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明的意图
“果戈里,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书啊?“
行走在鬼魂版俄罗斯国立图书馆的书架之间,看着开放时间在图书馆书架、桌椅无障碍游荡的鬼魂,海源北斗对着身后将自己也“鬼魂化“,也在无障碍穿梭在图书馆书架之间的黑发青年问道。
半透明的“鬼魂版“果戈里驱动着异能操控着轮椅,跟在海源北斗身后,听到这话,歪了歪头。“我不清楚,有可能是我太闲了的关系。我把俄罗斯几乎所有异能者写下的书都看过一遍。“
这样子啊。海源北斗平静地看着自己左手边的书架上的众多书籍。
《变色龙》、《乏味的故事》、《农民》、《苦恼》、《万尼亚舅舅》、《套中人》 、《小公务员之死》……
这些作品名没有相似的作品被安静地摆放在同个书架上,他们唯有一处毫无疑问是相同的。
那就是作者的名字都是【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
北斗随意地拿下了一本,翻开了内容。
内容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的空白页。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不同,契柯夫的书几乎都没有内容。
他又转头看了看封面,这本书的名字是《万尼亚舅舅》。巧合是北斗在教科书学过的内容。只是为什么?
在书架之间的“十字路口“,黑发的少年看着摆满了蒙尘书籍的书架,陷入了沉思。
“你是不是看《罪与罚》的次数特别多?而契柯夫的书很少看?“
“没有,绝对没有这回事!“果戈里操作着轮椅漂浮在书架上,对着下面抬头看着他的少年强调。”你这么说,我看列尼亚的书绝对比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要来的多。结果列尼亚也是只有几本书有文字啊。“
“按看书的次数的逻辑,《战争与和平》没有文字根本不可能。”
这的确,海源北斗暗自苦恼。那为什么会有些没有文字,有些有文字?他不清楚文野的契柯夫是怎么样的人,也根本不清楚文野的契柯夫的异能是什么。
距离海源北斗看文野也太久了,被他记住的有名有姓的俄罗斯人也就三个:陀思妥耶夫斯基,果戈里,普希金。
西格玛则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应该说现在已经确定他和列夫有关系了,但是他是托尔斯泰,还是其他什么的,还不清楚。
海源北斗皱了皱眉,他记得文野剧情里应该还有一个出场的俄罗斯文豪,但他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只是单从目前信息来看……
“果戈里,你把普希金和你的书放哪了!”北斗对着在图书馆大厅空中无重力漂浮的轮椅上安静坐着的黑发青年大声问道。
“唉……”果戈里从自己平铺放着的书中抬起头。“你这个问我,我又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北斗果然如此地叹息,连鬼魂空间的主人都不清楚自己的作品在哪里。
好吧,回忆一下果戈里最开始和自己说的话,海源北斗有着深刻的体会。他果戈里可能甚至都没有在自己世界完全展开过自己异能。
看到底下的黑瞳少年叹息的样子,果戈里只觉得不满。“喂,这又不是我的错。”
果戈里气呼呼地说:“我的异能本身就是会和周围土地上的谣言或传闻结合,这个国立图书馆与其说是我一个人做的,倒不如说是这个世界的俄罗斯这片土地想要做的!”
“我可从来没有想过造这么大的图书馆,在这件事情上,我最多就是在自己的事情上有自主权。”
这个世界俄罗斯的土地?
“如果土地拥有意识,那么他为什么要具象化这些东西?”一瞬间,海源北斗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海源北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未来会抵达文野的日本去掠夺[书]的俄罗斯一行人。
等等,[书]?
他又看向了周围的书架上的书,这次书架上的作者换了一位,是位俄罗斯的女作者。
海源北斗用俄语流利地念出了这位作者的名字:“玛琳娜·伊万诺夫娜·茨维塔耶娃。”
玛琳娜·伊万诺夫娜·茨维塔耶娃,俄罗斯“白银一代”的作者。
她的诗以生命和死亡、爱情和艺术、时代和祖国等大事为主题,被誉为不朽的、纪念碑式的诗篇,同时她本人被认为是二十世纪俄罗斯最伟大的诗人。*
换算到‘文学与异能’对应的世界,海源北斗猜想:又是一个异能者,或者可能是超越者。毕竟有着‘二十世纪俄罗斯最伟大的诗人’的头衔。
只是再接着,北斗翻看内容,书里面的页面和契柯夫的一样,空白一片。
唯有封面的赫然写着:
致一百年以后的你,[俄] 玛琳娜·伊万诺夫娜·茨维塔耶娃
“感觉目前状况,都比横滨的那本无字天书还要难懂,“海源北斗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他发现这些蒙尘的书籍又不少是空白内容之后,来自不同异世界的两个人开始寻找空白书的相关性。无端的,北斗想到:文学对于世界来说,究竟是什么?
在观看文野的时候,这个问题就经常反复出现在海源北斗的脑海里了。
任何一个作家,任何一部文学作品对应他所在的国家来说,毫无疑问是要细心呵护的瑰宝。只有文学在,人类思想的传承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相比异能者纯粹的武力而言,思想的解放是否才是更需要的?
“这片土地难不成也在哀叹自己的文学被夺走了?“海源北斗喃喃自语。
他突然想到了列夫曾经说过的:
“反正我们来这里,对这个世界没有坏处。“
“没想到同个世界根基衍生出来的世界差别竟然可以这么大。“
这时候,北斗才终于抓住了点关键,这线索像是游丝一般若隐若现。紧接着,黑发少年对着坐在轮椅在空中无重力漂浮,看着手中书的果戈里问道:“果戈里,你知道三次元吗?“
自从果戈里在梦中知道他的过去后,果戈里有时候很奇怪海源北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他很多时候在想:这趟路途的终点对于这位世界外的‘外乡人’来说,可能很让人绝望。
但是果戈里却很同意一个观点。
‘如果连死之前就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自己的价值有什么,那样子也太可悲了。
可是那位特地过来找过普希金的人不知道的是刚刚好这段时候,普希金不在。果戈里懒散地抬头,心里想:普希金的工作也算我的工作,我得好好干,不能开局就崩了。
“知道。“果戈里翻了翻书页,说道:“好像按你世界的理解,我是生活在二次元的吧?你知道的很多都是作家果戈里的故事。只不过,他是他,我是我。即便我们拥有同一个名字,即便我们喜好很多都相同,但是我们不是同一个人。”
海源北斗,你想见到的普希金到底是哪一位,你真的知道吗?
你是从何处知道普希金,何处想要认识普希金的,你真的清楚吗?
海源北斗一瞬间清晰了很多东西,他眨了眨眼睛。“看来你们的世界比我想象中故事还多呢。“
“自然,我们世界的历史就是个极其荒诞的悲喜剧。”果戈里长叹了一口气,只是他转头对着北斗说道:“但这无关紧要。你现在联想到什么了吗?”
从列夫的话语,果戈里异能引发的空间,北斗发现:恐怕并不是列夫他们主动来的,而是被某个存在邀请过来的。
再联想到果戈里‘二次元’的自述,一个答案轻而易举的出现。
如果说自己的故事是一本别人写下的故事的话,那么这故事不只是文野的同人,甚至还有其他动漫被综进来了。
“我在想,”黑瞳的少年看了图书馆里这一层层层叠叠的书籍一眼,抬头望了望向上螺旋延长的木制楼梯,“我们得向上一层去才行。”
向上一层,去寻找这个世界,这个委托两个世界的人过来的‘神明’的意图。
不,海源北斗暗了暗眼色,‘神明’的意图早就明细了。北斗目前更想知道的是:委托自己的是谁?
是星球自身为了保护自己的存在而诞生的星球本身的意志,名为“盖亚的‘神明’?
还是诞生于地球上的人类,为了守护自己种群可以存续而诞生的集体潜意识集合体,名为“阿赖耶识”的‘神明’?
但不管是谁,海源北斗无端地想要对着某个人述说着什么,只是现在的他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北斗想:可能自己真的曾经有那么一刻,会向别人抱怨,而不是听别人抱怨的人。
只是目前海源北斗忘记了,又或者说,没有了。
第32章 俄罗斯镜面空间
基于自己的认识去批评另外一个世界的不公和无意义的时候,最先应该扪心自问下:
你自己的世界是否真的完美无瑕?
不要把自己生活的‘温室’当成世界的全部。
客观合理地看待其他世界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因为自己世界而去歧视其他世界,这才是作为一个任务者最基础的职业情操。
当然,我没有说不能私底下和朋友抱怨,我指的是:不要把这些私人情绪代入工作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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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终于有熟悉的感觉了……”果戈里长叹一口气,依靠在图书馆第三层的中空大厅的扶手上,看着最下面多列安静停留的火车,对着一同看着眼前壮丽景色的黑发少年说道。
多列外表高耸巍峨的火车安静地停留在它们所谓的终点站。干净整洁的候车站里,在列车中间的地面有着些许外露,停止的齿轮。
大厅没有灰尘,没有破旧,这里的一切和刚刚两个人经过的阅览室不同,就像是昨天刚刚完建的,崭新的,还未投入任何使用。
从高处遥看,更加显现出列车的雄伟和不可思议,也更加显得人的渺小。
这些庞然大物就像是耸立的高山,无言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一瞬间,海源北斗觉得自己是否和果戈里一起走错世界了。
“不对劲,”旁边的果戈里在细看了列车后,突然喃语。“这不是我的列车,这是其他异能的产物。”
“有其他人的异能混进我的异能空间了。”
按果戈里的风格,他可从来不会有任何外表上的要求,一直以来都是可以就行。
鬼魂题材的电影也和‘崭新’,‘明亮’的形容完全不搭,因为谣言和传闻,无论哪个都是守旧,古老的。可和现在列车说的形容没有任何关系。
北斗惊异地转头看着果戈里。在表明自己的想法后,果戈里毫不犹豫地环绕四周,准备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通向下面的候车厅的只有楼梯,显然最开始这个图书馆的建造者就没有考虑过残疾人的使用。应该说是:是可以抵达这里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
果戈里脸色严峻,准备快步下去,轮椅漂浮在空中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突然,果戈里抓住了什么,他用[死魂灵]操控着轮椅,让这轮椅浮空到楼梯的区域。
轮椅“哗”得重重从楼梯上坠落,滑落到最底层。
海源北斗正疑惑,为什么怎么做。却不料看到果戈里神色复杂,伫立在楼梯的最上层,看着最下面的轮椅。
“怎么了,果戈里?”海源北斗担忧地询问。
“是列尼亚。”
果戈里叹息,将刚刚自己说的话完善了一边,告诉北斗:“是列尼亚的异能。看来北斗你未来会很辛苦。”
“列夫?”一时之间,北斗甚至都不清楚果戈里说的是哪个托尔斯泰。他和列夫之前确认过这个世界的托尔斯泰异能不是[复活],而现在,果戈里说是列夫?
“你是指哪个列夫?”
果戈里轻笑了一声,为北斗提出来的这个问题解答。“是你和我都认识的列夫·托尔斯泰。”
海源北斗这就很疑惑了。
【身份:海源北斗 】
【异能:隐藏,《复活》(不完整)(借用),《死魂灵》(借用)】
【状态:《死魂灵》启用中】
他看向状态栏,状态栏没有什么变化,他此前的确也和列夫告别了。
“北斗,列夫看来没有告诉你,”看到北斗这一反应,果戈里胡乱抓了把自己的头发,长叹了一口气。“有关他怎么拿到‘俄罗斯的广度‘的誉称的来由?”
