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Surprise!王炸!
“自我主义者?”海源北斗疑惑歪了歪头,他没有搞懂话题为什么跳跃到这里。
果戈里愉快地用手掌地比了V字形,满脸都是‘震惊吧,少年‘这一个意思:“哈!我很久以后才发现这一点的!”
北斗见此,莫名思考起他现在是不是应该给点掌声。
聊到自己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果戈里话语略带了点颓废。那是他一度反复翻阅过去记忆也没有得出的结论。
“我那时根本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不过他的态度平和,正如果戈里刚刚告诉自己那么,一切不必着急。
两个人这一路上从任何一扇窗户向外看去,都只看到无光的黑夜。漆黑的,只是点缀着几颗星星,没有皎洁月亮,没有璀璨群星的天空。
但果戈里意外觉得正常。很快,待到黎明到来,太阳升起的那刻,一切都会变得明亮,而在之后的夜晚,夜幕上将会点缀着数不胜数的星星。
无论是指导方向的启明星,还是象征着灾厄的祸星,都会一同被名为‘天空’的帷幕记载。俄罗斯异能界,甚至包括文学界,自此将迎来长久的群星璀璨时代。
黄金一代,白银一代,再之后是青铜一代……
他们即是名为‘俄罗斯’的大地的‘群星’,也是世界的‘群星’。
以太阳落下的那刻作为分界线,无光的黑夜,这样子对天空的描述将成为俄罗斯这片大地上长久的,不真切的谣言。
唯一遗憾的是——
“真是是太可惜呢。”
望着和自己有着相同颜色发色的少年的面孔,果戈里语气遗憾地重复: “普希金拉不过来,真的太可惜了。”
俄罗斯可以没有任何人,但不能没有‘太阳’。因为只有‘太阳’才是将所有人聚集起来的人。
海源北斗深叹了口气,他不清楚果戈里又怎么跑到这上面的,但还算知道果戈里在可惜普希金出差出的不恰当。
他从那么多跳跃的话语中意识到一件事情。一瞬间,海源北斗的脑子里想到了自己知道的[天人五衰]的几位,特别是里面的魔人君。
海源北斗迟疑地重复:“自我主义者难不成指的是那个……”
“对的!”果戈里相当好心情地比划:“以自己的想法判断善恶!简单来说,就是三观不正!”
“这?!”北斗万万没有想到会从果戈里那里得到这样子的回答。
果戈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大笑:“哈哈哈,因为普希金根本不出俄罗斯,他在的环境很难暴露出他的三观。”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吐槽过这件事情,”说完,果戈里像个孩子般模仿起自己回忆里说这句话时,陀思妥耶夫斯基颇有怨念的表情, “我就知道可以和像我这样子的疯子正常沟通的人不是疯子才怪。”
只不过,他很快就破功,变成捧腹大笑:“现在想想,说的超对!哈哈哈哈……”
“这真的出乎意料。”海源北斗跟着苦笑起来,他感觉自己对这群文豪的三次印象已经快没了。
“不过这样子的话,真是太好了。”黑发少年低声喃喃。正直高洁的人会因为周围的朋友对他人做下的恶行去批评指责,而自我主义者最关心的是自己的朋友有没有受伤。
因为海源北斗是这样子的人,所以希望自己的朋友也是这样子的待遇。
脑海里突然的想法让北斗一愣,转眼,少年内心叹了口气。自己竟然在在乎这些东西。
“我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海源北斗正对着坐着板凳的果戈里,慢慢蹲下去,带着点迷茫,吐露心声:“我明明是生长在和平时代的三好公民,结果现在想法歪了。”
变得越来越不像是‘海源北斗’了。我究竟被影响了多少,我真的失忆了吗?还是只是被戏弄了?
海源北斗望着自己的手,对这种变化感到莫名的恐惧。
三好公民?
果戈里眨眨眼,上个在他面前说自己是法兰西三好公民的纪德毫不留情的在这句话的下一秒爽快地把自己家的两个后辈给卖了,而且还是卖的彻彻底底、完完整整,没有任何转机的。
感觉纪德会和北斗很有话题?白毛赤瞳好像是华国人的喜好吧?忽略掉心中一闪的思绪,果戈里内心琢磨:北斗也还是孩子呢。
“从来就没有正常和不正常的说法的,北斗。”自认为是长辈的果戈里,安静地摸了摸北斗翘起来的发梢,感叹地说:“不要被他人的想法影响到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他对着抬头看自己的北斗温柔地说道:“以世俗的眼光看,我也不正常的。很久以前,普希金对我说过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当今天是崭新的一天,在这崭新的一天遇到了崭新的人就行了。”
“过去的故事已经结束了,现在除了向前看已经别无他法了。”在这话结束后,果戈里笑了,“所以不管去否定掉多出来的记忆,还是去探索记忆的真假,亦或是无视掉,只是向前走,都是可以的。”
但被留在自己过去的其他人该怎么办?海源北斗想到了显而易见的问题。他们会对犹豫不前的自己怎么看?
察觉到自己话的漏洞,果戈里突然低声喃喃:“可能这才是为什么想要普希金来的原因。”
因为普希金也是被留在过去的人。在多次的失败后,他无数次地被其他人留在了极寒的荒野,浅笑着看着其他人离开。
那时,他会想什么呢?
“可能我们真的很过分。”果戈里愧疚中夹带着心疼说道。只是看向内心压抑,沉默地盯着自己的北斗,他尴尬地解释:“不是说你,是说黄金一代的我们。”
“嗯。”海源北斗闷闷不乐,但他很快振作起来。不管怎样,这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继续执行这个任务,之后在终点回头看自己这时候的想法,可能会是说不出的幼稚。
“果戈里,我们继续走吧。”海源北斗站了起来,佯装开朗地说道。
“你找到钥匙了?”
“没有,我放弃了,我打算暴力拆门!”
“诶?”
长年累月呆在俄罗斯的果戈里心里想到为了追星不择手段到多次徒步跨越国境线,让俄罗斯国防部的人大为头疼的法国超越者,之后咯咯咯笑了:“我真的觉得你和纪德认识了后,关系会很好。”
又是安德烈·纪德。
海源北斗心里纳闷:“连果戈里也认识纪德吗?他是在俄罗斯安了个家吗?”
“差不多是的,”果戈里笑完后,解释:“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俄罗斯,所以他和我们俄罗斯圈的异能者差不多都挺熟的。不过,我记得他和其他国家超越者也都或多或少认识。[窄门]的作用导致他经常会被派遣教导别人,或者和别人组队的任务。”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俄罗斯,所以纪德经常跑俄罗斯?海源北斗汗颜,这莫非是粉丝追星打卡活动吗?
于是他吐槽:“陀思应该很头疼吧?”
“没吧,就是让他不要干的太过火了。纪德如果行为再严重点,可能要出国际纠纷了。”
国际纠纷……海源北斗深感无奈,不过异能也是[窄门]吗?
“那果戈里你知道[窄门]是怎么样的能力?”
“嗯,我实际上说不出来,不过我记得很深的一点就是,他经常拿[窄门]的预言能力做一些极限操作。”
北斗顿时心痒痒,好奇询问:“比如说?”
“比如说呀,战斗中卡点脱离战局。”
*
在图书馆上层的几楼,白发少年挥手放弃了手中折断的武器,迅速离开了自己本来的位置,只是身影有些狼狈。他赤瞳瞩目着隐藏在幕后的老鼠。
你发现了,对吧?
纪德微微挪动嘴唇,病弱的俄罗斯人很轻易地明白了他唇语:毕竟再这么察觉不出来,我就怀疑你的智商了。
已经不是一次遇到同样的事情,魔人也终于可以确定:“是预言,预知时间在15秒内,不是主动预言,更类似于危机预警的能力。”
白发金瞳的小丑先生,听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露出了认同的表情。纪德卡点脱离战局的判断太及时,太正确了。
简直就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虽然本人已经死了。遇到这样子的对手,果戈里心里有些兴奋,但还在心里吐槽着这一点。
“纳尼?”用着后辈专用的口味,纪德甩了甩白发,毫不在意,轻率地、带着超强挑衅意味地说道:“几位前辈怎么现在才确定我的异能?是不是太晚了?是不是情报收集能力不太好?阿拉阿拉,我话太直白了,真是对不住……”
最角落的西格玛突然对纪德的欠揍水平有了新的看法。劣势情况竟然还可以这么嚣张。
在早有准备的其他两人面前,纪德毫无疑问处于下风,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他的异能。
西格玛双手抱着怀里世界可能就此一本的《爱丽丝与妖精世界》终篇的书,蹲在三个人的不远处,安静地关注着这场战斗。
他甚至不清楚该为谁提心吊胆。
走到这里的西格玛可没有想到四个人见面,就迅速进入战斗。只能说纪德的态度让他忽略掉了一些显然易见的事情。
他们向上走了很久,直到走到了最顶层。最顶层和最先看到的大厅都差不多,书很少,绝大多数都是空架子。这里也没有看的像是宝藏,需要那么多层层防卫的东西,除了安安静静摆放在书架上的很多诗选以外。
“西格玛,这么不是什么都没有,这里是有很多东西。”白发赤瞳的少年哭笑不得地回复。
对于他认识的果戈里来说,普希金就是一生的宝藏。所以他想要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
他在一切结束后,依旧认为将过去的人长久留在过去是很不恰当的行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爱的人。
爱的人?在说到这话的时候,纪德有些暗自伤感,但转眼,他笑着说道:“不过,对于你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出于我自己的想法,我希望你可以向前看。”
可能是时间太过于匆忙,可能是担忧过多,在向下走的走廊上,纪德突然说道:“我遇到过很多不是人,而只是被异能创造出来的生命体。”
那是在说自己吗?还是在说我?西格玛突然一愣,抱着书的手很是紧张。
“没有灵魂的生命体,不能说是人。他们最后都会随着创造者的死去而死去。”
白发少年一瞬间想到了这个世界自嘲过‘自己的人格只是一串代码’的魏尔伦,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温柔地说道:“我们将可以在所有者死后,排除所有者异能干涉,可以进行独立思考,并且有自己感情的生命称呼为‘人’。虽然这方面,可能我了解的很少,但是西格玛,你毫无疑问是拥有灵魂的人。”
西格玛这才听懂。纪德是在告诉自己:即便不去寻找过往,自己也是被世界承认的具有灵魂的人。自己并不是什么世界的外乡人,只是找不到家的外乡人。
“你和我相处了这么多时间,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说着说着,西格玛露出了落泪的微笑。
“保尔你——”轻轻喃喃的西格玛抬头突然发现纪德脸色不对。顺着白发少年的视线,他看到了在不远处对着纪德微笑的[天人五衰]的剩下两个人。
纪德神情一变,果断拔出安放着的军刀。
战斗一触即发。
……
“大纪德先生,现在终于认识到自己很幼稚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翻了个白眼,甚至连嘲讽都懒得加了。
“都说我辈分小了!而且这不是你可以对我说的话!”纪德不满地回话。不过在看到魔人手中怀抱的书籍,纪德冷哼一声,眼瞳中的神色变幻莫测:“还是被发现了吗?”
魔人心领神会地摇了摇手中的白色封面书,笑着对纪德点了点头。
【《窄门》,作者:[法]安德烈·纪德】
“你需要一个载体固定自己的形象,而看到这满屋子的书,我就想到过:不会有什么比书更合适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着只是幻影的白发少年说道。
“看起来,你的同伴也清楚你的为人。”
在监狱最深的书桌上,他们终于看到了这位【死魂灵】先生的痕迹。
【
就是我!
我猜,差不多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比如说被攻击,再比如说被攻击。我得承认陀思妥耶夫斯基写的的确优秀,他的文笔不出现,太浪费了。
希望看到这里,因为这种莫名其妙原因被针对的你,有机会的话,去写下作吧。毕竟作家才是我们的天职。
好了,我也不随便说什么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传话筒。疑惑的东西肯定一大堆,比如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书,为什么会有和自己同名的作家?
是个好问题!我当初也超好奇过,不过这好像是因为什么世界根基理论吧?研究这个的人不是我,具体我也不清楚。
我把我最喜欢的、手把手抄的《普希金诗选》给你了。作为你们那么有耐心抵达这里的赠礼。
纪德的话,我真的忍不住笑死了。为你们的遭遇表示同情。
他在这事情上不理智得像个毒唯,好吧,他本来就是,哈哈哈。
去找鬼魂最多的地方吧,那边有他的书,把书毁掉,就可以解决他了。不过建议还是不要这么干净利落,不然你们下次和他见面,他绝对可以针对疯你们,哈哈哈哈哈。
我不清楚他参加了多少计划,因为[窄门]得天独厚的异能优势,你们和他的相处可能会很长。
不过,在看完这份信后,你们更有可能想从他身上抖下一堆情报来(笑)。
毕竟——
别以为俄罗斯镜面空间是个奇迹,天晓得他们到底拿其他人异能搞出了个什么奇奇怪怪东西。我们拿异能对抗了无数遍,人工制造了好几个特异点/特异空间。(别惊叹,世界不会因为这毁灭。)
要知道灵感还是来自我和列尼亚。好吧,毕竟人太少了。
7个人拯救世界真的不太可能。
我至今也为建议者的行动力和发散思维感到惊叹。如此天马行空、骇人听闻的想法,竟然会被提上计划,实施,以至于成为毫无虚伪的现实。
关于我的话,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可没有把谜题留到下个特异空间的习惯。
我在生命的最后,拜访了同伴口中,最有意思的特异空间了。当我看到它后,我一度为人类的创造力折服。即便不能在俄罗斯长眠,在这里长眠,也不算太坏。
未来发生在这里的物语注定精彩,正如你们此刻进行的故事。
无法亲自和你们见面,注定会成为我和列尼亚共同的遗憾。
不出意外的话,除了最大的俄罗斯镜面空间以外,还有两个在正常运行,其他我就不能保证了。
确保在正常运行的,一个在英国,一个在日本。至于在法国的,我不确定还能正常运行不。我也不清楚其他空间的进入条件,毕竟设计者都不是我。
最后,为好奇的你们,来次自我介绍!虽然也不能暴露太多但是不以姓名相告可不是我的风格!
咳咳咳,那我来了!
我的名字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我的同伴的名字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喜欢的作家名字是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
异能名是死魂灵。
怎么样,魔术师先生!给你史无前例的大surprise!
最后,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
第42章 落幕之刻
“如果你们觉得可以从我这拿到线索,那可大错就错了。”
手无寸铁的纪德看到对面魔术师满是偏执的金瞳,内心是有诡异’的自豪:凭你们以为可以从我这拷问到消息吗?法国军部拷问我的时候,我可都没有把别人的消息卖出去。
虽然这自豪说出来,太让人太心酸了。更会成为博同情的话。
白发少年右手捂住自己流血的左手臂,对自己的存在深有自知之明:“而且,如果真的把我当人看,那只能证明是你们是傻的。”
即便是拥有同个名字,他也不会成为真正的‘安德烈·纪德’。只能说基于这个模板构建的异能体太过于完善了。
当承载着灵魂的□□消逝后,用异能固定灵魂的人格和原有的人格会是同个人格吗?失去相关记忆的灵魂,又或者继承他人记忆的灵魂,是否可以以他人的名字自称自己?
之后的灵魂,和之前的灵魂真的会是同个人吗?
这个问题过去困扰过很多人,现在和未来仍困扰着很多人。纪德想到这,莫名偷偷撇了一眼没有过去记忆的西格玛。
“和[复活]比起来,[窄门]做不到很多事情。祂做不到固定□□的记忆,祂做不到让我被法国爱戴,祂做不到挽回我消逝的生命。”
纪德皱了皱眉,眼瞳没有任何感情地盯着病弱俄罗斯人怀里牢牢抱住的自己的书。被别人抓住命脉的感觉可不好。他想尽快解决掉这件事情。
可恶!白发少年按捺下对突发状态的不安。组织内部向来不团结,从‘七个人拯救世界’到‘七个人互相内乱’,简直就是瞬间就会发生的事情。
他所拥有的记忆只是持续到纪德对空间进行调整的那刻,如果说之后纪德被本来信任的‘友方‘背叛了,那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只能证明安德烈·纪德是舞台剧中彻头彻底的丑角。
不,冷静下来,果戈里先生并不是这样子的人,信是之前纪德放下的。
小丑看着自认为是幻影的少年赤瞳微微睁大,突然低声笑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子……”少年低声喃喃。
他一直以为会是某一天有什么确定的事情发生,可能是某一天从其他空间传来的讯号,可能是来自不可能的‘死者‘的异能解放,可能是某一天他会遇到未来纪德期待抵达这里的后继者,之后再去废弃空间。
原来是这么操作的。
只是幻影有些担忧,那么后继者怎么办?安德烈·纪德已经为安德烈·纪德带来足够多的麻烦了,他看不到纪德有什么为纪德做出的行动。
[窄门]的异能作用决定拥有者的一生要么平庸至极,要么波澜壮阔。然而纪德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最起码他一直以为自己某天会见到那个从法国而来寻找某些东西的安德烈·纪德。
啧,少年觉得不满,怎么可以连登上舞台剧的机会都不给!
只是此刻,他依然以‘安德烈·纪德’这个名字自称。
“祂让我年少时期做的保家卫国的梦想化为了彻底的空谈。[窄门]始终无法在预言上更近一步,只能预知几秒的异能,可谈不上珍贵。”说到这,纪德自嘲了一声。“在异能方面,我仿佛是天生低人一等。”
血液低落在大厅的地面上,在空荡的房间不断回荡着微弱的声响。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超越者,纪德先生。”魔人凝视着这满地的血,之后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法国在大战的时候舍弃了很多的军队和异能者。而你就是其中一员。”
身处异能起源地的欧洲,拥有众多异能者的法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舍弃的无用的预言者,会是超越者?
多么讽刺啊,法国因为自己对弱小的异能者的藐视,失去了一位发自内心信仰她的超越者。
“我讨厌你,我讨厌所有拐弯抹角,自以为是的阴谋家,尤其是和恐怖分子相关的一切事情。”纪德的语气夹带着厌恶,但之后他高扬起自己的面容:“是,又怎么样?”
“曾经我的同胞说过:法国早晚会因为放弃国民,让他们自生自灭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就是这个代价。”
刚刚疑惑着纪德突然看过来的视线,西格玛在听到这话后沉默了。他知道纪德的故事注定悲哀。只是这初次听到的一角,已经足够让他为之心痛。
“呐,魔术师先生~”
在寂静中,纪德对着一直饶有兴趣,如同秃鹰等待着猎物死亡般猎人姿态的果戈里,扬起了他一贯的高傲的笑容,“你是不是也懊恼着没有和【死魂灵】打一架?”
“和我这样子的替代品,可真的是对不起了。”
听到这话,果戈里笑了,远处背对着他的西格玛听不清他的话,但纪德可以很清晰地听到话的内容
“所以我在等呢。”
纪德掀起自己的刘海,发光的赤瞳满是自嘲:“啧,如你所愿。”
【[窄门] 发动确定】
【发动对象:[死魂灵]】
白发少年对着从天花板和地面上浮现的指引而来的鬼魂,笑着来了句:“鬼魂们,将入侵者消灭。”
【[窄门] 发动确定】
【发动对象:[复活]】
和西格玛抵达图书馆最上层,可不是什么无用的举动。纪德转动着眼珠,内心愤慨地想:这个剧目,我真的是受够了。
凝固的血逐渐向上延展,流动的猩红化为尖锐的长剑。
“托尔斯泰先生擅长剑术,但我不擅长。”在越来越多的身上带着鬼火的鬼魂聚集过来,温度变得冰冷的背景下,纪德略带厌恶的说着,“可惜的是,[复活]不会因为我是使用者而改变自己的状态。”
“让我们重新开启新的回合吧。”
“以背叛者之名。”
*
这可真没有想到。在突发状态下出奇冷静的小丑,在短暂的交锋后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战斗的时候集中不了注意力,可是会死的。”
听到这话的果戈里本能地使用异能准备瞬移,只是等待他的不是习以为常的移动,而是来自纪德的攻击。
白发金瞳的魔术师,用手中的枪阻止着剑的靠近,武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这声音中,他终于确定[外套]被影响了。
“怎么,现在瞬移瞬移不了了,你还能干什么?“纪德语气带着对刚刚交战失利的愤愤不平,然而他无波澜的赤瞳却暴露了他空前的冷静。
啧,再怎么说也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军人。果戈里皱了皱眉,注意着会攻击人的鬼魂,和面前的少年,内心思考着破局的方法。异能不能正常使用,是在纪德失利,使用其他人的异能后。
是天灾的异能,但是哪位?
“重名不可能是巧合。“小丑的金瞳暗了暗,为自己看到那个名字后瞬间失控的行为,感到被正常观念束缚的愤怒。
纪德使用长剑的手法显得蛮横,没有很多技巧在内。在极快交锋的间隙,他用戏弄的语气,恶劣地笑着,说道:“我没有理由告诉你。“
下一秒,武器再一度相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两个人交战来得迅速、激烈,却让剩下的两位被置于无视的状态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拿着斧头的鬼魂疑惑了下下,之后果断逃亡。他的异能对鬼魂可以不起作用是原因,鬼魂数量过多又是另外一原因。
书架被推翻,书籍在燃烧,魔人看到这情况微微愣住。他甚至都没有认真看过这些书。托尔斯泰小先生的书没有内容,但是其余他想看的书,他都还来不及看。
书架因为接触到身上带着鬼火的死板鬼魂,纷纷燃烧。点燃的书籍重重地坠落在地上,楼下,甚至点燃了楼层下的书籍。
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火焰范围不断扩大,最下面的大厅已经成为彻彻底底的火海。
[复活]的被启用,使得镜面空间本来的异能效果开始改变。本就重心不稳定,拼装各个建筑物的图书馆地面出现裂缝,从镂空的上层不断有书籍、书架或者其他建筑残骸坠落到最下面的火海。
连绵,旺盛的绿色火焰不断沿着尽可能有的物品向上攀爬。在墨绿的游动火焰的光亮下,陀思妥耶夫斯基回想起契柯夫送别时,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瞬间明白了他的心痛。
这里寄存的可都是俄罗斯未来可能出现的异能者的信息。
可惜的同时,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在内心思考着来自‘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的信中巨大的信息。其他的空间会寄存着什么,祂们在的国家是否也和俄罗斯政府一般在小心翼翼维护着秘密?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知道。还有那个名字,一个人重名,还可能是巧合;多个人重名,就不可能是巧合。
《窄门》安静地,没有丝毫变化地被魔人单手拿着。祂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到的托尔斯泰的书一般,是空白书。如果不是因为作者的名字和国家,陀思妥耶夫斯基不觉得这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真是难为你一直拿着祂了。“突然出现地声音将陀思妥耶夫斯基从思考中惊醒。
直接把自己虚化的纪德突然显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身旁,放弃了[复活]效果的他满手是血,赤瞳不断闪烁着异样的光。
“尼古莱?!“看到白发少年的出现,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由得,紧张地喊出了果戈里的名字。
“他还活着,只不过状态不太妙。[复活]近战可厉害多了。”面对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担忧,纪德嘲笑的同时,不忘‘仁慈’地告诉了同伴的消息。
白发少年咂嘴。毕竟这是很正常的发展,天晓得[复活]自带的反异能特性克死了多少异能。
无法被无效化,却可以影响到其他异能的反异能,不死的诅咒,加上托尔斯泰先生自身的超高剑术,即便没有那个该死的[交换]控制,都足够让其他国家深感威胁了。
“历来以[天灾]冠名的异能者,他们的异能即便被我这样子生硬使用,也绝无败北的可能。“
纪德轻蔑地扬起面容,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他一刻都不想自己的书出现在别人的视角中。只是刚刚用过[死魂灵]的他还是行动微微迟钝。
纪德皱了皱眉,是使用[死魂灵]的负面影响。
短刀摩擦声中,陀思妥耶夫斯基咬牙切齿,“你太过激了,他明明是本空白书。”
只是在这话结束的那刻,魔人突然意识:不是空白书,是书的内容显现了!
自刚刚看到的事情可以推测出:西格玛被纪德赠送了可以被带出去的书,而那本童话书是非俄罗斯作家的。
不是俄罗斯的书可以被带出图书馆,说明《窄门》可以被带出图书馆。他在阻止这书被带出去!
纪德可出不去镜面空间,也就是只要带出去了,他就没有办法夺回来了。
第43章 简单易懂的行为
“你的意图还真的很简单。”魔人看着逼近的纪德的脸,不由得喃喃。
纪德皱了皱眉,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想法了然于心,干净利索地甩了个剑花,回复:“谢谢了,别想出去。”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道谢后,某个想法突然涌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头:这家伙好像意外地乖?这种情况说什么谢谢?
