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森一言不发,昂头挺胸地跪在堂前。
看到他这副样子,粱远山更加生气。
“你知不知道错?”
“知道!”
粱远山拍桌而起,火冒三丈:“你既然知道错了还那样做?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你也太放肆了!简直无法无天!”
“您坐下慢慢说,要骂要打都可以,您别气坏身体!”
粱远山一屁股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我问你,左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您说哪件事?”
粱远山扶额:“你还做了好几件?”
谭文森嘴角抿紧。
“行,你现在不得了了,不听管教!你说说,你做了哪些得意的好事,说出来叫我也听听。”
他不觉得得意,也不觉得他做的是好事,他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左家人怕姥爷活的太久,帮他争家产,换了姥爷的药材,他只不过做了左仁德做过的事情罢了。
至于去左家闹事,也不是他指使,而是左仁德做事太刻薄,为人太差,恨他的人太多了吧。
他只是,随便说了一句话罢了!
“你之前跟我说,关晗之说药方没有问题?”
“嗯。”
药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药材。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是左仁德换的药?”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给姥爷用的那味药材特殊,一般药方都用不上那味药材。左仁德知道姥爷身体好了,毒药材用不上,又光明正大地以药材回潮为由,把有毒的药材换走。
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这一切都有人看着。
粱家的人脉,可比左家人想象中更加深厚。
不过,谭文森小小年纪能不惊动粱远山把这些人脉用起来,也是他的本事。
粱远山一直很担心,怕他走后外孙被人欺负。外孙能瞒着他做这些事,他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欣慰他有自保能力。
现在,他不担心外孙的自保能力,他担心外孙走极端学坏!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谭文森沉默。
“你知不知道?”粱远山气的提高声量:“回答我!”
“知道!”
可是,知道又怎么样?
左仁德要他姥爷的命就对吗?他还是做了!他烧了证据,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所以,他报仇有错吗?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做了!他只是让坏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坏人既然觉得自己没错,那他不择手段报仇也没错!
以德报怨?
去他妈的!
在这一刻,粱远山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养的是一头狼!一头凶狠的狼!
虽然他还没成年,还是个少年人!
“现在停药他们还能活多久?”
“会比您活得久。”谭文森很不甘心。
粱远山望着窗外的阳光,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雀,他不禁怅然,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小子,他真不想活那么久。
他活的太久,只怕地底下那个老太婆要等急了。
屋里,祖孙俩陷入沉默。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是!”
粱远山叫外孙起来。
粱远山坐着,谭文森站着,一个老迈,一个正年轻。
阳光的缝隙里流淌的时光啊,总是会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带走所有的一切,也会带来所有的一切。
急不得,都会走的。
不用急,都会来的。
他从小带大的外孙,十二岁的人,身姿挺拔,赶得上一般十五六岁人的身高。
还是个孩子,已经知道维护他这个老头子。
粱远山眼角闪过泪光,他马上低下头。
“学校恢复上课之前,你跟宋金阳他们一起,给我去部队训练!”
“您想我以后当兵?”
粱远山目光如炬:“就算我死了,你也得给我记着,当一个正直的人!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管不了他那么久,就让他去部队里历练吧!
粱家的关系都在里面,文森和宋金阳那群大院子弟一起长大,关系也跟不错,就算他以后没了,靠着这点香火情,也能让他以后的路少点坎坷。
“你不愿意?”
谭文森点头:“我听您的!”
“那就去吧!”
当天谭文森就被送到大院子弟们的训练营地里。
看到谭文森,宋金阳还很惊讶:“你怎么来了?粱爷爷怎么会让你进来?”
粱爷爷多心疼谭文森啊,从小训练、学拳,都是粱爷爷亲自教导。
不像是他,在他爸眼里,就跟不值钱一样,从上小学开始,就被丢进营地里被教官折腾。
“宋金阳,废什么话,给我围绕营地跑三圈!”
“是!”宋金阳不敢回嘴,甩开蹄子跑起来。
唉,跑快点还能赶上食堂开饭!
