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大阵?
叶平川怀疑地看了张守一一眼,这个事儿找他们干什么?
祈福这么露脸的事儿,一向都是这些自诩名门正派道士和尚们抢破头的好事,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玄学家族?
张守一苦笑:“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该轮到你们家了。”
如果叶南音只比他们龙虎山的人好上一点点,他肯定推自己人上去。
但是,叶南音一个人都能吊打他们门派年轻一代,这事儿就不能这么干。
比起私心,为国祈福的事更重要。
“咱们叶家小门小户,多少年没参与过这些事情了,你们说说,现在你们是怎么办的?”叶平川腰杆儿挺直,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但是,在场的人都能从他语气里听出得意来!
张守一装作不明白,算了,该这老家伙得意。
李/康低下头,无声地笑。
同为玄学四大家,嘿,听着还挺解气!
摆祈福大阵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祈福大阵怎么摆,主要看当年主祭人的水平。
主祭人水平一般,那就搞大阵,集中大伙儿的本事,牵引出八王山底下的龙脉,向上苍祈福。
主祭人水平高,那就搞小阵,其他人在一边看热闹,全看主祭人发挥。
玄学大会断断续续延续几百年,无论是民间祭祀,还是封建王朝主管官员祭祀,大多都选择搞大阵,搞小阵的祈福祭祀也就那么两三回。
这回里,其中一回就是叶家的那位老祖宗叶定南!
叶定南去世后,后面的叶家人也出了几个水平还行的玄学大师,他们都被邀请参加过大阵祭祀。
叶平川轻咳一声:“这么多年了,你们都没搞点新鲜的?”
我们倒是想创新,关键是有那个能力吗?
张守一吹捧了一句:“我看您孙女水平可以,她当主祭人,开小阵,有记载以来,最年轻的玄学大师就是他了。”
“别,我们叶家可不贪图这些虚名。”叶平川不上当。
叶平川说句实话:“这种事儿吧,我不懂,我说了也不算,你去找我孙女当面说吧。”
“她人在哪儿?我们当面聊聊。”张守一等的就是这句话。
“在山上。”
叶平川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我今天有空,亲自带你们上山。”
叶南音在四方园里见了张守一,对于张守一提出的提议,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
李/康疯狂给叶平川使眼色,这么好的机会别人都送到家里来了,哪能给拒了?又不是没那个能力。
叶平川不动如山,他想听听乖宝怎么说。
张守一忙问:“你对祈福阵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我们都可以解释,你在玄学上的天赋无与伦比,我相信就算之前没接触过,你也很快就能学会。”
张守一以为是叶南音没接触过祈福阵,所以心有担忧。
叶南音摇了摇头:“并不是祈福阵的问题,也不是我想拿乔,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想去。”
张守一沉默了一会儿:“我能知道原因吗?”
“不方便告诉你,我给你一个提示,你可以回去自己推算看看。”
张守一不擅长推算,听叶南音的意思,还不是小事情,张守一就更无处下手。
张守一还想再劝,叶南音摇了摇头,她态度很坚决,这个事情不可商量。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走了两步,张守一回头:“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找我。”
叶南音笑了笑:“我不会改变主意,看在都是同道中人的份上,我再给提个醒,今年别出远门,至少,今年夏天之前别出远门。”
“夏天之后呢?”
“到时候你自己就知道了。”
张守一若有所思,走了。
李/康是熟人,叶平川就不陪他了,他亲自送张守一下山。
等张守一走后,李康迫不及待问:“你是不是算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
“嗯。”
对李/康,叶南音愿意多说一点:“你最好明年也别出远门。”
叶南音说的话,李/康一向很上心,他脑子迅速转起来,试探道:“你什么时候算出来这个……这个……”
该怎么说?
“国运!”
叶南音淡淡吐出两个字,吓得李康脸都白了。
国运?这是可以说的吗?