之前还认真地叫其他背叛者‘先生’,感情被针对的人只是我?
遥想死魂灵说过的‘你们和他的相处可能会很长’,魔人暗自觉得:这可真糟糕。
“呐,在我面前走神,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纪德向后退了几步,有点不满地看着眼前的人,右手如刚刚魔人摇晃书的频率一样,得意地摇晃着手中的书。
左手的长剑在如同流动的水流缓慢地流淌在地上,恢复成最初的一滩血迹。
“啧。”陀思妥耶夫斯基手因为被撞击而轻轻颤抖,他本就不擅长战斗。这种情况也在预想内。又或者说最开始的信就没有把有关什么可以带出去,什么带不出去的信息告诉自己。
他们终究还是一个组织,即便内部不团结,也会在一些事情上顾及自己人的感受。
同一层的远处书架轰然倒下,其他也连锁掉下。无字的、有字的书籍都被大火破坏掉,不少坠入下方的火海。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未曾抵达的上方,之前未曾见过的白鸽雕塑也随着图书馆的塌陷而坠落到下方的幽绿色的火海。
[死魂灵]对异能空间的作用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俄罗斯镜面空间注定会在今天即将消失。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意识到这件事情。
纪德看着自己习惯的空间在顷刻之间化为虚无,些许凌乱的发丝飘荡在他的眼前,内心莫名的平静。
“我应该感谢你。”排除所有关于名字的矛盾,纪德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病弱俄罗斯人,用嘶哑的喉咙说道:“你让我得以完成我的天命。”
让这个空间在合适时间被摧毁是‘保尔’诞生的天命,现在他的天命即将结束。而之后他将何去何从?
[死屋之鼠]的首领轻轻笑了声。外来的三人可以离开这个空间,他却做不到。
那么少年的结局岂不是最开始就明白了吗?
一生未见外面的世界,只是在别人的口头中知道世界的辽阔,以死去的‘安德烈·纪德’的性格和外貌作为基底被构建起来的不知名少年,在异国他乡的异空间孤独度过漫长的十四年后,终于得以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保尔才正确?”
魔人初次听到西格玛不情不愿说后,就意识到眼前的人可能具有自己的思维。他在挑选自己要接触的人,并从他们口中打听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十四年的时间意外得长,长到一个一直自称‘安德烈·纪德’的少年意识到自己终究不是纪德,在这时间里摸索着自己的名字应该是什么,小心翼翼地在来去匆匆的旅客口中打听着外面世界是什么样的。
但是也意外得短,短到他还没有将自己和自己的制造者区别开,就死去。外面的人将他的事迹划分为‘安德烈·纪德’所做的,那么又有谁在乎这个微弱的小小的自我的存在?
不会有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内心得出答案。
白发少年挑了挑眉,意识到魔人暗地里的意思,但对此没有想法。 “那没什么意义。”
死亡就在眼前,的确没有什么意义了。
本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的‘生命’到最后还是没有摆脱自己曾经被‘基底’染上的颜色。
他在最后,遥看着周围稀松平常的一切,在书籍的燃烧声中将封面朴实无华的书那么伸出栏杆,之后果断放手。
少年看着那本可以说是自己生命的书在众多书籍的陪伴下坠入火海,突兀地笑了。转头对着陀思妥耶夫斯基说道:“友情提醒一句,这里可没有东西让你们可以带出去,除了你们的生命。”
“最后一班列车很快就要启动了,不想被这个空间压碎的话就走吧。”
高耸的天台轰然倒下,部分坠落的物品无法维持着本来的样子,在坠入火海之前便已经化为光点,而剩下没有消失的物品成为火海的养料。
在鬼魂将一切化为火海的那刻,本来追击另外两人的鬼魂就在逐渐消散。这点着实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构成俄罗斯镜面空间基底的异能是[复活]。
所以异能的崩坏会先从[死魂灵]开始,不过现在的[复活]失去了原先维持空间运行的作用,已经开始失控了。
想要离开这里,必须要在[复活]彻底失控之前。
陀思妥耶夫斯基深知这件事情,在过来之前,契柯夫已经很多次提醒他们要在最后一班列车启动之前离开。
纪德站在吱嘎响的栏杆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短短的白发飘扬在向上的冷风中,这一切都会被鬼火吞噬。
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没有转身离开。
他还是固执地站在这里。他怀抱着疑惑抵达这里,怀抱着疑惑寻找纪德,现在怀抱着疑惑站在这里。
来的时候,他好奇小先生的名字,寻找的时候,他好奇为什么会有同名作者,寻找在等到‘死魂灵’的信后,他明白自己应该会在哪里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了。
“在最后,可以告诉我吗?”犹豫了下,眼瞳倒影着站在栏杆上的白发少年的魔人询问着:“我们会在谁的墓地相遇?”
纪德有着放任自己地在栏杆上转身,语气有些惊讶。“你还真是敏锐。”
维持这么庞大空间的存在,必然需要异能的维持。俄罗斯镜面空间依靠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的异能维持自己的存在,可以说是托尔斯泰的墓地,那么——
按这样子推测,其他两个还在运行的空间又会是谁的墓地?
位于西欧岛屿的英国,和亚洲极东的岛国日本,祂们又埋藏着什么故事?
“但我们不会见面了。”
他此时空前冷静,没有选择正面回复墓地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白发少年平淡的眼瞳倒影着眼前的瘦弱俄罗斯人,是和他喜欢的作者同名的犯罪分子。
虽然之前对于这样子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作家是同名感到很过火,但现在交流了一番,倒觉得还行。
如果可以不当恐怖分子就更好了。
纪德内心胡乱想到,但这不是他的职责,会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去告诉他的。有才能的人果然还是会更喜欢和有才能的人交流吧。
虽然有那么点心酸。
“抵达这里的是你们,那么下一个遇到安德烈·纪德的就不可能是你们了。”他一如既往地扬起他的头颅,高傲地说道:“要知道我们内部向来不团结,自然会出现不按安排走的情况。”
“而且即便真的会遇到,那也——”
“保尔?”
话语未完,来自第三者的话打断了纪德。
西格玛拖着受伤的果戈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他在最后还是没有改口称呼为‘纪德’。
过来的一路上,被嘴巴里喃喃自语‘太过分了,直接把我异能禁了’,神情恍恍惚惚,态度异常不满的受伤了的同伴给拖着后退,西格玛只得缓慢拉扯着他躲避鬼魂和火焰,直到现在鬼魂消亡了,这才终于找到两人的位置。
虽然在一路碎碎念中,西格玛不由得汗颜。抓住时机,一口气禁了对方的异能,之后快速跑路的保尔真的干得很漂亮。虽然这么说会被果戈里超大声骂的。
“他这异能关闭还有满足条件的,哪个人的异能啊……”
果戈里这话念叨出来,西格玛好奇了。保尔对抗时用了整整三个人的异能,所以是哪个人的异能可以做到把别人的异能关了的?
“异能现在都打不开,呜……”
对果戈里异常孩子气的话表示无奈,西格玛却突然看到自己图书馆的导游就那么站在了栏杆上,离下方的火海就差几步之距。
被西格玛微弱的呼唤吸引过去的纪德,看着自己之前的朋友第一次露出了温柔的笑。只是话语让西格玛迷糊。
“西格玛,以后可千万不要变成我这样子。”
是一位外乡人对另一位外乡人的诀别的话,是在明白自己终究不是‘纪德’,自己的羁绊全部都是他人的羁绊的弱小自我最后的祝福。
在物品的掉落声,在烈火的燃烧声中,赤瞳的白发少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望着自己落幕之刻唯三的观众,补充道:“下一次,你们遇到的‘安德烈·纪德’将不再是自称‘保尔’的我了。”
之后就那么轻轻后退了几步,与书籍一同坠入火海。
被纪德的行为震惊到的西格玛本能的向上去拉住,却被来自之前移动残剩的来自腿部的阵痛痛到瞬间清醒。
他的朋友在他面前跳入火海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此空前沉默。他不知道同为被创造的生命,白发少年的话语中又有多少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是真的因为是安德烈·纪德应该做的导致?
不管怎么说,抵达这里的三人最后也不清楚真正的安德烈·纪德到底是性格怎么样的人。
木材的焚烧声音很快惊醒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看着还在恍惚,不知所措的西格玛,和满脸遗憾,想再打一架的果戈里,严肃道:“我们得快离开这里。”
燃烧的城堡,崩塌的外墙,高涨的绿色火焰直上云霄。
从远去的车厢里看去,可以看得到图书馆的外观。在经过那么多冒险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再度目睹城堡,不得不发自内心惊叹起祂的雄伟壮观。
那些层层叠叠堆积的书籍,错综复杂、让人晕头转向的空间布局,有多少是被人踏足过的,又有多少从未被人发现过的?
被发现的是否只是冰山展露的小小一角?
陀思妥耶夫斯基眼中神采明暗不定。
但不管怎么样,在行驶于龟裂车轨的幽灵火车上,[天人五衰]三人一同目睹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在今天之后,所谓的‘俄罗斯镜面空间’也成了三人最开始接触的《俄罗斯本土谣言的自救方法》杂志那样,虚假荒唐,不值得相信的‘杜撰事物’。
第44章 史诗的一角
俄罗斯国立图书馆今天一如既往迎来了络绎不绝的来访者。
黄昏时分,当钟塔的指针指向整点的时候,一位白发,穿着在当地简单购置的衣服的青年就那么走了进来。
听到青年的靴子嘀嗒声,前台端坐着的,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从手中正在整理的资料回神,对着从遥远欧洲来访的旅客,笑眯眯感叹:“年轻人果然准时啊。”
有着低马尾辫的白发青年深感无奈。他的赤瞳倒影着眼前曾经让他跑东跑西的老妇人,“这回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安德烈·纪德也不知道他来趟俄罗斯怎么零碎的事情那么多,正经事情直到旅游签证快到期,自己还差几天就要被迫回国都还没有个影。
我就普普通通一预言系异能者,预言范围在十几秒内,虽然曾经是个军人,曾隶属Minic,但是目前我已经退休。这次前来,明面上是来俄罗斯旅行的,暗地里是想要偷偷摸摸打听下‘七个叛逃者’的。
他在内心把自己的情况总结了下,又对俄罗斯政府还要暗地里派人监视自己感到绝望。我这种情况你们还要严密监视,那么一个超越者过来,你们是不是要一大片人手监督吗?
纪德的直觉在他抵达俄罗斯那刻,就反复告诉他:有人在监视。
远的到博物馆和自己一个路线,偶尔瞥一眼自己的观光客,近的到住的地方的服务员,都是监视网的人。
安德烈·纪德自从察觉到他们不对劲后,就恨不得把‘来俄罗斯旅游的法籍国际友人’刻在自己脑门上。
但也挡不住他快被俄罗斯蜘蛛网般的监视网给整疯了。
一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时间就那么一点一点流逝。纪德一想到直到自己要回国的现在,他们才终于松懈一些,就身心绝望。
俄罗斯,真的没想到你会是这样子的俄罗斯……
“果然是军人,真的很准时。”老妇人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纪德的回话,乐呵呵地打趣。
纪德深感无奈,扮演着他普普通通国际友人的身份,重复道:“所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老妇人是俄罗斯国立图书馆的前台。她是一个年迈的,慈祥的,在图书馆当了大半辈子前台的老太太。虽然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在和纪德沟通一段时间后单方面断言他是军人。
不过白发青年觉得她和监视自己的人不一样。老妇人连一些基本的反侦察意识都没有。
“哈哈哈。”老妇人听到后,笑着试图从自己在的前台桌底翻找着什么东西。“瞧我,明明早上拿过来,到了现在又忘了放哪里去了。”
就像现在这样子,她老是毫不设防。
这件事情也让纪德纳闷:那些人也没有特地去调查和自己接触的人,而只是一直在监视自己?难不成是觉得会有什么特定的人来和自己接头?
这么说,现在监视松懈是因为接头人确定不和自己接头了?
即将回国的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繁杂的思绪抛出脑外。安德烈·纪德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好接头的。
纪德看向忙忙碌碌找东西的老夫人,内心叹了一口气,耐心等着。
他和老妇人的认识实际上很简单,因为想打听‘七个叛逃者’事情,被鬼怪故事吸引过来,却在询问的时候,发现老妇人在对着字典逐字逐句翻译着法文书信。
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害得前台花费数日把很多事情,包括图书的捐赠日期,捐赠者签名都寻找一遍的纪德良心有愧,对着老妇人说:“要不我替你翻译内容,你帮我找下。”
老妇人听到后愣了愣,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法国青年,笑眯眯说了句“好的”,之后他们就结交了。
纪德在翻译法文书信的时候,好奇是谁写下的。是来自另外一个人寄给某个人的书信,他走遍了很多很多地方。其中的有着辽阔无垠、漫天扬沙的撒哈拉沙漠,万木峥嵘、林海茫茫的亚马逊森林,白雪皑皑、冰天雪地的北极以及北极看到的璀璨壮丽的极光。
很优秀的语句,很真挚的感情,纪德甚至都感觉自己随着信里的‘我’一同去往过那些地方了。
虽然,即便墨水长久停留于纸张之上,徒留下干涸后渲染纸张特点位置的墨滴,他也没有写下收信人的名字。
墨迹染黑的‘亲爱的■■‘处和最后本应该是名字的‘□□‘,
这就是这些信的全部,也是写下信的主人的故事。
“知道为什么会不写自己名字呢?”犹豫了好久,这位古板的法国人还是询问了。
“这个?”老妇人语气顿了顿,“可能是因为想亲自告诉朋友吧?不过我不是当事人,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你是从哪里拿的这些信?”下意识问出后,纪德暗道不好。有点冒犯到老妇人。
只是老妇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记得他说过,反正也送不到,还不如送给我。虽然我现在都看不懂他在写什么,法文意外地难懂,哈哈哈。”
老妇人圆氛围地笑了后,终于从那么多堆积物中拿出一个刚刚被擦拭过的木箱。
“你不是快走了吗?我想着什么礼物都没有也太糟糕了,把这和那些信的原件一起带回去吧。”老妇人友善地看着一直帮助自己的法国人。
纪德歪了歪头,显然没有搞懂老妇人的意思。
她揽了揽自己的白发,道:“我想,如果你带回去,这些信还有可能抵达他真正的收件人手中,放在我手中,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被我保存起来。”
信的真正收件人?他还活着吗?
安德烈·纪德疑惑地看着老妇人打开了木箱,木箱里是一本法文写下的绘本。
‘飞鸟与天使’
描绘着飞鸟和小人的封面用法文流利写着这样子的字。
“意外的收获颇丰?”纪德不由得感叹,这可是之前他没有过的待遇,之前他从未得到过其他国相熟之人送的礼物。
在拿到打包后的礼物后,纪德忽然意识到有个自己之前反复在意的点。他环顾自己的衣着,对着坚信自己是军人的老妇人委婉问道:“你当初是怎么确定我是军人的?”
自抵达到离开的时候,安德烈·纪德就从未表示过自己是名军人,衣着也往平民的印象靠。就这样子还被一眼认出自己是军人,让纪德觉得窘迫的同时,还十分怀疑自己的伪装业务水平。
老妇人也没有奇怪,只是笑了笑:“很久以前,给我这些信的少年多次对我强调过自己是军人,所以我想你肯定也是。”
那真的是很久以前了,在老妇人还刚刚成为一名前台的时候,她曾经遇到了来自法国的游客。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学会亲和待人,做事毛手毛脚,态度很直接。不管填借书表的人是谁、有什么来历,有问题就直接怼上去。
本来就简陋冷清的图书馆加上态度恶劣的前台,让不少本来想来借书的人退缩,在她值班的时候,来看书的人几乎没有。
同事们也对她颇为微词,直到有个少年的出现。
“都说了我是军人了,怎么就不信呢?!”
还没有白发苍苍的女性一脸不可信的注视着手中的职业写着‘军人’两个字的信息登记表,之后又里里外外仔细瞧了瞧眼前外貌过于年幼的白发少年,忍不住骂出口:“我信你个鬼,你成年没?”
“我只是长得显幼!”
吵吵闹闹之后,只见这位不知名少年一脸委屈地把‘军人‘两个字重重划去,改成了’作家‘,嘴里还嘟囔着:“为什么我要以这种原因作家出道……”
前台的女性摇了摇头,一把把他眼前的表抽走,“便宜你了,现在这种动乱时期,拿到借书卡很容易。写‘军人‘亏你有勇气写……”
被打击到身影摇摇欲坠,少年委屈地说:“可我真的是啊……”
“作家的话,你写过书吗?”
“没有,我得先是军人,履行我的义务,之后才会写作。”
很果断的回答,虽然出现在这种情景下有掩饰的感觉。前台小姐挑了挑眉,“那你怎么证明自己是作家了呢?”
这?
面容精致的少年鼓起一张脸,用手指卷着自己的白发,抱怨道:“所以我觉得写‘作家‘,不可取啊。我现在只写过使用说明书。”
不过在想到什么后,他补充:“好吧,还有一堆寄不出去的信件。”
“啥?寄不出去写了有什么用?”来自战斗民族的天然,让前台小姐吐槽心爆棚。
“理由的话,我和他隔了一个世界。”仰天长叹的白发少年不由得伤感起来,“写着写着,就忘了他收不到信了。”
“等等?”理解成收信人已经逝世了,又听上去不像那回事的前台小姐皱了皱眉,委婉地问了句:“你还见得到他吗?”
少年笑了笑,之后带着眷念的语气,含糊地说道,“我很快就要见到他了,不过目前干了不少违背传统伦理道德的事情。我得先看看好久不联系的他对我到底是个怎么反应。”
“虽然只要我不说,谁都不知道我目的有什么,到底干了什么,哈哈哈哈……”
前台小姐勉勉强强理解了,并且在心里冷漠地来了句‘噢‘。人还活着,不过这朋友关系快崩了。
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前台看来已经是越来越糟糕,少年突兀地重重咳嗽了几声,不过很快自信地道:“嘛,虽然我没有和朋友搞好关系,但我相信后辈绝对可以和朋友搞好关系的!”
“想想还是挺激动的,我之前可没有后辈现在的待遇!”
没救了,这个人。寄期待于后辈,这是什么个垃圾前辈应该说的话。
“好吧好吧,”嬉笑打闹后,白发的旅游者端正了礼仪,拿走了前台小姐放在桌上的借书卡,扬起耀眼的笑容:“自我介绍下,我的名字是安德烈·纪德。无论在哪里,都是超优秀的法兰西三好公民~在之后的短短时间里,请多关照~”
回想过去,老妇人有点怀念。她对法国人的印象被安德烈·纪德毁的彻彻底底,又在遇到另外一个安德烈·纪德的时候,重新意识到他们骨子里带有的浪漫主义和对法国的自豪。
“不过应该写的不是很好吧?”老妇人细想了下,她过去看着自己相熟的少年先是经常失踪,之后赶死线似的把使用说明书改写成童话。
她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使用说明书,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缄默不语的同时,作为一个故事的配角,一个普通的俄罗斯人,恪守自己工作职责的同时,在俄罗斯国立图书馆等待着终有一天抵达这里的来访者。
这是属于她的故事,也是属于很多人的故事,在漫长,宏大的史诗里占据着不起眼的一角。
虽然任何由人类谱写的史诗都是以这些不起眼的物语组成的。
老妇人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掉漆的箱子,自喃:“我其实还是挺喜欢你的。”
“嗯?”纪德抬头,疑惑地看着老妇人。
是在对我说吗?他内心不确定地想。
老妇人笑了,打圆场似地补充道:“包括你。”
良久,她端正着仪表,对着自己现在认识的朋友,就像是多年前她曾经做过的那样,说道:“祝回程一切顺利。”
她过去不懂发生了什么,现在仍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作为故事的一环,将尽可能多的祝福献给自己深爱的朋友们。
即便过去友人的结局早就在心中明晰,现在友人的未来也一并窥视得到。
第45章 俄罗斯特色套娃
在走过漫长的楼道,目睹了众多风格不同的房间,两个人抵达了图书馆的最高层,也终于得以再次见到蔚蓝的天空。
虽然所谓图书馆的最高层已经和‘图书馆’这一建筑物概念没有任何区别了。
晚风轻轻吹拂着发丝,黑发少年看着自己走过来的楼梯,深感果戈里当初话语的正确性。
【相比记忆,异能更会记载拥有者的一生。无论痛苦和愉悦,他们都会将其铭刻并记录。】
即便那些建筑物和物品连果戈里自己都遗忘了,异能也将所有都铭记并忠实地展示出来。
这一路,两个人走过了某个人的记忆长廊。正如异能的主人说的一样,痛苦也好,愉悦也好,异能都会将其记载。
“没有想到异能还有这样子的作用……“海源北斗微微失神,这让他反复推翻之前自己的猜测,又再度捡起来。
拥有别人的异能,换而言之,是触碰别人的灵魂了。这样子的话进行单方面的记忆连通,不是很正常的吗?
那自己关于世界意识的推测岂不是!!!!垃圾北斗!你就不应该没有确定之前说出口!!!
窘迫的海源北斗只得维持着表面的镇静,行为刻板,语气僵硬地问果戈里:“是不是所有借用异能的人都会遇到记忆连通的情况?“
和海源北斗打打闹闹走过来,一路上闲情到遇到鬼魂,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替自己吐槽鬼魂的垃圾着装风格,‘俄罗斯特产·家养·长势世界第一优秀·伞菇’的果戈里先生眨了眨眼睛:“那我岂不是尴尬死了?”
“普希金用[死魂灵]已经比我都熟了!我现在都没有碰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呢!”想到预想成立的话,自己算是底都没了的事情,果戈里陷入惊恐。
只不过转头,他一脸‘你想的真多’,半闭着眼睛,看着海源北斗:“没有这样子的先例,放心好了。”
海源北斗听了,有些窘迫。
“这难不成不是什么世界意识的锅吗?”因为自己家世界意识背锅太多了,条件反射把锅往祂头上扣的果戈里琢磨着海源北斗的疑惑,“可能又是祂把我们打包卖了的原因吧?”
果戈里语气顿了顿,怜悯地摸了摸海源北斗的头:“你想想你是被谁卖了?万一我家那个和这个世界的意识搓麻将的时候达成了友好关系,把我们打包一起带来也有可能的。”
这话让北斗脑补多个一脸险恶的黑影外貌世界意识在麻将桌前窃窃私语卖人的黑心交易场景。自己的脑补能力也真是够了……
海源北斗无力叹息。
“我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了……还是让经常参加这类任务的人和你聊会比较好吧?‘果戈里歪了歪头,皱眉思考着关键所在,“我和列尼亚都是那种消息比较闭塞的异能者,如果是其他几位天灾可能都不会有这情况……”
黑发青年碎碎念:“啧,同为天灾,输给他们真不甘心。我是时候重新进入国际异能者圈子了。再这么下去,我连玩梗都听不懂了……”
这目的真的很单纯,单纯到让人无奈。
“不过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有关你的。”果戈里看着还一无所知的少年,平静地说:“你需要这个更多的情报,而这些是我无法提供的。”
“因为身份和我个人的原因,我和现在的国际异能界有了很长时间断层。”果戈里双目略微失神,但态度还是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友善:“关于你对异能的猜测,我个人是没有听闻过类似的情况的。不过,我记得北斗你的想法可能出乎意料的正确。”
任何人都会在第一时间遇到什么的时候,联想到自己曾经有过的经历,即便是失忆。巧好,果戈里知道这句话的正确性,也明白海源北斗是被骗过来的。
自幼年一直生活在极寒之地的果戈里黑瞳倒影着和自己有着相似发色的陷入迷茫的少年,刹那间,他回忆起认识其他后辈的类似场景。
和众多后辈相遇,并且目睹他们成长到足以撑起一个民族的脊梁,这是他的自豪,也成为他必须找回过去自己的理由之一。
剧烈的风吹拂着钟塔里的笨钟,钟在风中些许摆动,发出一阵一阵响声。两个人连带着发丝也在风中摇曳,果戈里此时空前冷静。“北斗,用我的身份扮演普希金吧。”
“哈?”
