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义一怔：“这是？”
辰淡淡地道：“奴隶。”
白义想起他和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锐被他抓住，表示他坚决不接受成为有毛的兽人的奴隶。
当时他听过就算,现在才意识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奴隶制的影子了。
白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个被当做奴隶售卖的人。
那个人身上没有野兽的器官,体型修长健美，应该是个兽人。虽然手脚和脖子上都绑着绳子，表情却很冷硬,眉眼凶狠，坐在地上仿佛一块人形冰块,连他背后拉着绳子的人似乎都有点怕他，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白义猜测道：“卖奴隶一般都是卖亚兽,很少有卖兽人的吧？”
亚兽能够买回去生崽，而且也不容易跑,兽人买回去干什么？
要是指望买来的奴隶帮你狩猎打架,对方恐怕会先选择逃跑。
旁边的一个兽人听到之后转过头摇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如果兽人不会飞或者游泳,你的部落又大的话,他跑不掉的,不如乖乖做奴隶,没准将来还能被主人解放。”
考虑到岛屿的特殊性，再加上有岛神的存在，白义感觉好像也有道理。
他又看了看那个兽人,叹息着摇摇头。
刚才说话的兽人话锋一转：“不过云贝部落卖的这个兽人，一般的部落可能不敢买。”
“为什么？”
那个兽人压低了声音：“这个兽人据说是在竞争首领中落败,虽然输了，但还是给云贝部落的首领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那位首领一气之下就把他卖掉了……这么凶狠的兽人，买了谁不怕受伤哦。”
这个医疗完全处于开荒阶段的时代,受伤几乎接近了死亡。不是感染也是饿死。
白义瞧那个兽人周围确实有一层凶气，觉得很有道理。
随后他就听到辰在耳畔问：“想要？”
白义摇摇头：“我要奴隶干什么？”
辰挑了挑眉：“放心，到了我的岛上，他只会乖乖听话。”
白义摆摆手：“真不用。”
辰看白义真的没打算要，“啧”了一声，似乎有点失望。
白义：“……”
你有什么可失望的？
……
白义逛市场的主要目的不是想买东西，而是摸清楚现在兽人们之间门交易的习惯和物价水平，因此还旁观了好几场交易。
他发现现在兽人们之间门完全是以物易物，物品的价值全靠交易双方的直觉，缺了漏了的价值也只能无视。
这样的市场，难怪红叶部落只做倒爷就能养活整个部落。
白义看了一圈有了数，找到了属于他们白光部落的地方。
红叶部落的人招待很周到，给每个部落都准备了摊位。各部落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摆出来，等待别人来挑。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摆摊，去别的摊位上逛，有看中的就交易。
白义带来的货物主要是腌肉、红薯干和面包果干，再就是一些陶器和椰子。
植物的幼苗其实更珍贵，但白义不确定能不能在人家的岛上种好，万一死了不是在坑人么？
锐和银已经把东西都摆好，看白义回来了，问道：“首领，我们换什么？”
白义已经摸清了红叶岛上的交易情况：“不换任何食物，可以换些毛皮，再就是有用的种子或者植物，例如草药之类的。”
这些只要没枯死，回去用生命之泉救一救还是可以的。
锐提醒道：“草药很少有人拿出来换，都在各部落的祭祀那里。”
白义也知道，只是抱着或许能捡漏的想法：“看运气吧，注意算好数量，不要被人坑了。”
银听出白义潜藏的含义：“首领，你不在？”
白义点点头：“我有点事。”
部落之间门的交易让更熟悉兽人世界规则的银和锐就好，他们两个一个脑子灵活一个战斗力强，白义还是比较放心的。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要和辰一起去见红叶岛的岛神。
……
红叶岛的岛神有一头非常漂亮的红色短发，宛如一团晚霞，灿烂明媚。