如果真的……那,刚才叶南音拒绝张守一那个祈福大阵的原因……
这种事,八分算,两分猜,这并不像给人看面相算命,至少短时间内可以算到十分准。
“对对对,你说的对!”李/康不停地重复这几个字,有些心慌。
“你和张守一都离开了,刘年和刘珉两兄弟呢?”叶南音问。
“他们还在北芒山。”
李/康能离开,也是因为有他们坚守在岗位上。
另外,自从北越的巫祖死后,当地巫祖后继无人,选出来下一任巫祖还是个毛孩子,所以这段时间,北越当地巫师暗中的小动作几乎都没了。
玄学参与得少了,打仗看的还是真本事,李康他们能贡献的主要还是隐匿符。
隐匿符在哪儿画不是画?
“既然如此,过年前我会给他们写信,叫他们来叶家村一趟。”
刘年和刘珉兄弟俩既然叫她一声师父,不管她承不承认,这种时候,还是该伸把手。
李/康原本打算在叶家村住几天,北越那边碰到些诡异的事情没明白,趁此机会和叶南音讨论讨论。
叶南音说出那两个字后,他不敢留,当天就带着族人回梅花镇。
李康走后,叶清尘很担心爸妈,他写了厚厚一封信给爸妈寄过去,希望他们能早点过来叶家村。
外面暗潮涌动,叶家村一如既往地安定祥和。
一年到头难得几天闲,叶家族人们这段时间不是在家闲着休息,就是结伴上山捡山货,过的十分轻松惬意。
知青点里的知青们,也每天跟着大队上的人上山,一边玩一边采摘山货,等到十二月底,居然也存下了不少东西。
有些家里过得不怎么宽裕的知青,收拾了一大包板栗、木耳、山药干之类的山货,给家里人寄去。
马上又是元旦了,在外地的叶家族人都惦记着小姑奶奶的生辰。
进入六六年,小姑奶奶就九岁了,小姑奶奶肯定又长高了,该给小姑奶奶寄些适合做衣裳的布料回去。
家里有孩子在族学读书的,几乎都知道小姑奶奶喜欢美食,也有给叶南音寄当地一些特产。
叶眉听说小姑奶奶觉得上次她寄的海参、瑶柱什么的不错,这回又给寄了一大包,一大包吃的里面还有一封信。
“你妈说什么?”
叶南音在看那些吃的,把信拿给叶立新看。
“我妈问您好,说上海那边气氛很紧张,大家说话办事都很小心,今年抽不出空,就不来族里看您了。”
再看第二页信纸。叶立新又说:“我妈说,清明节后回上海,叶问宗他们没再上门找过她,十月份叶问宗结婚专程去家里请过我爸妈一次,他们没去。”
“哦,和叶问宗结婚的那家是谁?”
“组织部里一位领导的女儿。”
叶南音不关心,淡淡地嗯了一声。
组织部这个字,对叶家族学里的孩子们来说,简直太熟悉了。
抱着妈妈给他寄的冬衣放回宿舍,叶立新立马去找彭老师,把信拿给彭老师看。
“高元茂的女儿?”
彭振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个叶问宗挺会选人。”
“您认识高元茂?”
何止认识,彭振落到这般田地,里面少不了高元茂的手笔。
“听说你们家小姑奶奶根据生辰八字,就可以算出一个人的命数来?”
叶立新点点头:“你想算高元茂的命?”
“如果可以话。”让他期待期待,高元茂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倒霉。
“彭老师,你要不着急的话等到明天夏天再看看。”
彭振挑眉:“你小子,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叶立新笑,他也不知道,只是从叶清尘那里听到一句半句,明年夏天可能会出大事。
出大事,不就意味着有些人要倒霉,有些人要往上爬么。
“脑子还挺灵活,上了我那么多节课多少有点用。”
彭振不再关心外面的事情,他说:“后天你们小姑奶奶生日,放假不?”
“不放!”族学还是要上课。
彭振撇嘴,啧,还以为能放假呢,有假期的话,又可以跟着族学教打猎的老师去山上抓兔子了。
师生两都很遗憾,说笑了两句,该吃午饭了,走着。
叶南音生日当天,她带着美人和大王下山,和爷爷爸妈吃了顿饭。
下午准备回山上的时候,张挺来了,还带着几个不认识的人。
“叶大师好!”