“我说!用我的身份扮演普希金!”果戈看着眼前懵了的北斗,大声重复道。
“不不不!我不是没有听到!我是说——“海源北斗不知所措地摆动手。这发展着实出人意料,他才刚刚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可紧接着就遇到这种情况……
【人设任务解锁】
特殊提示:
毕竟总不能一直都是文豪配合你,有时候也要配合下文豪。
毕竟地位越是高的人越是有自己的看法。以你的聪明才智,我认为你不会不懂的~
【人设任务:果戈里的要求(0/1)】
限时:无
倒计时:无
任务描述:
果戈里说让我们拿他身份扮演普希金。
这什么鬼东西……北斗被突然冒出来的东西给吓到了。
“哦!“果戈里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眼前的虚空,表情像是自己被惊讶盒子砸中,“原来我这边也有提示,这什么高科技,他们怎么做的!回去我让科技院的人也搞一个!”
“重点不是这个啊!!!”
*
“原来列夫说的人设是这样子的。”经过了短暂的冷静,脑补能力,不,扩展能力出色的海源北斗理解了列夫最后在相关话题上欲言又止的原因。
这真的除了亲自经历一遍,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到。
现在,北斗呆在原地了。
只能说列夫对他手软了,只是——
接下来会有多少人提出这个要求?不会都是这类……
扮演普希金怎么扮……话说连异能都要假扮演吗……
套娃扮演之海源北斗扮演果戈里后扮演普希金,T&*%……%%¥
“冷静点!”罪魁祸首·果戈里没有一点愧疚,眼神闪闪发亮地说:“这不是个好契机吗?!”
“您说吧……”
依靠着粗糙墙面的北斗无力地回复,仰头看着夜空一层不变的点点星光。即便知道这篇天空是假的,北斗依然觉得很美。
天空没有任何建筑物遮拦。游动的云彩在风的吹拂下缓慢移动,星星的光芒即便被薄薄的云彩遮盖也依然闪烁。
这些星星和皎洁的月亮,永远悬挂在高空。
“俄罗斯的天空还是很美的。”意识到北斗变得平静后,果戈里失笑。“夜晚出去会有不少有趣的事情发生。”
比如说,单手提卡车或钢筋追鬼的唯物主义‘熊宝宝’,混在鬼魂堆里逃跑的作家,偷偷摸摸出门,留下满地冰渣的‘雪女’,油画里指挥着画家填补颜料,一边向你打招呼的 ‘白面新娘’……
俄罗斯的夜晚是群魔乱舞的夜晚,你永远不知道下刻会遇到什么。
说来好笑,在战争的硝烟还没有彻底熄灭的时候,就有不少异能者思考着自己除了当战争兵器,还可以做什么职业。
说要当什么制冰机,冰淇淋车服务员,建筑地工人,占卜大师的异能者全都来不及施展,统统被拉去写小说去了。
“北斗可以任务结束后,来俄罗斯玩一下。”察觉到北斗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果戈里友好地建议,但在在北斗转头认真看着他的时候,双目柔和地补充:“不过最好找个人当导游,本地的‘妖魔鬼怪’可会欺负外来者了。”
海源北斗无奈苦笑。两个人现在都依靠着墙,望着天空。夜色已深,唯独不见动物的声音。
“我们都在不熟悉的世界和不熟悉的人交流呐。”海源北斗嘴里自喃。
两个人都在知道一点,但是不完全知道的世界,试图理解另一个世界的对方的话。这也难怪很多时候北斗和列夫、果戈里的想法对不上。
“说的是呢。”果戈里把玩着自己的发梢,表情温柔。“这大概会是很糟糕的故事。”
没有缘由,也没有结尾,只是无聊的‘大家’做出的有关世界的无聊的故事。
相互协作的彼此互相不熟悉,没有由来的合作,没有开始的铺垫,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有根有据的结局。
但唯独一点,果戈里很清晰,现在进行的故事主题毫无疑问是有关个人的自我和成长。
在王道热血故事的中,倘使主角有导师,那么导师在死前或者送别主角之前都会有这么对主角欣慰地说:“我已经无法给你更多的帮助了,接下来的事情看来要你自己去面对了。万幸的是,你已经成长为比我更优秀的人了。”
是有点伤感的话。
“不过在此之前!”果戈里精神抖擞,准备当场给海源北斗当场再来个讲解。”你拿我身份扮演普希金!这绝对比我或普希金亲自上有意思多了!“
“请讲……”
演员又一次准备把话语权给果戈里,自己摆烂了。俄罗斯传统木制玩具有套娃,现在进行的也是‘套娃’……
也算俄罗斯特色了……
海源北斗自暴自弃中。
第46章 为乐趣而乐趣
“老实说,我的战斗方法不适合你。”
回归到正题,果戈里下意识把最直白的原因说出来了。
海源北斗看向了果戈里的眼睛,只见果戈里神色平静,深邃的黑瞳中倒影着北斗的身影,如同夜晚点缀少许星辰。
“你偏向于单体作战,对战局缺少把控力。换而言之,你缺少对战局整体的判断力。这在不熟悉的环境下极为严重,毕竟我们不能保证战斗中环境的改变。我习惯性先把控周围的战斗方法会让你更容易失败,也就是容错率会更低。”
果戈里有些愁眉苦脸:“只能说是相性问题了。”
北斗有些吃惊,他在这上面的练习很短,之后就被果戈里拉去探索‘新世界’去了,甚至自己都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战斗方式有什么短板,而这些却被果戈里注意到了。
不适应环境,会成为战场上致命的一点。
“虽然我们的确可能不需要打那么多架,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容错率高的选择会比较好。”
从果戈里的话里,北斗感觉到这并不是他的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海源北斗有些松了口气。
只是,下个问题接踵而来。
“可我没见过普希金啊。”
果戈里拍了拍自己的胸腔,相当自豪地说:“没事,我们交流这么久了,你应该在记忆力看过不少我和普希金的故事了。应该可以理解普希金大概是个怎么样的人吧!”
海源北斗:……
您对自己的自信还真厉害。
虽然的确是真的。
“反正即便被发现你在扮演别人,你可以公布自己的名字是果戈里!这样子的话,在别人看来的现实就是因为什么原因,果戈里选择以普希金身份活着了!”
“这种情况下,也可以瞬间转换作战习惯,连理由就有了!本来我就习惯广域作战,之前单体作战是模仿普希金的。”
果戈里现在脑子里满是自己绝佳的计划,又补充道:“又或者说,自己不熟悉广域作战是因为自己长年转换战斗方法导致的!”
“完美的解释!”
最后他感叹了下自己的想法多么出色,不过在想到一点后,他摊手说:“虽然可能需要处理好两个身份的关系,不过很有意思,不是吗?”
“嘿嘿嘿,”果戈里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狡诈的笑,像是想到什么超令人他满意的发展,“这下子,所有人都会明白我和普希金复杂的关系。”
冰冷冷的粮拍在穿越者的脸上,海源北斗只觉得一脸无奈。
这才是主要理由吧……
俄罗斯终极套娃之你以为我是普希金,结果我是果戈里,你以为我是果戈里,实际上我是%&*%。
看着果戈里一脸‘多有意思啊,你不觉得超有意思‘,孩童般自信的表情,海源北斗突然忍俊不禁。
轮到果戈里觉得奇怪了,问:“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没有没有……”海源北斗还没有从刚刚自己想法中挣脱出来。他只是觉得果戈里真的没有最开始自己想象中那么难接近。
“但果戈里你不觉得这样子剧本会很复杂吗?”
要怎么样的剧本才能满足‘你是我,我是你‘的鬼设定,这也太为难人了吧。作为演员的海源北斗为未来要思考剧本的人表示——
等等?!
“好像是我来着……”一只北斗陷入了自闭。
看着突然眼光无神的穿越者,果戈里兴致勃勃,毫不在意被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安慰道:“安啦,安啦,船到桥头自然直!”
在这安慰的拍打中,海源北斗越发明白一件事:
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本质就是个乐子人。他自认为这样子做才这样子做。可能他现在深感这样子的要求在满足自己欲望的同时,还能为枯燥的任务带来点别样的精彩演绎,超有意思什么的。
目的倒真的粗暴简单。
只是先为未来会脑细胞蒸发的自己默哀一下下。
但北斗觉得果戈里说不定更会做出中途改变扮演普希金的想法,假矜持地跑去人面前炫耀自己有普希金。
越深入去想这件事,北斗越觉得可信。
那就不是脑细胞蒸发了,是双倍debuff叠加状态的脑细胞死亡现场。
海源北斗顿时眼神空洞,身体摇摇欲坠。与此同时,果戈里饶有兴趣地在他眼睛前挥手,大声在北斗耳边呐喊道:“对了对了,北斗,我决定好推荐谁了!”
被吓得激灵了下的北斗带上了惊恐面具:“您又来?!”
*
俄罗斯的夜晚是寂寞的。广阔无垠的土地上,白雪皑皑。寂静无声。
两个人看到天空的时候,纷纷扬扬的大雪正好停止,徒留下崭新的、纯粹的白色覆盖着大地。唯一的声响就是被积雪柔和了的脚步声和后面同伴的呼吸声。
世界在此刻沉沉睡去。
拔出自己深陷在雪下的腿,海源北斗抬头回想起和列夫见面的第一天。那天狂风席卷所有,冰雹满地。
而现在晴朗的夜空上群星在闪耀。
“北斗你看!”后面雪橇上的黑发青年喊道,“看到北极星了吗!看到北极星了吗!”
此时此刻,被迫成为苦力,艰难拉着雪橇艰难前进的海源北斗:……
呼出的热气化作了水蒸气,少年抬头便看到了夺人眼目的绚丽星空。从遥远的天际划过一颗流星,夜幕像是被祂的轨迹划分成了两侧。但轨迹很快又在接下来几分钟瞬间消失。
高空的风吹动着薄云远去,遥远处的针叶林担当着天空的点缀,闪耀着星辰的夜幕在辽阔宁静的雪野上一览无余。
群星仿佛伸手便可摘落。
少年黑曜石的眼瞳倒影着夜空瑰丽的光景,自喃:“这也太美了。”
此刻的他忘了果戈里口中的北极星,忘了状况万千的现在,忘了扑朔迷离的未来,只是被这份美景夺取了心神。
“对吧?”年长的青年笑眯眯地在雪橇上手撑着脑袋,他身上自来时穿着的短款深色格纹大衣还有着些许灰尘。
两个人也才刚刚从特异空间出来。
出来的原因只是果戈里觉得好不容易去了异世界,结果自己却一直呆在自己已经差不多习惯的异能空间也太糟糕了,最后去看眼这个世界真实的天空才行。
“北斗你知道天空是什么吗?”果戈里伸手试图触摸天空,用眷念的语气地问道。
天空有什么含义?海源北斗疑惑着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耐下性子思考。
自古以来天空都有很多含义,描绘天空的文字和画数不胜数。这证明了人类对天空的向往,也证明了天空自古以来的吸引力。
“我不知道,”少年轻轻摇头,陈诉着自己的看法:“但我觉那些勇于挑战天空的人很厉害。”
那些打破已有的、固定的印象,再一次定义世界某个领域的人真的很厉害。很久以前的莱特兄弟为了让人类在天空飞翔,发现了飞机,到现在飞机成为了外出普遍选择的交通工具,期间也不过是短短几百年。
从飞翔在天空到飞出地球这么伟大的事业,也才占据人类这个种族历史的短短一瞬。
“哈哈哈……”果戈里咯咯咯笑了,“祂可以是任何事情,只要我们还有想象力。”
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1
海源北斗对这答案只能表示苦笑。在想到之前果戈里推荐的人后,穿越者瞬间有点忧伤了:“您真的确定不会在法国吗?”
果戈里转了转眼珠,看着星空下回看自己的少年,慢条斯理说:“我确定。”
想到自己可能说的不是很清楚,他又重复一遍:“我确定安德烈·纪德不会在法国,但是具体他会在哪里,我不清楚。”
“纪德他活动路线太丰富了,他本人经常在各个国家之间游走。”
前脚列夫和自己说纪德准备逃会,后脚被果戈里告知纪德这家伙逃会逃成功了。海源北斗觉得自己和两个人之间有个时间差。
不过安德烈·纪德这逃跑效率挺高的,说逃会就逃会。但总感觉我和他见面会出事,海源北斗有种脖子凉凉的感觉。
毕竟把开开心心准备度假的人拉回来工作,可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嘛~”果戈里神态自若,但还是觉得有点好笑。“列尼亚大概不是很想和他接触,所以让我推荐他的原因大概率也在的。列尼亚知道我认识的外国超越者超少。”
“列夫?”听闻此话的北斗眨了眨眼,还没有明白含义。
“毕竟你看费佳是列尼亚的挚友和尊敬的前辈,而陀思先生是纪德仰慕的前辈。”果戈里饶有兴趣地以聊八卦的态度道。
海源北斗:哈?
“陀思妥耶夫斯基他想跑路的欲望都有了,哈哈哈……”
往‘修罗场‘理解了的海源北斗:草,这关系好乱。
笑得前俯后仰的果戈里终于停下来,深呼一口气:“好吧好吧,刚刚当我没有说。应该,噗,应该是说国家纠纷问题吧。”
胡乱擦了擦自己笑出来的泪水,果戈里终于冷静了一点点。“列尼亚做不到直接推荐纪德,毕竟现在俄罗斯和欧洲关系还算很敏感的。”
“尤其是两个人都是各自国家异能界的高层的情况下。这种事情还是可以避开就避开,哈哈哈……”
“那纪德怎么到俄罗斯追星了?”海源北斗好奇宝宝举手中。
“这个问题问的好,那你要问法国政府了!是他们同意给纪德办的外出签证的,噗!”
一个让纪德逃会成功的政府?
在果戈里魔性笑声中,海源北斗低头搬弄着自己的手指,觉得法国政府好像有点不靠谱呢……
“好吧好吧,”笑虚脱了的果戈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大衣,恢复了冷静的状态,解释道:“主要是现在的法国政府对异能者实行宽松制度的关系,也就是在关系国家和政治重要事件面前必须保持统一,其他行为可以不干涉。”
“宽松制度?”感觉好有法兰西罢工的风格?
“对的,虽然我知道现在他们异能界高层大多数是天天觉得法国没救了,但是挡不住法国已经不是他们的法国了。”果戈里说到这里再一度忍不住笑了,“没办法,噗——”
“法国新一代超越者在大战时表现太强势了,尤其是目前的法国政府是在新一代的拥护下再度组建的。这种情况下,政府更会照顾他们的想法。”
“所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源北斗面无表情总结:哦,是被夺权了吧。
第47章 不断相遇和离别的故事
把自己世界法国的信息告诉穿越者的果戈里又一次笑到虚脱了。他深呼吸起来,对着友好等待自己恢复平静的海源北斗再一度欣赏起来了。
果戈里赞许说道:“干得漂亮。”
北斗对此表示疑惑,挣扎地解释:“可我什么都没有干。”
“但对于有些事物,什么都不干就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果戈里眨了眨眼,准备接着聊其他的。
“欧洲事端很多,毕竟他们那边算是异能的起源地了。不仅是异能者,还是超越者,数量也都是其他州的几倍。”果戈里耸了耸肩,走下雪橇,准备陪北斗走过在俄罗斯的最后的几步。
“异能大战最激烈的时候,差点把欧洲原来的地貌都彻底改变了。‘雾都伦敦‘和’水中巴黎‘都算的上是特定时代的名景了。”
带着无法亲眼目睹的叹息,果戈里对此感到一丝无趣。“英法超越者的确很厉害。”
雾都伦敦?水中巴黎?
海源北斗陷入了思考,低语:“水城不应该是威尼斯吗?”
“不是那个,”果戈里初次见到这样子的问题很奇怪,但转头想到北斗对自己世界历史的很陌生,解释:“我说的是异能造成的名景。”
觉得自己说的不太清晰,他补充了句:“巴黎在大战时期被异能淹过一次,伦敦也曾被异能制造的雾常年掩盖。”
“啊?”
“目的都是为了防止城市被破坏。”果戈里没有看向惊讶的北斗,边走边平铺直叙地补充,“和这两个城市一样的,还有柏林。不过柏林的情况特殊,我们暂时不交流吧。”
“虽然有那么点渴望,想让你可以把制造这两个名景的超越者拉过来。不过想想应该不太可能,这两个异能都太有代表性了。”
“代表性?”
海源北斗疑惑,他慢慢跟着身边的果戈里走着,尽量配合他的行动。雪地上的两个人,脚印不断延伸。
这是个晴朗的夜晚,远处松树上的雪哗得抖落,惊起了树林里睡觉的动物。近处的两个人在向俄罗斯边境走着。
“是的,列尼亚和我的异能稍加掩饰,还可以说是其他异能,但是这两个人异能做不到。”果戈里皱了皱眉,“还是不冒这个世界他们异能会不会相同的风险了。”
要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有其他世界的人插手自己世界的事情,还是不太行的……
“关于是谁,还是让纪德来说吧。”果戈里想到明明逃会成功,但逃任务失败的纪德的表情,笑了下。
海源北斗沉默,他对于这个之前列夫提到过的人虽然有好奇,但却不是那么大。本质是因为穿越者本人不是很能适应环境和周围人的变化。
每一次告别和相遇都让他难以适应。
“北斗,怎么了?”果戈里察觉到了北斗的沉默寡言,担心地问道。
海源北斗轻轻摇头,他知道自己想法太小孩子气了。只有小孩子才会想要把重要的人和物品全部留在身边。
最终,黑发少年笑了笑,隐藏心里的不安,有些不好意思解释:“我只是在思考他好相处吗?”
果戈里什么都没有指出,只是用拇指戳了戳自己的鼻子,迟疑地回答:“可能……大概率会是你遇到的文豪中最好相处的人了。”
海源北斗:这样子?
“嘛,如果不是最先遇到的我们,北斗你对俄罗斯的印象可能也就妖魔鬼怪起来了。”果戈里对此深有自知之明,“时至今日,我们和欧洲诸国以及美国的关系还是很僵硬。”
不管是沙皇时期,还是现在,俄罗斯一直属于被警惕的存在。中世纪的欧洲认为这篇大地只是蛮夷之地,但转头,这片他们本以为的荒芜之地却孕育出了百年不遇的瑰宝。
“目前的俄罗斯正处于,过去乃至未来千年可能再也无法企及的强盛时代。”果戈里有些忧郁地说道。
超越者的数量往往象征着国家军事上的强大。俄罗斯异能界都可以划分为‘黄金一代’、’白银一代’、‘青铜一代‘三代的现在,已经可以说是俄罗斯军事的巅峰时期了。
而曾经的俄罗斯身为建立在农奴制基础上的大帝国,它一直对外执行着直接、血腥的扩张。
军事的强大带来了对领土和资源的欲望。
“倘使沙皇还在的话,在大战结束的不到百年内,可能会由我们掀起第二次异能大战的序幕。“但说完这句话,果戈里笑了笑,“万幸的是我们现在没有这烦恼了。“
“不过还真的是步步惊心。现在回忆起大战末期,和平就像是烈火上的薄薄一张纸,稍不在意,就成了灰烬。”
这并非是抱怨,而是对那个时期,果戈里发自内心的看法。
战争的话题往往是沉重的。海源北斗想到文野目前的情况,也很难说别的。就在两个人散步的这一段时间,可能某个战役正在打响,紧接着成百上千的家庭就此被毁灭。
他突然觉得心里忐忑不安。
散步的时间很短暂,两个人现在已经站在小山丘上望向不远处的边境线,果戈里有些惋惜:“看来我只能陪你这一路了。”
“果戈里,那你觉得纪德是怎么样的人?”海源北斗心在不断剧烈跳动,犹犹豫豫地找话题问起来了。
这个问题倒也不是很意外。果戈里稍作思考,回复:“实际上不应该由我说。”
“我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方向。”果戈里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很久以前遇到普希金之前,我就过得很随便,到后面遇到普希金后才有什么想要完成的理想。”
“不过,那始终不是我的理想。我只是将别人的理想当作自己的。”果戈里瞩视着那道边界线,夜晚般的黑瞳如湖泊一样平静。
“北斗,我并不是什么圣人,倘使不是遇到的人都相继走上革命的道路,我不会走上这条道路的。我从来只是个不断拙劣模仿别人的小人物。”
倘使沙皇还在,并且向外宣战,那么那时候自己会怎么选择?果戈里对此深有自知之明。对于曾经的自己,他国的苦难与自己无关。
“但是有些人是不一样的。”他轻轻蹲下,温柔地拥抱着比自己矮的少年。话语叹息般地在海源北斗耳边响起。
时代总是由那些可以发出自己声音的人改变,历史也会纪录下他们的成就。正如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被俄罗斯以‘俄罗斯的广度’之名铭记一样,安德烈·纪德的名字也终将被法兰西铭记于历史。
在突如其来的温暖拥抱下,海源北斗从刚刚起一直在拒绝变化,挣扎着的心有些平静下来了。
“去吧,去和未来注定成为法兰西新的象征的纪德相遇吧。“
之后,再度分别。
*
望着近在咫尺的俄罗斯边境线上的铁网,海源北斗呼出了一口热气。虽然在俄罗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从其他人那里知道自己失忆了,但现在的海源北斗本质还是个孩子。
他还没有离开家那么远,也没远离自己国家那么远。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都觉得陌生,而现在终于适应俄罗斯的生活后,他又要去往其他地区了。
曾经在自己世界的经历,对于现在的少年就像是遥远的、不真切的梦境。
海源北斗回头看,只看到空无一人,徒留下雪地上来者的脚印的小山丘,以及那飘散在空中的点点星光。
果戈里已经离开了。
黑发的少年沉默地停留在原地,最终他深叹了一口气。在最初听A说的时候,海源北斗还没有察觉,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现在进行的故事是主人公需要不断相遇和离别的故事。
想到这一路上的经历,海源北斗在为离别感到伤心的同时,又期待着下一个相遇。他小心翼翼使用[死魂灵]透过俄罗斯的边界线,直到抵达远离边境几公里后,才终于停止了异能的使用。
夜晚的群星依旧耀眼,即便不是在俄罗斯的大地上。北斗暗自鼓励自己向前行走,现在的确只有一个人,那又如何?
【距离角色任务开启还剩4天23小时58分59秒】
【角色任务:被誉为“法兰西的原点”的作家(0/1)】
只是,当少年看着眼前的倒计时的数字,泪水却不由得夺眶而出:“原来被留下来是这种感受……“
他失去了记忆,这是所有遇到的人都告诉他的事情。但说海源北斗没有任何记忆,又是假的。他实际上也有那么预感:现在的他把过去的友人给遗忘在了记忆里。
北斗并非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人,而正因为记得起来,所以才觉得难过。
金色的长/枪曾多次从破碎的天空直立地落在大地上,或者是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上,金发的少年背对着海源北斗,伫立在长/枪上。
凛冽,肃杀的杀气在战场不断攀升。
只是转瞬,这些低气压被少年自己打破。他如森林般生机勃勃的碧瞳倒影着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海源北斗,对捂住血流不止的手,没有表情的北斗仓促解释:“我中途真的没有停留!现在真的勉勉强强可以算救场!“
“我一定成为了相当糟糕的大人……“
虽然愧疚的话语在道出口的那瞬间就被夜晚的寂静给吞没了。
第48章 过往已成过往
乌云密布的夜晚,雨水混杂着泥土从山峰一侧滑落。尼罗河的河水在不断上升,蓑衣下的白发青年在硕大的雨幕中艰难前进。
但即便是如此极端的天气,他也依然时刻注意着蓑衣将自己背后的‘物品’所覆盖。
赤瞳无神地看向乌黑的天空,白发青年干裂的嘴巴吐露着简短的音节。那曾经是他背后尸体的名字,也是他爱的人的名字。
……
梦到了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安德烈·纪德醒过来后,有点恍惚。他盯着天顶不停转动的风扇,思考着自己现在处于哪里。
简陋的房间,摇摆着的风扇,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掩盖不住的血腥味无不告诉着他:自己在临时搭建的战地医院。
有那么一瞬间,纪德觉得自己是做了个连环梦。他艰难地试图坐起来,只是脖颈的剧痛阻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
“嘶——“因为疼痛轰得倒在床上的纪德用手触摸着自己的脖子,只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不断流出。他将手掌移到眼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血。
安德烈·纪德顿时困惑了,他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了?
“医生,我朋友他又流血了!“
刚刚进屋的海源北斗看到染血病床上盯着赤红一片的手看的纪德,果断转头去寻求医生的帮忙。
纪德奇怪地抬头,看着那个好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少年匆匆忙忙跑走。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的他想:他认识我?
