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看着他们推搡那女子,努力的想要去看看,可是始终都看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宋婉婉。
安云仔细想了想,以往他见到宋婉婉时,宋家这位小姐总是浓妆艳抹穿着华丽,常常高抬着下巴,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可是眼下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被撕烂,上面沾染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脏污,像是经历了极其不好的事,看起来狼狈极了。
围着女人的那些人,对她有着极大的恶意,此时不停的推搡着她,言语间皆是充满恶意的调侃。
安云犹豫要不要让人去看看,结果就看见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朝着那被众人围着的地方走了去。
为首的是个女子,身上的衣服配饰不算华丽,却也看得出家境富裕。
那女子带着人过来,周围围观的人直接就让开了一条道。
女子先是走到被围观的人面前,似乎是被臭到了,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表情嫌弃,随即让身边的人将女人抓住,仔细辨认着她的相貌。最后,似乎是认出了人来,她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抬手狠狠扇了几巴掌在那女人脸上,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力道之狠,不仅下面围观看热闹的人看清了,连带着上面的安云也听见了。
即便是站在楼上看热闹的安云,此时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那女子连扇了女人好几巴掌,似乎是将心里的郁气都散完了,这才指着女人道:“宋婉婉,你也有今日,你也有今天!往日里,你仗着自家的家世,欺辱了多少女子、哥儿,如今你宋家倒了,你不再是宋家小姐了,我看你还如何能嚣张起来!这几巴掌,只当是还你多年以前,你打我的那几下了。”
女子声音中带着几分怨毒中几分畅快,全是积累了好几年的怨气,此时都一道宣泄了出来。
在女子说完这话之后,安云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知晓这女子是谁了,她竟然是宋凝香。
只是和许多年前见到的宋凝香相比,此时的宋凝香脸瘦了一些,眼睛里不再是那般单纯的光,而是带上了几分精明和市侩,甚至还带着几分刻薄。
安云有些感叹,或许时间真的能改变许多东西,难怪他没有认出人来。
在安云感叹时,刚刚宋凝香的话像是刺激到了宋婉婉一般,她朝着宋凝香扑过去,想要打回去,一边扑一边道:“不,我是宋家的宋婉婉,我是臧亚的正夫人,我是这城里最尊贵的女人。你等着,我让臧亚杀了你,杀了你们全家,让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女人的咒骂在街道上回荡。
但是显然,这话不仅没有让宋凝香收敛,反而让她更加生气了,她让跟来的侍从死死按住想要朝着自己扑过来的宋婉婉,又狠狠的抽了宋婉婉几个巴掌,只把她打得满口流血。
看着还在叫嚷着自己是臧家大夫人的宋婉婉,宋凝香似乎还是嫌不够,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就要往宋婉婉脸上划。
安云皱起了眉头,觉得眼下该让人过去制止了。
恰在此时,一队官兵接到了消息赶了过来,制止了宋凝香的行动,想要将宋婉婉给带走。
宋凝香虽有不甘心,但是看着随身还带着佩刀的官兵,还是放了宋婉婉,让他们给带走了。
宋婉婉被带走时,还一个劲的叫嚷着,“我是宋家的大小姐,我是臧亚的正夫人,你们没有资格对我做这些事,我要让臧亚杀了他们所有人,所有人!你们会死,你们会死的,哈哈哈哈,你们都会死的!”
安云目光随着宋婉婉而去,见她高喊了一路,然后被听不下去的士兵给堵住了嘴。
安云想,宋婉婉应该是被刺激之后疯了。
安云收回了目光,准备收拾收拾去做其他事,结果在无意间朝下看时,看见了宋凝香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在看见安云朝着自己投过来的视线,宋凝香嗖的一下收回了目光,然后转身带着自己的侍从离开了。
安云觉得,刚刚宋凝香看着他的眼睛里,有嫉妒、羡慕、不甘等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可是那些情绪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安云淡淡想,反正,臧亚始终都是他的,这就够了。
安云想着,很快便去做其他事了。
等忙完,顺便让人去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铺子,他想要将开成衣铺子的事提上日程。
等安云乘着轿子回到府里,才刚刚踏进府门,立马就有小丫鬟急匆匆的跑来道:“夫郎,老夫人刚刚走了,现在府里戒严,你快回房去。”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骤然听到臧老夫人真的要离开了,安云还是有一瞬没有回过神来。
“夫郎,我们回房间吧!”