他坐在红叶树的枝丫上，头发与旁边的红叶相映成辉，让他看起来又英气又漂亮。
白义被大片的红晃了眼，下意识喃喃道：“真好看。”
辰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语调温柔：“喜欢？”
白义清醒过来，连忙义正词严：“我只是在客观描述，很少见到红色的树叶。”
辰轻哼一声。
红叶从树上跳下来，笑着打量白义：“你就是九月说的那个做食物很好吃的白熊兽人？”
“不是白熊是海豹。”白义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会把海豹认成熊——哪里像了！
为了证明，他现场变成了兽形，拍了拍肚皮，“跟熊完全不一样！”
红叶被逗乐了，上下扫视了一遍白义，忽然“咦”了一声：“你不会还是个幼崽吧？”
白义一愣：“你见过竖琴海豹的幼崽？”
“以前去北边玩的时候，在那里见过。”红叶想伸手揉揉海豹的圆脑袋，被辰毫不客气地打掉了手，“但是没见过你这么大的幼崽。”
白义也觉得自己这个兽形作为幼崽来说是有点太大，只是对这个世界的兽人不了解无从判断是不是大家都这样。
现在听起来其他的竖琴海豹兽人不是这么大的？
到底是他发育不完全还是发育太完全？
辰没好气地道：“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红叶转头看着辰，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不少，再次上下打量着辰，露出了惊叹的表情：“听九月说我还不太信……小弟，你长头发了！”
辰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唉让我看看！”红叶迅速走近了辰，毫无芥蒂地伸手去拔辰头顶的鸟羽，“哦！是健康的绿色！”
辰后退一步，“啪”地打掉了他的手，语调已经带了点威胁：“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害羞什么！”红叶笑得无比欣慰，“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秃头，没想到现在已经开始长头发了！希望不久的未来就能看到你像九月一样茂密！”
白义被勾起了久违的笑点，幸好现在是海豹模式，只默默地用手捂住了脑袋，免得笑出声。
辰目光掠过一颤一颤的白毛海豹，扯了扯嘴角，笃定地道：“绝对不可能。”
红叶不满地道：“绿头发哪里不好？”
辰本来只是不太喜欢绿色，但自从他长出第一缕绿毛之后被白义笑了半天之后，就从“不喜欢”升级到了“讨厌”。
“你喜欢，怎么不改成绿的？”
“绿的在我这活不下来嘛。”红叶叹气，“我何尝不想改名叫绿叶呢？”
辰冷哼了一声：“别废话了，你岛上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准备一份。”
“你还真不客气。”红叶吐槽归吐槽，还是兴致勃勃地列举道，“我岛上最多的就是红叶树，再就是依托红叶树的红蜂、红蘑菇。红蜂蜜还是挺甜的，红蘑菇嘛，没有毒，只是吃了会有一段时间门不能动。”
白义眼前一亮：“麻醉剂？”
“想要？”红叶笑眯眯地道，“只要你给我做顿饭就行。”
辰皱眉道：“没人给九月做饭就罢了，难道也没人给你做？”
作为岛神，红叶想要岛上供奉什么都随时能吃到。
红叶坦然地道：“老实说我觉得吃没吃过不是很重要，但是九月最近说话都带着一股‘你没吃过不配跟我交流’的口气，我觉得很不爽。”
白义：“……”
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他好奇地问，“岛神之间门能够隔空交流？”
“一定距离内可以。”红叶笑眯眯地道，“不过很慢，因为我们是将想说的话通过海浪与风传递出去。”
“也就是说，只要附近的岛都能听到？”
红叶点点头：“对，之前我去西边玩，跟黑岩交流多了，被附近的几个岛抱怨我们太吵。”
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黑了一点：“九月和你说话的时候，附近有别的岛吗？”
红叶回忆了一下：“应该有吧，我们是一起走了一段路程，好像有途经几个岛？”