一个身形高大,光着膀子浑身黝黑的男人走到谭文森面前,站的位置距离非常近,近到谭文森的帽沿儿直接撞到男人的脖子。
教官后退两步,从上而下俯视他。
教官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小矮子,听说你脑子好使,不知道身板儿有没有你的脑子好使。”
站成一排,身板儿挺得笔直的少年们,偷偷用余光看谭文森。
谭文森依然板着一张脸,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模样。
“全体都有!”
“趴下!”
“俯卧撑一百个!”
一百个俯卧撑,对于经常锻炼的人来说不算难,对于谭文森这样动脑比动手多的人来说有点难。
做到最后,教官一屁股坐地上,双手往后撑着,懒洋洋地望着天空,好像在发呆,把后面那群正等着他喊数的人给忘了。
谭文森胳膊发抖,脸色发红,汗水顺着下巴流,下面的灰白色的地面早已经被汗水泅湿。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哎呀,我都忘了还有你们。”
教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喊:“九十一、九十二……”
“哎呀,不行,我尿急,你们等等我!”
教练跑了,身后一群人气得小声骂娘,谭文森咬紧牙关。
大院子弟,好性儿的少,碰上谭文森这么个长相秀气皮肤白的秀才,教官们以为是个小哭包。
没想到,到营地一周后,人家一滴泪都没掉过。
教官嘲笑谭文森:“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好歹流一滴泪让我看看呀!”
“哎,我这个教官当的真没存在感!”
谭文森深深看了教官一眼,扭头走了。
几天后,营地搞模拟作战,简单地说,就是训练人员和教官作战。
所有人都唉声叹气,宋金阳更是想哭,教官光明正大虐他们的机会来了。
谭文森慢慢走到前方,面对所有人:“你们,想不想赢一次?”
“那当然想了!”
“做梦都想!”
宋金阳气的跺脚:“我要揍死那个黑皮。”
黑皮,就是谭文森第一天到营地的时候,给他下马威的那个恶劣的教官。
“如果你们肯听我的话,我就带着你们赢一次!”
宋金阳眼前一亮:“兄弟,咱们全靠你了!”
谭文森带着人消失在小树林。
两个小时后,几个教官懒洋洋往里走:“打猎去!”
“黑皮,上次我让你,这次轮到你让我了哈!”瘦猴一马当先。
“切,你想上就上,我提前告诉你,那群兔崽子不是那么好对付。”
“什么样的战斗我没见过,我还怕他们?”瘦猴摩拳擦掌,要会会这群桀骜不驯的大院子弟们。
黑皮往后退几步:“你厉害,你先!”
“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瘦猴是侦察兵出身,比起黑皮强悍的身体素质,他的技巧更厉害。
而且,也更加敏锐。
啧,瞧瞧这些小子,声东击西呀!
地下的陷阱那么明显,随便搞了点杂草遮盖了下,和旁边地上的草都不是一个色儿的。
瘦猴抬头,陷阱旁边就是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完全可以遮住一个人的身型。
瘦猴小声跟黑皮说:“赌一个鸡蛋,我猜下面陷阱是假的,树上面躲着的人才是他们的后手。”
“说不定别人就希望你这么想。”
这叫我知道你知道我会这么想。
瘦猴得意,这片林子他们经常来,树下面有没有陷阱他们还不知道?
以那群兔崽子的本事,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那个位置挖个陷阱。
这叫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那你过去!”黑皮也觉得那个位置不可能有陷阱。
瘦猴活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进入状态,轻手轻脚地摸到大树侧面,果然从树杈的缝隙里看到半边寸头。
瘦猴根本没看陷阱,踩着树就要从后面爬上去,给树上的人来一个锁喉。
躲在树杈上的人还没察觉,他如猴子一般灵巧,跳起来双手拉住树干,荡起身体就要翻上去。
正在这时,他的腿突然被人抓住。
“下来吧你!”
不好!
瘦猴被从树上扯下去,一下掉到陷阱里面。
宋金阳嘿嘿一笑:“还是谭文森聪明!”
