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晨雪也不知道这些泡面有什么好挑选的,味道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吃多了,感觉都大同小异,全是香精的味道。
就这些破玩意儿,她愣是在那里挑了很久。
等身后传来季清容离去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她才带上泡面走到冷藏柜,取出几罐可乐一块儿拿着到了收银台处。
收营员拿起东西,动作娴熟地对着条码挨个儿扫着,“滴滴滴”的声音层出不穷,却依旧掩盖不掉季清容行走在诸列货架之间的脚步声。
一会儿过去,季清容终于走了过来,将两包湿巾和一条巧克力放到了柜台上,翻出手机在那儿低着头看。
她手机是关掉声音的,俞晨雪听不出她到底在做什么,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整个过程中,俞晨雪没有吭声。
季清容也没有吭声。
直到收银员将她购买的东西全部丢进袋子里头递给她,她才收回心神,问:“多少?”
“50。”
“好。”俞晨雪点点头,掏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待收银员扫完,就拎着一袋子东西转过身,离开了便利店。
绿城向来不是一个夜生活丰富的城市,市中心还好些,市中心以外的地方到了这个点儿,基本上就进入一种人迹寥寥的状态了,裸奔都没人看。
俞晨雪到达外头时,夜色已经浓郁得像一潭墨汁,即便街道两旁矗立着盏盏夜灯,也照旧无法把那墨色化开,宛如一朵朵发光的蒲公英。
不知不觉中,俞晨雪将步子放得越来越慢,脑子里的思绪,也在夜色中肆无忌惮地发散蔓延了起来。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作响。
打开一看,原来是徐玉莲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俞晨雪轻叹一口气,接起手机放到耳边:“……喂?”
“雪雪啊,你那个家搬好了吧?”徐玉莲问。
徐玉莲长期在外地做小生意——她在云城开民宿,俞晨雪又搬家搬得太突然,就没有过来帮忙打理,甚至连这个事情也是等俞晨雪搬好后才知道的,
俞晨雪捏着手机点点头:“已经搬好了。”
徐玉莲:“那就好。你办完后要请朋友过来进行乔迁之宴的吧?”
俞晨雪:“要的。”
徐玉莲:“我给你看了下日子,就定到下个月八号吧。”
徐玉莲是个有点儿小迷信的人,做什么都喜欢看日子。
俞晨雪对这些没什么所谓,但既然她妈都这么说了,定在那天也不是不行,便点了下头:“好。”
徐玉莲又说:“我找人给你看日子的时候,顺便给你看了下你的感情运势。”
俞晨雪抬手敲了敲额头:“妈,您就和这事儿杠上了是吧?”
徐玉莲:“是啊,就是杠上了怎么样?天底下哪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子女过得好啊。你一天天的这个样子,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以后你老了谁陪啊?”
“就算和男的不来电,也可以试试和女的嘛,就像那个容容一样,不管有没有感觉,你横竖先试试呗,不然以后等你老了会后悔的。”
“还记得你小时候那个邻居家的老爷爷吧?他就是光棍儿专业户,年轻时可潇洒了,老了以后逢年过节干什么都一个人,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家和和美美地一起看春晚,他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人类是群居动物,我劝你不要挑战这种天性!”
俞晨雪:“说不定人家乐在其中呢,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徐玉莲:“我真想撕烂你这张破嘴。”
俞晨雪耸肩:“主要是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不是,这种事儿讲究的不就一个缘分么?而且你也知道我这脾气,完美地继承了你和我爸全部的缺点,又犟又差。要是让我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搭伙过日子,我可能会把房子给烧了。”
徐玉莲:“你埋怨我们咯?”
俞晨雪:“哪儿埋怨了,这说的不客观事实么。”
徐玉莲:“鬼才听你胡扯。总之你别打岔,听我说完。我今天找大师给你算了哈,他说你在新的一年会遇到一个很爱你的人,而且这个人会出现在你身边,假如你能够把握住,你们就能成!”
俞晨雪:“可算了吧,谁会喜欢我啊,我这两年也没少认识人,全部都不是成了闺蜜就是成了兄弟,说明什么?说明我这个人放在人群之中,就是一个虽然很好玩,但不会激发任何人荷尔蒙的直立猿。”
徐玉莲:“蠢东西,不跟你说了,一说就来气,搞得我一肚子火,挂了!”
