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带头的黑衣男子拍了拍腰上泥土,手甩着麻绳,在空中发出响声。
耍短刀的男人旋了一下刀柄,舞棍的男子挥舞着铁器,还有手铐男,皮鞭男,六个男人站成一排,舞刀弄枪,发出惊心动魄的响声,他们活脱脱像一堵黑墙,暗压压的,散发出来的气场十分黑暗。
邓离面不改色:“哟,东西很齐全。”
她往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宋迟穗,手掌朝下压了压,示意她别害怕。
宋迟穗怀中的小猫叫了两声,她轻轻安抚着猫。
说时迟,那时快,邓成夏一声令下:“楞着干嘛,还不给我上。”
那套麻绳的先冲上来,一把将绳子圈到邓离身上,试图将她控制住。
她轻巧蹲下去,伸出一条腿狠狠扫过男人小腿,男人身体惯性往前,正要倒在她身上,邓离一把拽过他手中的绳子,将他反圈住,一脚踢他屁股上,男人吃痛地在地山滚了两圈。
与此同时,其余的人发出冲锋的号角,朝她扑了上来。
铁棍朝她头顶一挥,发出簌簌声响,她手如虚影擒着男人右手,指头朝着他的动脉血管狠压。
男人大声嚎叫,手掌不自觉张开,铁棍掉落在地,滚到宋迟穗身旁。
宋迟穗举起手机,正在拍着什么。
邓离控制一个男人的手,另一个男子则用小刀刺向她的眼,她屏住呼吸,头轻轻侧过,短刀锋利,轻轻侧过她的耳旁,几缕头发断落。
邓离抓着自己断掉的头发,瞳孔睁大,好呀,头可流血可断,怎么能弄乱她的头发!
这群狗崽子原是来真的,她也不必客气了。
她抓着男人的手一拉,一卸,骨头断裂的声音划破长空,还有男子惊天的嚎叫。
短刀再次刺来,邓离巧妙偏开,一手拽着他的胳膊,直接从肩膀处开始卸,卸掉他的肩膀。
又是一阵嚎叫响彻天空。
耳边响起皮鞭的声音,一条鞭子朝她挥来,邓离左手抓紧他挥来的鞭子,狠狠往后一拉,男人狼狈上前,她一个高抬腿,将眼前的人踢到在地!
一时间,叫的叫,倒的倒。
“老大,这娘们厉害。”
一男子站起身:“不动真格怕是不行。”
邓离嗤笑一声,拍了拍双手,怜惜地抓着她掉落的头发:“伤到我的头发了,你们怎么赔?”
邓成夏着急后退,去搬着救兵。
没一会儿,前方又冲出来八个男人。
个个都拿着刀棍,刀剑无情,再厉害的人,也寡不敌众。
宋迟穗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棍子,朝着混乱的人群一喊:“阿离姐!”
邓离刚撸起袖子,就听见身后的人喊她,她转头,宋迟穗和她对视了一眼,朝她扔来了一根钢棍。
钢棍精准,轻巧落在她手中,邓离轻笑一声:“谢啦。”还知道叫姐姐了。
她紧了紧手中钢棍,朝着人群中的邓成夏看去:“邓同学。”
邓成夏抱着双臂,蔑视看着她:“怎么了,死前还有话要说。”
“小小年纪,别死不死的,我只想说,你找错了人。”
“找错?”邓成夏十分激动:“废话少说,我一会儿把你绑起来,让你看看,你的老婆是怎么受侮辱的。”
“呵,好大的口气。”邓离就不该同她讲道理,看来今天,谁也跑不掉了。
一时间,几个男人挥刀挥棍上前,邓离有了称手的武器,纵能一棍抵十。
宋迟穗紧秉着呼吸,将小猫抱在胸口,用它柔软的身体抵着快速跳动的心脏。
正在此时,森林右侧又窜出来一个人,来人正是简秋雨,她见了这场面,大声斥责:“你们在做什么。”
简秋雨听见声音而来,她楞在原地,见宋迟穗躲在角落,地上躺着几个带伤的男人,而邓离正在和几人真刀真棍地打。
几人见了她,不但没有停下,打得越发厉害了。
两个人朝着她跑了过来,她连忙拦在宋迟穗面前,张开双手拦人。
“不许欺负迟穗。”
两人相视一笑,对着她左手挥棍,简秋雨吃痛地捂着手臂,也和他们打成了一团。
奈何她本身文弱,没两下就被打趴在地。
宋迟穗喊着:“简老师!”
邓离转过头去,见简秋雨已身负重伤,凄凄惨惨地靠着轮椅:“我我没事。”
说完这句话,她就晕了过去。
哈?简秋雨就是来挨打的啊,想必原著中也被打惨了。
走神之间,一男子持刀朝她刺来,邓离一个转身,用手臂一挡,男人刀剑抵着她的衣袖刺入。
肌肤传来撕裂的疼痛,邓离握着手臂,感受到鲜血的流淌。
挂彩了。
此时,警车鸣笛响起,面前的人相视一看,这才快速逃窜离开。
穷寇莫追,更何况她们逃不出这座山。
邓离松了口气,用衣袖按着受伤的地方,转身走向宋迟穗。
此时,简秋雨的头正靠在宋迟穗腿上,满头是血,已经昏死了过去。
宋迟穗扶着她的肩,一脸心疼:“老师,老师。”
哦豁,邓离叹口气,还说增加点正面值,结果简秋雨一冲出来,宋迟穗的注意力全部被吸走。
原著中也是,简秋雨为了救宋迟穗被打得进了icu,从此后,两人就有了过命的关系。
这样一看,有些事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的。
医院,急救室。
邓离和宋迟穗还有青水三人在焦急地等着,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急救室的门才缓缓打开。
医生走出来时,长长叹口气。
青水吓了一跳:“医生,老师她怎么样了。”
她情绪激动,伸手拽着医生的胳膊。
“咳咳,你别激动,她没事。”
青水:“哈,那你为什么叹气?”
医生:“带着口罩呼吸不方便。”
“谁是病人家属?”
邓离走上前:“医生,你先说说情况吧,医药费不是问题。”
“好。”
医生带着三人走到休息室,歇了一会儿,他又慢吞吞喝了一口水:“没事,她左手骨折,休息一段时间就好,额头上的伤是皮外伤,就是看有没有什么脑震荡之类的。”
既没什么事,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青水忐忑地问:“我们能去看看吗?”
医生:“可以,守着她醒来,记得叫我们。”
青水:“嗯。”
两人去守简秋雨,邓离则负责去办住院手续。
走到缴费窗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邓小姐。”
邓离抬头看了一眼,竟是杜金月。
“杜医生,你在这里上班?”
杜金月上下打量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邓离左手拿着单子扬了扬:“出了点小状况。”
这一扬,杜金月的视线停留在她手上。
她一把握着邓离的手,轻轻拉开她的衣袖。
藕白色胳膊上满是血块。
杜金月眉头一皱:“你受伤了?”
邓离被划到现在,一直没来得及看,按了一会儿见没出血,就一直没管,这一看,刀口竟还很深。
“跟我来。”
杜金月二话不说,拉着她到了医务室。
做了简单的消毒,清洁,上药,包扎。
杜金月没有八卦她如何受伤,只叹口气:“你和迟穗两人真是绝配,一个经常淤青,一个弄得浑身是伤”。
宋迟穗经常受伤吗?
邓离沉了口气:“要不我们怎么会是一对呢。”
杜金月直摇头:“回去之后,24小时换一次药。”
她做事干净利索,包扎好伤口,一面清洁着台面。
“谢谢杜医生。”
“客气。”她按着抹布,轻轻一顿:“也不知道,你们以后还有多少事。”
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她。
邓离明白,来这个世界不是来玩玩的,而是真刀真枪,要出人命的。
只是她又能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和杜金月作别,邓离顺着医院走廊,往住院室走。
也不知道简秋雨醒了没。
她迈着步子,轻缓走到666号病房门口,而后站定,透过百叶窗朝内侧看去。
床上,简秋雨躺在病床上,头上包扎着一圈布,手背上插着输液管。还在昏迷当中。
刚刚做完了手术,估计麻药的时间都要等很久。
宋迟穗和青水两人坐在旁侧,静静地守着简秋雨。两人看上去都十分担心。
青水深吸一口气,朝着宋迟穗看了一眼:“穗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迟穗睫毛颤了颤,回想起刚刚激烈争斗的画面,脸色沉着:“邓成夏找我麻烦,后面就……。”
青水:“哈,你刚刚警察带走的人,你没事吧。”
说着,青水转着宋迟穗的状况。
“我没事。”宋迟穗眉头拧起,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背后操纵的人。
宋迟穗一想起这些,手指微微圈紧了些。
正思索着,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她骨节分明的手颤抖起来,嘴里说着梦话:“迟穗!”
“小心。”
简秋雨眼睛猛地一睁,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师。”
宋迟穗和青水同时叫她:“你醒了。”
她看过来,犹如还未从刚刚的事情中惊醒一般,一把拉着宋迟穗的手:“迟穗,你没事吧。”
她的手颤抖着,上下打量着宋迟穗。
宋迟穗摇头:“我没事的,你怎么样。”她松开简秋雨的手,规矩放好。
简秋雨模样令人有些害怕,她眼神瞪圆,呼吸急促,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落,一听她说没事,整个人朝她扑来,双手搂着她肩。
宋迟穗一时愣怔地瞪着眼:“老师。”
“太好了,太好了。”
简秋雨按着她薄背。
“老师,我”
青水在一旁也楞了,她站起身,轻轻拍着简秋雨的肩:“老师,穗穗没事了。”
邓离站在远处看,见宋迟穗的脸都憋红了,她不停地感叹,此时若是她躺在床上多好,一下诈起来,拥抱着宋迟穗,把她狠狠按在怀里,说不定还可以摸摸她的小脸颊,从而增添正面值呢。
遗憾。
邓离捂嘴咳了咳,轻声推开了门。
“哟,醒啦。”
不是她要故意打扰,而是医生说过,醒来就要叫人,不然落下后遗症不好。
两人见她进来,立即松开了身,简秋雨弯着腰咳嗽,看向别处。
“青水同学,麻烦你去叫一下护士。”
青水深吸一口气,立即站起身:“好的,我马上去。”
她笃笃笃小跑,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门。
房间一下尴尬起来,邓离拖了下板凳,直直坐着,正对着简秋雨。
简秋雨正好朝她看来,用一副病弱的模样对她牵了牵唇:“邓小姐,谢谢你。”
谢她?
邓离迟疑了一下:“我没有帮上什么忙。”
简秋雨:“谢谢你,照顾迟穗。”。
这句话她怎么听着怪怪的,要说也应该她说,毕竟她才是宋迟穗的老婆。
“哪里的话,小穗是我的妻子,你这样说,显得见外了。”
邓离朝宋迟穗靠了过去,一面将手轻轻搭在宋迟穗的小手上,四肢微微屈了屈,把小鸟似的手掌握紧。
正面值开始上升。
“我还要感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的老婆。”
掌心的小鸟微微颤了颤。
邓离看了宋迟穗一眼,见她目光闪烁。
她依旧没有放手,转而看向简秋雨:“对了,你感觉怎么样。”
她眼睛朝她一抬,摇摇头:“见迟穗没事,我就没事。”
说完,又看向了宋迟穗。
“我是她的班主任,自然要对学生的安全负责。”
哼,邓离翘起二郎腿,此时恨不得给她颁奖,奥斯卡最佳演员奖。
“没误会,你既然没事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她转过身,再次伸手拉着宋迟穗另一手,上下端看着:“小穗,你没事吧。”
依稀记得,她一直在她身后,安安静静地玩着猫。
“没事。”
宋迟穗耸肩,悠悠把手从她手里抽开。
*
主治医生来了,替简秋雨初步检查过,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简秋雨半躺在床,拢着手轻轻咳了咳:“医生,住院的话,不太方便,我家里的人都忙。”
医生严肃:“家里人忙,回家就不忙了?你在这好好休息。”
他转头:“你学生那么多,一人替你守一天,难道还有多大的问题?”
简秋雨继续僵持:“我弟弟他咳咳咳。”
说着说着,越发脸色苍白。
宋迟穗连忙说:“老师,你别担心,这几天我会在这里守着,”她的伤因为她而起,陪护的事,还是要做好的。
青水也点头:“简老师,有穗穗和我,你就安心让你家人忙去吧。”
此时,简秋雨迟疑地看了看宋迟穗:“这这恐怕不太好吧,你身子这么弱。”
两人僵持了会儿,最终定下来,宋迟穗守上半夜,青水则守下半夜。
从现在开始,青水回去休息,宋迟穗则留下来。
房间就剩下三个人,空气中泛起丝丝尴尬。
宋迟穗心有愧疚,一心遵循着医嘱,守床的时候应该做什么。
简秋雨则安心地躺着,数着头顶点滴。
邓离站在一旁,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连呼出的空气都是错的。
她本想换下宋迟穗,她来守,只是一想到就算开口,依据宋迟穗的个性,定然不会答应。
两人好不容支开青水,想必下一个就是她了。
她还是主动找机会溜了才是。
不出意料的,宋迟穗果然转头过来:“阿离姐。”
哟,还真的改口了。
邓离听着心神涤荡,她咳了咳:“小穗,什么事。”
“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多亏了你。”
宋迟穗抬头,一双杏仁眼似小鹿盯着她。眼中闪烁珠光,我见犹怜,没办法,在简秋雨的面前,她纵然要乖软可人一些。
她长舒气:“也好,警察局那边还有事没完,还得去宠物医院接小白,一会儿到点来接你。”
“好。”
*
宠物医院,小白已经洗好了澡,它做完了检查,蜷缩在沙发上,乖巧地舔着自己的毛。
见了邓离,它立即从沙发上跳下来,一下冲到她面前,仰头喵呜喵呜地叫着,还用头蹭她的脚踝。
她蹲下,轻轻抱起小猫。
小猫不到两个月,还不如她的两个巴掌大,肉肉软软,奶糊奶糊的,她抱起它狠狠吸了一口,特别治愈。
宠物医生简单介绍了一下它的状况,它应该是被饿了好几天。
怪不得,饿好几天,再用食物诱导,小猫怎么都会上套。
哎,看来猫咪也是可怜喵。
“医生,没有其他的毛病了吧。”
“暂时没有了,回去好好让它休息,喂饱,不要让它受到惊吓,在逆境环境中生长的动物,对外界的反应很容易敏感。”
“明白。”
邓离揉了揉猫的头,再抓着它的小软垫,揉了又揉:“乖乖,以后你有家了。”
小白倒很听话,一路上跟着她坐车去警察局,安安静静的,也不炸毛,看它那一团雪白的身体,太阳光洒在上面,更显得毛茸茸透光。邓离心情十分美好。
动物都知道救命之恩,都知道对她放下戒备,这个宋迟穗,至今还怀疑她,比娇猫猫难养多了。
车子开到警察局门口,邓离在门卫登记好身份证,便到了王警察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黑压压地坐了一片人,他们都带着手铐,带头的邓成夏坐在前面,见邓离进去,她激动地站起来了。
“警察,你们怎么不抓她,抓宋迟穗,她是害我的人,是害我的人!”
原本,邓成夏是没有报警的,如今闹了这么一出,邓成夏把自己的经历也说了出来。
王警官一身制服,站在中间:“一码归一码,你的事情,我们会按照流程调查,而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违法了。”
邓离抱着猫,拖开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邓成夏,我再说一次,害你的人,不是宋迟穗。”
邓成夏:“不是她,那是谁?”
“你自己得罪过多少人,心里没有数吗?”
一时间,邓成夏无言。
邓离也无法引导邓成夏去回忆那天的事,毕竟那是她的伤痛,她也没有权利和职责,更没有必要。
此时,王警官站起来:“好了好了,打人违法,聚集人打人更违法,邓成夏,这事你开脱不了。除非你们和解。”
四周静压压的,王警官站起来,顺便叫邓离一同出去。
警察室十分安静,邓离认真仔细地做着笔录。
没一会儿,面前那王警官忽然抬头:“你还挺厉害的,练过?”
邓离谦虚到:“以前都是小打小闹,练出来了,没想到这次他们动真刀,幸好我以前也是特通过特殊训练的人才。”
她乐呵呵的,生怕把自己上辈子的职业说出去,说出去那还得了。
“一个人打十几个人,他们都鼻青脸肿,你没有受伤?”
面前的警察,年龄三十来岁,说话却是一套一套的。
邓离双手交叠在一起,低头沉思,睫毛微微跳动了一下。
看样子,对方是不信任她。
半响,她松开手,将左手袖子卷起,露出包扎的伤口来:“我被他们刺伤了。”
警察眉头一跳:“严重吗,让医院出鉴定报告。”
邓离:“王警官放心,我一定配合出报告,我还不算什么,我老婆的老师,你知道的,主要挨打的是她,都进急救室了。”
“这样啊。”
“嗯,事情从头到尾是这样的。”
经过邓离的掰扯,她总算摆脱了王警官的追问。
她不想说太多,暴露了身份就麻烦了。
从警察局出来,邓离抱着猫回到医院。
666病号门口,邓离朝里边看去,见宋迟穗正坐在一旁看书,病床上的简秋雨已经睡着了。
她轻推开了门,露出半张脸在门缝,一面把小猫举起,透过门缝,一手抓着小猫的爪子冲宋迟穗扬了扬。
宋迟穗听声转过头来,正好瞧见正在用猫逗她的邓离。
“出来。”
邓离的嘴巴凑在门缝,用嘴型和气音说话。
红唇像是玫瑰花瓣,在门缝里浅浅绽放。
她瞥了一眼床上的人,见简秋雨睡得正好,这才轻缓滑动着轮椅,出了房门,再轻轻阖上门,这才转头看向邓离。
“给你。”
邓离笑意盈盈将小猫递给她,此时,小猫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毛发锃亮,连眼睛闪烁的光都是水润的,它的小爪子在空中挠了挠,梅花脚印粉粉嫩嫩,叫声奶声奶气,十分可爱。
她伸手,双手捧着小奶猫,将它轻轻置于腿上。
“邓离,谢谢你。”宋迟穗抚摸着奶猫儿的头,抬起一双大眼睛盯着她。
此时,脑海正面值+10!
看来,原来帮忙照顾猫猫也可以得分的。
邓离半蹲着,一脚保持半跪的姿势,和她保持平视,并调侃道:“你还会说谢谢。”
对方手一顿,深深吸了口气,眉眼迅速转到别处。
变脸倒是挺快。
邓离转到她视线那侧:“对了,你刚刚跟我扔钢棍的时候,还记得叫我什么了吗?”
宋迟穗拧着眉:“什么?”
“啧,你还问我,明明叫了姐姐,怎么刚刚又叫邓离。”
她上手,伸手去抚摸猫儿的小脑袋。
手指时不时触碰白嫩小手指。
指尖轻微的接触,感受到对方的冰凉,这种不经意,也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正面值自然跟着上升。
关于她的疑问,宋迟穗回答;“我是一时情急,才那么叫的。”
邓离蹲在她面前,距离隔得近,眉目舒展,清澈的眼朝她一抬:“以后就这么叫吧,我喜欢听。”
宋迟穗沉思,叫法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想知道,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拍戏了吗?”
