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关家里还有管简黎和梦姐在做客, 这个点了，看见他来, 三人都很是意外，但沈雾并不意外梦姐和管简黎在，主要是他感觉到了。
严关让开身让沈雾进来：“你来得还真巧，我们刚还在说明天要找一下你呢。”
沈雾稍偏头，在严关的示意下坐在了椅子上。
严关：“没多的椅子了，你们两个人格坐一个就行了吧？”
梦姐笑吟吟地：“实在不行一个抱着另一个坐我们也是不介意的。”
沈雾：“。”
严关和梦姐都比他大，年长者总是会有点喜欢调侃比自己小的朋友的。这个他知道。
所以沈雾只是有点无奈地在沈绥渊微扬的眉梢和蠢蠢欲动的视线中坐了下来, 他直接无视了副人格的暗示。
沈绥渊在脑海里轻啧了声，捏了捏沈雾的指尖，身后的尾巴甩动的速度快了一瞬。
想把尾巴缠到本体的脖子上去…但这样主人格肯定要生气。
算了。
沈绥渊心说他忍、他退也不是一两天了。
沈雾：“你们找我什么事？”
严关：“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梦神】说他有些事想不明白，所以我们就想说明天——现在已经一点了,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今天，联系你一下，看看你知不知道。”
听到这话, 沈雾又看向管简黎，眉眼间带了几分疑惑。
管简黎是天生盲人，觉醒异能后，那双眼睛又变成了奇异瑰丽的色彩，但他平时还是喜欢闭着眼睛, 手边最常见的就是盲杖。
知道他看不见, 沈雾直接问：“是什么事想不明白？”
管简黎动动唇：“……其实主要之前觉醒异能的时候听见说‘异能者是希望’…我那个时候就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轻声：“的确人类能够跟感染种抗衡，有很大原因是有异能者的存在。可这话…就好像是一种诱导。”
管简黎否决的并不是这句话的内容, 毕竟事实证明的异能者的存在有多重要，他在意的点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 我从一开始，就感觉这个好像在刻意引导异能者的‘新人类’思想。”
沈雾稍顿。管简黎其实并不算是特别聪明的那挂，但他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剔透，看事也总是快准狠，常常会关注到一些别人不会去太注意的角度。
“嗯。”
沈雾说：“其实我当时也这么觉得。”
而且沈雾不仅仅是听到了这句话：“你除了这句话，还有别的什么‘启示’吗？”
管简黎微怔：“你有？”
听到他这么问，沈雾就知道他是没有了：“有些片段画面吧。”
沈雾一出生就觉醒了异能，当时他才出生就能睁眼，就拥有了记忆和意识，更是能够使用异能。但在他睁眼的瞬间，沈雾并不是在读取谁的记忆，而是他的脑海里响起了飘远、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也就是那句“异能者是希望”。而在这之后，沈雾的脑海里闪现的片段画面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看清，也没有捕捉到。
但他却又诡异地清楚自己“看见”了什么。
沈雾没有多说，只是嗯了声，就带过了这个话题：“所以你是觉得这个‘启示’有问题。”
管简黎缓缓点头，他看上去还是那么脆弱——和他和那种怯弱不同，管简黎的脆弱是真的犹如破碎了的瓷器重新拼起来的那种，除了沈雾，任何人跟他说话都会不自觉地放轻一点声音，怕自己大声了，就会把管简黎震碎。
管简黎：“而且说实话，这个‘启示’源自哪呢？”
他说：“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十大异能者究竟是谁选出来的，又是怎么确定的，毕竟我觉得我们当中有些人的异能实在算不上希望。”
他不是在阴阳怪气谁，而是在说自己。
“我的异能对感染种完全无用，只能对付自己人，但如果人类本身就是大团结的，那我这十大异能者的身份又有什么意义呢？”
严关适时丨插丨话：“其实我有跟他说不能这么想，也许就是因为‘神’预见了人类的分裂，才会安排十大异能者。再说他的异能在对待人造感染种上也颇有成效嘛。”
管简黎又摇头：“严阿姨，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他试图寻找沈雾的方向：“No.1，你应该明白吧？”
沈雾轻唔了声，本能地去看了眼沈绥渊，恰好对上沈绥渊好似始终凝聚在他身上的目光。
沈绥渊稍稍弯腰，离自己更近，沈雾也是往后靠，不仅靠在了椅背上，也靠在了沈绥渊的身上。这样看似隐秘的小动作能够让沈雾混乱的大脑慢慢平复下来，让他以一个很平静地心态去面对当下的问题。
——“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
沈雾眸色无波：“嗯。”
他说：“你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有‘神’给十大异能者启示，也是‘神’选出来的十大异能者，那为什么不选团结一心只想清理感染种，解决X病毒的异能者，非要把局面搞得这么分裂，又要用那种很容易诞生‘新人类’思想的言论进行诱导。”
不要说这种东西没用，要知道珍很坚定异能者就是新人类，是进化者，是要取缔人类物种的新的高智慧生命，有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句话。
甚至沈雾都要承认，他当初允许于知建立异能者的基地，就是因为从于知的记忆里看见了当时异能者的地位有点不尴不尬。国家是大力招收所有异能者，无论异能能力强弱，但社会上对异能者隐隐要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了。还是那句话，毕竟异能者是会病变成感染种的。
当时关于这方面的言论很混杂，但最多说法的两个对异能者都很不友好。
一是说感染种就是觉醒异能失败的异能者病变成的怪物，就连那些花草树木和非人类的动物变成的感染种，也是被异能者“传染”，在这个说法里，“异能者”这三个字都变成了瘟神的一种新的代言词；二则是说X病毒就是当年X研究的研究员回来后秘密进行研究——说昏迷只是为了迷惑他们的视线，是各个国家发现了什么特殊的材料进行活体实验，导致新型病毒泄露，X病毒才蔓延至全球。
第二个说法真的漏洞百出且脑瘫，毕竟第一个出现感染种的地方就是帝焚，但帝焚没有研究员前去极南之地，更没有研究所。帝焚可是一个小到只有神华国部分县城大小的岛国。
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这一点，但又有“懂”的人出来说也许就是在帝焚设立了研究所，这种研究所建立当然不会让我们知道如何如何……还别说，这个说法在民众间流传的速度和第一种说法几乎相平，甚至绝大多数的民众都相信了，这也就导致当时不仅仅是异能者艰难生存，就连各个国家的威信一时间都摇摇欲坠。
且不说这些，再说十大异能者开局的名单，在新人类的异能者就要占多数。
沈雾最开始就是新人类的领袖，那时候还不分什么白神和新王，他就是新人类能够迅速成立的原因之一，然后还有安幺、珍、于知、小偶，管简黎虽然不是新人类，但他是黑市，偏向异能者的黑市，黑市规矩是基本不跟异常管理局的人做交易，因为他们会保护异常管理局要抓的异能者。
这样看下来，明牌在异常管理局的异能者就只有两个人了。
这代表什么？
明确地说，这代表想要拯救世界、拯救人类的只有这两个人——非要算也是可以算上小时候起就隐隐约约觉得世界不是进化而是崩坏的沈雾。
毕竟新人类思想就是认为世界是在进化，优胜劣汰。
严关慢半拍地明白了过来：“……”
她的脸色沉了下去：“这确实很不对劲。”
梦姐手里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细烟在手指间翻转，捻着玩。她若有所思地：“你们越说，我怎么就越感觉这背后还有什么大阴谋没被我们窥到呢？”
管简黎握紧了自己手里的盲杖，没有说话。
沈雾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有些情绪是为自己而起，不由挑了下眉，直接点破：“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管简黎轻呼出口气，只要想到沈雾，涉及沈雾，怀疑沈雾，哪怕只是半秒不到的念头，他的心脏都会莫名有种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了的感觉，窒息且充满压迫。好像他只要敢说，那只手就会捏爆他的心脏。
这是种死亡的威胁，也是本能的恐惧。
甚至可以说是他的灵魂不允许他质疑沈雾哪怕一点。
但管简黎偏偏要冲破那层层枷锁，指甲都把掌心掐出血痕了，他也要强撑着用轻颤的声音说：“但我觉得最不对劲的人是你。”
他喊沈雾：“No.1。”
“最不对劲的是你…你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些异常。”
可沈雾却从来没有提过，甚至在X病毒解决后，就像是给这个世界画上了句号，收尾成功了一样…但明明还没有。
第162章
管简黎这话说出来后, 他反而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无声地呼出一口长气后，才察觉到自己一身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
严关和梦姐都被管简黎这句话砸得有几分发懵。
不过梦姐的第一反应倒不是沈雾怎么样，而是在想——
“乖乖，我这个弟弟居然也有这么强硬的一面”
真是少见啊。
毕竟黑市主要是她在打理，就是因为管简黎总是容易心软。
不过……
梦姐很了解管简黎，毕竟是自己弟弟, 她知道管简黎最在意的是什么。
有时候其实也会有一刹那觉得管简黎是不是有点圣父了，自己都是如此，还那么在意这个世界。
但这样的念头才起来，梦姐就会觉得自己真是被世界这个大染缸给侵蚀了。
这个世界就是要有管简黎这样的人，才能得到“拯救”。
如果不是有在意这个世界的, 恐怕这个世界早完蛋了。
沈雾扬扬眉，被这一通质问砸下来也没有半点恼怒，反而是微微弯起了眼：“你说得对。”
他漫不经心地：“其实你说的这些, 你的疑惑、你的顾虑我都有考虑过。我小时候就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对，后来大了再想起自己有异能了，疑惑就更多更浓，和你说的这些基本相同。”
不仅如此，因为自己的异能和接触到的这些事, 沈雾还有更多管简黎没有的困惑不解。
不过他的那些困惑不解, 他后来有大部分都在帝焚那，也就是【世界意识】那得到了答案。
当然, 沈雾其实从【世界意识】的那片“空间”里出来时，也是对【世界意识】抱有一定的怀疑, 很多事去在【世界意识】给的线索上思考，都是有个前提：【世界意识】不是假冒的。
倒不是他的直觉如此，只是他这个人就是比较警惕，尤其面对【世界意识】，他的异能发挥不了作用。
但后来慢慢的，随着事情一步步发展，沈雾觉得【世界意识】是可信的，到现在最有说服力的，无非就是世界裂缝确确实实被填补修好了。
沈雾：“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非要有个答案的，也并不是所有事都能有答案的。也许一开始这件事是A的样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塑造出A的样子的存在消失了，人们也就无法溯源了……先不说X病毒这些本身就是超出了我们维度世界的东西，就说就算在我们维度世界内，其实也有些谜题仍旧没有解开。比如‘重生的少女’。”
——重生的少女，是发生在2917年，神华国内的一件事。
具体就是A家庭有一名少女，她从小就和自己的父母不亲近，从不喊他们父母，学会说话时就会说含糊的长句，她说自己不是这个家的小孩，她的父母是谁谁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但因为那个地方实在太过遥远，又是繁华的一线城市，对于偏僻的山区来说就像是贫民与贵族不同的世界，所以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把她关在家里直到她十六岁时，那片山区变成了景区，有大学生路过，她向他们求助。
因为她说得很细节，大学生们也很聪明，怕当地警察不作为，直接报给了上级市的市级警察厅——当时有一个学生的父亲恰好是市级警察厅的领导。
警察迅速展开救援行动，将她救了出来。
可DNA检测结果显示她确实是这家人的小孩，但她又能够详细地说出她自己认为的她的亲生父母叫什么、住哪里、家里几套房、做什么的，还能说出他们的喜好、病例，说她是在十六岁那年“死”的。
少女说她当时被朋友骗去了什么地方，然后遭遇了绑架，她自己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反正她被关起来时自己想办法跑了出来，那个地方有什么什么东西她还记得长什么样，再后来她没跑出那座山，因为她失足摔了下去。
她说她再醒来时，就是被抱在怀里，也听见有人喊“接生婆”。