身体失重被扯下去的瘦猴,落到宋金阳他们手里被一顿痛揍,黑皮几人看情况不对,赶紧跑上来帮忙。
宋金阳几人也不恋战,打完了撒腿就跑。
黑皮几人也没追,蹲在陷阱外面看瘦猴热闹:“哟,被坑了呀!”
瘦猴吐掉嘴里的草叶子:“这群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特别是宋金阳那小子,以前见了他们只会跑。那小细腿儿,逃跑的时候倒腾的可快了。
黑皮把瘦猴拉起来:“不怪你,前头那个陷阱一眼假,没想到他们会在树后做个这么真的陷阱,你大意了也正常。”
主要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能把这个隐藏的陷阱做的逼真,瘦猴都没发现。
可不是逼真么,挖陷阱的时候,地面上的土都没破坏,就跟揭盖子一般小心挪开,下面陷阱挖好了,再把’盖子’原样盖回去。
“走吧,咱们去面前看看,看看那群臭小子还有什么后招。”
“等我抓住他们,我非得揍他们一顿。”
几个教官气势汹汹往林子里走,还没走两步,哐当一声又掉陷阱里。
这个就是他们刚才说的一眼假的假陷阱。
宋金阳带着木棍围过来,俯视着陷阱里的教官们,嘿嘿奸笑。
“兄弟们,揍他丫的!”
谭文森和另外一个小伙伴祝一帆,扛着锄头铲子从林子里走出来。
祝一帆:“计中计,脑子不错呀!一个地方坑教官两次。”
谭文森嘴角微微上翘,少年人的得意。
以前宋金阳他们为了少挨揍,只会一个劲儿地逃跑。
把时间浪费在逃跑上有什么用,早晚被抓到。
要想不被揍,最好的办法是抵抗。
他们能赢,还有个原因,教官太大意了!也不能怪他们,大人看不起小孩儿,常有的事情!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宋金阳笑的特别大声,叫所有教官都记住他了!
祝一帆踩了宋金阳一脚。
宋金阳:“你干啥?”
祝一帆看他一眼,救你的小命!
宋金阳没明白祝一帆的眼神,挥舞着棍棒,吆喝着兄弟们过来:“嘿嘿,早上水喝多了吧,想不想撒尿?”
坑里的教官们眼神在冒火。这个臭小子,给三分颜料就要开染坊是吧?
祝一帆:“……”
算了,就让他尽情得意吧,反正后面教官肯定会给他穿小鞋,跑不掉。
策划这一切的谭文森默默走了,深藏功与名。
真的深藏功与名了吗?
教练又不傻。
谭文森在训练营地的表现,自然有人说到粱远山耳边。
当着人的面,粱远山骂了两句,说臭小子心眼儿多,教练好歹算他老师,怎么能这么不尊师重道?
背着人的时候,粱远山哼着小曲儿,给自己满上一杯好酒。
九月的天气还很热,粱远山端酒的时候举起胳膊,胸口的衣领敞开,露出里面的红符。
“老婆子,再等等,等我把文森安排好,我就下去找你去。”
院子里的枣树被风吹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在回应他一般。
九月了,本应该开学的时间,学生和老师不在学校,而是在街上,在前往各地串联的火车上。
玉竹县的学生和老师不允许在县里搞,叶文正却没法拦住他们出去。
老师都不在,叶霜、叶小美、叶秋他们几个,今年秋天本来该读高二,现在却在家闲着。
叶渠公社的小学和初中却是按时开校,今年叶大兵、叶凯、叶立新、叶朵朵这一批孩子从族学毕业,进入叶渠公社初一学习。
不管外面怎么变,叶渠公社的教材还是和原来一样。
程峥拿到新学期的教学安排好,有些迟疑,这明显和县里教育大会上讲的不一样。
程峥去找校长商量:“县里教育大会上讲,咱们要给学生多读报,多学习时代精神,咱们的教材跟原来一样,这……”
“学生来学校是干什么来的?是来学习!天天给学生读报纸能学到啥,与其让他们来教室听你读报纸,还不如让他们回家干点活儿。”
不管外面怎么变,学到的知识始终属于你自己。学生在学校不搞学习那来学校做什么?
