音，任谁听了都要头疼欲裂，但沈雾却无比淡定地站在其中，看着那个男人被逼出身形。
那是个看上去很普通的男人，个头不算高，面相看上去就有几分凶戾阴桀，一双三白眼天生自带冷光，只是此时他瞪大着眼睛，明显有着惊恐和恍惚。
要不是这是“意识”，而非自己的身体，恐怕已经冷汗津津。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沈雾一句淡淡的：“你也知道，是吧。”
他当然知道。
不，又或者说一开始其实他是不知道的。
他醒来时周遭所有的环境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更遑论要做什么、该去哪。但没有多久，他就感觉到自己很“虚弱”，他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因为他的本能告诉他再躺下去就会死。
可周围的一切他都不感兴趣，直到他遇见了人，他脑袋空白了很久，等到回过神时，他的异能审判已经结束。
他杀了那些和他一样有着脑袋、躯干、四肢，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和两只耳朵的人。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会使用这股能力，那种要死了的感觉也一点点消失。
不。
他没有杀他们，他只是审判了他们，他们有罪，所以他们才会死。
男人目眦尽裂，眼白布满红丝：“那是他们自己做错了事！他们有罪！”
沈雾平静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是无罪的。”
他看着男人：“都是有罪的人，凭什么你能审判别人？”
话音落下的刹那，周遭的一切瞬间四分五裂。
男人恐惧地瞪大眼睛，清楚自己的心动摇了，他努力想要补救，但在看见沈雾淡淡的眸色时，心里的罪恶和丑陋就像是被照妖镜照出来，无所遁形，男人发出了万念俱灰的嘶吼：“不——”
而回到现实世界，沈雾的身体还在以正常速度下坠，图照已经伸出手，但在触碰到沈雾之前，沈雾棘突处浮现出黏稠的黑雾，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图照的手已经接空，而沈绥渊再度出现，揽着自己的本体站定住脚，他的力道很大，扣着自己本体的姿势也充满占有欲。
甚至沈绥渊还轻飘飘地瞥了图照一眼，他那双异色的竖瞳在夜晚是真的会发光，这么幽冷一瞥，只叫人心里发寒。
图照当场退了五步。
那头赤娘子附近也是显现出了那个男人的身影，只是情况不太好。
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狂吐鲜血，被自己的异能反噬到好像肝肠和神经都寸断，剧烈的疼痛直接叫他有一刹那都失去了意识。
沈雾在沈绥渊的怀里缓缓睁开眼睛。
他在这个“环节”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所以也没有必要再多停留了：“哥哥。”
沈雾话音落下时，沈绥渊当着所有的面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鬓发，炽热的气息和熟悉的温度一同落下时，沈雾很明显地顿了下，耳尖被烘得发烫。
沈绥渊勾起唇，松开他，脚用力一蹬，身后尾巴一甩，直接冲着晓晓他们那边而去。
成行收到沈雾传达的意识时，毫不犹豫地就让出了身位，他侧身的那一刹那，幽蓝色的火焰也与他擦身而过，直直冲着黑袍人而去。
黑袍人一惊，晓晓用菌丝去帮他挡，但沈绥渊这一次的火还裹挟着他的血液，顷刻就将这些菌丝烧得灰飞烟灭。
不过这也给黑袍人拖延了时间，他直接化作迷雾换了个位置，出现在了赫芙和乐依他们形成的保护圈内，欲要直接取了沈雾的性命。
沈雾却不慌不忙，甚至还冲黑袍人勾起了个笑。
他的【精神】的确对黑袍人没用，而且就算是晓晓，也只是不到一秒的恍惚，当然沈雾觉得要是现在再对晓晓用，可能时间会长一些，但也来不及。
因为黑袍人手里的刀已经距离他的脖子不超过0.5厘米了！
沈雾甚至都感觉到了刀刃的冰冷，听见了乐依他们惊呼出的第一个音节——
砍骨刀狠狠地砍在了沈雾的脖子上。
“沈雾！”
“No.1！”
但声音落地后，他们又清楚地看见那把刀明明砍在了沈雾的脖子上，却连皮都没有划破。
而那头的晓晓喊了声：“那是【恶魔】——”
她说得太迟了。
因为黑袍人对上了一双异色的竖瞳，还没等他看清楚里面的颜色究竟是什么，沈雾就抬起手，直接贯穿了黑袍人的身体，一颗鲜活的、跳动的心脏被他从胸腔中“推”出去，攥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晓晓瞪大了眼睛，倒不是兔死狐悲，眼里尽是茫然和困惑。
他们…明明不是人类。
他们明明是被创造出来的存在，甚至她、黑袍人、赤娘子和【审判】、钟毓桐钟诗桐姐妹那种不同，他们虽然也是被创造出来的，但他们还是属于“人”的范畴。
而他们…不说她，就说黑袍人，黑袍人明明也是由“迷雾”构成，为什么本体会有心脏？
更冲击她的，是沈雾下一秒直接捏爆了黑袍人的心脏。他潇洒抽手，黑袍人也应声倒地，周遭所有感染种和迷雾也全部散去。
他们的致命处，和人类是一样的。
赤娘子惊惧地喊了声：“雨巫！”
沈雾垂眼看着地上倒着的黑袍人，一双眼睛半是血橙色半是亮金色，竖瞳显得分外冰冷。
他漆黑的指甲稍稍有些尖长。是【恶魔】，也是副人格。
但说话的却是主人格，他语气平和，却总是会给人一种淡淡的讥嘲感：“在想什么呢？都说了多少次我们是一个人。”
他叹气，很是无奈：“副人格可是因为我受了刺激才诞生出来的，只要我受到伤害，他就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好吗。”
要不是沈雾现在想起了自己有异能，他甚至可能直接睡过去，沈绥渊会短暂地掌控身体直到他醒来。之前一直都是如此。
干嘛一个个这么惊讶？
赫芙他们松了口气，图照感觉自己刚刚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你就不能早点跟我们说吗？”
而站在他后面的管简黎在图照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口：“我看到了。”
他呼出口气，面色苍白到比月光还浅淡：“我想我可能找到她们了。”
第117章 （二合一）
在沈雾他们拖着时间的时候, 管简黎在不知道多少个梦里穿梭了遍。
他说的“梦”，不仅仅是指活人睡觉时做的梦, 还有死人的“梦”。
这种梦可以理解为是梦，但也不是梦。而是那种人生前的走马灯，可以理解为是人的记忆。
要知道管简黎的异能可是【梦神】，而不是【梦境】。
沈雾看向因为过于惊惧而停手了的赤娘子还有不知道因为什么也没有再跟他们动手了的晓晓。
他知道晓晓他们的手段恐怕不止于此，甚至他怀疑管简黎能够找到妮可艾丝也是一场阴谋，因为……
赤娘子看向晓晓：“圣女大人。”
雨巫死了，他们的领头人死了, 那么话语权就落在了第二主事人身上，她在等晓晓的指示。
晓晓深深看了沈雾一眼：“走。”
听到这个称呼，沈雾稍扬眉，并没有阻拦他们的离去。
赤娘子和晓晓消失在原地，沈绥渊再次出现在沈雾身后, 将沈雾揽入怀中，连同双臂一起锁进自己结实有力的臂弯中。沈雾也顺从地靠上他的胸膛，还微微侧首扬起头去看他。
沈绥渊恰好低着眼, 和他对上目光，沈绥渊舔了下自己的上唇，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因为在本体用了【恶魔】这个异能，异化还没退去，本体现在的眼睛还是半血橙色半亮金色的竖瞳。沈绥渊伸手捞起他的手, 捏了捏那细软漆黑的指甲, 就突出个爱不释手。
他对自己真正的身体充满了占有欲，哪怕留下再多的青红瘢痕也始终无法满足。可现在看着主人格被他“同化”, 沈绥渊的这一半灵魂里诡异地升起隐丨秘的快丨感。
这样的他也很好看，想亲, 想抱，还想……
察觉到另一个自己在这种鬼宅还是大战后诞生的危险想法，沈雾不可思议地瞪了他一眼，惹得沈绥渊又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捏了捏他的脸，到底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沈雾唇畔落了个浅尝辄止的吻。
因为月光重现，沈雾无论是自己真实的身体还是【恶魔】异能凝聚出来的身体此时都是异色竖瞳，带着光亮，再加上那边成行从古堡的平台上跳下来时，还顺便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打了个光。
因此这个吻时所有人都看见了的——沈雾才反斥【审判】异能，而且还是在攻破了【精神权杖】给他们无形加持的情况下反斥的，刚刚又还在用【恶魔】这个异能，所以沈雾没来得及特意构建不允许人直视的屏障。
所以……
哪怕大家是知道沈雾主副人格是在谈恋爱，自己跟自己谈恋爱，也还是会受到一些让他们瞳孔地震的冲击。
哪怕是成行，都很明显地停滞了片刻。
沈雾耳廓微红，但没推开沈绥渊，只是低下了头，同时在脑海里小声跟沈绥渊说：“哥哥，好多人看着呢。”
沈绥渊的手偏移，掌心压在沈雾的后脑勺上，按着沈雾的脑袋把另一个自己往怀里藏了藏：“嗯，不给他们看。”
沈雾：“。”
沈雾：“？”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嗅着【恶魔】异能凝聚出的身体上散发的独特气息，感受着沈绥渊有力的怀抱，回味着他含笑愉悦的声音，又想算了。
他高兴就好。
