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怀疑康文是处于猫猫生物链上层的东西，至于所谓的“发热期”……
难怪她身上每根毛都在排斥康文！
女人抱着她走得不紧不慢，轻快地哼唱从防护服里隐隐约约飘出来，引得路过的“实习生”们偷偷侧目。
“等下吃三文鱼吗，或者鸡腿牛排？”
柳眠正观察着水泥墙上的排风罩，经历了刚才的事，实在吃不下东西，晃晃小脑袋瓜。
“还不饿？”女人投喂被拒有点失落，“那休息会儿，等下再吃好吗？”
柳眠：……
她不懂女人对喂猫有什么执念，在人眼皮子底下跑路也不是上策，搞不好又是场围追堵截，便不带任何意义地“喵”了声，让女人自行领会。
过了会儿，女人在地下室尽头处的金属门前停下，侧身用肩膀顶开门，柳眠滴溜乱转的浑圆瞳孔瞬间紧缩，她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
偌大屋内并没有其他猫的踪影，房间整体布置得十分温馨，共有四层的阔气猫爬架、瓦楞纸和剑麻材质的各式猫抓板、柔软舒适的猫窝、自动饮水器喂食器……
简直是猫猫快乐屋。
柳眠看着满地五颜六色的毛球玩具，心神不受控制地飘忽。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过来。”女人语声歉然，“委屈你在这儿等等，我去收拾间屋子出来。”
“喵喵！”柳眠对这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盯着跟座小城堡似的猫爬架跃跃欲试。
女人轻笑出声，见柳眠跳到地面直奔猫爬架走去，放心离开了。
门刚合上，柳眠立即调头跑到门边，听着女人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用头轻轻顶了下门，没能顶开。
她以为是力气太小，不断施力，金属门仍是纹丝不动。
柳眠最终确认，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这女人好贼啊！
她沿着墙根转了一圈，终于在猫爬架后面找到心心念念的排风罩，但猫爬架贴墙摆放，刚好挡住通风口，如果她故技重施，就要先想办法把这个“庞然大物”挪开。
柳眠气得嘬牙花子，没有人权的小猫咪就可以被随意软禁吗？！
幸运的是猫爬架没有固定在地面或墙面，她伸出小爪子扒了扒，用材对人类而言不算重，对小猫咪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柳眠灵巧地窜上猫爬架三层，塑料材质的卡扣式排风罩简陋廉价，猫猫师傅熟能生巧，爪子勾着连拉带拽，排风罩没多久便出现松动，接下来只需要足够的空间供她拆卸。
思前想后，柳眠跳到猫爬架二层中间，前爪扒着台子，后腿蹬着墙面，以小猫咪绝无仅有的姿势开始发力。
随着她身体不断延展，猫爬架也被更为有力的后腿蹬得缓缓远离墙面，直至柳眠快要把自己拉成条直线，估摸着空间够用了，才卸力咚的一声跳回地面。
喘口气的功夫，柳眠意识到这样不告而别似乎不符合职场社交礼仪。
虽然女人对她展露出些许强硬的占有欲，但到底跟康文不同，更有礼貌而且会为她着想。
用毛球摆个“拜拜”对没有灵巧手指的猫猫来说有点难度，那摆个“bey”呢？
最后柳眠在猫砂盆里给女人留下了点“纪念品”。
小猫咪不需要讲社交礼仪。
柳眠跳进通风管道，一路嗅闻，靠着流动的空气成功摸到一楼出口，不大熟练地运用缩骨功，从铁栅栏钻出去。
灰扑扑的小白猫抖了抖毛，在走廊上还没迈步，就听见有人喊。
“找到猫了！快去告诉经理！”
柳眠：？
她扭头刚想钻回通风管道，沈星芽嗷一嗓子从转角冲了过来，动作矫捷得根本看不出折了根肋骨。
“小白！”沈星芽跪坐在她面前，“你去哪儿了啊，那个经理也太不靠谱了！”
柳眠：“喵？”
沈星芽边嚎边拂去她身上蛛网和灰尘，“怎么弄得这么脏，咱们刚才洗得多白啊！”
柳眠抬爪虚点了点她侧肋的位置，“喵喵？”
沈星芽恍然大悟，压低声音解释：“我刚才收到了个礼包，可以把身体重置回五个小时前的状态，现在痊愈，又可以抱你啦。”
新手礼包？沈星芽消失的系统回来了？
柳眠困惑不已，只能打开她简洁得有些寒酸的副本信息面板，寻找蛛丝马迹。
【《宠舍》存活玩家：4/6】
【游戏进度：21％】
游戏进度倒是没变，存活玩家少了一个。
柳眠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沈星芽尽量把小白猫的美貌还原，抱起陷入沉思的柳眠往回走，立刻被服务员拦住。
“客人，请等我们经理过来再说吧。”
经理兼考官的康文，险些把她的宠物弄丢，沈星芽现在浑身上下就剩底气，“等他？让他等我投诉吧！”