北斗听到这话倒是一愣,列夫真的很少把自己的事情说,他告诉自己的事情全部都是基于‘怎么才能合理扮演列夫·托尔斯泰‘的角度说的。
不,这样子说不对。
列夫真的很少夸耀自己,他所有聊到自己的说法全部都在很客观,不掺加任何私人感情的说。以至于北斗经常忘了托尔斯泰的身份,而只是把列夫当一个朋友,可以相互沟通的朋友。
“他没有说过。”北斗回复。
“我得说谦逊是美德,但是过于‘谦逊’是错误。”果戈里摇摇头,对于托尔斯泰的这一行为表示指责。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说,当年列尼亚拿到的是[复活]究竟是好是坏了。”果戈里的话语中带着无端的感叹。
这惆怅的语气莫名让海源北斗回忆起短暂出现的教堂里那个只是安静坐着的金发军服青年了。
列夫·托尔斯泰一直以少年的姿态活动,但是却从未将自己当成少年看待。过多的苦难使得列夫可以更加善待照顾其他人,但唯独忽略掉自己的存在。
海源北斗一直觉得列夫如果没有旁人的过多关照,他最可能选择什么都不说,安静地站在一边,浅笑着看着其他人的嬉闹,直到自己因为承受不了过多而细碎的沙子般的压力,缓慢走向崩溃。
[复活]的不死性,让列夫无法死去,但是一个天性敏感的人的精神是脆弱又细腻的存在。所以,北斗那时候经常有想要打破列夫和自己的界限的想法,也为此做出了行动。
现在回想起来,列夫他可能已经察觉到自己行为的意图了,以至于急匆匆离开。
“和圣人相处是不是觉得很累?”果戈里在惆怅后,笑着对北斗来了一句。
圣人,单就列夫这一行为,他的确很像是圣人,而且拥有‘复活‘名字的异能,很多时候让北斗将他和基督教的圣子联系起来,未来也会像圣子一样做出牺牲的事情。
北斗觉得,一定有人为此头疼过,这个人可能是列夫的朋友,列夫的前辈,又或者是列夫的晚辈。
但最有可能的是列夫的朋友。
海源北斗摇了摇头,“不觉得,而且列夫他很温柔。”
托尔斯泰的确很温柔,虽然这份温柔很多时候都不包括他自己在内。
“有时候我希望他可以过多关注一下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因为其他人的想法改变自己的行动准则。”果戈里有点抱怨起来了。“虽然我也没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但最起码,我现在是按自己想法行动的。”
果戈里示意北斗一起走过来,之后他缓慢地走下楼梯。鞋靴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声音却并不连贯。
[死魂灵]的主人现在也没有从物理上的伤害中恢复。北斗恍惚了一下,跟上果戈里的脚步,只听到果戈里说了一句。
“北斗,列尼亚大概是想让我来告诉你,也可能是单纯的不想让你使用[复活]的这一能力。又或者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来讲述这个事情。”
“毕竟他推荐的人是我。”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
“我正式成为超越者的时刻,也是我成为[天灾]失控的那一刻。在此之前,我的能力做不到大规模地具象化谣言中的物品。”
两个人站在高耸的列车面前,抬头望着这些最开始只是在谣言里,而如今被[死魂灵]具象化,以至于真正出现在现实中的列车。
只是,可能接下里的话题是个过于漫长和残酷的话题,果戈里先是说了其他方面。“[复活]是可以让这些列车启动的。”
[复活]的本质是交换,可以让列夫通过抵押生命力来强制启动死物。这是北斗已经知道的事情,但是为什么又提到这个事情?
果戈里的下一句话,将北斗的这些疑惑撕裂,徒留下绝望的残响。
“谣言是可以人为制造的,北斗。”
果戈里笑了笑,在列车的停靠站满不在乎地说道:“俄罗斯政府在我离开俄罗斯,前去欧洲的时候,把我的消息卖给了欧洲的宗教组织。”
北斗只觉得自己沉入了海底,只能目睹海面离自己越来越远,无法言语,无法呼吸。
但是果戈里的话还在继续。
“这就是列尼亚和我关系那么好的原因。他认为我的磨难是他的原因。他一直为此感到痛苦。”
黑瞳的少年有些恍惚,内心想:谣言是可以被人为制造出来的。这是知道谣言本质的人都可以察觉到的事情。他们想要做什么?让[复活]启动[死魂灵]制造的异能产物?
这是多么荒诞的预想。
列夫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时候,会是有多么让人绝望。他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已经让他难以承受,接下来他还得承受亲友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存在而导致的悲剧。
北斗只觉得心碎,嘶哑地问:“难不成他们没有想过这方面吗?这又和‘俄罗斯的广度‘这个头衔有什么关系?”
“俄罗斯有两位天灾,俄罗斯政府真的没有想过两位天灾有多么可怕吗?”果戈里失笑,自问自答:“不,他们当然想过,但是[复活]的特性,决定了俄罗斯即便拥有两位天灾也没有问题。”
“北斗,[复活]是可以被划分到反异能的异能领域的。不信你可以看看。”
果戈里示意北斗查看自己的状态栏。状态栏上赫然展示着曾经的沙皇政府进行这一计划的原因。
【身份:海源北斗 】
【异能:隐藏,《复活》(不完整)(借用),《死魂灵》(借用)】
【状态:《死魂灵》被禁用中】
【温馨提示:请离开当前区域,当前区域已被[复活]覆盖。】
是的,[复活]覆盖了[死魂灵]的范围,却没有把[死魂灵]无效化掉。
果戈里的解释在寂静的空间中回荡。
“祂是会维持其他异能使用状态的同时,禁止其他异能的所有者进一步使用自己异能的反异能的异能。”
“所以俄罗斯政府不怕,即便我死了,只要列尼亚没有死,[复活]将会一直维持[死魂灵]的发动,”果戈里有些感叹。
沙皇政府决心将果戈里杀死。
他们决心将反抗沙皇的异能者杀死,并将他的异能利用到最后一刻。
“我没有想到我世界俄罗斯政府梦寐以求希望出现的计划结果,会在这个世界完善并成为现实。”
在这句话之后,作为领域的构建者之一,果戈里像是在面对远方初次到访的来访者一样,露出毫无雾霾的天空般的笑,对着除他以外,唯一在场的人道出了孩子似真诚的欢迎。
“北斗,欢迎来到[死魂灵]和[复活]一同构建的特异空间。我决定要把这个异空间叫做‘俄罗斯镜面空间‘了!”
但在察觉到海源北斗情绪不平后,果戈里为了缓减氛围般不好意思地笑了。
“哈哈哈,列尼亚之所以是【俄罗斯的广度】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复活]反异能的特性。这是他作为‘广度‘拥有的最有力武器。”
“同样也是他自虐般使用异能的原因。”海源北斗的话,紧随其后。然而,伴随着话语,泪水不由得滴落在地板,在空旷的大厅响起微弱的回响。
列夫,这就是你想找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的原因吗?
你是想从这些痛苦中拯救自己,和自己的朋友吗?
又或者,作为[复活]的拥有者亲自将拥有[复活]的他彻底引导到可以自在使用[复活]的那刻?
海源北斗不知道列夫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唯有一点,北斗很清楚。
可能这才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最后在知道自己的异能不是[复活]后,释然般笑着离开的真正原因。
第33章 果戈里快速白给现场2.0版
“我明白列夫想找自己,并在知道自己的异能不是[复活]后,很快离开的原因了。”海源北斗长叹一口气。
列夫也没有从那些痛苦的过去中走出来,正如他甚至从未提起过有关‘[复活]是反异能的异能’的信息。也许当他决定推荐果戈里,而不是别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思考过这些事情由果戈里讲述,才是更好的行为。
他并不打算为自己开脱,所以即便受到果戈里的诘责,也认为是自己活该的。
“果戈里,我很好奇,你和列夫异能失控之前认识吗?”北斗看着在找出列车的来历后,围绕列车走动的果戈里,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果戈里回复,语气带着一丝埋怨。“普希金甚至连我当初是怎么样的人都没有告诉过我。”
果戈里的记忆一直以来都断断续续的,他忘了很多,或者说记不起来很多事情。
“有时候,他们在说果戈里曾经做过的很厉害的事情的时候,我都很怀疑我只是个假冒伪劣的。”边和北斗说着,果戈里抬脚准备上一辆列车去看看里面的布局。
他没有过类似自己异能和其他人的异能碰撞出特异点的记忆,自然是很好奇。
列车的里面实际上也不是很不一样,祂们都维持着相同的样子。和崭新的外表相比,感觉就像是朴实无华的内里。无论列车的硬座,和放置行李的空间都很有果戈里熟悉的感觉。
孩子心性的他对着车上的座椅、靠垫动手动脚,随口对着后面的黑发少年说道:“不过如果我活在这个世界,我可能会发疯。”
理解到果戈里的话的含义。海源北斗突然想到同样是操控重力的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的事情。
在文野,异能证明不了一个人究竟是谁,祂可能由具有血缘关系的亲戚继承,也有可能由希望给予的朋友继承。
但是在果戈里的世界,异能就代表了这个异能者,正如文学作品代表的作家永远只会是同一个人。
实际上可能有同名的异能,但是超越者级别异能的作用却永远不会有完全相同的可能。因为作者写下的作品不可能一样。
海源北斗略微神游。倘使一样,那这对于一个失去自我,饱受过去折磨的心性敏感的异能者来说,真的太让人容易发疯了。自己真的是他们想要交流的那个人吗?他们想要自己做什么?我真的可以呆在这里吗?
想到这,北斗暗自长舒一口气,为没有出现的悲剧,也为他认识的两个人。
果戈里没有注意到他背后北斗的所思所想。他还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过多关注这些。
“可能这也是最开始,我回俄罗斯后,没有人和我聊这些内容的关系。那个时候,只有普希金敢过来对我一遍一遍说‘初次见面’了。”
说完这句话,果戈里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他之前从来没有思考过的事情。他惊讶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并回头对着一直跟着他的朋友地说:“北斗,我把普希金刀了,而且还是刀到麻木的那种!”
果戈里突如其来的话,没有让北斗麻木。因为从刚刚起,一直听他说话的扮演者早就被他之前的短短几句话刀到遍地鳞伤了。
“果戈里,”海源北斗无奈,却也意识到了果戈里之前说的‘自己的记忆会骗人’,‘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和普希金第一次见面’的原因了。“你记得多少次你和普希金的初次见面?”
“忘了有多少了。”果戈里有些烦恼地回复,“不过很多吧,现在光是我已经回想起来的就有五六次了。”
“感觉最真的一次,就是这里了。”
果戈里曾经有一天在俄罗斯国立图书馆外的不远处突然出现。
那时候断片的记忆告诉他: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他环顾周围,试图确定自己在哪。
可能是某栋钟塔的上面,可能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高楼上,他遇到了一位周围环绕着白鸽的银发银瞳青年。
银发的青年安静地依靠在外露的建筑物的墙面上,接近于无色的银瞳印刻着深刻而无法言语的疲惫,就那么安静地呆在那里看着自己眼前的白鸽啄食着自己带来的食物。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称得上释然的微笑,像是从漫长而无止境的溺水中终于浮出水面,短暂喘气。
虽然果戈里也觉得自己的形容不太恰当,但是这是他当初最先冒出来的想法。
而更多的,他觉得这风景有种教堂礼拜时候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氛围。
在目睹了这一风景,当时的果戈里跟随自己莫名的情绪,出言打破了这一氛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周围慢悠悠啄食的白鸽,悠哉悠哉休息的白鸽在黑发青年问出第一句后,终于意识到陌生人的存在,毫无例外地受惊般疯狂飞走。
在飞翔的白鸽落下的洁白的羽毛下,银发的青年在看向果戈里的一瞬间将之前的自己彻底掩盖,露出了看似真实,但虚假的恬静微笑,回复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这里是俄罗斯。”
这句话像是重复过无数遍一般的熟练。
果戈里想到:他一定被很多人问过相似的问题。毕竟不少人就是喜欢向长得很好看的人问些很普通,并且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了的问题,来引起好看的人的注意。
他一定活得很辛苦,甚至连这种场合都要被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询问。
果戈里突然没有任何头绪的伤感了。毕竟自己打破了对方本就很少的,用来喘气的时间。
“那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没有含义的话从黑发青年的口中道出。只是当果戈里问出口的那刻,他就突然懊恼起来了。这个问别人,好像是会被笑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疑惑闪过他的脑海中,紧接着,来自头脑的闪电般的刺痛让他不由得蹲在地上。
“好奇怪……”大滴冷汗从他额头滴落,果戈里现在有种不真切感。
还没有等他仔细思考,银发的青年带着莫名的悲切,问道:“要不,来我家吗?“
果戈里迷茫地抬头。眼前的人是这种莫名其妙邀请陌生人去自己家的人吗?
