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昭说完这段话后,鸦羽一般的睫毛轻垂,右手把玩着桌子上的杯盏,那质地轻薄洁白如玉的茶盏在姬昭手中转动,杯身上的薄釉随着光线变化而显得流光溢彩。
姬昭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观察着萧衍的表情,看向萧衍时眼底则带着几分讥讽,仿佛真的在嘲讽萧衍不务正业。
就在姬昭以为萧衍会自惭形愧的时候,对方却是认真问道:“陛下看了吗?”
姬昭抬眸只见对方神态自若,丝毫没有因为送自己的秘戏图感到羞愧,他不由砸下手中茶盏羞恼道:“摄政王难道要朕在大庭广众之下看这种东西吗?”
只见碎裂的薄瓷飞溅,划伤了姬昭的手指,一时之间细长的血线便在姬昭白皙的肌肤上显现出来,明明是小伤,可放在姬昭手上却是骇人得紧。
萧衍见此连忙拿出手绢为姬昭止血,向来平静的脸上带着几分薄怒道:“男欢女爱本就人之常情,你无父兄教导,又无母亲操心,人伦之事自然是由我教你。陛下何故发怒,伤了自己?”
萧衍说完之后低头,只见面前的少年因为发怒而眼尾发红,眼中更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最后,萧衍叹气般地伸手拍了拍姬昭纤薄的后背道:“既然陛下不喜,改日换个身家清白的宫女来教导陛下吧。”
以姬昭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早知□□,可是又不能什么都不懂,既然不喜欢画册,那就换成宫女吧。
姬昭闻言心里想的是你果然想当我爹!还有凭什么你说帮我找宫女就帮我找宫女!
“你……”正当姬昭想要开口质问之时,他才说出一个字便觉得目眩头晕,一瞬间过于激烈的情绪和今日吹过的冷风让姬昭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下一刻便栽倒在了萧衍的怀中。
一瞬间,整个宫殿里的人惊慌失措,乱作了一团。
而姬昭晕过去前最后的画面便是摄政王略显慌乱的表情,他有些难受,为什么不能在晕过去之前把萧衍骂一顿。
“去请太医。”
摄政王冷厉的声音响起,宫人们才找到了主心骨,烧水的烧水,找太医的找太医,纷纷有条不紊地忙了起来。
而萧衍看了一眼昏倒在他怀中的少年一把将其打横抱起,亲自抱到了宣室殿主殿的龙榻上。
等将人放到床上后,萧衍借着窗户透过的日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对方似乎比昨日又瘦了一些。
接着萧衍将被子替姬昭捏好,然后用手捏了捏自己犯疼的眉心轻声道:“真是不知道你在闹什么。”
而之前就被摄政王叫去找太医的福公公慌忙赶回,看见躺在床上昏睡的姬昭可是心疼坏了。
“都怪奴婢劝阻陛下,大冷天的让陛下出宫,这才让陛下病倒了!”福公公看着床榻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帝王无不自责心疼。
陛下时不时发怒的情况才刚刚好了一点,这下又突然病倒,这让他怎么和先帝交代啊!
想到这里,福公公不由连连抹眼泪。
“太医。”萧衍指了一下福公公身后的李太医,接着便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李太医。
李太医见此连忙为躺在病床上的姬昭把脉,然而把了许久的脉却说不出一个一二来,这让福公公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摄政王开口道:“如何?”