奔跑着的海源北斗很快就把隔壁的战地医生拉过来了。看着医生熟练地使用麻药,拆开绷带,用消毒过的针线把伤口再缝起来,再之后用崭新的绷带绑起来后,才松了一口气。
“让他不要再随便移动了,本来抗生素和麻药都已经是紧缺用品……“白大褂上染着未干的血迹的,年迈的医生絮絮叨叨对着病床上少年的哥哥叮嘱。
“好的好的。“海源北斗也只能低头不断承诺。
当老医生走出病房后,北斗本能抬头看向病床上的安德烈·纪德,只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心有愧疚的海源北斗走近病床,局促地准备来个问候,却没有想到纪德直接拽着北斗的衣领,让他耳朵贴近自己的嘴,恶狠狠来了句:“我知道你,让我假期泡汤的家伙。“
海源北斗只能手忙脚乱,仓皇解释:“我也没有想到你反应那么激烈呐……“
穿越者怎么也想不到安德烈·纪德在知道自己被带来这个世界,平静地听自己说完任务后,镇定地点了点头,之后动作毫不留情,干净利索地给自己脖子来了一刀。
其出血量之大,让北斗瞬间以为他要死在这里了……
之后,被他那股狠劲吓到的海源北斗才急匆匆回过神来,找最近的医院去了。
所以现在才会是这么个情况。
纪德叹了口气,放下自己紧拽着北斗的手,嘟囔了句:“看来自残行不通呢……“
海源北斗:……
因为不想干,所以自残看看可不可以回去?您可吓死我了……
“表情太外露了,这有什么问题?“安德烈·纪德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突然被迫加班,谁会甘心!”
“可哪个正常人会想到直接给自己一刀啊?!”
“你是叫我砍你吗?!嘶——”
剧烈的疼痛让他顿时表情狰狞了下,但转眼,他苍白的脸恢复镇静。他深叹了口气,看着几个小时前刚刚见面的少年,语气有些嘶哑地道:“一看你就是连异能都不会用的人。”
纪德的赤瞳亮起,但瞬间熄灭了。他半闭着眼,继续和海源北斗吐槽:“那么好用的异能竟然连用都不会用,你可真是浪费。”
海源北斗困惑地抬头,虽然自己的确真的接触时间很短,但好歹会用一些[死魂灵]吧?等下,他说的是哪个异能?
【身份:海源北斗 】
【异能:隐藏,
《复活》(不完整)(借用),
《死魂灵》(借用),
《窄门》(借用,因不可抗拒因素,无法使用)】
【状态:无】
看到‘[窄门]因为不可抗拒因素,无法使用’的提示,海源北斗顿时怀念起俄罗斯的大家了。原来真的不是所有人都会配合的……
“好了,你别发呆了。我渴了,给我水喝。”看着海源北斗呆在一边没有任何行动的样子,纪德有些不满地指挥道,“还有你晕血吗?把我脖子上的线给我剪掉,太碍事了。”
被突然这么吩咐,海源北斗眨了眨眼,犹豫地回复:“水没有问题,但线剪掉会出事的吧……”
“你想什么,知道自残没有用,谁接着还会干啊?”安德烈·纪德不满地皱了皱眉,想到什么后,失笑了一声:“行了,把东西拿过来。我接下来会找其他方法的。”
看来还没有放弃‘罢工’这个念头……
海源北斗内心无奈了,但还是准备去把纪德嘱咐的东西去拿回给他。
医院的走廊都是伤员,破碎的窗户被潦草地用木板、布料等一系列可以掩盖的材料修复,穿着贴合当地衣服的海源北斗小心翼翼地跨过伤员,去拿可以拿到的物品。
这个临时医院药品和医用物品缺少。海源北斗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即便在之前就将尽可能多的钱以感谢的方式交给院长了,但是这种情况下,可以去哪里购买医用物品,就是个问题。
从窗户木板的夹缝看向外面,眼前的广场上的墙已经倒塌,徒留下满地的残骸。远处的硝烟甚至都没有熄灭。
目前他们身处一座被临时拿来用的教堂。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海源北斗顿时心里有些苦涩。在这种情况下,愿意主动待在战区并且拯救其他人的医生和志愿者大多都是极为热爱生命和和平,并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高尚之人。
他们位处中东,而现在的中东硝烟四起。海源北斗也还没有理解为什么纪德会在中东这一点。
*
“你动作好慢……”望着掉漆的天花板上呼呼旋转的电风扇的纪德,在门被打开的下一秒就直白陈述。
手里只拿着水和剪刀的海源北斗顿时有些尴尬:转移话题:“我认为直接拆会很痛的……”
所以想怎么样?纪德忍住不翻白眼,“医疗资源紧缺,这是很正常的情况。有救人意向就很不错了。”
他示意北斗拉自己坐起来,有些懊恼地低喃:“要不是砍的位置不对劲,我自己可以拆。”
海源北斗眨眨眼,倒也没有怎么说话。上手准备替看上去和自己同岁的白发少年拆开绷带。
缠绕的绷带早就染血,越里面的绷带,血腥味越重。海源北斗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伤得太重了,麻药现在应该失效,他竟然都可以默不作声吗?
“拆完线后,手可别移。”脸色苍白的纪德叮嘱道,他感受到自己现在有些失血过多,头很晕。可能下手的确太狠了。
不过,我这种伤员看伤势明摆着就是救不活的。安德烈·纪德暗自想:看来就是看我外表还算个孩子,还有就是——
“你答应了什么条件?该不会暴露自己是异能者了?”
剪刀小心剪断被血液浸透的线,下一刻温热的血直射到北斗的脸上。海源北斗闭眼,深呼一口气,手没有颤抖地接着剪下一条线,命令式强调:“别说话。”
失血过多让纪德的脸越发苍白,来自伤口的剧烈疼痛一刻不停地折磨他的神经。但是这些对于他来说,都还可以咬牙撑。
[行。]
他直接用心灵通话来回复了,但也不忘补充:[记得看所有线头都有没有勾出来,我可不想之后还要再给自己脖子一刀。]
海源北斗没有在意话的内容,他此时光是维持自己手不要抖,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当最后一根线被夹出来后,他的脸上全是血。
“好了……”不断深呼吸的北斗眼孔不断收缩扩大,看着不断流血的巨大伤口,陷入了莫名的恐惧中。
动脉没有破裂,但是动脉附近的毛细血管破开了。他现在脑子里满是‘纪德会不会死’的预想。
[冷静,把手给我。]纪德比北斗可镇定多了,看海源北斗听从指示倒有一丝欣赏,顺带吐槽了下其他人:[你应该比我的学生好带一点。]
将北斗的手放在伤口贴近伤口,安德烈·纪德的眼瞳微微发光:[给你看看[复活]的另一种使用方法。]
【身份:海源北斗 】
【异能:隐藏,
《复活》(不完整)(借用),
《死魂灵》(借用),
《窄门》(借用,因不可抗拒因素,无法使用)】
【状态:《复活》(不完整)启用中】
属于[复活]白洁的光慢慢亮起来,最深处的毛细血管慢慢修复,到里层的血肉相互交融,最后是最外层坏死皮肤层的恢复,继而合融。
就像是从未受过伤一样,徒留下周围绷带上,手上,脸上的血在预示着过去的伤口。
“诶?”北斗瞪大了眼睛。
[复活]还是个治愈异能?!
纪德毫不在意北斗的惊愕,自然地转了转头,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在自己骨骼发出咔咔响的声音后,他半闭着眼睛,失笑:“都说你一看就不会用异能了。”
白发少年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露出狡诈的笑:“你对我胡乱使用异能都比带我去医院来得强。我可不会把自己的命耗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任务上。”
这一点在他没有直接割破自己的动脉就显然易见了。
第49章 固执已见
大口大口喝着甘甜的水,纪德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
风扇一直在转动,两个人呆在简陋的单人病房里休息。床是用木板搭建的,周围也凌乱地摆放着原本教堂集会的东西。
但就战争时期,已经算是很好的房间了。要知道不少人都还在走廊上无力哀嚎,苦等自己的死期。
“所以说他们为什么救我?感觉没有什么利益?”纪德戳了戳隔壁床上看着自己手发呆的海源北斗,很是随便地翘着二郎腿坐着。
北斗眨了眨眼睛,回复:“他们希望我在有人提供药物的情况下,可以替他们搬运药品,基于我是自己主动来到中东的。”
纪德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突然出现了两个看上去就不是这个地区的外来者。在明显不是被拐卖,认识的其他人根本没有的情况下,唯一的可能性不就是主动来?
“你这……”纪德挑了挑眉,带着婴儿肥的脸上不满地鼓起来了。“你这已经明显把自己是异能者暴露出来了啊。算了,异能者的身份还算有利。你暴露自己是什么异能了吗?”
海源北斗挣扎地挽回自己的形象:“这点警惕我还是有的。”
在内心叹了口气后,北斗准备诉说下在纪德晕死过后发生的事情。
在他带着纪德过来的时候,本来医院的人看到纪德是不打算救的。出血量太大了,即便在有人努力按压住伤口的情况下,两个人过来的路上都有不少蜿蜒的血痕。而且救人还会浪费紧缺的医用物品,多余的同情会让后面本来可以得救的伤员死了可不好。
但在看到满脸是血的陌生黑发少年努力维持着镇定,试图恳求医生的样子,甚至有个牧师于心不忍,劝慰北斗:你的兄弟活不下去了,让他安静地走位最后一程吧。
“不,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在这里!”本来心态逐渐向崩溃靠拢的北斗急躁地反驳:“他死在这里的话,他死在这里的话——”
耳朵一直嗡嗡嗡的北斗脑中闪现了果戈里离开时候的温柔拥抱,以及包含鼓励和信任的话语。
他冷汗直冒,各种问题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安德烈·纪德死在这里,果戈里会怎么想自己?列夫知道后会怎么看他自己?海源北斗的两个朋友难不成就这么没有了?
法兰西的象征就这么死在了异世界?
急促呼吸的北斗左右看着医院里因为同情聚在自己身边的人,但更多的是漠视着,只顾自己的伤员,拼命想着解决办法。
角落里,一位老医生愁眉不展地摇了摇自己手中空荡荡的抗生素瓶,眼神中有对他眼前的冰冷的尸体发自内心的惋惜,和自己无能为力的悔恨。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北斗突然本能地走到他面前,在老医生的惊愕目光下,冷静地陈述:“您好,我和我的兄弟都是异能者。希望您可以给予我们援助,我会在这之后为您提供足量的药剂的。”
生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背着血流不止的白发少年的海源北斗冷静地补充:“您要知道,就我知道的他异能的情况来说,他可以活下来。他需要救助。”
当然,北斗可拒绝把自己那一路上已经可以说是跑偏到‘法国会不会来追杀自己?自己真的还可以活下去吗?’的各种心理活动告诉纪德。他只是就事说事,将必要的事情发展告诉了纪德。
纪德根据这述说,倒也可以想象出来当时发生的事情是有多么急迫。
“嘛,我撤回之前的话。”纪德钦佩地,认认真真地盯着海源北斗的脸琢磨起来,“你肯定比我学生好带。”
可以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想到可以执行的方法,并且劝说周围人来配合自己,海源北斗在突发事件的处理能力堪称是完美的。
虽然缺少思考异能这个因素的存在,但就海源北斗之前一直生活在无异能时代这一点,倒也可以理解。
只不过——
“托尔斯泰先生没有给你讲异能吗?”纪德坐在北斗旁边,用暗红的眼瞳好奇地问道。
两个人穿着风格很相似,都是偏向容易活动的服饰。
穿着卫衣,之前随便往自己身上套了件黑色披风的纪德盘起腿来坐在床上,打量着选择穿着当地居民普遍衣着的白色长袍的北斗,自语:“准备倒是挺充足的。”
倘使是最开始见到北斗的托尔斯泰在这里,必然会惊讶地发现此时的北斗面容已经开始褪去少年的幼稚,转向青年的稳重靠拢。
虽然现在的他还看上去不算是青年,但在和一直稳定维持‘少年’外貌的纪德一对比,两个人的年龄差也就体现出来了。这也难怪老医生会把北斗当哥哥看待。
海源北斗歪了歪头,自从来打文野就没有怎么修剪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少年用他倒影过绚丽星空,现在正如夜空的黑瞳有些沮丧地说:“没有,列夫没有告诉我。”
“我控制不了[复活]。”他伤心地道。不是列夫不想教,是他教不了。
“啊?”安德烈·纪德听了,瞳孔瞬间扩大,“托尔斯泰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海源北斗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纪德。这有什么很惊讶的?
“不不不,不对,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判断别人的!”纪德挣扎地用力拍打着自己本来就苍白的脸,不断喃喃:“术业有专攻,术业有专攻……”
“完了完了!我对陀思先生的尊敬少了一分!!!”
海源北斗:这样子啊……哈?等等,你这个逻辑是怎么一回事?
在被北斗以奇怪的眼神盯了很久后,纪德深叹了一口气,别捏地说:“虽然没有打算加班,但是我这次的确太冒失了。现在的事情也的确是我引起的。作为补偿,我会在运送药品这段期间尽量给你指点下异能的使用吧。”
然后纪德语气很坚定道:“之后我们就再见吧!”
好了,勉强算是迈进一小步。海源北斗挑了挑眉,把不想加班的法国人给说服到愿意留一下下,也算是进步吧?
先不管纪德为什么坚定地要走,海源北斗觉得首先需要解决的是另一件。
“但在这里我有个请求!”海源北斗以无比认真地正视纪德,“你以后,包括和我分别后,绝对不要动不动就伤害自己!”
纪德给自己一刀的举动可以说是吓死了海源北斗了!
这个世界怎么可以有人像这样随便在小事上堵上自己的生命啊!
回想起果戈里说的纪德喜欢卡点脱离战场的行为,海源北斗的黑瞳里燃起了固执的火焰:“这些都是小事,我很乖的!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为难人的!”
“知道你不愿意,我绝对会想其他办法的。”
一鼓作气说出来的海源北斗甚至都没有辨认自己话的内容是什么,固执地想要纪德更改。
这反应有点吓到纪德了。他在床上小小地远离了一下眼前这个看上去无比较真的少年。之后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太好,重重咳嗽了一声。
“第一次遇到自己说自己很乖的人……”随口嘟囔了一句,纪德在紧盯着自己不放的海源北斗眼瞳的注视下,默默地把自己视线偏离,有些别捏地回复:“我知道我不对的。我这不是在努力弥补吗……”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勉强找回之前自己的气势,带着些固执地回复:“而且也是情况太出人意料了的问题啊!本来我就已经改得差不多了!被你这么一激,下意识找熟悉的方法处理问题,这不就是人之常情吗?!”
纪德越说越觉得自己越没有必要心虚:“对啊,本来我应该开开心心在埃及金字塔参观,再差也是在夏威夷参加沙滩聚会,被突然拉到这里,有点应激反应不是很正常的吗?!”
说到自己的辛辛苦苦逃跑逃出来的泡汤假期,纪德的语气有点不好了。夏威夷的日光浴,埃及的特色美食,全部都一下子离他远去了……
“我——”
“真的很对不起!”
正准备继续说的纪德被海源北斗的道歉突然打断。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纪德,看着眼前在床上双膝下跪的穿越者,顿时目光无神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完了,说了些不该说的东西……
“你别对不起啊!“纪德强硬地拉着北斗的衣领,死命摇晃他,试图把这个被自己说服,认为全是他的错的任务者从愧疚中拉出来。
“这些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应激反应过大!作为特务局在编的异能者,被突然带到陌生场景的适应能力是必须的!是我垃圾啊!你懂吗?你懂不!”
“不——我觉得——”被摇晃的海源北斗拼命吐露出了几个词。
“别你觉得了,我觉得才是正确的!”纪德立刻反驳,继续摇晃着海源北斗,边说还边吐槽起自己了:“我就知道自己会出各种问题,反正我很垃圾就对了!”
“不——快——呼吸不——了了——”
“噢,你怎么不早说?”白发少年顿时眨了眨眼,僵硬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很快干净利索地放手。
海源北斗瞬间倒在了床上。
他的黑瞳倒影着天花板旋转的电风扇,整个人在努力深呼吸。前不久纪德躺在病床上对着电风扇发呆,现在轮到他躺在病床上对着电风扇发呆了。
他没有想到和纪德的交流会有如此戏剧性的发展。
第50章 文学史是团厕纸
史瑞夫老医生本来是不打算来这所破破烂烂的临时医院的,只是他还是有点心软,想着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
在他小时候,战争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子愈演愈烈,他的父母身为埃及中产阶级的一员,将年幼的他送到英国留学学医,同时期待他留在英国。
最开始没有留学的史瑞夫对英国在内的众多欧洲国家是有很多幻想的,但是在被本国人尊称为‘日不落帝国’的英国留学这段期间,作为中东人种的他受到了不少偏见。
对此早就很愤慨的他可听不进去父母的话,一意孤行决定回到埃及。他知道埃及的医疗条件没有欧洲国家那么优秀,但是也没有想到会是那么难。
作为英国著名大学的医学博士,史瑞夫到自己祖国经常头疼的,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而经常是抗生素麻药不够或者没有。这也导致他经常会不由自主的对着瓶瓶罐罐发呆。
那些受了伤的人本可以得救。
所以——
当那个黑发少年背着自己半死不活的兄弟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的想法是:自己难不成情绪正如妻子说的那样,很明显吗?
“您好,我和我的兄弟都是异能者。希望您可以给予我们援助,我会在这之后为您提供足量的药剂的。”
在史瑞夫惊讶的面前,背着血流不止的兄弟的黑发少年再次强调:“您要知道,就我知道的他异能的情况来说,他可以活下来。他需要救助。”
史瑞夫沉默了。他曾在英国留学,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明白异能者是个怎么不科学的存在。的确有异能者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活下去。
但回忆起祖国曾经试图和拥有怎样多怪物的英国对抗,败北的他还是艰难地吐露出话:“你得先保障,你们不会伤害这片土地的人们。”
他对异能者这种拥有无法以科学解释的才能的存在,着实有些害怕。
黑发少年听到这话,有些疑惑,但还是坚定地回复:“医生,我们绝不会故意去伤害别人的。”
*
史瑞夫随手取下自己的医用手套的时候,莫名地想到那个白头发的少年不知道怎么样。疲惫的他连自己染上了血的白大褂都没有换,就那么准备去看看他们。
路上有伤员看到这位和蔼可亲的医生不少向他点头,有些伤员和家属还在询问自己或者家人的伤势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手术。这导致他去到那间临时空出来给两个少年的房间格外慢。
屋内的两个人的交流声传到了屋外,史瑞夫在远离其他人,空荡的走廊上听到声音倒也不意外。虽然聊天内容有点奇怪。
“你说你怎么长成这样的性格啊?虐待?冷暴力?还是啥?”是没有听过的声音,史瑞夫为之前半死不活的白发男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越发警惕异能者的存在。
“诶?为什么这么觉得?”之前和自己交流过的黑发少年的语气显得很疑惑。
“啧,你成长环境绝对有问题。”白发男孩肯定地说道。
这两个人听上去关系很不熟的样子。史瑞夫捂住额头头疼地想,别出什么事情就好。
他看外貌就知道两个人绝对没有血缘关系。
史瑞夫打开咔咔响的木门的时候,纪德正在以强硬的态度批评海源北斗刚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抗的错误行为。
他的状态从最初见面的半死不活,已经好上太多了。尽管白发少年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显得脸色不正常。
史瑞夫轻轻敲击了门,温和地提醒着房间里的两个人自己的存在:“虽然恢复速度的确很快,但是请不要忘了自己是伤员。”
“而且也别大摇大摆,就这样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会引起不少纷乱的。” 史瑞夫老医生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对着认真看着自己的纪德说道。
他就是担心这个,才会让北斗带着纪德去远离其他人的病房。
纪德暗红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复杂:“我很少在中东遇到像你这样子见识广泛,并且会愿意救助陌生异能者的医生。”
海源北斗只是听着。
“你在中东看来呆很久时间了。” 史瑞夫乐呵呵地说了句,随即询问伤势的情况:“还好吗?还需要我吗?”
话的含义有两个。还需要我医治或者伪装医治吗?
安德烈·纪德无奈。自到这个世界以来,他第一次露出友善的笑容:“十分感谢你的帮助。”
*
“纪德你经常在中东吗?”回忆着纪德初次与史瑞夫老医生见面的话,北斗越想越疑惑。
马拉着两个人在满是风沙的小道上越走越远。太阳西下,正是一天中气候最适宜的时候。小道旁的野草遍布,时不时看到一丛丛的桧树和众多的风滚草。
堆积着稻草,用简易木板钉着的马车上,两个人的脚边摆着还没有组装好的各类枪支和子弹。
他们此行出来是为了完成当初答应医院救助纪德的条件,虽然史瑞夫说过‘既然都给钱了,那就没必要吧。’,但是两个人都坚持要去运输药品。
为此,纪德还带着北斗去购买了下必要的枪支来伪装为雇佣兵。中途纪德还强调自己本来就是用枪的,可以把枪的基本使用方法教给北斗。
在某些方面,他意外地仁慈。
纪德听了北斗的提问,疑惑地歪着头,但还是在认真地组装自己手里的枪支,敷衍道:“你看我皮肤这么白,会是经常呆热带沙漠气候为主的地方吗?”
北斗眨了眨眼,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想到他还要被怼地理知识。
“也没多长吧。”放下自己刚刚组装好的步/枪,纪德甩了甩自己零散的白发,从容地注视着北斗看,解释:“硬要说的话,我以前被派到这里驻军过。”
那对于安德烈·纪德算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现在回忆起来,纪德都恍惚间觉得他从未离开过欧洲,来中东只是自己的幻想。
“不过在我回法国后,就没有再回来了。”说到这件事情,纪德嫌弃地啧了一下,“法国事情真多。”
海源北斗只得干笑,内心纳闷:纪德这话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法国不是他的祖国一样……
“嘛,”安德烈·纪德终于检查好了所有武器,放松地躺在了稻草上对着拿着枪,还没有组装好的北斗半闭着眼,饶有兴趣地道:“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碰到‘我’。”
碰到谁?北斗眨了眨眼睛,转头就明白指的是文野的安德烈·纪德。
“不过也说不定,万一可能不在呢?”白发少年随手抓起身旁的一根稻草含在嘴里,含糊地补充:“经历可能不一样的话,这么说,他可能会是和我性格完全相反的人。”
纪德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的话有问题,陷入思考的他咀嚼着口中的稻草,自喃:“这样子岂不是只有名字相同?诶?都可以算是后辈了……”
海源北斗猫猫疑惑,为什么不能是前辈?
纪德此时沉浸在自己思考里。他的眼瞳深处倒影着天空的落霞,很是奇怪地来了句:“嘛,和我不一样的经历,我应该恭喜他了。”
不过他猛地坐起来,对着吓了一跳的北斗严肃认真地说道:“当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嗯?您指的是哪句?”又一次陷入疑惑漩涡的北斗僵硬地回问。
“都说性格可能不一样了!”纪德别扭地回复,为了欲盖弥彰,他解释:“即便拥有相似经历和相同的名字,也不会是一样的灵魂。”
安德烈·纪德语气中带着点莫名的唏嘘:“虽然现在,我的世界和这个世界现在看上去都是异能为主的世界,都是不科学的世界,但是过个几百年,祂们可能再也没有共同点了。”
“可能最后,只有历史书会记载着祂们有着如此相同的一段历史。”
都经历过异能大战,异能者名字差不多,异能差不多。但大战的走向不同,异能者地位不同,还有很多很多……
纪德将自己从北斗那里了解的情况在心中一一对比,最后只能惊讶于世界的偏差。
几百年以后,假使自己的世界最终选择放弃异能这一无法被人类有效利用的‘科技’,向科技开发,从神秘侧成功过渡到科学侧的时候,说不定这个世界还在剑与魔法的国度遨游。
不过这么说也不对。
纪德看着越来越渺小的小镇,那是刚刚和北斗去购买马车上的枪支的小镇,也是纪德用自己长时间当雇佣兵的经历找的暗市地点。
“不管怎么样,异能终究不会成为世界主流。”即便祂现在有多么辉煌,祂也注定像曾经的古文明一样失去现在的地位。
纪德惆怅地叹息。
历史的长河翻滚而去,时间的车轮从未为任何人停下脚步。当自十七世纪传承而来的丧钟接连不断地响彻欧洲,亚洲,美洲等大洲的土地上的时候,异能所带来的诸多辉煌,都将随着本就虚无的风离去。
只不过这些事情都和这个世界没有关系,可能在十几年后,这个和自己世界相似的世界也终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但是现在——
这些问题,这些有关 ‘异能应不应该存在’‘世界应不应该放弃异能’‘有什么可以取代异能’的问题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有参考价值。
把我们拉过来有什么用!即便有相同名字,但连历史和人员都不一样!这边竟然中世纪就有异能了!中世纪啊!想想文艺复兴三杰摇身一变成为超越者——
噢,文学该不会就是一团厕纸了吧……
纪德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脸,这已经没有什么挣扎余地了。想想看,没有《神曲》,没有《十日谈》,没有思想解放,没有人性的探索及发现……
完了,我还得找机会去学历史……
纪德在的世界是直到文艺复兴时期后,异能才逐渐出现,以及被察觉到。在这之前,‘异能’这个单词和巫术魔法等旁门左道没有什么区别,说不定还没有后面两个认知广。
现在的他想都不敢想:如果把法国自己认识的一帮超越者同僚抽走,法国会变成什么样。
纪德撇了撇嘴角,对此无法想象。
可能没有文艺复兴,唯一不伤心的是意大利政府。毕竟多了那么多异能者。但挡不住最艰难的问题首先就摆在她的面前——
要文学,还是异能?
