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收到后,曲开颜却没有第一时间门给周乘既打电话。
而是给他发了消息,说盔甲已收到。
第一通电话,由你确定时间门吧。
时间门是上午十一点多,周乘既那头片刻给她文字消息:嗯,我现在有空。
曲开颜这才把在用的手机卡别出,插/进他答应赔给她的新手机里。
周乘既等到她的第一通电话时,已经约摸午休时间门了。
通话才接通,周乘既率先问她,“怎么了?”
曲开颜莞尔,脸上是雨后初霁的舒展,“没怎么啊。”
“没怎么这么小心翼翼?不知道的,以为我和你特务接头呢。”
曲开颜笑出声,“怕你在开会,怕你不方便听呀。”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我方便不方便呢?”
“周乘既,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在我最沮丧的时候,总能出现。谢你赶走了我刚才头顶好大一朵乌云。谢你让我知道男女恋爱,除了床上,好像还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做。
“手机啊。”曲开颜不想因为自己的阴霾影响到他,更不想他们一齐不开心,“虽然你第一件礼物有点过于直男,但是我喜欢。喜欢这种务实且说到做到。”他答应赔她的,就真的做到了。
“嗯,还有摔碎的那些化妆品,你自己下单吧。我给你转账。”
“喂,这么敷衍。已经恨不得二十年老夫老妻的德性啦。”
“因为那些我实在搞不明白。买错型号,弄巧成拙。”
“拜托,什么型号,那是肤质。”
“随便吧。你吃了没?”
“还没。她们给我订餐了,吃盐水鹅呀。”
“哦。”有人像是把这一茬忘了,说他还没吃饭,还得下楼去吃饭。
曲开颜笑话他,“那你要怎样,给你送上楼,喂你吃?”
“也还不错。”周乘既再问她,今天有什么大行动,那么早就出门了。
曲开颜忘了,她给他添加入户门指纹的时候,因为烦那些繁冗的操作,就让周乘既自己操作,也把app中他的权限设成了管理员。
他想看她几时出门,app上都有门锁出入的记录。
“你走后没多久我就起来了。”曲开颜坦言,“大概被你卷到了吧。”
“周工每天拼命三郎,我都不好意思闲着了。”
“我拼命那是因为我眼前有那根逗我驴转向的胡萝卜。你没有,要拼什么?”
曲开颜不信,她不信周乘既会喜欢那种成天在家无所事事的女人。
“你不会喜欢那种以丈夫为半径的女人的。”曲开颜笃定,也径直问出口。
对面人直言也干脆,“是。我不喜欢但我尊重,尊重每一个为生活付出的角色。但我更不喜欢那种为了谁而改变的口吻。因为这种改变本质是拖是累,就像你说的,是我卷到你了。”
“曲开颜,我喜欢做自己事的人。”
闻言的人,看一眼画布上勾勒出的树干,才寥寥几笔,仿佛已经见到笔直,参天与燃燃而立的花枝。
周乘既再道,他下午三点有空。如果曲总恰好有时间门的话,陪他去书店找几本他要的工具书。
“喂,你这算公开溜号吗?”
那头人答复她,“不,是我披星戴月苦辛劳后程序正义的带薪休假。”
周乘既说他攒多少年假没休过。今天他便任性说休就休了。
直到他们约定的时间门,周乘既来接人。曲开颜慢慢上了车,驾驶座上的人才趴在方向盘上问她,“说吧,怎么了?你别告诉我是你来例假后就伤春悲秋起来,我不信。你这种性子,就是来着例假,也能喝酒蹦多高。”
曲开颜才扣上安全带,就急着朝他呸了。“你才蹦多高。”
“那是怎么了?”有人执意这一句。
曲开颜这才捋捋耳边发,她今日戴了副珍珠耳饰,一只耳堵有点松。她伸手要去堵紧了。
周乘既捉开她的手,帮她来理。
曲开颜由他弄,也由他假公济私地捏着她耳朵朝她说话。周乘既牵着她耳朵,四目相对,他径直问她,“是嫌我的礼物不够格,冒犯到你曲小姐的审美了?”