因为少女的神色太过急切，加上她说的那户人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是外省有名的首富，在警察厅领导调取了当年报上的失踪案的卷宗，发现少女真的跟那个照片上一模一样，除了现在瘦了好多以外，就没有什么不同。其实当时领导也是怀疑是不是少女上了网发现自己和那个寻人启事上的少女一模一样，所以动了这个念头，编造了这样的故事——要知道那个富商家的女儿也才失踪半年啊！
可这个少女说出了当时案件未对外披露的细节，比如富商家的女儿胳膊上有一枚像是朱砂痣的伤痕；比如她的尾指和无名指几乎齐平；比如她有色弱，分不清蓝色和绿色；比如她有一只耳朵是先天性听障，但除了父母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于是经过简短会议商讨后决定，联系那户人家，让他们来看看这个情况。
毕竟就算这个故事是少女编的，那她能知道这么多细节，也证明她肯定知道案件一些相关的内容。
听到有自己宝贝女儿的消息了，富商当即就赶了过来。
警察局当时并没有说是有人宣称是她的女儿，但在他们见面的那一瞬间，一家三口抱在了一起，哪怕警察说了这位只是和他们的女儿长得像而已，两位成功人士都是哭着说这就是他们的女儿。
其实当时警察也都觉得这对夫妻是因为太思念女儿了，看见长得像的，对方又说她是自己的女儿，情绪上当然受不住。
但他们之后拿了亲子鉴定出来，他们也依旧坚定这就是自己的女儿，甚至少女把那个故事又说了遍——在当时科学时代，那番话是真的很离谱，要知道就算是死了后转世投胎，也不该是这样的时间线，要是是真的，这就代表少女跨越了时间。
可实在做父亲的那位也是个搞科研的，他们却是更加坚定了。还认为自己的女儿受了苦，强硬地表示现在就要带她回家。
当时办案的所有人都有一种“疯了吧”的感觉，但又不得不承认，在这份荒唐中，还诡异地有几分真实。
因为没有人可以解释如果少女是编的，那她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只有那个家庭里三个人知道的事？
尤其当时还有两个条件去印证，一是那个村子里都知道少女是有名的“疯婆子”，像是个怪物一样，从小就不哭闹，学说话得早，第一句话不是妈妈，而是推开她DNA上的母亲说要妈妈。
后来发言越来越顺畅了，逢人就说这里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哪哪哪，最后是她血缘上的家人忍受不了了，才把她关起来，也找赤脚大夫看了她的疯病，没有结果。
她又不是个男孩，就管口饭吃就行了——这是那家人的想法。
这事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的。毕竟他们也常常议论，说她明明没读过书，没接触过什么人，也没走出过这座山，怎么认识那么多字，懂那么多事——她被关起来后一开始闹，但后来就不向村里人求助了，觉得她可怜的不少，会去看她，跟她说话。
二是少女说自己被绑架的那个地方离这里也是十万八千里远，他们去她说的位置找了，真的找到了她的尸体。
而且更令人费解的是，那座山是有名的荒山连绵了一片，野兽出没是在所难免，可少女的尸体却保存得完好，没有丝毫被啃咬拖拽过的痕迹。
甚至从流传下来的故事版本里还有一个更玄学的说法是，当时去找尸体的警察是遇到了野生的狼的，但那个狼并不攻击他们，也不躲，就跟着他们，跟着他们到他们找到了尸体，狼就消失了。
这个故事在当时爆了全网，国家其实是有试图压热度的，但因为救少女出来时动静闹得太大，加上最开始就是十几个大学生知道了这事，这事都是真实发生的，国家总不可能说他们造谣不允许他们说，所以闹了好久。
最后还是少女的富商母亲和国家联合出手，先把少女有关的一切照片和消息全部删掉，无论是网上流传的，还是私人保存的，都用当时的科技手段给变成了“图裂”，
而正好有人借这个热度炒作，说自己也是重生的如何如何，风就渐渐越刮越乱，少女反而藏匿在其中，被人怀疑是不是编出来的虚假故事。
再后来，少女的后续如何也无从得知了。
不过这个故事也还是流传到了现在，沈雾在小学的时候就听见班上有同学在颠三倒四地说这个故事，初中、高中也都有听过，他也是因此知道的。
而且现在有些论坛还会时不时开个帖子讨论一下。
尤其到了X病毒出现……沈雾就在前几个月还看见幸存者论坛有帖子问“重生的少女”会不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异能者。
梦姐听到沈雾这话，轻嘶了声，看向沈雾的视线有几分意味不明：“No.1，我无意冒犯，只是你知道你这话有多容易让人误会吗？”
——误会沈雾就是那个幕后之人。
沈雾摊手，很是随意：“随便你们怎么想，反正我不在意。”
神不跟俗人计较.jpg
他说着，站起身来，很明显是一个要走的姿态。
严关有点诧异：“你要走了？”
沈雾来是干嘛？
沈雾点头，很是随意：“本来就是正好到京阳想顺便看看你们，明天说不定还有什么事要忙呢…早点回去睡觉了。”
他摆摆手，管简黎还想说什么，但被沈绥渊回头轻飘飘地扫了眼。
管简黎是看不见，可就算看不见，他也能够感觉到和方才完全不同的压迫感瞬间压下，让他直接没了声音。
沈雾和沈绥渊出了门，沈雾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哥哥，不对劲。”
他果然还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不想还好，仔细去回忆，很多事情就越来越透着古怪了。
“嗯。”沈绥渊当然同感：“那你现在怎么说？”
“……睡一觉就去帝焚。”
“不管蘑菇精了？”
沈雾：“本来一开始就只是反正闲着没事干看看的心态…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急迫感。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在他脑海里闪过。
——席微微、幸存者论坛和郑牵那边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过他。
——【神树】的异常。
甚至包括他自己突然提起的那个已经被当作都市传说了的故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雾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席微微：sos】
第163章
看到这条消息的瞬间, 沈雾眼皮子一跳，立马回了个消息过去：【？】
为了简短时间, 他只打了个问号。
但席微微那边却没有再回。
沈雾等了三分钟，其实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但他还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这个电话不是没人接，也不是关机，甚至沈雾都在想席微微人在极南之地，有可能会无法接通，但电话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响起的也是席微微的声音：“沈雾？怎么了吗？”
沈雾稍顿, 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笼罩着他：“…这话该是我问你，你给我发了‘sos’。”
而且还是小写，说明情况紧急到来不及切换键盘大小写。
席微微也愣住了：“啊？”
她似乎是查看了一下，沈绥渊清楚地听见手机那边有指甲点击手机屏幕的声音：“…啊，可能是我刚刚本来想给你发消息的, 但科琳诺里又闹着要我教她做冰淇淋蛋糕，我只好把手机先收起来，但是忘记锁屏了, 就放在口袋里…不小心误触到了。”
这个说法倒不勉强，之前幸存者论坛还有异常管理局自己内部的论坛就有异能者发帖吐槽过这个很容易在没锁屏的情况下误触。
这个功能就是幸存者论坛的聊天界面带的，可以一键SOS对面，点到了就会发送“sos”——而且是小写。
席微微有些歉意地：“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
沈雾说没事, 语气也轻松下来：“你之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下个月想来看看你和你姐姐, 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
席微微其实还是没有以前的记忆，而且沈雾询问过陈樾了, 就算她能够找回以前的记忆，在她的记忆里, 大概也是不知道自己是席展池收养的孩子，也不知道自己跟宁来山母亲的关系。
但她现在知道了自己和沈雾他们之间的一些血缘关系，是幸存者论坛说的。幸存者论坛也是从陈樾那边得知的——不是他偷听到的，而是陈樾主动跟他说的。
她会提出说想来看看沈雾和宁归晚，其实也很正常。
沈雾都可以猜到，之前那样的席微微有多耀眼，郑牵和幸存者论坛肯定与她说了很多，她会是什么心态沈雾不知道，但肯定会好奇自己的亲人。
如果是他，他也会的。
沈雾看了看日历，下个月就算是一号来，那也要二十六天了：“我应该可以。”
他好似真的在跟席微微聊家常：“但我姐不一定，她比我忙。”
“我听佐说过她是很出色的研究员，世界数一数二……”
两个人闲谈了几句，席微微那边又响起科琳诺里的声音：“席老师！快快快，下一步是什么呀？”
席微微跟她说了声等下，然后抱歉地跟沈雾说：“我先去忙了。那我们回头再确定具体的时间。”
沈雾应声。
他挂了电话后，垂着眼帘，一时间没有说话。
而沈绥渊已经一甩尾巴，弯腰单臂将他抱起：“走吗？”
在问这话时，沈绥渊已经展开了自己身后的骨翼。
沈雾看了眼他一边翅膀缺失的翼角，手指绞紧时，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恰好能够箍紧了他的皮丨肉，那清晰的触感让沈雾瞬间冷静：“就算要去极南之地现在也不是时候。”
沈绥渊知道他的意思，但故意装作不懂，逗他：“怎么？嫌弃没有壳飞起来不好看？”
沈雾无奈且好笑地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没有。”
他本来是还想说点什么的，却又觉得不想说了，所以干脆仰着头在沈绥渊唇上落了个轻吻：“心疼你。”
沈绥渊看着退下去的沈雾，无意识舔了下唇，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
他一手搂着沈雾的腰，把人扣在怀里，另一只手捏捏自己的脸：“宝贝，骗自己了是吧。”
沈雾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就说我是不是也心疼你吧。”
沈绥渊确实无法争辩，所以赢了的主人格又笑着亲他一下：“好啦，回家啦，有什么事都睡醒再说吧。”
现在不是去极南之地的时机，去了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而且沈雾还不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是隐隐约约有一些猜测罢了。
现在去帝焚也不太适合，去帝焚得明天天亮了跟异常管理局这边说一声。虽然他不打算带谁去，但毕竟那个地方现在在多方的监控下，他不声不响就过去了，很挑战他们的心脏的。
可听到这话，沈绥渊却不见多么高兴，反而是幽幽在脑海里叹了口气。
沈雾看他，其实知道沈绥渊是在想什么的，沈绥渊也知道他知道，但问题是沈绥渊偏要说出来：“只能睡觉。”
沈雾睖他一眼，咬重了字音重复：“只能睡觉。”
当然只能睡觉，等一觉醒来，还有好多事要忙。
沈绥渊也不是不记挂那些事，只是对于他这个人格来说，他更在意自己。其他人爱咋咋，他没有说非要让这个世界有一个好的走向。不毁灭，能让他和主人格好好谈恋爱就行了。
但对于沈绥渊这个念头，沈雾十分谴责。
“哥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有句话叫‘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我们今天忽略的一个小细节，不去做的事，就有可能在未来让我们后悔。”
沈雾轻呼出口气：“这事要是没到我面前，那我肯定不会在意，可问题就是在我们身边，和我们息息相关，有着太多牵连……唔。”
“…知道了。”
沈绥渊无奈地捏了一下本体的鼻子，打断了主人格的絮絮叨叨，然后又低头亲他。
京阳市这边的“巢穴”不是不能用，只是对于沈绥渊来说，甚至是主人格来说，是没有箱凝市的“巢穴”让他更加放松，那种放松是属于一种脑袋里就完全不会再想别的了，每天跟另一个自己一起泡在家里都足够了。
这边的屋子虽然没有人来打理——沈雾要求的，主要还是【恶魔】这个异能领地意识太强，不允许自己的“巢穴”有别人的气息——但这并不代表就会落灰。
现代科技发达，家具又都蒙上了布，他们也只是在这里暂时歇脚，并非要长久居住，所以沈绥渊简单收拾了一下卧室和浴室后，两个人格就泡在了浴池里。
沈雾想到自己在箱凝市逼仄的浴缸里那些过于窒息的遭遇，就忍不住说：“哥哥，箱凝市那边回头也弄一个浴池吧。”
不需要这么大，就差不多是把放浴缸的位置改一下，改成浴池落地，这样都比那个浴缸好。要知道那个浴缸本身就是只能容纳一个人。
沈绥渊扬扬眉，捏着他的指尖给他搓泡泡：“好啊。”
他当然求之不得。
那么小的浴缸，他都不好发挥，不仅自己动作受限，还要担心会磕到本体，甚至还要注意点怕把那质量不算特别好的浴缸弄坏。
沈雾感觉到了沈绥渊脑海里都在想什么：“……”
他睖他一眼：“哥哥！”
沈绥渊笑着，又亲他一下。
都是浅浅的吻，不长，却莫名黏黏糊糊的，弄得沈雾也没了脾气.