邓离摸猫的手微微一顿。
她看着她,见她双眼冷冷,丝毫不像是对简秋雨那般温和。
要怎么说。
“咳咳,今天我休假,而且我想知道你今天去哪里,想跟着你,小穗。”
宋迟穗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邓离所幸叹气:“你真没良心,我好心救了你,你竟然不第一时间关注我有没有受伤,还质问我。”
她说着话,一面撩起衣袖,露出半截白色的医用纱布。
“我不是质问你,我只是。”
宋迟穗矢口否认,一抬眼,便看见她黑色袖口下那鲜艳的红色。
她连忙抓起邓离的手,轻轻扯开她的衣袖,露出完整的小手臂,十多厘米长的白色纱布上,浸出到中指大小的血色痕迹。
“你受伤了。”
她纤巧的细指轻轻贴着她的肌肤,眼神充满了担忧。
此时,正面值竟增长了50!
邓离吃了一惊,还可以这样。
她趁热打铁,做出头晕目眩的样子,一时歪倒在她怀里,痛苦地喊:“好痛,你帮我吹吹。”
作者有话说:
邓离:要吹吹,嘤嘤嘤!
第32章
邓离见医院走廊无人,她所幸就那么靠在宋迟穗肩上,脸颊蹭着她的肩头,把手抬起举给她:“小穗,不只是简秋雨受伤,我也受伤了。”
她也是娇滴滴的女孩子,也需要照顾,抱抱。
宋迟穗肩一沉,感觉左方靠着个滚烫的木炭,她微微侧头,见邓离仰头看着她,一双眼睛泛着可怜兮兮的光。
说话时,她呼吸灌入颈窝,只觉得痒痒的,热热的,宋迟穗不忍紧缩起肩。
“怎么揉。”
邓离指头勾了勾:“你帮我捏捏指头。”
“指头,这样可以缓解疼痛?”
见她一脸不信任的模样,邓离再次用头蹭着她肩膀:“医生说了,捏捏指头,有助于血液循环。”
对方肩往下压了压:“你别靠着我。”
“不行,我晕血。”
邓离像是一只大鸽子,非要大鸟依人在她身上。
“你怎么刚刚不晕血。”
“晕啊,所以我一直挡着,医生给我上药,我都没敢看,这下看了鲜红的血,我不行了。”
说着,邓离加速呼吸,一一双迷蒙的眼盯着她。
“小穗,我是因为救你才。”
宋迟穗感觉到她呼吸越来越热,便转头看去,这一转,对方炙热的额头便抵上了她的颈窝,眼下正好对着高挺的鼻梁,还有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唇边还有薄薄的汗渗出来。
她半张着嘴,呼吸一口一口喘着,灌来热气。
宋迟穗感觉寒毛耸起,身体紧了些:“你坚持一下。”
说罢,她将她袖子放下,遮盖住鲜艳的伤口,一面摸着她的大手,挑起大拇指开始捏。
只要是宋迟穗主动触碰她,那么正面值就会翻倍增加,比如原本得一分的,就会得两分。
这样一来,宋迟穗揉着她的手指头,来来去去,揉揉捏捏,想必能得百八十分。
邓离安心地靠着她的颈脖,再次往她温软冰玉的雪颈凑了凑:“哎哟,就是那,你用点力。”
正面值再次+10,香香软软的颈窝散发着着淡然的山茶味,邓离仿若在高山间采春茶,有中沁人心脾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鼻尖轻轻往她颈窝侧了侧。
身下的人颤抖了一下,低头朝她看来:“真的很晕吗?”
“嗯,快不行了。”邓离睁开眼睛,用简秋雨演戏的那一套,对着宋迟穗撒娇。
说完后,她额头蹭着她的肌肤:“你按了之后,要舒适多了。”
烈阳之下,宋迟穗见她脸颊发红,额头冒汗,一眨一眨的睫毛骚动着她颈窝,可怜兮兮模样,看着倒像是真的。
只是,她忽然醒悟过来。
一个女生每个月都有大姨妈,为什么会晕血?
邓离每个月都晕一次?
没见她晕啊。
宋迟穗狠吸一口气,见邓离像块膏药一般贴着她,她就是她没安好心。
虽不知道邓离是什么癖好,但她总归被惹得心浮气躁,面红耳赤。
她凝着眉,思忖了半响,继续替她揉着手指头。
邓离大拇指头圆圆润润的,指腹饱满,揉起来像是猫软垫。
“怎么样。”
“舒服,下一个。”
她抬起食指,示意继续。
宋迟穗憋了口气,葱根指尖捏着她的指头:“舒服吗?”
“巴适、安逸。”邓离闭着眼,享受正面值蹭蹭上升。
冰凉的指尖从大拇指捏到小拇指,一个个,一只只,规规矩矩地捏好,且宋迟穗还很贴心,十分不像她往日模样。
她沾沾自喜,果然救了人不一样,宋迟穗对她的改观很大呢!
捏指头捏手心,宋迟穗慢悠悠顺着她的手心往下,捏着她的手腕:“怎么样。”
“可以可以,你你真好。”邓离受宠若惊,夸赞起她来。
“我好吗?”
手若游蛇,一下握在她的伤口处,耳边的声音泠泠想起,像是把冷剑戳中她背脊骨,她眼睛猛地一睁。
宋迟穗侧着头,杏仁眼半眯着,居高临下打量她:“阿离姐,你每个月那几天,是不是想躺着啊。”
逼仄的气息压过来,邓离一下忘记了心跳。
要论世界上有两种人可以让她心脏漏跳的,一种是她心动的,一种是她心颤的。
宋迟穗属于第三种,令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的。
空气瞬间凝固,她缓缓从宋迟穗身边挪开,冲她笑笑,露出白牙:“我忽然觉得好多了。”
立即将手松开,挪开到安全距离。
宋迟穗蔑视地看她:“你真的晕血?”
邓离一脸无辜:“真的啊。”
此时,前方传来笃笃脚步声。
杜金月踩着高跟鞋从两人身旁经过。
“迟穗?你也在啊。”
一面看着半跪在地的邓离,她摇摇头:“你的伤还没好,不要乱蹲着。”
邓离站起身:“好的。”
寒暄了两句,杜金月抱着病案本正要走,她忽然回过头来:“邓小姐,你的伤。”
邓离举起手:“已经好多了。”
“嗯,我是想提醒你,下次出那么多血,记得早点来包扎,你看着不害怕?我都害怕。”
嘶。
邓离瞳孔一怔:“好好的。”
杜医生啊,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打她的脸。
等人走后,宋迟穗轻哼一笑,控制着轮椅往前走去。
她连忙跟上她:“小穗,你听我解释(狡辩)。”
邓离被她赶回了家,让她十二点之前来接她。
其实她都懂,小穗一定想和她有独处的机会,才会借故说让她把猫送回去,这之类的借口。
抱着猫儿守病人也是个麻烦,更何况小奶猫也需要休息,邓离自然听话,正面值加得的不多了,眼下也不着急。
*
晚上十一点,666房间。
简秋雨睡饱后,手指微微勾了勾,清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着面前的白墙,模模糊糊的,她眨了好几次眼,眼前的景象才十分清晰。
被打之后做了个小手术,没想到这么犯困。
她深吸一口气,偏头看去,目光顿了顿。
还以为房间无人,没曾想宋迟穗还在。
心中升起悠悠清泉来,看来受伤这件事,也不是全无好处。
宋迟穗正对着她,头微微朝右侧偏着,头发盖了大半张脸,仅剩下巴掌大的小脸在外。
她睡着了,眼睛闭着,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简秋雨轻轻掀开被褥,轻拿轻放,缓缓挪动着身躯,凑近她。
这个距离,能看清她脸上毛茸茸的细毛,细白透明,还有嘴唇的纹路,她的嘴唇带着少量的血色,显得有些病态,皮肤更是皎白若月,脆弱得像是精美瓷器。
简秋雨呼吸一滞,生怕惊扰了她。
半响,宋迟穗睫毛颤了一下,鼻音发出嗯哼声音,一双手虚抱着手臂,小嘴绵绵。受凉了?
简秋雨转头,拿起自己的薄外套,轻轻理开,盖在面前的人身上。
宋迟穗总算安静了下来。
“干嘛替我守夜。”
*
时间快到十二点,青水回家强迫休息了半天,到了晚上,她提前起床,在家里做好了蔬菜粥和两碟小菜,用打包盒装好,再用漂亮得丝巾包了个蝴蝶结,这才满意。
虽然是晚上,她还是精心梳洗装扮好,穿着红白相间的格子裙,白衬衫,头发别了蝴蝶发夹,画了淡淡的妆。
到了666病房门口,她放慢脚步,蹑手蹑脚凑到门边。
室内安静,静得她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见。
轻轻推开门,门缝间,看见简秋雨已经坐起身来。
似乎在忙着什么。
门再推开了一些,下一秒,青水愣住,瞳孔不自觉放大。
她屏住呼吸,见简秋雨替宋迟穗盖好了衣服。青水一时失神,身体自然往前靠了一下,门枝丫一声推开,她连忙抓着门,差些站不住脚。
“谁?”
简秋雨松开手,眼神如犀利看了过去。
门缝间,露出一方蓝色的蝴蝶结。
下一刻,听门外传来声音:“简老师,是我。”
青水的声音。
与此同时,宋迟穗也似被惊醒了一半,缓缓睁开了双眸。
简秋雨:“青同学,进来吧。”
她回头看向宋迟穗,见她睡眼惺忪,笑着同她说话:“宋迟穗同学,时间到了,该醒了。”
青水推开门,,慢慢走进来。
见宋迟穗揉了揉眼,伸手捂嘴打着哈欠:“对不起,我睡着了。”
她转过头看向青水:“你来了,这么早。”
青水摇摇头:“没,我看时间快到了。”
她拖了一把椅子,忐忑地坐在床边。
简秋雨直视着她:“青水同学,是不是还没醒?”
青水楞了一下,摇摇头,把手里的粥递过去:“简老师,我给你做了粥。”
“辛苦了。”
简秋雨伸手接过,将它放在床头柜上。
她重新坐下,掬着手保持安静,转头看向宋迟穗:“穗穗。”
“你来了。”
宋迟穗笑着,眼睛还带着迷蒙。
青水陷入了沉思。
房间安静,空气中都凝固着尴尬。
正愁没什么话说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有人敲门而入。
“小穗,我来接你了。”
邓离从门口探个头出来,见了三人,立即大步上前:“青同学也到了。”
“嗯,邓姐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青水站起来,和她们做交班的工作。
邓离点头:“晚上要辛苦你了。”
青水谦虚地表示没事。
邓离对着简秋雨寒暄了一些,好点没,饿了没,多吃点之类的,而后这才把目光落在宋迟穗身上。
她身上盖着件白色外套,一叫回家,就把外套脱了下来:“这是。”
简秋雨接过:“你刚刚睡着了,我担心你着凉。”
她把衣服扒下来,递给简秋雨:“谢谢老师。”
“客气。”
送走了两个人,房间就剩下简秋雨和青水。
她坐在板凳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若有所思。
简秋雨背靠着床,眼神朝青水看去:“青水同学,你做的什么好吃的,帮忙拿过来。”
她立即起身去拿饭盒:“我给你熬了粥。”
她拆开蝴蝶结,将饭盒打开,将粥端到简秋雨面前的写字台上。
“一份青菜粥,两个小菜,我妈妈说,病人不能吃太过油腻。”
将碗、碟、筷、勺整齐摆放好后,青水推到座位上:“简老师,你尝一下。”
简秋雨勾了勾唇角,细长手指握紧勺子,轻轻搅动了两下粥。
“青水同学,你今天感觉很拘谨。”
她说完,含了口粥,嗯声赞叹好吃,像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青水圆眼瞪了瞪:“没有没有,我只是,不知道和老师说什么。”
简秋雨:“是吗,那就说说,你刚刚站在门口,怎么一直躲着不进来,是为什么啊。”她说完,一双桃花眼抬起,朝着青水笑了笑。
她呼吸屏住,简秋雨不带眼镜更好看了。
“我我。”
“你看到了什么?”
声音似疑问,又似闲聊。
青水吸了口气,调整情绪:“简老师。”
下一秒,简秋雨突然朝她凑近,纤长的手摸着她的额头,十分体贴:“青同学,你好像很紧张。”
眼前的少女瞪圆了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呼吸急促,半响,她垂着眼眸:“没我没。”
简秋雨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手掌落在她发抖的手上,抓紧:“老师平时就是这样关心你们。”
青水手颤抖着,头摇了摇:“没,老师你对谁都很好。”
她勾了勾唇,满意地笑了,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年轻的小女生,就喜欢想太多。”
*
地下停车场,邓离推着宋迟穗到了车后座,习惯性拉开车门,弯腰靠近宋迟穗。
抱她上车。
宋迟穗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她左手手腕上,她已经换了衣服,衣袖是奶白色的针织衫,袖口刚好盖住纱布。
邓离靠近,沉香的气息逼仄压来,温温热热的。一只暖呼呼的大手扶起她的背,她似乎能感受到透过薄白衣衫,对方远远传送过来的体温。
宋迟穗不由心一紧,见她左手摸向她的腿后,她迟疑到:“你手受伤了,我自己来吧。”
黑暗中,邓离眼眸闪烁着疑惑的光:“手只是受伤了,又不是断了。”
她近在咫尺,忽然莞尔一笑,朝她又凑近了一寸,呼吸打在她耳朵上,令人不住发颤:“你在关心我啊。”
宋迟穗无视她的眼神,暗幽幽看着前方:“你手断了,谁来照顾我。”
“阿离姐,今天的事,谢谢你。”说这话,她依旧保持着较为冷淡的神情,生怕流露自己关心的神情。
邓离思忖,这迟来的感谢也是感谢:“不谢不谢,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事。”
把她放在座椅上,邓离凑在车窗上说:“眼下你不会对我有好感,但是,我一定会用实际行动让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
说完,她眼含深情,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关上了车窗。
活脱脱演出了一副爱而不得,却依旧孤注一掷,还要爱的舔狗模样!
绕到驾驶室,邓离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只顾开车,一路安静。
宋迟穗这下摸不透她了,要说一开始,邓离是因为钱而和她在一起,而现在,邓离对她不仅没有威胁,还三番两次救她,邓离对于她而来,是彻底没有了威胁。
她难道真的图她?
车辆进入隧道,隧道灯光一束束从邓离脸上略过,昏黄灯光,她的侧颜十分立体,双眸泛着冷静的光。
她右手紧握方向盘,左手则轻轻放在上面,偶尔带着使一下力,转弯时,左手更是直接松开方向盘,右手单打一圈半,整个右臂抬起,从指节到小臂的线条自然凸起。待车子转正后,再缓缓松开方向盘,待它自动回到原位,邓离右手重新放上去,小手指到食指依次敲打着方向盘。
左手使不上力吗?
宋迟穗斜瞟了她的手一眼,很快收拢目光。
那十几个人歹人是亡命之徒,也不知道被刺了多深的伤口。
“伤口是杜医生看的吗?”
邓离车开的好好的,黑暗中,宋迟穗小声地问她。
居然知道关心人了。
“嗯,我去缴费的路上,她看到了我。”
“深吗?”
她看过去,对上一双黑琉璃一般的眼,想说不深来着。
但是一想到任务,邓离眉毛一挑,心中生出暗黑心思:“深,杜医生还说,不能碰水,不能用重力,回家之后,还要及时换药。”
这一说,对方沉默了,她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无法从中判断出什么。
过了很久,宋迟穗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到家之后,宋迟穗洗澡后上床休息。
邓离则后她一步洗澡。
她站在莲蓬头下,冲洗着自己的脸颊,一面回想邓成夏的事。
伤害邓成夏的人,必定和宋迟穗有关系,但又不是宋迟穗,要么就是要害宋迟穗的人,故意找人伤害邓成夏,然后嫁祸宋迟穗。
可这样也想不通,那为什么非要绕一个弯,不直接害宋迟穗。
原书中害人的看来不只是宋迟穗和争夺遗产的人,看来还有另一个存在。
那一部分则是伤害邓成夏和青水的人,因为她们所遇的危险都是一样的。
如今看来,要找到始作俑者,只能守株待兔。
那人的下一个目标,青水。
邓离暂时联想不到是什么原因,只知道她和宋迟穗认识。
她算了下时间,印象当中,是初雪,藕白的女孩被五花大绑扔雪地里,赤身裸、体,鼻青脸肿。
初雪,初雪。
邓离算了下时间,现在十一月,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第一场雪,就要下了。
她按下开关,莲蓬头的水停下,只一滴一滴,掉落在她身上。
伤了一只手,总归有些不方便,邓离单手裹着浴巾,见左手已经得纱布湿了一半,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就这样走了出去。
沾水容易破伤风。
邓离光着脚踩着在羊绒地毯上,去储物柜拿剪刀和新纱布,还有止血药。
她翘二郎腿坐在圆桌旁,一只手举起,另一只手拿起剪刀,正要剪掉透明胶。
室内仅开了一盏灯,灯光昏暗,邓离虚了下眼,转头按下开关。
再转身时,不远处的床上,宋迟穗已经坐了起来。
长发飘飘、白衣胜雪,正朝着她的看着。
“还没睡啊。”
宋迟穗的眼睛一眨一眨,冲她微微仰头:“你要换药?”
“嗯。”邓离咬着纱布,囫囵回答。
不远处,那人目光葳蕤跳动着,声音依旧冰冷:“要帮忙吗?”
她的手一顿,不可思议看着她,一时间,耳如蜂鸣,心跳加速。
不就一句话,能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宋迟穗眼睫毛忽然下垂,转头偏向另一边,小脸侧着,带着微红:“不要算了。”
她忙起身,大腿一下撞在桌子边角,疼得她闷哼一声。
她强忍着疼痛,走到床边坐下。
“要,”怎么不要呢。
作者有话说:
邓离:搓搓小手,嘿嘿。
第33章
邓离一坐上床,整个软床往下陷了一寸,带动着宋迟穗的身体也下沉。
刚洗完澡,邓离身上还冒着热气,皮肤上浅浅的水珠蒸发,形成朦胧白雾,藕白皮肤被热水冲洗变得粉红嫩滑。她身上仅裹着奶白浴巾,身前有隐隐起伏的曲线,头发未干透,发梢湿哒哒贴着皮肤,一串串细密的水珠往下掉,形成诱人湿痕。
宋迟穗抬起眼,对方八字刘海半遮眼眸,目光清澈,鼻梁高高耸起,唇红齿白,清冷的面孔下,散发着一丝欲。
邓离冲她笑了一下,把手抬起递来:“需要你帮忙,我一个人不行的。”
不管她给她多少冷脸,邓离总是一副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总是能第一时间调动积极性,往她身前凑。
能量很足,像一直散发热的大太阳。
她垂下眸,扫过她露出的大白腿,眸光闪动:“不穿衣服吗?”
邓离低头看了一眼,知道自己模样不太雅观,便站起身来:“这就去”。
邓离光着脚往衣橱面前走,大小腿像是一条铅笔,骨肉匀称,小腿踮脚时能看到漂亮的肌肉,线条优美。
她找了一套蒂芙尼蓝色睡裙,蚕丝蛋白,绸面发出精致的光,手感丝滑,摸上去像穿了冰丝绸缎。
她就地解开浴巾,唰地一下,浴巾一下堆到地上,柔白的丝绸堆在一起,像是在脚下开了一朵雪莲。
宋迟穗晃了一眼,见她腰臀比例绝佳,身材纤长,便很快收回目光
不知道去浴室换吗?
邓离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的目光,以前在学校时,大家都是在澡堂洗澡,你帮我洗我帮你搓,自然不觉得害羞。
她将裙子套进脖子,再迅速穿过衣袖,似套麻袋一般快速解决,不到半分钟,重新回到床上。
这次一坐,床又弹了弹。
“开始吗?”