“程老师你放心,我们学校有我们学校的办学理念,为祖国培养人才,我们必须尽心竭力。你只要负责好好上课就行了,其他事情自然有我担着。”
校长的言下之意是,外面的人想怎么闹不管我们的事,反正叶渠公社的学生必须好好学知识。
不用怕外面的人进来捣乱,在叶渠公社,老子说了算!
回教室的路上,程峥忍不住笑了。
叶家人对内都是好脾气,对外的时候,连作为学校校长的知识分子,都有几分横劲儿!
或许,只有这样一心为后代子孙考虑的家族,才会跨越历史长河传承下来吧。
欧家在二大队的房子修好,已经晾晒干了,欧成海和媳妇儿搬过来住。
欧成海去公社初中里转悠了一圈,见叶渠公社的学校真的开课了,第二天就把孙子叫过来上学。
欧意和叶凯他们成了同学。
欧意:嘿,兜兜转转,我和我的好朋友当同桌了。
儿子有书读,欧直人最近几天也有点春风得意,好事儿一桩接着一桩。
玉竹县副县长的位置一直空缺着也不是个事儿,现在这会儿不好从其他地方调人手过来,最好还是从玉竹县的干部里选拔。
和其他备选名单上的人相比,代行了一段时间副县长职务的欧直人就显出来了。
考察了半个月后,欧直人走马上任,成了玉竹县的副县长。
欧直人去给他老爹报告消息,欧成海高兴地拍拍儿子的肩膀,苦尽甘来呀。
“好好干,不明白的事情来问我。”
“知道了爸!”
叶文正和欧直人携手合作,玉竹县整体□□,但是有些事不是他们能做主的,比如,学校那边依然没有开学。
叶霜他们去不了学校,整天跟着家里人下地干活儿。
忙到重阳节前,粮食都归仓了,这一年才算基本忙完。
等到油菜和小麦长起来,还要养护油菜和小麦,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不着急。
重阳节前两天,叶霜上山去看妹妹。
叶南音话少,叶霜话依然那么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说这都十月份了,县城的学校还在停课,咱们到底怎么弄啊?”
叶霜叹气:“要是等到明年还不开课,我明年看看城里有没有工厂招工,我初中文凭去参加招工考试,不知道行不行。”
“姐,你别急,等明天叶文正过来我问问他。”
“你赶紧问吧,我倒是无所谓,小美想去当兵,有个高中文凭她的机会也大点。”
小美想当正经上战场立功的兵,不是搞后勤、文工团之类的女兵,这种机会并不多。
“你说那个从小练武术的姑娘?”叶南音记得她倔强的眼神。
“嗯,就是她。”
抱怨完,叶霜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美人和大王呢,这一两个月他们都没下山,一段时间不见,还挺想他们。”
“不在这儿,去后山找福乐去了。”
养魂汤一直喝着,美人和大王越来越聪明。
不过叶南音觉得,也仅限于此,在这方世界,它们再怎么修炼,也没有变成人的机会。
叶南音能感受到这个世界有天道,这是个非常成熟的世界,精怪们不能化成人形,估计还是灵气太薄的原因。
因为灵气薄,虽然有伏龙泉和聚灵阵协助,她今年九岁了,修炼还算勤奋的情况下,她的功力还不到上辈子这个时候的一半。
要恢复到全盛时期,不知道要等多久。
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吧。
见妹妹又走神了,叶霜拍拍手去伏龙泉边,捡了块大石头丢下去,炸出来两条金鲤鱼。
金鲤鱼身上的鳞片越发金光闪闪,头上隆起的角也大了点。
“帮帮忙,赶些大肥鱼出来!”