第51章 法兰西三好公民
但说真的,讨论‘要文学,还是要异能?’根本没有什么差别。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作家容易觉醒异能’这条法则还在运行,就没有人敢忽视文学。
更何况,异能的时代终究过去,而文学万古长青。
马车抵达到了一家小破旅店。安德烈·纪德小声哼着歌,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他将全部枪械放在随手边的箱子里,抬头看向随行的旅行者。
海源北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自和纪德接触后的这一路上很沉默,更准确的是在和在医院里醒来的纪德交流后一直很沉默。
他慢慢地爬下了马车,对着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纪德微笑,示意自己在跟着。
只是这笑多少有点敷衍的含义在内。
安德烈·纪德顿时有自己可能把什么东西搞砸了的警惕。白发少年认真地在看上去比自己年长的海源北斗脸前招了招手,让北斗一脸疑惑。
可能是因为本人心情不错,他的瞳色此时看上去正如葡萄酒般清澈的酒红。纪德释放了自己的善意:“真的觉得很难受的话,还是要记得和我说。”
“可以协助的,我是可以帮忙的。”说到自己百分百泡汤的假期,纪德内心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没有变化,道:“我不是什么很固执的人。加班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我行为的确偏激了点。”
就知道会发生这种逃不掉的事情,安德烈·纪德已经自暴自弃把自己喜欢的枪械和军刀,以及枪支初学者需要的东西都买下来了。反正到头来,还是得教,干脆一口气全买,之后免得跑第二趟。
“我看上去很奇怪吗?”海源北斗愣了般问道。
“很奇怪。”纪德边扶平自己头上翘着的白毛,边无奈地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话少的人。”
北斗深叹了口气,为自己藏不住情绪感到一丝懊恼:“十分抱歉,不过不是因为任务,我在想自己的事情。”
“诶?发生——” 纪德好奇起来了,正准备询问,却被打断了。
“两位少年啊,我送到这里就行了吧?”带他们一路过来的车夫有些局促地询问道。
“哦,送到这就行。”纪德维持着在别人面前认真、友善的乖孩子的印象,爽朗地回答:“接下去的路,我们可以自己走。”
“那我走了的!”
“好的,叔叔!”纪德愉快地招手告别。
海源北斗安静地听着。虽然他真的挺好奇纪德现在的年龄是多少,以及伪装有什么含义吗?
在自己面前,有话直接怼。在史瑞夫医生面前,算是半装半不装。在其他人面前算是把自己往天真无邪的开朗少年的形象里给固定死了。
海源北斗初次看到纪德‘天真无邪’地和别人交流的时候,还多看了几眼。
“啧,用这语气说话真难。”看着人越走越远,安德烈·纪德随口嫌弃地来了句,转头对着盯着自己的北斗,直接说道:“行了,把你的问题和我说下吧。像这种会影响效率的问题,可不能忽略。”
刚刚才交流过的纪德好像瞬间换了个性格。
发觉自己语气太强硬,纪德砸了一声:“放心,我可是多次被评为法兰西三好公民的优秀人才。你完全可以把友爱、善良、温柔等各种褒义词直接往我身上代入。”
你完全可以把友爱、善良、温柔等各种褒义词直接往我身上代入。
友爱、善良、温柔等各种褒义词
各种褒义词
……
海源北斗:瞳孔地震.jpg
这TM是真的吗?
“我都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了?”海源北斗低声吐露了自己的疑惑。他和安德烈·纪德接触以来,纪德在北斗眼里的形象一直挺奇怪的。
割裂谈不上,但就是区别很大。
就比如将被车夫打断话之前之后对比,就好像换了个人。从带着些许善意、会安慰北斗,告诉他是自己的错的安德烈·纪德,转变到不想加班,遇事不耐烦,嫌弃别人干不好的安德烈·纪德了。
再比如说,纪德明明第一时间自杀尝试能不能回去,嫌弃北斗给他添麻烦,正常来讲,应该之后把事情全部推给北斗,却会在北斗道歉时安慰制造麻烦的他,说自己他垃圾。
可能在其他人眼里的纪德也很奇怪吧?
但想到果戈里说过纪德可能是自己遇到的人中最好相处的了,北斗:……
果戈里莫非你被骗得相当惨?
伟大的俄罗斯超越者突然在北斗心里变成了被卖了,还替别人开心地数自己卖命钱的俄罗斯特产傻菇了。
啊,这……
“我?”纪德奇怪地看向北斗,拉起北斗准备向着旅店走:“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又没有什么用,反正又不需要。”
“为什么这么说?”
“反正最需要的是[窄门],又不是我。”纪德没有回头,直白地说:“只要结果正确,中途怎么样都好。”
“可是是要求扮演……”北斗小声地说道。
“对啊,你直接往‘天真无邪’套不就行了。反正又没有说要扮演真实的性格。”
这话好像也没有多大问题……海源北斗沉默了,这任务的确也没有强调不能OOC。
“这个性格不好,那就换个稳重沉稳,反正按自己喜好来不就行了呗。”没有听到背后的海源北斗回复,纪德继续补充自己的想法:“这样子比跟着我跑,来的好多了。”
“真是搞不懂干嘛要来这一出。”
海源北斗:被你这么说,我也好奇为什么一定要和你们接触了……
诶?
【身份:海源北斗 】
【异能:隐藏,
《复活》(不完整)(借用),
《死魂灵》(借用),
《窄门》(借用,因不可抗拒因素,无法使用)】
【状态:无】
所以必须接触,是异能的原因吗?不对劲啊!
“你是同意我用你异能的吗?!”海源北斗瞪大了双眼。
安德烈·纪德僵硬地停下了脚步,像是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眼瞳满是坚定,语气很强势很严肃:“不!死都不会!我顶多给你加班培训下,想都别想我把[窄门]给你!”
好了,问题又是最开始的问题了。
但海源北斗敏锐地从纪德话里面察觉到纪德并不是拒绝北斗使用他的身份,而是单纯的拒绝将[窄门]借用给自己。
这又有什么原因?
为什么不想把[窄门]给自己可能也是他态度变化得如此之‘大’的原因吧?又或者是[窄门]的作用导致?
海源北斗现在感觉一头雾水。
*
旅店的双人间里,纪德像个孩子一样滚上了被窝,随口就继续上个交流内容:“所以说,你的烦恼是什么?”
窗外全是乌黑一片,看着忽明忽暗的煤油灯,坐在床上的海源北斗抱着枕头,突然胡思乱想到:自己住旅店次数可真多。除去已经认识的3个人,保不准还要住4个国家的旅店。
“欸?这可不一定。”
海源北斗抬头,正好听到纪德回话。他刚刚不知不觉把想法说了出来。
纪德眨了眨眼,语气也没有很强势。可能是夜晚的宁静让他变得平和多了的关系,纪德耐心地回答:“会有人带你直接住进陌生人家里去的。”
海源北斗:哈?
“如果碰到性格更恶劣点的家伙,说不定直接洗脑普通人成自己的仆从,吃喝玩乐去了。”
海源北斗:还有这操作……
“你如果再不幸点的话,别想平安坐在这了。”想到可能发生的未来,纪德给予了北斗一个怜悯的眼神:“不是什么人都会第一时间接受自己莫名其妙被拉到陌生世界的。遇到这类人,被攻击也是正常。”
海源北斗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自己被纪德在脖子上捅了一刀,血流不止的画面。“嗯……”
“感谢安德烈·纪德的不杀之恩。”黑发的穿越者下意识打从心底道出了这句话。他之前没想到风险那么大……
“嘛,哈哈哈……”看着北斗的感谢行为,纪德直接笑到泪水都出来了,“推荐制不会把最后的那帮子人推荐给你的。”
“把了解的、会合作的人推荐给你才是推荐制实行的目的,当然也有看错人的可能,但是放心,再怎么说,也不会那么惨吧?”
不知道为什么,纪德越说越迟疑。
“连你都不信自己的话吗?”北斗幽幽地来了句。
“也不是那么回事吧……”纪德看着等自己回复的黑发少年,挣扎地说道:“就是我在想怎么会把我从那么多人中抓出来的?”
能怎么说,我认识的两个俄罗斯人对你印象都挺好的?只是为什么会对你印象这么好,就是个问题了!
“大概果戈里对你印象太好了吧?”北斗抱着枕头,打了个哈气。
看着揉搓着自己眼睛的北斗,纪德语气里有些迷茫:“我知道,我知道果戈里对我印象很好,但是托尔斯泰对我印象好就有问题了。”
“哈?”突然回忆起自己之前告诉过纪德说是果戈里推荐他了,列夫也称赞过他的北斗顿时一个激灵:“你干了啥?!”
你是怎么和列夫那种天使性格的人关系不好的?!
“也就那啥,拉踩吧。”纪德双目无神,没有底气地说。
内容比如说陀思妥耶夫斯先生是远高于托尔斯泰的山峰,再比如说列夫·托尔斯泰现在的地位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却还没有达到极限……
除此以外,贬低法国本土作家,跨界踩其他名人以吹捧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等和托尔斯泰无关的事迹就不说了。
海源北斗:……
草,忘了三次纪德就是国际知名陀吹了。
这时候再回忆起他说自己是法兰西三好公民的北斗深切怀疑这‘三好公民’该不会是花钱买的吧?
第52章 人的两面性
“十分感谢他们的信任,只是我真的做不到……”纪德语气很是落寞,低声喃喃:“顶多那啥帮你一下,不会把[窄门]给你的。”
“有什么很严肃的问题吗?”北斗轻声问。
这个问题自海源北斗意识到纪德只是拒绝自己使用[窄门],就一直困惑着他。
“有。”
纪德干脆从自己床上跑到北斗床上,面容贴近北斗的脸,赤瞳清晰地倒影着眼前踌躇的黑发少年,他一字一句认真地强调:“鬼才可以忍受别人知道自己过去。”
海源北斗听到这话,瞬间回忆起自己和果戈里当初的有关抑止力的问题,以及果戈里在自己询问“是不是所有借用异能的人都会遇到记忆连通的情况?“时——
他回复:“没有这样子的先例,放心好了。”
海源北斗:……
果戈里,我错了!你才不是伟大又聪明的俄罗斯特产伞菇,你是俄罗斯罕见的、会说会唱的傻菇堆!
好吧,菇类的智商都不会高到哪里去……就是能不能不要把我也骗了……
“喂喂喂!”纪德摇晃着双目突发无神的北斗,“你别话听到一半就自闭啊!”
这是我能不自闭的问题吗???
“咳咳咳,”纪德咳嗽了几声,眼神有些无奈,“我想你肯定理解成其他东西了。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岂止是不知道,我还被果戈里的话误解了……现在终于知道最近为什么我睡觉没有梦到什么的原因了。”海源北斗幽幽地回答。
“哈?“纪德突然停顿了下,捂住自己的额头,解释:“果戈里先生应该没有骗你。单纯的异能交换不会导致这样子的类似记忆交换情况。”
纪德长叹了口气,算是见识到海源北斗的无知了。他半闭着眼瞳,单瞳的颜色从暗红变得明亮起来。
“只是你的情况有点特殊。”
象征着[复活]的银白,和象征着[死魂灵]的墨绿出现在眼前的任务者身上。而伴随着纪德异能的精准调控,光团的形象越加具体。
敞口的玻璃球里,银白的极寒土壤上,墨绿的雾气四处环绕,而在那冰雪覆盖之下,幼小的绿芽在土壤之下破壳萌发。
看形势,可能很快就变成小树苗了。
“北斗,你的异能形态还没有完全固定,他在以我们的异能作为自己的养料。”
纪德闭上了眼,放弃了[窄门]的运行,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记忆必然会被迫交换。因为你要明白异能会铭记所有者的经历,所以反应到我们身上就是你会梦到我的过去。”
“当然,你的过去会被接触到,可能是因为那啥,不管是托尔斯泰还是果戈里,都比你强很多倍的原因吧。我肯定也是。因为再不济,我也是个超越者。“纪德目光偏移了下。他对于自己超越者这个身份有点抗拒。
“不过,会是个不错的异能。”纪德从自己目睹过法国几乎所有异能者异能形态的角度称赞。这时候的他作为北斗异能上的前辈,仁慈地说道:“记得取个好名字,不然你被压着写作的时候都不知道要写什么。“
这点从纪德现在都没有动笔写《窄门》可见一斑。当初到底是哪个科学家脑洞大开,提议压着超越者写异能对应的作品的,着实是太可恶了。
‘既然有出身是作家的超越者直接把小说名给异能了,那么为什么不逆向思维一下?叫已经是超越者的异能者写异能对应的小说?毕竟大家都知道作家这个职业出异能者的几率微妙的高。’
安德烈·纪德回忆了下最开始的科学家提出的话,嫌弃地咂嘴。疯子科学家的想法千奇百怪,但没想到竟然还真的可以找出共同点。
虽然,科学的进步就在于不断试错。
曾经有人大约试用了6000多种纤维材料去制造电灯泡,目的只是为了延长灯丝的寿命,那么就会有人为了知道异能到底是什么而不断尝试。
这类科学家毫无疑问是疯子,但他们的功绩足以让他们名留历史。
“不过你不是我们世界的人,应该没有那么惨吧?”纪德思索。他目前还不清楚为什么异世界的人会有类似自己世界本质的异能。
“你在说什么?”
海源北斗脑子里乱糟糟的,纪德说的话断章取义,拆成碎片,他可以理解。但是整合起来,他怎么都没有办法想通。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在纪德吃惊的目光下,本能地、混沌地挪动嘴唇问着重复的话。
纪德眨了眨眼,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暗自觉得糟糕。完了,这不是随便跑路就可以过去的任务,他这是被托尔斯泰和果戈里联手推进龙潭虎穴里了!
这家伙在异能方面根本就一无所知!
纪德下意识的往后挪动了下脚步,在他眼里的海源北斗已经变成了巨大的麻烦,而且是那种潘多拉魔盒级别的、灾难性的麻烦。
现在是不上不行,上了更不行。
“我这还不如听话参加会议来的简单……”纪德双目无神,整个人被打击得摇摇欲坠。
他直接双手举起,对着还在不停回忆自己刚刚话的任务者,也不管他在听还是不在听,投降式的挣扎自白:“要不,我们打个商量?我把其他异能作用和我类似的超越者拉过来。”
“我这就跑回去顶了他们的任务,让他们来和你沟通这鬼东西!”
甭管什么拯救喜马拉雅山什么地震海啸辅助的高难度任务,我统统替他们干!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海源北斗根本没有在听纪德说话,他黝黑的眼瞳里燃烧着不清楚不罢休的意志火焰,再次重复强调着自己问题。
在经过前几次的被安排,自己不明不白失去的记忆,北斗现在对探究问题有着磐石般的固执。
纪德看着他一脸不得到回答不罢休的态度,内心尖叫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看在陀思先生和托尔斯泰关系好的份上,在托尔斯泰面前装乖宝宝!现在直接被坑死!
他肯定知道我在欧洲编排他,看他不爽很久了!还什么个说我很优秀,是被坑得很优秀吧!说到底他就是*&……&……&
安德烈·纪德直接忽视了果戈里也参加在内。
*
几个小时过后,海源北斗已经告诉了纪德自己怎么‘被’参加这个任务的,并着重强调了自己目前的状态。最后,他很是认真地道:“所以说,我现在比你还一头雾水!”
“嘛……”纪德陷入了深度的思考中,当他抬头看着直接坐过来的黑发少年正双目炯炯有神盯着自己看,复杂地来了句:“你比我想象中来的辛苦多了……”
“这不是辛苦不辛苦的问题!”海源北斗较真了,他拍着本就嘎吱响的床单,认真地回复:“问题是我是谁?为什么是我?怎么会是这状态的!”
你这问我,我怎么清楚……
纪德眨了眨眼,思绪乱成一团,内心无力吐槽着两个人都摸不着头脑的现在:我要是知道你失忆了,就不会说异能了……
最终白发少年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要不先来理一下?”纪德转头,伸手从床头的桌子上拿来了笔和纸。但是安安静静坐回床上后,他啧了一声,自觉床上写不了东西,干净利索地挪到书桌那边去了。
海源北斗也干脆地拿着房间里另外一张椅子坐到纪德身边。
纪德抬头,就又看到了黑瞳里满是自己的身影,毫无疑问在盯着自己看的穿越者。
纪德:这行为为什么让我幻视加缪……我该不会又被盯上了吧……
忽略掉心里诡异的想法,同时也把自己学生的名字排除脑海,纪德重重咳嗽了几声,用笔在纸上写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煤油灯照亮着这一方小小的书桌,纪德赤瞳在这灯光下明暗不定。他略加思考:“托尔斯泰和果戈里都盖章你失忆了?”
“对。”海源北斗毫不犹豫地回复。
“那可能是真的。”纪德苦恼地咬着笔尖,低喃:“虽然果戈里不怎么可靠,但托尔斯泰那边,他不会说谎。”
“那你在这之前有觉得自己缺少部分记忆了吗?”
海源北斗摇头:“我后面回忆了下自己的过去,虽然儿童时期的记忆有些断片,但是大致的人生轨迹可以复盘出来。我的一生很平凡,没有什么奇幻的地方。更谈不上会和异能这种奇幻的东西联系。”
纪德下意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了头。他下意识把脸凑近北斗。现在变成他盯着北斗的脸仔细打量了。
海源北斗外貌算的上清秀,虽然还是少年模样,但因为有了俄罗斯的种种相遇和离别,身上有着独属于他的平和宁静。
但海源北斗自己不知道。他对安德烈·纪德的行为顿感疑惑。
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妙,纪德无奈地远离,解释自己的行为:“抱歉,上次和我说‘我真的很平凡,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现在当我上司很多年了……”
海源北斗眨眼:……这么巧?
“我有时候真的不懂这些超越者有什么好自谦的……”白发少年嫌弃地摇了摇头,“一个个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结果一个比一个厉害。”
“越是说自己普通的超越者,越是在国际上有名气。”说着说着,纪德差点捏碎了笔,咬牙切齿地补充:“他们脑子里怕是连坑都没有……”
他们脑子里有没有坑,我不知道。可你……怎么话里话外都不当自己是超越者?
北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好吧,让我们继续。”恢复平静,纪德继续重复着自己知道的信息:“你原本很怀疑自己他们是不是搞错了,但是后面自己真的有莫名其妙的记忆出现。”
海源北斗点点头,虽然很对不起列夫,但是那时候自己认为自己失忆是不可能的,列夫肯定搞错了。
要不就是认错人了,要不就是他想错了。海源北斗内心深叹了一口气,可是那个时候被巨大信息冲击的自己没有敢去细想这件事情。
因为无论哪个,都是他不想知道的。
到后面和果戈里相处的时候,断断续续的片段浮现,自己到果戈里走后,才终于敢去承认自己是真的是失忆了。
海源北斗看着窗户外即将破晓的地平线,低落地垂下了头。
毕竟,真的不会有自己更认不出自己了。
“你心不在焉的理由看来就是这个?”纪德语气里有着无可奈何。敢情不是自己态度太强势,才导致他不知所措。
海源北斗了无生机地点了点头,他的思绪还在回忆里。
好家伙,看来托尔斯泰他们把这孩子给绕迷糊了。纪德捂脸想着现在的情况。
第53章 问题只有零个和无数个
“我认为你可以不用在意这种东西。”
纪德放下了笔,用手抵住自己的头,无奈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失忆就失忆呗,重要的本来就是现在。”
安德烈·纪德一直觉得:未来飘忽不定,过去已成定局,而只有现在才值得铭记。
虽然可以做到的人,他也没有遇到过。
他道出自己的认知后,又联想到北斗的情况:“当然,如果你打从内心觉得过去比现在重要的话,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海源北斗对纪德会对自己说的早有预想,他知道自己也从别人口里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建议。但深想纪德的话,北斗皱了皱眉。
“纪德你是说你觉得遗忘过去遇到的人,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吗?”
盯着北斗带着雾气的黑瞳,纪德没有任何犹豫地、斩钉截铁地回复:“不可能。和他们的相遇才造就今天的我。我绝对不会原谅逃避的自己的。”
“……”
海源北斗顿时无奈,连自己都没有说服的人现在在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太在意。纪德他真的觉得能说服得了我吗?
“拜托,自己走不出去,还要让别人也走不出去,你觉得这行为好吗?”
纪德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和话对不上有什么问题,一脸认真地用笔头碰了碰黑发少年的鼻梁,让他别对此无语。
做完这个举动后,他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被煤油灯照亮的小小纸张上的字。
【
托尔斯泰和果戈里都确定他失忆,可信度高
没有可缺少记忆的地方,存疑
莫名其妙的记忆在和果戈里相遇后出现,已发生
记忆确定是自己的,可信度一般
枪和金发碧瞳的少年,已发生
异能不了解,确定
现在是异能者,确定
无异能世界的异世界人,确定
】
白发少年斜着头思考着这个问题,黑笔在‘枪和少年’那一行圈了又圈。他略微思考,道出自己的猜测:“北斗,这异能是你前不久从别人那边继承过来的吧?感觉类似我接触过的异能继承时发生的记忆混淆。”
“不过你作为无异能世界的人,按道理来说,不可能继承到我世界的异能……”安德烈·纪德顿时觉得头疼,“而且更不可能达到这个级别的记忆混淆条件……嘶,怎么回事……”
海源北斗歪了歪头,本能地问道:“什么什么?”
“我是说异能继承的条件太苛刻了,你达不到。”纪德抓住自己本就看起来乱糟糟的头发,试图理清原因。
“异能继承……”海源北斗嘴里喃喃纪德刚刚透露出来的信息,再一联系到果戈里的经历,顿时寒毛竖立。
“异能原来可以继承的啊?!”
“哈?”纪德被问的有些不知所措,他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北斗:“果戈里那边没有说过吗?感觉挺明显的……”
说着说着,纪德想到了某些显而易见的问题,他耸拉着肩膀,再度认知到果戈里的不可靠程度。
行吧,果戈里什么都没有说,海源北斗什么都不清楚。
海源北斗现在思绪很纷乱,他有很多很多想要明白的事情,也有很多很多想要询问的问题。果戈里的话,和纪德的话混杂在一起在他脑海里打转,就好像是两个小人在不断对着他说话。
一个坐着轮椅的小小果戈里在用欢快的语气,趣味满满地告诉北斗:“异能就代表了这个异能者。可能有同名的异能,但是超越者级别异能的作用却永远不会有完全相同的可能……”
而另外一个小人自然是纪德,小小的他板着一张脸,仿佛言之有据地说道:“异能可以继承,正因为可以继承……”
北斗顿时眼瞳的高光都要没了。这什么回事啊!!!
“你可千万别多想!” 纪德艰难地理解到目前的情况,直接在北斗眼瞳失去高光前弹了他的额头。当纪德做完这个举动,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空白状态,很受打击。
“疼!”海源北斗连忙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当北斗抬起头来,安德烈·纪德已经从空白状态恢复回来了,他看着手里的信息,再看着眼前一脸迷茫的黑发少年,眼瞳失去高光地喃喃:“这已经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了,这是我能不能的问题了……”
“我得给你科普下我这边的异能情况。你这么下去,异能认知体系搭建不起,你还怎么当超越者啊?别说和别人战斗了,不把自己误伤了,就算你厉害的了……说你是三流异能者,我看,都是在抬举你的。”纪德边喃喃边摇头,随即想到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其他异能者。
作为异能效果就是专门针对异能的干涉系超越者,作为国际本就很少的干涉系超越者中,定位也是极为符合‘指导者’这一形象的人来说,纪德猛然抬起头望着一无所知的北斗,爆出了一句粗口:
“好家伙,我真TM合适!”