明明初次印象让人觉得他不是这样子的人。
“如果没有地方去的话,来我家住吧。“第一次见面的陌生青年重复了自己所说的话,而在之后他简短地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目前是在一个人住的单身青年。“
他的银瞳倒影着果戈里的身影,但很多时候就连果戈里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现在看上去是怎么样的。
大概又是个衣衫褴褛的形容,果戈里天马行空地想。
而且邀请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起住什么的,按道理来说,是个人都应该拒绝这一行为。只是果戈里无神地盯着眼前的普希金一段时间后,轻轻地说道:“好。“
*
鞋靴与金刚石制作的楼梯发出声响,一急一缓,是属于两个人的脚步声。声音回响在寂静的空间,越发显得空间的旷阔。
走在自己取名叫‘俄罗斯镜面空间’的空间的螺旋式楼梯上,果戈里边喘着气,边向后面的北斗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现在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见面第一天,我就入住普希金家了!“
就在刚刚,他向自己一直以来的忠实的听众描述了自己之前以为的和普希金初次相遇的场景。“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糟糕的是,我有时候觉得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发生的事情!”
[死魂灵]的拥有者头疼自己的直觉也在给自己搞事情。
果戈里双手抱头,内心疯狂挣扎:“我怎么可能第一面就直接暴露自己的企图啊!哪怕是普希金邀请也超有问题。我肯定有计划1,计划2,计划3的!不可能就这么直白的!“
“如果真的这么做,普希金对我的第一印象绝对差到地心了!我们到底怎么成为朋友的啊!“
在他后面一直以来默默听着的海源北斗突然无法言语了。
虽然感觉果戈里的话的确听上去很正确,并且真的有人会直接初次见面就直接接受陌生人住在自己家里去吗?
但他咀嚼了下这些剧情,又想了想果戈里跳脱的性格,想来句:虽然我不清楚其他事情,但是感觉‘第一面就直接入住普希金家’就是您会干的行为……
您这白给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就是不清楚有多少人当您是威胁了……
这叫什么?我家有个[天灾] 记?
海源北斗麻木地想着。
看着眼前因为失去了一直以来习惯的轮椅,还不服输地走楼梯,即便离开了[复活]覆盖的领域,也不采取方便的手段直接虚化的果戈里,海源北斗先是在心里怀念了下那个可怜的破破烂烂,未来会被列车捏碎的轮椅,又一次注意了下自己的爬楼速度,接着继续在心里对普希金表示同情。
感觉普希金先生有这么个好动、追求不约束的室友,绝对会加重他不少负担的。
虽然普希金应该不在意。
结束自己的胡思乱想,海源北斗看着了螺旋式楼梯的上面,沉默地想到了果戈里当初对自己说的话。
“我和我的搭档吗?“
如果自己之前的记忆是假的,又或者自己失忆了,海源北斗深刻地明白自己在内心吐槽果戈里的同时,可能自己也是个‘果戈里’?
嗯?俄罗斯特产伞菇+1?
第34章 棋盘和参与者
我们本是自由的鸟儿,飞翔吧——
飞到乌云后面那明媚的山峦,
飞到那去,到那蔚蓝的海角,
那里有风在欢舞……还有我做伴!…*1
在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声音中,银发的小丑打扮的青年收起往日疯狂的言语和行为,安静地坐在列车车顶,无言地看着被自己从图书馆偷窃的诗歌。
这并不是什么有名的诗歌,最起码果戈里之前闻所未闻,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偷窃’诗歌。只是那一瞬间,他的心摆脱了自己的意志,挣扎地,疯狂地,毫无理智地呐喊:这是我的!
之后在魔人突如其来的搭话下,无意识地做出了掠夺的行为。
但是很奇怪的就是,果戈里此前从未有过这样子的经历。他从未喜欢过诗歌,更准确地说,是厌恶诗歌了,所以也从未主动去阅读诗歌。
陀思妥耶夫斯基喜欢音乐,偶尔阅读有些深度的文学作品。西格玛则是老是在看童话故事书。
而果戈里,让他安静坐在一篇看着这些咬文嚼字的作品,还不如让他多杀几个人,多出几次任务,看着濒死者痛苦绝望的样子来的才开心。
但奇怪的就是,一首写着牢狱里囚徒和鹰雏的小诗就那么莫名地打动了他的心。
追求人格和精神上完全自由的小丑仔细一想这件事,还真觉得有趣。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写下这样子的诗?
果戈里内心有些雀跃。而他现在正在前去揭晓谜题的路上。
风凌乱了他的刘海,银色的发丝在空中飘扬。果戈里打了个哈气,站了起来。在皎洁的月光下,探头对着自己下面的车厢旁,死死抱着栏杆的西格玛大喊:“真的不和费佳一起坐吗?“
鬼才知道魔人怎么可以那么平静地和腐烂的、可以活动的尸体和平共处地坐在一车厢里!
西格玛内心呐喊着,现实里死死抱着最后一节车厢的栏杆,在果戈里的询问下,死命摇头。脸上满是后怕。
陀思妥耶夫斯基可以!我不行啊!这辆列车车厢怎么就全部都是尸体!尸体!尸体!
简直比电影里的丧尸危机还可怕!
果戈里看到此情此景,倒也在意料之中,“那要不上来和我一起坐?“
西格玛听了,苍白地说:“我担心祂又来个大转弯……“
听到这话,银发的小丑终于不做其他考虑了。
果戈里站了起来环顾周围。俄罗斯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寂静。星星稀少,但唯独月亮一直高悬。远处零零散散的树丛,了无人烟的雪景。在列车的行驶下成为一道风景。
“大战时期的俄罗斯意外得安静。“果戈里不夹杂任何感情地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好吧,原因我们都知道。”
这个空间的风景自祂主人死后,再无变化。不断地重复播放着祂主人看到、感受到的俄罗斯风景。想到【死魂灵】——这位被曾经的沙皇政府压迫到成为[天灾]的异能者,果戈里觉得他很了不起。
即便在受到这么多伤害后,他心里对俄罗斯的印象依旧宁静,安稳。虽然果戈里猜想:他认识的人给予了他安全感,覆盖了他之前对俄罗斯的恐惧和憎恨,以至于在被伤害了后,他一直将俄罗斯当作自己的家,而不是其他什么存在。
以[复活]作为地基,[死魂灵]作为墙砖,搭建起来的异空间,也可以说是【复活】和【死魂灵】共同构建的特异点——俄罗斯镜面空间。
果戈里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两个人在和书籍的其他借阅者交流后,终于知道这个空间的正式名字。
不是鬼魂空间,不是鬼魂版俄罗斯,而是俄罗斯镜面空间。甚至可以叫‘镜面俄罗斯空间 ‘。
祂的存在,并不是摆放书的谣言空间,而是拥有其他作用的异能空间。
在大战末期,以及大战过于匆忙结束引发的纷乱中,将不少外国异能者挡在国内外的异能空间,也是俄罗斯政府为什么拒绝联/合/国进一步调查俄罗斯的‘天灾’的原因。
“我们不会包庇他们,但是最起码绝不会加害于他们。”
受到突然出现的恐怖组织[天人五衰]的拜访,黑发青年进门第一方面就是安静地把手举高,对着坐在自己书桌前,带着帽子的看起来年幼的紫瞳少年说道。
“不,契柯夫先生,我只是想要询问下情况,并不会做你现在想的那样子的活动。” 陀思妥耶夫斯基表示了自己突如其来拜访的歉意。“虽然[天人五衰]的确是恐怖组织,但是我们很久之前就不在俄罗斯活动了。”
谁知道呢?契柯夫墨绿的眼瞳透过圆框眼镜,打量着在自己书房的两个冒失的‘客人‘,冷漠地心里吐槽:我们的’俄罗斯镜面空间‘终于神通广大到把很久以前离开的本国异能者吸引回国了,甚至还是恐怖分子。
契柯夫对于自己被找上,早有预料。应该说,早在他在借阅那本书籍的借阅记录上签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自己未来会被不少人以相同的理由拜访,威胁,甚至可能杀害。
但这没办法,这是为政府效力的他的工作。或者更准确一点,是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当初主动请求自己作为第一个接触这些未来因为同样理由拜访的客人们的。
他已经前前后后被来自欧洲当过国际文学大会副主席的异能者,来自俄罗斯乡下,被莫名其妙拉进‘镜面空间‘的少年拜访,询问过了。
就他个人的想法,这空间挑是挑,但是只是挑国籍。什么贵族,平民,恐怖分子,画家,医生,身份要多少有多少,虽然毫无例外都是异能者。
就在今天,他的同事还在谈论这空间的挑人水平真的很差。只要满足三个条件的人全部拉进来。甚至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俄罗斯国籍、异能者、以及——
与在鬼魂版俄罗斯国立图书馆里拥有作品的‘作者‘同名。
契柯夫暗了暗眼神,这最后一点才是他主动接受这任务的原因。天知道他在那个所谓图书馆看到自己的名字摆了一书架的时候,他是多么震惊。
包括在之后从书架上找到和自己异能同名的作品都没有那么让他惊讶。
“也不能这么说。” 玛琳娜·伊万诺夫娜·茨维塔耶娃略微不满地插入了话题。她当初是因为鬼魂版国立图书馆里与她同名的作者,被政府找到,以至于最后加入政府。
异能[致一百年以后的你]的拥有者,世界罕见的预言系超越者认真地说:“祂让我得以被俄罗斯发现了。”
过于弱小的预言系异能者在早期被俄罗斯当局发现,被保护起来,以至于她未来得以成为超越者。
从俄罗斯当局的角度来讲,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那个图书馆就像是在记录俄罗斯的异能者和他们未来的成就。”某个知道消息后的政府官员匆匆忙忙赶过来后,和契柯夫交流时感叹。
那时契柯夫沉默不语,唯独回去的路上冲动地买下了新的笔和纸,放在书桌上。
如果说图书馆就像是在记录俄罗斯的异能者和他们未来的成就的话,那么为什么是以文学作品的形式?
为什么其他作家的书有内容,唯独自己没有内容?
“祂难不成是在等我动笔吗?就像是等待玛琳娜动笔写下《致一百年以后的你》那样?”
契柯夫曾经和[致一百年以后的你]的拥有者打趣道:“为什么不尝试写文?可能当你写完后,图书馆的书也会有字了?”
那时候的预言者愣着了,理解了为什么契柯夫会这么说后,认真地回答:“我会写的,契柯夫先生。这不只是你的尝试,这也是我的探究。”
“但是可能和你们想的不一样。” 茨维塔耶娃语气很委婉。“我想写的不是一个故事,只是一首小诗。”
……
一百年以后,谁还能够理解:爱着
就是痛苦,就是无休无尽的思念的长夜*2
……
契柯夫有点窘迫,自己的目的被发现了。但是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茨维塔耶娃双手合十,笑着打趣契柯夫。“如果真的显现了文字,契柯夫先生也一起写吗?”
“说不定有意外惊喜呢?”