邓离一双眼睛清亮,压制内心的激动,朝宋迟穗看了一眼。
宋迟穗:“嗯。”
她上手,如玉竹节一般的手指卷起衣袖,卷到手肘处,露出整条小手臂。
晃眼一看,能看见手臂外侧还有洗过的纹身痕迹。包扎的部分有十来厘米,宋迟穗屏住呼吸,指尖如新冒出头的笋,纤巧落在纱布上。
她撕开胶带,一圈一圈将纱布拆开。
越往里面,越是能瞧见深色血渍,到最后一圈时,宋迟穗手顿了一下:“疤痕和纱布连在一起,可能会疼。”
“没事,你弄吧。”邓离抬起手,丝毫不在意地说。
她轻轻握着邓离手腕。
此时,正面值毫无预兆+10分。
邓离嘴角勾起,压抑着笑,心想着,多摸会,多摸会。
宋迟穗轻轻地,柔柔地撕开纱布,见藕色手臂上有一道五厘米长的刀口,鲜艳夺目,让人心惊。
她蹙了下眉:“这么深。”
正面值又增加了20分。
她咳了咳:“不是太深,你吹一吹就好了。”
宋迟穗凑近,一双眼睛似乎要落在她胳膊上,小嘴粉嫩,乍一看,还真为她会吹。
没想到她又移开,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别想用小孩子的把戏骗我。”
说话时,哼声哼气,一双眼睛朝她弯了弯。
“替你包扎,不过是看你不方便。”
宋迟穗丢掉旧纱布,熟练地拿起碘伏棉签,清洁她的伤口,一面说话:“别以为我这样就是对你心软。”
邓离抿着薄唇:“那是什么?”
“你打的主意我还不知道?”宋迟穗声线是偏稚气的,但是口气十分狂大,就是那张乖巧脸流露出的表情,也有不一般的成熟,她横着眼:“你救我,我本应当报答你,给你钱。”
邓离神情平淡看着她,头微微侧了侧:“可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宋迟穗抬起眼,一双黑琉璃眼珠子看着她。
要什么,自然是要多贴贴,她要用她的手,她的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和宋迟穗贴贴,深入贴贴。
而这个变态的理由只能是。
她凑上前,距离宋迟穗的脸不过五厘米,能看到对方瞳孔逐渐变大,像是小猫眼睛一般,逐渐变得溜圆。
宋迟穗抿紧薄唇:“干什么。”
她勾起唇角:“小穗,我告诉你我要什么。”
她眨了眨眼:“什么?”
“我要。”她垂下眸,仔细探查还有哪些地方没有贴贴,虽然难以启齿,但为了任务,早晚都是要到那一步的。
邓离的目光上下扫射,令她无处适从,她狠狠吸一口气。
“我想履行妻子的义务。”清冷一张脸,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宋迟穗呼吸一滞:“这不可能。”
邓离:“怎么不可能,我会对你很好的。”
脑海中,梦境那些不好的画面灌入,宋迟穗难堪着,眼前人虽没做那些事,可她兴许正在谋划那些事。
难道梦境,真的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宋迟穗控制着呼吸:“你休想有别的企图,我和你关系明了,等我送走爷爷,再给你一笔钱,你远走高飞,从此以后,我们该分分,该散散,至于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邓离笑嘻嘻地:“我想什么了?”
宋迟穗:“你!”
她吊儿郎当说:“我说的妻子的义务,是照顾你,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洗澡穿衣,送你上学,帮你按摩。”
她拖着下巴,见宋迟穗憋得面红耳赤,小脾气又要发作,立即严肃:“我真没那个意思。”
宋迟穗侧过头去:“哼。”
她松开她的手腕,转头侧对着她:“你自己包扎吧。”
邓离瘪嘴:“不是吧,我一只手不方便。”
她凑上去,连连道歉:“小穗,我错啦,我真的没有想那些事情,你不愿意,那法律也是保护你的,就算是我们结婚了,我也不能强迫你,更何况,你这么弱小,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啊,我说的义务,就是希望你别太逞强,比如,按摩你的腿,比如帮你洗澡自从春梅管家走了以后,你洗澡时间太长,是很容易着凉的。”
宋迟穗似听了进去,她沉思了一会儿,脸上的怒红渐渐消散,这才转头看向她:“再说吧。”
有戏。
邓离知道,要想达成一个目的,必须提出一个难度更大的要求,降低对方的心里预期。
比如,她本想摸摸她的大腿替她洗洗澡,倘若开始就那么说,那宋迟穗定会不答应。
但是一开始说要和她翻云覆雨,结果就不一样了。
嘻嘻嘻。
她笑笑,拉着她的手掌,轻轻放在自己胳膊上:“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把人哄好了,她才重新给她上药。
不过,这下没方才那么温柔了,倒是要比刚刚粗暴得多。
“疼疼疼。”邓离五官扭曲,看宋迟穗倒药如倒沙。
“疼就忍一下,这样好得快。”
无情,冷漠。
宋迟穗剪好纱布,轻轻将她手臂圈起来,再用绳子将纱布缠起,绑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你倒是蛮熟练的。”邓离看她认真的模样,不忍夸赞她:“和杜金月手法不相上下了。”
宋迟穗勾唇:“我经常受伤,自然而然练出来。”
她顿了下,收起要打开的话匣子,奇怪,她跟一个棋子说这些做什么。
空气凝固了两秒,邓离忽然说:“以后不会了。”
声音沉着、稳重、丝毫不是开玩笑说出来的。
她知道,邓离正看着她,用可怜的目光看着她。
见她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以后不会让你经常受伤了。”
忽地一下,她耳鸣了,还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而这也不是开玩笑,就像这次,上次,上上次,倘若不是邓离,她估计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隐秘的角落,她的眼眸轻轻闪了闪。
*
翌日一早,邓离开车去探病,带着宋迟穗。
简秋雨和青水落入后车座。
一路上,邓离时不时看向后视镜,打量着青水。
眼前这小女孩是活泼阳光型的,按道理和邓成夏完全不一样,两人唯一的关联,都认识宋迟穗。
结合上次宋迟穗遇难,这次又紧接着,分明像同一人所为。
这样的话,那就是宋家人了。
不过一切只是猜测,还要等初雪那天,一切才能尘埃落定。
后视镜中,青水的目光忽然抬起,猝不及防和她对视上了。
邓离愣怔一下,匆匆一笑:“青水同学。”
对方很胆怯:“嗯?”
“你平时上学都是一个人吗?”
青水点头:“是一个人。”
“一路上都有什么好吃的啊。”
她歪着脑袋思索了会:“我回去的路上,是条小道,没什么吃的。”
定是了,路况还黑压压的,更没什么人经过,倘若没错的话,青水就是在那附近被掳走的。
她思忖了一会儿,青水有些犹豫问她:“邓姐姐,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邓离打着马虎眼:“我只是随意聊一聊,经过邓成夏的事情,我有些担忧你们,尤其是你们独行的女同学,回家更要注意安全,晚上尽量去亮一点的街道。”
青水闻言,露出灿烂的笑:“邓姐姐,你真暖心,我们穗穗跟着你,一定很幸福吧。”
“对吧,穗穗。”青水抱着前车座,探头与她说笑。
她呼吸一滞,瞥头看向宋迟穗。
宋迟穗胸口此起彼伏,只轻轻点着,小声,像是猫儿声音一般:“嗯。”
此时,简秋雨正抬起眼,看着面前的一幕,陷入了深思。
车子拐进教室宿舍,邓离先下车,依照往常一般,拿出折叠轮椅,再到前车座将宋迟穗抱下来,轻轻放在轮椅上。
青水则扶着简秋雨从后车座下来,四人一起上楼。
依据医嘱,简秋雨需要在家卧床一周以上,静养有助于身体恢复。
简秋雨上床后,留宋迟穗说了一会儿话。
邓离和秋水则先行下楼。
*
邓离如今挂了彩,拍摄的事可能要延期。
好在裴云打来了电话,她的戏份竟也跟着延期了。
这样一来,她就有时间修复伤口,顺便攒攒正面值。
挂了电话后,她心里美滋滋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花坛边,见青水还守在原地,邓离三两步走上前:“青水同学,你先回教室吧。”
青水呆愣看了会儿邓离:“邓姐姐,你是她的妻子,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这个问题,邓离也没思考就回答了:“当然了,你赶紧去上课,我会照顾好她。”
她这才抿唇微笑,深吸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重大的事一般。
“那我先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小跑着,朝邓离挥手。
“注意安全啊。”
她半叉着腰,看着眼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心里暗暗,一定不能让她出事啊。这个世界好的npc已经不多了。
看得出神,以至于身后轮椅身后滚到她身旁,她都没有感觉。
太阳下,车轮停下来,影子被拉成椭圆形。
邓离的身影更是被拉得又高又细。
轮椅压到她的影子上,宋迟穗抬头看她。
“看什么呢。”
邓离反应过来,差些没吓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宋迟穗顺着她目光看着远处,才知邓离正看着青水。
她轻勾起唇:“你不是要忙拍摄吗?”
邓离举起手:“这周没办法拍了。”
说罢,她推着宋迟穗往教室的方向走。
“自从上次事件,你不断遇到麻烦,我还是要接送你,不然不放心。”
她推着她往前,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的安排。
不放心,宋迟穗听得耳朵微颤:“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轮椅咯吱咯吱往前,邓离弯着腰,头凑到她后脑勺,微风吹拂,时不时有几缕头发扫过鼻尖,脑海的正面值竟蹭蹭上升了10!
这是什么新奇的刷分方法,意思是,以后她可以用鼻子去拱她的头发?
她不忍往前蹭了蹭,发间传来的清香,犹如秋雨浸润内心,好香啊。
“从今天起,你我就要相互照看了,你帮我包扎,我帮你按腿,哎,你说,我们这是什么组合。”
宋迟穗没心思同她打笑,只觉得耳朵后的人像蜜蜂吵闹。
废话真的很多。
她忽然停下,转头正要呵斥她。
阳光下,宋迟穗转身时,地上的影子也跟着转了过来。
侧脸被光影勾勒在地,小巧精致,而仅一秒,小半张侧脸,很快被另一张侧脸贴紧,单是看影子,两人吻到了一起。
邓离不知道她停下,脸惯性往前,正巧对着宋迟穗的鼻尖,呼吸瞬间止住。
冰凉的触感像是电流一般,从鼻心灌入整个脑海,她呼吸一滞,抓着轮椅的手发紧,青色的血管在瞬间凸起。
宋迟穗睫毛一颤,瞳孔的边缘迅速外扩,眼球闪亮得像是黑珍珠,鼻尖之下,是饱满的红色球珠,她曾为了活命,主动亲吻过。
柔软如奶酪,滚烫似岩浆。
起初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而这一瞬间,她竟忘记了作何反应。
停顿不过一秒,她立即侧过头,与此同时,邓离也站起身。
地上影子分开,天空太阳要比刚刚软一些了,发出的光芒带着红晕。
宋迟穗攥紧手指,目视前方:“我去上课了。”
邓离摸了摸后颈窝:“嗯,下午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邓离:你羞了。
宋迟穗:你完了!
第34章
下午,邓离开车去学校,接宋迟穗。
接人、回家、吃饭、休息、一切都是最平常的生活,邓离做起来却要比之前得心应手得多,宋迟穗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只是宋迟穗依旧不会让她帮忙洗澡。
夜里,宋迟穗洗完澡后躺在床上,邓离将续筋油捏在手心,慢悠悠朝她走了过去。
宋迟穗知道她要做什么,已经掀开了被子,将裙边撩起到膝盖处,露出一对小腿。
她照前几次那般替她按摩,也会时不时问她感觉。
宋迟穗则表示没有多大的变化。
只是看皮肤,小腿部分要比其他地方光泽许多。
治病润物细无声,不能着急。只要有好转,就是好事。
她替她捏好了腿,宋迟穗则给她换药。
过去了一天,伤口已经结疤,不再有新鲜的血流出来。
宋迟穗依旧小心翼翼地,上好药粉,用棉签均匀地抹了药,才一圈又一圈缠她的手臂。
邓离歪头看她:“你说我们这样像什么。”
宋迟穗抬眼,一双眼睫毛又长又卷,像是精美洋娃娃。
她不说话,只愣怔着。
“像难妻难妻。”
“邓离。”宋迟穗严肃地说。
“你能不能不要叫全名,弄得像是老师点名,怪吓人的,还是叫我姐姐吧。”
宋迟穗哼笑:“你不说话的时候,脸还能看。”
邓离的笑僵脸上,啥意思。
她凑上去,对着宋迟穗的侧耳问:“你的意思,我长得好看?”
热气扑面而来,宋迟穗胸口微微起伏,也没正视她,只用了些力,将绷带拉紧。
“哎哟哟哟哟,轻点。”
对方目光带着狡黠微笑。
她知道,不该调弄小穗的。
夜里睡觉时,邓离仰躺在被窝里发呆。她想了一会儿,就这几日表现来看,宋迟穗对她并没有那么排斥了。
一切努力都是有用的。
她缓缓侧过身,右手撑起半张脸,注视着面前的小人。
整齐的刘海,整齐的发梢,头发发质黑亮,粗细均匀,配上那张精致雕琢的娃娃脸。
冰冷、无暇。
她有呼吸,还有体温,有香气,虽是这个世界的npc,但也是活生生的人。
她捡起她一缕头发,轻轻凑近鼻尖。
这个时候,她终于知道了,原来用鼻尖去蹭她的肌肤,正面值会比手指更高。
她心安地嗅着她的头发,闻着淡雅的香气,渐渐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迟穗被热醒了。
准确地说,那股热是从小腿部位传来的。
不是刺激、疼痒,而是一种非常舒服,像有什么东西在烤着她冰凉的皮肤一般。那种感觉存在于表皮。
难道药物有效?
她一下醒来,面前是幽暗的黑。
适应了一会儿,视线逐渐适应黑暗,能看清周围的轮廓。
她转头过去,见邓离距她很近,呼吸平稳,体温灼热,一手捧着她的小嘬头发,用鼻尖紧嗅着,神情如痴如幻。
这个变态。
她伸手去拂头发,雪白手指刚勾住丝绸一般的墨发,便停了下来。
也罢,并未做什么出阁的事,由她去吧。
宋迟穗转过身,背对着她,鼻息轻轻叹出气。
*
清晨,宋迟穗坐在仿古式宫廷镜面前,右手持桃木梳,从头顶往下梳落,绸缎一般的头发散发着光泽,衬得她气质飘然若仙。
邓离正在漱口,听宋迟穗说起昨晚的事,她停下来,从卫生间歪过头看她,眼睛瞪圆:“你的腿有知觉了?”
宋迟穗抬眼,见她唇边还有一圈白色的牙膏泡沫,再配上那一双大眼睛,有点滑稽。她忍着笑:“只是皮肤有感觉。”
“什么感觉,烫?痒?痛?”邓离依旧盯着她。
“痛倒没有,有些发烫。”
她沉思了一会儿:“不过,只有小腿有,其他的地方,依旧和从前一般。”
邓离没多想:“正好,今天带你去复查一下,看看情况。”
一说起病情,邓离比她还要着急,宋迟穗不免问:“可今天才周五,还要上课。”
“请假嘛,课有什么好上的呢。”
对于宋迟穗而言,比学业更要的,就是她的双腿。
她略显迟疑,请假,意味着就要同简秋雨说话,要去打扰她。
邓离:“怎么了?”
宋迟穗摇头:“没什么,不想麻烦简老师。”
这还不简单,邓离漱漱口,将嘴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拿着面巾边走边擦:“逃课啊,你逃过课没?”
“逃课?”宋迟穗眼皮一跳,摇头看着她。
在外人面前,一向中规中矩的宋迟穗连迟到都很少有,更别说逃课。
于是乎,邓离打算带着她体验体验不一样的一天。
上了车,她拍拍胸脯对宋迟穗保证:“你放心,一天不去上课,绝对没有人关心你。更何况不是还有青水在吗?点名的时候,她可以帮你啊。”
宋迟穗略显忐忑:“这么说,你之前总爱逃课?”
邓离笑着回答:“大学偶尔逃逃课没事的。”
就这样软磨硬泡,她载着宋迟穗开启了逃课旅程。
逃课和逃班差不多,每天像是坐牢一般定时定点出现在某个地方,忽然有一天,不用去了,那感觉就像是肖申克的救赎,自由且奔放。
宋迟穗看着外边的景色,天气正好,路边偶尔有花丛,空气中都泛着自由的味道。阳光一缕缕从她脸上划过,她轻微勾起唇角。
一路上,她看着四周,邓离开车看路,偶尔看她,见她神色与平日不一样,便同她说:“如何,逃课的滋味。”
宋迟穗收敛了情绪,脸色镇定:“还行吧。”
*
医院办公室。
林琳已经等裴思媛一个上午了。
裴思媛一心忙着看病人,搞研究,是正眼都没有瞧过她。
她低头看了自己,针织衫披肩、红色长裙打底,头发也烫成了大波浪,就是妆容也精致得无可挑剔。
即便如此,裴思媛宁愿看那些生物标本也不愿意看她。
哼,女人,得到了就不重要了是吧。
林琳怒着气,在她空闲下来,又在她面前一晃。
她白皙的手指抵着她的肩,朝着她身前靠了靠,紧紧贴着。
裴思媛呼吸一顿。
林琳双手捧着她的脸,似有似无撩拨着:“裴裴,大博士,你还不下班啊。”
她音色娇滴滴的,带着些尖锐。
性感的红唇带着热气在她颈脖间撩动,裴思媛气血上涌:“宝贝,你还在等我?”
“哈?”林琳抱着她,靠了上去,用额头去蹭她的颈窝:“人家在这等你多久了,你居然把我都忘记了。”
她跺着脚,蹭她身体:“你都多久没陪我了?”
面对女朋友的撒娇,裴思媛一边是无奈,一边是疼爱:“乖,还有最后一个病人,看完就能休息了。”
她撒娇扭腰:“嗯嗯,你不要接嘛,你就不能让他们去别家医院。”
裴思媛严肃且冷静推开她:“别胡闹,一开始你和我在一起,我就跟你说过,我时间不多,可能不能陪你,如今让你来医院等着已经是破例了,你要乖。”
话语如同冰冷的尸体一样,眼神也在瞬间变得十分严肃。
林琳心里憋着气,却不能发作,只能眼睁睁看她转身。
好吧,一个病人,应该花不了半小时。
她站在走廊上,正整理着头发,忽然听见一阵车轱辘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她一下楞了。
阳光下,邓离穿着一整套蓝色西装套服,衬衫领口随意地松了两颗,露出纤长的颈脖,发梢随意散开,右耳上挂的蓝色宝石吊坠十分晃眼。
她推着的人身穿纯白色长袖蓬蓬裙,头发黑亮下垂,面容娇小精致。
一路上,邓离弯着腰和她说话。
林琳心一打紧,连忙躲到柱子后边去。
距离上次,她还依旧认为,邓离只是一时心急,随意找了个人结婚,依据邓离的个性,才不会对谁忠诚。
现如今,邓离外在也比之前干净利落了许多,面相更是温和柔善,她和她分开,就过得那么好吗?