也就是说，他长头发这件事已经被很多岛知道了？
辰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着心情。
白义已经和红叶探讨起红叶树的习性——他对红叶树、红蜂本身和天然麻醉剂的红蘑菇都很感兴趣。
红叶树树干坚硬，树叶宽大坚韧，常年开花，花朵很小，只有同样极小的红蜂才能帮忙授粉。
红叶树的果实同样很小，只有核桃仁那么大，外壳坚硬如铁，但用来当柴火烧非常耐烧，一颗果实能烧很久，烧的时候还会有淡淡的香味。
很快，白义就用一顿蜜汁烤山鸡和红叶达成交易，换来了三株红叶树和附带的生态环境。
蜂蜜是红叶提供的红蜂蜜，白义浅尝了一点点，随后略微蹙眉。
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差一点啊？
没那么甜。
辰也尝了一口，评价就直接多了：“根本不甜。”
红叶露出了不信的表情：“胡说八道，这可是我们岛上最甜的东西，好些部落都来争抢着换。”
辰找到机会，狠狠嘲笑回来：“这都要当宝？真没见过世面！”
作为群岛中最爱旅游的岛神，红叶听了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我游遍里海，没吃过比红蜂蜜更甜的东西！你要是有，以后我就管你叫哥！”
“这可是你说的。”辰当机立断，“施舍你尝尝我们的红薯。”
白义眼睁睁地看着红叶被辰两三句话绕进去，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好吧，就算红叶部落擅长当中间门商赚差价，心眼到底也还是不多。
……
红叶捧着半截红薯干，呆呆地骑在红叶树上，满头红毛软软地趴着，似乎遭受了沉重打击。
直到白义烤好了蜂蜜山鸡，甜腻腻的香味散发出来，才让红叶清醒过来，猛然跳下树：“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白义特意将鸡翅膀撕下来递过去：“尝尝看。虽然红蜂蜜没有红薯那么甜，但用来调味还是很不错的。”
红叶张口一咬，将翅膀连同骨头一起咬碎。
随后他眼前一亮：“好吃！”
白义也尝了一块。红叶岛上的野山鸡肉质更加紧实，烤出来本来应该会有些柴，不过蜂蜜水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将烤鸡的表皮变得香脆诱人，同时锁住了肉质的水分，让烤鸡有弹性而不干柴，非常可口。
辰这次没有抢吃，摆出了“这种东西只有你会吃”的表情。
不过红叶啃鸡爪的时候辰还是皱了皱眉，低声对白义道：“回去给我也做一次。”
白义看破了辰的外强中干，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赶紧岔开话题：“但是我们岛上的野山鸡还处于放养状态。”
别说抓来吃肉了，掏个蛋都不方便。
还是野山羊好，除了一开始的几天会顶栏试图逃走，后面饿久了全都老老实实。
会飞还是太麻烦了。
但如果能够稳定饲养禽类，就代表有源源不断的鸟蛋和鸟肉……要是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野鸡不乱飞就好了。
白义感觉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两个人咬耳朵才结束，那边红叶已经吃光了一整只蜂蜜烤鸡，并一改前面的质疑，充满期待地看着白义：“你的名字叫什么？”
白义才想起来自己过来这么久都没有自我介绍：“叫我白义就好。”
“为什么起亚兽的名字？”红叶一时有些困惑，但很快找到了理由，“是不是辰逼你的？这小子一大堆坏心眼！我看你还是到我这里来，我立刻让红叶部落的首领把位置让给你，怎么样？”
白义：“……”
辰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冷笑了一声：“你做梦去吧。”
红叶扫了他一眼，握住白义的手：“不用怕他，他还是个小孩子而已。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岛？我都可以改！”
白义干笑了两声，感觉自己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不用了，我觉得辰那里挺好的。”