金鲤鱼没搭理她,反而尾巴使劲儿拍打水面,溅了叶霜一身水,沉水底跑了。
“好呀你个臭鱼,早晚要把你们下锅红烧。”叶霜气急败坏。
叶南音听到姐姐骂鱼,走过去,摘了一片桃叶丢水面上,一丝丝灵气在水面散开,瞬间,伏龙泉里的鱼都沸腾起来。
叶霜见状,赶紧抄起兜子捞了一条大肥鱼。
“哇,好久没上来捞鱼,居然有这么多大鱼了。”
叶南音也好久没关注到伏龙泉里的鱼了,刚才为了抢树叶蹿出来的鱼,好几条肥得都跳不起来了。
“后天重阳节,记得叫江英婶婶来捞鱼,把鱼分给族人吃了。”
“行,一会儿我下去就跟江英婶婶说。这条鱼想怎么吃?”
“我都可以,按照你的口味吧。”
叶霜抿嘴笑:“乖宝长大了,知道心疼姐姐了呢。”
叶南音:“……”一条鱼而已,哪里来的感慨?
“叫孔大厨做家常红烧鱼。”叶霜夏下决定。
孔大厨来了之后,江英婶婶已经不是叶霜心里厨艺最好的人了。
叶霜提着鱼下去食堂,江英一看她手里的桶,直接问怎么吃?
叶霜冲江英笑,眼睛却在看孔大厨。
江英被气笑了:“好呀你个小丫头片子,现在还嫌弃上我了是吧?”
“我哪里敢,我这不是听说孔大厨他们家靠海,特别会做海鲜嘛。”叶霜找了个借口。
“这是淡水鱼,不是海鲜。”江英斜了她一眼。
叶霜假装没听到,自动自发地往孔大厨身边挪:“孔大厨,麻烦搞个家常红烧鱼呗。”
“行啊!”孔大厨一口答应。
“鱼放这儿,一会儿做好了给你们送去。”
“那就先谢谢您了。”
不敢和江英婶婶对视,叶霜放下鱼就跑了。
江英忍不住笑,这个丫头,今年都十六七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哎,这条鱼……”
孔大厨见过各种各样的鱼,但是这条鱼,有点不一样。
“这鱼怎么养出来的?你看看这鱼鳞,光泽感多好,还有这鱼鳃,太干净了。”
大胖鱼一个甩尾,孔大厨嚯地一声:“这鱼真有劲儿哈!”
江英过去帮忙:“这鱼是我们家小姑奶奶养的,外面没有,你也别跟外面的人说。”
“你放心,我嘴巴紧,肯定不乱说。”
这么好的鱼,浑身都是宝,鱼头用来炖汤,鱼身子做家常红烧鱼。
家常红烧鱼调味料不少,烧的时候还不怎么明显,但是这鱼头汤,浓白的鱼汤在锅里翻滚,锅里飘出来的水汽,都比一般的鱼汤鲜美。
盯着锅里的鱼汤,孔大厨简直垂涎三尺。
“您尝尝味道。”
“不好吧,本来也不多,一会儿给叶大师都端去。”
“没事儿,大厨哪有不尝味儿的。”
“嘿嘿,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孔大厨早就迫不及待了,盛了半碗汤,吹了一下热气,先是闻香味,再品尝一口,慢慢回味,鲜美,简直太鲜美了!
唔,生姜味有点重,这鱼新鲜,去腥不用那么多生姜,下次少放一点。
叶霜对孔大厨的手艺相当满意:“你有没有觉得,比江英婶婶做的好吃?”
叶南音慢慢喝了口鱼汤:“江英婶婶做的也挺好吃。”
吃的太快,嘴巴被烫了,也舍不得吐掉,叶霜连忙用手当扇子扇风降温。
姐俩吃完午饭,叶霜一边收碗筷一边说:“后天叫孔大厨炖几锅鱼汤分给大家喝,这个好做,又好分。”
“嗯。”
叶霜送碗筷下去,孔大厨听说后天重阳节让他炖鱼汤,他立马就答应了。
“放心,肯定给整到位。”
江英问:“今年有鱼汤,还熬不熬桃花粥?”
“鱼汤用的水换成泉水应该就可以吧。”
“行,后天一早我就上去提泉水。”
“好勒!”