第二天一早，成行就听异常管理局这边的工作人员说沈雾昨天没有回箱凝市，而是在京阳市过了一夜。
沈雾进出异常管理局官方对异能者设立的基地，总是要登记的，所以会被知道也不是什么奇事。
只是成行不觉得沈雾是单纯因为太晚了所以不回去了，尤其他昨天跟沈雾提了【神树】的事。
因此沈雾上午十一点钟打着哈欠吃早中合并的一餐时，就收到了成行的消息。沈雾还困着，倒不是昨晚做了什么，主要是回来洗澡后都凌晨三点多快四点了。
其实要是平时，沈雾睡了这么久也就差不多了，但是昨晚沈雾大量动脑，还做了个梦，就困到跟没睡似的。要不是饿了，还真的醒不来。
沈绥渊拿起手机看了眼，没说是谁也没说什么事，只是问：“待会吃完饭再睡一下？”
沈雾摇头：“成行发的消息吧，回一句。”
沈绥渊轻啧，哪怕知道沈雾不全是因为他看见了所以知道，也还是有那么一瞬觉得他们是一个人也不太好。不过想想要是不是一个人，就总有分离的时候，也会错过主人格的某一瞬、某一天…沈绥渊就觉得还得是一个人才行。
沈绥渊低头打字。
【S：是有点事，麻烦安排一下直升飞机，我待会去帝焚一趟。】
【成行：好。】
沈雾喝了口提神醒脑的蜂蜜薄荷柠檬水，清醒了不少：“吃不下了。”
今天中午做了糖醋鱼和小炒鹿肉，还有娃娃菜粉丝煲和凉拌木耳，沈雾一个人吃了差不多一半再加一碗半的饭，已经算是很能吃了。
沈绥渊从他手里拿过碗筷，沈雾抿抿唇：“哥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仅他有，作为副人格的沈绥渊也有。
也正是因此，今早起来后两个人格话都比平时少了很多。哪怕他们的行为轨迹和以前都是一样的，可心里就是莫名有种发慌的不安。
沈绥渊嗯了声，尾巴缠上沈雾的腰身，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拂过他的发丝：“反正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一起面对。”
沈雾呼出口气，还没说什么，像是要印证他的本事一样，手机就突然亮了起来。
【成行：出事了，神树消失了。】
第164章
【神树】消失得真的很突然。
成行在听沈雾说要去帝焚时, 第一时间就去联系工作人员了。他正好这两天因为病变值比较高，暂时不能参与任何战斗, 所以有很多的清闲时间。
但也就是他去联系工作人员的时候，AI青鸟的声音骤然在异常管理局内部响起：“卫星监控无法检测到【神树】。”
与此同时，异常管理局这边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是来自暂时还没有解散的异能者联盟，也就是联邦。
联邦那边打电话过来，也是说这件事——他们的卫星监控检测不到【神树】了。
帝焚的画面实时传输到异常管理局每个异能者的手机上，就见那片残破的大地上除了废墟就是废墟。
帝焚的建筑物风格别具一格, 是现代与旧时社会的融合，因此才显得格外的漂亮。帝焚在3100年前，可是全世界知名的景区，曾有旅行家说，帝焚就是那种你随手一拍, 即便是再不会拍照的人，都能获得奖项。
但现在的帝焚放眼望去再无昔日风光，只能从废墟还算保存的完整的残片瓦砾碎块中去推测往日模样。
沈雾看着空无一物的帝焚, 眉心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成行给他发了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就换了衣服出门，现在坐到了异常管理局负责盯安全堡垒外的监控这一块的后勤部里。
异常管理局的屏幕更大更清晰，放到最大也可以看清楚整个城市被【神树】肆虐过的痕迹，但就是没有【神树】。
而且从各种痕迹来看, 只有【神树】的树根从地里破土而出的痕迹, 没有往下砸的痕迹，【神树】树干的位置甚至都可以说是一片平滑, 没有丝毫的破损。
要么是有什么抹去了痕迹复原了一切，要么……
【神树】解体, 直接消失？
沈雾的【第六感】没有发动，他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可是他能够感觉到，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他快点“走”，那种说不出的焦躁感让他有点烦。
他不喜欢被不来自自己的情绪所支配。
沈绥渊亦是。
所以分丨体扣紧了自己的手，力气大到沈雾都有点吃痛了。不过也正是因此，他才能缓一缓，心中的烦乱也压下不少。
沈雾抿着唇，偏头对上沈绥渊的目光。
无需多言，两个人格自然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沈绥渊绷着像是要随时发动攻击的尾巴缓下来一点，沈雾看向在一旁眉头紧锁的成行：“成教官，我还是要去一趟帝焚。”
这一次成行几乎没有停顿地：“我和你一起。”
但沈雾拒绝了：“不，我自己去，而且还得麻烦你跟异能者联盟那边说不要派人前去探查。”
成行稍顿：“…危险？”
沈雾也说不准：“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甚至是…在他冷静后，沈雾甚至有种自己像是被谁利用了的感觉。
成行第一时间没有说话。沈雾也不是在征询他的又或者是别人的意见：“我待会就走…你们就当做不知道，继续自己原本的计划，【神树】这边我会解决的。”
不仅是【神树】，还有别的。
沈雾要去帝焚，其实是没问题的，但他关于不允许异常管理局和异能者联盟派人前去探查的这个要求，按照官方流程来说，是不可能的。可沈雾开了这个口后，成行不知怎的，就下意识地想去做。
甚至他跟京阳市异常管理局的负责人报这件事时，其实也是不该被同意的，可因为前缀是“沈雾说”，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哪怕异能者联邦那边都是如此。
等到工作人员给沈雾安排好了后，成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沈雾对他们的那种潜移默化的压迫感就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他看似温和，也确实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姿态，人也没有大的理想和抱负，可他这个人就是……
虽然很中二，可沈雾真的像是“王”一样，轻描淡写地就能命令、支使他们。
是该庆幸他没什么追求，还是该庆幸他爱着这个世界？
成行也给不出答案。
他看着沈雾的那架飞机在窗户外飞远，站起身习惯性挺直着脊背，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没必要想些这些有的没的了，至少沈
雾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可以令人放心。
而且成行觉得，他大概率是这辈子都不会有掌控世界这个想法。
——还是去年的时候，沈雾没想起自己有异能，跟钟望拉扯时，就真心实意地表现出来了自己对异能的排斥。
他也跟冯瑛说过，他没什么想要的。
冯瑛说，不像假的。
再说就算沈雾真的改变主意对称霸世界有想法，成行觉得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打不过。
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
他很肯定.
