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厌刚过晌午就和狗儿还有顾兰兴去山上打鸟打兔子了,顾兰时想去挑水,自己一个人的话来回都得锁院门,比较麻烦。


    刚好苗秋莲把摘下来的长豇豆都给了徐启儿,他让再摘一些,趁院里有人,又挑了两趟水。


    他倒完水,把扁担靠在墙上,挽起打湿的袖子往大菜地走,说道:“娘,你和我大娘怎么不进来。&34;


    苗秋莲已经摘够豇豆了,她笑着朗声说:“不进去了,快到饭时,该回去做饭了,我和你大娘就走。&34;


    见她俩说着就动脚,顾兰时匆匆赶上,笑道:“再过几天丝瓜菜瓜都熟了,大娘记得过来摘。”刘彩凤笑得眼角褶子都出来了,连声答应,又说:“你俩种点菜不容易,大娘跟着沾点光也足够了,哪能老过来拿菜。&34;


    “瞎,你能吃多少,孩子一点心意,受着就好。”苗秋莲嗔道,出了篱笆门,她朝落在后面一步的顾兰时说:&34;行了,快回去忙,我俩就走了。&34;


    &34;好。&34;顾兰时笑着答应,见大黑往河边走,像是要去游水,他没阻拦,对狗说一句:&34;等会儿记得回来。”


    大黑轻晃几下尾巴,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火


    傍晚,天际一抹柔和的紫红色异常瑰丽,顾兰时站在石子路上看了好一会儿,正打算出去看裴厌回来了没,半掩的篱笆门从外面推开。


    &34;怎么到这会儿。”他迎上去,看见裴厌拎了只兔子和一只山鸡,惊喜道:“打到了。&34;


    裴厌笑着说:“嗯,他俩没打中,我给一人打了只兔子让带回去,运气好,在山上转了半天,又碰见两只山鸡,本想给他俩带回去,不要,说他俩分一只就行。&34;


    弹弓要打准,除了天赋极好的人以外,其他人都要多练练,他自己也是在外头行军,路上饿了没办法,有时又实在馋肉吃,才练了一手打弹弓的本事。


    顾兰时接过兔子看了看,笑道:“他俩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心性,贪玩,弹弓岂是一两天就能打好的。&34;


    他又开口:“今天启儿来过了,要了一钱银子,说想多买点面回去蒸馒头,我交代他要跟里正说一声。&34;


    裴厌点点头:“好,


    我知道了。”


    进院子之后,两人把野物放在木柴堆上,大黑看见,忍不住站在木柴上伸长脖子去闻,被骂了一声后才下去。


    饭菜已经端上桌了,因摸了野兔子,顾兰时也蹲下洗手,见小竹篮的野澡珠不多了,说道:“明天得了空,该去趟山上。&34;


    “行。”裴厌问道:&34;鸡和兔子怎么吃?&34;


    顾兰时想了一下,洗干净手上的白沫子说:“明天上山,拔点细笋子,和山鸡炖了,兔子后天再吃,我回家拿点秋辣子和大料什么的,煮一锅辣味的,改改口。&34;


    在山上转了这么久,裴厌已经饿了,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比起自己的手艺,顾兰时做饭炒菜要好吃太多。


    &34;饿了?&34;顾兰时笑着问道,站起来擦手。“嗯。”裴厌老实点头。在饭桌前坐下后,他拿起一个馒头就大口啃。


    又是山鸡又是兔子,连着吃了两天好的,让他俩十分满足,吃好干活才更有力气。


    有几根丝瓜长得快,已经能吃了,顾兰时在菜地摘丝瓜时看见一片黄叶飘落,飘飘乎被风吹进篱笆墙内。


    初秋连着夏天的余温,突然察觉到一抹秋意,让他心里有了一点迫切感。秋时雨水多一点,地面不像夏天那样说干就晒干了,想多晒菜干和野菜干,需得抓紧时日。


    他提着竹篮走到菜瓜地里看了看,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摘头茬,这些东西长起来也挺快的。


    裴厌挑了水从外面进来,这几天摘的豇豆没有去卖,全都焯水晒成干,好给过冬留口粮,既要洗菜又要烧水,水用的多一点。


    顾兰时走在他旁边,说:“明天菜瓜能摘了,卖不卖?”“卖,挣一点,后头还结呢。”裴厌早打算好了。


    &34;行,那明天起来早点,我就不去镇上了,眼瞅着入了秋,天也凉了,我出去多挖点野菜,晒干了囤着,还有猪吃的草,都得多晒一些。&34;


    听完这话,裴厌心里有一点点失落,自己一个人赶车没什么意思,一个人卖菜也没意思,可他知道这样做才是对的,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


    还没出去,见裴厌一脸冷淡,他以为是刚睡醒,还有点困倦,于是笑道:“路上吹吹风就清醒了,添衣服没?早起赶车有点冷。&34;


    他今天先起来,没看见裴厌穿衣裳。


    “添了。”裴厌语气闷闷的。


    顾兰时有点不解,歪头问道:“你怎么了?”


