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爪爪推了推他。
鼓捣半天，快冲出去大杀四方啊！
任高达不知道自己被小猫咪寄予厚望，尽力控制着愈发急促的呼吸，紧了紧手中锁链飞镖。
他原本计划在开门的刹那，割断某个倒霉保安的喉咙，再把肩膀上的猫丢进人群分散注意力，好伺机钻个空子脱身。
现在忽然蹿出去再丢猫，远不能打对面个措手不及，反而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再等等，这么多柜子，就算装箱处理也要一个一个装，他照样可以蹲到npc。
任高达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柳眠也认定了这个空有身腱子肉的男人靠不住，临场反应就不像胜券在握的样子。
想到她正和具尸体贴贴，柳眠难耐地扒着外套往上爬，试图蹲到任高达肩膀上去。
猫猫虫扭来扭去，尾巴忽然被只冰冷的手抓住，力道还不轻。
柳眠以为自己控制不当，指甲挠到了任高达，再一看任高达双臂自然垂落，根本没有背到身后。
可怖的猜想在脑子里浮现。
她缓慢且卡顿地转过头，“好兄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没有眼球的黑洞里流出两行深褐色液体。
柳眠：诈尸啦！！！
任高达还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挂在肩膀上的小白猫忽然开始剧烈扭动，不耐烦地用气音呵斥：“别动！”
可猫猫变本加厉，动弹得更欢。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柜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任高达心烦意乱，没有足够的空间供他活动，便坏心眼地将上半身往后压，笃定小白猫现在境况和他相同，肯定不敢叫出声。
因为怕分神，他早在逃命前就关闭了直播互动，有幸错过片欢腾到人头皮发麻的弹幕。
【你完了，你摊上事了，我猫猫什么时候受过这气！】
【主播别太离谱，怎么敢的啊？】
【他是看出npc对猫猫态度异常，有恃无恐了吧。】
【正常，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猫，主播可能是汪汪教！】
【猫猫副本活阎王不是白叫的，坐等主播翻车。】
【呜呜呜住手啊！猫猫老师要变成猫饼老师了！】
柳眠倒没觉得任高达是故意挤她，但实在被压得喘不过气，惊慌攀爬中指甲没入更深，到底勾破了他一层皮。
箍在尾巴上的大手越握越紧，柳眠疯狂甩动尾巴想要挣脱，没料到那只手竟然猛地往下一拽！
猫猫的尾椎附近神经丰富，被拿住命门的小猫咪忍无可忍。
“喵嗷！！”
叫声凄厉无比，吓得外面搬运储物柜的保安手一抖，柜子险些砸到脚面，遑论距离最近的任高达。
这一声贴着他后脖颈直接刺进脑干，以至于没来得及第一时间破柜而出抢占先机。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逼近柜子，伴随着女人失控的尖声怒骂：“这什么地方，你们敢放猫进来？！脑壳里装的都是饲料吗？！”
有人唯唯诺诺地道歉：“是我们失职，您消消气，我们一定处理好。”
任高达在心里把小白猫骂了八百遍，今天跟随线索找到地下，只想保守探索，摸清路线，顺便给直播间涨涨人气，万没想到会碰上这个煞星！
他浑身肌肉绷紧蓄势待发，坚信只要角度刁钻，先发制人，抹两三个npc的脖子不成问题。
任高达的目光通过透气孔，紧盯着柜门前的地面，一个鞋尖刚好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他紧张地屏住呼吸，肩膀蓦地传来剧痛。
饶是耐痛力极强，任高达都没忍住闷哼出声，身体一晃，将储物柜撞响，温热液体从左肩涌出，顷刻濡湿了两层衣料。
他下意识认为是小白猫对它的报复，可细一感受，哪里是猫，简直像被猛兽咬了一口，扯下大块皮肉。
诡异的咀嚼声在后脑勺处响起，任高达疼得浑身发抖，脑子里只有赶快离开柜子这一个念头，右手猛推柜门，没能推动。
“缠紧点！”女人在外面指挥，“这个柜不等统一处理了，赶紧拿去焚烧！”
焚烧？！
任高达惊慌失措，不得不拍着柜门大喊：“我是楼上的住客！不小心误入这里的！快放我出去！”
柳眠也慌了，怎么刚被水淹，又要火烧啊！
“喵喵喵！”
柜外哗啦啦响的铁链停歇片刻，保安有点迟疑。
女人声音无情响起，“愣着干什么？”
保安手下动作赶紧加快，有另道声音说：“组长，里面还有只猫呢……”
“是成品吗？”
“没有编码，不是咱们这里的。”
“那你说个……”女人不知想到什么，顿了顿，“什么颜色的猫？”