这架飞机是无人驾驶，由AI青鸟操控。
沈雾窝在沈绥渊怀里，低头在刷着幸存者论坛，关于【神树】骤然消失的帖子，已经在幸存者论坛刷了屏。
沈雾开启寻找世界之石的行动时，幸存者论坛就将所有版块合并在了一起，因此现在幸存者论坛又和刚开始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还是匿名，甚至都不用太注重隐私性了。
关于【神树】消失，其实大多数异能者都是抱着欣喜的。哪怕之前猜测【神树】是“世界树”的在这其中占据了大部分，但现在【神树】消失，他们也还是很高兴。
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神树】就象征着一切病变的开始，它消失了，就代表它不是世界树，而是一个特别的感染种。
有些感染种确实是很特别的，像“圣水”，也就是银色子弹的原材料，就是出自特殊的感染种，还有沈雾手里的武器“初一”，包括成行那把刀，据说也是特殊感染种身上的材料打造的。
从前沈雾也想不明白这种特殊感染种是为什么，感觉好像是上天眷顾特意安排给他们，用来对抗感染种的一样。后来因为知道了高维世界，知道了X病毒就是崩坏后的高维世界泄露的力量，沈雾对这种特殊的感染种也有一点猜测了。
——感染种本身就是他们这个维度的生灵和高维度的力量发生了反应后无法承受病变出来的“怪物”，但也有部分会出现“降维”的存在，如果这个维度的生灵吸收的X病毒“纯粹”，指只有一个高维度世界的力量的话，那是会变成一个特殊感染种。
等于他们也还是在借用高维度世界的力量去对抗高维度世界崩坏导致的层层崩坏。
飞机在帝焚落地。
这是沈雾第二次来帝焚了，但和第一次那种烧心的碾压感不同，这一次他没有半点感觉。
飞机的舱门打开，沈绥渊在旁边亮出了手电筒。这会儿帝焚的天还没完全亮起，但也是蓝灰色、阴蒙蒙的，有点光。
他们走出去，沈雾的精神探测瞬间铺开，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看到也没有找到。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就直接转身进飞机说拜拜。
沈雾牵着沈绥渊的手往前走，但实在是因为这一地狼藉、坑坑洼洼太难前行，所以没走两步，沈绥渊就把手电筒递给了沈雾，然后弯腰抱起了自己。
沈雾顺势靠进他的怀里，依偎着他。
虽然没有寻到【神树】的半点踪迹，也来确认了不是什么可以蒙蔽监控的障眼法，但那种心烦意躁的感觉却在踏上这片土地的刹那就消失了。
沈雾呼出口气，手电筒漫无目的地扫过周遭的断壁残垣，【神树】消失的那一刹那，这些被它穿透了但又因为它维持住高楼形象了的楼栋也瞬间坍塌，整个帝焚，仅仅只有一栋建筑物保存了下来，但那栋建筑物的边角也是带着残缺。
他轻轻地喊：“哥哥。”
沈绥渊应声：“感觉到了。”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小岛国只有他们一个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空气中好像弥漫着淡淡的悲伤和压抑——这种压抑跟第一次来的压抑是两种概念，这一次的压抑，只是因为情绪很低而压着。
有风吹起时，也不知道是这些断壁残垣形成了怎样的风口，似是有谁在悲泣。叫沈雾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捏紧了，情绪上也是慢慢荡漾开那陌生的、不知从何而起的悲伤与绝望。
他们走到【神树】树干之前所在的位置，也依旧没有什么。只不过沈雾在地面上保存完好的石碑上看见了一栋建筑的刻印。好巧不巧，恰好是整个帝焚唯一幸存那幢建筑物。也是帝焚有名的、不允许人进入的“风景”。
帝焚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国度，这里的人都信“神”，他们信奉的神没有名字，就是“神”。
而那栋建筑物，不在帝焚的中心，甚至在帝焚的边界，临海，路途比较崎岖坎坷。但因为这栋建筑物很出名，有不少知名画家都画过，还有很多文学创作者拿它做设定，也有人用无人机去拍。
帝焚的人都不能阻止这些，他们对这些无所谓，因为他们说“神是宽容的”，但他们就是不允许任何人踏足这栋建筑物。
因为他们说，这座建筑物只有神可以进入。
在帝焚，关于这座建筑物的猜测也很多，有人说是神的居所，有人说神就住在里面，还有人说那里是整个世界的“尽头”，所以神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反正帝焚的人好奇，但绝对不会踏足。就连再顽皮的小孩，在听到那个位置时，都会疯狂摇头，像是被洗脑了一样，义正词严地说那是神才能抵达的地方。
帝焚管那叫作“代瓦阿苏拉”——这个是神华国翻译后的不标准念法，帝焚的语言很独特，被称作“神语”，不是本地人是学不会的。就算喊“代瓦阿苏拉”，发音也只是对了三分之一可能都没有。
但沈雾知道这个神语的意思。
是“神与恶魔”。
第165章
其实在发现代瓦阿苏拉没有被神树毁坏时, 就有不少人在幸存者论坛发帖说了这事，尤其现下出现了异能者, 那“神”也说不定真的有。所以有人说也许代瓦阿苏拉真的是和神有关的地方，加上帝焚这个城市在3100年前本来就充满了神秘色彩，偏偏又有着【神树】，一个巧合是巧合，太多巧合叠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尤其会神语的不只有沈雾一个，“代瓦阿苏拉”的意思是“神与恶魔”的事情，也不是只有沈雾才知道。
因为这件事, 异常管理局和异能者联盟都有想过要派人来代瓦阿苏拉探索，但他们最后都没有进入其中。
沈雾靠在沈绥渊的怀里，喃喃道：“因为他们找不到路。”
明明卫星监控可以看见代瓦阿苏拉，他们也有地图，而且后来还有AI青鸟在蓝牙耳机里进行播报, 可无论多少次，他们都无法前往代瓦阿苏拉，大家连直升飞机开到上面后跳下去的办法都想过了, 但只要是承载了人的直升飞机，也飞不到代瓦阿苏拉。甚至异能者联盟那边还找到了帝焚的异能者，以强硬的手段要逼他带他们去找代瓦阿苏拉，那位帝焚的异能者对他们的信仰展现出了宗教大杂烩的联邦都无法理解的忠诚。
他先是警告所有人那里只有神明才可以踏足，然后都不等异能者联盟做点什么, 就自杀了。
甚至当时面世的所有帝焚的异能者, 也都在同一天自杀了。
其中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异能者还是以一种很诡异的死法死的，他们朝着帝焚的方向跪拜, 身体紧紧地蜷缩贴合在一起成一团，但手臂却向头顶伸展到极致, 掌心朝着自己的天灵盖，四指交错扣在一起，大拇指向内压下，正好在交错的双手正中央，指尖互相抵着。
而在他们的手前面，有一句用血写的神语，但第一时间没有办法翻译，毕竟神语是真的很复杂，单词和语句都还好说，偏偏那还是一句咒语。
——知道是咒语，还是神华国这边有研究帝焚的学者说自己好像在哪见过，然后翻阅了所有帝焚的古籍，最后是在一本没有封皮的，旧时代某个小偷从帝焚那偷印出来后面不知道又为什么没有卖出去的一本书上找到的。
那个小偷当时偷书，是因为在战争时代，当时强丨权丨帝丨国要求周边什么什么范围的小国都要向他俯首称臣，成为他的殖丨丨民地，帝焚就在被划进去的范围内，但帝焚拒绝了强丨权丨帝丨国的要求。
当时那个帝国十分的蛮横，帝焚敢拒绝，他们就敢直接开着大丨炮来打，然而在海丨军将帝焚包围的那天晚上，帝国突然撤兵了。
这在那个时候是十分炸裂的事，因为他们也没有交手，帝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撤兵。加上那个时候帝焚全国都信奉一个神的事广为人知，因此就有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会什么“魔法”。
这也就有了有人去偷书的故事。
而那句用血写下的咒语的意思大抵是“慈悲宽容的神明大人，请您为我死去的灵魂赐福”。
再后来，因为实在是找不到路，加上异能者联盟逼死了所有帝焚的异能者这事异常管理局这边也略有耳闻，异常管理局当时的负责人有暗着警告他们一句这个时候不该内乱。异能者联盟那边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做得实在是太过。所以到最后，没有人成功进入代瓦阿苏拉。
这件事无论是异常管理局还是异能者联盟都没有说出去，一是因为会更加增添一些流言蜚语，二是异能者联盟做得确实太过，容易惹人诟病，更加影响政府形象。
而幸存者论坛上非这两方的异能者也没有太在意，只以为他们应该是去过但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然不会这么安静。
——没有人想过他们进不去，毕竟当初X病毒还没有出现时，无人机都可以直接到代瓦阿苏拉的上空进行航拍。
沈雾知道这些故事，还是他读书那会班上的同学实在是爱这些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故事，不过他们说的多少是有几分夸大其词——而且关于异能者联盟逼迫帝焚的异能者那段，沈雾也不是从他们那听来的，是他从阿德弗雷尔的记忆里看见的。
至于历史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细节，那就无从得知了。哪怕沈雾现在的“身份”有点特殊，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现下发生的事。
因为沈绥渊可以夜视，加上沈雾的精神探测也可以夜视，因此他已经关掉了手电筒，手上转为拿手机，去看幸存者论坛。
【神树】突然消失的事，又让充满神秘的帝焚再次被翻出来议论。
有一个还是3110年的帖子让沈雾点了进去。
【主题：说起来，从极南之地发出了异常信号频率开始，帝焚就也有些诡异了，尤其是X研究的二十个研究员昏迷后，帝焚是第一个出现异样的城市吧？】
【我记得最开始极南之地出现异常信号频率时，帝焚的十八神观就突然对外宣称因为建筑物老化出现了一些意外，所有神观都要暂停开放进行检修，然后整整检修了一个月才重新开放。重新开放后我去玩了一趟，发现原本好多摆放在神观的摆件都不见了，我当时还以为是遭小偷了，又问了神观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是送去保养了，那会儿没当回事。但现在想想后来我有朋友去帝焚玩，都过去好几年了，那些东西也还是没看见摆出来。
№0 ☆☆☆阿南达|xxx☆】
【！淦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lz快再说说！
№1 ☆☆☆这是一个马甲|xxx☆】
【1L新人啊，你搜一下，论坛好多关于帝焚的帖子呢。不过我也觉得，3000年后，世界大大小小的异样，无论是气候异常还是总是有地方出现日月星辰同时出现一整天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都没有帝焚那一次恐怖。
№2 ☆☆☆一束光|xxx☆】
【我年纪还小，究竟是哪一次啊qwq
№3 ☆☆☆潜海者|xxx☆】
【不太记得年份了，但就是有一次帝焚突然整个在地图上消失了，和他们隔海相望的邻国也没看到他们的国度和岛屿，这事吓坏了好多人呢，那会儿网上消息铺天盖地，但没半天，帝焚又莫名出现了。好像各国还去询问了，大国也派了人去，但在帝焚的人，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去旅游的，都没觉得有一点不对，他们根本没发现自己连人带岛消失了半天。
№4 ☆☆☆一束光|xxx☆】
之后就是各个异能者在讨论还有其他出现在帝焚的异样，沈雾大概过了眼，大部分都没有太上心。
毕竟真正让他点进这个帖子的，不是他想看帝焚都出现了什么异样，看故事，而是……
“阿南达。”
沈雾念了一下这个ID，又用神语念了一遍，发音确实有一点像“阿南达”，但细究又感觉哪哪都不像。
沈绥渊说：“在神语里的意思是‘追寻的人’。”
这也太巧了。
但沈雾不觉得这是巧合。
以他的身份来看，他遇到的每一件事，都不能以巧合去划分。
他是世界之子，是世界中心，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他来转的。沈雾无意中听到的每一个故事，在闲暇时候刷到的每一个帖子，都有可能是有故事的，又或者是存在于一张网上的一根线。
看着细微，但其实是构成那一张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沈绥渊走路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毕竟比不得飞行，他们一路朝着代瓦阿苏拉的方向而去，原本蓝灰色的天也逐渐破晓见光。
沈雾眨巴了下眼睛，看着天际线翻出的那抹隐隐带着璀璨金色的鱼肚白，笑着喊沈绥渊：“哥哥哥哥哥哥哥……”