她和邓离分手时,就祝福过她,希望她过得好,但是不希望她比她过得还好。
裴琳努嘴着,连呼吸都要比方才沉重许多。
没一会儿,医务室传来说话声。
“邓小姐,请将你的妻子抱上检测台。”
林琳提着裙子,小步小步跑到门口,凑上半张脸看去。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捧起面前的小人,足够的耐心、细心、像是呵护易碎的瓷器,轻拿轻放。
放上去后,还仔细地整理着她的裙子,以防她走光。
林琳看得出神了,曾经的邓离,从未这般体贴对过她,为何换了一个人,她就能做到如此。
为什么,她遇到的不是这样的邓离。
不对,邓离是她调教出来的人,分手的时候,她也曾狠狠说过她,说她没有钱是其次,她的缺点是虚妄、浮夸、没耐心、懒惰、妄想一步登天。
而如今,她改变了。
因为她改变了,却不再是她的人了。
邓离扶好宋迟穗后,便起身走了出来。
依旧是同样的休息室,邓离正接着一杯水,门口不知道何时多了个红衣女人,正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她。
她正仰头喝水,便和那女人目光对视。
林琳?又是她。
邓离不知道该如何同原主前任打招呼,她却主动走了过来。
她身姿摇曳,贴身的长裙将她身材勾勒得丰韵有致,走起路来,缎面裙泛着光,显得性感妖艳。
邓离让出位置,留给她接水。
林琳一边接水,一边和她招呼:“带小妻子来复诊阿。”
邓离目不斜视,饮了一口热水,鼻音嗯了一声。
小妻子一词,倒不是林琳觉得宋迟穗可爱,反而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思,小,年龄小,长得小,不似她高挑妖艳。
林琳起身,拢了拢身前长发,针织衫也似无意从香肩滑落,露出大块肩膀,正对着她。
“你真的很喜欢她?”
邓离斜过眼睛:“当然,不然我怎么会和她结婚呢。”
她眼里闪烁着笑意,回答诚恳。
林琳转过身,坐在距离她一米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裙摆开叉处掉落,露出一对大白腿来。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说放下就放下了。”
林琳十分遗憾说到。
邓离压着眉头:“我说林小姐,当初不是你说的分手吗?要说放下,那也是你先放下才是。”
她无端卷入这场是非,更无心同她纠缠:“你现在有了裴博士,不是挺好的吗?”
林琳目光闪烁了一会儿,又从椅子上站起,两步走到邓离跟前。
人忽然靠过来的,带着浓烈的花香,邓离一下没注意,愣怔看着她。
她贴着假睫毛,眼睛边还镶了闪耀的水钻,妆容十分精致。一双眼睛勾着她,透露些悲凉来:“你知道什么,人各有各的苦。”
这娇滴滴的眼神,娇滴滴的语气,怪不得原主沦陷。
“咳咳。”邓离斜侧着身,往旁走了两步:“你这什么意思?”
林琳努嘴:“阿离。”忽然,她的手伸过来,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她没有时间,就连送我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她手心滚烫,还带着薄汗,撒娇的语气更像是电流打中脊梁骨,令人头皮发麻。
邓离耸了下肩,偏头正对着她的眼,单挑了一下眉:“林小姐,请放手。”
语气严肃、高冷、且毫无商量的余地:“我是有妻子的人了,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林琳不依不挠,依旧扯着她的手来回摇摆,一副娇怯模样。
“难道你连和我朋友都不能做了吗?阿离。”
说话就说话,林琳还将脸贴上了她的肩头。
邓离反应快,一个趔趄,顺势将手也从她手腕抽走:“林小姐,我妻子会介意的,我们不能做朋友。”
山归山、水归水,两人分开之后,就应该老死不相往来,这样才是合格的前任。
林琳手抓了个空,尴尬地捏成拳头:“那一会儿你回家,能顺路送我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吧。”
邓离想给她一个台阶下,只说:“这事我不能做主,抱歉。”
林琳还想再说什么,正巧,医务室门打开了。
邓离进去,三两步走到裴思媛面前:“医生,怎么样?”
她挤眉弄眼的,示意两人背着说。
裴思媛拿着片子微微一顿,倒也明白她的意思:“你跟我进来吧。”
两人一起进了小会议室。
宋迟穗目送两人背影,没一会儿,觉得有目光从门口投来。
她轻瞥过去,见身着玫瑰色裙子的女人正笑着盯她:“小穗妹妹。”
宋迟穗冷淡挑眉。
邓离的前任,是她最喜欢的女人的类型,性感、妖娆、娇滴滴。
“有事?”她冷声,眼睛满是警惕。
林琳上前两步,小手轻拍她的肩:“小穗妹妹,一会儿你们回去,要经过神仙花园是吧。”
她深吸一口气:“是。”
“是这样的,我的女朋友太忙,一会儿你们回家的时候,能顺便载我一程吗?”
林琳可从未坐过劳斯莱斯。
她十分激动。
宋迟穗暗自嗤笑,并没有答话。
女人的用意很明显,怕是看见邓离如今模样,想要和她再续前缘!
她轻抬着眼,上嘴唇搭下嘴唇:“不方便。”
哪怕是棋子,邓离也是她的棋子。
作者有话说:
开始有占有欲!
第35章
宋迟穗目光平视着前方,眼中泛着极致冷淡的光,丝毫没有因为拒绝她而内疚,反而是一种蔑视的态度。
那眼神似乎在说,和我坐一个车?你也配?
林琳还是小瞧了眼前这个女孩,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看着嫩模嫩样,做事情却有一种莫名的成熟狠辣。
难道拒绝她,都不说一句不好意思的吗?
她噎不下这口气,但又碍于不能爆发,只得尴尬地给自己找台阶:“可刚刚阿离说,愿意载我一程的。”
宋迟穗斜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和邓离曾经不愧是一对,厚脸皮,不然怎么能睡到一个被窝里去。
阿离,叫的挺亲切,邓离也是,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邀请她的前任坐车。
看来余情是最难了的。
她嘴角浅浅一抿,也不曾正视她一眼,只一手拽着裙子,不搭理她。
林琳胸口此起彼伏:“既然她都说方便了那。”
小屋的门被打开,邓离从里边走出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略过身边的林琳,径直走向宋迟穗:“小穗,我们回家。”
下一秒,邓离宽大的手臂将她搂起来,公主抱的姿势,她抱起来十分轻松。
她的脸正好对着邓离的颈脖,能看清她脖颈上青色的静脉和微微凸起的大动脉。
下一秒,她小手缓缓往上攀,一双玉白的手勾住她的脖子。
她的颈脖滚烫,皮肤像是要灼伤她一般。
即便如此,她依旧往上凑了凑,用眼睫毛轻扫她颈脖的肌肤。
邓离微微一愣。
此时,脑海的正面值呈两倍式增长。
她止住呼吸,低头看怀里的小人,只见对方瞪着一双大眼睛,一闪一闪望着她:“阿离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宋迟穗居然主动搂她,还贴这么近
多多多益善。
邓离偏过头,虽不知她要干什么,但是她这样,就可以大胆用下颌线蹭宋迟穗的额头。
嘻嘻,好舒服的肌肤,好高的正面值。
“怎么了,小穗。”
颈脖之下,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睫毛像是小扫把扫着她的肌肤,痒痒的。
天下竟有这样的美事,腹黑宝宝主动靠近她,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管他的呢。
宋迟穗则搂紧她,眼神斜过去,上下盯着林琳,带着轻慢与挑弄。
这个人,如今是她的,是她甘愿做她裙下臣,是她搂着她。
见林琳目光滞住,脸上一副吃了老鼠的表情,宋迟穗满意收回目光,看向邓离。
“阿离姐,我不希望我们车上,除了你我、保姆、司机,再出现其他任何人。”
林琳深呼吸着,这话说的,暗示她只要上了车,不就是保姆吗?
她瞳孔瞪圆,小姑娘,够狠。
邓离很自然点头:“小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迟穗满意勾唇:“那我们回家吧。”
从林琳角度看去,邓离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那一截嫩腰,仿若一掌就能轻轻掐断宋迟穗似的,宋迟穗一对藕色小臂圈着邓离颈脖,她额头抵在邓离下颌线上,模样十分亲昵。
两人的体型差异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般配,仿若她们本就该天生一对,本就该在一起。
可她心中确定,邓离不喜欢这种乳臭未干的黄毛的丫头,不会的!
她一定是在做戏给她看,这样一想也明白了,要不然邓离为什么偏偏选择裴思媛来做主治医生,还不是为了增加和她见面的机会,顺便秀秀恩爱,告诉她她过得很好?
她思索很久,终于满意地笑了。
再回过神时,见邓离已经推着宋迟穗轮椅远去。
她轻轻拽紧手指,跺了跺脚。
*
邓离原本以为宋迟穗心情很好,竟主动勾脖子贴面,到了地下停车场,她将轮椅停好,转身绕到宋迟穗侧面,蹲下,一手捞起她的后背,一手捞起她的膝盖弯,轻轻将她带起,此刻,她借着柔光看宋迟穗,光晕下,她娇俏的脸正好贴着她的心口,一双鸦羽似的睫毛下垂,在眼睑笼罩一层阴影,漂亮得像是洋娃娃,病弱娇憨。
抱起来后,她不着急送她上车,而是静静地瞥着她,等待着她再次勾她的颈脖,主动贴她的面颊。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过于炽热了。
半响,宋迟穗整个身体悬浮在空中,却半天没有动静,她纤长的睫毛上抬,一来就对上邓离的眼睛。
距离很近,一下击中心脏一般,令人怦然直跳。
“你干什么?”
邓离生得一双凤眸,眼尾微挑,笑起来更显勾人,她声音稍成熟,声线低沉:“小穗,你勾着我脖子。”
她说话很近,红唇吐出的气息扑面而来,宋迟穗深吸一口气:“为何要如此?”
邓离楞了一下,把头埋了下来:“你刚刚搂我了,现在怎么不搂了。”
埋下头,邓离的脸似乎埋入她的胸口,头发正巧碰着她的鼻尖,带来浓浓的洗发水气息。
混热,且具包裹性。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气息,那股气萦绕在那人的周围,邓离的气息是温暖的,侵入性的,且带着骨子里的不羁与死皮赖脸。
这样的人,宋迟穗不知道如何对付。
邓离的头发扫过她颈窝的皮肤,呼出的气息也直接打在锁骨上,这个距离太近,近到稍稍一挺身,就能凑到她的鼻尖。
她重重呼吸了一下,伸出食指点着她的眉心,将她往后推开。
邓离抬起头,一双眼愣怔。
没得来拥抱,反而得来宋迟穗的死亡凝视。
“你还需要我勾着你脖子吗?”
那声音带着回旋,一向戳中她的脊梁骨。
邓离头皮发麻,不是吧,刚刚在医务室好好的,娇娇软软好可爱,这下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她屏住呼吸,摇摇头。
自然是不需要的。
乖乖抱她上车,邓离才敢呼吸。
小孩的脾气,她还真捉摸不透。
一路上,邓离十分安静,只敢用余光去瞟宋迟穗。
她坐在车上,端端正正,安安静静,活脱脱像是一美人图,眼睛一眨不眨,连呼吸都接近于没有。
可她偏偏生的精致艳丽,还带些年下的可爱,纵然知道她可怕,知道她是野狼,但是她有种老虎的屁股偏要摸的感觉。
哼,宋迟穗,她定要在完成任务之前,狠狠揉搓她的脸,把她捏扁,再狠狠把她一双眼睛弄红,弄哭,看她不再骄傲,才有趣。
脑海想了好几种欺负宋迟穗的方法,仿若胜利曙光近在眼前,她不忍微微一笑,差点笑出声来。
此时,宋迟穗目不斜视,稚嫩的声音显得阴森:“听说,你还想载那个女人一起?”
她一时没转过来弯:“谁?”
宋迟穗斜着眼看她,十分不耐烦:“你之前那位。”
她心一紧:“你是说林琳啊?”
林琳原来还跟宋迟穗说着这些,她轻轻敲了方向盘,一口气蕴在心间,自言自语:“这个林琳,尽给我找事。”
宋迟穗嗤笑:“你不必只怪她,一个巴掌拍不响。”
嘿,意思就是,她真的有邀请过林琳呗。
邓离辩解:“小穗,你还不信任我吗?我真的没叫她一起。”
对方沉默,眼神看着前方:“我不管真实虚假。”
她继而转过头,眼睛黑亮如珍珠:“我只管,我的车,不许别人坐。”
“我的私人空间,也不许别人进来。”
“至于你。”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横飞。
“我咋了。”
“你既然结了婚,就暂且收起你的那些花花肠子,我怕你惹一身病。”到时候再传染给她。
邓离哭笑不得,起先,她记得十分清楚,是宋迟穗想尽办法,在外边找人勾引她,勾引她不成,又安排她姐姐,现如今,却又变了个模样,不让她出去玩了。哼,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她开心就好。
“你放心,我不会出去玩。”
邓离转头看她,一脸诚恳。
宋迟穗正笑:“那就。”
“我家有娇妻,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怎么能比娇妻一根头发丝呢。”
“你!”
一瞬间,她的小娇妻脸色憋红,笑容更是凝固在脸上。
看她又急又气,邓离生出些快意来。
原来小朋友手段虽然高,但是被调弄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别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她转过头,呼吸时胸脯此起彼伏,看模样是气到了。
邓离大言不惭:“着什么急,我们以后得日子长着呢,你会看清的。”
在宋迟穗看过来之前,她转头看向前方。
日子说短不短,但是看清一个人足够多了。
*
浴室,邓离照常往浴缸放水,用手探了探水温后,她便将水龙头往左调了些,尽量让水烫一点。
放好水后,她拿起一旁准备好的玫瑰花瓣,一嘬嘬撒下去,瓣瓣花朵漂浮在水上,显得浴室十分浪漫。
她哼着小曲,竟一时没听见车轱辘的声音,不知道宋迟穗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那个。”
一听声音,邓离很自然看过去,见宋迟穗怀里抱着小猫,葱白的手正从头到尾捋着猫毛。
她一双眼睛闪了闪:“今天去复诊,医生怎么说?”
邓离瞳孔微怔,差点把正事忘记了。
她的手拂着水,水下,可见骨节分明的手被拉得很长,手拂过的地方,带着后面的花瓣一同转圈。
真爱玩,宋迟穗垂眸盯着她。
“医生说了,你的小腿以下有动静,说明正在恢复。”
宋迟穗的手一顿,指尖落在小猫的头上,稍稍停了一下,眼神也似闪着光:“真的?”
她点头:“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邓离转过身,半蹲在浴缸旁,手从水中探出,五指朝下,水珠顺着她的关节往下滑落,啪嗒啪嗒像是断线的水晶。
她半压着眼:“不过,你的大腿没有感觉吗?”
宋迟穗知道她问什么,时至今日,仅有小腿有发热感,大腿没有。
她摇头表示没有。
邓离扯出面巾擦着手,一根根擦净,而后托着下巴看她:“奇怪啊,都是用了续筋油。”
她压着凤眸,眉目紧蹙像是在思考。
宋迟穗:“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邓离忽然眼前一亮,打了个响指:“对了,我把情况给她说了,她说,大腿是你在按,因你的力气小,药物没有浸入到皮肉里去,所以没有效果!”
她有些怀疑:“你不要骗我,你那个药物,本就是外用的。”
邓离一下站起身来,双手叉着腰:“嘿,我骗你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走出浴室,绕到她身旁,蹲下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小猫,抱起来往脸上蹭了蹭:“你自己按摩的时候,肯定没有我手劲大。”
宋迟穗愣怔,开始犹豫:“是吗?”
犹豫时,邓离的脸忽然凑了上来,一双凤眸闪着清澈:“所以啊,以后还是我帮你按腿?”
“这。”
她咬着下唇,将嘴唇含得通红,一双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思考。
邓离上下觑她的表情:“小穗,就这么决定了。”
半响,宋迟穗胸口往下一沉,眼睛斜着看她:“既然如此,那也没有办法了。”
嘿,居然同意了。
邓离受宠若惊。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立即停在宋迟穗脸上:“小穗。”
宋迟穗有些气呼呼地:“又怎么了?”
邓离放下小猫,将它驱到一旁去玩,继而单膝屈着跪地,蹲在她面前,她伸手扯着宋迟穗衣袖,十分难堪道:“医生还说了,天气转凉,你独自洗澡容易着凉,要不还是。”
她抿了抿唇瓣,努力克制着笑:“我替你洗吧。”
说完,她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宋迟穗楞了一会儿,继而嘴角也跟着勾起:“阿离姐。”
“哎。”邓离一手摸摸她的头发,等待着她的发令。
冰凉小手盖在她手心上,宋迟穗一根根数着她的指头,刚开始,脸色尚好,忽地一下,脸色一变,一手扯着她中指狠狠往外一扯,发出声响。
“哎哟。”
邓离连忙缩手:“手要断了。”
她甩着左手,中指竟像是断线一般晃了晃。
宋迟穗收起笑意,一脸严肃:“你做梦吧。”
继而冷酷无情地驾着轮椅进了浴室,连一个回眸都不曾给她。
她独自抱着手“悲恸”了会,便又去逗猫了。
浴室,宋迟穗反锁了门,将轮椅停到浴缸旁,这才准备脱衣服。
房间开了风暖,加上浴室热气蒸腾,即便是脱了衣服,也不会着凉。
邓离又在找什么借口,这个变态。
待心绪宁静了些,她才摸着领口,解开那一颗一颗珍珠母贝纽扣。
蓬蓬裙的优点是好看,层层叠加,显得十分具有少女感,宋迟穗从小就喜欢这样的裙子,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本应该更喜欢成熟一点的衣裙,可她的喜好就像是废掉的双腿,停留在十二岁。
然而,十二岁的时候,解开蓬蓬裙,里边是贫瘠的骨头,尚未冒头的花骨朵。
二十岁呢?