其实温存仅仅不到二十秒就要结束，因为他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也身处险境。
成行问管简黎往哪走，管简黎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着前方轻轻喊：“No.1？”
两个No.1互相松开，却又牵住“彼此”的手：“嗯。”
应声的是主人格：“先去墓园吧。”
大家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只是重新出发时，赫芙看了看时间：“我们的速度得快点了。”
过了一点她就得先“下线”一阵，强撑不是不行，但这会伤害她的“载体”，也就是她的姐姐夏伊。
沈雾表示明白。
没了阻碍，他们去墓园的路就顺畅了很多。
墓园已经看不到几块墓碑了，甚至可以说是放眼望去根本就没有，有也是断壁残垣，和那些石头都融为一体了，杂草还又高又密，要不是赫芙能确定墓园的位置，他们还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找到。
沈雾站住脚，图照问他：“就是这吗？”
沈雾垂眼：“嗯，根据结构这里就是罗纳尔德的墓了。”
乐依已经跃跃欲试了：“那我们是直接挖墓吗？”
沈雾笑了下：“我不觉得罗纳尔德在这里面，也不觉得妮可艾丝在这里面。”
管简黎动动唇，轻声：“我看见的是妮可艾丝被拖进森林后先关进了一个屋子里，之后又有人将她转移走了。至于艾德莉娅…就这么说吧，我看到了沈雾说的那个佣人的‘梦’，虽然也不知道从墓里窜出来的是什么，但那之后艾德莉娅就不见了，所以我想她很有可能是被吞噬了。”
管简黎也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异能者：“再通过后来妮可艾丝感受到了艾德莉娅的精神波动这一情况分析…除非是有异能者可以模拟又或者是让妮可艾丝有幻觉，不然很有可能当时艾德莉娅就是在罗纳尔德的墓里。”
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
其实不只是管简黎，沈雾他们有脑子的也都在怀疑是不是罗纳尔德“吃”掉了艾德莉娅。
赫芙：“那我们挖还是不挖？”
沈雾微微一笑：“没必要这么麻烦。”
他抬头，正好劲风袭来，安幺带着珍和小偶出现在他们上空：“我们来的路上看见有很多应该是普通人类在往这边靠。”
她降落在地，落在沈雾跟前，但却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得快点了。”
安幺说话时，沈雾直接连接了他们的精神，让他们明白了现在要做什么。
安幺：“……这感觉很奇怪。”
也不知道她是说挖人坟的事还是说沈雾自己连接她意识的事，反正在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安幺的眼瞳变成了土色，除开他们站着的地方以外，整片墓地的泥土全部都炸起，乐依下意识地想要隔绝，但安幺的眼睛又闪过青色，她抬起双臂一挥，风直接扬起所有人的发丝和衣摆，也扬起了那些被炸到空中的泥土。
他们附近的杂草和泥土瞬间被清空了，好几个棺材也暴露了出来。
沈绥渊在刚刚就稍动了下：“有暗道。”
听到他这话，几个人都是忍不住想看他一眼，毕竟刚刚这么嘈杂，他们完全就是什么都听不见，甚至到现在还有点嗡嗡的感觉。但他们没人看到沈绥渊，因为被主人格的【精神】给阻拦了。所以说占有欲这个东西，真的是两个人格都有。而且都不弱。
他们打开了罗纳尔德的墓，墓里面空空如也。
沈绥渊废话不多说，直接一拳轰下去，把底板砸开，沈雾看着这一幕，莫名想起了当初在巷子湾时的事。
那会儿沈绥渊砸的是棺材盖，现在砸的是棺材底。沈雾弯弯眼，想他这辈子大概跟棺材是有点过不去了。
沈绥渊这一拳下去，整个棺材身都是石制的棺材直接龟裂，里面的暗道也显现了出来。可实在是太窄了，一个成年男性都得挤着才能下去，还得是沈雾这样没有肌肉线条也没有赘肉，身形偏清瘦的成年男性。
成行借着手电筒的灯看了眼，迅速下了判断：“沈雾、乐依、赫芙、珍、安幺、管简黎都能进。”
“不用进这么多人。”沈雾说：“如果晓晓他们真的跟抗争派有牵连，那那些朝这边来的人恐怕真的是抗争派，这样的话我们得留人在外面应对。”
沈雾看向图照：“学长你肯定要留下来。”
图照的【照片牢笼】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可以直接将能被他手“搭”成的照相机框进去的所有人都关进去，而且极限是拍五张。所以图照必须留下来。
“但为了确保图照的安全，以免晓晓他们卷土重来，我们还得留战斗力在上面。”
沈雾几乎都没有什么思考的停顿：“赫芙有时限，也不能跟我们下去，下面是未知的，如果你时间到了，换成你姐姐夏伊，我们就等于少了一个战力。”
甚至还是多了一个拖油瓶。
“【梦神】也留在这。”沈雾看了眼杵着盲杖的管简黎：“如果晓晓他们真的过来，你知道的。”
管简黎循着身影稍稍偏头，点了下下巴：“嗯。”
其实他俩有点谜语人了，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沈雾继续：“成教官你也留下吧…我只带乐依和珍进去。”
几人一愣，小偶皱紧了眉头：“你把我喊过来走秀的？”
沈雾扬眉：“这不是不确定外面的情况嘛，我又不是神，你们外面留的人越多越好，这样能接应我们的人越多。”
他跟乐依的实力都足够强，带个珍下去也是为了避免出现受伤的状况，尤其是艾德莉娅…要是他们能够找到艾德莉娅的话，沈雾想想他看见的那个皮包骨，宛若干尸般的女人…他觉得他们得立马给艾德莉娅救治。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真的能够找到艾德莉娅。
小偶还想说什么，沈雾又说：“而且你是必须留在上面的，你二次病变已经恢复完，是我们这里实力第二强的，外面需要你坐镇。”
沈雾说着，还将自己之前提取的血液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了小偶：“我的血样。”
沈绥渊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他还是冷冷瞥了眼。
小偶面无表情地接过。他知道沈雾和沈绥渊都是一个人，所以他才无法理解。沈雾是戏精么？
沈绥渊回到沈雾身体里，沈雾第一个下去，再是珍和乐依。
里面虽然很黑，但沈绥渊夜视能力不仅一绝，那双异色的竖瞳还能成为一点微弱的光源。他之前在本体上用了异能，导致沈雾的眼睛也还是异色，但这并不代表沈雾能够用【恶魔】的视角，除非他们异能共享。
沈雾是用自己的精神探测去探路的。
他们落地的地方很狭窄，沈绥渊没法出来，沈雾都得低着头弯着腰才能前行，乐依和珍勉强刚好。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暗道这条道很长，还是这边做了什么特殊处理，沈雾的精神探测只能探测到这一条甬道，而且往前还碰了壁……没超出他的异能使用范围。
沈雾在乐依落地时就迅速做出了决定：“先走再说。”
他是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的，因为现在身体双腿的掌控权在沈绥渊那儿。
因为通道过于狭窄，他们都是贴着墙走的，沈雾也实在是想不明白建得这么拥挤是为什么。尤其异能者联盟这边找了很久，是找到了当年罗纳尔德·卢西乌斯的照片出来的，那个男人可比成行看上去还要魁梧，别说挤一挤走了，恐怕进都进不来。
除非……
“没有人形了。”
主副人格都是这样想的。
罗纳尔德·卢西乌斯毕竟是车祸直接被碾成了两半。
因为时间比较紧迫，所以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往里没走多久就遇上了岔口，而且还是呈“T”字的岔口，一左一右无声地对峙着。沈雾无论看哪边，他的【第六感】都给他传达了一样的危险信号。
于是他思忖过后，在右边的岔口留下了一个精神印记标示着自己没有进入过，然后带着珍和乐依拐进了左边。
到这里的路总算是宽敞了一些，沈雾可以直起腰板了，但还是得低着头，肩臂也没法完全伸展开。这种地方，就是如果有人跟他们动手，无论是哪方都不好打架，除非对方不是人形，又或者像晓晓他们那样……
沈雾提醒珍和乐依都要小心点。
珍：“我反正全靠你们，我毫无战斗力，就算想小心也小心不了。”
乐依这小姑娘就喜欢被委以重任，一听这话立马拍拍胸脯，亮着眼睛说：“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
但他们没遇上什么突发情况，遇见的也只有走到尽头后的又一个“T”字形岔口。
沈雾眸色稍动。无论是之前那次还是这一次，他的精神探测都是没有看到这些岔口的。沈雾抬起左手，指尖轻轻搭在石壁上，若有所思。
是这些东西影响了他的异能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
沈雾暂时不知道，反正继续选择左转。
他们就这样一路遇上了足足五个T字形的岔口，到第六个的时候，沈绥渊喊了停：“宝贝儿，我怎么感觉我们刚刚有一截路是走过了的呢。”
沈雾也有同感：“刚刚有一段路的石壁纹理走向是一致的，但只有那么一截。”
一截仅仅只有几步的路。
这也太不对劲了。
沈雾：“而且我留下的精神印记我都感受不到了。”
不需要沈绥渊问，沈雾就已经做出决定：“哥哥。”
沈绥渊勾起唇：“行，你闭眼。”