他总是喜欢这样喊另一个自己，沈绥渊也喜欢听他这样喊，就好像主人格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那份爱意是溢出来的，才会这样：“嗯。”
沈绥渊垂眼看着怀里的自己，轻弯起眼，低笑了声：“很漂亮。”
虽然帝焚这座城市残破至此，但有种美是“残缺美”，再说只要另一个自己高兴，就算他们现在在欣赏一朵无名的野花，沈绥渊也觉得这就是全天底下最好看的风景。毕竟是能够让主人格短暂地抛开那些烦心事的存在。
沈雾哎了声：“有时候感觉自己也挺无情的。”
他总会自己跟自己剖白：“明明这件事不是小事，问题也挺大，可我现在就想欣赏一下风景。”
甚至他居然觉得经历过灾难后被日出洒下金光的帝焚是那么的漂亮。
罪过罪过。
沈绥渊莞尔：“无情好。”
他悠悠：“只要对自己有情就够了。”
说着说着，沈绥渊背后的骨翼骤然展开，他带着沈雾升空去看帝焚这边的海面日出，一边又禁不住般再补充了句：“这辈子都自私自利最好。”
沈雾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装作听不见，但眼尾的余光还是偏移到了沈绥渊翅膀的翼角上去。
那一块鳞甲还没有完全长好，只有一点坚硬的壳聚拢了。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箍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存在感明显，让沈雾不自觉地就凑过去，亲了沈绥渊一口。
吻落在沈绥渊的唇角，沈绥渊扬扬眉，低头看初阳的光洒落在自己身上，让这一刻的自己好似真的是“登基”的神明。
沈绥渊眸色稍浓：“宝贝。”
沈雾眨巴了下眼睛：“嗯？”
沈绥渊幽幽：“是日出晃眼让你没有看清楚吗？”
沈雾一顿，无奈地笑起来，勾着沈绥渊的脖子，落了个正中靶心的吻。
沈绥渊这才满意：“日出快结束了。”
他要主人格去看，但沈雾却看着他，笑眯眯地：“哥哥眼里也能看。”
他真不是在撩，而是另一个自己的眼瞳能够映出一点日出，不过更多的还是他自己。
但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就是他自己。
日出算什么，就算是海上日出，也要靠边站。
第166章
之后沈绥渊直接抱着自己飞到了代瓦阿苏拉。
没有迷路, 就直接在山门前落地。
怎么说呢，无论是能够进来还是不能进来, 沈雾其实都不会意外。
在路上时，沈雾其实一开始是想找那个“阿南达”聊一下的，但想到幸存者论坛……沈雾没有找“阿南达”，而是联系了幸存者论坛。
【无能力者：极南之地有出现什么异常吗？】
幸存者论坛又不是个人了，他现在只有代码，就是一个有意识的代码，和AI青鸟, 也就是白笙那种都不太一样。
只要他想回，就都可以秒回。
【幸存者论坛：没有。】
【幸存者论坛：是“神树”的事是吗？你觉得有问题？】
【无能力者：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我要来帝焚的时候才消失，你说没问题？】
【幸存者论坛：这不是好事？你还省了好多事。】
沈雾稍扬眉，和沈绥渊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试探？还是什么？
沈雾勾起唇, 漫不经心地演下去。
【无能力者：你见过突然消失的感染种吗？】
【幸存者论坛：……】
【幸存者论坛：倒也是，那你现在什么想法？】
【无能力者：我到帝焚了，先看看情况…极南之地那边有什么异样吗？】
【幸存者论坛：我们这边一切正常啊, 非要说就是艾德莉娅过几天会带妮可艾丝过来让小怡看看。】
小怡的异能是【精灵】，这个异能确实很特殊，虽然不是全球唯一，但等级和病变值都允许的【精灵】大概只有小怡一个了。
沈雾回了个好，没有再说什么。
他跟另一个自己也没有在脑内进行交流。
代瓦阿苏拉的占地面积不小, 沈雾其实是在网上看到过代瓦阿苏拉的俯拍照片的, 这个建筑整体的风格都很独特，和帝焚的奢华圣洁以白为主有点像, 却又似乎有些格格不入，最重要的是设计上多少是有点反人类的。
从崎岖的山道上来的话, 率先能够看见的就是一张巨大的没有门的门。整个门看上去有点像是道观的山门，但又有很明显的区别，因为道观的山门是一个正门两个侧门，但这边的“山门”是十八个拱洞，整体呈弧形朝路那边弯，藏在林中的拱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将这口子半包围住，要不是在高空，还真不会发现这有十八个拱洞。
门也没有槛，十八个拱洞的大小也是一致的，宽都还不算很宽，一个拱洞约莫两个沈雾的分丨体那么宽，主要是高得要是站在这山门面前，稍微一点点雾的天气就分辨不出来这是个奇特的山门了。
山门封顶没有叠高，就是一线过去，但雕刻成了类蛇的脊椎动物，背上有晶体一样的东西不规则地分布着，左边应该是头部，有类似绵羊角一样的角盘着，还有猫一样的耳朵，嘴像马。右边则是尾巴，沈雾觉得它的尾巴和恶魔的尾巴很像，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感觉好像要低级一些。
门通体是白色的，并没有因为年岁而变得发黄，白得像是新的一样。材料也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不知道为什么透着荧光感，沈雾仔细看去，还发现上头有浅淡到都要和白莹莹的门框融为一体的淡金色刻纹。
倒不是什么高维度世界的语言符文，就是神语。
沈雾的精神探测扫过去，就将所有神语都纳入自己的脑海里并自动翻译。
他若有所思：“感觉这不应该是个山门，而是摆放雕塑的位置。这些神语都是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
比如“和平”“幸福”“苦难”“灾厄”“力量”“公平”“理智”等等，看着很像是指代什么象征之神。
沈雾他们没有在这山门面前待多久，因为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里面那个反人类设计的三层八角楼。
因为那个八角楼是进门的大门面朝大海，背朝唯一的路。
八角楼通体也是白色的，材料和山门的一致，因此白莹莹的。
八角楼三层一样高，二三层都有露台，但没有翘起的飞檐，设计上比较简单，真正让这么多人吹捧的，无非还是楼体本身那繁杂而又令人瞠目结舌的浮雕。而且八角楼楼顶也是满目琳琅的宝石和珠玉堆砌出来了一副神秘画卷。
至于为什么说是神秘，那完全是因为堆叠得太过繁杂，饶是沈雾用精神探测一心N用，也没能明白这抽象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包括八角楼墙体的浮雕也是。
不明白，但承认确实很美，尤其阳光洒落在上头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漂亮到像加了亿万特效，像什么游戏的原画。
沈雾之前看照片的时候就觉得精美，现在亲眼看见，也不得不再感叹一声。
不是他的审美暴发户，而是设计这个楼的人真的太厉害，TA把那些多了就容易显得俗气的宝石排列得很好，环环相扣，相互映衬，沈雾甚至都觉得可能楼顶真的就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艺术品。
是炫耀人类审美和财富的艺术品。
八角楼不像山门那么新，是有些破损痕迹的。不过乍一看确实很像是给人住的。
因为没有路，沈绥渊展开了背后的恶魔翅膀，抱着沈雾直接落在了二楼的露台上。
沈雾：“这屋子近看是真的挺大的。”
跟一栋独栋别墅差不多了。
露台是落地窗，透过窗户看不见里面，但沈雾在这里“溯源”了。
他的精神力探测不进去…罗纳尔德有好几次隔绝了他的精神力，就是用了特殊材料。
是来源于这里的吗？
沈雾扬眉，沈绥渊本来是打算□□的，可这露台的落地窗一推就开了，压根没上锁。
“…我没有感觉到危险。”
“我也是。”
话是这么说的，沈绥渊还是走在了前面，进入了屋子后，才让沈雾走前面，他贴着沈雾背后走，只露出半个身子。
倒不是他黏黏糊糊，而是这个姿势最好第一时间防守，无论是前还是后，他都能迅速挡下。
前面可以用骨翼，骨翼来不及他也可以抱着本体转身，甚至用自己的手臂，背后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位置，想要伤到本体，得先经过他。
当然，也是他黏黏糊糊。因为最好的选择就是沈绥渊回到自己本体里，这样遇到危险，主人格会瞬间被刺激到切换副人格——
就算现在“身份”特殊了，也不代表沈雾的人格分裂就好了。
毕竟沈雾一个人还是分主人格和副人格的。
所以沈雾自己有时候都会感慨人类真的很奇妙。
他也觉得自己真的很强大，可他依旧会因为情感脆弱到分裂。
这屋子里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和装饰，空荡荡的，唯一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无非就是全屋都贴着白色的瓷砖，而且是一面墙就是一整块瓷砖，不是那种拼接贴法。就连天花板也是如此。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进来后就感觉到寒意好像从四面八方而来，成了一层无形的罩子，黏在了骨头上。
沈雾攥紧了另一个自己的手，沈绥渊的尾巴也缠上了本体的腰，隔着衣物绞紧。
他们没有感觉到危险，但也因此在警惕。
二楼有八个房间，八个房间都是如此，也没有什么危险信号散发出来。
他们顺着简单的白色楼梯上楼，发现三楼和二楼完全就是复刻，换个意志不坚定的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一楼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楼是一个大平层，没有房间，墙壁虽然还是全贴白色瓷砖，但瓷砖上头被刻了神语，全部都是一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代瓦阿苏拉”。
“神与恶魔”
沈雾微微眯眼：“这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和我有关啊。”
都不用“几乎”了，这完全就是明晃晃的明示。
可越是这样，沈雾就越是觉得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很有可能是一场恶意误导。
尤其沈雾想不明白写这么多“神与恶魔”的意义在哪。
除了四面的墙壁容易让人密恐发作，SAN值狂掉外，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打开门迈出一步就直接跳海的门是单开门，白色的木门，但很独特，也不知道是雕刻出来的还是特意制作成这样的，反正是有莹白色的藤蔓缠在上头。
沈雾走过去试着摸了摸，触感和藤蔓也很像，毕竟是木制品。
其实到这里就没有什么信息点了，可沈雾就是忍不住去看上头的天花板。
和上面两层楼全贴瓷砖不一样，这一层的天花板，和教堂的那种彩色花窗玻璃有些相似，只不过它的色彩是很淡的那种，“窗户框”也是木质的，从中心开始向外发散，由密到疏，歪歪扭扭。
沈雾看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迟钝，他不确定是不是这里的特殊材料影响到了自己，因此跟沈绥渊说：“先出去吧。”
沈绥渊也觉得先出去好，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危险，但他的神经会诡异地很放松。这样反而是一种危险。
他们回到了二楼露台，太阳的光洒在身上，海风带着湿咸的气息拂过，沈绥渊正要展开骨翼带着自己的本体起飞，就骤然一顿，沈雾也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攥住了自己分丨体的肩膀。
不对劲。
一楼那个天花板不对劲！
“哥哥……”
在沈雾出声发出第一个音节时，沈绥渊就毫不犹豫地往回走了。
——他们是一体的，主人格的感觉当然也是他的感觉，他在出去的刹那，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们重新回到一楼，但去看天花板时，脑袋又莫名想不起、想不到刚刚捕捉的那个点了，甚至混沌到有点发晕。
沈雾拧起眉心，沈绥渊已经开始蓄力，他修长的手指活动了下：“砸了？”
“……”
随着沈绥渊这句话落下，屋内忽然起了邪风，直接往沈绥渊身上糊，一声幽幽叹气声，带着哀怨，说着不太标准的神华国语言，口音略微有些奇怪，乍一听给人感觉像是在硬坳不擅长神华国语言的感觉：“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暴躁。”
第167章
沈雾微顿。
他是没有感觉到这里还有第二个人的, 但那个声音确实不是他幻听。因为在刹那间，这个屋子里面就发生了变化。