后天才是重阳节,重阳节前一天叶家村就来了不少人。
在医馆的老章和关晗之明显感觉村口进进出出的人变多了。
“村里要搞什么活动?”
“重阳节呀,您不知道?”叶平江惊讶道。
重阳节肯定知道,但是重阳节值得这般兴师动众吗?
叶平江一拍脑袋:“怪我没跟你们说过,我们村的重阳节和别处不一样,要格外热闹一些。”
“你们先忙活着,我去问问族长你们能不能参加。”
叶平江走了,老章和关晗之一头雾水,什么活动还要专门问族长?
医馆里其他叶家人欲言又止,想告诉他们又觉得不好说。
“你们现在也算半个叶家人,族长应该会同意你们参加活动。”
“对对对,族学的外姓老师们都能参加,你们应该也可以。”
听到这里,两个人更加不明白。
“哎呀,解释不清楚,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玄学这回事,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知道的人也不少,叶平川也没有刻意隐藏的想法。
叶平江过来问两个大夫能不能参加重阳节,叶平川点头答应了。
等到第二天,老章和关晗之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坡上跑,冲进桃园之后,他们才明白叶家的重阳节和别处的不同之处。
老天爷,这个世上真有鬼打墙?!!
虽然老话说山医命相卜同宗同源,可是,他们做大夫的真不懂玄学啊!
老章和关晗之两个人走一起,在桃园里转悠了好半天都没找到出去的路。
半路上碰到陈傲寒和戚玥夫妻俩。
“找不到路就别找,等时间到了自然会放咱们出去。”
“对,瞧瞧身边的桃树,看看那个桃子长得好,看上哪个摘哪个。”
比起去年,陈傲寒爬树的技术成熟多了:“媳妇儿,那个桃子大,我给你摘。”
“小心点别摔着了。”
“瞧好吧!”
陈傲寒灵巧的跟个猴儿一样往上爬,戚玥站在树下等着。
关晗之打量戚玥一番:“你怀孕了吧。”
戚玥笑着点点头:“刚三个月,还不太看得出来。”
“恭喜!”
“谢谢您!”
听说戚玥怀孕后还没看过大夫,也没去医院做过检查,关晗之主动提出帮她把脉。
“那就麻烦您了。”
关晗之给戚玥把完脉之后,老章不甘示弱。
关晗之:“孩子挺健康。”
老章:“这不是废话么。”
见这人又想和自己抬杠,关晗之瞥他一眼:“我把出来是个男娃。”
“我再把一下。”老章把戚玥的手拉过来,表情严肃。
戚玥愣了。
陈傲寒兜里装着三个大桃子从树上跳下来:“什么,是儿子?”
松开戚玥的手,老章谨慎说:“月份太小,我没把出来,不过关晗之说的可能是对的。”
关晗之得意地笑,祖传手艺!
陈傲寒连忙问:“敢问您是……”
“关晗之,北京人,现在在山下叶家村医馆坐堂,以后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秉承为小夫妻俩着想的心思,老章不情不愿地说:“关晗之祖上出过御医,在小儿病症和妇人病症上很有一手,你们找他没错。”
御医就是伺候后宫一众宫妃的,可不是擅长小儿和妇人病症么。
陈傲寒脸上一喜,塞给关晗之一个大桃子:“能认识您简直太荣幸了,我媳妇儿和我儿子以后就麻烦您了。”
见老章臭着一张脸,陈傲寒赶紧又塞给他一个:“您也辛苦了!”
兜里剩下最后一个大桃子。
“媳妇儿,咱们去前面看看,我再给你摘几个大的。”
他们今天真是来摘桃子的,关晗之这才看到桃树下有个装桃子的小背篼。
小夫妻俩走后,老章和关晗之面面相觑,他们也去摘两个?
关晗之和老章在桃园里转来转去,等到阵法解除,他们俩才发现,他们就站在桃园入口处。
这意思是,他们这么长时间都在这块地方转悠?
老章和关晗之都明白了一件事,叶家,是条大腿!