红叶看了眼稳操胜券的辰，眼神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说起来，你应该是生活在北边的兽人，为什么会跑到这边来？适不适应，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这下白义和辰一起怔了一下。
辰的眉毛微不可查地拧了拧。
虽然他和白义平时偶尔互坑，但他们之间门存在某种默契，让他们在很多事情上保持一致的底线。
比如白义不会问很多生命之泉的事情，他也不会问很多项链的事情。
所以之前九月想挖墙脚的时候辰并没有太多的危机感。但红叶的话让辰无法不在意。
他想起从这只白海豹上岛至今，从一开始住在山洞、后来住在凉棚、再后来泡在水里，天气越来越热，海豹表现得越来越不适应，越来越想要住在凉快的地方。
辰罕见地沉默了下来，手指握紧了脖子上挂着的海豹陶器。
听到红叶这么说，白义确实有一瞬间门的心动，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摇摇头：“我还有我自己的部落。”
既然锐他们将他奉为首领，白义就要对他们负责。
红叶遗憾地道：“真的不来？也可以把他们一起带过来。”
白义摇摇头：“不了，我在我们岛上还有事业。”
辰虽然偶尔会坑人，但是在大方向上对他非常尊重——白义心里清楚，不论九月还是红叶，想要他过去更多的是看中他做的食物好吃，并不能像辰一样支持他创新、支持他在岛上搞乱七八糟的实验与发展。
白义觉得自己和辰已经是好朋友了。
或许也有岛神像辰一样可以和他成为朋友，但白义并不打算舍弃现在的朋友。
红叶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以后有空回去找你的。”
白义这下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欢迎你来。”
……
从红叶那里回来，白义一路上都没听到辰说话，不由得有些奇怪：“你怎么哑巴了？”
辰扫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我在想事情。”
白义震惊了：“你竟然会思考！什么事？”
“我在想到你该变海豹的事件了。”
这也要想这么严肃？
白义撇撇嘴，乖乖地变成了海豹，被辰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撸。
虽然他变成海豹之后体长两米，但在力大无穷的辰怀里仿佛一个充气玩具。
头一次被辰抱在怀里的时候白义还有点不习惯，毕竟辰平时只穿着一条兽皮围裙，让白义很容易产生自己在和对方裸体贴贴的感觉。
好在变成兽形之后隔了一层毛，和真正的触摸拥抱不一样，海豹头慢慢也就习惯了。
但今天白义感觉辰的情绪似乎不高，具体表现为撸他的手法不够专心，有点敷衍。
习惯了被揉来揉去，海豹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他刚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了“嘭”的一声巨响！
还没等白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呼啦啦的喊声，没过多久，几个兽人就跑到了他们面前。
为首的兽人脸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血迹流了半张脸，显得有些野蛮。他拧着眉毛喝问道：“你们两个见没见到一个兽人跑过去？”
辰冷漠地摇摇头。
那个兽人扫了眼他怀里的海豹，皱了皱眉：“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辰心情正不好，来了个上门找茬的，顿时眯了眯眼：“怎么，想打架？”
对方脾气显然也很冲，捏了捏拳头：“是不是你们把苏藏起来了？”
辰冷冷一笑，把海豹放了下来。
白义落地之前就感受到辰身上的肌肉撑起，原本软软的怀抱变得硬邦邦，顿时有点担心：“你小心点。”
辰听到白义关心自己，心里微微一暖：“放心，我没事。”