如笋尖一般的嫩手解着一口,带着布料与贝母摩挲的声音,从第一颗到腰腹的最后一颗,宋迟穗停下来,拽着两边衣袖,像是剥开鲜嫩竹笋一般,放出明艳夺目的身躯。
二十岁,和十二岁大不一样了。
纵然是穿着最稚嫩的蓬蓬裙,也盖不住她玲珑的身段,凹凸有致。
上衣叠在腰间,则要脱下面的衣裙,她先拖着左边,再已同样的方法拖住右边,支撑起半边身体,这样一来,裙子就到了大腿处,像是剥落凋零的花瓣一般。
宋迟穗深呼吸着,做完这一套,每次都要耗费些力气。
加之上次落水,落下了毛病,她的体力更是不支。
她小口小口喘气,等坐了一会儿,才恢复好体力。
室外,邓离正在用羽毛做逗猫棒,一面还给羽毛上挂了一串铃铛,这样一来,逗起猫来,就会热闹许多。
此时,小奶猫正在哼哧哼哧喝奶,一口羊奶喝完,又掉头去猫粮碗中,嘴巴张到最大,含着粮食开始吃。
小小奶猫,饭量倒是不小。
邓离将逗猫棒举到它耳朵边,摇来摇去,小猫却只顾着干饭,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正眼都不瞧她。
都说猫随主人,小奶猫竟没有随她的性子,倒是随宋迟穗那高冷性子去了。
她朝浴室看去,见玻璃上的投影,宋迟穗依旧坐在轮椅上,此时已经换好的衣服,影子投过来时,是有形状的剪影,肩窄背薄,一双手臂正拖着自己,要往浴缸里挪。
邓离起身走去,轻轻敲了敲门。
“小穗。”
宋迟穗心一紧,抬头看她:“干什么。”
“你怎么还没洗,水都要凉了。要不要我帮你啊。”
这个变态,安分一时都不行。
“不用了。”
她快速撑起身体,将臀部没入浴缸,搅动着水声。
“我已经在洗了。”她用手划拉着水,顺势捧起一片玫瑰花瓣。
那门口人影站了一会儿,才说到:“那好,你洗好了叫我,我帮你。”
都说了不用。
本想说什么,邓离已经走远,发出喵喵喵的声音。
宋迟穗拂开头发,将它放在浴缸外,缓缓躺下去。
水光清亮温和,上面的玫瑰花瓣盖着身躯,水面波动,上面似飘着比花还娇艳的红色。
她掬着一捧清水,轻柔地从颈部浇灌,水珠在她丝绸般的肌肤上稍作停留,而后滑落、破碎。
宋迟穗闭上眼睛,就会开始回忆,邓离救她的几次。
第一次,旧教学楼。
第二次,镜湖。
第三次,风景山区。
一闭上眼,脑海都是那些画面,她们交织在一起,似乎在提醒着她,邓离其实没有那么坏。
除了有些变态之外。
这个邓离,也不像是打听的那样,不学无术,是个混子。
她武艺高超,一个人能敌十,对方还是有刀棍,185cm以上的精锐壮汉。
她是对她不坏,但是她这个人,也是有问题的。
从头想到尾,她也想不出邓离的阴谋是什么。
所幸不去想了。
半个小时后,宋迟穗缓缓睁眼,这个简单的泡澡也已经结束,她十分满意,不管是水温、花瓣、还是邓离放在一旁的浴巾、睡衣、都是精心准备过的。
不得不说,有了邓离,就如同多了一个更贴心的管家。
宋迟穗深吸一口气,罢了,不去想。总而言之,邓离作为棋子,只要不影响她的计谋,都算无伤大雅。
她坐起身,水一下从她胸口往下掉落,哗啦啦的,一股股巨大的洪流逐渐变细,变小,变成一颗颗珍珠贴在皮肤上,显得她皮肤白里透红,还透着光亮。
她双手撑着轮椅,像往常一般,托起自己的身躯往上。
不知道怎的,脑海忽然一阵眩晕,手一滑,大半个身子从浴缸摔了下来,发出闷一声响。轮椅惯性往后,猛地一下,撞在墙上。
正在逗猫的邓离一顿,她站起身,匆匆跑到门口。
“小穗,你怎么了。”
她敲了三下门,试图去开门,门却被反锁得死死的。
“小穗,小穗。”邓离用力拍打着,心也跟着揪起来。
方才那声音,必定是她摔倒了。
浴室内,宋迟穗侧躺在地,整个右臂向上打直,掌心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抬头看去,见手心之下,流着一些血。
迷迷糊糊之间,听见有人在外敲门说话:“小穗,是不是摔倒了。”
宋迟穗双目一怔,低头看向不着一丝的自己,顿时心漏跳一拍,她大声拒绝:“邓离,别进来。”
邓离停下敲门声:“摔倒了是吧,我进来救你。”
宋迟穗小嘴张着,直直摇头:“不要,不要,你敢进来。”
邓离沉色,不听她说了什么,身体往后退了两步,她深吸一口气,继而松气,猛地往前冲三步,一脚踢开了浴室门。
浴室热气扑面而来,还带着一声低吼。
“我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邓离:说晚了!
第36章
邓离顺声音看过去,水雾缭绕之下,宋迟穗侧躺在地,肌肤渗水,在暖黄的灯光下发着莹润的光,隐隐见朦胧身形,似玉山倾倒。
她瞟了一眼,连忙退出浴室,伸手扶额。
浴室里,宋迟穗叹口气,一动不动,只能看着浴室门口,绝望而无助。
她刚刚看见了吧。
思及此,她内心涌出一口热血,差些要吐出来,到了喉咙处,她压着血腥,狠狠咽下。
时间过去三秒,可比三小时还漫长。
邓离心浮气躁,但也没忘记正事,她从衣柜拿出一条夏天凉被,再次返回浴室。两步走到宋迟穗脚边,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宋迟穗紧吸一口气,见温暖的被子将她盖住后,腰侧探入一只手,将她捞起,在将她裹进被子里,只露出头和脚。
邓离的声音在耳朵边嗡嗡嗡:“小穗,你没事吧。”
宋迟穗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扛了起来了。
从浴室到床边,邓离将粽子似的小人轻轻放下,再着急去看她情况。
“小穗,小穗。”
夏被已经被打湿,邓离将被子往下拉,将宋迟穗的小脑袋放出来。
宋迟穗脸色通红,狠狠地咳了两声,一边咳,一边说:“谁让你进来的!”
邓离将她放平,拉开鹅绒棉被将她盖住,这才拍拍双手:“别逞强,有没有哪里疼?”
宋迟穗嘴硬:“我没事。”
方才她分明看见了血。
邓离瘪着嘴,一手放进被窝,扶着宋迟穗手臂。
“正面值+50!”
她目光微顿,低头看了一眼宋迟穗,此时,她面色薄红,连眼睛都是湿透的,她带着一双幽怨的眼和她对视。
“你摸哪里?”宋迟穗感觉手臂发烫。
邓离:“冤枉啊,我没摸,我帮你把湿被子换下来。”
她手指动了动,发现手臂内侧的皮肤软软的,像是一团棉花糖包裹着她,瞬间犹如被电了一下,好软好舒服!
有种捧着温软娇玉的感觉。
宋迟穗感觉到她的颤抖,一下抽出左手,一把将她手推开。
她重重呼吸着,一手拽着被子,偏头不去看她。
邓离拽紧手指,一时也不敢呼吸,手如同麻了一般,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不一会儿,她摇摇头,去看宋迟穗。
她背对着她,脸上泛着细细水珠,一双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晶,一眨一眨的。
她呼吸气鼓鼓的,嘴唇也在瞬间被咬得发红:“你看了是吧。”
宋迟穗似责问。
是,刚刚看了。
但不是故意的。
邓离清嗓子说:“看了。”
“都挺好看。”
这一句挺好看,彻底惹怒了宋迟穗,她忍受着疼痛,左手顺势朝她抓来:“我挖了你眼睛。”
邓离迅速躲开,抓着她的细腕,细腕瘦小,仿若一捏就要断。
“小穗,你别生气。”
邓离仔细看了,还对比了,想不出她为什么生气,她顺势说到:“你身材比我好,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宋迟穗差些没喷出一口老血,她又将右手抽出来,决定要和邓离拼个你死我活。
见小手拂来,邓离又一把抓住,将她两手并在一起,左手握着。
宋迟穗没什么力气,两个手都挣脱不过她一只手。
“哎,你要觉得亏,我给你看。”
说着,邓离撩了下衣摆,正对着她。
一片藕色的小腹映入眼帘,川字马甲线的线条一晃而过。
宋迟穗呼吸一屏,眼神滞住:“谁要看你。”
她上下扫射了一圈,眼神幽怨转过去。
“咳咳咳。”
邓离这才松开衣摆,去看她伤势。她右手掌心竟戳破了皮,正往下渗血。
而宋迟穗似乎已经忘记了疼痛,一直在挣扎。
“别动,你受伤了。”
邓离轻轻松开左手,只抓起那嫩藕似的右手。
凑近看,是一处硬币大小的伤口,看样子是摔倒的时候,被划伤的。
“你别动,我去拿药。”
宋迟穗回过神来,才看见右手掌心有一块上,鲜艳的血肉令人触目惊心。
空气中泛着血腥的气息,她没忍住一声干呕,吐是吐不出什么东西的,她只垂着胸口,来顺刚刚的气。
没一会儿,邓离提着药箱过来,她把药箱放在床头柜,坐在床上,带着浑身强烈的气场、温热、滚烫。
“手伸过来。”
她打开医药箱,找出碘伏、生理盐水、纱布、云南白药、棉签一一放好在台面上,整整齐齐。
宋迟穗悠悠递上手,心里的气也微微下沉了些。
邓离再次瞥了一眼伤口,眉头紧促,长叹一声:“让你逞强,这下好了吧。”
她像家长,在她做错事之后,一边训斥,一边关心。
此时,她不由怀念起父母来。
这个世界上,唯有父母是如此对她,现在又多了一个。
冰凉的生理盐水粘上血肉,痛感神经好似在叫嚣,宋迟穗咬着贝齿,眼眸闪着光,没哼一声。
“疼吗?”邓离冲洗着伤口上的泡沫,一面问她。
见她面色僵硬,定是疼了,可惜她没发出一丝不悦的声音。
“疼了叫出来。”
伤口原本是不疼的,宋迟穗经历过很多次跌打损伤,每一次都不算太疼,这次也是。
可有人问起,让她心微微颤了一下。
“不疼。”
“你就逞强吧。”
洗干净她的伤口,骨节分明的手又捏着棉签,轻轻沾了沾碘伏,邓离动作稍顿;“这次会更疼,你忍一忍。”
宋迟穗没忍住,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
紧绷着手腕让伤口再次渗出鲜血。
“疼了是吧。”
邓离忽然低头,饱满的红唇嘟起,对着她的掌心轻轻吹:“呼呼。”
一边吹气,一边缓缓摇头,确保每一处血肉都能受到安抚。
掌心微痒,宋迟穗定睛看她,这个距离,能清晰地看到邓离上唇的小绒毛,白白短短的,嘟起的红唇像是粉色水晶球,没有一丝唇纹,表面泛着珠光,十分莹润。
笔锋挺立,眉眼清澈而干净。
她愣怔着,没一会儿,邓离停下了吹气,抬眼看她。
宋迟穗错开眼神,朝自己伤口看去。
邓离眨了眨眼:“还疼吗?”
她摇摇头:“不疼了。”
模样像是小媳妇一般,可爱到极致。
她拿起药粉:“这个是止血的,会有一点刺激。”
白色粉末撒在鲜红血肉上,很快止住了血,见没有血流动,邓离的心才安下来。
“幸好幸好,有我在,不然你就完蛋了。”
她一手拿起纱布,将一头叼在嘴里,另一头让宋迟穗牵着,空出来的手,则要去剪纱布。
“再长点。”邓离含着纱布含糊道。
宋迟穗小手又往后拆了一圈,她才对着纱布来了一刀。
“呸。”
她吐掉纱布,开始缠她的手腕。
邓离絮絮叨叨:“要我说,你也不感谢我。”
宋迟穗努嘴:“没有你,我也能自己起来。”
“是吗?那你厉害。”
她不怀疑这个事,只是任何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那结婚还要什么用。
“你就是太逞强,才会受伤,受伤十天半月不好,不还得我伺候你啊。”
邓离边说边举例:“你手受伤了,不能洗脸了吧,不能化妆了吧,以后洗澡也不能洗了吧。”
“我。”宋迟穗瞪着她,这个邓离,不说好真的很好,一说话能气死人。
“我自己可以。”
“哼。”邓离缠好最后一圈,轻轻给她手腕上扎了一个蝴蝶结,学宋迟穗那般。
没一会儿,她忽然凑上前,紧紧盯着宋迟穗。
干嘛凑这么近?宋迟穗不敢呼吸。
邓离睫毛根根分明,好似银针,她一时竟看出了神。
“为什么反锁门,你就那么防我啊?”
这逼仄的距离,挑弄的语气,令她一时不知如何解答,她是防她,只是……。
她对邓离的戒备越来越松懈了。
退一万步,不松懈又如何,邓离要真的想做什么,那她房间的门早就被拆得七零八碎了。
半响,她看去门,门栓掉落下来,门歪歪斜斜,看样子是不能要了。
罢了,这颗棋子还有用,暂且如此。
她斜过眼睛,带着不屑:“防你?我只是习惯而已。”
邓离挑了一下眉,看向别处,继而起身走向衣柜。她拉开下面的抽屉,在里面找着什么东西:“小穗啊,你姐姐我,对你没有什么坏心思。”
她转身,手腕上搭着乳白丝绸睡裙,慢条斯理走到床边坐下。
宋迟穗耸肩,雪白的肩颈露一角,白软若玉,散发着丝丝香甜,表面看是一朵单纯无辜的小白藕,咬上一口,则能看见里面的黑心莲。
她从前怕宋迟穗,可现在她依然知道她是黑心莲的情况下,竟没那么怕了,反而怜惜疼爱。
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断腿、失去双亲、受人陷害、遭受霸凌。
以后甚至会发生更危险的事。
存活于这个世界人,她不得不举起武器,保护自己。
邓离有什么理由让她放弃?她能护她一生?
望着她瘦骨嶙峋的锁骨,邓离抿了下唇,将手里的绸缎裙展开:“小穗,来。”
宋迟穗身体微微缩着,被子掉落,露出性感肩颈。
“干什么。”
“举手啊,我帮你穿衣服。”
小孩终于动了,一双手缓缓举起,如嫩藕似的手臂一抬,被子微微往下掉了三寸。
锁骨水珠未干,在灯光下闪耀着无比韵致的美。
邓离瞟了一眼,眼神四十五度往上。
毕竟这么可爱的小稻穗,谁不想咬一口,吃的嘴里鼓鼓,一口也不剩下。
这样想着,一时牙酸腮痛,她噎了口唾沫。
宋迟穗举着手,见她半天没动静,还见她脸似三月初桃般嫩红,精致下颌线下,喉咙微微滚动。
她心一沉,脸色暗下来:“还穿不穿了?”
邓离转过头看着她:“穿穿穿。”
而后,她粗鲁地将裙子套在她头上,伸手将她头发撩起时,手心贴着她颈脖往后走了一圈。
她微缩颈脖,头偏离她的大手。
邓离似知道了什么,手不再触碰她的肌肤,只忙着整理她的裙子。
忙半天,终于把宋迟穗的手套进裙子
宋迟穗大吐一口气,脸色通红:“剩下的我来吧。”
好娇弱的娇宝宝,怎么穿个衣服就像要累死了。
宋迟穗穿好裙子后,她把里面的薄被子抽了出来。
邓离忽然想起:“除了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她摇摇头:“就是手滑倒了。”
“那就好,你先坐着,我马上给你抹药。”
“好。”
宋迟穗靠在床头,看邓离忙里忙外。
小白猫吃饱了,跟在邓离脚后跟,她往左,它跟着往左,她往右,它跟着往右,十分黏腻。
好几次,她都担心小猫被邓离踩一脚,但是她每次走路十分小心。
邓离看着高大粗鲁,其实很细心。
“小白,去妈妈那里。”
妈妈?宋迟穗狐疑,说的是她吗?
邓离蹲下,竹节骨的玉手逮住小猫后颈窝,将它提到怀里抱着,手指揉了揉它的头。
小奶猫奶呼呼地冲她叫了两声,然后将头埋在她臂弯处,来来去去地蹭着。
小白很喜欢邓离。
宋迟穗看向她时,她已经抱着猫坐了下来,床垫跟着微微一沉。
她把小猫放在天鹅绒软背上,一面指着她:“去找妈妈玩。”
小奶猫似乎听懂了,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紧盯宋迟穗,小尾巴翘起,左右摇了摇,迈着步子朝她跑来,喵呜喵呜叫唤。
它像雪白棉花团子滚过来。
宋迟穗抱着它,只感觉手心软乎乎,又滚烫,心都被融化了。
邓离照常备好药、纸巾、准备给她上药。她衣袖卷起,露出还未好透的伤疤。
伤疤刺眼、夺目,让她想起邓成夏的事,心情不免烦躁起来。
她的棋子,她自己都没舍得伤害,这个邓成夏,她算什么东西。
“我已经找了的律师,这一次,一定不会让邓成夏好过。”
几番几次,她都忙于家事,无心邓成夏的挑衅,竟不知她越是退缩,对方越是跳得厉害。
当然她不排除,邓成夏的事是有人故意栽赃她。
她一说话,小猫儿都吓得叫了一声,从她怀里跑开。
邓离顺势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宋迟穗半眯着眼,睫毛颤抖,眸光带恨:“她伤害你还有老师,不坐牢就想出来?”
听了这句话,邓离忽然毛骨悚然的,背脊发寒,她声音颤抖着;“你打算怎么做?”
宋迟穗弯了弯眼睛,哼了一声,透出大权在握的自信感。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怎么说呢,让邓成夏不要招惹不要招惹她,非要招惹,招惹她还不成,还要招惹她的白月光。
邓离吓得忘记了抹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回过神来:“小穗,该上药了。”
宋迟穗嗯了一声,轻轻揭开棉被,露出藕色小腿。
*
在正式开庭之前,双方还有一次面谈。
这次谈话会基本奠定走向,案子私了,还是公了,会在结束后有基本判断。
宋迟穗早早醒了,今天是要上战场的日子,她可不能寡着脸就去。
自从春梅走后,她就很少化妆,就连粉底都好久没有打了。
可是她天生雪白,皮肤好像自带打光板,冷而白,毫无瑕疵。
美中不足的,就是缺点活气。
不仙、不人、不鬼,看模样随时都在三者中摇摆。
今天要去办正事,她自然要描眉化妆。
只是,她的右手受伤,手掌包裹得像一馒头,而她又不是左撇子,左手拿起眉笔的姿势十分拙劣。
中指食指夹着眉笔,正沉思着,看见邓离正在化妆。
身旁的人正将水倒在掌心,双手摸匀后,用力在脸上拍打,一边拍打,一边对着镜子照,似乎在看哪个地方没有补到水,看了一会儿,又继续拍打起来。
宋迟穗饶有兴致盯着她看,嘴角不经意勾起。
抹了水,邓离又开始涂抹粉底。
她沾了一些粉在海绵上,对着脸啪啪啪打着。
这样近距离看,邓离其实挺好看的,虽然她很愚蠢,但五官大气舒展,眉清目秀,是又俊俏又美丽的女子。
粉底涂好,邓离在梳妆台上找着什么。
“哎,眉笔呢。”
宋迟穗挪开视线,手却慢慢移到邓离眼前,她转着笔,晃晃悠悠:“在这里。”
邓离上手拿笔,她一下缩回来,一双杏仁眼盯着她发笑:“我先。”
言罢,她张嘴咬着笔盖,贝齿之下,红舌若影若现,她用了些力,将笔盖扯开。
邓离双手捧着:“笔盖都拧不开,你能画眉?”
她吐掉笔盖,笔盖落入对方掌心,继而很深沉地说:“没办法。”
邓离:“怎么没办法,我帮你。”
宋迟穗眼睛闪了一下,继而质疑道:“你画的好吗?”
“我可以先画给你看。”
她抢过宋迟穗眉笔,对着镜子开始画。
看不见的角落,宋迟穗嘴角微微一勾。
邓离眉毛浓密,只需在较淡的部位浅浅一勾,整条眉形便浑然天成,颜色如黛。
画好后,她转头让她把关:“如何?”