这任务就是为我专门设计的吧?!这还需要什么推荐吗?都可以直接指名道姓让我来了!
*
两个人都一夜无眠。
虽然海源北斗觉得交流中途,把问题留到明天是个很糟糕的选择,但挡不住他没有什么抗议权力。
所以被‘残酷’现实冲击得接近摇摇欲坠的纪德眼神无光地抬手说:“让我冷静下,明天聊”的时候——
北斗也只能表示同意。
不过当晚的情况并不乐观。这边海源北斗在床上闭眼等天亮,那边安德烈·纪德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断调整枕头的位置,试图让自己睡着。
最后,纪德像个沉思者雕塑般长坐在床上思考完一些事情后,叹了一口气,直接给自己脑门来了一锤,成功昏过去了。
一直在隔壁床偷偷摸摸瞄他的海源北斗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看他情况。
没有出血,没有淤青,力道把握得很好。
只是,后半夜还是睡不着,幽幽盯着恬然入睡的白发少年脸的北斗很想摇醒他,让他也给自己一锤……
“你昨天没有睡好吗?”成功和药品的交易人交接后,纪德看着不断在打哈气的北斗,奇怪地问了句。
海源北斗很是无奈。这哪是能睡好的情况……
他们此时在距离港口不远处的城市,自海洋而来的海风带着些许咸味,一路上遇到的人的皮肤都被晒得紫红。
近海的石砌房屋墙上爬满了绿植,墙角则是因为冲击过来的海浪带来的苔藓。他们在这样子的石屋和局促的交易人汇合,又在交易人的催促下,换上当地的衣服,跟着他走到远离海的小镇。
特地乔装打扮后的两个人轻手轻脚跟随着交易人移步到干燥的地下仓库。望着仓库里的三个有自己身高那么高的木箱,北斗陷入了谜之瞳孔地震。
这真的是两个人能搬得动的量吗?
回忆起安德烈·纪德特地跑去和史瑞夫医生交流后,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海源北斗:……
是我,我也怀疑……
“好了,差不多就这些了。”黝黑皮肤的中年男子撬开其中的一只木箱,用手势示意北斗去看。他显然把北斗当成两个人里起主导的人了。
海源北斗本能地看向白发少年。纪德注意到他的目光,平静地暗示北斗去看。
看起来已经习惯到没有意见了。
海源北斗背过身的时候,差点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无奈。他弯下身边随手拿起木箱里堆积的抗生素,低头查看。
虽然看上去有模有样,但北斗实际上更想发呆。
[喂,你是不是发呆了?]
北斗快要神游天外的时候,纪德刚刚好轻飘飘来了句念话。黑发少年差点被吓得一哆嗦,他怎么就看人那么准?!
海源北斗佯装镇定地回复:[才没有,你别乱想。]
[这些药品没有问题,你不用这么看。]纪德听到北斗的回复,态度依旧冷淡,但却解释起来:[这个人是医院一直以来的药品中转人,他的态度也没有问题。而且目前,中东局势稳定,药品更是从美国那边海运过来的。]
说完这句话,纪德内心冷笑:[除非美国那边战争开始或者天灾爆发,你才需要好好掂量下这些药品。]
海源北斗顿时眨了眨眼睛,听到纪德不加掩饰的嫌弃,有着意料之中又在预想之外的感觉。
在自己世界言语针对完列夫,现在这边是又要针对美国了吗?
他弱弱地来了句:[美国又咋地了?]
[哼。]纪德表情依旧没有啥改变,但是念话进一步暴露他此时的情绪:[是啊,天选之国。他是上帝最小的孩子,所以上帝把什么都给他了。]
海源北斗:???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事,]意识到自己讽刺得太高端了,纪德内心冷哼一声:[只是他早晚挣脱宗主国的约束,割裂独立战争帮助过他的我们的关系,击败同为新生异能大国的俄罗斯,踏着所有自愿或者被迫为他铺路的层层堆积的尸体,登临世界第一的王座。]
[可笑英法争斗那么多年,在战争上面消耗的人力物力无数,最后全部为他作了嫁衣。]
这内容好有美国的风格,这话好有纪德的风格……不知道为什么,海源北斗现在比起不知所措,更觉得无奈。
“没问题了。”海源北斗佯装镇定地和等待着他的中年男子说道。
中年男子一边好奇他们怎么搬动,一边又明白自己不能知道太多,会出事。最终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挣扎地问道:“晚上就结束了吗?听那边说你们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海源北斗内心顿感惊悚,为啥子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搬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告诉他可以的。]
海源北斗猛然一回头,看着‘乖巧听话’的安德烈·纪德因为自己这样子的举动疑惑地歪了歪头,在自己耳边小声且无辜地问道:“北斗,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这小声真的是说给我听的吗?!
[你别大惊小怪啊,会被他察觉是我主导的。]
“……”海源北斗刚刚想看下中年男子的表情,又瞬间意识到自己这行为不恰当。他缓慢地抬起头,平视着交易人,说道:“可以的,但是请不要好奇。”
意识到自己的好奇心的确太重了,交易人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后发,干笑:“主要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哈哈哈……”
海源北斗内心无奈。要不是交易对象是他自己,黑发少年也想来句‘我也想不通啊!这到底是要我怎么做啊’,但现实里他还是维持着一副神色淡然,对人温和的样子。
纪德还想把主导权给他,他现在直接一脸懵了。
北斗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太可靠。我们有什么异能可以移动这些东西,不被人发现的吗?
[复活] 和[死魂灵]好像都是攻击性为主,[窄门]则是辅助性……
这么想想,北斗越来越迷茫了。我是不是又忽略掉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像最开始不清楚[复活]可以治愈一样?
哪个绿茶异能可以做到这效果?
纪德的话马上解答了北斗的困惑。他带着赞许的态度说道:[补充的话说的不错。好了,等下我教你怎么用[死魂灵]储存物资。]
海源北斗:……
哦,原来是[死魂灵]你这个绿茶……
不是吧,果戈里?你说你异能简单粗暴,这算哪门子简单粗暴???
第54章 近在咫尺,远在云端
“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飘荡在大西洋的海面上,海面上狂风乱作、波涛凶浪,而我丢了唯一的指南针,目前处于等死状态。”
地下仓库里,蹲在角落的海源北斗眼瞳毫无高光,对着纪德倾诉着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的感想。
近处的安德烈·纪德脸色古怪地看了下北斗:“怎么?之前完全没有发现指南针就根本没有带上船吗?”
海源北斗:……
“你说得对,我根本就没有买指南针。”黑发少年恍恍惚惚,“他现在应该还在我老家的集市里等着我购买。”
听到这话,纪德瞬间怜爱了。傻孩子现在才发现自己一路走过来多么不可思议。
“都超越者了,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和普通异能者的区别吗?”
我,海源北斗,超越者,极度不符合。
北斗直接在心里拼凑出这样一句话了。他机械地转头对着检查周围有没有其他物品,物品有没有密封好,并试图将三个集装箱推到一起,好让它们贴在一起的纪德来了句:“超越者可真难当……”
先是[复活]有治愈他人的作用,现在[死魂灵]也有存储作用了……这些异能明明所有者使用的时候没有提到这类作用,但是实际上现在回忆下,就可以发现——
[复活]的不死性就暗示了异能本身极高的治愈能力。
而[死魂灵]的创建异空间的特性也暗示了祂可以做到储存物品的能力。
列夫和果戈里可能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以至于熟视无睹,但是自己的确没有想到。
“是我太垃圾了……”
“嘛,”白发少年直接无奈了,“他们和异能的磨合程度本就不是你这种短短接触几个月的人可以达到的。而且这两个异能本身就是为他们诞生的,你能做到现在这程度也算是技高一筹。”
“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纪德略微停顿了下,“而且这些本就不需要特地去知道。当你对异能操作熟能生巧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知道异能的附加作用有什么了。”
“连基础的异能使用都不会,你要怎么样才能学会使用异能的附加作用?”
海源北斗(恍恍惚惚):啊,你说的真对,我就是个垃圾,我懂我懂……
“托尔斯泰肯定告诉过你[复活]怎么去理解才更合适,不过[复活]它本来就是难操控异能排名上数一数二——”
纪德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猛然看向北斗,“你[复活]该不会不能启动吧?!”
【身份:海源北斗 】
【异能:隐藏,
《复活》(不完整)(借用),
《死魂灵》(借用),
《窄门》(借用,因不可抗拒因素,无法使用)】
【状态:无】
海源北斗沉默了,这问题可真糟糕。回答当然是“我也不清楚。”
“我这辈子是遭了什么罪才能碰到你……”
北斗内心绝望:我这辈子是遭了什么罪才能成为这么废物的人啊……
*
【身份:海源北斗 】
【异能:隐藏,
《复活》(不完整)(借用),
《死魂灵》(借用),
《窄门》(借用,因不可抗拒因素,无法使用)】
【状态:《死魂灵》启用中】
地下仓库的空气在[死魂灵]发动的那刻,仿佛瞬间凝固,不再流动。两个人头顶,透过木板照耀进来的光束不再明媚温暖,反而带着一丝彻骨的冷意。散布在异能空间空气里的灰尘像灰色的雪一样寂静地落在本来属于外面世界的地下仓库。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书从悠久的尘封中刚刚被人翻开那么一角一样。
北斗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当初和果戈里一起在[死魂灵]空间探索的时期。也许他稍微弯下腰,或者抬起头,就会从餐桌地下或者房檐上发现一小撮鬼火,或者一个呆板的抱着酒瓶或者其他东西的鬼魂。
“好冷。”纪德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眼周围满是灰尘的地面,想到他主人日常懒散的风格,低声嘟囔:“异能随主人改变,这话真没错。”
纪德转头,赤瞳清晰倒影出海源北斗的身影,看着这个停留在原地的任务者:“怎么?是之前没有想到吗?”
海源北斗一愣,倒也不是因为纪德说的这原因。“我只是在想果戈里他没有说过。”
“那不是正常的吗?”纪德回神,不假思索地回复,“这些他都不怎么需要用,需要用的反而是我这些靠技巧取胜的异能者。”
白发少年叹了一口气,感慨:“到他们这阶段,打得过的,可以轻而易举打败,打不过的哪怕把对面的异能信息完完整整摆在你桌前,还是打不过。胜负本身就很简单。”
纪德本来想就这么为这个问题盖棺定论,但是犹豫了下,他补充:“除了两个人实力本来就不相上下。”
海源北斗思绪还在上个问题。他迟疑地问道:“果戈里他很强吗?”
不管是列夫,还是果戈里,他们都显得很好说话。即便的确特定时候很难接近,但那也是北斗可以接受的。
“你可别把表面当真了。” 纪德听了,倒真的无奈,“巅峰时期,他可以一个人在一天内接连屠杀好几座城。[死魂灵]范围攻击的特点,可以让死亡如黑死病一样蔓延到以他为中心的各个角落。”
“加上欧洲民众自古就相信亡者存在,进一步加固了他的异能强度。”白发少年用手卷了卷自己的头发,继续补充:“当初欧洲可头疼他了,哪晓得俄罗斯会自断手臂。”
海源北斗脸色有一丝凝重。他曾亲身和果戈里去过[死魂灵]空间,他深知异能空间的辽阔足以覆盖一座不小的城池,范围甚至可能包括莫斯科。
倘使果戈里在城市内主动发动这个异能——
海源北斗低喃:“他根本就不需要指挥,亡灵会攻击所有活着的存在,反倒是刻意去控制亡灵才会需要耗费精力。”
“对的。所以没必要。”纪德耸了耸肩,“不需要特地去贮存什么物资,城市里有什么就拿什么就行。反正果戈里也不挑。”
海源北斗知道果戈里他是真的不挑……
列夫还会就吃的穿的,和北斗讨论几句。果戈里是真的不讲究,有什么就吃什么,有什么就穿什么,整个人随便得像个傻狍子。唯一讲究的,就是普希金了。
也就这点让他还像个人。
“刷新我认知了。”黑发少年突兀地来了句。
“认知这东西,不应该天天被刷新吗?”纪德继续不假思索回怼了一句,手上也没有消停,在用锁链将三个木箱连在一起。
“纪德你在做什么?”从对上一个人的讨论回过神来,北斗下意识问道。
“也没干啥,减轻你负担。”纪德边低头思考,边回复北斗的各种问题,“[死魂灵]判定物体携带需要的空间,不靠物品的体积或者重量,而只是物品的数量。”
纪德怕自己说的不清楚,再补充道:“你把这想象成游戏里的储物袋就行。嗯……你游戏应该玩吧?”
“玩的玩的。”海源北斗拿出乖巧后辈的态度,认真回复。
不过说是游戏储物袋?
一个蘑菇,一个箱子,三个连接起来的箱子,一个仓库,一座城池,在游戏储物袋里都会被放在一个小小的格层里。
因为它们都只能算一个物品。
海源北斗平白无故想:果戈里去当搬运工,绝对赚钱。因为只需要搬他一个人就行。
“不过,这东西不能放有生命的物品的,你可千万别把我放进去了。”纪德满意地看着被自己用锁链连接好的箱子,突然开口:“我可打不过那堆鬼魂。”
“嗯嗯。”
先不说纪德为什么特地提醒自己不要把他放进去,反正只要记住就对。
海源北斗驱使着[死魂灵]关闭异能空间的时候,那像雪一般的灰尘正如它出现时候那般寂静地消失。被纪德用锁链捆绑得严严实实的箱子在朦胧的绿雾中消失,地下仓库徒留下满地的灰尘。
有那么一瞬间,北斗想义无反顾地打开这个空间,回到可能是空间主体在的俄罗斯,回到自己熟悉的冻土上,之后再也不离开。
“可以回俄罗斯吗?”海源北斗莫名地低喃。明明不是生在俄罗斯,此时的他对于自极寒之地伫立的国家却有着孩子对母亲的眷念。
来自俄罗斯的民谣在耳边虚无缥缈响起,就好像是母亲呼唤孩子回家时的温柔叫唤。他在那里有着无法割断的、珍惜的羁绊。他曾经发过誓一定要保护对方。
他一定要回去。
海源北斗捂住了自己的头,突然有点疑惑。好奇怪,俄罗斯明明不是他的祖国。
“可能可以吧?”纪德眼瞳中的光明暗不定,神情复杂地偷偷望向北斗,直到北斗回过神,这才继续解释:“如果那边的异能空间没有关闭的话,理论上是可行的。”
北斗突然觉得沮丧,他语气低落地重复着纪德的话:“理论上?”
“嗯,因为没有人尝试过。”纪德看向地下仓库天花板夹缝里透进来的些许光束,轻声回答:“唯一可以尝试的人这个时候正在被囚禁看押。”
而之后,失控的异能让他再也没有尝试的机会。
北斗看向满地的灰尘,这才意识到所以。刚刚涌现的,至今难以平复的眷念不是他的感情,而是果戈里的感情。
门的另一头,是果戈里近在咫尺,又远在云端的祖国。
但他已经连伸手开门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
唯一能做的,只是痛苦地睁眼目睹着钟表上时间的流逝,无时无刻不感受着在祖国那边的空间逐渐化成光点。
直到通向回家之路的门再也打不开为止。
海源北斗不自主地半蹲下来,用手指擦拭着地面上的灰尘,以听闻这个故事的观众角度,带着对故事结局的宽慰,小声说:“很高兴你能回家,虽然是以另外一种方法。”
你的挣扎和痛苦都是有期限的。
期限到了,就有人带你回家了。
第55章 珍贵之物
“让我们继续聊异能继承的话题吧。”
夕阳西下,又是一天的结束。在离开临海城市的马车上,白发少年坐在后面的稻草堆上,托手看向远方的夕阳,语气冷淡地来了句。
远方吹拂的微风让他白发些许凌乱。拥有着血宝石般闪耀眼瞳的少年带着忧郁,看着远处的落日。
白发少年安静下来的时候,可以从他的还年幼的外貌大致想象出来他成年后的风流倜傥,更可以推测出未来定会有不少情窦初开,含情脉脉的少年少女被俊美的外在迷晕了心身,将手里所有的鲜花抛给他,为他驻留。
虽然目前和他搭车的另外一个人心思完全没有关注外貌。
他背后正在驾车的海源北斗眨了眨眼,回看了下纪德,有些不太适应他的变化:“纪德你心情不好吗?”
虽然很在意这个话题,也很好奇为什么感觉他很了解,但是北斗还是选择先询问纪德的情况。
“嗯?”纪德没有回头,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只是语气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感情,“没有,只是觉得到头来还是走到这一步,觉得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啥?北斗思考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很讨厌的事情发生吧?
好像是终于平缓了心情,他从稻草堆上爬回北斗身边。神色冷淡地拍着自己衣服上被粘上去的干草:“又或者你想先聊别的?”
穿着当地特色的衣服,拖着一后车的稻草,融入中东商队往来风景的两人一车的身影在黄昏下被无限拉长。
两个人是自行离开的,走的也不是之前来时的路。混入来这里装货的商队时,北斗疑惑问:“用[死魂灵]离开不方便吗?”
“方便,但是不要把危险留给普通人。”纪德平静地回复,他从离开地下仓库的语气起伏就没有大过,咬着一根稻草:“如果有人找上门了,正好给你练练手。”
海源北斗有些无奈,但他的确认同纪德离开一定距离后再使用异能消去足迹这个决定。这样子的话,即便被用心险恶的人发现,也不会过多为难和他们接头的交易人。
只不过,先聊什么吗?
黑发少年看着马车前地面不平的小道,莫名觉得迷茫。他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也有很多想要探究的。
想要知道的早已堆积成山,想要探究的也早已成为一片汪洋。
先不说把北斗绕糊涂了的‘异能继承’,还有就是他就一直好奇了,为啥子美国风评那么不好?连续遇到的两个国家的人好像都对美国有意见。
最后还有就是,黑发少年望向中漂泊着薄云的中东蓝天,低垂着眼睫,陷入了对自己脑海里闪现的记忆碎片的回顾。
周围的环境剧烈变幻,变成北斗记忆碎片里知晓的那样。
死寂的大地之上,厚重的、昏暗的云层被飓风撕裂得四分五裂。来自高天的光束就像是无数白翼天使遵守上帝的旨意,自天堂而来,迎接洁白无瑕的灵魂。
在那夺目的天幕下,燃烧的灰烟在废墟上不断升起。烧焦的大地上,目光望去,属于人的残肢四散在这一片的每块区域。
飞机的残骸深入泥泞,数以万计的小型机械碎片,散落在地上。扭曲和烧焦的碎片,甚至都难以辨认是飞机哪一部分。
没有救护员,来的人只有排查飞机事故的工作人员,排除森林火灾的消防员,报道这类空难的记者……
除了救护车,其他车都在了。
没有人觉得会有人生还。官员新闻会上怀着悲情的心情,自白:“我们难以找回任何物品,甚至是受害者遗体,因为地上只有尸块。”
紧接着,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空难的报道,哀悼。
但——
的确有人生还了。
唯一的生还者在那空难的现场,捂住血流不止的头,从废墟里挣扎爬出来的下一刻就看到在现场最大的飞机残骸上,站立着望向天空光束的金发少年。
金丝般的中长发在阳光的折射下闪耀,随风飘荡,穿着欧洲骑士装束的少年就伫立着看着‘天国’的方向。
伴随着凭空出现,飘渺的教堂祷歌,细小的光点自人类焦黑的尸块上,周围所有被不幸波及的焦黄树木和动物上不断飘向天空。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亲自目睹现场后,会怀疑天堂的存在。最起码当时北斗深信逝者的灵魂会在灾难后,被天使迎接,带往天堂。
“我还是没有赶上……“
金发少年低喃,碧瞳的注意力自‘天国’落到世人身上,脸部带着尚未干涸的泪水,语气伪装着不出所料地无奈,说道:“这次见面也很糟糕呢。“
我们每一次见面都很糟糕。在场的幸存者不切实际、突兀地想。
可你真的好美。
你的出现就像天使降落在人间一样。
马车上,从记忆碎片艰难地清醒的海源北斗痛苦地捂住了头。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对男性用‘美’来形容了!
这么说,真的不会被揍吗?只是……
北斗轻叹了一口气,真的会有人在那种场景不心动吗?
他所有的记忆都是片段的,散乱的。没有逻辑,也找不出具体地点,只是这些零碎的场景都毫无疑问有另一个人出现,都一度被记忆的拥有者珍惜。
“果戈里,明明你记忆里的人都在你身边,那你为什么还要找回记忆?“这是一个和果戈里相处的下午,北斗对着无聊地开始数地板方格的青年提出的问题。
黑发少年那时还很茫然。问的问题也很直白。
“呐,北斗。“果戈里没有被吓到,他爽朗地笑了,“当你越发珍惜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越加懊恼对方的过去,你没有参与。那是你永远无法去触摸的他和其他人的故事。”
“你会无数次去幻想有你参加的他的过去,即便是拥有了他的现在。所以——”果戈里孩子气地把话语拖长,温柔地、铿锵有力地,用带着叹息的尾音说道:“我怎么可能去放手呢?”
我怎么可能去放手呢?
这句话不断回响在北斗心中,只是话语渐渐有人在跟着念。声音相互重叠的某刻,黑发少年恍然发现:是自己的声音。声音就像是一把破除迷雾的利剑,将海源北斗之前的茫然一扫而尽。
所谓珍贵之物,不就是这样子的吗?
纪德有些奇怪地在北斗眼前招了又招,直到北斗回神看他,还没有汇聚焦距的黑瞳带着点雾气,这个不知不觉走神了的少年开口就是:“我觉得遇到你真好。”
安德烈·纪德:???
“你……”纪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晃神晃到莫名其妙的地方,有了对自己莫名其妙观点的任务者,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干了啥?!”
你什么都没有干。
海源北斗有些局促地笑,试图来弥补下自己语出惊人的坏后果。
纪德的确什么都没有干,他只是让北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更多时间去思考自己的事情了。他在拒绝海源北斗窥视自己的过去的同时,也给了北斗自己更多时间去思考想要的,想做的是什么,有什么。
“唉,”白发少年深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追根究底的爱好,也不打算追究话的来由。他坐回了北斗身边,态度温和,就像个德高望重的导师般,耐心问道:“那之前我说的话,有认真听吗?”
海源北斗认真地点头,回复:“我刚刚在想从哪里问起来,可以让我更快理解事情的全部。”
纪德认真地打量了下北斗,觉得意料之中,赞叹了句:“你的理解逻辑倒真的强。就不用我重复解释同个问题了。”
“我这边按时间轴给你理一下,”纪德低垂着双目,边思考边补充道:“我也顺带给你对比下这个世界和我那边的区别。你对这边了解深吗?”
白发少年的发梢在微风中摇动,安静思考的他就像是西方神话故事里因为美貌被女神一见钟情,之后求爱的翩翩美少年。但海源北斗的心神完全被纪德的话给填满了。
“了解一些。”
海源北斗愣愣地回复,但很快只差没有直接抱上去来表示自己内心的激动了。
看到北斗这反应,纪德轻叹了一声,倒也没有想到北斗可以那么激动。看来自己之前的行为真的把他搞得心累了。虽然纪德根本不打算反省。
落日余晖之上,不远处的针叶林传来一阵喧闹。现在时间正处于鸟类觅食的时候,整体近紫红褐色的山林鸟在树枝上栖息,吵闹,不时在树枝间飞来飞去。而多数都形成小群,跟着组织四处游荡。
“我记得学名是中东松鸦来着。”随着北斗的目光,纪德在看到鸟轮廓的下一秒给出了自己的回答,“算是濒危物种了。嘛,很多动植物目前都在因为人的猎杀或者活动范围扩大,而渐渐失去自己的栖息地,以至于濒临灭绝。现在多看看,也是好的。以后就看不到了。”
北斗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美丽的鸟,黑瞳清晰倒影出鸟的模样:“纪德,它好漂亮。”
海源北斗目前记忆的主体还只属于一个普普通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华国大学生,虽然拥有一些经历显得奇幻,危险并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但他本质也还是个没有出过国,没有旅游过的孩子。
纪德有些失笑,他卷着自己的白发,觉得无奈:“就这吗?”
没见识过外面绚丽多彩世界的黑发少年尴尬一笑:“在我看来已经很美了。”
“你很快就会看到更美的。”
白发少年平静地说道,落日的余晖照耀着他脸的轮廓,一切都显得岁月静好。此时的纪德和海源北斗最开始遇到的纪德相比,有些陌生。
他带着北斗以前在小说里感受过的神秘少年,知晓一切却从不对外述说,永远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看到的一切,等待着事物走向预料之中的结局的冷淡气质。
但不久,带着叹息的话语在北斗耳边响起。
“在我的记忆里。”
【身份:海源北斗 】
【异能:隐藏,
《复活》(不完整)(借用),
《死魂灵》(借用),
《窄门》(借用)】
【状态:《窄门》启用中】
第56章 愿以此作为诀别
“你说我砍你一刀,它可不可以把我送回去?”