“怎么可能……”契柯夫瞬间苦笑。“我难不成真的要一本一本写过去?‘我‘的作品那么多,如果全是长篇,我都不用工作了,可以写到死了。”
图书馆的空白书没有变化,但的确有意外惊喜。只是这惊喜对于契柯夫来说,已经算是惊吓了。
书写《致一百年以后的你》的异能者在写完小诗的不久后成为了超越者。
祂真的在等自己写吗?契柯夫事后握住笔,沉默地对着空白的稿纸发呆。
只是这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不,应该说可以回答的人已经不可能回答了。
*
“政府怎么确定小先生逝世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挂上虚假的微笑,阴沉沉地问。
契柯夫顿时想翻个白眼,只是他忍住了。
“不需要确定,”契柯夫平静地回复,“空间在崩溃。”
“我们最开始以为只是【死魂灵】的异能效果,但是和名为【死魂灵】的天灾容易失控的记载不同,构建这个空间的[死魂灵]很稳定。稳定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原因很简单,是【复活】在稳定【死魂灵】的异能。他维持了【死魂灵】的异能发动,又在此基础上扩大了空间的作用。”
“可是,最近几年,即便[死魂灵]依然没有改变,但是空间变得不稳定了,祂甚至连俄罗斯人也在攻击。”
“所以你们这才发现这个空间是个特异点?” 陀思妥耶夫斯基带着细微无法掩饰的恼火,质问对面的人。
而契柯夫态度很平静。“不,我们早就怀疑过了。只是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异能起到了主导作用。”
“祂和祂的主人的行踪一样,不容易被人察觉。”
“那是最近几年逝世的吗?”果戈里插嘴。异能的崩溃,往往是主人已死的预告。“【死魂灵】早死了吗?”
果戈里语气带着遗憾,他还有事情想问【死魂灵】。
契柯夫只得悲哀地叹了一口气。“在大战结束,的确只有【复活】活着回来,又离开了俄罗斯的记载。【死魂灵】死在了大战。”
“离开?那为什么他的异能还在发动?” 果戈里皱眉。“这是可以远距离发动的异能吗?”
“不,尼古莱,那个镜面空间是小先生的墓地。” 陀思妥耶夫斯基冷笑着接上了这话。
小先生的异能可以做到让死者活动,而小先生自己就是死者的情况下——
“他在镜面空间里构建了自我矛盾的特异点,
以自己不能安息作为代价。”
而现在这个自我矛盾的特异点即将崩溃。
小先生没有离开俄罗斯,他在俄罗斯。他一直在履行着最开始自己对俄罗斯的誓言,即便是死后也依然在以俄罗斯异能者的身份保护这片大地。
他在信里,在书里欺骗了其他人,让所有人都下意识以为他离开俄罗斯了。
“简直想把他狠狠骂一顿。”想到之前的小先生的道歉和一直以来的行为,魔人咬牙切齿。他对于除自己以外的另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末路感到愤怒。
陀思妥耶夫斯基本就是为了矫正这个世界病态的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关系,为了没有原罪降生于这个世界的人们,而一直行走在满是荆棘的劫难之路上。
然而有一天,他发现有另外一个人在另一条劫难的路上一直行走。他想要见一见,结果到头来才明白:相遇不会出现了。
可如果不是【死魂灵】,那到底是谁放下了信?
第35章 俄罗斯文学复兴史
“和【复活】一同回来俄罗斯的还有谁?” 陀思妥耶夫斯基维持着冷静,询问道。
契柯夫惊奇地看着他一眼,他没有想到这位恐怖分子可以从细枝末节中察觉到如此深的地步。
但转眼,他理解到缘由。看来这位黑发病弱的青年最开始拿到的线索是和【复活】相关的物品。
一个新的线索。联系到每个人最开始拿到手的不同线索,他忍住想要询问的欲望,转而回复:“的确是有人和他一同回来。”
旁边的果戈里听到这话,知道这话题不是短暂时间可以结束的,毫不客气地在书房的躺椅上坐下,为自己倒了杯咖啡。小丑一边不停为咖啡中加方糖,一边对站着的契柯夫说道:“要咖啡吗?我这里只有咖啡,没有别的。”
不过咖啡好像还是太苦了,果戈里轻轻抿了一口,皱起了眉头。放置在桌上,准备不去管祂。
契柯夫:……
契柯夫:那咖啡本来就是我的。还有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被果戈里话打断下一步,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维持着基本的礼仪,笑着说道:“看来我们需要聊很长时间。”
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的魔人双手合十,略带歉意地说道:“需要我为你搬张椅子吗?”
契柯夫:……好像这是我家吧?
明亮宽敞的书房里,左右两边都摆满了各种书籍。他们有的是文学作品,有的是他人编写的传记。也有契柯夫工作随手带回来的档案。书桌上的羽毛笔伫立在桌上,桌面上白纸铺开静等主人的回来,而在书桌角,被捏烂的纸团随意滚动。就好像书桌的主人昨天还在点灯,苦思冥想着内容。
契柯夫的房子是他为政府工作后才终于有钱租下的,在此之前他生活很贫穷,甚至在为生计不断奔波。
对于那时的契柯夫来说,向往和热爱的事情都是遥不可及的。每天疲于奔波的日常就足以让他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一成不变的生活让他迷茫,但是他找不到如何去改变的方法。包括在拥有异能后,他也一直不清楚自己的异能有什么用。直到被卷入了幽灵火车事件,在和调查这个事件的调查员进一步交流后,可能是想要改变什么,可能是想要为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多点刺激,他主动加入了调查。
这也是他在之后那个图书馆看到自己名字的书的时候,如此惊讶的原因。
他本以为自己是一个故事的配角,一个和男主角一起进行的精彩绝伦的冒险故事结束后,回归到平淡无聊的日常的配角角色,而调查员,也就是之后一直和契柯夫维持着良好关系的官员知道后,感叹:“安东,可能你才是我们冒险故事的男主角,而我只是一个将作为主角的你带入到另外一个世界的引导人物。”
“祂可能一直在等着你,从十多年前一直等着你抵达的那一天。”
可是,就如同王子舞会的钟声响起,灰姑娘匆匆忙忙离开,以至于无法和王子说明事情。除了那唯一的、匆忙的一次,契柯夫都毫无例外地被拒绝在了异能空间之外。
鬼魂版俄罗斯国立空间是来访者只能抵达一次的谣言空间。在那唯一的一次后,祂会在之后拒绝掉所有人的再次拜访。
毫无例外。
“不过在我说这些事情之前,出于我个人的想法,我希望你们不要立刻前去。“
契柯夫相当有主人和被威胁者的自知之明,从书桌的角落,在两个恐怖分子的眼皮子底下,把自己的可折叠椅搬了出来,给自己来了杯咖啡,又给书桌坐着的魔人来了杯热牛奶。最后,给果戈里面前的咖啡加上蜂蜜和牛奶。
现在轮到两个恐怖分子震惊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挑眉,这准备也太充足了。
“不要在意,我因为这种事情被找的事情很多。“契柯夫的声音里显得很是麻木。“不管有没有除我以外的人借阅书,我都是会成为首要目标。”
前几天他还因为这个和高尔基打赌,虽然结果是契柯夫不想要的胜利。
“镜面空间本身是可以多次前往的,但是空间里的图书馆是所有人一生只能抵达一次的地方。”契柯夫安静地坐在折叠椅上,翘起了腿,手里拿着自己的自制拿铁,说道:“而且图书馆开放时间是很短暂的,我建议你们在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什么后再去。”
“一次?”陀思妥耶夫斯基皱了皱眉,这和他在西格玛那边得到的情况不一样。
契柯夫顿时惊讶了,很快他意识到了。“我都说不出你们是幸运还是不幸了。很好奇你们这一路怎么走过来的。”
霸占自己书桌的人拿到了【复活】的线索,加入了棋盘。紧接着调查这些事情的他们遇到了列车上的少年。
“真是不可思议。能告诉我,你们那边的线索是什么吗?”契柯夫推了推自己的圆框眼镜,补充道:“当然我也会把我这边知道的所有信息告诉你们的。”
不像是被威胁者说的话。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着说道:“在此之前不应该继续聊那位和【复活】一同抵达俄罗斯的人吗?”
契柯夫内心叹了一口气,望着手中的咖啡,想到了前不久的有位法国异能者入境了的消息。“是一个法国人,虽然这么说不太对。”
“他叛国了。”
“法国人?”果戈里皱了皱眉,轻轻小抿了加了蜂蜜和牛奶的咖啡之后,眼瞳闪闪发光盯着手中的咖啡。
“他和【复活】一起抵达俄罗斯,之后【复活】离开了。他一个人在俄罗斯游荡。”契柯夫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虽然现在我们都清楚【复活】在哪里了。”
过于详细的情报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思考着情报的真实性。
察觉到魔人的不信任,契柯夫干笑。“我的异能就是这方面的,所有这些情报算是我因为好奇特地去搜索的。”
相当坦诚的话,陀思妥耶夫斯基意识到眼前之人相比保护政府消息,更想要自己手中的线索。
魔人在内心再次为这个棋盘的设计者的危险等级加上了一级。他玩弄人心的手段前所未有的的高超。
“是一位白发赤瞳的少年。” 陀思妥耶夫斯基紫瞳闪过一丝探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理解到魔人决定和自己交换情报,而不是单方面知道消息的打算,契柯夫心情愉悦,点头。“是的,他在俄罗斯最后的一步是去往了国立图书馆,借阅了由【复活】捐赠的书籍,之后离开了俄罗斯。”
“而借阅卡上保留了他的名字。”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想到可以在这里拿到这么重要的线索。他顿时明白了眼前的人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会被人找上门,还主动留下名字了。对于无法再度去往鬼魂般图书馆的他来说,用可能多的方法接触被要求者,获得更多图书馆的情报,这点就是他的目的。
看来这个图书馆对他很重要。
契柯夫清楚对面的人态度的转变,失笑自己这看得懂的行为:“名字是安德烈·纪德。”
恰好和最近入境的法国人名字一模一样。只是契柯夫明白两个人见不了面,因为俄罗斯镜面空间是只有俄罗斯人可以进入的空间。
来自法国的安德烈·纪德进不去镜面空间,而在镜面空间的安德烈·纪德不会离开镜面空间。俄罗斯政府之前甚至都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人。
这是注定无果的旅程。
但是一想到那本书最后所写的内容,契柯夫暗自叹了口气。看来他们就是最后的客人了。自己到头来也成为这个棋盘的引导者了。
*
俄罗斯镜面空间没有白天的概念,也没有白昼与黑夜交替的概念。祂的天空很多时候都是黑色的夜晚,而白天几乎没有。
图书馆与其说是图书馆,倒不如说是某个人认为重要的建筑物的集合,想到自己很久以前和空间的主人一起探索这个图书馆,保尔——
不,现在应该叫他安德烈·纪德,又或者海源北斗了。
白发少年坐在钟塔的高墙上看着远处载着只有三个活人的幽灵列车,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现在的话,是进行到这里了吗?”
他的暗红色的眼瞳闪过了一丝疑惑,所有的剧情都在按照十五年前那位写下剧本,构建起‘异能与文学’弥天大谎的绅士先生预想的一样。
即便身为战后十余年所有剧目的唯一参演人员,海源北斗不去亲自接触,都明白这一路上有谁参加,有哪些信息被得到,有哪些信息被忽略。
以及最重要的,每个参与者的行动和目的是如何被改变的。
嘶,当初他没有想过现在会以这种类似‘抢这个世界已有的组织名字,之后再干自己的事情,并让别人按着安排的剧情走’的情况发生。
海源北斗咂嘴,所谓‘剧本组的高谋略’真的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幸好这位‘绅士先生’在文野没有与之对应的人。
虽然可惜。
啊,老是叫‘绅士先生’不太行,北斗后知后觉自己这随大流的叫法。
纪德假名选择用‘保尔’,被纪德叫‘绅士先生’的文豪假名是‘霍姆斯’,虽然纪德拒绝这么称呼他,甚至带偏了其他人。
‘不想让您成为英国人。虽然在这个世界,我不是法国人,但我对英国的敌视不会因此变少。’
想到纪德被询问后的回复,北斗摇摇头。
远方的列车越来越近,而在这个舞台剧外,所有观众和演员的感情和行动都曾经被设计者预想到,之后被利用,再度成为下一个局棋盘的引子。
通过这些行动,就此构建起长达十五年、容错率极高、被内部人员称呼为‘俄罗斯文学复兴史‘的轮转棋盘。
“这就是所谓的‘神明’吗?”夜风的吹拂下,北斗无可奈何地笑了。“太降维打击了吧。这样的操心能力比[书]的精神控制还可怕了。”
一个人的时候,他不需要在意人设什么。
不过在这句话说完,北斗收起了只属于自己的扮演笔记,进入扮演状态。
白发少年从高处一跃而下,随意地转着手中的军刀。“第一幕即将结束。让我们为俄罗斯的舞台剧落下帷幕吧。”
他暗红的双目透露出愉悦,为即将发生的事情。俄罗斯的篇章即将结束,长达十五年的布局在这里收尾,而之后,即将开启下一舞台剧的开幕。
纪德思考了下几位同僚各自选择的剧目,感觉糟糕了。他嘟着嘴,抱怨着同僚选择剧本的糟糕水平。“日本上映的剧目没有绅士先生的出场机会,就像果戈里没有在俄罗斯剧目出现一样无聊。”
“大家的剧本角色都不咋的。”
纪德可没有想过自己除了法国剧本登场,还要在俄罗斯剧本登场。被通知的时候,他一度认为自己是被拉去打白工了。果戈里跑去日本剧本了,即便纪德一直觉得俄罗斯的剧本,果戈里才应该是最佳人选。
两个果戈里打架多有意思啊!