墙面上写满了的神语扭曲着变了模样, 一个个字符自墙壁里飞出，沈雾就眼睁睁看着屋内跟变魔法似的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本洁白无瑕只有刻字的墙壁上出现了裂纹一样的“画”，有大有小，像是蜘蛛精的盘丝洞，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就连他们脚底下的地板也是，而这些“画”也是慢慢变得立体。
沈雾微微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些“画”, 直接变作了树根一样的存在，遍布了整个空间，就连他们脚底下踩着的，也是树根。
整个屋内的视野骤然昏暗了好几度，密密麻麻的藤蔓有粗有细, 交缠着如同爬山虎一样在墙壁、天花板、地板盘桓。
其实这画面应该是让人感到压抑的，但两个人格身处其中，却莫名更为放松, 甚至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但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没有因此松懈半分。
——明明这么多不寻常，却让他们提不起半点攻击心，才是最危险的。
在那个声音响起时，沈绥渊的眼眸就一凝, 下颌线和手臂流畅有劲的肌肉线条一块绷起, 本来微微摇晃的尾巴都定住，是一个很明显的强制自己进入警戒姿态, 甚至可以说是下一秒就要发起攻击了的备战姿态。
沈雾虽然看上去很平和，但周身已经有了无形的改变, 要是有异能者在这儿，一定会因为他而双腿发颤，不自觉地想要跪在他面前。
他们看着那扇门，就见有一个少女从门里面走出来一样——沈雾的精神探测并没有探测到她在外面。当然也有可能是受这里的特殊材料影响，屏蔽了他的精神力。
少女身穿一袭帝焚的神袍——帝焚虽然全民信神，但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权利穿神袍的。能够穿神袍最基本的一个条件就是在十八神观工作的人，用帝焚这边的说法就是侍奉神明的人。
而要穿神袍，就算是十八神观，也不是谁都可以穿，那得是在“内廷”，俗一点的说法就是神的跟前的人才能穿。
简单来说就是，地位很高。
神袍是莹白色的，和这栋八角楼的颜色一致，没有兜帽，领子乍一看有点像是围巾，堆叠在一起，但细看又会发现很有设计感。上头绣着神语，都是帝焚这边的经文，是一篇向神明祈祷赐福的经文，看着像是手写上去的。
她长得并不能说是多么漂亮，但是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很舒服的长相，不出众，却也不会淹没在人群中。
少女见他俩戒备，忙举手做出投降状，声音却是与她外貌完全不符的，分辨不出男女，还有些成熟感：“我没有恶意。”
沈雾能够感觉到她没有恶意，但他感觉不到她的精神波动。
吸收了X病毒后，就算是晓晓和唐荷在他面前都一览无遗，这个少女……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论坛的帖子。”
少女说：“我是阿南达。”
沈雾若有所思：“你的外貌和你的年龄不符。”
少女点头：“对，但也不完全对…我不是一个人，但我也是一个人。”
沈雾瞬间就想起了那个事情。
异能者联盟逼了一个帝焚的异能者后，面世的所有帝焚的异能者都以一个姿势自杀了。
他其实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他又觉得肯定和这件事有关联：“你拥有很多帝焚人的记忆？”
少女感叹：“你真的好聪明啊…是的。当年因为异能者联盟非要让我们带他们进入这里，为了不让他们踏足，所以我们选择了短暂的离去，永远地相聚。”
少女抬起手手高过头，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最后落在自己的眉心上，用神语念了句。听上去好像什么魔法咒语，不过沈雾听得懂。
这句话的意思是“感谢神明赐福”。
沈雾扬扬眉，并没有放松下来，语气有几分意味深长：“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知道他是说到代瓦阿苏拉后的事，少女也有点委屈：“你总要考虑到我上了年纪，没你这么快的速度啊……”
沈雾默了默。
他知道少女没有说谎，但他是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阿南达又老气横秋地叹口气：“这还是我开了‘传送阵’，不然真来不及…你行动速度太快了。”
除了沈雾的速度太快了以外，他副人格的暴力手段也让人眼皮直跳。
阿南达示意了一下传送阵，是一个帝焚的异能者留下来的异能，可以直通代瓦阿苏拉。
沈雾没再跟她纠结这个话题：“那么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南达呃了声，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鬓发：“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你应该不会动手吧。”
沈雾：“……？”
他有点不可思议：“你不知道？你不觉得那你来了跟没来没有什么区别吗？”
阿南达缩缩脖子，很无辜：“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们只是信奉神明，相信这个世界有神明，也不是神明的朋友又或者认识神明……但是！”
她及时挽救：“我们的确和神明有点牵连，只不过不是那种什么都知道的牵连。”
阿南达说：“比如说我们自X病毒出现后，就很清楚我们信奉的神明是存在的。”
沈雾稍顿：“【神树】，是吗？”
阿南达觉得自己跟沈雾聊天是真的太容易有挫败感了：“……是。”
她道：“而且你也知道的…祂确实也回应了我们。”
在他们为了守住代瓦阿苏拉时，祂将他们的信念聚集到了她身上。
听到这句话，沈雾扬眉：“聚集到你身上，而不是给你…所以其实就算是没有这档事，你也活了很久。”
活到了自称“老人家”的年纪。
阿南达昂了声：“是啊，得有好多年了吧…我也不太记得了。”
她含糊带过这个话题：“我来也是有一点作用的，我是来帮你接触代瓦阿苏拉的自动保护机制…还有，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祂要我告诉你，这里可以隔绝一切。”
沈雾微停。
他下意识地看向另一个自己，视线交换间，有更多的困惑在迅速诞生发酵。
但他先问阿南达：“祂是怎么告诉你的。”
“托梦啊。”阿南达理所当然道：“我是不会记得我梦见了什么，但是我会有这个意识和概念…你应该能懂吧。”
沈雾确实明白她的意思，就是【神树】给她下了暗示，可问题是：“【神树】怎么突然消失了？”
阿南达也很想知道：“我还想问你……”
六目相对无言。
沈雾又问：“传送阵是？”
阿南达轻啊了声：“是我们穿神袍的人一些独特的权力。”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朵干枯的花朵，花朵是绿白色的，和青栀的“新宠”小翠的花朵的外形有很多相似之处。
阿南达说：“如果有什么事，神会给我们‘钥匙’，让我们能够进入代瓦阿苏拉。”
难怪。
沈雾心说难怪当时异能者联盟的人明明是知道路却进不去，为什么非要找帝焚的异能者。一开始他还在想可能是异能者联盟认为代瓦阿苏拉有什么奇妙的阵法又或者禁制，只有当地人才能够破解。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异能者联盟知道了帝焚有人可以得到进入代瓦阿苏拉的钥匙。
阿南达补充：“不过这把钥匙只会给我。”
沈雾稍偏头，阿南达的笑容有几分苦涩：“因为我是特殊的。”
沈雾做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阿南达却没有详说，只是问沈雾：“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的吗？”
沈雾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意思，他反问：“你能帮我什么？你的异能是什么？”
阿南达没有回答后面那个问题，她很是无辜：“我也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
这人…怎么一问三不知的？
沈雾微微一笑，视线掠过旁侧的墙壁，说：“为什么这里之前写满了‘神与恶魔’？”
阿南达一愣，显然比沈雾还意外：“你说你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写满了‘神与恶魔’？？？”
沈雾稍扬眉。
阿南达的反应并不像是不知道这里写了什么所以才那么惊讶，更像是没想到他会看到这个。
阿南达喃喃：“这是自照墙，属于代瓦阿苏拉保护机制的一部分…你所看到的神语，映照出来的就是你自己。”
“恶魔”可以理解，毕竟这是沈雾的异能之一，而且自从知道他们获取的异能会和他们吸收的X病毒又或者是灵魂力量中的白色物质相关——沈雾推测是高维世界的生灵——沈雾就知道他的【恶魔】很有可能是继承了高维世界某个种族的力量，而且从对其他感染种的压制来看，沈雾是怀疑就是最高维度世界的。
但“神”……
沈雾在脑海里轻叹了口气，握着另一个自己的手紧了紧，但却不是因为思绪混乱，而是他有一些猜想被印证。
“果然啊宝贝。”
沈绥渊也捏了捏他的手，说：“根本就不是【精神】，而是【神】。”
沈雾生而为神。
沈雾又呼出口气，轻声：“这样的话有很多事就不对劲起来了。”
因为阿南达说这里安全，沈雾也觉得这里很安全，故而他道：“【神树】不可能攻击我。”
二次病变前他来到帝焚，【神树】对他的攻击完全就是要弄死他的势头。
当时【世界意识】说祂是【神树】，也不是【神树】，而攻击沈雾是因为祂也有一部分病变了，祂被病变污染的那一部分本能地排斥救世主的沈雾……
那时候沈雾以为【神树】是因为承载了【世界意识】才变成的【神树】，但如果帝焚从亿万年前就开始信奉【神树】……
不对劲。
这一切都不对劲。
沈雾眉头紧皱，却莫名豁然开朗。
第168章
其实沈雾确实有很多问题还没有解决。
比如罗纳尔德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知道他解开了明愿的异能, 知道他要来找他麻烦，还有可以隔绝他的精神力的材料, 还有罗纳尔德制作出来的人造感染种……
沈雾一开始以为是因为罗纳尔德手里的石头，他甚至有想过罗纳尔德是不是用了什么办法把一个世界之石熔了，获取了更多的力量的同时，也得到了可以隔绝他精神力的材料。
可代瓦阿苏拉这儿也可以隔绝他的精神力。
还有他和【神树】之间的关系。
他在石挞沙失控时，【神树】也暴走了。但沈雾异能失控并不是第一次，他查过了，在他六岁那年他失控用异能操纵所有人互杀又或者自杀时, 【神树】是没有反应的。
沈雾最初以为是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开始二次病变，所以他还没有到后来那个阶段，因此就算是失控，力量也不会让【神树】和他同步反应，毕竟之前遇见唐荷时他也有好几次失控的情况, 不过都是一瞬间，【神树】也没给出反应。
但他生来就是神。
沈雾并不觉得自己是后期才变成“神”的，毕竟他百分百异因子, 灵魂异于常人的事就摆在这面前，而且更重要的是…沈雾是十大异能者中唯一除了听见那个声音，还看见了一些片段画面的存在。
还有太多太多的不同……沈雾一直觉得自己的异能用【精神】来命名实在是有点草率，因为他自我感觉有很多能力是超出了【精神】的。
但后来他又觉醒了【恶魔】，沈雾就想也许有可能正是因为他很特殊, 所以他的异能不像其他人那样一板一眼, 他也许拥有更多的力量。
为什么会觉醒【恶魔】呢？
其实那天只是刚好时机到了，【精神】又或者现在该说【神】这个异能有所预知, 哪怕自己封锁了自己的记忆也是有更多记忆的主人格，从【神】那感知到了自己要觉醒第二个异能。
至于副人格为什么没有这种预感, 一是因为当初醒来的时候，第一次醒来的其实是主人格，主人格发现了自己整个人分裂成了两个人格，他在副人格接触【神】这个异能前就先让自己遗忘掉了异能，而且主人格当时因为不知道另一个沈雾究竟是个什么性格——副人格在痛苦和绝望中诞生，主人格很清楚当时自己有多绝望，心里的暴虐和毁灭又有多强烈，万一副人格就是这些的集合体……所以他试着多加了一把“锁”去不允许副人格使用异能。然后成功了。
不过要是第一个醒来的是副人格，那副人格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让主人格没有办法使用异能。这不是什么特别的锁，无非就是让另一个人格忘记如何调动异因子，甚至是忘记自己百分百异因子，只以为自己是个很普通的人——认知改变而已，他的异能可以轻轻松松做到。
毕竟主人格也是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忘记了所有的事，并且让自己忘记了异能。