沈雾闭上左眼，沈绥渊单脚后撤一步，站在他身后的珍愣了下，乐依一看这个架势立马就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就见沈绥渊直接握紧拳头狠狠砸出一击，破空声与巨响几乎是同时响起，飞溅的碎石被乐依用异能挡下，沈绥渊看着面前的龟裂，眸色发狠，毫不犹豫地又是一击，这一击过去时，他的拳背甚至覆盖上了漆黑的鳞甲，这一拳再轰出时，整个通道都地动山摇。
珍在巨响中捂着耳朵扶着自己的狐狸面具喊：“喂！这要是塌了我们会被埋掉的好吗？！”
沈绥渊再轰出一拳，直接将面前的墙体轰开，乐依控制住飞散炸开的碎石，主人格温和的语调响起：“没事，有乐依在，不用担心。”
珍：“……”
她很怀疑沈雾就是为了能够直接暴力开墙才带乐依下来的。
不过事实证明，这样的速度的确快很多，沈绥渊这一拳直接解决了很多事，他们不仅直接到了足够宽敞的地方，还看见了艾德莉娅。
艾德莉娅侧倒在地上，一头微卷的金发已经失去了它该有的光泽，像是被蹂丨躏过的假发，枯燥杂乱地散落着，她穿着一条素色的长裙，看上去本来应该是优雅极的，但却因为她过于消瘦的身形，就像是上个世纪死去后又复活的丧尸……
沈雾和沈绥渊几乎是同时下了判断：“还有一口气。”
“珍。”沈雾偏头快速道：“快。”
珍自然明白。
她急急上前，乐依跟着她一起，给她做保镖。
珍蹲下丨身，取掉了自己一只手的米白色绒皮手套，温暖的掌心覆盖在艾德莉娅的脑袋上时，艾德莉娅的眼睫轻颤了下。
沈雾能够感觉到她微弱的精神波动传递着什么情绪。
那是一种历经折磨后的沧桑，心如死灰的感觉。
珍已经经历了二次病变，她的【绝对治愈】如今更上一层，要救回艾德莉娅并不是难事，只是需要时间。沈雾和乐依都警惕着，随时准备动手，但直到珍收手，也没有异样发生。
可对于沈雾来说，这就是一种异常。他不觉得罗纳尔德·卢西乌斯会放任他们救走艾德莉娅，因为他有种直觉——艾德莉娅恐怕知道罗纳尔德·卢西乌斯所有事。
在珍的【绝对治愈】下，艾德莉娅不仅头发恢复了它该有的光泽，就连艾德莉娅本人也恢复了她原本的美丽。
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艾德莉娅已经是一百多岁的人，却仍旧如同近三十岁的女人一样，甚至脸上没有丝毫皱纹，美丽得像是天使。
“…谢谢你们。”她用神华国的语言与他们道谢，那双碧色的眸子充满忧伤和复杂，让人看了就无端心疼。
珍就没忍住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明知艾德莉娅怎么都比她大，她身上却还是散发出了奇异的母性光辉：“没事了，别害怕，我们来救你了。”
她抱住艾德莉娅，将艾德莉娅抱在怀中，有些冰冷的狐狸面具贴着艾德莉娅的头发，但却让艾德莉娅感觉到了无尽的温暖。
艾德莉娅大概是这辈子都还没有被一个小自己这么多岁的“孩子”这么对待，她怔在那，一时无法言语。
珍一直都是如此，她对所有异能者都带有一定的包容和“爱”，这种感情来源真的很奇怪，尤其她今年才十八而已。
沈雾看向被珍搂在怀里的艾德莉娅：“时间比较紧，我就先问最关键的问题了，罗纳尔德在哪？”.
地上。
沈雾他们下去没多久后，就有不小的动静让在外面留守的几人警惕起来。而且没几秒，声音就愈发大起来，这浩浩荡荡的声势在场不少人都懂。
图照啧了声：“多半是抗争派。”
卢西乌斯家古堡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因为四面环山附近还有个大草原和一条不窄的河……这些都是属于卢西乌斯地界。
而现在安全堡垒计划实施——国外是安全区——卢西乌斯家的地界正好一半在安全区外一半在安全区内。因为国外的安全区是以环状划分，卢西乌斯家的古堡还不能算是完全的安全区，而是安全区和被遗弃的城市中间的一个过渡地界。所以抗争派和那些特别偏激到觉得普通人类都该去死的新人类都可以在这个过渡地界走动。
当第一个普通人打着手电筒光出现时，他们就看到了一时间根本没法数清的光线，密密麻麻，直接照亮了这座阴森昏暗的古堡。
“是异能者！”
“他们是异能者！”
伴随着这两句话炸开，那一双双警惕和怀疑的眼睛登时都变成了仇恨，成行眼尖地瞥见有人掏出了枪：“图照！”
他们不好跟普通人动手激化矛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冲突。
图照毫不犹豫地搭起手指，“咔嚓”一声就将已经朝他们这边涌动的那些人拍入了自己的照片中。
一张照片凭空出现，他伸手接住，塞进自己的腰包里，他这一手也直接叫那些人短暂地停住。
然后就又有人在人群中凄厉地喊了一声：“他杀了他们！他们也会杀了我们！快举起武器——”
成行眸色一凝，顺着声音锁定了出声的人，都不需要多说，在他冲图照身侧掠出时，图照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图照放下自己要拍第二张照片的手，看见成行直接冲入人群中，轻轻松松就将那个出声的人拎出来然后对着地上一甩。
清脆的砸地声响起，这并非什么人落地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木头，又或者说是……木偶。
第118章 （二合一）
成行直接一刀下去将其劈开, 木屑也飞扬起一点，图照同时扯着嗓子大喊：“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你们还说我们是异能者, 你们内部早就混进了异能者你们知道吗？！”
其实他们到现在还觉得真正的抗争派背后最大的存在可能就是异能者，甚至就是晓晓他们那个组织，但他们估计抗争派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所以用这样的话术去动摇他们最好。
这些普通人类直接愣住，有人刚起头高喊一声“不要信他们……”，后续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成行找到拽出来, 依旧是一个木偶。
图照再接再厉，用自己不标准的外语吼了声：“异能者中也有反社会人格，你们就是被他们蒙骗煽动了。再说你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如果有一天你们觉醒了异能怎么办吗？！”
跟他们这些神经病说什么没有想过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觉醒了异能怎么办都是徒劳的，他们愚昧又自私，说什么抗议异能者是因为异能者会病变成感染种, 是隐藏的危害…其实他们本质上就是只在意自己，在意自己当下的利益。
他们其实真正不能接受的是人类分成了普通人和异能者，而异能者因为拥有这个世界无法解释的异能力, 掌握着这个世界的一些权利。
比如只要全世界的异能者想，他们联合起来，轻而易举就能够颠覆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们不能接受的只是这个而已。
这话图照其实不是第一次说，但每一次抗争派都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还说就算真有这一天那就自杀, 弄得图照根本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这一次也不例外, 但这一次他们身边有好几个十大异能者。
赫芙直接操控了一只小亡灵让其附着在那人身上，让他能够看见亡灵, 拥有了独特的亡灵系力量。
赫芙勾唇，柔柔一笑：“你现在自杀吧。”
“……我、我…”男人看着周遭的一切, 眼里的惊喜明显大过于惊恐，他也不再说话，似乎就想这样拖下去。
还不等这些人再说点什么，甚至图照他们也还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红色菌丝就直接冲着图照他们而来。
安幺一抬手，冰和火焰一同出现，她的眼眸也是这两种颜色交织着闪烁。
红色菌丝先是被冻住，再是被火烧得一干二净，但晓晓还是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树上站立着，她身后还飘着一个赤娘子，甚至不只是赤娘子，抗争派里还有人褪下了伪装，他们清晰地听见有人在骂——
“果然这些人都是废物！”
骂出声的是个少年模样的人，他骂完后，脊背猛地爆出十几条细长尖利的蛛腿，衣服也随之撕裂成碎片。那蛛腿是真的很长，一根光是收着的时候都比少年还高，而且看上去很是坚固，因此任谁都会觉得分量不轻，但少年“背”着，却行动自如，甚至那些蛛腿也随他心意而动。
眼见少年要直接扎穿自己身边的普通人，图照毫不犹豫发动异能——
【照片牢笼】
咔嚓一声，图照就将他们收入照片中，只是那个少年的蛛腿到底还是扎到了几个普通人，扎了个透心凉。
图照咬牙，成行脸色也冷了几分。就见被那少年穿透的人直接被蛛腿“吸收”，别说吸成人干了，就连一点灰都没有剩下。
少年背后的蛛腿也是绷着舒展了一下，蛛腿上的绒毛也跟着竖了下，像是舒丨服到极致了。
图照直接将所有普通人都收进了自己的照片里，放在腰包保管好。
场面上除了晓晓和赤娘子、那个蛛腿少年以外，场面上还有三个披着黑袍的人，只是他们身上的黑袍并没有之前那个叫“雨巫”的人的那种诡谲奇异的纹路。
图照不是刻意把他们挑出来的，而是【照片牢笼】确实没有办法将他们关进去。【照片牢笼】对活物使用的第一规则就是对方是人，也由此可见异能者确实还是人，而他们面前的…不是人。
成行收起自己手里的刀，随时准备二度调动异因子的活性，第二次使用【神降】。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沈雾的决策很正确，得亏是外面留够了人，不然他们还真的不一定能应对。不过同样的，他们又开始忧心沈雾那边的情况。
如果这真的就是一个局，那沈雾那边…….