这次下乡,说起来是他们倒霉,但是站在长长一生的角度上来说,这是他们的运气呀!
如果没碰上倒霉事儿,他们根本不可能来到偏远的西南山区,他们又怎么有机会抱到叶家这样的大腿!
两个人同时想到,一定要好好感谢给他们牵线搭桥的人。
关晗之从珍藏的极品药材里,挑了一支年份足的人参,托人给粱远山送去。
一周后,粱远山收到这支人参,不禁笑了起来。
人生处处有惊喜!看来,关晗之这是认识到真正的叶家了!
关晗之现在好过了,粱远山却有些难。
大学不再通过考试进行选拔,要通过单位推荐的方式进行,梁远山在想,怎么把外孙弄进大学。
谭文森知道姥爷担心他,周末回家的时候他跟姥爷说:“以后您不用为我担心了。”
“没担心,我就是随便想想。”粱远山给外孙夹菜:“多吃点,你看看你进去训练也五个月了,身高往上蹿了一截儿,人还是那么瘦。”
谭文森淡淡说:“他们内部有个少年军官选拔计划,分体能选拔和智力选拔,我通过了!”
“什么?”粱远山激动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小范围选拔,人数很少,我是北京这边唯一一个被选中的人!”
“好样儿的!”
粱远山激动的双手微微颤抖:“不愧是粱远山的孙子!”
谭文森难得露出个欢欣的笑容。
“我和其他九个被选拔上来的人,要在北京继续训练,等到明年秋天,我们就去军校读书!”
粱远山忍不住红了眼:“好好好!姥爷,姥爷以你为荣!你姥姥,你妈妈,她们知道了肯定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嗯。”谭文森轻轻应了一声。
只要有这句话,他受再多苦都甘之若饴,他心里很高兴。
谭文森靠着自己的本事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一条让姥爷放心的路。
就目前看来,只要他按照既定轨迹走下去,以后少不得有个好前程。
其他人则不同,各地闹腾得慌,停工停课,等到第二年这个时候,大、中、小学才接到恢复上课的通知。
叶霜、叶秋和叶小美三个高兴地回学校上课,但是学校已经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学校了。
以前的老师很多都不在了,新来的老师上课上的不好,一些老师甚至不上课,要么给他们念报纸,要么让他们自习。
叶霜跑回家跟爸妈抱怨,许静只能安慰她:“坚持坚持,等到明年夏天拿到高中毕业证,你就能解脱了。”
叶霜叹气,最高也只能拿到个高中毕业证了。
以前还做梦上大学,现在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努努力,要是在单位表现好,说不定会推荐你上大学。”
“爸,我都十七岁了,您怎么还哄我?”
叶定国哈哈大笑:“十七岁了也是个小孩儿。”
不只叶霜在家唉声叹气,其他在县城读高中的叶家孩子也在家唉声叹气,纷纷觉得读高中太浪费时间了。
叶大兵、叶立新和叶凯三个,县城的学校停课没影响到他们,他们照常上课,这学期已经初二了。
三个人商量后决定,等他们读高中,一定要跳级!
反正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就不浪费时间了。
其实他们三个还想回族学,族学里的老师们多厉害呀!
叶大兵回家跟他爸说他们的打算,叶伟冷哼。
“现在初中高中都是两年制,你高中如果跳级,等你高中毕业撑死也就十四五岁,那么小的年纪,工厂都不收你,你能干什么?”
“回家种田呗!”
叶大兵大咧咧地说:“有空再去族学听听彭老师的课程。”
“你读了这么多书,族学老师又给你们开阔了眼界,你现在还愿意回家种田?”
“那有什么不愿意的,那么多族人当了一辈子的农民,难道我不行?”
叶大兵骄傲道:“教种地的老师上课的时候,我可没走神儿!”
叶伟忍不住笑,摸摸儿子的脑袋:“好小子,爸爸对你刮目相看!”
叶大兵白了他爸一眼:“我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人,不清楚基层事务,我怎么当大官?”
叶伟扶额,他还是高看他了!
唉,夸奖得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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