纪德边说边自顾自点头:“毕竟再怎么说,所有系统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使用者的安全。感觉概率很高的样子,说不定就把我连人带物一起踢回去了?”
“这……”听到纪德的自白,海源北斗本能地挪动凳子,小幅度向后退。纪德敢拿自己命去赌,北斗他可不敢。
看着北斗下意识的反应,纪德没有什么很大情绪起伏,托着腮叹息,就好像他只是口头说说,没有任何行动的意思。即便之前他真的干出了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窗外的绿萝随风飘荡,石砌房屋的窗沿上的风铃也在风的吹拂下铃铃作响。
目前时间是清晨,从东方地平线升起的红日透过薄薄的云层,平等地将阳光均匀撒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建立在古塔绿洲,位于山脉和沙漠之间的庞大都城自寂静中被耀日唤醒。
从居住的石屋内向外看,整座城市就像是被轻轻覆盖了流光溢彩的金衣。
北斗轻轻依靠着墙面,黑瞳闪烁着光,看着远处的朝日和被朝日披上金衣的建筑,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真美。”
他们两个人此时位于大马士革,一座历史超过了4000年,在古代更是被誉为“天堂之城”的都城。
结束还算漫长的药品运输工作后,纪德自然地将旅途的目的地选择选择在了这座城市,这座现在仍被法国殖民、驻军的叙利亚首都。
作为一个根本没有出国的大学生,海源北斗对纪德的选择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当他在这座城市停留一段时间后,他不由得被这座城市的美丽吸引。
大马士革具有长达4000多年的历史沉淀。在漫长岁月里,这座古城目睹诸多帝国王朝的兴起衰亡,聆听无数风雨对王城遗迹的侵蚀声。*1
而今天,祂的‘心脏’依然在平稳地跳动。
“嘛,毕竟历史悠久……”在餐桌旁坐着的白发少年随便地耸了耸肩,随手为自己倒上水。只是当他喝水的那一刻,他的赤瞳暗了暗。
‘天国之城’自然美,但即便这座城市再怎么美,也抵挡不住祂不久的注定消亡。
一座古城需要近千年时间沉淀才能被历史铭记,而阻断祂的故事,毁灭祂的辉煌却只需要短短一瞬间。
“真是过分。”纪德摇了摇杯子,讽刺地笑了。伦敦和巴黎在再怎么激烈的战斗中都被交战双方尽可能地避开,被本国政府和人民细心保护,而在中东的古城可没有这么幸运。这些历史辉煌的古城很多都会在战争的不久,一个个被波及,走向早已注定的毁灭。
过去,纪德曾亲眼看着大马士革化为废墟,更亲眼看着新德里被炮火覆盖。无论哪个世界,中东地区的国家一直都在饱受战争摧残,经历各种磨难。
但如果真要说一样,那只能说是假的。
白发少年低头喝着水,心里却开始猜测起泰戈尔异能变成什么样了。
感觉英国对印度的把控宽松了很多。
原因,纪德猜测很大概率是自己上司的异能发生大变动了。
纪德无意识地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喃喃:“泰戈尔知道的话,要开心了。虽然世界和平离我们又远了一步。”
安德烈·纪德有两个上司,一个法国人,一个印度人。原因可以一句话概括:谁叫他在异能特务局和法国异能特务科都任职?
虽然通常情况下,纪德只对外称呼泰戈尔为自家上司。关于这方面的原因挺复杂的,想到自己说了上司是谁后,会被超疑惑的北斗问东问西,纪德直接懒得说了。
海源北斗逻辑思维强,带来的些许坏的地方就是很多时候,他习惯性倾向于把一件事情的来由和结果问的很清楚。
纪德不想多费口舌。虽然之后他大概还是要解释,但他目前懒得开口。
不过,现在还是不提这些弯弯道道了。
不说别的,一位印度人和平年代在异能特务局做到法国,美国等异能大国出身的超越者的上司,他的异能怎么可能不厉害?
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在大战期间提供的协助更是让世界和平加快到来提供了不少助力。但没有攻击性的异能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从战争中保护国家。
这件事情也曾长久地成为了泰戈尔的遗憾。
只是,这位泰戈尔先生的异能是怎么样的……
纪德陷入了苦恼中。他着实想象不出来[飞鸟集]在这个世界可以变成什么样子。当然,也有可能连名字都换了。
如果换成其他聪明一些的人,说不定可以在新闻和各国对外行动的细枝末节里,推测出泰戈尔异能变成什么样了,不幸的是,纪德深知自己不属于这类人。
良久,他轻叹一口气,为问题画上句号:“算了,不管他了。反正泰戈尔和泰戈尔又没有什么关系。”
目前而言,泰戈尔的异能变动带来了不少好处。最起码纪德敢拉着北斗,亲身踏上大马士革的土地了。
如果还是那个无攻击性的[飞鸟集],在两个人踏上这片土地后,就会被对方发现了。
“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名字相同。虽然超想去看看他,但万一好说话的泰戈尔上司不好说话了,那就不行了……”
纪德懒散地伸了个腰。他的两位上司都很好说话,以至于作为员工的他老是在卡点踩点晚到补假旷班逃班参加罢工等一系列活动随机打卡。
然而系统判定,可没有这么好糊弄过去。纪德之前对此很是烦躁,虽然现在也是。
“先从最主要的区别,给你说吧。”
看着海源北斗目睹完日出美景的惊艳,心情愉快地走回来,纪德随意地将给他倒的白开水推给了他。
小小的透明水杯里盛着八分满的透明液体,而这些液体因为推力小幅度地晃动。虽然推力很小,但也挡不住些许水危险地快要溢出来。
看到这,白发少年本就不愉快的心情更加不愉快了。他现在想回去逃班到默尔索了,默尔索可没有这种烦躁的小事发生。
毕竟是无重力环境。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群刻板的德国人不会同意以这种理由让自己进去。纪德百般无聊地卷了卷自己的头发,胡思乱想。
算了,德国科技院那帮疯子科学家最近在蹲自己,实在没必要特地去找麻烦。跑来巴黎抓人,可真亏他们干得出来。
国家间的同盟关系就是在这方面格外不友好。
纪德嫌弃地咂嘴。搞得自己有家都不能回,虽然他上次进家门在一年前了。
“比如说,异能继承?”
北斗满怀期待的声音唤回了纪德的意识。
白发少年轻笑,倒不是为北斗的无知:“不,从美国和德国说起来。”
这两个世界最大的差别不就明显地摆在桌子上吗?
不是过去异能出现的节点,不是未来注定发生的世界和平。
不是文艺复兴,也不是启蒙运动,更不是消失的俄罗斯一帮子超越者,而是现在依旧没有在某个领域发动国家机器的力量,以全国为范围大规模进行某个行动的德国和美国。
纪德轻轻抿了口水,看向桌上的新闻报纸和有关两国的纸质资料上堪称‘枯燥无聊’,远没有自己世界‘精彩绝伦’的操作,眼瞳里的光明晦不定。
“单论超越者的数量,两个国家都谈不上可以称得上大国,特别是现在牢牢占据综合国力第一的美国。他在异能领域相比先起的我们来说差太多了。但是即便我们可以在人数方面远超他们,也无法阻挡祂的崛起。”
“在我的世界里,祂们一个现在占据了第一的王座,一个过去险些攻下整个欧洲。你应该推得出在这两个国家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重大改变吧?”
海源北斗听后本能地咽了咽口水,双手慢慢握拳。氛围瞬间让他有回到学校历史课上课的感觉。
此时纪德垂下了茂密的眼睫。他该怎么去回顾那个时期呢?
他至今依旧信仰的法兰西因为对自身实力的盲目傲慢和迂腐不变通的政策,而被侵占,被历史甩下,乃至现在都没有重回本有的地位。
“从这方面看,那时法国沦陷实在是活该。”
北斗听后,陷入了思考。他之前就很奇怪为什么。在一个文学影响异能的世界,具有诸多文豪和文学思潮的英法却如同自己世界的历史一样,在大战中失利。
在文野,是七个背叛者结束大战。但列夫那边的世界,是和正史极为相似的发展。原来主要原因不是异能出现的节点,不是外貌和性格都截然不同的异能者,而是大战时候的某件事件。
两个老牌大国错过了,而以上两个国家,又或者是更多国家抓住了这个不久即将急剧改变世界格局的‘机遇’。
纪德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了头。色泽好像如流动的血液般的赤瞳将北斗的身影倒影其中,但是随即白发少年突兀地笑了。
在这个本来严肃的话题里。
“说实在,法国那时候不沦陷,我现在不会是法国人的。”纪德像是在和朋友闲聊般随意地讲道,“而是应该在随便哪个小国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
“哈?”从未思考过安德烈·纪德不是法国人的可能性的北斗眨了眨眼。
“法国沦陷的时候,我在中东流浪。”
纪德叹了一口气,那对他来说,是过于遥远的过去了。纪德那时一无所有,也一度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终日像幽灵般浑浑噩噩地游荡在中东地区。
“我那时回国,可没想到会有现在的结果。”纪德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事实证明,万事都有可能发生。”
无论是法国的沦陷,还是自己的回归,甚至包括【法兰西的原点】这个肉眼可见拥有者地位的称号未来会归属于谁,都是当时的安德烈·纪德意想不到的。
“我是为了和法兰西诀别,而回去的。”
不清楚或者只是听闻过安德烈·纪德故事的人,都会以为纪德是在知道法国沦陷后的下一秒就立刻启程回国的爱国者,说他是如同朝圣般仅凭着自己的信仰,从中东克服无数磨难,跨越了当时的天罗地网,走回沦陷法兰西战区的‘信徒’。
但仅仅只是耳闻的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位现在被法国人民乃至国际广泛推崇为【法兰西的原点】的年轻超越者,最开始心里想的是——
‘在这最后的仗打完后,在这最后应行的路行尽后,在这最后当守的道守住后,我将舍弃与生俱有的血脉和祖国,再也不以法兰西人自居。’*2
安德烈·纪德踏上回国道路的真相就是这么荒唐。
在中东遥望西方,那个沦陷的故国,年轻的安德烈·纪德也曾坚定地宣称:‘我将以这最后一仗作为我和法兰西的彻底诀别。‘
但这些誓言,至今没有完成。
纪德看着北斗听后不知所措的样子,满不在乎地挥手示意他不要在意,讥笑着来了句:“事实证明我就是犯贱。到头来还是没有走成。”
到头来,自己本来的打算未完成,本来的约定也没有达成。所有誓言都只是口头说说。
白发少年说话中途,不由得面目变得扭曲起来。那是他对自己的愤懑。
海源北斗突然停止了言语,他该怎么对纪德说呢?
安德烈·纪德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怜悯。他如欧洲古老骑士般披上重重地盔甲,将所有试图怜悯他安慰他的人通通拒绝在外。
但此刻,穿越者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正如安德烈·纪德最开始宣称的那样,他一直没有走出过去。
即便过往早已成为过往。
第57章 堆积泥泞的一生
“好了,不聊这个了。”
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说的太多,纪德暗自对自己恼怒起来了。这有什么好说的?是觉得反正这家伙都会知道,讽刺自己几句也没有问题吗!
你到底是有多糟糕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板着一张脸,内心却在疯狂嫌弃自己。白发少年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把刚才的说的,全部忘了。”
海源北斗在纪德说这句话的瞬间,就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地看着重重砸着桌面,恼羞成怒的他。
“能忘绝对忘。”虽然可能根本忘不了。
海源北斗黑瞳里静静燃烧着认真的火焰,态度看上去很认真,很严肃,很可靠地继续补充:“我绝对守口如瓶。”
徒留下纪德挣扎地捂住脸:“你这外表和行为也太有欺诈性了,不知不觉就说出来。”
“我的错。”
从和纪德见面的第一时间就在尽量迁就他行动的北斗当机立断回复:“不过你要想想看,我的底子也会被你们看光的。”
这句话说出来后,海源北斗突然想到会有多少人可以对自己过去评头论足,眼瞳顿时毫无高光,整个人连魂都要飘出来了。
失忆的他只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是觉得:这到底什么羞耻play啊啊啊啊啊!
“你也真不容易的。”回想了北斗的情况,纪德挑了挑眉。他在奇怪的地方有了更奇怪的微妙优胜感。
好歹自己比这家伙好点吧?反正现在只要封口住他就行。
“嘛,”纪德失笑,恢复冷静,试图安慰这个知道他过去的人快要凑齐两个麻将桌的任务者:“但你想想看,这可是一换七,超划算的。”
往坏的方面说,就是:可以对你过去组队讨论,评头论足的人快可以打一场棒球赛了。
再一脑补这几个凑在一起如同华夏特有名场景‘村口的农村大妈’般的扎堆交流场面,本来魂就快飘走的北斗听了,直接就成了一具风化的雕塑。
在当前的尴尬现场,北斗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地方了。纪德你不会安慰,是真的可以不安慰的……
认识到自己说法的问题所在,纪德打量完僵硬到面如死灰的海源北斗,顿时狂拍餐桌,笑出鹅叫声来:“你这真的太惨了哈哈哈……”
“谢谢了。”当事人无神地看着已经被震到洒出去一大半了的水,和眼前捂住抽搐的腹部狂笑不止的白发少年,苍白无力回复:“可以的话,请拍桌子和笑的幅度小点,吵到我的眼睛和耳朵了。”
话说完,但纪德声音没有小,反而越发猖狂起来。
海源北斗(面无表情):行吧……
*
窗沿的风铃轻轻地摇动,铺着蕾丝花边桌布的餐桌上,两杯水近八分满的玻璃杯相对而立。纪德百般无聊地卷着他自来到这边世界就一直翘着,没打理好过的丝缎般的白短发,赤瞳带着一丝漠然,陷入发呆。
北斗也不清楚两个人怎么又不接着聊了。
“我该怎么说呢……”些许轻微的话语从白发异能者的口中叹息而出。自他发现到这个异能借用会出现的记忆交换情况,他就不停主动或者被动地回溯自己的过去。
他的过去满是灰暗,连同现在一并被染灰。
作为一个幼年被法兰西放弃,成年又再目睹相熟的人被法兰西抛弃后,自己被抛弃的人来说,他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本应该是以单纯地厌恶战乱的国际友人身份参加战争,取得一切可能多的功名利禄来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后,战后毅然决然地脱离那个突然从云端跌落的虚弱国家。
按过去的时间点来看,他简直就是超前发挥。幼年的他渴望会有一天自己成为无可替代的什么人物过,而长大的他一直梦想可以做出什么证明自己的事情。
他都做到了,甚至都超过预期!
接下来最需要做的,就是按预期脱离法国。这本来是极为简单的事情,法国衰弱了,祂根本阻挡不了他离开。
但,安德烈·纪德却没有做。
深究原因,纪德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糟糕透了。那个在脱离国家的机会面前的安德烈·纪德即便从未对法国有什么正面上的好印象,但他——
他还在相信这个国家可以变好,他还在信仰着理想中的法兰西,他还没有真正失望,即便世间给予他的苦难早已堆积成泥泞。
“纪德?”
海源北斗轻声地呼唤着名字。
“我不清楚你到底会看到什么。”内心持续茫然,在人生道路一直不知所措的他开口却是和之前不相关的另外一个话题。
可能不是我的过去,而是我尊敬的人的过去。
“也许可能我之前猜测的,想的都是错的。”
我到底在信仰的是她的法兰西,还是自己的法兰西?
“反正当事人就在你面前,你告诉我下,你看到什么就行。逃不了的问题,我们积极面对就行。”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超越者级别的异能继承下,连带发生的认知、情感的覆盖式混淆太恶心人了。
纪德笑了起来。他的面容不符坚硬,转而在柔光的照耀下变得温和起来。
看上去心情变好了点?海源北斗胡乱想,也有可能是觉得自己之前说的太多了,直接不说了。
纪德联想到什么后,又恢复到之前和北斗交流的强硬语气:“不许对我有任何除现在以外的其他看法。”
北斗疑惑。这话微妙的有点怪,也很难理解。搞得好像自己在经历记忆交流后,对纪德会有什么微妙的改观。
他在这段时间已经彻底意识到纪德是多么矛盾,心口不一的人了。
不得不说,最开始和他说话,海源北斗真的心惊胆战,很是苦恼。
虽然现在也是。
纪德看着北斗深感疑惑的表情,顿时叹了一口气:“好吧,这的确是很难做到的。”
反正你同情我,我就同情你。都相互曝底子的情况,谁比谁高贵?说不定你目前情况还比我这个过去烂到泥潭底的人还差。
他自我安慰了下自己。
良久,白发少年看向了西方的天空,窗外的天幕落霞橘黄和绛紫相互重叠,颜色绚丽多彩,带着用料浓厚的油彩画特有的渲染感。
云层在缓慢流动,连带天幕也在被缓慢地层层渲染上其他色彩。
是个很美好的下午。大战结束多年后,他也不知不觉,潜默移化地跟着周围人学会不少正常人该有的对风景和美食的欣赏了。
在阳光和煦的早上外出野餐,在微风轻拂的下午开场小型的茶会,惬意地度过每一天。这本该是心情愉悦的事情。
所以为什么不能交换现在的回忆?
纪德觉得遗憾,这样子他就不用这么纠结,这么提心吊胆了。
“关于异能继承和异能本质研究的探讨,实际上都是最近百年才有突飞猛进的成果的。”纪德微微低喃了一声,将过于超前的话题又拽回他们讨论最初的时间点。
“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异能这东西也是文艺复兴之后才出的,他的历史相比其他事物来说很短。这个世界我先姑且不提……”
“嘶……”
说着说着,纪德琢磨了下自己话的漏洞,犹豫地补充:“你如果真要问我,为什么这边异能出现那么久,结果没出现这种改变世界格局的大事件的话,我只能回答可能是没有合适的土壤,重要人物不存在或者死早了的原因了。其他,我比你还不清楚。”
海源北斗突然一愣,他实际上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意识到纪德在尽可能地把他以为自己会提出的问题给解答出来。
注意到这件事情,北斗莫名联想到之前纪德也在某些方面出奇地耐心和仔细,和他表面上的懒散、万分抗拒的态度完全不同。
“有关异能可不可以继承,怎么满足继承,如何对现有异能进行分类,如何判断异能价值的一系列课题和报告都是在这时期出现的。”
纪德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低垂着双目在刚刚买的地图上认真写着什么东西。水笔和纸张沙沙的摩擦声让北斗有一丝恍惚。
“难怪呢……”
“嗯?”纪德奇怪地抬头,只看到恍然大悟,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掌心的北斗。
“难怪纪德你说从美国和德国说出,是因为他们是开——”不过说着说着,北斗迟疑地拉长了音。
“咦,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不要老是抢我说话。”纪德糟糕地捂住头,“我这辈子第一次给人科普这档事情,你会把我思绪打乱的。”
“真是见鬼了,为什么这东西还需要我来说?这不就是所有正常人都应该知道的事情吗?但!竟然还能让我遇到异世界人!真是笑不出来了。”
白发少年烦躁地把笔重重地压在地图上继续划着。
海源北斗眨了眨眼,做了个把自己嘴巴封起来的手势。纪德看上去怨念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很快,白发超越者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像是想到什么,咬着笔尖看着对面的海源北斗思考:“看在你世界是无异能世界,我算你不知道很正常。其他历史发展,我们相互应该极为类似吧?”
海源北斗点了点头。其他情况他之前都因为好奇,询问过列夫他们了。历史是极为相似的,除了海源北斗对异能大战怎么走成这样子抱着很深的疑惑。
说真的,如果可以给海源北斗一本书,情况可能会有很多变化。
纪德失笑,一边将自己手中经过标注的地图翻转了方向,一边托腮调侃起现在的情况:“看来你需要的不是我,你需要的是教科书。”
他在某些方面出奇地洒脱。
白发少年的眼瞳带着摄人心魄、闪烁着的光点。赤瞳在逐渐昏暗的客厅里慢慢发亮,就像是点缀黑夜,向外散发幽光的血宝石。
海源北斗一时间不清楚纪德如此做的用意。
“既然你懂些历史,就不用我过多解释和铺垫了。”赤色的眼瞳清晰倒影着海源北斗的身影,纪德满意地笑着,继续说道:
“可能上述几个例子,你不能很好理解这场事件的价值。北斗,我现在使用异能的方法就是在这期间中被人总结提炼,并之后对外发布的。”
“这个时期所进行的事件,你可以将他当作异能领域的一次技术革命。”
“也就是所谓的‘异能革命’。”
第58章 异能革命
“诶?!!”
海源北斗瞬间觉得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之前得到的所有零散的信息碎片都在这时候有了拼凑成一个完整‘拼图’的征兆。
人无法去想象自己认知以外的事物。对于海源北斗来说,这个认知以外的事物就是在他稀松平常的日常生活中本就不存在的异能。
所谓的‘异能’,在北斗认知里,更像是他本就完整的日常生活拼图中多余的,无处安放的拼图碎片。
虽然知道另一个社会在祂的作用下前进了四百年之久,但是北斗压根没有什么实感。他能想到的也只是自己看过的《文野》里的情况。
但现在,纪德的话打破了他的根深蒂固,持续了二十几年的‘现实’。
“竟然可以发展到这种地步?!”海源北斗震惊到无法言语。
连技术革命都有了?这都不算是神秘侧了,更接近科学侧了?!这还搞什么搞,手工业VS机器生产,这哪是打得过的存在?!
之前还担心你们打不打得过,现在就成骑士与枪VS枪炮了?
文野你们输的不冤!
呸,海源北斗赶紧把自己脑海里冒出来的奇怪对比给甩出去。把认真耐心,同时也不怎么说话的‘乖学生’北斗从冲破认知的‘异能革命’事件里抢救回来。
“本次技术革命从历史角度判断,实际上更接近思想革命。祂在思想上的影响巨大,不仅破除了普通人对异能者的盲目敬畏和恐惧,让‘异能’这一概念被社会更好的接纳,同时也让人们对异能的认知从魔法巫术等纯主观能动性/事物脱离,成为科学可以把控的概念。 ”
“祂的持续时间几乎要将近半世纪了。大战结束后的二十年,我们才终于基本根除普通人对异能者的盲目恐惧。”
纪德无聊地托腮,像是照本宣读般默念道。只是很快,他无力地抬眼,补充了句:“当然,像[天灾]这样子过于强大的概念,民众还是恐惧多于接纳的。”
“纪德……”北斗轻轻低喃了一句。
“在听呐。”
“这东西为什么还可以有技术革命?”
白发少年深叹了一口气,用手随意地将刘海一掀开,赤红的眼瞳里满是无奈。他的无奈倒不是为了北斗的这个问题,而只是针对自己世界的人:“那你就要去问我那边世界的一堆科学家在想什么了。”
先不说打破自文艺复兴以来对异能根深蒂固的认知,还将异能这个概念从神秘侧硬生生拉到科学侧来。
噢,忘了,异能可以彻底和魔法巫术这些概念独立开,本来就是他们的功绩。
海源北斗此时还在恍恍惚惚,没有清醒过来:“我现在更迷糊了……”
“行了行了,我们继续聊继续聊。”安德烈·纪德摆了摆手,头疼地捂住自己的额头,准备继续讲下去。
他用笔尖敲击了下桌面上的地图,示意北斗看地图。
“最开始的阵营地分别是德国柏林的科学院和美国波士顿的哈佛大学。之后才以各自特有的交流渠道不断对外扩大影响。”
本来就打算给北斗科普这件事情的纪德,早就刚刚交流的时候,边科普之前的东西,边在地图上用红笔整整齐齐地圈出异能革命开始的起源地,画出之后祂是如何对外扩大并影响整个国家的。
地图上,带着年代标注的红色单箭头清晰地展示出范围扩大所耗费的时间、精力和当时各个地区对这场技术革命的不同态度。
世界过去发生的事情已全部被记载在历史中,而现在历史正在向海源北斗诉说着当时发生的事情。
新事物和旧事物的冲突,新思想和旧思想的矛盾,民众的态度从抗拒到接纳,缓慢地发生着变化。
所谓的‘革命’之于世界,就像是滴落在死水般安静的湖面上的水滴。湖面在水滴滴落后,缓慢地泛起涟波,涟波一圈又一圈逐渐扩大,直到最后整个湖面的寂静被这细小的水滴打破。
海源北斗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手尖轻微颤抖,目光牢牢盯着地图上的单箭头,视线不断移动。
带着熟悉感的城市名不断出现箭头被指向的方向,又在下一秒成为指向其他地方的起点。
北斗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也不清楚怎么传递的。但他深知这件事情的不容易。
纪德无聊地卷着自己的头发,等着面前的黑发少年回神,好继续讲他的事情。他轻微低垂着眼睫,被遮盖的赤瞳中神采在不断变化。
当时大多数参与的人身在局中,只是一昧的、堪称顽固的跟随自己的想法,而当他们回过头来,才恍惚之间发现自己参加了多么伟大的变革。
众人的行动如同细小的沙粒,最终汇集起来堆积起来了巨大的沙堡。他们并不有名,历史也只会将他们的声音归于时代的号召,民众的意识。
但有那么几人,任何人都无法无论如何去遮盖他们在这场变革的地位。
只因他们是先驱者。
在这场变革最艰难的难题,同时也是最有价值的难题是:异能研究本身是需要异能者和普通人携手才能进行的研究课题。
单纯只是异能者参加,无法做到在单一科研领域深耕的科学家严谨、耐心对待每一份研究数据,研究报告;而只是科学家的话,他们连研究素材都没有,更谈何研究?