见到叶南音,所有人齐刷刷地低头。
叶南音的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
跟着张挺来的这些人,都是当兵的,他们知道张挺的事情后,也动了超度亡灵的心思。
兄弟们要是都去投胎了当然好,如果没投胎,那就请叶大师超度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张挺不好意思道:“他们要去的地方都在其他省,地方比较远,就算坐飞机过去,把这几个地方都跑了,可能也要半个多月。”
自从叶南音解决了挂在他心头二十年的大事后,张挺联想到,其他战场上是不是也有很多曾经的战士,也困在战场上没有离开。
张挺把自己的事告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一想,不管怎么样,都该请大师走一趟。
张挺原本没想再麻烦叶南音,周猛给他推荐了李/康和龙虎山的道士,说这些都是有真本事的大师,张挺找到他们后,他们听说他的事情是叶南音办的,都纷纷拒绝了他。
按照他们的说话:叶南音就是最好的!能找叶南音干嘛找他们?
大师们都是真性情的人,有一说一,就算承认自己不如人也十分坦荡。
超度亡灵是好事儿,既然他们找上门来,叶南音就答应了。
许静听说闺女又要出远门,她哎呀一声:“后天咱们家杀年猪,忙得很,能不能晚几天再出门?到时候我和你爸陪你去。”
叶南音摇摇头:“我也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儿了,我和叶清尘去就可以了,再带上福乐。”
叶平川不认同:“把江英带上吧,有江英照顾你吃穿,我和你爸妈也稍微放心一点。”
“好。”
这次跟着小姑奶奶出远门,叶清尘超级兴奋,可以坐飞机耶!
叶南音也就是第一次坐飞机,飞上天的感觉让她觉得有点新奇,下飞机后就没感觉。
这次超度亡灵的事情是张挺牵头,所以张挺一路上都跟着她,给她介绍,这个战场是抗战时期哪个部队驻守,当初那场战役有多激烈,死伤数字。
从南到北,一个一个战场走过去,叶南音送走了很多困在旧时战场上的亡灵。
走到某处被张挺称之为最惨烈的战役,289峡谷。
当初敌军占据高地,阻挡他们增援峡谷后方的部队,为了帮助峡谷对面的部队突围,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通这处要道,夺得制高点。
当初任务紧急,负责这项任务的部队人少,又没有多少重武器,为了夺得胜利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
夕阳下山,天色暗下来。
叶南音站在峡谷当中,一群穿着不合身军装的小孩儿跑出来,张挺红了眼睛。
这些孩子,就是那个代价!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严肃地用枪指着他们,问他们来干什么的?
“这里已经被我们占领了,是我们地方,你们赶紧离开!”
叶南音笑:“我是来送你们走的。”
“走,走去哪儿?”他们很迷惑。
“你别骗我们,我们不会离开这里!”小孩儿眼神又坚定起来。
叶南音招招手,一个比她矮了一头的小姑娘跑出来:“你叫我?”
小姑娘被比她大的孩子拉回去:“小心,他们是坏人!”
叶南音往前一步:“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是哪里的?”
“二丫,我叫二丫,我家在河那边的新乡村。”
“走之前,你想见见家里人吗?”
家里人?二丫高兴起来:“我想见我奶奶,我跟着哥哥姐姐来这里的时候,我奶奶腿摔了走不了路,不知道好没好。”
叶南音问她奶奶的生辰八字,小姑娘说不清楚。
当初情况紧急,能来这里的小孩儿,大多是附近村镇的孩子。
叶南音叹息一声,对张挺说:“你现在去联系当地的公社干部,问问谁家有孩子在这里,想来的话,天亮前都可以过来,我在这儿等着。”
张挺默默点头。
张挺走后,小孩儿从山上拉下来几个大人,叶南音问:“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对,我是团长朱亮,听说你找我们?”
朱亮看了叶南音一眼:“你说话不是当地的口音,外地来的?现在这里不允许通过,你们回吧!”
“你们守住这个地方二十多年,你们该走了!”
“二十多年了吗?”