“可惜是我来,为什么就不能是果……啧,算了。”纪德随意地甩了甩头发,手中继续转着刀。“反正也很有意思~”
作为大战后的所有舞台剧的开幕,这个剧本不完美,但足以引起中途参与人员的兴趣。虽然剧本的作者一直哀叹和自责他无法给予所有人一个好的落幕。
想到这,白发少年很是无奈。他刚刚一直在反省自己开局演的太小孩子气了。
“但愿纪德知道后,不要把我骂死。”
第36章 To Be Continued
“空间里的图书馆是所有人一生只能抵达一次的地方。并且开放时间是很短暂的,我建议你们在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什么后再去。”
刚刚认识的俄罗斯政府职员的话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耳边回响。
瘦弱的俄罗斯青年在寒冷的车厢里回想着自己最开始加入被卷入这些事件的事由。
这一切都是从他在福地那里得到有关[天灾]的消息后的好奇之举引发的。他之前在想‘为什么信可以放置在那里?’,而之后契柯夫的解释中政府拒绝进一步调查[天灾]和空间开启时间差的巧妙设置,让他差不多明白原因。
在极寒的车厢里,在安静的环境下,陀思妥耶夫斯基呼出一口雾气,疑惑新的发现。
“天灾的组织吗?“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友善地提供了自己的情报后,契柯夫安静地搅拌着手中的咖啡,思考着问题。
“我知道他们是有个组织,但是我并不清楚组织里具体有谁,以及他们各自担当的角色。“契柯夫用他墨绿的眼瞳看着在场的黑发青年,带着歉意地说。
“我的能力具有地域限制,我很难探听到俄罗斯以外的消息。目前我知道的在俄罗斯出现过的、明确和两位[天灾]接触的人就只有安德烈·纪德了。”
“难不成安东你没有发现其他人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歪了歪头,很是亲昵地称呼契柯夫的名字,“从【死魂灵】被救的情况和小先生的经历推测,他们最开始肯定不认识。”
“肯定有人是将他们聚集起来的。”
即便救下【死魂灵】的人不是将他们聚集起来的人,那肯定有人是和以上三个人都接触过的。而且根据西格玛那边知道的信息——
“保尔,也就是纪德说,他们组织最开始是从俄罗斯起步的。那么那个人肯定是在俄罗斯出现过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知道后思考过这句话的真假,但是纪德没有理由说谎,正如他从未掩饰过自己叛国。
“安德烈·纪德……”契柯夫喃喃自语,之后他叹了口气,对着眼前的魔人笑了笑,“有时候我觉得同样名字都是安德烈·纪德,也太不可思议了。”
“后来才发现不会是巧合。”温雅的政府职员笑了笑,“当然,我没有告诉别人这个消息。因为我的确很想亲眼见一下安德烈·纪德长什么样。”
这句话很好理解,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看来这两位纪德先生最起码也是亲戚。
“诶?”果戈里兴致昂然地学习契柯夫搬椅子过来,“感觉和坑人差不多,在知道亲属中有人和自己同名,还行事如此肆意。”
“法国人知道吗?”
“这个应该去问法国。”契柯夫皱眉,“因为这个镜面空间,我们对外实际上属于有警惕,但是比不上对国内的关注力度大。”
不过在你们离开之后,我是时候通知政府开始之前的计划了。契柯夫在内心补充。
俄罗斯拥有两个[天灾],并且两个[天灾]的异能可以相互配合。知道【死魂灵】是被迫成为[天灾]后,这一点疑惑理论上已经可以消失了。
但是什么组织在迫害【死魂灵】?既然他可以成为[天灾],他异能绝对很强大。
想到哪个组织会因此受利,陀思妥耶夫斯基莫名沉默了。“沙皇政府吗?”
大战末期,俄罗斯政局急剧变化。而在亲眼目睹大战后民不聊生、战火纷飞的祖国后,年幼的魔人一直在思考着战争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在决定好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后,深信‘现在的牺牲是有价值的’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毫不犹豫离开了自己饱受战火波及的祖国。
而现在,因为一时好奇回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却看到的是硝烟散去后,欣欣向荣的社会风貌。
一瞬间,魔人觉得自己是并不属于这个国家。他并没有参与俄罗斯的变革,他想根治这个社会,乃至这个世界的病态,以至于去执行‘异能消灭计划’。
结果在目睹现在俄罗斯的繁荣后,陀思妥耶夫斯基突然发现,那个将满目狼藉的战后局面深深刻入心底的幼小孩童最开始想要的实际上只是和平安宁的祖国,笑着生活的同胞。
“我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在列车到站的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由得小声喃喃。
如果异能的消失,引起社会体系的彻底崩坏;如果异能的消失,不足以根治这个社会的病态;如果异能的消失,会带来其他重要存在的消失,那么陀思妥耶夫斯基知道后,还会继续执行异能消灭计划吗?
这个问题,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知道。正如他之前没有深入思考过异能的存在可以带来什么好处。
“既然这样子,那你有没有探索到小先生的来历?”
【复活】毫无疑问是贵族阶级出生的,这一点谁都注意到了。想到那位最开始,可能现在还被当作【复活】本人的紫发小姐,陀思妥耶夫斯基皱眉。
这两个人的关系绝对比小先生和【死魂灵】的关系更紧密。在消息收集中,魔人发现这位紫发小姐很多时候的行动都在顾及到小先生的想法。
而外貌上,西格玛透露了关于这位不知名的小姐的外貌形容。
“这个我做不到,”契柯夫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大战时期的俄罗斯太过于混乱了,我拿不到多少消息。”
在之后,契柯夫微微顿了顿,补充:“应该说是我异能无法做到。”
作为俄罗斯的[天灾],不可能没有人好奇过他们的过去。正如拥有两个[天灾]的组织,绝不可能默默无名。
“这一点也是我一直以来好奇的,只不过关于这两位[天灾]的组织,我想你应该有所推测了吧?”契柯夫的话语再度出现在魔人耳边。
陀思妥耶夫斯基缓慢地走下了列车,环顾周围,一脸惨白的西格玛半蹲在地上,想吐又吐不出来。果戈里嫌弃地站在一旁,却没有远离。
魔人沉默,他自然是有所预测。“立志于世界和平却被扭曲为国际恐怖组织的作家组织吗?”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外貌年轻的黑发少年苦笑。“的确真的很少见。”
少见到即便有些细微差别,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第一个怀疑上了。
‘七个背叛者‘
可能这么称呼才合适吧。
虽然按纪德话的内容,陀思妥耶夫斯基猜想:他们本人可能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最后会做到这个地步。
契柯夫拒绝这么称呼他们。因为[天灾]的这一身份被暴露出来,俄罗斯当局将会不得不面临一个难题:那就是协助联/合/国调查镜面空间。
以至于,即便大多数人内心都有猜测,但还是心照不宣地维持这个秘密。可能他们是,可能不是,但是如同薛定谔的猫箱一样,只要让自己和其他人都不去打开,那么谁都不能肯定地说猫箱里猫已经死去。
毕竟‘七个背叛者’众所周知是由七个国家的七个超越者组成的。
和被‘七个背叛者‘行动正面行动影响,内部剧烈变化的欧洲不同,俄罗斯没有受到很大影响。而且欧洲,尤其是法国,拒绝透露相关的信息。
从这一点看,俄罗斯政府隐瞒这个线索,是很正常的行为。
但是此刻,陀思妥耶夫斯基很轻易地联想到一件事情。国际上一直说‘七个背叛者’,但是没有人怀疑过不是七个人吗?没有人探究过他们的外貌吗?
有的,肯定有人想过。但是为什么不去正面探究这件事情,为什么政府不把名字外貌公布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嘲讽地笑了。
正因为是他们停止了战争,所以才没有人正面说。对于有些国家来说,与其引起超越者之间的战争,倒不如再次接受他们的效力。
所以以不同理由,相互隐瞒、相互防备的政府之间永远不能知道全部成员的具体信息。
而想要寻找其他成员信息的人,会因为政府的这一顾及,被挡之门外。出于这个原因,效力于政府的异能者不会主动提供消息。契柯夫本人没有想过告诉政府,他将重要的信息掩盖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越是了解这一相互干扰的政/治局面,越是心惊。设计者不仅针对个人设下的棋盘,更针对国家机器设计下的棋盘。
多个棋盘相互协作,共同构建起这个错综复杂的局面。而设计者的目的还在迷雾里。他是出于掩盖信息设计,还是出于其他……
“费佳,有想好先去哪吗?”果戈里转头看着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狡诈的微笑,他早就有所想法。
而魔人缓过身神来,轻微叹息,回复:“有的,尼古莱。”
“让我们去看看书吧。”
一直以来的行为目标就是‘消灭全世界异能,建立无异能社会’的国际恐怖组织[天人五衰]的军师笑着说道:“会有很多发现的。”
他现在还是没有动摇自己对异能的判断,他动摇的是其他东西。可能最后真的会和契柯夫说的那样,这一趟旅行的结束将改变不少人的想法。
只是现在,故事还未结束。
不只是[天人五衰]的三位,还有一直以来,本以为结束了的‘七个背叛者’的故事。
第37章 圣人不应死于苦难之地
【要是你达到一个界线,你不能越过它,那你就会倒霉;但是你越过了它,也许你会更倒霉。】
【一百个疑点决不能构成一件证据。】
【谁最会欺骗自己,谁就能过得最快活。】
【我我想斗胆试一下,于是杀了我只想斗胆试一下,索菲亚,这就是全部原因!】*
——《罪与罚》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费奥多尔·米……” 陀思妥耶夫斯基握住书的手颤抖着,渐渐失去力气,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无比陌生。
“怎么可能……”
这比任何故事还要荒谬。
陀思妥耶夫斯基慌张地后退,突然撞到了自己背后的书架。无人打理的的书架上厚厚的积灰顿时飘散在空中。
“咳咳咳。” 黑发的青年顿时剧烈咳嗽。
游荡的散发的墨绿光晕的多个鬼魂在空中四处张望,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初次见到这些早就在西格玛和契柯夫言语中出现的鬼魂,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眼就看出来这些鬼魂正如契柯夫所言,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某个在鬼魂般图书馆内,但是他们又不知道在哪的物品。
即便陀思妥耶夫斯基做出了动静如此大的事情,这些鬼魂也只有距离近的几位扭头,之后再度重复着之前的行为。现在是开放时间,鬼魂无法攻击人。这就是图书馆的规则。
契柯夫说过:“不少书是有文字的,但是他们无法被带出图书馆,也无法被人记录下来。这么多书中,一定会有以和你们名字相同的作者写下的书籍,如果有文字,但却错过了,那真的太可惜了。”
出于对这位刚刚结识的朋友的认可,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着郑重地回复:“我会的,在我知道小先生的名字后,我会去看的。”
而之后,他看到了和自己想法完全不同的同名作家写下的《罪与罚》。
“简直就是在故意讽刺……”魔人低声喃喃。
“那不是很正常吗?”