那人回答：“有灰有白，可能是个串儿？”
柳眠：？
你才串儿！你全家都是串儿！
又有人说：“不是，应该是个白猫，就是挺脏的。”
沉默良久。
女人一改强硬态度，“开柜看看！”
听着铁链哗啦啦撤去，柜子里的任高达涕泗横流，手中锁链飞镖沾满褐色黏液，他刚才转不过身，只能发疯似地往身后捅，那东西却好像没有知觉，慢条斯理的咀嚼声一刻不停。
被内外折腾得有些变形的柜门终于开启，任高达强忍剧痛一个箭步蹿出去，迎接他的是两根高压电棍，双管齐下。
柳眠眼睁睁看着任高达跟座小山坍塌似的，扑倒在地不省人事，肩膀下很快积出一滩血水。
“喵呜……”她还被攥着尾巴，只能扒在“好兄弟”的衣服上减缓疼痛。
女人惊呼出声，三两步跑过来挤开保安，亲自掰开尸体的手将柳眠解救出来。
她战战兢兢地抱起小白猫，柳眠不由看向柜子里。
那是具双眼被剜去的男尸，穿着白衬衫和右腿让任高达捅烂的卡其色休闲裤，嘴唇正僵硬地蠕动，整个下巴都被鲜血染红。
柜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柳眠的视线。
保安谨慎地将铁链缠绕回去，拖着柜子往外走，柜角擦在水泥地上刺啦响，在划痕遍布的地面添了道新痕。
那是什么东西？
女人尽心尽力地给小白猫顺毛，“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柳眠惊魂未定，不知作何回应，便敷衍地“喵”了声。
戴着防毒面具的女人看不清容貌，嗓音倒是比刚才柔和许多，“我先带你去休息会儿好吗？”
剩下的npc似乎对如何处理“误闯”进来的人轻车熟路，不等女人发号施令，就有两人上前拽着任高达的双腿往外拖。
“喵！”柳眠有点着急，不清楚任高达会被如何处置。
女人理解错误，以为小白猫是在记恨刚才追赶她的人，解释道：“都是些没脑子的‘蝣’，你要是生气我就把他们一起处理掉。”
什么油？
除了柳眠没听懂，余下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拖着任高达的两人速度加快，一路小跑，留下串猩红刺目的拖痕。
直至任高达直播间的第三视角里看不见猫猫，幸灾乐祸的观众散场前施舍下几条弹幕。
【这波啊，这波叫求仁得仁。】
【副本活阎王名不虚传哈哈哈！】
【丧尸僵尸类的异变怪物对血腥味儿贼敏感，他偏要挤猫猫被抓出血，活该被咬~】
【d区主播是真水，跟往死胡同跑钻衣柜的新人也差不多嘛！】
【哟哟哟，前面兄弟不会是微服私访的a区大佬吧？】
【你们慢慢吵，我蹲猫猫老师去啦~】
柳眠这边还想追着任高达去看看情况，却被女人为她顺毛的手按住。
女人轻蔑地瞥了眼如鸟兽散的几人，抱着她往外走，“算了，别跟他们计较，连系统都没有的废物，不然也不会认不出你。”
柳眠大致听出来，这些被称为“蝣”的npc，像是公司里最没人权，又苦又累还要背锅的实习生。
女人说完才意识到什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系统是不是还没找回来呢？”
柳眠：“喵。”
猫猫在这个时候又体现出口不能言的好处，根本不需要措辞，指望她一只小猫咪能说出什么。
难道她的系统也和沈星芽一样不见了？而且同事还知道这个情况。
那之前她看到的光板，和玩家在酒店大堂看到的副本介绍一样，属于npc的公共系统？
柳眠小脑袋瓜里正头脑风暴，一个身量较矮的人快步走过来，确定女人心情尚佳，才开口：“组长，楼上来人问咱们有没有看到一只白猫。”
“你看到了么？”女人问。
“实习生”畏畏缩缩，“我、我看到了吗？”
女人被她气笑：“我问你呢。”
柳眠听得直摇头，果然是实习生，连领导的弦外之音都听不懂。
她留意着一旁地上血色越来越浅淡的拖痕，最后消失在左侧一扇金属门前。
这些门都长一个样，也没有编号，柳眠只好默默记下周围环境，听见“实习生”说：“可我已经告诉他，刚才是抓了只白猫，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找的那只……”
“那就滚去实验室随便找只白猫给他！”没两句，女人恢复刻薄，“宠物用品今天应该到了，你跟他们说，半成品也得好料供着，这次还要不到最好的，你就自己爬进焚化炉！”
柳眠先是想到卸货苦力沈星芽，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旋即觉得情况不妙，这女人为什么执意不放自己回去？！
实习生连滚带爬地离开，女人变脸速度极快，语调和缓下来，轻抚着柳眠脊背，“被楼上发热期的那位烦坏了吧？这几天就在我这儿，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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