朱亮沉默了半晌,再看身边的这些孩子。
是的,他们早就死了,敌人一排炮弹下来,他和这些孩子都尸骨无存。
两个小时后,一群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这处峡谷杂草丛生,想跑都跑不快。
“二丫,奶奶的二丫!你在哪里呀?”一头凌乱的白发在寒风中飞舞,老太太脚下一踉跄,摔倒在地!
“奶奶!”二丫连忙跑过去,却从奶奶身上穿过去。
二丫哭:“奶奶,二丫在这里!奶奶!”
叶清尘心酸:“你等等。”
他身上带着开阴阳眼的水,在二丫奶奶的眼皮上抹了一下,二丫奶奶立刻就看到她的小孙女。
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的小孙女还是小小的一个人儿,跟走的那天一样,系着红头绳,穿着打了补丁的半袖衬衣。
老太太忍不住哭起来:“奶奶的二丫啊,这么冷的天,穿这么薄,冷不冷?”
老太太说着就要脱身上的棉衣给孙女,二丫连忙说:“奶奶我不冷,我可暖和了,奶奶你摸摸,我的手都是暖的。”
可是,可是奶奶再也摸不到你的小手了!
苍老的大手和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交错而过,再也握不到一起。
越来越多的人赶来,试图在满坑满谷的孩子中找到自己家的那个。
“石头,石头你在不在,我来看你了。”
“铁柱哥,铁柱哥,我当时跟着你们跑,你们跑太快了,我没追上,你说你过几天就回来的。”
一个头上戴着破烂草帽的小孩儿,跑出来,跑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前,仰着头问:“你是我爸爸吗?”
那个男人强忍住眼泪:“我不是,大哥,我是小强啊,你的弟弟!”
小孩儿惊讶:“二弟,你这么大了?咱们爸妈呢?”
爸妈?爸妈也死了二十多年了。
小孩儿表情想哭,又笑起来:“那没事儿,等我下去,我去找咱们爸妈。”
“嗯,你早点下去,别让爸妈等久了。”男人忍不住哽咽。
“好!”小孩儿问:“你现在过得好吗?”
“好,没人欺负我,干活就有饭吃,前些年我结婚了,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二儿子记在你的名下。”
小孩儿羞涩地笑:“那多不好啊!”
男人终于忍不住,扭头蹲地上大哭。
这一晚上,不停有人来,一个走的人都没有,峡谷里呜咽的哭泣声被风传的很远,很远。
叶南音遵守承诺,吹着寒风,在峡谷里等到东方既白。
她站起身:“天快亮了,你们也该走了!”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响,但是真的该走了,不能再留了!
添加了好多功德,轮回阵在夜色中金光闪闪,一个个孩子手牵着手进去,都是笑着的。
朱亮走在最后,他说:“谢谢您,我朱亮记你这个情!”
叶南音笑了:“走好!”
送走这些孩子,天亮了!
叶南音转身,老老小小跪了一地,给她磕头。
“谢谢您!”
叶南音安然受了。
天后,最后一处战场亡魂被送走后,张挺亲自送她回去。
到西洲市下飞机后,张挺带着叶南音去部队食堂,今天可以吃到孔大厨做的葱烧海参。
孔大厨大概知道一点内情,再次见到叶南音,高兴得很:“年前还能见到您,真是个好兆头。”
叶南音却不觉得是个好兆头,看孔大厨的面相,有大祸临头之相。
这个面相太明显了,以至于叶清尘都看出来了。
享用完美食,叶南音擦擦嘴,喝了口茶才说:“孔大厨一定记得我说的话。”
“您说的话我记着呢。”
孔大厨暗示道:“最近把身边的事儿都捋了一遍,应该没啥大事。”
“那最好不过!”
这句话,叶南音说的有些言不由衷。国运不一定推算得特别具体,但是个人的短期命运,她不可能能看错。
走的时候,孔大厨送给江英一本手写的菜谱:“您家小姑奶奶喜欢吃的几样菜,我把菜谱都写下来了,您回去研究研究,看着做。要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来找我。”
“哎,多谢您!”江英万分感激。
“嘿,跟你们家做的事情相比,我做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时间不早了,张挺送叶南音回叶家村,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叶定国留张挺住一晚上,明天再走。
张挺推辞:“天也没太晚,我回市里要不了多久。”
叶南音也说:“明天走吧,天黑开车不安全。”
“听叶大师的!”张挺恭敬道。
叶定国乐了,自家闺女又收服了个小弟么?太听话了!