服务员左右为难，只能放任扬眉吐气的沈星芽离开。
回房间的路上畅通无阻，门一关沈星芽话匣子就彻底打开，“小白你知道吗，我们隔壁房那个短头发的小姐姐好像没了。”
柳眠心事重重地窝进床里，沈星芽便蹲在床边托着腮帮子看她，“余凌说我早就该收到礼包，还能看到好多信息，是被这个……唔，没了的玩家动了手脚。”
她尽量避开“死”这个字，又叹口气：“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离开这里，要是能离开的话，我一定把你带走！”
柳眠：……
倒也不必。
沈星芽只把小白猫当成副本里格外聪颖的一只普通小猫，且还从她身上感受到善意，丝毫没有她是敌对阵营npc的意识。
即使柳眠不曾怀揣恶意，还是感到阵心虚。
沈星芽直播间里，发现猫猫重现的观众们鱼贯而入，也刚好听到这句石破天惊的大胆发言。
【我从来没看过猫猫这样一言难尽的表情哈哈哈！！】
【录屏侠在哪里，求剪入猫猫名场面回放。】
【死的不是那个男主播吗，这群傻子还不知道啊？】
【退出去看了眼，两个主播现在都是黑屏状态，不确定死的是谁。】
【咋可能？黑屏就是死了啊，那不是两个都死了？】
【濒死状态也会黑屏，我怀疑死的真的是女主播，她黑屏好久了。】
【不是？真的有人讨论副本啊？就我肤浅是吧？】
【什么时候能给猫猫老师单独开个直播间啊呜呜呜，跳来跳去好累，猫猫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知无觉的沈星芽躺回床上，还在对小白猫絮絮叨叨：“小白你在这里没有出路的，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人对你有偏见，他们都不愿意领养你，要是我们能一起离开这里就好了。”
“可是我们宿舍不让养宠物。”沈星芽累得昏昏欲睡，沾了枕头，说话声越来越小，“我可以租房嘛，你是我见过最好看最聪明的小猫了……”
柳眠心乱如麻，沈星芽的话基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更偏向于是任高达出事了，那副将人粗暴拖拽走的血腥画面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负一层地下室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尸体为什么装进储物柜林立在房间？“成品”、“半成品”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词汇，究竟有何深意？
柳眠最为在意的问题是，游戏进度没有增长，任高达没有触发和违背饲养手册上的规则，可她的npc同事却能像对待猪狗一样，随意处置玩家的生死。
这个游戏远比柳眠想象的恶劣复杂。
大概是沈星芽绵长平稳的呼吸声作祟，柳眠像是陷入泥潭苦苦挣扎的人，昏睡前还在想，任高达为什么要把沈星芽的系统弄没？
不知过了多久，柳眠跌入一个又一个诡谲离奇的梦境，忽然惊醒。
沙沙。
下午在隔壁房听到的细碎声音再次响起。
柳眠倏地睁开眼，小耳朵警惕直立。
声音还在继续，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墙缓慢蠕动。
柳眠离开暖烘烘的被子，在黑暗中站起身，她清楚记得睡前没有关灯，是沈星芽中途醒来关的？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大，柳眠猛地意识到，这动静哪里是隔壁房传来的，分明就在房间里！
仅剩的瞌睡全醒了，她趋于猫猫本能弓起脊背，准备炸毛。
漆黑中，有东西正从门边向床铺逼近，渐渐展露全貌。
那是一个人，以肘膝四个关节点地缓慢爬行前进，小臂与小腿紧贴着大臂跟大腿，垂下的衣料摩擦在地毯上，沙沙作响。
她的行进方式太过诡异，柳眠甚至忘记发出示威信号，但还是认出，这人是沈星芽刚刚还说没了的短发女生。
她此刻以这样的姿势“站”在柳眠床尾处，高昂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柳眠打量半晌，忽然从嘴里吐出块什么东西。
柳眠身上白毛根根直竖，下意识垂眼看去。
一截小指静静躺在被子上，皮肤极其松垮，依稀能看见几点老年斑。
短发女生咧嘴笑起来，阴森中透着丝讨好。
柳眠一瞬间想到短发女生的“奶奶”，想到白天手册上出现的第一条规则——
不要喂ta任何红色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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