    裴厌犹豫一下,没好意思说自己的不高兴,只开口道:“没什么,昨晚没歇好。”


    原来这样,顾兰时点点头,笑着说:“卖菜时记得笑一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冷脸,可别人不知道,咱们要挣钱,就委屈委屈你。&34;


    他说着,见裴厌兴致还是不太高,于是上前一步,踮着脚伸长胳膊揉了揉对方脸颊。


    裴厌下意识低头弯腰,闻到自己夫郎身上一点野澡珠的味道后,心里才舒坦些。


    顾兰时揉了几下带着青胡茬的俊脸,又用手指给他勾出唇角弧度,一番作乱胡闹后,笑道:&34;这下清醒了吧。&34;


    裴厌想笑但忍住了,见人离得这么近,心底一点念头被勾动。好一会儿后,顾兰时擦擦嘴巴,红着脸关好篱笆门转身往回走,没有目送已经出去的驴车。


    风吹散林间白雾,太阳一出来,雾气很快消退。


    顾兰时等天亮之后才背上竹筐往地里走,快到拔豆杆的时候了,秋稻过半个月左右就能割,每天去地里转转才放心。


    庄稼快长成了,有一点草也不怕,柴豆荚挺饱满,稻谷穗子也抽了出来,暂时没有别的活,他沿着河岸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打猪草。


    “兰时哥哥。”竹哥儿远远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冲着那边喊道。顾兰时抬头去看,拎起竹筐往过走,笑道:“你怎么一个人?”


    竹哥儿说道:“我和狗儿哥出来早,打了一筐子,他先背回去了,我在这里继续割,他等会儿就来。&34;


    虽然是白天,但河岸大了,弟弟年纪小,又是个双儿,听他这样说,顾兰时才放心。见竹哥儿突然笑眯眯的,一看就是有什么话,他顺嘴问道:&34;怎么了?家里有事?&34;


    顾兰竹就等着他问呢,说道:“昨天娘和金凤婶子说闲话,让给狗儿哥找媳妇呢。”


    “有看上的了?”顾兰时问道。


    r/>竹哥儿摇摇头,说:“没呢,就提了一嘴,金凤婶子说她记下了,以后给留神。”


    “瞎。”顾兰时白他一眼,说得这样神秘兮兮,还以为已经有看上的人家了。


    他放下竹筐,使镰刀割下一把草,开口道:“你狗儿哥都十五了,是该找找,说亲相看都费工夫呢,今年要是能相中一个,估计到明年才能定亲,若是再耽搁一下,一两年工夫也过去了。&34;


    竹哥儿嘿嘿笑了声,说:“我这不是听见了,也没个人去说,好容易才见着你,哪里能忍住。”


    顾兰时见弟弟如此憨,只觉讨喜,伸手揉了揉他们竹哥儿脑袋,见他脸颊肉肉的,又摸了摸脸蛋。


    “哎呀,摸什么。”竹哥儿推开他的手,抗议道:“我又不是小孩了。”


    顾兰时笑着说:“才十二,小毛孩子一个,怎么就长大了。”


    他俩在河边说说笑笑,没一会儿顾兰瑜过来了,兄弟三人一起在河边割草,时而玩闹一阵,倒像是他成亲之前的光景。


    打了两回草后,顾兰时回到家中,估摸着裴厌应该快回来了,他添好泥炉的火将水烧开,冲了一壶热茶。


    听见大黑叫声,他往房顶放了两个竹匾,脚下没着急,稳稳从梯子上下来,探头一看,裴厌已经牵着驴车进篱笆门了。


    他笑着往外走,说:&34;今天怎么样?&34;


    比起早上走之前的闷闷不乐,裴厌面带笑容,说:“都卖完了,按一斤三文卖的。”家里种菜瓜的人多,最近也是这东西上市的时节,价钱略低一点。


    “都卖了?”顾兰时有点惊讶。


    裴厌说道:“本来没卖完,我往回走的时候,沿路吆喝了几声,有户人家估计要晒菜瓜条子,把剩下两筐都买了。&34;


    这么一说,顾兰时明白了,也是怕冬天没口粮的人家。进院门后,裴厌先解车套,。顾兰时在后面把六个空竹筐搬下来,问道:“饿不饿?茶我都冲好了,刚才打猪草回来,路过祖


    宅,阿奶偷摸给了两块桂花糕,说是前天大姑妈来看她拿的。&34;


    他俩常吃自己蒸的米糕垫肚子,没买过外头的糕点,得了两块没舍得自己先吃。等裴厌把毛驴栓到后院,洗过手后进来,顾兰时才把桌上的手帕打开,一人拿了一块。


    桂花糕比米糕甜,还有桂花香气,用料足,吃着到底不一样。


    到最后顾兰时把手心里的渣子都吃完了,一点没剩。


    见他如此珍惜,裴厌说道:“你爱吃,过几天咱们去镇上买,卖的这点菜钱干别的不够,买一包糕点怎么也够了。”


    他说得这样认真,反而叫顾兰时说不出不买的话,笑眯眯点头道:&34;好。&34;乡下人的日子只有柴米油盐这些俗物,一包桂花糕就足以高兴起来。顾兰时心想,不止糕点,好好挣钱,以后连肉也要吃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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