白义叮嘱道：“下手轻点，别把人打死了。”
他可是知道辰的力量有多惊人的，能在结实的石壁上硬掏个洞的力量砸在兽人身上，对面骨折都是轻的！好歹这里是红叶的地方，不好让人家太难做。
辰的心情光速变差。
对方也听到了白义的话，顿时怒发冲冠：“臭毛熊，看不起人？”
白义：“……”
烦死了，怎么都把海豹看成熊！
……
大概五分钟后，呼啦啦簇拥过来的七八个兽人就躺了一地，让追上来的红叶部落兽人看傻了眼。
他小心地看看拍拍手好像只是打死了几只虫子的辰，谨慎地问：“他们没事吧？”
辰轻哼一声：“没事。”
他留了力气，顶多让这些不长眼的家伙躺两天。
反正在红叶岛上没什么野兽，舍得付出代价的话会有红叶部落的人照顾。
红叶部落的兽人没见过这样一打一群的，赶紧叫人把躺下的那些抬回去休息，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辰解释：“他们是云贝部落的人，拿来交换的那个奴隶跑掉了，所以正在到处找。”
白义想起那个冷酷的兽人奴隶，“哦”了一声：“那也不能波及到无辜的人吧？他们负责人在哪里？我要找他们好好说说！我们家辰第一次离开岛，性子又内向，要是被吓坏了怎么办？”
说完还故作担忧地捧起辰的手端详并不存在的伤口。
辰扯了扯嘴角，斟酌着要不要配合表演一点柔弱，最后还是决定保持面无表情。
对面的兽人被这样一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言论惊呆了，半晌才勉强憋出一句话：“他们领头的兽人已经被你们打晕了。”
也就是说没人会来找麻烦了？
白义这下放心了，但还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他们要是回头算账，你们可看清了，是他们主动挑衅的。”
那兽人忙不迭点头，生怕点慢了自己也要跟着躺下。
白义满意地看着麻烦们离开，才吐了口气，转头对辰道：“以后要小心，不能什么事都靠蛮力，多动脑子。”
辰心情奇迹般地转好，但还是撇撇嘴：“就几个小兽人，就算云贝亲自来我也不怕他。”
“你厉害，但是岛上的兽人们都是脆弱的。”白义顺着毛捋，“万一你和另一位岛神打架，我们岛上的田地房屋能安全吗？”
辰扬了扬眉，没有再说话了。
白义看辰听进去就够了，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红叶树：“你不出来的话，我就让辰过去揍你了。”
辰意外地看着他：“你居然能发现？”
白义得意地抬了抬眉毛。
他刚才可是紧张地观察周围，生怕有兽人冲着他来导致拖了辰的后腿，挑好了一个完美的逃跑路线，因此察觉到了那边似乎有个人影。
似乎知道瞒不过他们，红叶树背后转出一个人影，身材健美、面容冷峻，果然是云贝部落逃走的那个奴隶。
白义记得云贝部落的兽人管这个奴隶叫苏：“你不跑躲在这里干什么？”
苏已经挣断了手腕和脚腕上的绳子，只剩下脖子上的没动，淡淡地道：“跑又跑不掉。”
他说话很简短，但每个字似乎都带着一点冷飕飕的煞气，让白义忍不住就觉得畏惧。
白义好奇：“那你干嘛还要跑？”
“给他们找点麻烦。”苏歪了一下头，点了点自己肩膀上的淤青，“好打他们一顿。”
白义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可惜自己也没法提供什么帮助，摇摇头道：“那你请便。”
苏没有离开，反而抬起眼眸盯着辰：“你很强，比我强很多。”
辰道：“那当然。”
苏冷冰冰的眸子中出现了一抹跃跃欲试：“你要不要考虑换下我？”
白义一愣：“为什么？”
“一般的部落不敢换我，但你肯定不怕。”苏直言不讳，“你换下我，我能做的事情很多，肯定不会亏。”
辰扬了扬眉，指了指白义：“我听我们首领的。”
苏看向了白义，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困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强大的兽人居然会听从一个这么弱小的首领。
但他不傻，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转而问白义：“换下我，如果你有仇人，也可以交给我。”