“…我不知道他在哪。”
虽然【绝对治愈】恢复了艾德莉娅的生命力，但是长期没有与人沟通加上没有行动过，她的声音和动作都无比滞涩虚弱：“其实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我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醒来时就看见了你们。”
不用沈雾问，艾德莉娅就先说：“我之前……被罗纳尔德吞噬了。”
她轻声：“我们二十个人是最初的异能者，我们的异能也会比较不一样，没有那么单一。而且加上一些原因……我当初醒来听说罗纳尔德车祸，我以为他是真的死了的，毕竟他是在获取能力之前先遭受到了车祸，但我没有想到他还是得到了异能，而且他一直在等我过去。”
艾德莉娅和罗纳尔德·卢西乌斯有过约定，又或者说是二十名研究员之间都有过约定，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人出事，那么其中一个离出事人近的人就会去回收一些东西。
艾德莉娅和罗纳尔德·卢西乌斯就是这种离得近的关系。罗纳尔德不知道艾德莉娅得到了什么异能，同理，艾德莉娅也不知道罗纳尔德·卢西乌斯得到了什么异能，要知道她可是抱着罗纳尔德·卢西乌斯已经死了，提前出局了的心去看罗纳尔德的。
结果没有想到……
艾德莉娅并没有把这些告诉沈雾，只是三言两语含糊带过，随后说自己的猜测：“我怀疑他的异能和【吞噬】有关，因为我当时被他吞了后并没有死掉，似乎是被困在了他的身体里，他大概是在利用我的异能，每次异能发动的时候我都有感觉，而且我也能够听见他的声音，但也只能听见他的。”
艾德莉娅扯了下嘴角，那张如天使般的脸庞上出现轻嘲：“他每次跟我说话时，不是自大地炫耀自己做了些什么，就是因为用我的异能没有办法达到什么目的时无能狂怒。”
她神色淡淡：“果然有些男人并不会因为年龄又或者是能力不一样了而改变性格，傻逼永远是傻丨逼。”
沈雾他们默了默。
沈雾：“他吞了你后就可以用你的异能了？”
艾德莉娅嗯了声：“而且我当时的生命和他是牵连着的，我能够感觉到…其实如果不是他，我也可能早就死了。”
沈雾稍挑眉，这是什么异能这么奇怪？
难道也像是【恶魔】这样，属于可以归类成“种族”的异能，有一些没法串联在一起的能力？
沈雾暂时不去纠结这个异能，而是问：“‘zuo’是谁？”
艾德莉娅稍顿，苦笑了下：“你果然还是看见了我的一小段记忆……不愧是No.1啊。”
她本来应该是用沈雾的梦魇困住沈雾的，但【精神权杖】和【精神】比起来终究是棋差一着，艾德莉娅不仅没有将沈雾拉进他的梦魇里困住，还让沈雾看到了她的噩梦。
对于艾德莉娅来说，那天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天，她没有赴约，也从此失去了自由。
艾德莉娅神色复杂地看向沈雾，因为【精神权杖】，且如果按照外面的评级去定，她已经是天级的异能者了，所以沈雾的屏障拦不住她：“佐，单人旁一个左字，他是麦尔苏的另一个研究员，他一直在你身边。”
沈雾怔住。
什么？
他瞬间头脑风暴，所有不对劲、想不明白的事都在他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最终有什么串联在了一起——
献祭自己。
异常管理局的AI青鸟是个异能者……
艾德莉娅轻声：“机械飞升。”
沈雾和她同时开口：“幸存者论坛。”
艾德莉娅稍顿，垂眼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但他们还没再说什么，甚至沈雾都还没有从幸存者论坛就是当年X研究的研究员之一这个消息中完全缓过来，他的【第六感】就发动，沈雾偏头抬眼看去，只见一条看上去像是能量体的蛇吐着信子出现在石壁上。
下一秒，一个蛇尾人身的男人就出现，他的蛇尾盘在石柱上，让他挂在了石壁上，他的长相并不如何漂亮，甚至可以说是极其丑陋的，脑袋顶着两个大肉瘤一样的肿包，有三双眼睛分布在脸上，眼睛旁侧还是漆黑泛着绿的蛇鳞。而他手里还掐着一个红棕色头发的女人。
女人身上全是血污，几乎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一双手脚都被荆棘一样的绳索给束缚住，铁刺牢牢地扎在了她的肌肤里。
沈绥渊在脑海里说：“那玩意儿扎在了她的手脚筋里。”
不用说这一句，沈雾都觉得痛，现在听到，更觉得折磨了。
艾德莉娅却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瞬间知道了她是谁，嘶哑着嗓音挣脱了珍的怀抱，欲要上前，但太久没行动，导致她直接扑倒在地：“妮可艾丝！”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艾德莉娅的声音，低垂着眼睫的妮可艾丝很细微地动了动，干枯的唇微弱地张合着，如若沙哑、蚊蝇般的声音被沈绥渊和异能是【空气】的乐依收入耳中——
“艾、艾德…莉娅……”
沈雾能够感觉到，妮可艾丝原本死寂的精神波动在刹那间就有了涟漪，温柔的，令人心酸。
沈雾相信艾德莉娅也能够感受到。
所以在艾德莉娅和那个蛇人对上眼的刹那，沈雾就毫不犹豫地想要出手，但终究珍和乐依离艾德莉娅太近了。
【精神权杖】发动，乐依和珍当场就失去了自我意识，呆滞地扭头转向沈雾。
沈雾拧起了眉。
艾德莉娅轻轻叹了口气，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她声音悲戚：“你们不该来的。”
这样就算她被困一辈子，也不用面临现在这一刻。
沈雾静静地看着她，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你选择了妮可艾丝，是吗？”
艾德莉娅看着沈雾，看沈雾的棘突后凝聚出浓郁的黑雾，另一个沈雾也现出身形，拥有四节指节手修长而显得庞大，那漆黑的指甲更是带着诡谲压迫。他搂着主体的肩膀往后一带，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意味。
她轻声反问：“你知道妮可艾丝为了我都遭受了些什么吗？”
从前她眼里是只看得见这个世界，尤其她在极南之地知道了一些事…那时候艾德莉娅虽然没有正式加入官方守卫人类、世界的阵营，但也不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新人类思想。她只是有更多的事要去做，有更多的事想做。
当年情况复杂，不是说什么绝对的思想，尤其他们最初这一批异能者是很不一样的。他们就像是现在的十大异能者，他们的决定是可以影响到整个世界的走向，所以艾德莉娅必须慎之又慎。
但这二十个人并非每个都如艾德莉娅这样，还有像罗纳尔德这种存在。
沈雾稍顿，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
既然没有办法冷静下来，那只好动手了。
在另一个自己话音落下时，沈绥渊就毫不犹豫地松开他冲着艾德莉娅冲过去，艾德莉娅俨然不动，就见乐依抬手，极强的压迫感——非精神上而是物理上的压迫——直接勒上沈绥渊，叫沈绥渊的速度猛地减缓，整个人也是落在地面。
但他扯了下嘴角，眼里没有丝毫惧意，身后巨大的骨翼展开，直接撕碎了空气给他带来的枷锁。
当然，沈绥渊的翅膀也被划出血痕，乐依就算不是自主意识在使用异能，艾德莉娅对这个异能也不熟练，没法通过乐依发挥乐依百分百的实力，乐依也始终是地级异能者。
沈雾的两个人格都只是甲级，他的防御力再强，等级上面的绝对碾压还是无法避免。
但沈绥渊控制着流出来的黑红色血液往艾德莉娅跟前一甩，血珠又被凝固住，沈绥渊干脆将其捏爆，只是炸开的血雾也被控制得死死的，两个异能在无形角力。
沈雾借着沈绥渊骨翼的遮挡闭上了眼睛。
艾德莉娅的确很强，沈雾预估她大概也是地级起步的实力，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是天级，但她才恢复，而且她是属于精神系异能下的异能者。
沈雾的异能对她的异能会有抛开等级的天然压制。
比如她就算可以用精神探测这样的能力，也无法探测到沈雾。
不过同样的，沈雾虽然可以在精神探测中感觉到艾德莉娅，却没有办法对艾德莉娅用【精神】异能，只是他本身的目标也不是艾德莉娅。
这间密室的构造很明显也还是针对他的，沈雾的精神力并不能探索到别的地方去，他不知道是还有个异能者又或者是这个密道的问题，但现在的重点并不在这。
沈雾没有选择直接抢夺对乐依和珍的控制权，而是直接往乐依和珍脑海里插入了他觉得她们应该在意珍惜的人或事的画面。
画面出现在她们脑海里的瞬间，珍和乐依都很明显地停了一下，艾德莉娅皱起眉，果断准备断了再继续连接她们，可就是这几秒的空档，足够沈绥渊干太多事了。