女儿安全回来,许静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没有了,欢欢喜喜准备过年。
叶南音知道刘年和刘珉两兄弟还没来叶家村,忍不住皱眉。
第二天叶伟来家里,叶南音叫他给北芒山那边打个电话。
北芒山那边,张守一走了,李/康走了,前两天留守的张抱朴带着龙虎山其余弟子也走了,说是门派里有重要事情,忙完就过来。
刘年和刘珉被派到北越那边去了,等他们回来,大家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俩,熊师长说什么都要留下他们。
刘珉无奈。
现在这边的情况其实不太用得上他们,他们在不在有什么要紧?
熊师长心想,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总之,他们两兄弟被熊师长留下了,熊师长说等到过年前一天再走,到时候他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
熊师长怕他们两兄弟偷跑,还叫儿子熊果整天跟着他们。
熊果不乐意呀,大冷天的,干点什么不行,整天跟着两个大男人转悠什么?
还没等到过年,师父那边打电话过来催了,这次不管熊师长怎么说,他们坚持要走。
熊师长一看他们表情,就知道肯定留不住,只能嘱咐他们过完年早点回来。
“我知道你们家在哪儿,年后你们要是不过来,我亲自上你们家请你们去!”
刘珉笑了笑,只怕熊师长去了他们家,可能也找不到他们。
他们俩兄弟没跟熊师长说,他们要去叶家村。
虽然提前了几天,熊师长还是信守承诺,亲自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还交代列车员好好照顾他们。
目送火车离开,熊师长开车去部队驻地,找司令员。
“人走了?”司令员问。
“走了,我看他们年后应该不会回来。”熊师长猜测。
司令员双脚跷在桌子上,身体后仰躺在椅子里,眉头紧促,猛吸了口烟,嘴里含混不清道:“大师就是不一样,这个预感啊,比在上头混的人还灵。”
熊师长不这样觉得,厉害到叶南音那个份上的大师,那叫预感吗?人家肯定是算出来的!
最近这一两个月,歪风越吹越大,今天批判这个,明天批判那个,报纸上报道的消息,就没几个能让人看着舒心的。
这样下去,迟早要闹出事!
司令员说:“叶家、刘家、李家河龙虎山那边,你都要时刻关注着,一旦前线出事,马上叫飞机把人运到咱们这边最近的机场,把人拉过来。”
司令员目光幽幽:“你跟他们说,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天,我担保,在北芒山这边,无人敢拿他们开刀。”
司令员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谁他么要是敢坏事儿,老子把人送到前线去。”
他们当兵只会打阳间仗,玄学里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谁能拦得住?
“要不,咱们去跟北越那边谈谈?”
威胁威胁他们,管好下面的人,别瞎添乱。
司令员摇了摇头:“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除非他们自己主动发现。”
他们现在赶着去说了,北越那边知道他们这里镇场子的人走了,有些人只怕要动小心思了。
既然如此,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仅要想办法掩盖消息,还要放些烟雾弹。
第二天,没啥事儿干的熊果被他爸送上车,熊果啥也不知道就被带走了。
“大哥,咱们俩这是去哪儿?我爹不会把我卖了吧。”
开车的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上的侦察兵都笑了。
“你别怕,一会儿我们带你去个地方,然后你学学刘大师他们平日里的身法手段,远远地叫人看一眼,我们就带你回去。”
“这是叫我去装神弄鬼?”
“直白地说,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熊果简直惊呆了,他爸这是在干什么,生怕他活的太久吗?
熊果捏着脖子上的平安符,觉得不安全,又从兜里掏出五雷符。
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卧槽,你怎么有这个玩意儿?”
熊果得意地笑:“当然是从刘家兄弟手里骗……不,赢来的呗!”