说到最后，他伸出手指，轻轻舔舐了一下自己的指甲，眼眸中露出了亮光。
白义看到他的手指上还有些血迹。
——这家伙是个危险分子啊！
白义还记得锐曾经说过，杀害同胞的人会被岛神驱逐，但苏周围冷冰冰的气质和煞气让他有种对方真的杀过人的错觉！
看白义纠结，苏似乎意识到自己吓到了这个软绵绵的兽人，稍微收敛了一些，语调努力平静：“我也能狩猎几乎全部猎物——我有天赋，所有的野兽和野鸟面对我都会瑟瑟发抖、难以动弹，足够养活很多人。”
这就是兽人部落的基础需求了。
白义听着听着，慢慢来了兴趣：“猎物在你面前会难以动弹？会飞的也是这样吗？”
第32章 打屁股
苏以为白义说的是狩猎,点点头，语调依然冷峻：“只要体长不超过十米,我都能威慑它一瞬。”
这么说的话,野山鸡果然也不会例外？
白义狠狠地心动，下意识看向了辰。
辰挑了挑眉，表示你做主。
白义已经倾向于答应,只是还有些顾虑——苏一看就不好惹，就算辰打得过他,要是让他自己或者岛上其他人受伤也很不划算。
像苏这样的兽人怎么看也不像会乖乖听话的样子。
苏似乎看出了白义的担忧，简短地道：“我不会跑。”
“我倒不是怕这个。”白义摸了摸下巴,“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愿意做奴隶？”
以苏表现出的实力,白义相信他自力更生肯定比做奴隶强。这恐怕也是小部落根本不敢买他的原因。
苏道：“我同意了。”
白义：“啊？”
苏皱了皱眉,似乎对白义的理解力很意外：“我答应了部落会听话。”
白义没想到苏看起来冷酷无比、和部落关系又紧张,居然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看苏只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解释的意思,白义想了想,下了决心：“那我去问问云贝部落,看你贵不贵。”
贵的话那也只能算了。
……
云贝部落的负责兽人是躺着和白义交流的。
他和苏给人的感觉类似,冷冰冰又有点凶狠，脸上被苏打出的伤口已经止血，只是还剩下一些血痂。
红叶部落的兽人怕他们打起来,来了几个人陪着。
按照红叶部落的介绍，躺着的那个兽人叫威,是云贝部落数一数二的战士。
威盯着白义身边的苏，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敌意：“苏。”
苏对他表情很冷漠，理都没理。
威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了白义和辰,表情很快平静下来：“你要换他？你能用什么换？”
白义本以为威会恶言相向甚至确信就是他们藏匿了苏，没想到威反而拿出了认真交易的态度。
他过来之前就和红叶部落的人打听过，奴隶交易本来就少，价格也非常不固定，全靠双方商量的情况。
白义想了想，压了压价准备等还价：“一筐红薯干？”
一筐红薯干的量顶得上一只不小的猎物，不过红薯干的味道香甜，价格会更贵点。
旁边的红叶部落的人眼睛都瞪圆了。
他今天好奇去白光部落的摊位上用一把用不上的石刀换了几块红薯干，咬在嘴里尝了尝，初嚼的时候还不觉得，后面甜味慢慢地散出来，让他满嘴都是甜蜜的口感！
这种甜味比他在岛上吃到的红蜂蜜还要甜！
他含着嘴里那块没舍得立刻吃完，捧着剩下的小跑着返回自己的帐篷，拿去给自家亚兽和幼崽尝尝。
这个白光部落是什么来头，居然有这么甜的东西？想到之前还给他们推销过红叶部落的红蜂蜜，这个兽人就觉得相当羞耻。
而现在白光部落居然要用一整筐红薯干来换一个可能不听话的兽人奴隶！
红叶部落的兽人差点脱口而出“要不换我吧，我只要半筐”。
而如他所想，威毫不犹豫地就道：“可以。”
这让白义反而愣了一下：他价格出高了？还是这个时代奴隶的价格并不高？
不过价格已经喊出去了，白义也不打算反悔，只看向了旁边红叶部落的兽人。
那兽人看他宛如败家子，心痛得要命，摇摇头叹口气：“那就成交了。”
威再次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了眼苏，转头对白义道：“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可以还你一半。”
白义又是一愣：“什么请求？”