沈绥渊直接冲到了艾德莉娅面前，艾德莉娅下意识想抬手去挡，但是先不说哪怕她当年就算是练过，在沈绥渊面前也不够看，就说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没有动作，其实已经让她的身体很僵化了，艾德莉娅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沈绥渊一把扼住了咽喉，狠狠地掼在了墙壁上，砸得她脊背痛到发麻，眼里更是闪出生理性的泪花。
艾德莉娅想要对沈绥渊用异能让他松开自己，又或者干脆给一记精神攻击。但她既然不能对沈雾造成伤害，那同理沈绥渊也是一样的。
因为沈绥渊就是另一个沈雾，他们是一个人。
艾德莉娅被钳制得几乎要呼吸不过来，视线模糊中只看见一双半血橙色半亮金色的竖瞳在她眼前，冷漠而带着睥睨感，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视不自量力挑衅他的蝼蚁。
No.1……
“世界中心”……
他们的差距真的就这么大吗？
艾德莉娅的视线偏移到了还在高位俯视着底下战场的蛇人。
那蛇人此时就像是来看角斗场厮杀的看客，高高在上地等待这场血腥的结果。但无论是沈雾还是艾德莉娅都知道，因为他们的异能对蛇人这种根本非人没有灵魂的人造感染种没有用，所以蛇人背后的人是想要借此判断【恶魔】的能力。
一个超出所有人意料的【恶魔】。
沈雾轻轻喊了声：“哥哥。”
沈绥渊松开一点，但那双眼眸还是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艾德莉娅也始终在他的掌控中。
那边乐依和珍已经恢复了自我意识，乐依炸了毛：“靠！我们好心救你你就这样对我们？！你有病吧！就算你那谁谁谁在他们手上，你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功德就是要疯狂减一的！！！”
艾德莉娅被骂的扯了下嘴角。
不是讥嘲，而是苦笑。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珍拉了一下乐依，视线始终锁定在那个到现在还没有动作的蛇人身上：“乐依，我们要在意的是那边。”
乐依还没说什么，就见那个蛇人忽然动了。
他身上的鳞片骤然竖起，不过眨眼间就朝着他们这边全部射出。乐依欲要抬手去挡，艾德莉娅还要去控制她们，沈雾本想抢先，但也就是这时——
他脑袋突然一痛，只能转去帮忙挡了艾德莉娅的精神控制。这种痛其实并不剧烈，就像是针扎了一下，很细微，但却直接叫艾德莉娅从墙上滑了下来，因为沈绥渊瞬间就消失，回到了本体里。
乐依一甩手将那些被她阻隔的鳞片全部丢到了旁侧的墙壁上：“沈雾？！”
珍也一惊：“No.1？你怎么了？”
她没有感觉到沈雾有受伤啊！
——珍的异能【绝对治愈】，是可以感觉到异能者身上有没有伤的。
沈雾第一时间没说话，沈绥渊那一半灵魂在散发着明显的怒意与暴戾，因为他的脑海里又是一下细密的刺痛。
这一回他发了狠，直接使用异能顺着捕捉到了源头。是他之前在通道里留下来后来又消失找不到的精神刻印，有东西在顺着它们想要侵蚀他。
沈雾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正常，因为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在想——难怪他之前感觉无论走哪条路都危险，因为无论走哪条，他都一定会在另一条做个标记。
那么多岔口，不一定只是为了弄成迷宫困住他，利用他的精神标记也是一种手段。
沈雾呼出口气，干脆没有压抑自己。于是在下一次这种细细密密的刺痛出现的刹那，他就像是一个被挑衅到的暴君，原本平和的精神力直接炸开，像是平静的海面被炸起了千层巨浪，直接淹没、拍打上了周遭所有的海岛。
别说乐依和珍他们了，就连艾德莉娅都脑袋空白了片刻，耳朵嗡嗡的，眼前是一片白光。
那剧烈的压迫感让他们止不住地轻颤，无论是天级还是地级都无一幸免。甚至地面上的几位异能者都察觉到了动静，手脚发软了一瞬。
而正在跟成行缠斗的晓晓和其他不受影响的人造感染种不同，她也是很明显地停了半秒。
就是在这半秒里，沈雾留在他脑海里的精神刻印发动，管简黎本能地朝着晓晓所在的方向睁开眼，晓晓对上那双瑰丽的眼睛时，一段精心为她编织的梦直接打进她的脑海里。
“晓晓……”
有谁在呼喊她，含笑的声音好像有些飘远。
会温柔摸着她脑袋喊她宝贝的妈妈。
会把她抱起来笑着说她是他的宝贝女儿的爸爸。
还有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的能力就义无反顾地把唯一使用异能的机会让给她的哥哥。
晓晓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人也往后仰，扎根在这一大片地方的红色菌丝也慢慢软和下去。
她是人造感染种，她不是人类，她没有灵魂，她也没有感情……那些只是一场游戏，只是扮家家酒而已。
可她却耽溺于一场旧梦。
第119章
“圣女！”
沈雾的暴走可以说是顷刻改变了战局, 更多藏在暗处的人造感染种现出身形来。但他们都不像赤娘子和晓晓以及唐荷那样除了发色和眸色与人类外表几乎无异。当然，赤娘子是因为现在用着的还是吴漫漫的身体, 至于她原本是不是这样，成行就不知道了。
不过……
成行眸色微动。
这也足以说明这些人造感染种之间也有差距。
在晓晓往下倒时，赤娘子第一时间就用红绸裹住了晓晓，将晓晓拉开。也得亏是沈雾失控不分敌我，成行也被影响，故而没能抓住那一刹的空档直接拿下晓晓或者直接杀死晓晓。
——沈绥渊之前的确斩杀晓晓失败了，但那是在晓晓能够反应过来使用自己的能力规避的情况下。前不久沈雾已经向大家展示过了要如何击杀一个人造感染种。
天下武功, 唯快不破。
在这些人造感染种暴露出来的同一时间，底下的动静也是直接转换到了地面上。
变成了恶魔形态的沈绥渊搂着沈雾从底下冲出来，骨翼包裹着两个人格，恶魔形态下骨翼的鳞甲更多也更锋锐，开个路不算什么, 那些带起、沾染上的泥土碎石一抖就消失，而和他们一起冲出的还有被重新控制住的乐依与珍。
珍是被控制住的乐依用异能带出的，艾德莉娅也是。
那蛇人也卷着妮可艾丝从地底到了地面, 因为底下专门为沈雾打造的“牢笼”已经因为预估沈雾的实力失误而被失控的沈雾毁掉。
失控的不仅仅是拥有【精神】的主人格，还有【恶魔】。
沈绥渊搂着自己的身体，那双半血橙色半亮金色的竖瞳带着滔天的怒火，以至于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十足的暴君。
可敌人早就设下了天罗地网在等待着这位暴君。
沈绥渊单手抱紧了自己的本体，沈雾也勾着他的脖子, 斜坐在他的臂弯里。沈绥渊另一只手燃着幽蓝色的火焰, 恶魔形态下的火焰跳动得更甚，压迫感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还是敌我不分的那种。
蛇人再次甩出自己的鳞片, 同时也是一口毒液朝着沈绥渊吐去，还有乐依用空气压制, 艾德莉娅更是想要把安幺他们也控制了，让沈雾主副人格成为孤狼，但沈雾这一次先她一步。
不容置疑地控制直接成了枷锁压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就连乐依和珍都瞬间清醒，甚至艾德莉娅再一次遭受到了一些冲击反噬，本来就才恢复的身体更加疲惫苍白，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接撅过去。
骨翼扇出的风叫主副人格的发丝都在空中飞扬，这场混乱的战斗直接打响，每个人造感染种眼里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沈雾。
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是他们的目标。
巨大的蛛网从上头压下来的同时，赤娘子的红绸和蛇人的鳞片以及毒液也到了沈绥渊的面前，至于其他的“招式”，有成行和安幺他们替他拦截。
沈绥渊直接抬起右手，幽蓝色的火焰燎上蛛网时，他的骨翼也是猛地一收，蛇鳞和毒液以及红绸都是直接打在了骨翼上，发出了略微沉闷的声音。
沈雾抿唇去看沈绥渊。因为沈绥渊现在是恶魔形态，一米多的身高差叫沈雾现在坐在沈绥渊的臂弯里都只是微微低头就能够和沈绥渊对上眼。
捕捉到另一个自己眼里的心疼和担忧，沈绥渊浑身的暴戾都被按下去了点，他眉眼间荡开温柔，还有空在自己骨翼的遮掩下微抬下巴亲了下沈雾的唇。
沈雾一顿，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异能，叫被他的精神力掌控的人都比了个心出来。
沈绥渊柔声：“没事，不疼。”
他话音落下时，骨翼一同展开，直接将蛇鳞和红绸打飞，蛇鳞是不分敌我朝底下飞去，乐依他们自然是不用担心，乐依一个念头这些蛇鳞就直接被压得粉碎——两次被控制，也叫这个小姑娘在暴走中了。
而那蛛网已经被沈绥渊的火烧尽，只是对于那个背后背着十几只蛛腿的少年来说，一张蛛网没了就没了，也不算是什么值得咬牙切齿的事。
沈绥渊落在地上，背后的骨翼比他正常形态下还要大上两圈，原本就很好盖住自己的本体了，现在更是将自己的本体衬得娇小无比。