“一般般。”她冷面转头:“将就吧。”
“嘻嘻,好。”
她拖来凳子坐上去,叉开腿,身体往前。
正好钳制住宋迟穗。
身体靠近,近到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她还未发作,邓离一手抬起她下巴,另一只手开始替她描眉。
“别动。”
邓离近距离对着她呼吸,带着滚烫气息。
她呼吸一滞,小手拽紧了拳头。
好近,她整个脸都被她捧着,被圈着,她在她的怀里,闻着沉香气息,渐渐地,心安了下来,一动不动。
邓离丝毫没察觉到异样,只知道正面值涨得飞起,她很开心。
再攒一点,她就能兑换芙蓉膏了。
一想起她的皮肤,她不忍和面前的人作对比,她肤若凝脂,眉毛纤细,只需顺着眉往下化,画出一对柳叶。
那双杏仁眼时不时睁大看她,和她对视。
近距离被凝视,她不觉得宋迟穗眼神可怕,反而有种可爱的感觉,眼神闪着疑惑:“好了没。”
“没。”她还想多捧捧她的脸颊,蹭蹭正面值。
捏了会儿下巴,邓离换了姿势,整个手掌托上去,贴着她半张脸。
好嫩的肌肤。
宋迟穗似乎有些不适,微微侧了一下头,想从她手里逃开。
她紧贴上去,用小手指勾着她下颌,将她禁锢住:“别动,听话。”
低沉的音色充满磁性,令她耳朵一颤。
这个距离,宋迟穗根本不敢呼吸,她憋着气,视线也因为缺氧而变得模糊起来。
模糊视线下,邓离的垂着凤眸,仔仔细细握住她的脸,描眉梳妆。
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宋迟穗紧握拳头,眼睛憋出一痕红。
她半眯着眼:“还有多久。”
少女声音声音微微,脸色发红,连鼻尖都冒出了汗。
她这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些。
宋迟穗低下头,大口喘气着。
呼吸此起披伏,鲜活得像个人类。
她又没轻薄她。
“咳咳,好了。”
宋迟穗看一眼:“还行,走吧。”
“要不要给你抹口红。”
“我自己来。”
*
临时看守所比较偏僻,阴冷。
长久晒不到太阳的地下室泛着霉味。
宋迟穗一进去,就忍不住拿出手绢捂着口鼻,用力地咳嗽着。
这点气味对邓离来说顶多难闻了些,但是对宋迟穗来说,却是致命的难受。
她停下轮椅,建议换个地方谈话。
宋迟穗松开手绢,红唇喘气:“没事,很快就好。”
就这样,她推着病恹恹的她进去,到了最深处的拐角。
“到了。”洽谈室窗户开着,能看见邓成夏和她的律师坐在一旁。
宋迟穗控制着轮椅,朝着钢铁的门走去。
门打开,一行人走了进去。
不用细看,邓成夏从她们进去开始,就瞪着眼睛盯她,她站起来:“宋迟穗,你可算来了。”
宋迟穗神情平淡,她坐在她面前,头也没抬,也没理她,只转头叫律师拿资料。
“你起诉我又如何,实话跟你说,那天是我们相互斗殴,医院鉴定,我的人都受了轻伤,你也难逃责罚。”
邓成夏着急,恨不得一下把事情解决了。
“告诉你,我还有几天就能出去了,你不要以为起诉我,我就犯罪了,没有监控,你们说什么没用。”
这个邓成夏,想来也不是全部愚蠢,竟还知道拆监控。
这样一来,上法庭对她有利,毕竟对方十来个人,都被邓离打得落花流水,而她自己伤,相比起来,则没有可比性。
宋迟穗翻好资料,转头看向邓成夏。
她一双小手放在桌前,食指交叉,手指拖着下巴。
“没有监控,不代表没有证人。”宋迟穗眼神似狼笃定,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室,回荡起来有股妖冶的回声:“邓成夏,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邓成夏嗤鼻:“好大的口气,宋迟穗,你找人害我,还要给我一个机会,要给机会,那也是我给你!”
宋迟穗手指一屈,左手抽出来,看着那颗红宝石,鸽血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鲜似红血。
她不紧不慢勾着唇:“害你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哼。”宋迟穗哼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将军有剑,不斩蝼蚁。”
“将军有剑,不斩蝼蚁。”邓成夏重复着。
一旁,她的代理律师凑在她耳边:“你是蚂蚁、很弱小、不值得她动手的意思。”
这句话激起邓成夏的怒火,她双目猩红,指着宋迟穗:“你骂谁。”
宋迟穗深呼吸着:“弄你,脏了我的手,不过这一次。”
这一次,她伤害她的棋子,打乱她正常生活。
她抚摸着宝石戒指,眼神发笑瞪她:“我依旧想给你一个机会。”
邓成夏瞳孔瞪大,神情像是发病一般激动,她又想哭又想笑:“机会,你给我?”
张强在一旁安抚着她:“邓小姐,先听听。”
地下室安静,破旧的空调发出催命的咯吱声,让人烦躁。
宋迟穗点着手里资料,一页页翻看:“邓成夏,你我是同班同学,你不幸遇难,我很同情,念在这次没酿成什么大错……你且跪下,磕九个响头,这事就算扯平了。”
作者有话说:
小宋会放过她吗?
第37章
宋迟穗阴着脸,唇角浅浅一勾,地下室回响着她尖锐的声音。
她目光顿住,死死盯着邓成夏,神情宛若野狼盯着肥肉。
她不是在询问、谈判,而是在命令,以至高无上的眼神,蔑视眼前人。
空气冷寂,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邓成夏楞好一会儿,僵着的脸才重新有了反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似发疯看着宋迟穗:“要我给你跪下?九个响头?下辈子吧。”笑后,她神色转冷:“你算什么东西,宋迟穗,我这辈子只给我死去的爷爷下跪过,你要死了,我这就给你送鲜花,磕头。”
邓离呼吸一紧,蠢货啊,知不知道你在惹谁发怒,疯批,两个都是疯批。
宋迟穗神情淡然,并没有因为她诅咒而生气,反倒是以平静的语气回复:“我劝你还是先看看证据,再做打算。”
雪白细腕垂下,宋迟穗侧着脸,示意吴律师将证据奉上。
吴律师专业干练,他掏出手机,将相册划了几页后,点开了视频,而后将手机转过去,推到邓成夏面前。
视频中,出现了那天事发从头到尾的经过。
邓离睫毛颤抖着,定睛看向宋迟穗。
那天,她忙着打架,丝毫不知道宋迟穗竟拍了全过程,私下请律师也是,她一概不知道。
明明她天天都和宋迟穗在一起的,也没见她有什么行动啊。
难道是在她睡着的时候?
想到这里,邓离不禁毛骨悚然。
灼热的目光落在宋迟穗脸上,她斜着眼睛瞥见邓离,瞳孔微闪。
怎么老是看她?
邓成夏已经将视频看完,她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拍的?”
这时,她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要比方才柔和多了,“不,不是真的。”
宋迟穗饶有兴致看她:“如何,就这个视频,可以让你进去好些年,想必你家人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住你。”
邓成夏身体颤抖,连说话也哆嗦起来:“你到底要怎么样。”
“怎样。”她抚摸鸽血戒指,眼神如刀锐利划过:“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九个响头。”
闻言,邓成夏身体一软,身上的气仿若被抽空,丝毫没有了刚才的跋扈与嚣张。
她眼眸垂着,半响才抬起头来:“我磕!”
短短的几秒,邓离虽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但也一定明白,她权衡了磕头和坐牢的利与弊。
她起身,拉开椅子,三两步绕过长桌。
宋迟穗控制着轮椅,转身对着她。
“噗通”一声,邓成夏跪在她的面前,双手作揖:“迟穗,我们同学一场,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告发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跪走接近她。
宋迟穗控制着轮椅往后:“别对着我,对着她。”
手朝邓离遥遥一指:“你伤害的是她,给她磕头。”
邓离呼吸一紧,连带着睫毛紧紧一颤。
还未反应过来,邓成夏已经调转方向,对着她说:“邓离姐姐,你是小穗的妻子,我错了,不应该伤害你,我发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不会再伤害小穗了,是我,是我冤枉她,我错了我错了。”
邓离忘记她是如何接受这九个叩头,只记得邓成夏不停地说着我错了我错了。
出了地下室,外面冬日暖阳。
宋迟穗坐在太阳底下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地下阴凉,她一点寒都不能受。
眼看着她苍白得小脸越咳越红,邓离急从药房出来,手里拿着杏仁止咳糖浆。
她蹲下,轻轻旋开瓶盖,在瓶盖里倒了一小口糖浆,递给宋迟穗。
冰凉的手指接过盖子,宋迟穗将暗黑色的糖浆递到唇边,小口小口喝着。
邓离看着她,心情复杂。
宋迟穗身体差,除了身体不能运动,郁郁寡欢之外,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思虑。
思虑伤及脾胃,这样一来,她的小鸟胃就会更小,身体也逐渐消瘦。
这样的人,她既疼惜她,又害怕她。
正思索着,宋迟穗已经喝完一瓶盖,将盖子递了过来。
“再来一口。”
宋迟穗伸出手摆动:“已经好多了。”
邓离:“小穗,你真的打算放过邓成夏?”
这一点,她纠结了许久,但还是决定问问。
阳光下,宋迟穗眼神滞涩了一会儿,她挑起眉来,朝着远处凝望:“放过她,那是老天爷的事。”
果然。
邓离心下发怵,宋迟穗就是想看邓成夏受辱,然后再把她关进去,她就知道,宋迟穗绝对不会姑息。
她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天不说话。
宋迟穗察觉到异样,转头盯着她:“怎么,你心疼了?”
她摇头:“何来心疼一说?”
“我看,刚刚邓成夏给你磕头的时候,你并没有满意,反而觉得我不该那样做,所以猜测,你应该是心疼了。”
邓离匀速呼吸着:“我只是觉得,她会有她自己的惩罚。”
这话一出,宋迟穗立即怒了,她捏紧拳头,眼神瞪着她:“你这是好了伤疤忘记了疼,你忘记她是怎么欺负我,欺负你,欺负老师的。”
邓离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你是为我的伤?”
宋迟穗侧过头:“谁为你,我为自己。”
她僵持着:“难不成你喜欢她,你同情她了。”
邓离冤枉:“没有,小穗。”
宋迟穗:“我本不屑于和她纠缠,复仇,还不是因为,罢了,你要觉得不合适,就去找她,把她磕过的头,给磕回去。”
宋迟穗瞥过她的伤口,胸口鼓起一口气,她垂下手,控制着轮椅,快速往马路牙子上走。
“小穗!”
真的生气了。
邓离端起药,快马加鞭跟着她。
轮椅上了路,跑起来就跟三轮车一般,速度还挺快。
好在路上没有人,没有车,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邓离跟在她身旁,一路小跑着:“小穗,你速度慢一点。”
宋迟穗也不看她:“你不是要去给她道歉吗?怎么跟我跑起来了。”
她叹一声气:“谁说要跟她道歉了,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不过是,看你为了这些事,每天思虑那么多,身体越来越差劲,什么时候才能好。邓成夏做错了,自然有法律惩戒她,我不希望你思虑过重。”
边跑边说,竟还挺累。
邓离喘着气,发现已经和她跑了快一百来米。
轮椅压着马路发出的声响暴躁,宋迟穗依旧不理她:“说的好听,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想宣发自己的私欲,我就是如此,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说罢,宋迟穗加快速度,跑更快了。
邓离站着喘了会儿气,估计这时道歉,她也一时半会不会原谅她。
“小穗,等等我。”
好不容易到了她身边,邓离一把拉住轮椅,这才让她停了下来。
宋迟穗转头瞪她,她指着前面的商场:“去逛逛。”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她竟然一次都没有出来消费过。
“不去。”小奶猫拒绝着。
“小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邓成夏她那是活该,她就该把头磕破。怎么没磕破呢,我十分不满意,下次见了她,一定让她磕破才行。”
商场门口,此时已经堆满了人,路过的人纷纷朝两人看来。
大家都在看热闹,满脸都写着八卦的笑。
宋迟穗有些尴尬,她不太适应被那么多人注视。
此时,邓离继续说:“老婆,我只是想带你看场电影,难道这都不愿意吗?”
周围的人路过时,一个个竖起耳朵,眼神锃亮。
“妻子生气了吧。”
“不知道,两人都是高颜值啊。”
“哈哈哈。”
看热闹的人多,有的甚至不愿意走了。
一热心的大妈看着她:“小姑娘,你就原谅她吧,瞧她长得多俊的,你要是不要她,背后指不定多少人追呢,要是跑了,你就不划算了呀。”
“年轻人,要懂得让步,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大家在一旁规劝了下,肉眼可见,宋迟穗表情发生了变化。
邓离暗喜中,却一把被宋迟穗拽着衣领,她的呼吸灌入她的颈脖,冰凉得让人头皮发麻:“带我走。”
邓离:“好。”
商场人多,邓离推着宋迟穗进了电梯后,人不断挤了进来。
她把宋迟穗抵在墙角,双手撑着电梯,就像是围了一个三角形,把宋迟穗围在身前。
宋迟穗视线正好对着邓离腰腹,她穿着修身的衬衫,右臂往上抬时,露出半截藕色小腹,距离近,她几乎能看清上面凸起的马甲线条,在逼仄的空间里,散发着撩人的气味。
宋迟穗紧了紧轮椅扶手,微微抬头看她。
邓离下巴饱满尖挺,颈脖犹如昂贵玉瓷,大动脉和青色血管交叉,偶尔还能看见脉搏的跳动,像是林间非常有生命力的小鹿,潮热、澎湃。
叮,5楼到了。
在邓离低下头之前,她错开了眼。
“走吧。”
邓离推着轮椅逛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电影的门口。
门口挂着最近火热的电影海报,有恐怖片、爱情片、悬疑片。
她看什么都无所谓,主要让宋迟穗选。
“你要看什么?”
宋迟穗屏住呼吸,不知道该看什么:“你选吧。”
邓离:“我主要是陪你,你一定不怎么出来看电影吧。”
不是不怎么出来,是她自从受伤,就没有出来过,一来是麻烦,二是危险。
如今有邓离在,她的生活丰富了许多。
许久没出门,她看着电影院进进出出的人,情侣居多,她们边走边笑,手里抱着爆米花可乐,或是炸鸡和雪碧,仿若是这个世界上最开心人。
宋迟穗:“电影真的那么好看?”
邓离正在查电影评分,听她说话,随口一问:“怎么了?”
“她们看上去都好开心。”
邓离抬头看去,年轻人多,二十来岁的男男、女女、男女,她们贴的很近,边说边笑。
这才是少年人应该有的世界啊。只是宋迟穗过得太阴暗了。
当然,这不是她主观意愿的。
见她十分疑惑,邓离先沉闷了一会儿,接着眼睛明亮起来,她拍着她的肩:“你等会,我去买东西。”
宋迟穗不知道她要买什么,只看见高大身影挤进人多的地方,开始排队。
尽管人多,她也能第一眼找出邓离,倒不是她鹤立鸡群,而是她身上有股气质,让她一眼就能揪住她。
没一会儿,邓离从人群中挤出来,手里抱着一堆东西。
“小穗。”
她蹲下来,把黄色圆筒爆米花和炸鸡递给她,自己则拿着两杯可乐。
宋迟穗迟疑了一下:“你去买这个了。”
她伸手接过,低头看那些从来不吃的垃圾零食。
邓离用手肘夹着可乐,腾出一只手来,伸手揉了揉宋迟穗脑袋:“当然了,别家小朋友有的,我家小朋友也要有。”
被那温热的手按着,宋迟穗觉得她幼稚,只偏头:“谁是你家小朋友了。”
邓离握着她的后脑勺,轻轻顺着她头发,像是在安抚炸毛的野狼:“乖,你刚刚不是问,她们为什么那么开心。”
宋迟穗:“嗯,你去问问她们,看得哪部电影,我们也看那个。一定不会错。”
观察力倒是很行,邓离暗忖,竟起身去问路人。
宋迟穗从来不会和陌生人说话的,这样一看,邓离真像有社交牛逼症,和人说说笑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方、温吞。
没一会儿,她折了回来。
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蹲下,一双眼睛明亮看着她。
“我回来了。”
“如何?”
邓离没说话,只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朝她的脸戳来。
她一口气提到胸口,愣怔看她。
手指稳稳戳在她的眉心,她仰头,能闻到她指尖散发的沉木香气,里面糅杂着汗水与可口可乐汽水的味道。
“小朋友,不是电影有多好看。”
她推着她的小脑袋往后靠,而后蜷曲手指。
“而是人家是和相好一起来的,自然看什么都好看,都开心。”
她说话时笑着,红口白牙,眼眸清澈,竟也没那般愚蠢了。
宋迟穗回想起来,在不知不觉中,竟能和邓离一起如此近距离说话,看电影了。
和相好一起来看电影,所以才会开心。
她此时倒没多大的情绪,只淡淡地说:“那就看恐怖片吧。”
对于看恐怖片这事,邓离是有点抵触的,她不害怕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但关于鬼神一说,她虽不信,依旧害怕。
奈何小朋友要看,她没办法。
一进电影院,扑面而来的冷气直灌颈脖,完蛋,电影还未开始,就已经在营造氛围了。
邓离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她买的中排的位置,将宋迟穗抱上座位后,她迅速回到位置上。
好在电影院人挺多的,她大着胆子,并没有十分害怕。
影片开始的前十分钟,邓离悠闲地吃着爆米花,啃着炸鸡,偶尔凑到宋迟穗身旁,她距离近,贴过去时,竟一下贴到了她的耳廓。
“小。”
刚一张嘴,就被那软软的耳廓给擦了一下。
好好香,正面值好多。
宋迟穗只觉得耳边一阵热气,她下意识偏头,伸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干嘛?”
耳朵滚烫,上面还残留着某人吻过的余温。
她噎了口唾沫,整个身体缩起来。
邓离是故意的吧,带她来黑压压的屋子,就是故意亲她摸她。
这个变态。
空气尴尬了几秒,只剩下电影里面女主角走向古井的脚步声。
隔一会儿,视线里出现橙色的食物:“你真的不吃口。”
宋迟穗摇头:“杜金月不让我吃这些,你多吃点。”
邓离不依不挠:“杜医生?她还管你这个,你吃一口,吃一口没事。”
说着,一块硬质物抵到了唇边。
光是闻着气味,就觉得甜甜的,她拗不过她,张开小口,把爆米花卷了进去。
这一卷,似乎还舔到了某人皮肤。
邓离指尖点了一下,似触摸到了海水中软体物一般。
她整个身体都酥了,看着源源不断的正面值,她几乎要醉了。
尝到了甜头,她有捏着一爆米花,朝着黑暗中,那唯一的一抹红伸去:“再吃一口。”
宋迟穗含化第一颗,觉得还算香甜脆口,便张嘴嘴,正要去掉第二颗。
下一秒,邓离便将爆米花塞入她口中,顺势跟着食指一起,刚好挨着她的红唇。
邓离呼吸一滞,她指尖发颤,带着整个心脏都快速跳动起来。
舍不得挪开了。
正面值已经以不可控制的方式在狂飙,她笑嘻嘻地忘记了缩手。
下一秒,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阿!”
邓离连忙将手抽回,对着吹了吹。
黑暗之下,宋迟穗一双眼睛尤为鲜亮,她嗤鼻:“我还以为是爆米花呢。”
说罢,她噶吃噶吃将爆米花咬得脆响。
不用看也知道,宋迟穗此时正恨着她呢。
小辣椒啊小野猫,一点都没良心。
好在没咬出血,不过能感受到手指头肿起来了。
她也不作了,定下心来看电影。
恐怖片,能有多恐怖,能比得上她身边这个阴恻恻只知道背地下狠手的小野狼恐怖?
看了不到五分钟,那古井中的女人开始往外爬,加上音乐那么一烘托,四周环境又黑暗,邓离的小心肝开始震颤。
她偏过头,看向四周,试图分散些不好注意力。
这四周的小情侣呢,似乎并不是出来看电影的,她们在这个恐怖的关键时刻,竟没有发出害怕的恐怖的惨叫,而是正在和自家相好快乐地拥抱着。
当然,还有含蓄的,胆小的小女生缩在高大男孩的怀里,抱得紧紧的。
要说他们怎么不去看爱情片,反而看恐怖片,原来真相在这里。
话说,宋迟穗要是害怕,歪头倒在她怀里,一定能长正面值吧。
她侧过头,见幽暗灯光下,宋迟穗的脸犹如冰雕,琉璃眼一眨不眨,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电影。
除了她身上那一缕香气,尚且证明她是活物。
邓离缓缓靠过去,头低了些,维持和她同一个水平线。
“小穗。”
“干嘛?”
宋迟穗悠悠看她一眼。
“那个,你要是害怕的话,我肩膀借你靠靠。”
说着,她的左手缓缓越过座椅,虚空搂着宋迟穗的肩。
这样,刚好能把小孩圈进怀里。
“我不怕。”
邓离的手僵在空中,半天没有放下:“你不怕鬼啊。”
她慢慢转过头:“鬼有什么好怕的,可怕的是人。”
看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是不大可能了。
邓离深吸一口气,望着她那截颈脖,颈脖被蓝光罩上,看上去就像是清冷的高级瓷器。她悠悠把头靠上去,鼻尖抵着她的颈脖,仿若抵着一块软玉,细腻,香滑。
宋迟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干嘛?”