熊果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最在乎自己的小命了。得知刘家兄弟手里有叶大师给的五雷符,他就心心念念,想了好多办法才从没有防备的刘年手里赢来了一张。
“有这个宝贝咱们哪个地方都能去,怕啥呀!”司机激动起来。
熊果连忙道:“大哥你好好看路,别开沟里去了。”
“放心,去不了!”
今天就是去装神弄鬼,五雷符这么金贵的玩意儿肯定用不上。
今天去的小山坡被敌军炸过一轮,山坡上秃了一大块,熊果就站在秃掉的那块地上,假装自己是大师。
距离山坡不远的阮家寨,能隐约看到这边山坡上的身影,好像是有人在做法。
实际上,熊果伸出左手,再伸出右手,凌空画了个圈,猛地跺脚,小碎步转圈。
转圈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嘿,我左青龙!哈,看我右白虎!画个圈,把你们圈起来,跟着我转悠起来,飞飞飞,往上飞,把天上的敌机给小爷我撞下来!”
旁边两个人笑惨了。
在原地逗留了十多分钟后,侦察兵拿望远镜看了眼对面寨子,赶忙道:“走走走,那边寨子上过来人了。”
再不走,等人过来,他们就被拆穿了。
阮家寨的人刚下坡,他们三个人就坐车走了。
阮家寨的族长听到族人报告消息后,没搞明白:“你说远远看着像是刘家兄弟?他们好端端地来这里干什么?”
那个被炸了一半的山坡又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又没死过人,有什么可去的?
有人猜测:“他们是不是想在那儿做局?”
“在那个山坡上做局?”
“他们看了地形可能觉得不合适,又走了?”
真的是,搞不明白。
熊果他们个去跑了一圈,搞得阮家人一头雾水,北越分区司令员看到上报的这个消息也是一头雾水。
算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害我们,随便他们吧。
想完后把消息扔到一边。
两天后,消息传回北芒山驻地,司令员在家属院碰到熊果,夸他干的不错。
熊果还没来得及得意,第二天又被司机拉着去装神弄鬼,这次去的是黎家寨子附近。
另外一边,刘年和刘珉两兄弟这会儿已经到叶家村了。
在山下吃了午饭后上山见师父。
叶南音跟他们说清楚叫他们回来的前因后果后:“你们家那边如果不着急回家,就留在叶家村,等风头过去。”
刘年和刘珉对视一眼,既然都回来了,他们还是要回去一趟,至少给祖宗上一炷香。
这一年,他们两兄弟成长了不少,也做了不少事情,该跟祖宗说一说。
”师父您放心,我们肯定会小心。”
“嗯,你们回去也行,我相信你们能保护好自己。”
叶南音又说:“要是躲不过,就你们就去天坑里,那里安全。”
“是!”
天坑啊,虽然天坑里的鬼魂早就送走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还是不想去天坑。
心里怵得慌!
明天就是大年十,刘年和刘珉在叶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带着叶家人送的一堆年货回家。
叶南音中午才下山,山下的叶家村到处都热热闹闹,一群孩子跑来跑去,嘻嘻哈哈闹个不休。
叶朵朵带着小堂妹在八卦楼玩儿,看到叶南音,叶朵朵眼前一亮:“小姑奶奶新年好,祝您新年快乐发大财!”
叶南音忍不住笑:“祝你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叶朵朵忙讨要新年礼物:“小姑奶奶,我想要平安符。”
“平安符,有呀,在家里放着,先到先得!”
叶南音空闲时候画了不少,就等着过年的时候散给大家。
听说小姑奶奶给平安符,一群人涌到家里,叶南音走路慢吞吞,她都没能挤进自己家的大门。
“彭老师、戚老师、蓝老师……你们怎么也挤在这里?”
过年的时候,族学的孩子们要么回家要么都来村里过年了,山上冷清,叶平五把族学的外姓老师们都请下来了。
彭振哈哈大笑:“听说你这里发好东西,肯定要来排队!”