蛛腿少年眯了眯眼：“你们感觉到了吗？”
他问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人造感染种：“他的火焰。”
赤娘子就在他们上空，提醒他们：“圣女之前说过，他那个火焰能力是可以提升我们的实力，但也同样可以影响我们，就算我们不会完全被他操控，也会影响到我们的思维。”
比如说会没有办法对他下死手。
因为沈绥渊的火本质上就是建立一种主仆臣服关系，只是深浅的问题。
沈绥渊的恶魔形态目前暂时维持不了太久，所以这些人造感染种第一时间没动了，他就先发制人。
沈绥渊松开沈雾，直冲赤娘子而去，因为赤娘子背后的红绸包裹着晓晓，保护着晓晓。
沈雾有一个猜测，虽然目前没有一点依据，但试试总是好的。
见他攻向赤娘子，大家又开始各展神通，成行也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跟上了沈绥渊，安幺没动，她的异能本来就是【元素师】而不是什么近战女武神，保持一定的距离能够更好发挥实力。而且她还得和小偶、赫芙一起保护一下非攻击型异能的图照和管简黎。
尤其是管简黎，有他在，他才能控制住晓晓。
沈绥渊去应对那些人造感染种了，沈雾就直接发动异能，体内的异因子早就不再温和，直接强硬地镇压了艾德莉娅。
灵魂被扼住的感觉不仅叫艾德莉娅动弹不得，甚至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地上，单手勉力撑着地面才没有直接倒地。她动了动唇，想要呼吸都很艰涩。
而沈雾站在中心点，前面是沈绥渊和成行在跟赤娘子他们交手，后面是乐依他们形成的一个保护圈，在挡住其他人造感染种的同时保护图照和管简黎——赫芙也快要下线了。
其实沈雾这个位置很危险，但无论是副人格还是主人格自己都很放心。
沈雾胸膛起伏的弧度比平时要大很多，两边战场带起的劲风会撩起他的衣摆和发丝，让他看上去更加消瘦。但在场没有一个人又或者是感染种敢小瞧他，尤其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现在满目冷然还隐隐带着戾气，与平时的温和判若两人。
要是有仪器现在去检测，就会发现沈雾体内的异因子活性已经超出了目前所有的记录。那种来自No.1的压迫感，影响的不仅仅是艾德莉娅，还有其他异能者，甚至是赤娘子他们这样的感染种。
以至于他们在打斗时，有一些注意力都会忍不住分给沈雾。
沈雾越是和艾德莉娅进行精神上的无形战斗，异因子的暴戾就越是要失控压不住，他不知道为什么，艾德莉娅身上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想要将其剥出来，想要将艾德莉娅的灵魂吃掉。
这样……
这样他会变得更加强大。
主人格终于体会到副人格之前看见感染种就饿到要发疯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艾德莉娅咬紧了后槽牙，她和沈雾看似是这样僵持住了，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沈雾在试图破解她的“密码”。他要直接看她的记忆，然后这样她就不会有任何价值。死不死的，对沈雾来说也就无所谓了。艾德莉娅是最清楚的，这个说话好像很和善的青年，那颗心究竟有多冷硬。毕竟这可是会跟自己谈恋爱的人啊。
艾德莉娅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某个重要的点，她咬着牙说：“沈雾，如果你们不停手，我就自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她声音很轻，主人格是没有听见的，但副人格在那头徒手抓住了赤娘子的红绸和少年的蛛腿将两位往自己这边一拉，把他们狠狠撞在一起时，是听见了艾德莉娅这句话的。沈绥渊在脑海里把话传达给主人格，主人格倏地一顿。
所有的压制全部解除，艾德莉娅也得以喘息。赤娘子迟疑了下，还是用红绸将她扶起，艾德莉娅缓了几口气，对上沈雾冷戾的目光，看着沈绥渊回到他身边，像是一个骑士守着他的国王一样。但无论是骑士还是国王，都是他自己。
在沈雾“松”下来的那一刻，他和艾德莉娅的精神力反而交接上了。
艾德莉娅无声地给沈雾传达了一个信息——
“当年我从极南之地得到的东西，我分了一半给妮可艾丝，如果她死了，你就得不到了。”
沈雾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很重要。
沈雾让所有人都停手了。
沈绥渊解除恶魔形态，成行也暂时解除了自己的异能。周遭的一切都归于平静，安幺他们不解地看着沈雾，小偶拎着刚刚差点就要使用了的沈雾的血样，直接皱起眉问沈雾：“你这是干什么？”
沈雾没有回答他，而是问艾德莉娅：“你们想要什么？”
艾德莉娅看向那个又把刚刚因为在打斗，所以直接吞进了他肚子里的妮可艾丝吐出来的蛇人，蛇人吐了一下自己的蛇信子，三双眼睛看着实在是有点掉SAN。他没有回答，是赤娘子开口：“我们其实并不打算要你的命，只是需要你没有办法参与接下来所有事…你是变数。”
沈雾动了动手，这些人造感染种就瞬间警惕起来，成行他们也是随时准备再度发动攻击。
然而主人格只是和分丨体的手臂贴了一下，沈绥渊更是直接扣住了他的五指。
众人：“……”
就是说这种情况下了还要谈个恋爱吗？！
沈雾平和道：“那不可能。”
赤娘子：“沈先生，其实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只是大家选择走的路不同，你选择未来，我们选择重头开始…你选的路太难走，不如试试我们的路。”
什么？
沈雾蹙眉，对赤娘子说的话很是困惑，甚至感到一丝好笑。
人造感染种都出来了，还目的一样？
这个世界不说是人类的世界，但人造感染种就是怪物，就是打破现在法治社会的存在，只会让“异常”蔓延。沈雾不说想让世界和平没有战争，毕竟人和人之间、国与国之间会有硝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礼乐崩坏，这样拳头为大的世界，没有异能的人就活不下去…这不是他想要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异能者在所有人口里仅仅只占少数，异能者之间亦有等级和实力的差距。
沈雾不喜欢混乱，不喜欢末世。
他只喜欢安定的每一天，能和自己一觉睡到天亮，洗漱后接个吻，再吃个早餐，去看看书，或者做点什么赚些小钱，想想中饭吃什么……晚上睡前再做几个小时的情感交流，然后又是新的平静且幸福的一天。
这才是他想要的世界。
所以沈雾微微垂眼：“我们想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他看向赤娘子，就好像在透过赤娘子看着谁说这话一样：“你们想要的‘美好’，是基于你们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和话语权，你们掌控着说话的权利，定夺世界规则的能力。但我想要的，只是那个X病毒出现前的世界。”
或许会有生活的压力和烦恼，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更别说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坏，末日降临，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沈雾话音落下时，他松开了沈绥渊的手，沈绥渊迅速抬手，沈雾给他争取到的时间让他浓缩了自己的血液在刚刚从主体上替换到他手臂上的武器“初一”。
没有人反应过来，一枚血弹就直接飞出，冲着蛇人而去，等到大家反应过来时，蛇人连痛呼都没有发出，就直接化作了一滩血水，甚至还被沈绥渊黑红色的血液包裹、强硬地吞噬侵蚀着。
沈绥渊完美地避开了妮可艾丝，妮可艾丝要往地下倒，赤娘子的红绸和安幺的藤蔓几乎同时出手，但赤娘子的红绸在途中就被别的东西牵连扯住，红色的菌丝如同菟丝子一样缠绕在红绸上，将其直接绞紧锁死，甚至拉回。
安幺的藤蔓也在红绸被红色菌丝纠缠住往后扯时勾住了妮可艾丝，然后将妮可艾丝直接拉到了他们的保护圈里。
赤娘子他们第一时间在意的根本不是妮可艾丝，而是——
“圣女？！”
只见包裹住晓晓的红绸退去，晓晓站定在原地，眼里一片清明冷然。
沈雾看着她，轻声呢喃：“总是有人觉得自己作为‘人’就是特殊的，从来没有想过万物皆有灵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当一个人造感染种有了情绪、记忆、有了对世界对自我的认知，那么他们的灵魂酝酿诞生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120章 （二合一）