“不许他离开你们的岛。”威盯着苏，“更不许让他返回云贝岛！”
白义听着感觉好像苏在云贝岛上做过什么超级坏事一样，试探问道：“这是你们岛神的意见？”
威摇摇头：“是我们首领的意见。”
苏的眼球转了转，依然保持着冷峻酷哥的样子。
白义慎重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未来的事情我没法向你保证。”
威皱皱眉：“那至少十二个月亮时。”
一年？白义看了眼辰，本着有羊毛不薅白不薅的想法点点头：“那可以。”
威这才吐了口气，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苏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
白义带着苏返回白光部落的摊位时，看到摊位周围围着乌泱泱一群人。
他还以为是银和锐他们出了事，赶紧往里挤。
苏见状主动走到了白义前面。
他周围自带煞气光环，靠近的兽人纷纷下意识后退，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白义走到摊位前，才发现没有出麻烦——两个兽人正各拎着明显现打来的猎物，脸红脖子粗地争抢着最后半筐红薯干。
“我的翎鸟烤过之后特别好吃！”
“就那么点肉够吃什么？我的黄羊分量才多！”
白义看了眼表情无奈的银：“发生什么了？”
银指了指身后的几个筐子。那里原本装着他们带过来的红薯干等货物，现在变成了一些毛皮和杂七杂八的物件。
“我们的东西都被换光了，只剩下这些红薯干，他们在争。”
白义吃惊地道：“都卖掉了？”
这么受欢迎？
银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豪：“我们部落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换到了第二把尖尖锯，还有一些石刀、骨刀……”
银本想好好介绍一下他们的成果，但记起旁边还有两个在竞价的，便先停住嘴，“还剩下半筐红薯干。”
“还好还剩下。”白义指了指身边的苏，“我用半筐红薯干和云贝部落换来了苏，你们把红薯干送过去吧。”
那边还在竞价的两个兽人一听不干了：“等一下，是我先来的！”
“我先来的！”
白义有些歉疚地道：“不好意思，但我这边交易确实已经达成了。”
其中一个兽人看了眼苏，露出了畏惧的表情，不敢说话了。
另一个转了转眼珠，来了想法：“这位首领，这么凶的奴隶买回去很危险，我觉得不如买足量的猎物稳妥。”
苏淡淡地看了过来，这个兽人立刻缩了缩脖子。
白义态度坚决地婉拒，想竞价的、看热闹的这才都散了。
银和锐对视一眼，看着周围散发着无形气场的苏，内心不约而同提高了警惕。
锐直接问：“这是我们部落的奴隶？”
白义看了眼苏，斟酌了一下才道：“目前算是。”
他看向了苏，趁这个机会表明了他的态度，“我其实不太喜欢奴隶的制度，如果你的表现好，我们会接纳你成为真正的成员。”
苏冷漠地道：“谢谢。”
语调里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压根不在意自己奴隶的身份。
银看苏对白义似乎不是很尊敬，不太高兴地皱皱眉，但没有插嘴，只拉上银一起去给云贝部落送红薯干，并打算从对方那里打听一下苏到底是什么人。
白义则坐下来开始研究这次的收获。
多一把锯子对他们岛屿的土木工程建设有非常大的帮助，各种各样的刀和锥也完全弥补了他们的工具不足的的问题——这些工具都是别的部落用过一阵的，相当趁手。
白义还非常惊喜地发现了三根骨针。
虽然这针看起来是用坚硬的鱼刺做出来的，又粗又长，但尾部穿了孔，确实能用来缝补东西！
白光部落的成员太少，每个人要做的事情太多，打磨工具这种事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成功，这次一口气换来了不少，让白义看到了新的道路：
交易！
他的岛上有源源不断的食物产出，还能进一步培育这个时代不存在的各种食物，拿来换好用的工具，岂不是相当方便？
白义心里给红叶部落打了个好评：以后得常来！
……
就这样，白义满载而来、满载而归，后面还有红叶送的红叶树的小小岛缀着。