沈雾不知道他是不是原本就会觉醒【恶魔】来补全自己异能上的不足，但【恶魔】…也是可以被认为是【神】的。
而且沈雾其实觉得正是因为觉醒了【恶魔】，才代表着他的一些自我才真正诞生。
因为【神】不能说是异能，那就是他，【恶魔】才是他的异能，神的异能。
但他一开始哪怕是能够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
联系，也感觉不到他和【神树】有什么牵连，甚至第一次见【神树】，【神树】和他是有很强的相斥感。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两个神明……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啊。
不过关于【神树】，沈雾还有点别的猜测。
基于当初他在极南之地跟【世界意识】谈话时，他总觉得有哪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的猜测。
还有当初第一次来帝焚时，他被【神树】刺中心脏，进入了一片洁白，分不出天地的空间，那也是他第一次跟【世界意识】对话。
【世界意识】说，祂不仅仅是他们这个维度的【世界意识】，而是所有维度世界加在一起的“全世界意识”。
这话在当下听自然而然地就会认为所有维度世界都只有一个【世界意识】，那就是祂，无论是什么维度世界都只有这一个【世界意识】，不会说每个维度世界还有属于自己这个维度世界的【世界意识】。
可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世界意识】呢？
如果这个【世界意识】像是个AI没有任何感情也不会感慨的话，只有一个沈雾是可以理解的，但他跟【世界意识】交谈了三次，三次他都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世界意识】是有“情绪”的。
既然有情绪，就肯定会有偏颇。就像晓晓和唐荷一样，有情绪，就代表有“灵魂”，这样的存在就肯定会有私心。
这么多维度世界的【世界意识】，真的不会说格外偏向某个自己喜欢的世界吗？
“【世界意识】……”
沈雾喃喃了句：“如果【神树】是我们这个维度的‘世界意识’。”
阿南达没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又好像知道他的意思。她眨了眨眼：“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雾和另一个自己对视一眼，嗯了声。
现在想想，【世界意识】在极南之地跟他说有第三条路也是第二种解决办法的时候，态度是有点奇怪的。
如果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牺牲掉他，【世界意识】就算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也不应该只是讲讲利弊劝他两句，就欣然接受他想要第二条生路的事。
要知道【世界意识】可是自己说过，这么多个世界只有他是被选中的最特殊的救世主，不抓住他，祂甚至都不知道其他世界还会不会诞生一个…与其去赌，而且还是拿那么多世界跟他一起赌，不如干脆不告诉他还有别的办法，逼他走那条路。
沈雾拧起眉。
这个【世界意识】…问题有点大啊。
“如果是祂告诉罗纳尔德，是祂提供的可以隔绝我精神力的材料，甚至就连第一次来帝焚，【神树】攻击我也是祂搞的鬼……”
沈雾说着，沈绥渊微微眯眼，整个人显得分外危险，语气也和沈雾平和的分析不同，而是淬了点寒：“所以当时我们进入意识世界时，祂并没有第一时间现身。”
“对。”沈雾道：“因为祂是想杀死我的，但【神树】想救我，【神树】把我拉进了意识世界，并且因为这个我和祂构建了联系，可【世界意识】大概是在某些方面能够压制住【神树】，所以最后跟我交流的还是【世界意识】。不过【神树】肯定在此时做了什么，所以才让我和祂有了联系。”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世界意识】后面才没有办法杀了他？又或者是因为这个，他现在才能进入代瓦阿苏拉？
沈雾暂时找不到答案，但他有一种直觉，【神树】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能到这一步。
沈雾呼出口气：“这叫什么事啊。”
本来以为X病毒没有了就是皆大欢喜的HE结局，结果打下的是分隔号，而非句号。
至于为什么要杀他，沈雾眸色稍冷。
如果他猜得一切都对的话，很有可能就根本没有什么“所有维度世界的世界意识”这种说法，那么这个【世界意识】就是曾经最高维度的世界意识。
——这个猜测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世界意识】虽然知道很多事，但也有些沈雾觉得他是该知道的事不知道。譬如病变区感染种的弱点。不是说出没出手的问题，而是祂可是世界意识啊。
但要是这个【世界意识】不是他们这个维度世界的世界意识，那不知道也就情有可原了。
想要他的命…不一定真的是想要他的命。
沈雾想起罗纳尔德想要跟他换命，想要他的身体的事。
是【神树】让【世界意识】没有办法再觊觎他的身体？但既然这样，之后罗纳尔德为什么还是会继续…不，也很有可能是一个局。
如果没有办法夺走他的身体，那“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又或者祂警告了罗纳尔德不能再继续了，罗纳尔德却不听。毕竟【世界意识】有一句话是实话。
祂在这个世界做不了什么。祂没有办法解决罗纳尔德，于是干脆借用沈雾的手除掉罗纳尔德这个不听话的木偶，毕竟其实就算沈雾不杀了罗纳尔德，也是可以拯救世界的，罗纳尔德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一环。
沈雾面色微沉：“哥哥，祂当时说艾德莉娅脑袋里的世界之石不回收也没有关系。”
【世界意识】既然能够跟罗纳尔德沟通，而不是能跟所有的异能者沟通去改变这个世界的局面，那就说明需要媒介。
沈雾目前看见祂能够操纵的，一是极大概率被祂“污染”了的【神树】，二就是世界之石。
那…席微微他们很有可能是被艾德莉娅控制了。
要知道席微微他们就没有一个人的异能是精神谱系下的异能，就算有，【精神权杖】的阶级太高，艾德莉娅又有世界之石辅佐……
啧。
沈雾两个人格毫不犹豫地要往外走。
他大意了。
第169章
沈雾往楼上走, 因为速度有点快，沈绥渊用尾巴勾了一下本体的腰：“宝贝, 慢点。”
于是沈雾就缓了下来，他抿抿唇，还没说什么，那边阿南达也跟了上来：“欸，我们去哪啊？”
沈雾回头看她：“去极南之地。”
他稍顿，扫了眼布满树根的四周，大概知道为什么这里可以隔绝他的精神力, 也知道这里属于谁了。
和他无关，但也属于神。
是这个世界的世界之神，可为什么叫代瓦阿苏拉呢？
这么巧合吗？
阿南达听到他这么说，踌躇了下。
见她面色犹疑，沈雾直接问：“怎么了吗？”
阿南达挠了挠自己的鬓发：“只是有个东西, 可能神是想要留给你的。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但我想你带上会好点。”
沈雾想了想。他告诉自己不能急，之前【世界意识】的事他错漏了很多东西, 就是因为太急了。太急，他就自然而然地把他其实也发现了的一些问题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看似能够圆上的解释，然后就不会去在意别的东西，只想快点结束。
沈雾叹气，又在脑海里甩锅：“都怪哥哥。”
沈绥渊挑了下眉, 他跟主人格是一个人, 都是沈雾，主人格非要怪自己, 他还真辩解不能，所以他只能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嗯, 怪我。”
沈绥渊又补充了句：“但最好别怪了。不要精神内耗…是敌人太狡猾，再说不可能没有人不会出错。”
只要有心，有感情，就总会因为这些而出现判断失误的情况。
沈雾嘀嘀咕咕并指指点点：“就要怪你。”
他恨恨的语气好像较了真，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沈绥渊原本因为【世界意识】给他布局而发冷着酝酿杀意的心瞬间软下一榻，再起不能。
——小时候的经历让沈雾实在是很讨厌被算计。
“要不是因为哥哥你太勾人，我怎么会急着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去跟你谈恋爱？”
沈绥渊顿住，虽然他面上还是绷着那种散漫又危险的神态，但嘴角却不免上扬，眼底翻涌出的笑意和愉悦也彻底将阴云冲散。
沈绥渊捏了捏自己的手，又还是没忍住，抬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下沈雾的后颈，惹得沈雾一个激灵，仰头看他。
沈绥渊动动唇，明明可以在脑海里说话，偏要做口型：“勾我？”
沈雾眨巴了下那双和沈绥渊一模一样的、漂亮的眼眸，眉眼压得无辜又无端有几分可怜，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我实话实说。”
他也是做的口型。
沈绥渊轻哼，才稍稍低一下头，沈雾就立马把脑袋放正，同时另一只手去抓沈绥渊的手，攥着沈绥渊的手腕提醒沈绥渊。
在外面。
有别人。
啧。
沈绥渊的舌尖扫了下自己的臼齿，实在不明白这世界怎么这么多破事。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谈个恋爱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沈雾也清了下嗓子，松开了沈绥渊的手，缓了语速去问阿南达：“什么？”
阿南达看了看被沈雾一个人挡掉的楼梯口，沈雾明白，沈绥渊勾着自己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得阿南达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倒也不必如此吧。
阿南达上楼，两个人格跟在后头，就发现二楼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房间还是八个房间，但八个房间都摆放了不少法器一样的摆件，上头都有神语，还有树的元素。沈雾不是很懂这些，但他直觉这些和【神树】有关，但也没有那么有关系。
而二楼的墙壁和天花板以及地板也是布满了扭曲在一起的藤蔓，其实就连他们上来的楼梯也是。这真的很像是什么动物的巢穴。
就听阿南达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念了句：“其实这些和神没有什么关系，你们看见的那个拱门，甚至连那些咒语经文也是，都是信徒们自己编造出来的。”
沈雾稍扬眉：“你知道的挺多的啊。”
阿南达啊了声：“这个是知道一点的…主要我在十八神观的地位不低。”
她分得清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而且有时候他们也会出现现编的情况……
比如神是真的，代瓦阿苏拉也是真的，其余的就都是编出来的了。从前的宗教文化嘛，涉及神神鬼鬼的，大都如此。
阿南达在屋子里翻找着，嘴里也是用随意的语气，把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说了出来：“……还有十八神观信奉的所谓在神旁侧的十八侍从守护神，这个也是假的，编出来的。”
沈雾还没说什么，阿南达就直接咬着牙挪出来了一个洁白的石雕，石雕的大小不算很大，但也不小了，有一个婴儿大小，看着很石沉，毕竟阿南达挪动起来是真的很费劲：“这个。”
这个石雕也不知道雕了个什么，反正材料是和代瓦阿苏拉这栋建筑物相似的莹白色材料，乍一看很像个脑花，细看又感觉有点像核桃，底座是纤细的藤蔓缠绕，上头还雕了花。
沈雾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十八神观中的某件祭祀用的“神器”。
而阿南达示意沈雾：“帮个忙，砸了。”
沈雾看向沈绥渊，沈绥渊一甩尾巴，布满鳞甲的尾巴带着凌厉的劲风和破空声直接砸下，刹那间碎石飞溅，沈绥渊又展开骨翼给自己挡下。
白色带着点荧光感的粉尘挥挥洒洒在房间内飘落，阿南达不停地在自己面前挥舞着手，咳着从那一堆碎片中找出了一块琥珀。
琥珀里面封着一朵花，和阿南达之前掏出来的那朵干瘪的花有点像，但并没有枯萎。
花朵被封存在里面，鲜艳依旧。绿白色的花朵，花瓣上还隐隐有淡金色的纹路。
沈绥渊冲阿南达张开手，阿南达就把琥珀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阿南达：“护身符。”
沈绥渊扫了眼他似乎微微用力就能捏碎的琥珀，稍挑眉，眸中神色不明。
阿南达拍拍手：“好啦，现在你可以去了。”
沈雾看她：“你不一起？”