晓晓这一手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赤娘子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就见晓晓眉眼稍动, 红色的菌丝直接嵌入赤娘子他们的体内，不过眨眼间，红色的菌丝上就流转出七彩的光晕，随后赤娘子他们直接消失，甚至沈绥渊清楚地捕捉到他们化作了红色的菌丝融入了晓晓的红色菌丝。
晓晓也从一个少女的形象成长成成年女性的形象。
站在沈雾后面不远处的管简黎轻呼出口气，面色苍白，还是图照扶住了他, 他才没有直接倒下。
给晓晓这样的存在构建梦境，将她困在梦境里可并不是发动一下异能就行了的事。要不是管简黎已经经历了二次病变，恐怕还没有办法。
沈雾和晓晓对望了一秒，沈雾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幽幽展开自己的骨翼, 将本体藏在了自己的骨翼下。
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大家都懂。晓晓收回眼，又看了仍旧警惕着的成行他们一眼, 无风自动的红色头发慢慢缓下来，不再像是菌丝，而是真正的头发。这是一个示弱的举动，成行他们也捕捉到了。
赫芙恰好在这时到了时间，青黑色的皮肤和金色的纹路迅速褪去, 眼里的黑也逐渐变成白。夏伊的意识恢复, 被召唤出来的亡灵全部消失。
晓晓用手背扬了扬自己的发丝，鲜红的发丝如绸缎般顺滑靓丽, 但她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艾德莉娅却根本不在意这些，在看到安幺将妮可艾丝带离那些人造感染种身边时, 她就跌跌撞撞地朝妮可艾丝跑去，最后被安幺拦下，跌在了安幺的怀抱中。
安幺拉回妮可艾丝第一时间就将妮可艾丝甩给了珍，珍发动异能，此时正在治疗妮可艾丝。艾德莉娅也稍微冷静了一点，但紧拧在一起的眉心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夏伊和赫芙显然记忆并不共通，对于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感到迷茫，但她也很明显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因此并没有说什么又或者是问什么。
沈雾被沈绥渊的骨翼笼罩着，有些无奈，但舌根泛起的味道都是甜的，而且还是越来越甜。
他伸手勾住沈绥渊的手，沈绥渊反手扣住他，帮主人格开口问晓晓：“你要跟我们走还是怎么？”
“…也回不去了。”晓晓平淡道：“随你们处置了。”
王载生前跟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罪有应得”，不过那时都是说别人的。她想她现在就是该去接受这个“罪有应得”。
沈雾看向成行，成行：“回去再说。”
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夏伊联系了赵孙，那头妮可艾丝已经在珍的治疗下恢复了生机，但因为太过虚弱暂时没有办法醒来。
珍：“她的手脚筋我可以恢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异因子过于疲惫了，加上她自己把自己的灵魂分裂过，估计还得晕一两天才能醒。”
她稍顿，看向艾德莉娅，语气有点复杂：“而且因为她自己割裂过灵魂，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你也要做好她什么都不记得，甚至可能会出现变成行尸走肉的一具躯体又或者是痴傻儿的准备。”
艾德莉娅心头一紧，紧紧抱着怀里的妮可艾丝，恳求地看着珍：“你也没有办法治愈吗？”
“我是【绝对治愈】，不是【灵魂缝补】。”珍叹气：“她的灵魂之前被赫芙捕获…只能等下一次赫芙出现时，叫No.1和她看看有没有办法，反正我是没有办法的。”
【绝对治愈】治愈的是身体，不是灵魂。
艾德莉娅抿起唇，低头看向妮可艾丝：“好。”
她轻声，近似呢喃：“实在不行也没关系的。活着就好…还活着我就很知足了……”
因为很安静，所以她这一声喃语大家都听见了，沈雾稍稍偏头，肉眼看见的只有沈绥渊的骨翼。故而他又仰头去看另一个自己，恰好对上沈绥渊的眉眼。
温柔的，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
但海底是危险的。
就如同沈绥渊眼底压抑着的那些晦涩情绪一般。
沈雾勾起唇，永远会因为另一个自己对自己的占有欲太强而疯狂心动。
所以他伸出手主动勾住沈绥渊的脖子，沈绥渊就顺势低下身把他打横抱起。
“困。”
沈雾是No.1，异能也的确是【精神】，可他只是个人类。他没有神一般的身躯。更别说沈雾的主人格一直承认自己是软弱的那一面，如果不是不行，每一次遇见事他都想躲在另一个自己背后。
不然怎么会人格分裂呢。
“好累。”沈雾闭上眼睛，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想睡觉。”
沈绥渊垂首，在他眼皮上落了个轻吻，而且难得地不带任何情丨色意味：“睡吧。”
他轻声：“之后交给我就行。”
反正他们是一个人，谁处理都是一样的。
沈雾勾勾唇，把脑袋往自己怀里再埋了埋，嗅着自己分丨体的气息，沈绥渊也就势紧了紧自己的臂弯，用本体所能承受的力度极限将另一个自己紧紧锁在怀中。沈雾也根本不挣扎，任由那种凌厉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将他裹紧，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却甘愿沉溺于自己带来的窒息中，成为自己的“囚徒”.
赵孙把车开过来时，沈绥渊他们已经到了大门口等着。
卢西乌斯家的古堡很大。大到后院都炸了，前面看上去还是和他们进来时完全一样，只是因为过于大的动静，落在上头的灰被抖了抖，掉了不少下来而已。但在场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关注这些。
赵孙是直接安排了异能者联盟的车队上来的，虽然【绝对治愈】在，但医疗车也还是有。还有一台巨大的收押车，图照就在那里面撕了照片，把照片里的普通人全部放了出来，然后第一时间就被异能者联盟这边的一个异能者控制住。
图照回到前面的车里，就听安幺在跟夏伊聊天。至于乐依，小姑娘还记着艾德莉娅控制了她两次的事，坐得离艾德莉娅最远，还特意偏着头不去看艾德莉娅。至于沈雾两个人格，那是和他们不同车的。因为现在副人格的占有欲和圈地盘的行径越来越可怕，他无法接受自己睡觉时身边有其他人，这会让他极度焦躁，所以他直接骨翼一开，带着自己飞走了。
安幺跟夏伊讲的是国内的事，而且说的还是森鑫企业。
夏伊在联邦负责的主要是经济财政这一块，她的确是赫芙的载体，但也不仅仅是载体，她本人对于联邦也是有不小的作用的。
也正是因为她负责经济财政这一块，所以夏伊跟森鑫企业有打过很多交道，无论是蒋柿还是蒋左风，她都认识。
安幺说蒋柿已经进入了二次病变，而且是安幺他们出发的那天进入的二次病变。
蒋柿是非实验室出来的异能者，她进入二次病变是迟早的事。
夏伊是在问安幺，蒋柿有没有用森鑫企业之前研发出来的药剂。
那个生物药剂就是之前在沽镜市引发了□□的药剂，沈雾还因为这个飞了一趟沽镜市去救蒋左风和图照。
安幺和蒋柿显然还算熟悉，所以她也知道这些：“森鑫企业不会给她用的。”
夏伊稍稍偏头，笑容也有些意味深长：“也是。”
虽然蒋左风人做派那般，也并不是作伪，可她终究是资本家。森鑫企业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么庞大，成为世界级的财阀，把控全世界的经济脉络，肯定是有他们的手腕的。
森鑫企业研发出来的生物药剂，除了的确是想要增强异能者的实力外，也是有想赚钱的因素在其中。
要知道森鑫企业本来第一版生物药剂实验成功后就要在发布会那天直接推出，还是后面国家这边跟蒋左风他们进行了交涉，要让生物药剂稳定一点再推出来——这个稳定是指使用生物药剂后不会出现病变值变得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森鑫企业那边也接受了这个要求，于是在潜心研究半个月后，花重金购买了X冷却剂最新改版更温和的配方进行研究，最终推出了“升级药剂”。
简单粗丨暴的名字，却很明了。这个药剂比之前公布的那版要稳定很多，直接病变感染种的可能性也会低很多，价格也贵很多。更重要的是高等级的异能者们都心知肚明一件事，那就是这种药剂对身体并不好，哪怕最终命运不是病变成感染种，也会早衰而亡。
但就算如此，还是有异能者前仆后继地想要购买。的确有他们不知道这个副作用的原因，可大家都知道就算说明了后果，也还是会有大量的人想要买。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明天的太阳.