小翠在旁边朝安云催促着,人死如灯灭,可在大户人家看来,人死之后还是有许多讲究,排场也格外的大,若是犯了忌讳,那便是大不敬,处罚可比人活着的时候严重多了。
安云也很快回过了神来,朝着小翠点了点头,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安云倒不是怕犯了什么忌讳,他只是担心,臧老夫人一直不喜欢他,还一直想要弄死他,万一她在临死之前让他陪葬,这可如何是好,那臧亚是从还是不从,即便是臧亚要保自己,但臧科这位府中真正的主子呢?
好在,安云担心的这些并不会成真,因为他很快知晓了臧老夫人的死因,这还是小翠去打听过来的消息。
据说,自从臧亚大婚那日被行刺,臧老夫人本就不好的身体就像是西山的日落一样,很快就衰落了下去。
可即便是她的身体已经这样,也已经查出来宋家和外人勾结想要害臧家,臧老夫人依旧固执的想要问问宋家人,为什么要这般做,他们是不是被胁迫的。
臧科熬不过臧老夫人,还是带她去见了已经被关起来的宋家人,让她自己寻求一个答案。
在宋家以宋君豪大房为首的求饶声中,宋家二房和三房兴许是知道自己没有救了,直接将这些年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最后还指责臧老夫人这些年做的不够,为什么不能为宋家做更多的事,为什么不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钱财,就是因为臧老夫人做的不够多,这才让他们起了贪念,让他们犯了错。
臧老夫人没有想到她让臧家帮扶了宋家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落了这般埋怨,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臧老夫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靠着仅剩的意识,让臧科将她埋在臧家的祖坟里,让她在臧家正室夫人的位置上长眠。
臧科应下之后,臧老夫人就闭上了眼睛。
安云听完事情的全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臧老夫人为宋家付出那么多年不值得,宋家的狼心狗肺,还是说臧老夫人太过于执着。
最后,安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然后叮嘱手下人不能在屋子里谈论任何关于臧老夫人的事,以免有心人听到多生事端。
臧府的喜布还没有撤下,立马就换上了白布,连带着府里的下人都穿上了素白的颜色。
安云也跟着府中的众人一样,换上了白色的衣服,只是他没有资格为臧老夫人守孝,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灵堂。
安云看着那些前来奔丧的人,认识不认识的,在臧亚面前都做出了一副难过的表情,却是在出门的瞬间松了一口气,变幻成了另外一副表情。
安云看着,只觉得很没有意思,若不是真心的纪念,做再多虚假的悼念又有什么用。
臧亚作为臧老夫人的孙辈,要配合所有的仪式。他只回来过一次,抱着安云睡了一觉,什么都没有做,第二天天不亮便又去忙碌了。
臧老夫人出殡那日,声势格外浩大,一行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外臧家的祖坟地去。
臧科和臧亚作为嫡子嫡孙,且是臧老夫人唯一的亲人,他们有扶棺木的义务。
锁啦吹响,纸钱开路,这一片天地仿佛都被那些惨白所掩盖,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不敢出声,即便是孩子张嘴想要喊上两句,也会被立即捂上嘴巴。
安云跟在队伍中间,看着前面亲自跟着抬棺,逐渐被飘散的纸钱遮掩住身形的臧亚,觉得他应该也是难过的。
臧老夫人的棺椁被抬到指定的地方,接下来便是臧家人护送进入陵园埋葬,等做完这一切,这场丧事便算是完了。
接下来,臧家开始了守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安静了许多。
只是这偌大的府中正经的主子只有臧科、臧亚、尤夫人三人,安云顶多算是半个,因此倒也没有那么严格和压抑。
三月之后,臧府出了孝期,立即做了一件让众人都惊掉了下巴的事。
臧科发了公告,说是有人告发宋家以前做过的恶事,经过查证为实,接下来要清理宋家其余同样的事,若有需要伸冤者可去衙门申述。
刚开始,百姓们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臧家护了宋家那么多年,要是能处理早就处理了,何必等到这种时候。
往日里,人们常常畏惧宋家和臧家的关系,即便是在宋家手上吃了亏,往往也是不敢言语,只能吃哑巴亏。
在众人的观望中,有人胆子大,试探性的上府衙去交代自己家产被夺的事,结果被客气接待了,自己也没有被拘留,他们这才相信这事的真实性。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受到宋家迫害的人都上了府门,将自己受到的委屈尽数告知,只求一个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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