来自未知的人的声音徒然在大厅响起。拥有暗红眼瞳的白发少年手里转着他的军刀,从大厅的另一端,嘲讽地对着依靠在书架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说道。
“为什么不能肯定点呢?”保尔,不,安德烈·纪德满不在乎地笑着,之后轻视地看着魔人,道:“你想想看呀,你和陀思先生名字一样,你不觉得你不该存在吗?”
他甚至在最后加重了语气。
“安德烈·纪德……” 陀思妥耶夫斯基眼神复杂,他自然知道早晚会遇到这个人。只是他眼神往书架上瞄了一眼。
西格玛曾经说过的《卡拉马佐夫兄弟》《群魔》赫然摆在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架上。
这已经可以说是惊悚片了。
想到刚刚纪德的话,陀思妥耶夫斯基意识到来者不善。目前 [天人五衰]三个人都分开行动了,现在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需要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位‘背叛者’。
多次刀剑相向后,军刀和小刀发出尖锐的碰撞声,两个人的面孔无限逼近。纪德闪烁着红光的眼瞳满是恶意,他贴近魔人的耳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说道:“你的行为可配不上你的名字。”
而在下一秒,纪德毫不做停留,迅速跳离了原来的位置,将腰间的枪拔起射击了自己的原来的地方。
看着这两个人的对抗,中途加入,此刻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的果戈里看着自己的外套上冒出的轻烟,在心底称赞了敌对者的预判。
自接触以来的安德烈·纪德的行动无不彰显着一件事情:曾经的白发少年在写作‘战争’,读作‘地狱’的战场上度过的时间不比任何人来的少。
他从未受到年龄上的优待,从战争上,也从他曾经的祖国——法兰西。
所以,即便只是幻影,也将一切记载了下来。
是的,幻影。
作为叛国者的安德烈·纪德早就死在了逃亡中,在这里的只是保险措施,是安德烈·纪德设置的毁灭措施。只有这种解释才能成立,不然被背叛的异能大国绝对不会放弃追杀他的。
法国同意另一位安德烈·纪德来到俄罗斯,而不是派人过来寻找,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作为正常人,果戈里在为无辜的孩子被派上战争而愤怒。而作为小丑,他为感到愤怒的自己露出自我嘲讽的笑。但在现实里,小丑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将同伴完全置于自己的身后的安全区域。
“真是讽刺呢。” 一直以来不善战斗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颤抖的手中握着那把破碎的小刀,思考着现状。之前因为小先生,不,现在应该称呼为‘托尔斯泰小先生’的背叛者的友好导致放松警惕的魔人自嘲着自己的判断。
看来这个组织内部并不团结。
“只要你死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名字就只是指陀思先生的了。”不远处的白发少年随手将枪扔在一旁,枪从来不是他的主要武器。用军刀近战才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你觉得你配吗?”纪德斜眼看着小丑背后的人。
魔人果然如此的想到:为了一本作家写下的书不想当人的读者,自然觉得这个作者的同名人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尤其是在这个同名人的行动和作者的想法相反的情况下。
即便情况的确出乎预料,因为他之前怎么也想不到写下《卡拉马佐夫兄弟》《群魔》的作者会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只是现实里,陀思妥耶夫斯基轻笑,恶意地说道:“谢谢了,大纪德先生。”
讨厌喜欢的作者名字和别人扯上关系的读者自然也讨厌自己的名字和别人扯上关系。
“哈?”纪德顿时理解了全部,眼瞳的红光再一次闪烁,像是听到了极为愤慨的事情,一字一句说道:“我讨厌别人把我和其他人混为一谈。”
语气中带着满溢而出的厌恶,白发少年强调着:“尤其是法国人。”
看来法国人才是重点。果戈里突然眨了眨眼睛,意识到:相比被混为一谈,他更讨厌自己被和法国人混为一谈……
费佳好厉害。不对,果戈里胡乱地想:难怪会叛国。拥有超越者的身份,正面叛国,毫无掩饰,将自己的存在彻彻底底变成法国的丑闻,这些行为无不展示着‘安德烈·纪德无比憎恨法国’这一点。
一时之间,小丑对法国的微妙同情在这话下彻底消失。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才害得眼前的人这么做?难怪不提供消息,提供什么,自己怎么让一个超越者离心法国,越走越远,直至叛国吗?
“安德烈·纪德对法国的恨,很久以前就被记载了。” 经过短暂的休息,陀思妥耶夫斯基呼吸恢复了平静。“是小先生邀请你来俄罗斯的吗?”
即便进一步冲突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想和对方维持基本的对话。他有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的消息。
关于另外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末路。
以及刚刚草草浏览的书籍到底是什么……
“小先生?”纪德满不在乎地重复,转眼他动了眼珠,理解了指代的人是谁。“哦,托尔斯泰先生啊~”
带着对自己的讽刺,一直被过去的苦难折磨的白发少年转了下军刀,果然如此道:“一直以来还是被国家迫害,但是最后还是站在国家一旁的殉道者更受到其他人欢迎。”
“怎么,你想知道他的墓地的位置吗?”安德烈·纪德看着自认为遵守神的旨意,而前进的恐怖分子,张扬地笑着,然而泪水也一同流下。
“没有。他在这里没有墓地,俄罗斯就是他的墓地。俄罗斯的辽阔无人证明,他心爱的俄罗斯甚至连将他的名字记载都做不到。”
在最初决定各自的落幕的时候,安德烈·纪德想都不用想一件事,那就是列夫·托尔斯泰无法做到旁观俄罗斯的苦难这一点。
就这点而言,果戈里先生反而是更冷静,更理智的。
最后,托尔斯泰果不其然选择了俄罗斯这片大地作为他的落幕。即便是自己的末路,他依然将“守护俄罗斯”作为自己的责任。
这让白发少年背后的人想到‘俄罗斯的广度’的由来。
在 ‘俄罗斯的广度‘这个称号扬名的那一战上,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无数次从死亡’复活‘,正如他一开始对着自欧洲而来的侵略者,对着俄罗斯这片土地宣誓的那样。
“我的名字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衡量俄罗斯的辽阔,
倘使有人要侵犯她的辽阔,只有一种选择。从我尸骸上踏过去。”
在刺骨的寒风,暴虐的雪暴中,金发少年的发丝随风飞扬。托尔斯泰曾用他蓝水晶般的眼瞳平静,又固执地重复: “死亡可以阻挡你们的脚步,但无法阻挡我保护俄罗斯。”
不断死亡,不断复活,忍受着生的痛苦和死的绝望。在磨难之后,如同浴火重生的不死鸟一样再次展翅,触摸蔚蓝天空的边际。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的故事就是这样子的存在。
……
虽然他的同僚安德烈·纪德觉得:这个俄罗斯不值得。
第38章 外乡人
【
“我一直搞不懂一件事情。”金发的爱丽丝小心翼翼地提起自己的裙摆,慢慢跟上自己的妖精朋友的脚步,有些局促地询问道:“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他们刚刚从城堡里,从一堆见到罕见的人类,架起锅架烧水,准备吃人类肉的疯狂妖精手中逃出了。
爱丽丝的裙摆早就破破烂烂,头发蒙了一层灰,就像是个精致的被丢弃的惹人怜爱的玩偶,她的同胞自然会怜惜她,但对于很多的妖精来说,人类只是餐桌上的食物,牢笼里的宠物。
“我偷听到他们的话了,他们很怕你,说你很恐怖。但是你为什么要一直帮我,为什么唯独对我这么好?”
那位一直以来帮助爱丽丝的妖精突然停止了脚步,他暗红的眼瞳倒影着爱丽丝的身影,但是爱丽丝却莫名觉得:那不是自己。
“这会是个漫长的故事。”爱丽丝的妖精朋友轻笑着说道:“我希望,爱丽丝你把这行为当作我的一时兴起。”
沉默许久,妖精说道:“爱丽丝,我一直觉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么神一定不爱我。”
“这和你帮助我,有什么关系吗?”爱丽丝懵懵懂懂地问道。
之后,她听到妖精说:“所以,我想让神爱你(you)更多一点。”——
译者自白:
在这篇的开始第OO页有句话,这里‘你’(you)在英语里是单数和复数都可以用,我在翻译结局后,发现这里是一语双关。用‘你们’才应该更合理,只不过因为这里妖精的故事和身份还没有暴露,所以只能用‘你’。
很可惜没有把这篇童话用英文写下的最精彩的伏笔翻译好。
“所以,我想让神爱你们更多一点。”
这才是妖精朋友想要说的话语。
同时作为作者的朋友,我希望《爱丽丝与妖精世界》系列可以大卖。这个遇事三分热的家伙对我说他中途遇到一场谋杀案,觉得侦探这个职业很有意思。他不想当童话作家了,准备去当侦探看看能不能赚钱。
上帝啊,希望他别下次突发奇想,当罪犯去。别问我为什么这么想,这家伙的才华太强了,就是怎么也火不起来。
由衷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改职业。
】
“感觉每一次遇到你,你都是一个人。”
纪德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在书架角落盯着鬼魂,瑟瑟发抖的西格玛,无视掉周围急剧变多的鬼魂,很是自然地蹲下来,向眼前的西格玛搭话:“Hi,你们速度真快。”
颇有一种偶尔遇到朋友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之后搭话的感觉。
西格玛惊讶地盯着自己之前遇到的白发少年,突然松了一口气。虽然保尔,不,纪德的确态度很恶劣,但是他对自己怀有善意这一点,西格玛察觉地到。
“我们分开了,本来和果戈里在一起,不过他突然折返了。”西格玛沮丧地道出自己现在一个人的原因。
“这样子啊。”白发少年眨了眨眼,随手将自己背后握住的军刀,轻轻放置回原来的位置。如果西格玛知道刚刚自己还在和其他两个人打架,可不好。
不过跑的真快。
白发少年暗自抱怨着这一点,他和魔人打,还得小心自己真把人杀了。果戈里来了,他还高兴了下,结果跑的比兔子还快……
我有那么恐怖吗……
“那样子需要我陪你走一段时间吗?” 纪德叹了一口气,友好地伸手将对方拉出。
西格玛惊讶,但是之后爽快地伸手。“嗯!”
楼梯的隔断层,纪德看着左顾右盼的西格玛好奇地问:“你们分开是在找什么东西吗?还是有什么要去的地方?”
西格玛对此一愣,有些沮丧地回复:“他们都有各自想要知道的东西,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闻这句话,纪德好奇地靠近西格玛的脸,问道:“你没有吗?”
“我……”西格玛叹了一口气,目前就自己不知道方向了。“我的确有想要知道的事情,但是……”
他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正如他曾经疑惑的问题:如果家不承认自己是家人,那还有必要寻找吗?
更何况,逝者已经长眠。
他突然变得畏缩起来,觉得没必要去找了。即便真的见到了,他也无法从死者那里得到确切的回复。
西格玛想到这,望着身边的注意着周围的白发少年,眼神复杂。陀思妥耶夫斯基告诉西格玛他最开始接触的朋友已经死了,和自己沟通的眼前之人只是类似于被设定下性格和外貌的人形异能。
‘七个背叛者’的故事还在继续,但已故背叛者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保尔,你……”最后到了哪里?
安德烈·纪德大战后肯定重伤了,所以他在酒馆的痕迹才容易让他和本就行动不便的【死魂灵】混淆。【复活】邀请他来到俄罗斯,极有可能是出于让他有个地方修养的考虑。因为镜面空间阻止外国人进入俄罗斯的设置,他在俄罗斯会很安全。
更何况,当时的战后各国没有人知道他在俄罗斯。
但在和【复活】分开后不久,安德烈·纪德在拜访完俄罗斯国立图书馆,停留了段时间,就离开了俄罗斯。
“他向西边去了,而西边是欧洲。”
临时据点里,果戈里歪了歪头,补充自己的疑惑:“他难不成还想回法国?我觉得这不太可能。”
“我也是。”坐在[天人五衰]三个人中间的契柯夫丝毫没有自己在恐怖分子中间的自觉,很是自然摊手。“他和法国决裂的程度实在是太深了,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回得去的。”
两个人的交流声中,西格玛悲哀地回忆起了纪德在幽灵火车上说的话:‘我想回家了’。
白发少年既然是安德烈·纪德的投影,那么安德烈·纪德为什么憎恨法国的同时,又如此想回去?