邓离搂着她的肩,蹭了蹭她脖子上的肉:“小穗,我害怕啊。”
滚烫的肌肤贴着宋迟穗颈窝,连带着温润的呼吸,此刻人多,她也不好发作,只一手推着她的额头,试图让她离自己远些。
奈何邓离像是牛皮糖,赖着不走了:“我害怕嘛,你看看,其他的人,都是抱着自家相好的。”
“谁和你是相好。”
宋迟穗被弄得心下发热,她鼓着气,举起左手,朝她狠狠打去。
邓离虽未抬头,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她的力气很大,手指在灯光下像一把骨扇,节节分明。
宋迟穗挣脱了两下,颈脖传来滚烫黏腻的声音:“没骗你,我真的害怕。”
说着,邓离引着她朝她的心脏触去。
噗通、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每一击都敲在她的指腹,像天雷引电,从掌心引到四肢百骸。
作者有话说:
邓离:i face is red
第38章
事实证明,做任务就是要大胆,不要脸,不要害羞。
邓离竟不知,如此粗劣的方式,也能让宋迟穗心软,不再拒绝她。
小孩看来也有柔软的一面。
从电影院出来后,邓离推着她在商场闲逛,一面计算脑海的正面值。
通过那么一接触,已经有700分了,还差188分才能领到芙蓉膏。
正面值长得还是不够快,依旧需要更亲密的接触才行。
商场大,从五楼下到四楼,便是一整层的时尚女装店。
出来玩,除了吃饭看电影之外,女孩子一定要逛街的。
来到这个世界快三月了,却一次也没有看见宋迟穗逛街。
而此时她的神情,似乎也对商场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平时,她只知道宋迟穗的衣服由管家打理,她喜欢色彩单一的白色,减龄的娃娃裙衫,这种穿衣的喜好从十二岁开始延续到现在,一成不变。
看外形,她就像是城堡里面的公主。
虽然已经入东,商场里不凡有漂亮的连衣裙,吊带、挂脖、颜色各入人眼。
邓离弯着腰与宋迟穗齐平:“小穗,进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裙子。”
她顺着往里看去,衣服,她还没有自己买过衣服。
“看衣服?”
“对呀,你这个年龄阶段,可以穿成熟一点的裙子了。”
宋迟穗一脸茫然:“我现在穿的,不合适吗?”
邓离摇头:“合适啊,很可爱,不过这些是你小时候喜欢的衣服,你现在长大。”
视线不自觉落在她身上,总觉得有更适合她的衣物来衬托她。
或许是被视线扫得不安,宋迟穗眼神朝她看来,带着严厉:“你看什么?”
邓离睫毛微颤:“小穗,你是不是很久没逛过街了?”
“不是很久。”宋迟穗仰着头淡淡说:“是从未。”
她冷冷地:“衣服我不感兴趣。”
邓离推着她前行:“去看看嘛,说不定会有喜欢的。”
她比从前脸皮厚,不管宋迟穗想法,直接推着她进店。
店内销售不会一直跟在身后,站得远远的,等她们需要了才过来。
邓离很喜欢这样的购物氛围。
她将轮椅停下,挑选着吊带连衣裙,一件一件对着宋迟穗比划。
“这个喜欢不。”
“不。”
“这个呢。”
“。”
宋迟穗看着那些衣服,再看看自己平时所穿的,才隐隐感觉到不一样。
宋迟秋远在北明山,她一人在家,管家们更不会轻易改变她的风格。
所以她一直延续着以前的习惯。
她有很久没有关注这些漂亮的裙子了,她喜欢芭蕾舞,喜欢粉粉的舞裙,鞋子,好看的首饰。倘若她一直健康成长,她也许会和学校的那些学生一般,穿衣打扮,出去谈恋爱,拥有自己的喜好。
这么些年以来,她以为她只是失去了双腿,其实,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腿,而是对生活的期望。
若不是邓离,她也察觉不到。
邓离乐此不疲地在她身上比划着,没一会,她的腿上犹如小山堆,摆满了好几件。
“你穿s码吧。”
“这个也好看。”
“你试试说不定就喜欢了。”
“我不是嫌弃你现在穿的衣服,而是你自己要有想法,你难道没有喜欢的裙子?”
恍恍惚惚的,耳边全是邓离絮絮叨叨的声音,她话真多。
“我试试。”
宋迟穗无奈地说,也只有这样才能打断她。
邓离打了一个响指,销售恭敬走了上来:“小姐,选好了吗?”
“嗯,我们想试一试。”
“好的,请跟我来。”
宋迟穗去拉邓离,有些迟疑:“回家再试吧,我很费时间。”
邓离蹲下,平视着她的眼:“没事,多久我都等你。”
“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我又不赶着去投胎。”
“而且,你是我老婆,我不陪你逛街买衣服,难道还陪别的人逛街买衣服?”
“所以啊,和小穗在一起,就不浪费时间。”
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贴贴,这样就能早日完成任务。
听她这么说,宋迟穗手拽紧了衣服,眸光微闪。
从前,对于邓离来说,她不是麻烦吗。
还记得有一次春游,简秋雨组织大家去外地旅游。
所有人都上了大巴车,一干人等就等着她上车。
她不方便,磨磨唧唧,导致大巴车错过时间,错过了日出。
一车学生都充满了怨气。
“都怪她。”
“明明都那样了,非要跟着一起来吗?”
“下次有她,我一定不参加。”
“为什么喜欢麻烦别人呢,搞不懂。”
虽有老师和青水帮忙,安慰她,但是她也知道,她们两人没有看到惊艳的日出,心里也会有遗憾。
而眼前这颗棋子,倒是对她别样耐心、温顺。
邓离推着她到试衣间,给她挑选了一件奶色的挂脖连衣裙,轻巧拉上帘子:“换好叫我。”
坐下后,邓离双手交叠,随意放在腿上,她手指不断点着,看着那处试衣间。
灰色门帘下方镂空,能看到轮椅下方宋迟穗的脚。
半天里面都没个动静。
也不知道宋迟穗会不会换。
她一直注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看见里面有了动静。
平日里,宋迟穗穿的蓬蓬裙掉落在地,像是凋零的莲花一般堆着。
换了!
邓离唇角一勾,端起茶水惬意地喝起来。
十分钟后或许更久,声音从里边传来:“我好了。”
说罢,帘子被拉开,邓离随意一抬头,目光便滞住了。
宋迟穗静静地坐在那,长裙及踝,裙摆呈花朵散开,从腰肢往上开始收紧,高级的缎面泛着柔光,勾勒得玲珑细腰,丰满,别人定不知,隐藏在娃娃裙衫下的,竟是这样一副好身材。
宋迟穗大半肩颈露在外面,她抱着双臂,显得拘谨。
邓离一时忘记呼吸,她手指微微攥紧,渗出了些汗。
“怎么样。”
宋迟穗神情从容,一双眼紧盯着她。
她弯下腰,伸手端起水晶玻璃杯,喝了一口菊花茶:“好看,惊艳。”
第一口也没喝到水,她转头看像销售:“你觉得呢。”
销售小姐姐面带微笑,十分专业:“小姐,你刚刚穿的像是小公主,你现在穿的,像是明艳的千金。”
她本想说财阀两字,但总觉得不太好,就只说了明艳。
“你的皮肤身材好,脸也很惊艳,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精致,比好多明星都要看好!”
“而且,这样穿会显得有吸引力。”
她在一边夸,邓离在一旁战术性喝水,喝了半天,发现嘴唇都没有湿。
吸引力,这个词用的很到位。
漂亮会让人产生不同的情绪,有的让人敬畏远离,有的让人想要保护,有的让人不过匆匆一瞥,说一句好看,没什么波动。
这个世界上好看的人太多,而那个让人产生吸引力的人,很少。
她自带一种破碎的美感,让人不禁想要“轻薄”她。
宋迟穗垂着藕色手臂,在镜子面前打量自己,她似乎不知道如何去判断好看还是不好看,只一个劲听着销售夸赞。
她从来没穿过这般露骨的衣服,也不知道这样穿出去,会不会很怪。
或许看到了她的犹豫,邓离站起身,站在她身后,从镜子中打量她。
“小穗,你觉得呢。”
“其实我们的意见都是其次,最主要是你,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这样穿,不喜欢,以后还照旧。”
“不过,我真心觉得,你这样好看。”
宋迟穗盯着镜子思索,她好像看见了不一样的自己。
“可是,这样穿会冷吧。”
看来,她已经接受这样的穿着了。
邓离转身走了一圈,在大衣区找了一件黑色的小貂衣,折回来后,她轻轻展开,披在那如玉的肩背上。
她顺着肩颈往上,将她如墨的长发轻轻撩起,放在貂衣外面。
动作缓慢,像是在精心呵护她一般。
宋迟穗感觉她指腹得温热,微微耸肩。
“这样就不会冷了。”
邓离低头,在她身后柔柔地说。
她拢着衣服,葱根手指拽紧了衣领,抿唇应着:“嗯。”
因腿脚不便,宋迟穗没有换衣服,就那么穿着回家了。
商场的衣服就是好,可不好的是,它们不干净。
宋迟穗皮肤薄,买来的衣服都是要经过高温消杀太阳照晒才会贴肤穿。
她本以为是衣服太热,导致她浑身不舒服。直到她感觉到身体有些痒,她抓了抓手臂,抬起一看,见薄白皮肤竟起了三道红痕。
过敏了。
她艰难地扭捏来去。
邓离开着车,感受到小孩的躁动不安,她将车灯打开,见灯光下宋迟穗的小脸憋得薄红,起了狐疑:“你怎么了?”
宋迟穗立即冷静下来:“没什么,快点,想早点回家。”
“哦。”
邓离马不停蹄地加快速度。
到了家,邓离放下衣物,宋迟穗就着急脱掉外套,露出脆藕一般的手腕、胳膊。
仔细一看,雪白的肌肤有几处樱桃色的红。
宋迟穗嫩白的手指轻轻抓着颈脖、心口,呼吸重重的,好似喘不过气。
她立即放下手里的袋子,三两步走到宋迟穗身前蹲下,拉着她的手检查,手腕,胳膊,颈脖,都发着红。
“你过敏了?”
她盯着她,确保她是不是完全过敏。
宋迟穗吓一跳,甩开她手:“你看什么。”
邓离见状,起身撩开她的长发,见她一截白白的背,也有了几道抓痕。红白相间,就像是玉瓷多了几道瑕疵。
“你过敏了!”
她伸手上去,轻轻触摸发红的皮肤。
宋迟穗呵一口气,似因为害怕而发抖。
她蜷曲手指,对着她严肃道:“没时间和你讲究,现在立刻,我抱你去洗澡。”
来不及拒绝,宋迟穗刚一抬头,邓离便弯腰朝她抱来,她气场强大,带着压迫感,一下将她抱了起来。
一下被迫撞入温软的怀抱,身体跟着一轻,天旋地转似的,邓离调了头,抱着她朝卫生间走去。
宋迟穗心跳加速,她拽紧手指,距离近,她能看到她的大动脉跳动着,散发着压制的气质。
她再次感受到了邓离身上不一样的感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知道,自己那些技巧与谋划都是微不足道的。
邓离重拿轻放,将她轻轻放在浴缸。也没歇着,已经顺着她的背划到后颈脖,单手一勾,哗啦,颈脖的绳索松开,像是断线一般,从脖子上滑倒到前。宋迟穗一把按住衣服,本能拒绝:“我自己来。”
她举手时,看自己右手还缠着纱布,好像她什么都做不了。
但她压着眉,一双眼睛渗着委屈与不满,带着薄红的血丝。
邓离知道,柔软,就是她最大的武器。
水龙头的水啪嗒啪嗒掉着,邓离眨了眨眼,轻轻闭上:“我不看你总行吧。”
而且,之前也已经看过了,明明白白。
对方没有声音,似乎在犹豫。
她单睁开一只眼,看着她:“别害羞了,害羞越久,会越来越痒。”
宋迟穗低头咬唇,睫毛如小扇子下垂:“你把眼睛蒙上。”
“我怎么。”
她叹气,继而伸出手来,去解颈脖的领带。
宋迟穗心安了些,怔怔看着她,骨节分明的手利索拽着领口,拇食指捏着节,左右摇晃往下拉,发出缎面摩擦的声音,撕拉一下。她把眼睛蒙上,利索在脑后打着节。
黑色领带蒙着她的眼,像是在脸上多了一道装饰,增添她的神秘感,让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
忽视掉她的眼睛,视线就会集中在她其他五官上,这样一来,显得她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
宋迟穗小心翼翼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了。”
面前一片漆黑。
邓离手试探性往前,正好摸到浴缸:“先给你脱衣服。”
“好,你手往前。”
顺着指引,她试探性往前摸去,指尖触碰到一截丝绸缎面后,停了下来。
顺着腰往后绕了一圈,能感觉掌心下的小人颤抖了一下,她勾起唇角,寻找着拉链。
“看不见,只能用手。”
宋迟穗:“我可以告诉你。”
“哦。”
她撕开拉链,两边的布料像是花瓣一下散开,带着一阵阵香。
邓离左手扶着她的背,右手顺着锁骨扶她。
宋迟穗哎了一声,脸羞得滚烫。
“别乱摸啊。”
她一下弹开手,手心犹如被电了一般:“不好意思。”手心微颤,还有刚刚的余韵。
正面值get88分!!!
不同的地方,正面值分数也是不一样的。而且,她只是微微贴着,像是轻擦。
右手无处安放,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死定了,没一会儿,一只小手朝她抓来,冰冰软软捏着她掌心,引着她到了腰处:“在这里。”
宋迟穗没有选择,眼下身体的痒更严重,她只想快速洗澡,早早洗去身体的脏污。
邓离轻捧她,将她托起来。
此刻,她比方才还要难为情,只是她腿不能动,只能僵着,眼下什么都能看见,就算邓离蒙了眼,她也依旧不安心。
“你,往左边挪,到我后面去。”
邓离半蹲,小步小步挪着,顺着浴缸到了她身后。
她只需帮她擦洗后背,其余的地方,宋迟穗自己能够得着。
放好水后,她抓起了海绵,将沐浴露搓出泡泡,对着她的背搓洗起来。
“力度如何。”
宋迟穗呼吸有些不畅,她点头:“可以。”
看来是疼痒发作,已经没心思管力度不力度了。
“我加快些,一会儿帮你洗腿,这样你也就不那么难受了。”她主动得像是搓澡工,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晋升的机会。
“好。”宋迟穗脆弱地答应着。
“是不是很难受?”
“还行,泡一会儿就好。”
“一会儿洗完了,我给你抹过敏药,这样消炎快,你细皮嫩肉的,留下疤也不好看。”
宋迟穗洗着前身,本难受着,听她那么一说,竟头一次感觉,有人照顾其实挺好。
“好。”
水汽氤氲,空气中氧气越发稀薄,加之皮肉痛苦,令人越发难耐。宋迟穗视线模糊起来,每吸一口气,都要使出很大的力气,她感觉身上的皮肤像是被灼烧一般。
邓离还在她后面絮絮叨叨说着话,一开始还能听清楚词句,到后面只剩下嗡嗡嗡的声音。
水珠啪嗒,滴答,她强撑着眨了眨眼睛,眼睫毛却似有千斤重,垂落之后,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短暂地卸下一身防备,朝后倒去。
“我一会儿就把那些衣服送去消杀,你真是个娇宝宝。”
邓离话还未完,掌心便倾倒一块软背,贴得死死的,带着微薄的体温。她心肝一颤:“小穗。”
她看不见,只试探地往前凑了凑,前方女孩的软香四溢,像是要把人融化一般。鼻尖往前,触到了清香发丝。
邓离呼吸一屏,汗毛炸起,她侧开脸,再次呼喊她的名字。
没有人答话。
她勾开眼上领带,一时不敢呼吸,眼神滞住,少女好似玉山倾倒在她怀中,皮肤上闪耀着水珠,似下了场江南初雨,绵软、细腻。
她侧过脸,怀中玉人正闭着眼,脸颊泛红,红唇微微张着,唇珠渗些水,水珠滑动,落入洁白的牙上。
宋迟穗。
她喊了两声,见人已是神志不清,便将她搂了起来。
哗啦啦声响,水似珠帘从宋迟穗身上落下。
邓离稳稳抱起她,来不得顾她体面,就这么往卧室走。
行走间,怀中的人跟着颤抖晃动,她低头探查她的情况,眼紧闭,呼吸微弱。
邓离瞳孔放大,极其不自然地抬起头,朝着床上冲去。
“宋迟穗,你可不能有事啊。”
她用被子将她包裹起来,仅仅露出嫩足和脖子以上,这才腾出手来打电话。
她不知道宋迟穗为何会这般娇弱,不就是换件衣服,竟还换出了事。她脸色通红,鬓角贴着湿湿的碎发,卷曲着,发梢还在不停地滴落水珠。
邓离屈着食指,轻轻为她擦拭,好娇弱啊。
和杜金月简单交流了前因后果,就被她劈头盖脸骂一顿。
“谁让她吃炸玉米了?”