所以——
这场缺少任何一方都无法抵达彼端的革命才会被称呼为思想革命。
纪德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看着墙上摇摆不定的时钟,思考着自己把问题放到明天继续讲的可能性。他实在是困得要命。
“有一件事,我希望你注意下。美国和德国开启变革的时间相差很远,他们对异能的研究方向也是不一样的。”纪德打着哈气,又一次敲击着桌面,认真地补充:“不要误以为祂们是同一时间开始的。”
“德国比美国早了接近10年左右,美国的技术革命是断断续续的,你瞧祂的速度是很慢的。与之相对,德国这边辐射范围很广,并且各地区响应速度很快。”
他也不管是不是,随手指了指地图上的标记。满心满眼都是想睡觉。
“还有就是……”纪德头疼地支撑着自己的脑袋,让它不往下掉。“两国对异能者的政策不一样,也在一方面导致了以上其他情况的出现。”
“德国对异能者实行军事化管控,而美国更自由懒散点。呵,在这里我得吐槽美国了。德国用一年就统一了本国的科研界,而美国花了将近六年才走到德国一年就走到的位置。”
“我现在感觉你们打不过很正常了。”海源北斗一瞬间愣住,直白地吐槽起来。虽然很快他就尴尬地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不太好。
“我也觉得。”迷迷糊糊的安德烈·纪德直接跟着北斗的吐槽,一起吐槽起自己国家了。“我们要真打得过他们,就对不起这场革命。”
“嗯……”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海源北斗干笑,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不过,美国那边只能算思想革命,真正有价值的是德国这边。”聊到最让人叹息的话题,纪德还是清醒了点,“用物理领域作比较,美国大学研究的是基础物理学,德国科学院研究的是应用物理学。”
影响范围更广的的确是美国那一支,但论实用价值最高的肯定是德国了。
“当美国大学教授们在讨论异能本质是什么的时候,德国科学家在研究异能怎么和近现代机械结合,怎么提高它们的运行效率和怎么降低能耗以提高机械的使用寿命。”
纪德叹息地托起自己的脸,“而与之同时,我们和英国还在自以为‘剑与魔法’的时代不可一世地做着自己的美梦。“
海源北斗愣了愣,他知道纪德在讽刺什么,但讽刺程度太高深了,以至于他根本听不懂。黑发少年万分疑惑,话题到底是怎么扯到剑与魔法的?
但是,他看着不知不觉又快要睡着的纪德,默默打消了询问的想法。
纪德看上去很困,海源北斗偷偷瞄了下时间,现在时间是当地时间凌晨2点23分。就在纪德第一次揉眼睛的时候,零点的时针早已转动过去。
他们不知不觉聊到了深夜。又或者说,海源北斗在不知不觉的状态下聊到了深夜。
海源北斗满是惊异,黑瞳将白发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影清晰映入。果戈里曾说过纪德会是自己遇到的人里最好相处的,但北斗在见到纪德之后一度动摇了对果戈里的信任,而现在他突然间觉得:果戈里并没有说慌,也根本没有被骗。
只是自己无法做到和他一样,通过事物的表象看出事物的本质罢了。
他终于理清楚所谓大战的发展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了,虽然还是有好多好多不知道的。不仅仅是纪德的世界,还是文野的世界。
黑发少年扬起头,及肩的中长黑发的发梢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触碰脸庞,如黑夜般的黑瞳注视着窗外天幕游荡的薄云,高悬的皎洁月亮,不由得轻笑了声。
“纪德,我们明天继续吗?“北斗轻声在纪德的耳畔问道。
“明天?”白发少年听后,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睡到床上,迷糊地回复:“那明天继续……”
待到回复完这句话,他终于不再强撑着,在餐桌上趴着,很快陷入了熟睡。
望着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白发少年安睡的样子,海源北斗无奈了。他自然有意识到纪德在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对自己,对周围的一切怀着一种莫名的警惕。
起先,他以为是被突然拉入陌生环境的不适应,后来他才意识到:纪德他一直很小心,不给任何人有机会接近自己,探究自己的机会。
如同他每一次说到探究自己过去的话语后,都会反复说‘把刚刚说的给忘了’般。
但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海源北斗苦恼着看着纪德,以一种不会惊醒梦中人的语气托腮叹息:“最起码也要去沙发睡……”
第59章 真正的信仰
纪德再次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秋风在喧嚣,麦穗在沙沙作响,十三岁的白发少年迎着喧闹的风、明丽的阳光,在奥尔良泥泞的小道上单手提着白布鞋,光着脚一路跑去。
背后的寄宿学校老师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中间还夹带着几句对这个不听话的熊孩子的咒骂,而这些都如那喧嚣的秋风,被任性的少年抛掷脑后。
他正急急忙忙去见他心爱的姑娘。
那天,奥尔良雨过初晴,阳光格外灿烂,空气也带着飒爽的凉意。
纪德迷迷糊糊地被直射在他脸上的阳光晒醒。他左右看了下周围,用手捻起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思考着自己昨天是怎么个状态爬回床上的。
虽然思考本身没有什么成效。很快,纪德就陷入了对过去的感叹中。
“好悠久的梦……”
安德烈·纪德幼年时期没有对自己未来的烦恼,也没有自己不如别人的自卑,每天最经常干的就是和邻居家的小孩保尔·瓦雷里一起玩乐。
保尔一直反复生病,没有多少朋友。唯一的朋友还是被他父母拜托经常过来看看他们孩子的纪德。纪德那时老是觉得自己有什么责任,去把这个病怏怏的小孩给逗笑才行。
而在周围的孩子们眼里,他简直就是孩子王般可靠又亲近的大哥哥。
虽然他家里的大人对他这种疯玩般上蹿下跳、邋里邋遢的野孩子行动十分不满,但这些话都没有传入纪德的心。
来自长辈的话被意气风发的少年当成耳边风,纪德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父母奇怪的指责和叹息,但他不理解,也不想去关心。
他这种行为引起了父母的极大不满,所以不久,不听话的纪德就这么被强制送到寄宿学校学习,美其名曰让孩子知道家族的不容易。
纪德甚至连和保尔告别都没来的告别,就被打包到去学校的汽车里去了。
气到爆炸的纪德在寄宿学校变本加厉地出逃,旷课,把周围可以逛的地方全部逛了个遍。
所以——
很快,他在奥尔良的一所教堂里,遇到了惊艳自己一生的少女。
现在回忆起来,纪德也不清楚为什么偏偏是奥尔良,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能被他记住的,有色彩的记忆少到在回忆的海洋中没有任何碰撞的声响,但现在,纪德扬起了个轻快的笑。
是个不错的梦。
他过去对两个女孩自以为是地‘动心’过。
纪德曾以为这就是爱情,直到被王尔德那货开阔了眼界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者。
想到这,纪德沮丧地下了床,自己回国后的经历真的是多灾多难到令人麻木了。先不说各种让人瞳孔地震的事情发生,到自己故意摆烂,还比不过法国人心里‘最应该反思自己的超越者’排名榜第一的波德莱尔的评价。
摆烂比不过法国同僚,努力也比不过法国同僚,安德烈·纪德只好选择躺平。
“波德莱尔先生,你不应该反思下自己的行为给法国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吗?”电视机上,一位记者义向着办公桌后的波德莱尔正言辞地指责。
“哼,”绿色低扎麻花辫的青年不屑一顾,他无聊地玩起自己的刚刚做好的美甲,在众多严厉的指责声中神态自若。
青年扬起头颅,用啤酒黄般清澈的黄瞳斜眼看着面前的众多记者,咬字清晰,慢悠悠地优雅反问:“你怎么就不说,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与其管我头上,怎么就不把我前面的维多克·雨果,亚历山大·大仲马几个查个严严实实,再来责问我?”
“上,上上梁不正下梁歪?!”记者被这个反问震惊到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干啥?不就是这个理吗!前面没有表态好,我学了,怎么了?!”
看着这场景,安德烈·纪德那时觉得自己比不过波德莱尔是有原因的。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把责任推给雨果先生他们……
啊,呸。推给雨果先生,动荡法国异能界声望,那是人能干得出来的吗……
纪德多次自我检讨故意摆烂的自己,怎么就比不上没有故意摆烂的波德莱尔。后面他理解到因为波德莱尔是情报部部长,而自己只是个没有下属的闲职。
他让情报部百来号人员陪他鉴赏诗歌的时候,自己在参加下午茶聚餐。
真是奢侈的行为……纪德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想这件事情。同为国际知名狂热粉丝,他真的有那么点点羡慕。
我也想给陀思先生搞个大排场。
虽然目前也只是说说罢了。纪德揉了揉眼睛,还是觉得很困。呆在不熟悉的地方,让他真的睡不太安稳。
“果然娇生惯养的生活不能过的太习以为常……“他随口嘟囔起自己来,发着呆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缺少体能锻炼。
再这样子的话,法国紧急征兵的话,自己会毫无作为的。不过想想,纪德感觉不太对劲。什么时候自己差到连在保证安全的地方都睡不安稳了?
这可和他一个月换好几张床睡的事实不符合。
纪德洗漱完毕,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海源北斗在一楼的客厅安静地摆放着餐具。
黑发少年脸上扬起浅浅的微笑,哼唱着轻快的音乐,将手中的银制餐具以合理的顺序摆放到蕾丝花边的餐桌上。
他对欧洲的饮食文化的熟悉,着实不像他自称的从未出过国的普通华国大学毕业生那样。纪德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依靠着扶手,托腮思考着问题所在。
海源北斗没必要骗他。纪德也自信自己不会被平白无故骗到,只是他还是在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夹带着午餐肉片,新鲜生菜的三明治可口诱人,刚刚倒好的热牛奶在玻璃杯里轻轻向上冒着热气。一切显得平静而安宁。
看到特地为自己准备的早餐,纪德的心情愉悦了不少。只是很快,他冷淡地看着冒着热气的牛奶,对着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海源北斗,说道:“你以前失眠看来很严重。”
北斗被这句话吓到了,他手里的刀具突然掉落在地上,整个人不知所措地望着突然出现的纪德:“纪德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
“没事。”
纪德堪称随意地摆了摆手,指着旁边北斗特地为他准备的冷牛奶,说道:“今天我吃你的那份,这份给你。”
海源北斗看着餐桌上刚刚倒好的冷牛奶,陷入了瞳孔地震。他没想到竟然还能碰到主动喝热牛奶的欧洲人。
“挺贴心的。”纪德单手支撑着自己的头颅,另外一只手摇晃着装着热牛奶的玻璃杯,陷入感叹。
知道亚洲人会喜欢喝热饮料,所以特地去准备。北斗朋友意外的好相处,像我就肯定没有这个闲心去迎合别人的想法。
早中晚三餐都是别人准备,自己只负责吃的纪德无奈地浅笑。他暂时还没有打算告诉北斗自己的发现。
海源北斗的失忆,在他每一次走神时,就已经在纪德这里成为有证据认证的事实。
安德烈·纪德可太熟悉这套路了。
*
“纪德,有件事情,我现在能不能询问下你?”
“说吧。”纪德咀嚼着火腿肉,含糊不清地回复。
“你在你现在的年纪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海源北斗苦笑地端起茶杯掩饰,委婉地询问道。在他第一次看到纪德的外貌,刺痛一瞬间侵占了他的所有感知。
在中东的海源北斗可和刚刚抵达俄罗斯,什么都不清楚的海源北斗可不同。那时的他一无所知,而现在他也终于意识到年幼的外貌是不正常的体现。
“这个吗?”纪德不在乎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赤瞳中带着些许感叹,释然地解释:“是我和我‘初恋‘相遇的年龄。”
“噗——”北斗差点要把喝的水全喷出来了。他不可置信地道:“哈?!”
“我之前一直这么认为的,”纪德说着说着,自顾自点头,皱着眉思考:“不过王尔德说我可以算是骨子里的同性恋者,所以可能和我自以为的不一样。”
“王尔德?同性恋?”北斗挑了挑眉,他自然知道三次作家安德烈·纪德在与奥斯卡·王尔德结识后意识到自己的同性恋倾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纪德说起来这件事。
“反正用其他话来形容——”纪德局促地偏移了眼神,之后露出了北斗迄今为止看到的属于纪德的最真实的朗笑。
“我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决定了自己未来终身的事业。”
“[窄门]记着了这个时刻。而在我正式成为超越者的时候,他将此刻还给了我。不得不说,祂着实太垃圾了……”说到这,纪德气呼呼地鼓起了脸。
“谁会接受自己在当成年人那么久后,突然变回小孩子。喝想喝的酒都要被人询问真的成年了吗?这是人该受的罪吗?!祂真的气死我了!”
“要不是……”
现场突然就变成安德烈·纪德抨击[窄门]的大型批评会。
‘相比记忆,异能更会记载拥有者的一生。无论痛苦和愉悦,他们都会将其铭刻并记录。‘
曾经被果戈里道出口的话再度回响在北斗的耳畔。海源北斗顿时觉得恍惚,[复活]将列夫死去的那刻记录了下来,而[窄门]也将纪德决定自己未来方向的那刻记录下来。
如果说前者是痛苦的,那么后者……
“你那时候开心吗?”黑发任务者突然觉得有什么扼住了自己的意识,有什么东西在试着挣脱束缚,破茧而出。
纪德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叹息一口,回复:“如果那时的我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大概死都笑不出来。但是——”
他血宝石般闪烁的眼瞳再一次沉浸在了柔和的感情中,“我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她。没有一个法兰西人不会为她‘心动‘的。”
“继承她的理想和信仰,迄今为止,仍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我做得到让法兰西失望,但做不到背弃信仰,即便这一生都将挣扎在对法兰西的爱和恨之中。
只是,我还是不知道,我理想中的法兰西是自己的,还是全部都是她的?
安德烈·纪德顿时陷入了他之前反复思考,却仍旧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赤色眼瞳顿时萦绕着好像长年游荡的雾气,血宝石也失去了光泽。
他低头注视着玻璃杯自己突然变得陌生起来的身影,空前迷茫:我真的有用自己的眼睛注视过真正的法兰西吗?
这些事情,他现在仍不明白。
第60章 意图浮出水面
“嘶……竟然难喝到这种程度吗……”
纪德把热牛奶放凉后才喝,喝的时候还在不断行为上嫌弃热过的牛奶不好喝的表现,受到了海源北斗的眼神攻击。
北斗一脸漠视着看着刚刚抢走自己早餐,还在试图浪费食物的白发超越者,就差没有直白地道出一声“呵”了。
抢了我的早餐,竟然还嫌弃……
递到嘴边,又犹豫的纪德动作停顿了下,貌似终于放弃和这杯热过的牛奶做心理抗争了。他放下牛奶并把它推得离自己远远的,之后‘神态自若’地继续给自己满上一杯生牛奶。
海源北斗内心:先不说这行为……天哪,我竟然在这里看纪德犹豫喝牛奶犹豫了半个小时……
“咳咳咳,”在海源北斗鄙视的眼神下,纪德佯装咳嗽了几声,眼神有点偏移:“我们接着昨天的话题继续讲吧。”
北斗(有气无力):你开心就好。
“我那边异能领域的大事件实际上就这,”纪德轻轻抿了一口牛奶,用手托着脸颊,平静地看着北斗。“因为它历史实在是太短了,需要着重了解的事件真的没有多少。”
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餐桌另一端,黑发少年听了纪德的结论倒显得很是无奈。不到五百年的时间从恐惧到接纳,从人们无法理解的概念走到可以被科学解释的事物,这能说是不重要吗?
清晨凝聚在绿叶上的露水在高悬的太阳的阳光直射下蒸发,消失不见,风铃安静地不作响。在这无风的早晨,石砌房屋的墙面在慢慢升温。
今天天气情况和昨天不同,但是不变的是交流的两个人。他们正在继续昨天的话题接着讨论。
海源北斗看着安静的风铃,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他昨天晚上回到自己的单人间的时候,并没有立刻睡去。
在来大马士革的第一天,纪德就认真地告诉过北斗:“你会和我在这里停留很久。”
他那时还不太理解,‘很久‘会是个什么概念。这’很久‘会是在莫斯科停留时间的翻倍吗?
而现在他明白了,同时也更加清楚自己最初从黑猫那里得到的任务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主线任务:集齐7个文豪人物(2/7)】
【主线任务:建设国际异能组织(0/1)】
【主线任务:国际异能组织全世界扬名(0/1)】
【主线任务:让世界明白文学的价值(0/1)】
这些让之前的北斗一筹莫展的任务,实际上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异能’。
作为‘异能世界’的文野世界选择邀请同为‘异能世界’的那边世界的文豪过来,实在不能说是巧合,尤其是在对面世界具有革命形式的大规模异能改革运动。
“是在学习吗?”海源北斗轻微低喃着自己的猜测。不管怎么样,这些世界意识想要做什么都和作为底层跑路者的海源北斗没有什么关系。
他大致推测出这个任务交接的流程了。和自己之前推测的不同,神明不是盖亚,也不是阿赖耶识,祂只是在模仿祂们的方法,试着让自己世界的历史继续延续下去。
就目的来说,真的是属于很简单,很质朴的愿望。就是拥有这个心愿的存在连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合理让作为异能根基的文学延续下去。
巧合的是,祂正好认识解决过这种情况的前辈/后辈?
但这里就有个值得疑惑的地方了,文野漫画刻画的是自己行动的完成时,还是原本祂要进行的行动结局?
黑发少年陷入了沉默,但很快他决心不去管这件事。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在问题产生之前预知到问题的原因。即便是屈指可数的天才侦探,也不能在案件的发生都没有苗头前就确定嫌疑人是谁。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等待时间的流逝。待到时钟走到恰到好处,合理的线索都摆在桌面上的时刻,他自然而然会领会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现在这样子。
只是……
海源北斗挑了挑眉,内心想:真的会是果戈里说的搓麻将交流的吗?
他顿时有些不想干了。自己和列夫他们跑来跑去,结果两个世界意识全程在边搓麻将边卖人……
最终,北斗内心叹了一口气,不管老板是怎么达成协议的,这都和底层打工人的海源北斗没有任何关系。
但现在的他莫名有种底气,觉得任务必定会完成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人,不需要全部责任都一个人担。他的文豪组织不是空壳组织,是由现在认识并相处过的三个人,和未来将在不久认识的四个人一同建设的。
这场‘冒险’从来不是海源北斗的个人秀,而是一群人相互协作的故事。
昨天早已思考过现状的黑发少年双手交叉,恢复了准备早餐时的放松姿态,耐心等待着今天的‘历史课’。
北斗深知只要他继续走下去,流逝的时间会把他想要知道的一切如浪潮般全部推到他的眼前。
*
“异能继承这个玩意,玩的最开的其实是德国人。”纪德摇晃着盛着乳白色液体的透明玻璃杯,眼眸的光彩不停变化,喃喃。
今天的话题是没有接着昨天,而是最先从‘异能继承’开始。海源北斗有些困惑,但还是接受‘老师’的课程安排。
“祂并不是一项完善的技术。连带的认知、情感的混淆问题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根本性的有效解决。尤其是强度越高的异能,造成的混淆等级也就越高。”
“超越者级别的异能,大多会造成记忆和情感的覆盖式混淆。”
纪德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些恍惚,但是他还是把自己预先想要打比方的用例告诉北斗:“简单来说,会出现忒修斯之船的情况。即,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1
“换算到这个问题,就是当你的记忆和感情被替换成其他人的记忆和感情后,你还算的上是真正的你吗?”
北斗表情顿时凝重起来了。这的确和他遇到的情况类似,也难怪纪德会首先联想到‘异能继承’。
而且当时,纪德肯定没有相信自己说的记忆是自己的言论。
“可是你说过的,果戈里说的是正确的。”北斗稍作沉思,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是的,超越者级别异能的作用却永远不会有完全相同的可能。目前为止,我们已经从理论和实践双重角度证实这句话的正确性了。”在这无风的早晨,白发少年说完这句话后突然陷入静默中。他的眼瞳微微闪动着异样的光,像是回忆起什么似,挪动了下嘴唇,但又放弃,将原本想进行的话题悄悄换成另外一个。
理论和实践吗?北斗暗自咂嘴,这科研能力真的有够强的,就是不知道是以什么形势进行的实验……
北斗微妙地有着很不妙的预感。
“当然,本来就是互为相互半身的异能者,他们相辅相成,还同名的异能不在这个讨论范围内。”纪德佯装无奈地耸肩,将北斗的注意力转移到另外的方向,“最典型的就是德国的格林兄弟了。共用一个异能名,效果还差不多。”
“现在还有不少人分不清他们异能到底有什么区别。”
格林兄弟……
听到遥远童年时期经常阅读的童话书的作者,海源北斗注意力顿时被吸引到当前的话题上,有点愣住了。
《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伊索寓言》、《一千零一夜》……这些神奇而浪漫,童趣而不失内涵的故事曾经撑起了一个小小少年的全部童年。
曾无数次被故事打动,睡梦中被文字幻化成的妖精带入到梦幻的书中世界的北斗不自主地喃喃:“可以的话,我真想见见他们。”
“啊?那去呗?怎么就不能见了?”
纪德听着海源北斗这仿佛命中注定见不面的发言,差点就思考起格林兄弟是哪年哪月逝世了的。很快他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很是奇怪地望着北斗,嘟囔:“柏林又不是不让进,你完全可以进去要个签名,运气好的话,住进他们家也不是事。再好点,可以碰到正好拜访他们的安徒生。”
海源北斗内心万分困惑:原来我们这么随便的吗???
“你可以等这个任务结束后再去。”纪德继续小口喝着牛奶,眼神奇怪盯着北斗,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你要见这边的他们?那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这边我可不敢保证安全的。”
“不不不。”北斗急急忙忙反驳纪德的话,捂住自己心跳瞬间加速的心胸,小心翼翼地问:“流程上可以吗?”
安德烈·纪德:……
完了,海源北斗。你,一个被社会毒打的打工者形象,在我这里是要固定死了。
“要不你去问下负责人?”纪德顿时哭笑不得,脑子里想了想正常公司该走的流程,不确定地问了问:“他那边肯定有方法的。”
这个系统,目前纪德了解到的设计模式,就是通过一方作为原点坐标,召唤另一方的人。按道理来说,不会有任何问题才对。正向召唤和反向召唤也都是没有问题的才对。
但是被北斗以这种语气询问,纪德觉得还是让负责人去解决他的困惑吧。他作为一个普普通通使用者,话还是不能说太绝对比较好。
北斗迟疑地询问:“负责人?”
“就是你遇到的第一个有关这个任务的人。”
瞬间联想到经常神出鬼没,像个无情的游戏剧情引导npc的黑猫A,穿越者恍然大悟:A……没想到你会在这种地方这么有用……
北斗差点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我下次碰到他的时候去问问。”黑发少年稍作思考,就给出回复了。之前果戈里也说过让自己有空就可以去俄罗斯玩来着,只是那时候的海源北斗深陷突然了解到的人设任务的内容打击中,完全没有心思在这上面……
但是此时他深入思考,发自内心惊叹:那该是多么群星璀璨的世界啊。
毕竟那可是不同时代文豪相互友好交流,共同探讨文学,普通人和异能者携手前进,各自灵魂都熠熠生辉的伟大世界。
想到这,黑发穿越者罕见地露出直率的笑容:
“如果可以但错过了,我绝对会可惜到懊悔不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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