“他还是爱着法兰西的。只是在不知道法国在他的故事曾经担当了怎么样的角色的情况下,我们谁也不能说到底谁对谁错。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安德烈·纪德最开始毫无疑问是忠于法兰西的。”
魔人思索,之后长叹了口气。“可能他想回去的法国,是他最开始宣誓效忠的法国吧。”
到最后,在场发言的人的讨论内容变成了异能大战到底发生了什么。西格玛坐在一旁看着手中的牛奶,沉默着。
作为没有过去记忆的流浪者,作为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外乡人,西格玛罕见读懂了保尔的行动的含义。
对于安德烈·纪德来说,可以静下心来修养的地方可能只是法国了。如同西格玛曾经看到的爱丽丝的故事,他无法忍受其他人和自己的看法。只是他再也无法回去了。
他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又或者,他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回到最初的那个他宣誓效忠的法国。
“怎么了,西格玛?”白发少年被这微弱的声音唤回注意力,奇怪地看着西格玛。
“没事。”
“西格玛有什么想要看的书吗?”
可能因为所在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可能因为自己是图书馆的常客。纪德问道:“这里所有的书,我都知道。你如果有什么类型想看的,我可以给你介绍。”
图书馆外露的齿轮缓慢转动着,纪德的话在西格玛耳边回荡。
脑海中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英文版的童话书,西格玛无意识地在被问的下一秒脱口而出:“比如说,《爱丽丝和妖精世界》下部有吗?”
话说出的瞬间,西格玛暗自觉得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写这本童话书的人是英国作者。明明自己也知道鬼魂版图书馆只有俄罗斯作家的书。
西格玛顿时不清楚改口说哪本书会比较好,只是白发少年惊讶地看着西格玛,态度微妙地回复:“巧了,还真有。”
“唉?!”
在西格玛震惊的表情下,纪德颇感叹地说:“西格玛,那是我家参谋写的书。在他还没有当上我们参谋之前,他当过一阵子童话作家。”
“我们至今依旧可惜参谋的才华,让他只当个恐怖组织参谋太屈才了。”
虽然纪德觉得很糟糕的一点,就是参谋真的什么都可以写,什么都敢写。什么题材小说,恐怖小说,讽刺小说,推理小说,童话,历史小说,科幻小说,只要想写就写。故事的内容和人物的原型,一旦兴致来了,别说同伴了,可以把自己作为原型的人物剖析到极致,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和绝望全部摊开在薄薄的一张纸上,给予名为“自己”的存在死亡。
虽然……
参谋把自己写死本身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他的异能就是这方面的……
法国剧目上映‘巴黎沦陷’的时候,知道参谋挥笔设下的棋局,困住了多少法国超越者,彻底成为所有剧目最大的幕后黑手后,纪德只觉得痛惜。
天杀的英国人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参谋!
带着对英国的不满,纪德深呼了一口气,无奈地笑着说:“老是叫参谋参谋不太行,我一般叫他绅士先生。他当作家老是入不敷出,以至于最后放弃了当作家。”
“这样子啊。”西格玛听闻后,闷闷不乐。
真是微妙,明明可以写出如此吸引人的作品,却无法以此谋生。
“但是如果是这本的话,我可以以个人名义送给你。这本是我带来这个图书馆的。”白发少年示意西格玛跟上自己。
“我很喜欢故事里的妖精朋友。”
即便他是以我为原型。
“我也很喜欢你。”
我们同为外乡人,只是西格玛你还有救。
话说到中途,他突然望向后面一愣一愣的西格玛,露出了浅浅的微笑。笑容无端让人觉得就像是融冬的新芽。
被很多人认定是温和多雨地区出生,怀疑死于干旱荒芜地区,前往诞生地路上的少年垂下眼眸,将满含祝福的话在心里给予沙漠出生的同伴:
我由衷希望西格玛你有一天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
第39章 《囚徒》
写下《复活》的作者的名字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只是当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到他的另外一本书的时候,突然沉默了。
《安娜·卡列尼娜》
他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贵族小姐和名为【复活】的天灾绑定的那一刻,他最开始冒出脑海的就是这个猜测。
只是想到西格玛,想到托尔斯泰小先生的异能可以做到什么,他不知道从何讲起。线索早就在知道逝者死去的那刻再次中断了。
看来我得花点时间让西格玛尽量意识到这件事情。陀思妥耶夫斯基暗了暗眼色,直接告知他还是太残忍了点。
出于这种原因,他在知道这个关系的下一秒,若无其事地告诉西格玛:我们要分开行动。
*
鬼魂在阴影处蠢蠢欲动,离闭馆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白发金瞳的魔术师倚靠在墙角,打了个哈气。小丑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应该去哪里。正如他自己一直以来宣称的一样,他拥有着正常人的感受,会因为孩童的死亡而悲痛,会因为将死之人的救助而心软,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会痛下杀手。
因为他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没有什么比“精神上的自由”更重要的事情。他一直小心注意自己有没有被人类社会特定的条条框框给限制住,即便可能让名为“自我”的存在感到不舒服。
但是目前而言,小丑还暂未发现自己有类似的限制。
“现在情况发展真的挺意外的。”带着俄罗斯特色帽子的魔人走过来,不设防地感叹了一句。他的注意力被刚刚的事物夺走了。他猜测到自己会遇到特地等待于此的‘白发少年‘,却没有想到会被如此小孩子气地针对。
听到自己挚友的话,果戈里摊手,一脸无辜:“小丑也没想到会这么早接触~”
“目前,我觉得要不就是把费佳吸引过来杀了,要不就是组织里计划制定的时候,成员内部没有协调好,要不就是——“果戈里向陀思妥耶夫斯基眨了眨眼睛,金色的眼瞳满是调侃。”他真的怨念很深。“
“我已经排除第一个猜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脸无奈,为这神奇的发展。“俄罗斯镜面空间这么的大手笔,不值得为我一个人设置。”
“而且尼古莱,他没有对你下死手。”
良久,魔人捂住自己的额头,深感无力地述说着事实:“也没有对我彻底下死手。”
听完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的最后一句话,果戈里实在是忍不住捧腹笑到胃痛了。
预料到真‘人’会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接触后,果戈里一直有觉得纪德在自己喜欢的作者和别人同名了这件事上怨念很重。知道同名人来了,立刻试图杀死什么的行为。
简直就是神展开。
虽然是敌对方,果戈里也被这行为逗笑了。他之前被西格玛边一脸不情愿讲述相遇事件,边抱怨“也没见到他行为处事有多成熟,装大人,还把我当小孩看。到底是骗我呢,还是骗我……“,最后听到契柯夫真实情报,一脸空白的表情洗脑太深了。
“组织很宽松呢~”小丑愉快地向魔人做了个V字手势,“可能比‘天人五衰‘还宽松~”
这个组织真的不是临时建起来,成员各有各的想法的挂名组织吗?想到‘七个叛逃者‘的鼎鼎大名,陀思妥耶夫斯基深感无力。
陀思妥耶夫斯基就不该期待全是超越者的组织真的会统一行动什么的。正常组织谁会取这个鬼名字……
果戈里现在终于从‘神展开‘终于缓过来后,看着自己的挚友的表情,再次大笑着补充了句:“不过还是有首领的,还是有首领的,哈哈哈哈哈!”
他们内部这么不团结,还有首领。嗯,这位首领怕不是也是个挂名……
想到这个国际恐怖组织的首领,陀思妥耶夫斯基只得无奈叹了口气。不是挂名的话,是个人都要心肌梗塞了。
“不过现在不是聊这些的事情,尼古莱。”魔人对着还没有笑完的果戈里说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聊到正经事情了,果戈里魔术表演开头般挥动手臂向在场唯一的观众鞠躬说:“我在书架上没有发现,但我找到了在这个图书馆划分两个人异能痕迹的区别。”
“【死魂灵】他对钟塔、瞭望塔这类高耸的建筑物意外地喜欢。而【复活】一直维持图书馆本来的建筑外貌。”
白发金瞳的魔术师眨眨眼,自豪地说道:“异常的不协调的室内风格往往都是【死魂灵】的特征,而且还老是有很多灰尘。他大概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至于【复活】维持的房间风格好歹都没有蜘蛛网,灰尘,鬼魂。”
简直就是两个人性格的反照。陀思妥耶夫斯基皱了皱眉。
钟塔、瞭望塔,这又是什么含义?
不过,魔人压下了这个疑问,平静地说:“不过,看起来尼古莱尼已经有想去的地方了。”
小丑认真地点了点头,十分赞许的看着自己的挚友。“我收到了一首诗,诗里面的地点是监狱,所以我想去找找看监狱。”
“但中途看到的向上走的房间的地图都没有显示监狱,那么去监狱可能需要我换条路了。”说到这,果戈里露出危险的笑容。
“顺道也看看你还活着吗?”
只不过碰巧遇到魔人和纪德正面战斗。
“我们对图书馆的布局了解的太少,他有天然的场地优势。” 陀思妥耶夫斯基想到这,略微沉思。白发少年对西格玛抱有天然的好感,但对于剩下的两个人的战斗欲很强,所以他们不得不面对下一次见面会战斗激烈,并且相同的逃脱方法可能无法再次生效。
这种情况下……
陀思妥耶夫斯基抬头,看到等待着自己回复的小丑,道:“看来我得和你一起去了。”
一次不下死手,不代表永远不下死手。对方猫拿耗子般戏耍的态度让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些恼怒。他对中途参加的魔术师没有恶意,只有战意,却对自己恶意很满。
一瞬间,魔人想把他的面孔捏碎。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内心深呼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回想着刚刚和他交战的情报。纪德的近战能力很强,从病弱、很少近战的俄罗斯人角度看来,他在近战方面的预判能力和突发情况的反应能力都很强。
但唯一奇怪的是,他怎么预判到果戈里的出现?
没有脚步声,没有杀气,自己也没有展露出什么期待,他怎么能在如此几秒内瞬间反应,并且知道果戈里出现的具体位置?
“预言吗?”陀思妥耶夫斯基皱了皱眉。但是按托尔斯泰小先生的话,纪德的异能应该是辅助并稳定其他异能启动的能力。
按通常情况判断,辅助异能的拥有者往往都身居后方,然而拥有这样子异能的‘背叛者’却精于近战,惯有武器还是军刀。
既然可以以‘超越者’冠名,说明他异能绝对不弱,他刚刚展示的绝对不是他拥有的。可能会有是真人已经死的原因,导致幻影无法拥有部分技能,但——
魔人突然好奇起来了,正如他曾经好奇那封信是谁寄出来,现在仍好奇是谁设计这个棋局一般,他现在好奇着安德烈·纪德的异能全貌是什么。
辅助系异能,精于近战,可能兼具预言,这其中必然和他叛国者、背叛者的身份,有所关联。
身为被托尔斯泰小先生邀请抵达俄罗斯的同组织的同伴,身为本应该可以在大战后活下来的‘背叛者’,身为被拜托来摧毁这个镜面空间的叛国者的他,在自己即将死去的时间里,从这极北的寒冷之地,遥望着西方天空的浮云那刻,会思考着什么?