曲开颜当即心里喊了回,天。“周乘既,我不准你这么想。你在干什么啊,你是猪啊。”
“曲开颜,我有必要和你声明一下,我想给你花钱,也请你给我一个这样行使男友权利的虚荣心。我甚至如果说给元小波听,他都不会相信他理解中的大小姐,其实太好伺候了。她甚至不稀罕我殷勤她任何一个名牌。”
“这就是你跑过来的理由?”
“我说了,是带薪休假。顺便,带我女朋友去购物。”
抛开一些乌云旧事,曲开颜其实比谁都拎得清。她拖今日穿一袭水洗蓝衬衫,翻袖是拼接白色的周乘既手来咬。“所以你的那些不被谁影响拖累的理论只针对女人是吧,自己妥妥大男子主义的自觉是吧。”
曲开颜再朝他叫嚣,“也喜欢在女人身上一掷千金找喜悦感是吧。”
大小姐甚至不时打击人,“那你肯定找不到的。因为我保证不会让你满意。”
手掌根被狠咬了口的人,无谓得很。这个结果,自不必她说。不是摆在眼前了,周乘既说:“你现在也很不满意。曲开颜我给你老实说,你还不如就让我买个包给你,我省事多了。哦,你又要我用心送给你,然后用心给你了,你给我臊眉耷眼忸忸怩怩来一句由我确定时间门。我确定你个头,我又不是和女人偷情,我等你个电话怎么这么费劲的!”
副驾上的人,一时瞠目结舌。
所以……他是以为我不满意他送的礼物才不给他电话的……
曲开颜努力平静复盘着,喜悦压倒性战胜了揶揄他的念头,连忙窃喜也关心,“你真的在一直等我电话啊?”
“起码你发那条消息给我的时候,我在‘你被夺舍了’与‘我是不是办砸’了之间门,选择了折中。”
哈哈哈,大小姐笑出声。
她晃晃她手里的新手机,“我不喜欢会拿在手上去出街嘛,猪。还有,是真的怕你不方便接电话呀。”
“为什么要有这么不该属于你的想法?”
曲开颜不解,“怎么就不该属于我了?”
“曲小姐的尿性明明该是第一时间门打电话来,然后越是知道你工作场合,越要逼着你讲一些不能讲的话的。”
“什么话?”
“自己想!”
哈哈哈,曲开颜二遭笑开怀。是的,以她的尿性,她一定会问周乘既,想我了吗?我要听你亲口说。
这一刻,面对面了,她还给他这一句。“周乘既,所以你今天想我了吗?”
有人言笑晏晏,眼里依旧没有彩。
周乘既依旧不放心这一句,“出什么事了?”
下一秒,曲开颜便揽住他脖颈来与他交缠地吻。
周乘既在她眼角尝到了眼泪的味道。曲开颜却执意道没什么事,只是今天偶然想起她爸爸了。
心情不好,害有人误会是朝他。
周乘既得知展开缘故,却也不恼。
曲开颜见他这样,眼泪没干就已经开始笑了。她问他要去买什么书,也催促他开车。
周乘既要找的是两本关于他们汽车行业技术成型的手册书,都是那种参考文献级别的。其中一本国内还没有译本。
曲开颜陪着他在s城最大规模的书店里找了一圈,俱被告知没有货,即便登记提醒备货,大概率也遥遥无期。
周乘既好像原本也没抱多大期望,说也给老师那头打过电话,连老师那头也没检索到这两本记录。
曲开颜却把他手里的便签纸接过来,手机拍照下来,说她帮他找找看。
周乘既存疑的笑,“发挥你的钞能力?”
“别小瞧我好不好。我不看书,但是我认识很多看书做书的人。我爸从前书房的藏书……算了,你要的他肯定没有。”
从书店出来,外头已经黄昏天。琥珀色的光,染照一座城。
周乘既也没有同她商量,便驱车一路向北上了高架桥,直到导航语音里提醒他们前方经过高速收费口。
曲开颜才醒睁开眼,她反应过来,周乘既的车子已经径直从高速etc收费口利索抬杆越境而过了。
“啊,你要去哪啊?”