“不是炸玉米,是爆米花。”
“她对很多东西过敏,花生、玉米、花粉、衣服都是小事。”
“药在药箱第二层的蓝色盒子里,红色药丸,一次两粒。”
邓离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
“谢谢杜医生。”
“还有我警告你啊,少折磨她,要是她缺氧断气,后果自负。”
她尴尬地笑着:“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邓离长叹一声,自知哪有那福气呢。
床上的小人裹得像粽子,乌发雪肤,安静的时候,还真莫名让人怜爱。
她移步到床边,愁于如何喂药,宋迟穗醒的时候尚且一颗一颗吃,还差点噎死,睡着的时候更不能直接灌了。
思忖半天,邓离找到白色瓷碗瓷勺,她将药丸捣碎,再用开水冲散,粗颗粒的药很快溶于水中。
她左手端着碗,右手将人扶起,靠在自己怀中。
这样像是搂着一颗小粽子。
宋迟穗靠着她的颈脖上,额头抵上来,皮肤有些烫,坐起来后,神智清醒了一下,发出哼唧的声音。
邓离搅着碗里的药,盛出一勺,轻轻试探过药温,这才递到小红唇边。
“小穗,喝药。”
趁她有些意识,她将勺子往里送了送:“乖,喝完药就不难受了。”
小孩紧抿红唇,鼻尖微微一耸,蹙着眉头偏在她怀里。
大半张小脸藏在她颈窝里,带着滚烫的温度,宋迟穗似乎在撒娇:“苦。”
红唇贴在她的颈窝上,柔软,让她整颗心都融化了,这谁受的住。
她迟疑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碗,捏住宋迟穗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
“乖,先苦后甜,一会儿有糖吃。”
宋迟穗迷迷糊糊地,红唇微张,呼吸脆弱。
等不及她说什么,邓离一把捏开脸颊,小嘴张开,再狠心灌下药,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宋迟穗立即不满意了,眉头皱着,想要挣脱她,把药物吐出来。
奈何药物直滑喉咙,没有给她吐出来的机会。
她剧烈咳嗽几声,眼睛撑开条缝,眼眶红润,狠狠瞪着邓离。
邓离扶着她靠床:“你等着,我给你拿糖果。”
家里根本没有糖果,宋迟穗也不爱吃甜食,厨房连小蛋糕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到半罐蜂蜜,邓离宝贝似的抱着它上楼。
宋迟穗难受得五官扭曲,一双薄红眼委屈而又可怜。
邓离虽没有欺凌弱小的意思,但看见未来的大佬也有如此娇滴滴的一面,让她产生了逗趣的思想。
她旋开盖,右手勾出一小嘬蜂蜜,朝着她的唇边递过去。
“没有勺子,但是你不能咬我,咬我再也不喂你。”
想起电影院被咬的食指,到现在还肿着,她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毕竟口中正面值高,目标哪怕是老虎屁股,她偏偏要摸一下。
宋迟穗听话,薄红小唇张开,唇红齿白。
邓离试探性地,将第一口蜂蜜喂她口中。
竟真的没有咬她,可喜可贺。
她非常愉悦,感受着正面值呈倍速上升。
“多来点,多来点。”
她笑着,低头跟宋迟穗说话。
宋迟穗鼻子重重叹息,热气扑在她手背上,暖暖的。
她正巧对视上那双发红的眼,眼中带着乞怜神情。
“甜。”
邓离心跳加快,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半天,她长舒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
作者有话说:
邓离:嘿嘿
第39章
邓离站在卫生间,细细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有牙印,宋迟穗咬的。
泛着红,宋迟穗抿的。
按道理说,十指连心,受伤的感觉会更痛一点,然而传来异样感的,竟是另一只。
她脑海里浮现出宋迟穗仰头看她的神情,娇怜,令人不忍动容。
她将手掌放在水龙头下,打开冷水,冲刷上面的余温。
吃了抗过敏的药,又吃了蜂蜜,宋迟穗总算安分了些,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嘴角微微扬起,露出的满足感。
邓离握着白色药管,坐在床沿边,动作轻缓,生怕惊醒了床上的小人。她右手执着药管敲打左手手心,偏头看着宋迟穗,目光落在她唇上,看了许久。
不知不觉,和宋迟穗相处竟有三个月了,她也没有一开始看见她那般,只有恐惧感。
书中的宋迟穗,恶毒,阴狠,残忍。
现实中,她隐藏着上面所有的特质,可她依然脆弱、坚毅、有时还莫名可爱。
就比如她追着猫绕了好几条道,比如她会和宋迟秋耐心地放风筝,洗澡滑倒了,被她看见,说是要杀了她,但至今也没行动,就那么不了了之。
有时她会想,宋迟穗一直这样多好。
被窝里的人摩挲着,将藕色的胳膊抬来,伸手在脖子上挠痒痒。
邓离坐过去些,牵着她细腕,柔柔往下放:“别挠,我给你上药。”
什么娇宝宝的皮肤,柔嫩得连新衣服都不能穿。
宋迟穗肌肤似瓷器,泛着莹润的光,肩颈处及以下均有不同程度的挠痕。
她认真检查,见她腰腹、小腹、手臂内侧、以及后背,均有不同程度的泛红。
她挤出药膏,准备上药。
宋迟穗依旧迷迷糊糊地,随时可能醒来。
她对着她说:“我不是故意轻薄你,我是帮你抹药”
顺便做做任务。
“你别怪我。”
“你不说话,就算答应。”
邓离权当她应允,开始干活。
平日里,宋迟穗肌肤薄凉,这一次,发痒的部位异常滚烫。
她探地抹在她手臂上,看她反应,宋迟穗眼睛闭紧,睫毛根根翘起来,嗯哼一声。
看来还是有感觉。
“有些凉,冰冰的,很舒服。”
膏药像是雪糕,涂抹上去后,很快由白变得透明,融化在肌肤里。
或许是受到刺激,宋迟穗缓缓睁开眼。
“你。”
宋迟穗忽然看着她,瞪她一眼。
邓离听不清,缓缓凑过去,俯身时,及肩长发垂落,正好落在宋迟穗锁骨处。少女的香气扑鼻,山茶花融合清凉的药味,令人神清气爽。
“小穗,你要说什么?”
邓离说话时侧着脸,热气正好往她颈窝里灌,她迷迷糊糊地,只觉得有温热的手在自己身上涂抹着什么。
她双手紧紧拽着床单,手汗润湿床单,十分黏腻。
“我要。”
她喃喃,吐词变得不清晰。
邓离将耳朵贴近,几乎要贴着她的唇,才停下来:“你要什么?”
她忽然心一惊,方才替她抹药,难免会触碰月要月支,宋迟穗该不会是咳咳,她也已经二十岁了,难道想要她。
邓离抿了会唇:“那那多不好意思。”
她手指微微蜷曲,想起系统给她看过的惊艳画面,至今都很震撼。
半响,耳边声音清晰起来:“我要杀了你。”
耳边一阵寒风刮过,邓离打个冷颤。
她的笑僵在脸上,很快抽回身去。
“干嘛喜欢打打杀杀,多不好。”
邓离坐在床头,将被子往上扯,盖在她身上。
宋迟穗眼眸的恨才浅一些,而后很快睡过去。
邓离被弄得心脏乱跳,七上八下。
天天和她在一起,心脏就没有一刻安稳过。
忙活一天,她终于有时间躺在床上,计算正面值,已有1000多分。
嘻嘻,去兑换芙蓉膏。
邓离点亮脑海中右上角的瓶子,很快,正面值哐哐地掉,小瓶子也出现在空中。
系统提醒:“宿主,这款芙蓉膏药效好,不仅能治疗你纹身的伤,还能治好你手上伤疤。”
邓离:“有副作用吗,会不会疼。”
系统:“不会的,它的副作用就是好很快。”
“这能叫副作用?明明是优点。”
她翻手接住小瓶子,很快便打开,准备浅浅一试。
药水是绿色的,没有什么气味。
邓离撩开衣袖,把药抹在手臂上,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她也没在意,就那么睡着了。
翌日醒来,她抬手打着哈欠,目光落在手臂处,忽地一惊。
她手上的纹身痕迹和伤口疤痕都已恢复七七八八。
她不敢相信睁大眼睛:“我在做梦吧。”
系统跳出来:“你没有做梦,芙蓉膏就是好的快。”
邓离:“宋迟穗怎么那么慢。”
系统:“她伤到筋骨,还有精神创伤,你只是皮外伤,所以很快。”
“而且,这具身体原本是原主的,但是你的身体也在慢慢过来,所以,你恢复得好。”
她不太能理解这个意思。
“我现在的身体,是两个身体的重叠吗?”
系统:“是的,你的身体只有一部分。等到时机,你的身体完全过来,就可以从原主身体脱落出来,她是她,你是你,到时候,原主的尸体留在这个世界,你就能回去了。”
“为啥这么复杂。”
“嗯准确的说,你需要一个替死鬼。”
“你的意思,原主就是替死鬼,她死了吗?”
“她的灵魂已经死去,肉体被你占领。”
反正,原主如今就是一个空壳子,而她自己也不能完全剥离出来,所以。
还需尽快攒正面值才是。
邓离收起药瓶,翻身起床。
*
十二月,冷风泠泠,宋迟穗穿这消毒后的连衣裙和小貂衣,晃晃悠悠到学校。
邓离要去片场,没有送她。
她早早联系了青水,请求她帮忙。
车子一拐入停车场,就见青水在路口等着了。
将车停稳后,周喜民绕到后背箱,把轮椅拿出来。
青水则小跑着上去,去拉后车门。
车一拉开,好似一阵清风吹过,她看见车内的女孩穿着黑色毛茸茸的外套,内搭奶白绸缎连衣裙,一双手规矩放在膝盖上,皮肤胜雪,手腕上还搭一条浅白色披肩。
她惊讶地上下打量:“穗穗,你今天好漂亮。”
只换了一身衣服,一下就让稚嫩的小女孩变得十分具有女人味,仔细看,宋迟穗腰细臀翘,贴身的衣料将她勾勒出万种风情。
被青水这般打量,宋迟穗这才低头一瞥:“还好吧。”
头发,妆容并未改变。
青水笑着说:“虽然只换了身衣裳,就跟从前大不一样,好好看啊。”
她羡慕地看着宋迟穗,平时只知道宋迟穗瘦,没想到她身材还这么好,该有的都有。
她自己就不行,屁股扁平,也没什么胸。
“你从前怎么不这么穿,我要有你这个身材,早就这样穿了,多好看,嘻嘻。”
宋迟穗被这么一说,稍稍一愣,她低头看着自己,如果不是别人说起,她也不会注意自己身材什么的,毕竟这不重要。
“是吗,衣服都是阿离姐买的。”
青水重复着:“阿离姐,是邓姐姐吧,你对她的称呼真甜。”
宋迟穗捂嘴咳:“这是很普通的称呼。”
说罢,她抬起手,朝青水肩搭去:“帮个忙。”
青水站上前,轻轻扶着她的腰:“你看你,我都光顾着欣赏你,忘记办正事。”
她抿唇,刚搭上青水的肩,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迟穗。”
简秋雨从远处走来,手里抱书,带着无框眼镜,冲她盈盈一笑。
她上下扫着宋迟穗,眼神微微一挑:“你今天穿的真好看。”
青水立即松开手:“老师,穗穗身材一直很好。”
被青水那么一提醒,简秋雨目光滞住一会儿。
宋迟穗被说得不好意思,她左手摸着右肩,轻轻挡着身前,无名指上的红鸽血婚戒无比闪烁。
它像一团焰火,灼烧着某人的视线。
简秋雨三两步走上前,双手伸过来,散发着书墨气息,意思很明白,她要抱她:“迟穗,我抱你。”
此时,青水也不好说什么,只怔怔看着宋迟穗。
宋迟穗拽着衣领,转头看向青水:“不麻烦老师,青水帮我就好。”
空气中泛着丝丝尴尬,还是青水打破的。
她上前勾着宋迟穗的腰,笑着说:“老师,你手里还抱着书呢,我来就好。”
见有台阶下,简秋雨收回手,她起身推了一下眼镜,依旧带着笑:“好。”
*
学院,落星湖旁,简秋雨站在游廊上,身着驼色大衣,黑色牛仔裤,双手捧书,认真地看着书本上的内容。
青水站在一颗万年青矮树后,愣怔看着远处的人,北风吹来,吹得远处那人手指泛红。
她吸口气,站直身体朝她走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不见简秋雨转头看,她有些犹豫:“老师,你找我。”
上午时分,刚送宋迟穗去课堂,简秋雨就打来了电话。
青水拢开耳发,脚后跟抬起,轻轻用脚尖戳着地面。
简秋雨合上书,合抱于腹前,转头时轻轻勾起嘴角,朝着她笑。
尽管是冬天,青水也感觉到,简秋雨的笑带着温暖。
“青水同学。”
“嗯。”她点点头,眼睛笑成月牙儿。
简秋雨负手,把书背在身后,挺了挺胸,身姿挺拔,温文尔雅,她的长相温和,一双桃花眼,轻轻一笑,宛若春桃绽放。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青水深吸一口气,一股难掩的情绪堵在心口,她瞳孔睁大,抿着唇摇头,着急忙慌间,连耳朵都在发烫。
“我找你,是关心你的学业。”她严肃:“那么早到学校,为何不上早自习,在停车场等着。”
青水明白,原来是说上午的事,她摇摇头:“小穗她不方便,所以。”
忽地,简秋雨踩着高跟鞋朝她靠来,一步一步,带着香气,走近后手落在她肩上,轻轻一压。
“青水同学,这些事情,以后我来就好。”
青水肩一抖,抬头时,见简秋雨的脸近在咫尺,说话的呼吸也似热涌灌来。
她抓着冬日百褶裙,指尖发红:“可老师,穗穗说希望我。”
简秋雨半眯眼,玻璃镜框后的那双眼睛越发模糊:“可我希望你安全。”
“安全?”青水抬起眼,一双睫毛颤抖着:“为何。”
简秋雨打量着她,眼神一垂一抬,停在她脸上:“你一旦和迟穗走太近,就会惹人看见。”
她脸更红了些:“老师,为什么这么说。”
“邓成夏的事才过了不久,那坏人的目标定是全校好看又可爱的人,我担心下一个,就是你。”
青水吸一口气:“可是小穗那边。”
简秋雨勾起唇:“你放心,我是她老师,会处理好的。不过,你不要跟她说,这样会让你们产生嫌隙。”
她点头如啄米:“我知道,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我没有及时接她的事。”
简秋雨挑眉:“圣诞快到了,这次你当组织委员,将圣诞所需要的物料采买回来,再统计一下班里需要表演的节目,还有当天的零食饮料水果,这些都交给你,你有的忙了。”
她一下楞住:“老师,我来吗?”
“当然了,青水同学很厉害的。”
青水欣喜点头:“好,我会做好的。”
简秋雨手指敲打着书本:“你去忙吧。”
“嗯。”她转身,百褶裙像是小伞旋开一圈,露出半截白皙的大腿,晃入人眼。
简秋雨眉毛跳了跳:“小水。”
“快要下雪了,多穿点。”
青水眼睛闪烁着,应声如清脆黄莺:“好。”
*
翌日,宋迟穗早早到了学校停车场。
她也不急不慢,静静地等着。
入冬后,天空都要比平时暗淡许多。
一到冬天,她就特别怕冷,好在邓离给她穿了厚厚的衣服,白色貂毛大衣,下身厚丝袜,长裙子。还给她套上了毛绒绒的手套。
宋迟穗坐在车内,闲来无聊端看着自己。
她现在和以前的大不一样,白裙子,白貂毛,白手套,看上去就像一个雪白团子。
宋迟穗抬起手,动了动十根手指头,嘴角浅浅勾起。
等了大概十分钟,依旧不见青水踪迹。
周喜民提醒道:“小姐,要不要给你同学打个电话。”
眼看着外面要下雨,风又急,等得越久越不好。
宋迟穗沉着气,思索着各种可能性:“算了吧,她可能有事。”
“周叔,你把轮椅拿下来,我自己下去。”
周喜民点头:“好。”
一切准备好,宋迟穗拉开车窗,一股阴寒的风灌进来,她不忍打个寒颤。
冬季衣服厚重,她动作要迟缓一些,只是刚拖着身体准备往下,简秋雨便到了。
她很自然朝她走来,微微躬着身,一手很自然搭在她的肩头:“小穗,我帮你。”
来不及反应,宋迟穗身体一轻,见自己已经落入她的怀中。
宋迟穗心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在抱到轮椅上的时间短暂,她很快调节好心态。
接连着几日,邓离都要去片场,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青水也答应得好好的,但是总不出现,每天也忙着圣诞的事,她都理解。
可她在停车场时,简秋雨总能第一时间赶来,她不好拒绝。
来来回回,已经过去一周。
*
平安夜的早上,邓离照顾宋迟穗穿衣,今天,给她穿的是红色斗篷连帽毛呢大衣,帽子上有一圈白色兔毛,她穿好之后,对着镜子照了照。
倒有几分过圣诞的样子。
邓离叉腰看她:“不错,挺好看的。”
她靠近后,将帽子替她带上,这样一来,镜子中红色衣服、黑色长发、雪白小脸,三种颜色映衬得十分漂亮。
就是脸色太白,欠缺了一些颜色。
邓离挑了一桃色口红,转而到她身旁,她旋开盖子,对着她两边脸颊轻轻一点,点出了两颗朱砂一般的红印。
宋迟穗瞳孔瞪大:“干什么?”
邓离将指腹点上去,揉晕开那团红色:“别动,我给你添点颜色。”
指腹滚烫,指尖散发着温和的香,宋迟穗由着她点脸颊,睫毛下垂,微微抖了抖。
“阿离姐。”
“嗯?”
宋迟穗眼眸上抬,头一次试探问她:“你今天也不送我吗?”
邓离的手一顿,垂眸看她:“怎么了?”
宋迟穗:“没什么。”
说罢,也不让她她摸摸小脸了,只控制轮椅往外走去。
邓离不知道哪里得罪她,跟着她往停车场走。
冬日风大,邓离打着透明白伞,替宋迟穗挡风。
自从入冬以来,娇宝宝就更加娇软,夜里总是醒来,胃口也不好,被风轻轻那么一刮,好似娇花遇到风霜,一下颓靡。
她捂着小嘴,轻轻垂着胸口咳了两声,一路到车边,宋迟穗停下来,瞥了她一眼:“你不送我,我自己也能上车。”
嘿?
宋迟穗今天怎么了。
她要去扶她,宋迟穗拒绝,推开她手:“我自己来。”
她有脾气,邓离是知道的,而且时不时发一次。
听她要自己来,她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往车上挪。
也好,说不动挪动的时候发动腿脚的力气,还有助于恢复呢。
邓离只看着,见她上车后,大口喘气,热气像是白雾不断往外冒,熏蒸着红霞似的小脸。
那小脸没一会朝她瞪来,哼一声,重重关上车门。
邓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哪得罪到她?
出停车场后,天空开始飘雨。
邓离穿着黑色的大衣,走了两步,被风刺得颈脖生疼,她掏出手,将领子立起来,遮挡四面八方灌入的风。
雨声落地,散发着破碎融化的声响,她仿若看见地面落下一团团白。
邓离脚步一顿,反手接过天上的雨。
那如柳絮一般的润泽落入掌心,很快融化。
看见那细小的精致六边形雪花,顺间震惊。
初雪来了?
初雪,青水出事。
这么关键的剧情,她还去拍什么戏?
邓离连忙掏起电话,给裴云请假。
*
教室。
青水忙着布置物料,一边和同学们抬桌子。
宋迟穗则负责画板报。
以往的平安夜,她什么都不会做,今年青水邀请她帮忙,她便一口答应。
黑板比较高,宋迟穗是被同学们抬上桌子的,坐上去后,刚刚够她画画。
青水收拾一会儿,站到她身旁:“穗穗,谢谢你啊。”
看着黑板上画的圣诞老人圣诞树,青水心里十分抱歉。
宋迟穗勾唇:“我正好打发时间。”
很长的时间,她不知道做什么,眼下能有一个事消磨时间,她也十分舒心。绿色的粉笔画树,红白的粉笔画圣诞老人,她认真地上着颜色,十分投入。
青水:“穗穗,最近我因为太忙,没有帮到你,我感到很抱歉。”
宋迟穗手一顿,粉笔咔嚓一声,走歪笔:“最近你很忙,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她立即笑了:“真的吗?”
宋迟穗:“真的,不过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接平安夜的活动。”
青水老实巴交地,低头半咬着唇:“简老师说,很看好我的能力,所以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展示一下。”
“是吗。”
宋迟穗喃喃,垂着睫毛沉思。
“嗯,这段时间一过,我一定好好帮你。”
说罢,青水已经去其他地方。
简秋雨支开青水,就为每天来接她吗?
可简秋雨为何又每天来接她?
这问题令人迷惑,她摇摇头,告诫自己不可多思虑,将注意力回到板报上。
同学都跟着青水去抬东西,教室就剩下她一人,还有一点收尾的地方没画好,她细细地涂抹着颜色,整个教室只剩下唰唰的声音。
很安静。
黑板下面的板子上,已经积上一层厚厚白灰,她的手指也被染上各种颜色。
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以至于教室什么时候进来人,来人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她一概不知。
等她终于完成最后一笔,沉下口气时,竟感觉到身后有浅浅的呼吸。
一时间如芒在背,宋迟穗抬眼,心脏揪紧。
是谁忽然站在她身后,进来时还故意放慢脚步声。
光亮的黑板上,她能看见那人影子,她的手竟缓缓朝她伸来。
是简秋雨吗?
她要做什么?
宋迟穗压紧眉头,大拇指握着无名指上戒指,屏住呼吸,蓄势待发。
黑影凑近,滚烫呼吸已到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画得真好。”
宋迟穗一慌,按开轮椅的刹车键,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去。
她身体往后一仰,后背轮椅分离,一下失去依靠,天旋地转后,她稳稳落在某人怀中。
抬头一看。
宋迟穗心漏跳一拍。
她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宋迟穗叉腰皱眉:怎么不接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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