森鑫企业总部。
森鑫企业总部在京阳市，无论是地面还是地下的占地面积都很大，规模几乎可以和异常管理局总部比拟。
毕竟这里是国家默认允许他们建立的第二个“地下城”——用来避难的。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建一个地下城，把地上给感染种和异能者，等待异能者将它们清剿完，那是因为现在能建地下城不会造成地面坍塌的地区估算下来容纳不了几十亿人口。
而且目前异能者们也暂时可以应对地面上的感染种，加上X病毒并不是说不存在于地下…那种电影里的地下城就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蒋左风坐在中层的办公室办公，就接到了内线电话：“蒋姨，我们抓到了，正在送押地下。”
蒋左风眼睫微动：“好。”
她挂了电话后先处理好了刚刚看到一半的文件，平静地签上自己的电子签名，再录入了指纹后，关掉手里的电子屏，随机了密码，才起身。
蒋左风拿上自己落地衣架上挂着的大衣外套，一边披上一边按了按桌上的电话按钮。内线立马接到她的助理：“老板。”
“麻烦你泡杯咖啡，我要去地下。”
蒋左风言简意赅：“不用加奶加糖。”
助理只停顿了不到0.1秒就说好。
蒋左风没有察觉，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异能，更遑论读心术，所以她并不知道那头的助理心里纳闷了下。
老板是在担心小老板吗？
蒋左风很少喝不加奶不加糖的咖啡，她觉得苦，而且口感很差。但也不是完全不喝。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她会需要一杯这样的咖啡。比如她无法定下心神、心情很杂乱的时候。
助理跟蒋左风很多年了，所以对蒋左风的这些习惯都很了解。
蒋左风出办公室时，守在她门口的两个异能者保镖就立马跟上了她。她不是个有架子的老板，在行进过程中也会跟他们聊些闲话。但今天关注的点还是在蒋柿身上：“柿子怎么样了？”
回她的是左边的一个大光头，大光头脑袋上有着像是文身一样的刺青配上他魁梧壮硕的身材，多少有点嚇人：“她还在‘进化’中，而且暂时还没有舒缓下来的意思。”
蒋左风嗯了声：“再把上下两层都清空了吧，免得出事。”
光头应声，蒋左风又问：“【空间转移】有线索了吗？”
光头摇头：“没有一点头绪，这个异能的拥有者就像是还没出现一样…我们要不要去黑市挂一下悬赏？”
“…以他的本事，肯定也让黑市在帮他找了，我们挂也没什么意义。”
蒋左风站定在电梯面前，另外一个戴着口罩的保镖给她按了下行键，蒋左风继续：“就算是十大异能者刚觉醒异能时也不是绝对强者，总有痕迹的，再查仔细点。”
她来了点兴趣似的：“我也很好奇【空间转移】会是怎么样一个人。”
上天“选”中的十大异能者她几乎都见了个遍，只有【空间转移】还没见过，大家性格各不相同，立场也不一样。但在蒋左风眼里，她目前看见的每个人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点。
那就是和其他异能者不一样，他们眼里先看到的是世界如何，而不是感染种、X病毒、异能者这些单一的东西。
【空间转移】也会是这样吗？如果是，那TA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光头应是。
森鑫企业总部的电梯比较独特，上面的数字都是“壹”“贰”“叁”这样的，电梯持续下行，一直到显示“负拾”才停下。
电梯门打开，端着保温杯的助理已经候在门口：“老板。”
蒋左风冲她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了温度刚好的咖啡，浅抿一口，苦涩在味蕾上炸开，她平静地继续往前走。
刚回来不久的异能者们还没来得及去换洗衣服，有两个脸上抹着混了尘土的血污，看见蒋左风来，大家都喊老板，那两个人也不好意思地擦擦脸，有种在妈妈面前丢脸了的错觉。
蒋左风并不在意，但在看到他们的动作时，还是叫助理递了湿纸巾给他们：“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去换洗衣物吧，有受伤的先去医务室，不要再出现上次那种因为觉得没事弄得自己伤口发炎了的事了。”
大家齐声应好，这些风尘仆仆的异能者们也先行离开。地下十楼的负责人上前：“老板，人在这边。”
他们拐了几个弯，最终在一间不算大的透明房间前停下脚步。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拘束衣的少年。少年看上去也很狼狈，虽然只露出了一张脸，但也满是战后的凄凉。
蒋左风凝望着他，他似是有所察觉，动了动眉眼。
一旁的助理递上资料：“老板，就是他。”
她说：“冯叠，今年三十二岁，半月前使用了‘升级药剂’后出现了逆生长的情况，不过一周的时间就变成了十六岁的少年。原异能【水流操纵】，现异能【水】，原等级丙级，现在已经是甲级了。”
蒋左风自己打开了面前的防护罩。
冯叠已经被注射了两管异常管理局出品的X冷却剂，还是专门用来对付异能者罪犯的那种，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使用异能了，蒋左风周围又都是异能者，很安全。
开门的动静让闭着眼睛的冯叠睁开了眼看过来，看见蒋左风，他似乎是想打招呼，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底还是没吭声。
蒋左风：“冯叠，为什么无视了我们向你发出的召回信息，甚至试图往边境跑？”
她这里说的边境，是指安全堡垒的边境。
冯叠没有说话，蒋左风：“你的身体出现了我们预料之外的异常，我不管你是在想什么，你要明白弄清楚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她虽然没有异能，但一双眼睛却足以洞察人心：“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会把你送往实验室解剖？”
冯叠被戳中心事，不再说话。
蒋左风似乎是觉得好笑，有些无奈地又抿了口咖啡：“你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偏见？我们召你来总部，只是为了给你做更详细的检查，确认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毕竟逆生长这事是头一遭…你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怎么会对你用上解剖？”
冯叠神色复杂地看着蒋左风，终于开口：“可是老板，为了实验升级药剂，也有不少异能者折在里面吧。”
这是无法否认的事。
因为升级药剂只能作用于异能者身上，那就只能让异能者做实验。
但这里面实验的人，三分之一是已经知道了所有可能性和后果，准备好面对死亡了的志愿者，三分之二是森鑫企业向异常管理局那边打申请到的死囚。这些死囚是已经犯罪过的极端的新人类思想，没有办法桥正，现在资源紧缺，这种死囚直接枪毙了都浪费子弹，而现在末世临头…人体实验不可避免。
蒋左风始终平静：“冯叠，你手里沾过多少人命？”
冯叠刚想说自己没杀过人，就听蒋左风又说了句：“你知道这世上的感染种有一半是人类病变成的吗？你知道你杀死的感染种中有多少从前是人类吗？”
冯叠一噎，再说不出什么话来。蒋左风淡淡：“现在情形如此，不是那个X病毒爆发前的和平世界，有些规则和底线不打破，我们就只能等死。你的情况很特殊，尤其他们刚做了检测发现你的病变值比你使用升级药剂前更加稳定了…我们需要提取你的血样进行分析。”
“你放心，无论你逃没逃，我们都不会对你解剖，毕竟你不是死囚，也不是志愿者。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提价格，这些流程你也知道的。”
蒋左风：“至于你的亲属，我们会为你照顾好的，会告诉他们你只是出差办公，但我们不能放你出去。因为你逃跑的举动已经上报给异常管理局，就算我们放走你，异常管理局那边也会对你进行收押。你知道的，国家没有那么多余力去照顾一个逃犯的家属。”
冯叠眼睛稍微动了一下。
蒋左风知道他多少是有点后悔自己的逃跑了，她也没有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就没有办法挽回。不是她心硬，而是她如果对每个这样的异能者仁慈的话，那么她就管不住森鑫企业了。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蒋左风离开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先回了家。
她是真不喜欢喝不加奶不加糖的咖啡，所以保温杯里的咖啡还有大半杯，但蒋左风不是那种奢侈的作风，所以她也没有倒掉，只是勉强再灌了口大的。
过苦的味道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
家里的保姆上前接过她的外套：“老板，要洗么？”
蒋左风颔首，保姆收好，又从口袋里递出一张信封：“老板，还有这个，刚才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放在您卧室的露台上。”
信封封了烫印，是个没见过的奇怪图案，蒋左风接过后，能够感觉到里面只是一张卡片。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东西，最近连着一周她都收到了这玩意儿，里面也只会有一句话。
蒋左风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果不其然就见里面只有一张卡片，上头是印刷字体，只有一句话——
【你想要长生吗？】
长生……
蒋左风静静地看着这张卡片，一时间没有动作。
她已经老了，身体上出现了一些不可逆转的疾病。
可森鑫企业需要她，蒋柿也还没有成熟到可以接手这么偌大一个集团。
蒋左风闭了闭眼，掩住了自己眸中的神色。
逆生长。
她要是能逆生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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