戚玥连忙点头:“我们也想要。”
“你们在叶家安全得很,用不着。”
“我们用不着,亲朋好友用的着么。”
在叶家族学,他们也听了不少,知道明年可能出事,就忍不住惦记亲朋好友。
看在老师的面上,等院子里的人都散了之后,叶南音给他们一人两张平安符。
希望他们的亲朋好友都能平平安安吧!
除夕,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这一年就彻底过去了,进入到六六年。
叶渠公社外松内紧,民兵队分早晚两班,二十四小时派人守着进出叶渠公社的通道。
过完年,阳春月,公社里的人准备春耕。
四月樱桃红枇杷黄,禾苗种到地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春天景象。
村里人每天在田间地头转悠、忙活,专心搞生产,无心关注外面的事情。
但是,往叶渠公社送报纸的人,以前一周跑一趟,现在一天跑一趟,这些报纸叶伟看过后,全部送到叶南音桌上。
谁被批判,谁又被错误批判,谁又是黑恶势力,谁又是敌人……吵吵嚷嚷争论个不休。
等到五月,批判所有人的行动开始了,五月下旬,西洲市、玉竹县,当然也不能幸免。
叶家人早有准备,一闹起来的时候,在县城读书的叶家学生第一时间被送回族里。在城里上班的叶家人,他们家的孩子也被第一时间送回族里。
欧成海和叶文正每天忙的焦头烂额,事情还是进一步失控,席卷到公社一级。
叶渠公社的人没动,其他公社闹起来,知青在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
原来只是在他们自己的公社闹,后来不知道谁牵头,把目标对准了毫无动静的叶渠公社。
新庄公社的知青领头冲击叶渠公社镇外小坡上一个寺庙。
说寺庙也不准确,人家既供奉如来佛祖,也供奉清祖师,旁边的偏殿里还有财神、药王菩萨、月老等等。
要的就是个全面,求什么都能在这里找到对应的神佛。
这么多人冲上来,主持一下慌了,赶紧叫小和尚翻墙去镇里找叶家人。
寺庙的院墙修的高,门板厚,这些借机闹事的知青折腾了好久才撞开大门,叶定山带着人赶到l了。
砰地一声!
枪响的余音在回响,所有人都被吓唬住了。
叶定山举着枪走出来:“敢来我们叶渠公社闹事,谁给你们的胆子?”
“说吧,谁领的头!”
两个新庄公社的知青被推出来。
被推出来的那两个人这时候反而不怕了:“你们干什么?你们阻拦我们打倒封建余孽,难道你们要站在反对派那边?”
叶定山可不是小年轻,不会被两句话吓住,他冷笑一声:“老子就是人民,管你们扯什么大旗过来,你们这群王八羔子敢在这儿闹事,就他么也别想全乎出去!”
又一声枪响,所有人被吓得一激灵!
“你们好样的,你们真是好样的!”
带头闹事的两个人虚张声势喊了两声,扭头跑了!
跟着来的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叶定山白了他们一眼:“不走,等我亲自送你们?”
顿时,人群一哄而散。
主持满头大汗跑出来:“谢谢施主帮忙。”
“不用客气,虽然你这野庙不怎么灵,但是也在咱们叶渠镇外面立了一两百年了,说起来都是邻居,应该的。”
主持:“……”
你再说一遍?你们家的才是野庙!你们家的神才不灵!我呸!
毕竟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主持只能陪着笑。
忍了!
叶定山带着人走了,但是这事儿还没完。
县城成立了专门管这事儿的单位,县城管辖下所有的道观、寺庙都遭殃了,就叶渠公社外面这个野庙还好好的。
但是吧,叶家有点惹不起,他们就去找叶文正商量,能不能选几个神像打了,至少做做样子,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叶文正说这还事儿不归他管,叫他们去找叶渠公社书记叶伟。
叶伟倒是很好说话,做样子嘛,应该的,毕竟不能太特殊。
叶伟叫主持自己选,到底砸哪个神像。
主持思量再。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不好砸!
如来佛祖、三清祖师不敢砸!
药王菩萨、月老、财神这些又很有用!
主持提着斧头在庙里转悠了好几圈,最后盯上了哼哈二将!
哼哈二将没啥大用,可以砸!
哼哈二将:“……”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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