魔人低垂着双目,将自己多出来的无端忧愁扫光。不管怎么说,现在探究这些问题都是无意义的。
安德烈·纪德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他没有选择托尔斯泰小先生希望他活下去的结局,而是选择随着战火的硝烟消退,一同步入长久的死亡。
“说来,费佳,你不觉得很有即视感吗?”前方走动的白发青年突然转头饶有趣味的对着自己身后,刚刚一直在思考着事情的病弱的青年说道。
“你是指什么?” 陀思妥耶夫斯基歪了歪头,略带疑惑地问道。他思考到果戈里也在想一些东西。
魔人的声音回荡在着狭长的楼梯上,他们现在就如同果戈里想要的,去往另一条路。
在周围越来越阴暗的氛围里,果戈里有些肆意地敲定了自己右手边的石墙。在扑朔迷离的石墙上的半截白烛的照耀下,他小心将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说道:“我一直在想我收到的小诗的名字会是什么。我觉得没有什么名字比‘囚徒’更适合命名它了。”
在这句话说完后,果戈里双手合十,露出疯狂的笑容,只是话语的末尾无端带着些悲伤:“你不觉得这个名字也很适合我们认识的背叛者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显然一愣,只不过他转眼理解后,回答:“是的,很像。”
正如纪德说的那样,俄罗斯甚至连将托尔斯泰小先生的名字记载都做不到,政府在保护他的同时,也失去了记载他名字的可能,即便小先生做出了多少贡献。
【死魂灵】他自己曾经就被物理上囚禁过。
而安德烈·纪德,他选择叛国的那刻,注定他将再也无法安眠于自己心爱的法兰西上。
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些伤感。
‘七个背叛者’的称呼,就好像是为了形容特定时代出生,被禁锢于时代,又想反抗这一禁锢的‘囚徒’们特地准备的。
第40章 俄国的情人
我是怎么回俄罗斯的?
很多时候,当果戈里在二楼的书房,从书中抬头看着窗外的徐徐落下的银杏叶,视线随着那满树的嫩黄,移到树下穿着棕色风衣,手里提着刚刚买的晚餐料理的诗人后,他就已经明白答案了。
只是青年还是觉得可惜,无法亲眼目睹普希金的精彩战斗,真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
自己认识的人中,会怀疑自己出事,之后固执己见离开祖国去找自己在哪的人好像只有普希金吧……
想到自己在大战时候堪称‘没有’的朋友圈,果戈里内心小人面无表情地双手分别举起了白旗。他和列尼亚,和其他黄金一代的结交都是相当晚的事情了。
但即便没有对应的记忆,他也清楚:这里是可以让人心安的地方。
“现代人对服装的要求怎么这么高……就连围巾还有不同围法……”
看着自己眼前认命探路的黑发少年,拿着小板凳坐着的果戈里抖了抖自己的外套上的灰尘,装作感伤了一句:“在穿着上那么讲究可不是件好事情,随便穿穿不就行了吗?”
“这可以是你让我探路的原因吗?”海源北斗面无表情,用堪称麻木了的语气回复着后面人的自语,之后继续在书房里认命了地寻找钥匙。
“毕竟我是伤员呢~”果戈里暗自开心地轻微摇晃着身体,却不料看着又一本旧书从落满灰尘的书架上掉落,重重砸在北斗的肩膀上。
满天灰尘下,海源北斗打了个大哈欠,内心呐喊着:自己一定要出去!立刻!马上!洗澡!
目前,他们在一间好像是主人突然匆匆离开,没有带走任何物品的房间。灰尘落满了地面,连带地上摊开的书籍。书架和墙面结上了厚厚的蜘蛛网,就算是海源北斗也不得不感叹:这图书馆真的什么都有。
刚刚走过钟塔的时候,北斗还在感叹:“这图书馆就是个死局,他们已经走过多少不同的楼梯了,到现在都还没有走到头。 ”
他转头看向果戈里的下一秒,果戈里眨了眨眼,很是自然地解释道:“那肯定了。本来这个空间就是由众多不同空间拼凑而成的。与其说我们进入这个房间,倒不如说是我们进入这个空间。”
越听越让人疑惑的解释。海源北斗沉默。“您觉得我们能走到头吗?”
“emm……”果戈里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看情况吧。”
果然会发生这种情况。
黑发少年想到上次还是自己问列夫[复活]自己能不能操作遇到这样子的回答,如今再次遇到,他内心有点绝望。
海源北斗叹了口气,认命继续在这里寻找着下个房间的钥匙。行动的同时,他还不忘吐槽下房间上锁的规则。
目前两个人的境地简直可以算是在参加真人般密室解密类游戏。
果戈里坐在板凳上,无聊地看着之前表现算的上足智多谋,过五关斩六将般带着他走到这里的海源北斗,有那么些感叹:“你运气还挺不好的。”
北斗动作一顿,又继续手里的行动,装作随意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啊,”果戈里语气中有着莫名的惆怅,“你开局就把俄罗斯的两个天灾全部抽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北斗看着被自己拉开的抽屉里被墨迹污染了的纸张,想:果戈里果然也一直在思考着和列夫类似的事情。
干涸的墨迹,脆弱到无法拿起来的纸张,设计者最开始就不希望内容被其他人发现。只是——
海源北斗将自己的手指轻轻触摸着满是灰尘的桌面。桌面有那么点凹凸不平。毕竟太用力用笔写,和老是写重复的一个人的名字,都是不太好的习惯。
前者,容易让手累,后者,被发现的话会是社死的现场。
但北斗还是在内心感叹:果戈里,你真的很喜欢普希金先生呢。
这已经算是执念了。
来自一个人对另一个的执念。
在寂静的空间里,果戈里轻快地拍了下掌。继刚刚的惆怅后,他有了崭新的想法,只是这让背对着他,思考着事情的北斗吓了一跳。
“北斗,我有个好主意!要不你把其他天灾全部拉过来,我们来个天灾团建吧!名字就叫‘七宗罪’或者‘世界毁灭七人组’!”
想到即将出现的光景,果戈里双目闪闪发亮:“虽然天灾人数没有七个人,但是我们可以拉其他人来伪装!”
海源北斗:……
北斗认认真真看了眼自己的任务,是拯救世界,不是毁灭世界,自己理解没有错。
最后,他替自己和文野世界委屈屈地来了句:“求放过。”
[死魂灵]的拥有者,制造当下困境的罪魁祸首听后,鼓起了脸,大声地回复:“破除迷信!真的!世界绝对不会毁灭的!要知道我们上次团建活动,也最多就是普普通通春夏秋冬游活动!”
虽然,这个普普通通春夏秋冬游活动的活动名,被他们内部叫‘让卢梭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躺医院大作战’。
目的是倒逼卢梭自己解除契约。毕竟[契约论]会反噬。违反一次,天灾关默尔索三个月,卢梭躺医院一个月。
完全可以按月轮流,自杀式进默尔索。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之后——
强硬把自己从‘春游‘成功后的幻想中拉出来,果戈里对计划的主要受害人卢梭先生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内心安慰自己:这是监狱长的建议,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要怪就怪默尔索监狱长设置谁不好,偏偏设置天灾当监狱长。
这不就是开后门来的吗?
北斗用手抵住嘴唇思考。他挑了挑眉,问道:“我觉得你们春游很奇怪,你们怎么出去的?”
还能怎么出去?果戈里听到这话,甩了甩头发,神采飞扬地说:“普普通通走出去。”
只要不谈目的,春游就只是春游!
看着果戈里一幅准备黑白颠倒,和自己死磕到底的样子,海源北斗内心叹了口气,深究这个话题,没有什么意义。
“好吧,”海源北斗半闭着眼睛无力地回复,他试图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果戈里你认识爱伦坡吗?”
“爱伦坡?”果戈里眨了眨眼睛,回忆了下:“勉勉强强算听闻过吧。只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从列夫那里听过。”
“列尼亚?”听到这回答,果戈里皱了皱眉。在他心里,托尔斯泰一般不喜欢交流其他人的事情。只不过天灾限制条约的确是爱伦坡提出来的,可能这方面聊到过吧。
果戈里回复:“这个的话,普希金和他比较熟吧。他算是超越者中很少见的只凭谋略吃饭,也可以混得很好的人。”
感觉和我知道的一样。海源北斗暗自伤感起来了,所以我做的梦是真的了?按这么说的话,那我梦到的果戈里的以前可能也是真的了……
但是想到一点,黑发异能者连番摇头:“只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糟糕的。”
比如说,太冷血吗?
没想过自己喜欢的三次元作家的同名者会得到同世界的人这样子的评价,海源北斗突然觉得有点伤心。
“他粉丝太多了!”果戈里超不满地紧接着呐喊。
果戈里的话,让北斗脑子蒙圈了:“哈?”
“国际巨星爱伦坡,唉……”果戈里想到这,长叹了口气,“虽然我得承认他在很多方面的策略和判断都值得学习,只是他个人解决办法偏向暴力,不能一味模仿。偏激地模仿他的手法,却没有他的快速判断能力,最后导致的只是……”
等等?海源北斗挑了挑眉,我们聊的是同个人吗?坡不是名声不好吗?
看着越发凑近自己的北斗疑惑的表情,果戈里心虚地偏头,补充:“普希金曾经和我进行过有关他的谈论,很多想法都是我听他说的。”
“你和普希金真的什么都聊。”北斗先是吐槽了下,之后在意识到‘果戈里以前并不是一个人’后,松了口气,心里想自己是不是过于担忧了。
“那比起普希金呢?”他调侃道。
听到这个问题,果戈里神色严肃:“这是个好问题。但是在俄罗斯,在俄罗斯人心里,在我心里的第一都是普希金。”
果不其然会得到这个回答,北斗内心无奈。
毕竟国籍优势就在这里,自然也得不到其他回答。
果戈里看到海源北斗不出所料的表情,挑了挑眉。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辞,轻轻说道:“北斗,你知道普希金有个‘俄国的情人’的身份吗?”
海源北斗无奈捂脸,果戈里你想说什么?
“我和其他黄金一代就这事情谈论过,我们都觉得和普希金谈恋爱就是和俄罗斯抢情人,所以你想想看,这不比和国际巨星谈恋爱刺激多了!”
北斗呆滞,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这算什么,没有竞争的恋爱是不刺激的爱情吗?穿越者内心思绪飞扬:嘶,战斗民族竟然可怕如斯……
“哈哈哈……”
嬉闹过后,果戈里忍不住笑了。他拉扯着自己的发梢,眼含怀恋地说道:“没有俄罗斯人可以不喜欢普希金的。即便已经在外很长时间的人,只要他自认为是俄罗斯人,那么就不会有不喜欢普希金的选项的。”
俄罗斯的故事是苦难的故事,俄罗斯的人民是生活在苦难中的人。无数的苦难不会弯曲土地的脊梁,但会磨灭人的意志。
苦难中展望未来是很多人会去做的事情,但将未来真正意义上的带给苦难的民众,是只有‘太阳’会去做的。
‘俄罗斯的太阳’一直以来都是十分沉重的美誉。
但既然已经有人拿到了这样子沉重的美誉的现在,即便不知道他为此究竟付出了多少,那又如此?
他已经为了俄罗斯跨过了无数的尸山血海的战场,未来还有更多的;他已经为俄罗斯带来了无数的光与热,未来还有更多的……
果戈里的黑瞳透露着笑意:“北斗,普希金不只是个理想主义者,他还是个自我主义者。”
正如他从未想过抛弃我一样,他从不抛弃别人。
在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看来,无论是罪恶滔天的杀人犯、仅凭兴致杀人的愉悦犯,还是畏缩不前的胆小鬼,迷茫离开的迷途者,甚至是弃甲曳兵,匆忙逃离的背叛者,都是俄罗斯的一份子。
善与恶,好与坏都不以世俗,而只以自己的角度判断。对于国外,这是极其荒诞的一点;但对于俄罗斯,仅仅只是俄罗斯,这是极为可贵的一点。
果戈里低垂着眼眸,每次谈起这个名字,他眼底的眷念和欢愉总是遮掩不好。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共同度过,不必着急,不必害怕。
只要自己还在俄罗斯,和普希金如现在般度过的时光便会延续。
正如很久以前,在普希金还没有卸任特务科科长之前,黄金一代讨论过的那样,我们的领袖,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即便没有任何人相伴,依然会如同太阳般亘古不变地守望着俄罗斯,直到已经离去的群星再度回归,直到生命消逝。
他在此事上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的坚持,但始终没有因此去要求其他人和他一样。
坐着的黑发青年内心轻轻感喟这一事实。
普希金一直以来都是将杀人犯,愉悦犯,胆小鬼,迷途者,背叛者接纳的,冷酷又温柔的俄罗斯的太阳。
正因为这样子——
我们才得以聚集于同个旗帜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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