阿南达哎了声：“我又没有战斗力，去了也是给你拖后腿。你自己小心啊。”
她说完这句，又眼泪汪汪地看着沈雾：“全世界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呢。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来这里，就代表这场灾难还没有结束…你一定要小心啊。”
因为她已经联系不到她信奉的神了。
沈雾没有再说什么，任由沈绥渊把琥珀随手放到口袋里，骨翼展开的同时，他也勾住了沈绥渊的脖子。
一套动作自己和自己配合下来是行云如流水，等到阿南达反应过来时，沈雾已经飞出去好远了。
阿南达走了几步，走到露台上，看着沈雾的背影变成小黑点消失在天际，挠了挠自己的鬓发。
虽然知道他人格分裂，两个人是一个人，但真正面对起来要镇定自若还真难。
饶是她这种见过世面了的，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怪诞感。
阿南达轻轻叹了口气，又摸了摸窗台护栏上纠缠的树枝，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高照，璀璨的金光洒落上来，却并没有让这些藤蔓显得鲜活。
“等了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阿南达垂下眼帘：“这么多年…跟凌迟似的，一直没有一个痛快。本来X病毒消失时，我以为结束了，结果没看到你有任何变化，我就猜到还有些什么不对，可我真的没有想到……”
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竟然没有办法陪我看到这一幕。”
灾难彻底结束的一幕。
阿南达弯下腰，脸贴上藤蔓，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那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都因此显得格外圣洁，又似乎还有淡淡的悲伤在涌动。
她轻声：“你还‘活’着吗？还存在吗？还会给我托梦吗？”
她在沈雾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点祂的气息，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事。因为这代表无论是沈雾还是祂，都遭遇了最危险的一关。
其实维度世界这个东西，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是跟高楼一样，从一开始就是一层层的，而是有些维度世界会在中途诞生、“插队”。
他们这个维度世界就是如此，而好巧不巧偏偏诞生的时候，是最高维度世界坍塌的时候。
【神树】，也就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察觉到更高维度的暗潮汹涌，在世界刚成型的时候就在开始想办法，尤其祂知道他们这个维度世界并不拥有像高维度世界的“力量”。
亿万年的光景，祂终于找到机会，捕捉到了一丝丝高维度世界的力量，于是在2911年，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特殊的人诞生了。
她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异能者，也是帮助祂找到了能够拯救祂也是拯救她，拯救这个世界的神的异能者。
阿南达嘀咕着：“我还没跟他说我的名字叫什么呢…哎，我不会是老年痴呆了吧？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下次要是还有机会见面，我一定得记得跟他说。”
她弯眼：“毕竟我可是他的祖母啊。”
第170章
沈绥渊直接抱着沈雾往极南之地飞的, 一路上越来越冷，沈雾也紧紧地贴着分丨体的身体。也得亏是沈雾吸收了所有的X病毒后, 他本身的身体素质也得到了一个拔高——这也是为什么能一个月的原因——不然沈雾恐怕都会冻死在路上了。
沈绥渊飞行的速度并没有减慢，只是压低了身体，自己给自己挡掉更多的冷风。
才飞到极南之地的地界，一支带着冰蓝色炫光的箭也直冲他而来。
沈绥渊侧身轻松避开，但在侧首回去看时，是铺天盖地的冰箭朝他而来。
沈绥渊扯了下嘴角，沈雾勾着他脖子的手臂微微使劲, 不过在眨眼间就让沈绥渊切换到单臂抱他，同时另一只手和尾巴一起去挡那些冰箭。
沈雾没有丝毫惧怕，看着一支支冰箭被沈绥渊扫落，还在嘀咕：“这也太小瞧我了吧。”
话是这样说的，沈雾却并没有放松丝毫。
因为无论是对方还是他都很清楚, 【世界意识】手握的底牌不是能够打倒他的实力，而是席微微他们。
只是让沈雾有点没理解的是，【世界意识】是怎么操控幸存者论坛的。
要知道佐是“机械飞升”, 和白笙，也就是异常管理局的AI青鸟那种还不一样。白笙是保留了自己的人形的，只是她的外貌被永远地定格在了婴幼儿时期，再也无法长大；佐是已经没了身体，也没有灵魂, 是无法被任何和精神有关的异能所掌控的, 他现在…只是一个拥有佐的记忆的强智能AI罢了。
是因为【世界意识】拿席微微他们威胁幸存者论坛吗？
还是说…因为幸存者论坛用了【世界之石】？
沈雾觉得【世界意识】想要控制艾德莉娅，无非就是两个办法, 一是骗艾德莉娅说祂有办法治好妮可艾丝；二则是直接控制艾德莉娅。
但后者之前【世界意识】就说过，他是做不了什么的, 所以只能是世界之石。
反正【世界意识】不动艾德莉娅的世界之石，肯定是有原因的。
“……亏我之前还以为祂是心软。”
沈雾并不认为“神”有感情是什么天方夜谭，他始终觉得不爱世人的神明，那不叫神，那是世界的统治者。
世界的统治者需要的就不是“人”，而是一群听话的木偶。
人这种存在，是不可控的。
沈雾说着，那冰箭也骤然停了下来，因为沈雾已经把放冰箭的异能者给直接弄晕了。甚至不仅仅是放冰箭的，还有其他几个异能者，包括科琳诺里的弟弟阿魁也是。
但科琳诺里还在，沈雾确定他们就是被艾德莉娅控制的。
两个人格落在被沈雾反操控回来的科琳诺里面前，沈雾让科琳诺里给他加了个buff，才把人弄晕。
至于看记忆，他察觉到他们精神波动的那一霎那就看到了记忆。
和他猜测的一样，无非就是艾德莉娅操控了他们所有人，但从他们的记忆里来看，也分辨不出来艾德莉娅有没有被操控。
沈雾呼出口气，站在冰面上微眯着眼从一片雪白与冰蓝中去看那个山洞的位置。
他现在的异能，已经又是一次今非昔比了。他的精神探测已经扫到了那个山洞，看到了那半荣半枯的树木，还有倒在树干上的席微微，以及在席微微身侧同样不省人事的郑牵。
郑牵人已经不在轮椅上了，他倒在地上，那双看上去就像是枯萎的树枝的腿格外醒目又刺眼，让人看了都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什么怪物。
沈雾的眸色却没有丝毫波动，他径直进入山洞，站定在了那棵半荣半枯的树前。
“…你应该知道，”沈雾主动开口，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你威胁不了我。”
【世界意识】自己本身是没有办法对席微微他们动手的，就算祂可以操纵艾德莉娅，让艾德莉娅操纵席微微他们自杀，但只要经过艾德莉娅这一手，沈雾就能强硬地镇压拦下。
现在的沈雾，可不是当初在卢西乌斯家族古堡的沈雾。现在沈雾的强硬可比之前要轻松不知道多少，他只需要一个念头。
一个念头就能更改认知，让艾德莉娅直接忘记自己的异能如何使用。
【世界意识】也没有否认：“的确。”
祂不再装作那样温和而又神圣，辨不出男女、有些飘远的声音没有丝毫语调，冰冷无情，还显得几分机械：“但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世界意识】说：“你应该知道，你杀不了我。”
沈雾是神不假，可祂是世界意识。
就算他们现在处在同一维度，但在身份本质上，仍旧有维度上的差异。这种差异就像是人与自然，一个星球和容纳星球的宇宙。
这也是沈雾这一路上都在想的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隐患？
毕竟就算他是神，神也有力所不能及的事，尤其他的异能【恶魔】并不能覆盖全球，沈雾并不想自己谈个恋爱还要为【世界意识】整出来的破事奔波。
沈雾有点烦，他很讨厌被威胁。所以沈绥渊看这面前半枯半荣的树，眸中的凌冽比外头的冰天雪地更甚。
【世界意识】也并不想跟沈雾僵持：“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我只不过是想要成为这个维度的世界意识而已。”
沈雾轻哂，语气诚恳：“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把你自己当傻子了？如果你真的只是想当个世界意识，根本没有必要控制艾德莉娅他们，不是么？”
【世界意识】修复这个世界的想法肯定是和沈雾一样的，毕竟如果这个世界不修复，末世只会继续层层往下递，最后全世界大灭亡，再会发生什么，祂也不知道。因为根本就没有“全世界的世界意识”这样的存在。
但他们也就只有这一点是属于相同的道了。走到了目的地，就是分岔口，沈雾拐向一边，想过平静幸福的日常生活，最好是现在就退休了的那种；但【世界意识】走向了一条充满野心的道路。
沈雾知道祂想要什么。
祂和罗纳尔德一样，但又没有那么相同。罗纳尔德想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祂也是，只是祂……
“你想把我们这个维度世界变成你以前那个维度世界，是么？”
沈雾看着面前半荣半枯的树木，眉眼带着淡淡讥诮：“我的确拿你没有办法，但你非要说自己是世界意识，那我就不认同了。”
沈雾漠然地看着祂：“你不是世界意识，你只是伪装成世界意识的曾经最高维度世界的生灵。是因为最高维度世界的战争不休，才导致世界开始层层崩塌。但你想的居然不是挽救，而是去侵占低维度世界。”
真是可笑。
这半荣半枯的树可能是真的象征所有维度世界的世界树，但世界意识可不一定真的是世界意识。
祂：“……”
大概是因为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祂说：“或许我曾经不是世界意识，但我现在已经是世界意识了。”
“你强行将自己降维层层下落，再侵占各个维度的世界意识…是很值得炫耀的事？”
沈雾一脸我真不理解你们这些反派：“你能控制那些世界之石，就是因为你吞并了那些世界的力量吧？”
祂没有回答，但一句反问和回答了也没有什么区别：“那又如何？”
是啊。
那又能怎么样呢？
沈雾一只手放进口袋里，很轻地捻了下口袋里的东西，眉眼间没有半点愤懑：“你真的以为我拿你没有任何办法吗？”
祂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危险被祂迟钝地觉察，沈雾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琥珀，不等祂再有什么反应，沈雾就将琥珀朝另一个自己抛去。
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就缠上了琥珀，琥珀里面封锁的花朵就犹如得到了什么优越的肥料的浇灌一般，在刹那间疯狂生长，直接冲破了琥珀的外壳。根茎变得粗丨壮的同时，也是分裂成了数不清的藤蔓。
而远在安全堡垒外的青栀刚结束一个病变区出来，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缠着的小翠的激动和兴奋。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小翠，小翠给她传递了更为兴奋的信号——
是它的“母亲”回来了。
而在极南之地，瞧见这一幕的祂终于无法淡定：“怎么可能？！明明……”
祂明明已经将这个维度世界的世界意识彻底蚕食，甚至连本源都被祂吞没，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本源？！
沈雾之前就和这个维度的世界意识建立了联系，他的异能的火焰本身就是双刃剑，一面毁灭，一面新生，而他现在就是在哺育这个维度世界的世界意识。
绿白色的花朵和藤蔓在顷刻间就占据了沈雾所有的视野，同时也是迅速缠上了祂。
这是一场属于他们的缠斗，但获胜者只会是他们这个维度的世界意识。
因为这里是祂的主场，因为祂的背后还有沈雾。
沈雾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祂带着愤怒吞没了那股他一直找不到的力量，然后这半荣半枯的树木身上就多了鲜活的藤蔓盘绕着，既像是宣示主权，又像是在用自己的力量将整个世界支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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