周乘既:“你不想购物,那就飙飙车吧。”
工作日的高速上,前后两百米都无人之境一般。周乘既的车速时速直逼x值,饶是曲开颜不晕车,也被他闹得心直揪。
中途碰上有货车违规占用快车道,周乘既也没性子跟在货车后头,从右方超车出去。
曲开颜从没看他这样过,只说:“你不是个开快车性子的人。”
周乘既:“我明明还在规则允许内。”
“周乘既,我不准你这样。”
“哪样?”一问一答里,周乘既的车速依旧保持着规则线里,平稳驰骋。
“一不开心就跑来飙车,这种。”
驱车的人冲她笑意一偏头,“大小姐,这里是高速,你不跑起来是要出事的。”
曲开颜却难得反过来说教他,“像你这样频繁换道越速才会出事!”
大小姐这么喊着,他还是没有减速下来。
曲开颜这才急了,“周乘既,你听见没啊!我命令你!”
有人这才把车子换到中间门道,减速些,推背感也即刻跟着少了些。“你说了算,”周乘既这才腾出一只手来捉副驾上的人,他问她,“好点了吗?”
“……”
“心里的难受,关于你爸爸的。”
曲开颜一秒被招下眼泪,她承认,她始终没有忘怀。她十二岁前的记忆太模糊了,关于她父母的,关于爸爸的。
她印象中父母感情明明很好。从来不在她跟前吵架,爸爸甚至是那种,他要发火了,都会提前提醒一下她们。
然后开颜便笑得咯咯地,妈妈也会笑话爸爸,没人这样的,发火还提醒人的。
随即,爸爸便破功地不怒反笑了。
她始终不明白,妈妈怎么会和陈叔叔一起。
可是她不敢说,也不敢告诉爸爸。她躲在楼梯的储物间门里,好几个小时,等到父母听到她哭的声音把她找出来,开颜被蚊子咬得满脸是包,可是她依旧颤巍巍地站在妈妈跟前,只字不敢提。
这桩事在她心里整整埋了二十年。
立春那天跟姜秧穗提起的时候,曲开颜的心已经麻木了,她已经无意知道事实的真相了,有没有实质关系,她父母的婚姻都散了,属于他们的家庭也解体了。
曲开颜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出生那年才明白一个道理,哦,原来妈妈也可以是别人的妈妈,原来父母只要一离婚,属于她的安全屋就即刻瓦解了。
爸爸遇见的那个小尼姑,终究是把他的肉吃下去了。
曲开颜失控地掩面哭了许久,周乘既着急想把车子停下来,便就近的一个收费口径直下来高速。
他们来到一个乡镇上,说是乡下,但这里实则是政府牵头的一个农村生态试点单位。
处处可见规模的大棚种植,农田也全是机械化灌溉。
车子沿着乡镇的牌楼进去,一径省道边,大棚园各家的园主都在路边设有招揽游客、路人的临时摊子。
摊子上卖着各色新鲜时令水灵的春菜、水果。
最点眼的还是草莓园端出来的一篮篮殷红的草莓。
周乘既的车子几乎是蹚着走,副驾上的人哭着收声了,他也把车子停下来了。一面摘安全带,一面问她,“吃草莓吗?”
曲开颜红着眼看他。
周乘既抽几张纸,给她把眼泪连鼻涕像给小孩抹脸那样,一股脑擦干净。
随即,自顾自下车,从车头绕到副驾门边,从外头给她牵开门。
他拉大小姐去买草莓,二人都没过到对岸去呢,那头好几个嬢嬢阿姐已经吆喝起来了。
暖融融的风里有一路草莓甜熟的香气。路边一簇簇的蔷薇开在熹微春光里。让懵然的人,起了避世入桃花源的心。
曲开颜脑子里空空地,由着人牵她如提线木偶,只一心嫌弃从前疏桐也爱带孩子来摘草莓,都不洗,那贺冲儿就等不及地吃了。
她朝周乘既假意抱怨,“这草莓不洗能吃吗,有没有蛇爬过啊。”
“我给你找地去洗,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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