听到摄政王那略带寒意的声音,李太医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将榻上那位少年帝王的手放回被子里后,李太医才斟酌地开口道:“陛下的脉象十分奇怪,微臣才疏学浅不能看出陛下是何病症,若是换做梅鹤先生可能有办法。”
“梅鹤先生?”萧衍蹙着眉心念出了这四个字,以往先帝还在时曾向他提过这个人,是个当世神医,只不过深居山林,每三年出山游医一次,是个很难寻到的人物。
福公公听见李太医的话却是立马道:“梅鹤先生如今也不在长安啊!他为陛下寻药去了,没有三年五载怕是回不来。”
说完,福公公便沮丧着一个脸,即便现在想找梅鹤先生也找不到啊。
“陛下以前可用过梅鹤先生的药?”站在一旁的萧衍开口问道。
“有,只是陛下不愿意吃。”福公公苦着脸道。
先帝若是还在,陛下勉强还能吃点,先帝不在了,陛下便是连吃都不吃了,他也只能祈祷那些宫殿里燃的安神香能够帮陛下稳定心绪。
“拿药,本王盯着他吃。”萧衍看着躺在病榻上却仍旧容颜不得舒展的姬昭道。
福公公闻言一喜,有摄政王盯着,他也不必日日犯愁了。
很快,福公公便取来了药方交给了李太医,宫人则是按照李太医抓的药开始熬药。
一个时辰后,一碗汤药熬好,福公公立马试了试温度便准备给姬昭喂下,然而白瓷勺子放到姬昭嘴边却怎么都喂不进去。
“我来。”
话音落下,萧衍接过药碗将躺在床上的姬昭揽起,让他靠在自己怀中,然后掐着他的下巴将手中的药给姬昭灌了下去。
见药碗见底,萧衍松开了掐着姬昭下巴的手,只见姬昭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两个指印。
萧衍见此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姬昭脸上的两枚指印道:“娇气。”
说罢,萧衍又向福公公要来了止血化瘀的药膏,亲自涂抹在了姬昭的脸上。
福公公见摄政王将姬昭放下后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您去休息吧,这里有老奴看着。”
“不必。”萧衍看了眼卧榻上昏睡的少年道,“本王就在这里守着他。”
福公公闻言已经,连连点头道:“是,殿下有什么吩咐尽可向奴婢说。”
只见萧衍眸光微冷犹如鹰隼锁定猎物一般看向福公公道:“陛下究竟生的是什么病?”
福公公闻言大骇,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尽数托出。
“奴婢虽为服侍先帝和陛下的老人,可是真正知道陛下究竟得了什么病的就只有先帝和梅鹤先生。”说罢,福公公也是一脸无奈。
而萧衍则是凝眉拨弄着手上的佛珠,这是他心情极为不好是才有的动作,他想姬恒真是留了一个天大的麻烦给他,这个孩子比他想象得更不好养。
“陆拾。”萧衍转身背着床榻上的姬昭出声道。
“属下在。”候在外室的陆拾立刻应声道。
“去查梅鹤先生的踪迹,务必从他口中问出陛下所患何病,竭尽全力帮他拿到他为陛下所寻之药。”
“是。”陆拾领命而出。
吩咐完这些,萧衍回头再次看向卧榻上的姬昭,忍不住叹一口气。
“心有鲲鹏之志,却生了这么一副孱弱的身体,难怪先帝要将你托付给我。”
否则,这样的少年帝王迟早要被朝堂上的豺狼虎豹吞吃得干干净净。
这样想着,萧衍不由生出了几分怜爱。
月至中天,姬昭挣扎着醒了过来,只见室内一灯如豆,光线有几分昏暗,姬昭刚想问siri什么时候了?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碗泛着苦味的药碗递到了他的面前。
“喝药。”姬昭听见萧衍低沉的声音如此说道。
姬昭愣住,他抬头看向萧衍道:“我病了?”
萧衍刚想说不许不喝便看见了少年脸上茫然委屈的表情,于是他放缓了声音道:“你喝了碗,我便许你……”
未等他将话说完,姬昭便已经将他手里的药一饮而尽,丝毫看不出抗拒喝药的模样。
只有姬昭自己知道,他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而被遗弃的,在做手术之前,他时刻活在死亡的阴影中,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他更想活了。
现在他生病了,那就吃药,只不过一碗苦药,难道比做手术更难过吗?
一碗药喝完之后,姬昭的嘴边递来了一颗蜜饯,甜滋滋的味道很好化解了嘴里的苦涩。
就在这时,摄政王弯下身子平视着面前的小皇帝问道:“陛下白日为何发气。”
姬昭闻言一愣,片刻后才咬着嘴里的蜜饯道:“萧楚之,不如朕也赐你一对美妾可好?”
对面的男人闻言神色平平,他道:“臣是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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