俞晨雪:“好嘞!您晚安。”
俞晨雪话音一落,电话那边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俞晨雪耸耸肩,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嗤笑了一声,完全没把徐玉莲的话放在心里。
走着走着,俞晨雪摸了摸后脑,又微微转过头,朝着身后的路看了看。
季清容并没有在她身后。不知道她离开便利店后又去哪儿了。可能是去别的店里了,也可能是选择了其他的路吧。
俞晨雪停住步子站那儿看了一会儿,眼神晦暗不明。
突然想起来,她和季清容目前的这种情况,还挺似曾相识的。
高中那会儿,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仅发生过,还经常发生。
有那么一段时间吧,她俩总是口角不断。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在高三上期刚开学的时候。
当时班上来了一个转校生,叫舒挽,是个很可爱的妹妹,齐肩发,脸和白晓雅差不多圆润。
由于季清容很喜欢猫,家里又不给养,舒挽家里却恰好养了一只很肥很大的布偶,眼睛漂亮得像是装着星辰大海,那段时间季清容和舒挽走得就特别近。
有多近呢?
季清容本来不是一个喜欢去别人家玩的人,为了那只布偶,竟然开始隔三差五地就去舒挽家吃晚饭,借机去摸那只猫。
一开始俞晨雪也是陪她去的,后来发现那两个人聚集在一起讨论猫的时间特别长,还特别沉浸式,有时候俞晨雪想和季清容说个什么,季清容都回答得很慢。
俞晨雪渐渐就不喜欢去玩了。
归根结底,就是不想看到季清容和舒挽那般要好。
没想到这一来,那两个人玩得就更近了。
俞晨雪本来也没有特别大的想法,直到有一天,季清容在舒挽家玩时,俞晨雪约她一起去某个地方,她明明说好了马上就过来的,结果却迟到了十分钟。
这在舒挽出现以前,是几乎不会发生的事情。
因为每次约着出来玩的时候,季清容都会特别积极,还经常都会早到好一会儿。
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俞晨雪突然就爆发了,却又没有明说自己为什么生气,只说是因为不满季清容迟到。
话虽如此,实际上,问题的根源却是来自于舒挽的,并非什么迟到不迟到。
季清容的迟到充其量只不过是根导火索罢了。
只是,俞晨雪不想直说自己是在吃舒挽的醋,因为觉得那样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傻逼,就拿着迟到大做文章了。
这样一来,季清容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俞晨雪到底在想什么了。
从她的角度来看就是:明明自己已经解释了那天迟到的原因,告诉了俞晨雪是路上有点堵车导致的,俞晨雪却还非要逮着十分钟说事儿,实在是有点过分。
那一次,她们冷战了大概有两天吧。
两天时间里谁也没理谁。直到后来俞晨雪突然想到自己家这基因不行,估计确实是自己的错,先低了头,两个人的关系才又重修于好了。
那段时间,类似于这样的情况还挺多发的。
好在双方总有一个先低头的,事情倒都解决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她们本来关系就很微妙,再遇到这种事情,就更微妙了。
一会儿过去,她抒出一口白气,加快步子朝着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回到家门前,俞晨雪将拎着的袋子换到左手,抬起右手正准备按密码锁,眼神却挪到了旁边季清容那道灰黑色的门上。
她回来了么?
一分钟后,俞晨雪又摇摇头,转过来往密码锁上输进了一行数字。
开门进去,俞晨雪将袋子往茶几上一丢,给冰箱插上电源,薅出可乐整整齐齐码进去,就继续拆起了箱子。
拆着拆着,俞晨雪感觉好像听到了敲门声,于是又停了下来,仔细辨认着动静。
“咚咚咚。”
没过两秒,玄关处又传来了几声有节奏的响声。
果然是有人在敲门。
俞晨雪瞬间心头往上一拎。
大晚上的,是谁啊?她才刚搬过来,在这一片都不认识几个人,唯一认识她的,就只有季清容。
总不可能是她吧……
离开纸箱站起身,她迟疑地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谁啊?”
走了没几步,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且轻的声音:“我。”
心下又是一咯噔,俞晨雪在门口站住脚,握住门把手咔嚓一声打开,就看到季清容拎着一只装了毛巾等物什的口袋,穿着一件加绒浴袍,扶着满是泡沫,并且全部堆在了头顶上的湿发站在那儿。
“这是……”俞晨雪抿抿唇:“怎么了?”
季清容将快要滑下来的一缕湿发又重新推上了头顶,顺便抹掉快要流到下巴尖的泡沫水,抬起眼睛别别扭扭地看了她一下:“不好意思,我本来也没想打扰你的。”
“但是……我家突然没热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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