和完全没有发觉的锐和银不同，苏站在他们的木筏上时不时向后看，似乎察觉到了后面有个小小岛跟着。
这让白义有些惊讶：苏在兽人中似乎真的很强！
——拿这么强的兽人去养鸡是不是有点浪费？
白义脑内闪过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心安理得地压了下来：养鸡多好啊，不用流血、不用受伤就有肉吃！要是大家都能驯养家禽家畜，就不用参与危险的狩猎了！
回到白光部落后，白义让银和锐负责卸货，先带着苏来到了浆果林。
从九月岛带回来的野鸡在短暂的不适应期后快速在浆果林这边安家落户。锐和和珊瑚虽然住在附近，但遵守白义的命令没有去干扰他们，只有敏偶尔会来掏个蛋给白义煎了吃。
白义指了指那些在浆果树的树顶跳来跳去的野鸡：“这些能吓住吗？”
苏看了看那些除了尖叫之外几乎没有杀伤力的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猜测白义是不是在开玩笑，最后才道：“能。”
白义怕他没有理解：“不要让它们受到一点点伤害，只要让它们不敢动，并且老老实实听你的话。”
苏深深地看了眼白义，目光变得坚定，似乎在迎接挑战：“可以试试。”
如果是杀死它们的话简直易如反掌，要控制住这些会飞的鸟可能得花点心思。
白义点点头：“我拿些笼子给你，你抓几只放进笼子里。你的工作就是定期给这些山鸡喂食，驯化它们的飞行意志，让它们习惯你、依赖你，就算你不吓唬它们也不会跑。”
这些笼子是早些时候用木板和树枝搭的，本来就是留给养鸡用，可惜之前没有条件。
苏认真地听了这一长串，冰山一样的脸上没有表情波动，只在最后点点头：“好。”
白义本来准备了许多说服苏的话语，没想到苏完全没有任何异议，完全听命令行事，好像真的是一个被教训得很听话的奴隶。
但白义清楚苏这样的兽人肯定不是纯粹的奴隶，所以没有用强势命令的口吻，而是耐心解释：“我们的目的是养这些鸡，让它们不停地生蛋孵化，这样我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鸡肉和蛋可以吃了。”
苏的眸中泛起一丝波澜，依然冷峻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白义去拿了木笼子回来，不放心地旁观苏抓鸡。
苏慢慢地靠近一棵浆果树，树顶停着一只正在啄食浆果的山鸡。
他走到树下，山鸡似乎有所察觉，拍动翅膀要飞起来。
苏眯了眯眼，伸出了手。
那只山鸡忽然翅膀一颤，整只鸡打起哆嗦，直接站不稳从树枝上摔了下来，正好掉进了苏的手里。
苏提着山鸡的翅膀，走到了白义身边，把鸡放进了笼子里。
全程山鸡都乖巧得一声都没叫，更没有试图逃跑。
但是当苏转头去抓下一只的时候，白义手里笼子里的山鸡就开始拼命尖叫扑腾，试图挣脱木笼子的束缚。白义不得不把笼子交给辰，免得自己脱手。
等苏再过来，山鸡又开始安静如鸡。
白义惊讶地看着这自然而然的一幕，对身边的辰感慨：“人的天赋果然不能一概而论啊。”
辰盯着手里的笼子，语调有些缓：“我想吃鸡肉。”
白义疑惑地看着他：“你应该不是因为身为岛神却压不住几只鸡从而产生了迁怒吧？”
“……”辰语调生硬地道，“当然没有。”
白义安慰道：“没事，术业有专攻，你也有你擅长的。”
辰转过头，碧绿色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比如？”
白义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不确定地道：“比如说，以后会长出红色的头发？”
辰：“……”
……
当天晚上的餐桌上，白义向大家介绍了新加入部落的苏，没有隐藏苏的身份，但也没有刻意强调，只像对待其他成员一样描述了苏负责的工作。
白义最后看向了银：“需要给苏建一个住处，就在浆果林那边，麻烦你了。”
银点点头。
锐已经从云贝部落那里听说了苏的危险性，对苏提了一百分的警惕，看苏只是沉默地吃东西，甚至没有对食物的美味发表见解，不满度愈发提升。
听到白义对苏的安排和珊瑚靠得不远，锐顿时有些担心，拧紧了眉头直说道：“住那边会不会不安全？”
辰能够随时观察到岛上的任何地方，所以不论苏住哪里都不会逃过辰的监视。白义更多地是考虑养鸡就近在浆果林，看锐发表意见，才想起来自己有些疏忽。
他看看对苏带着警惕的锐和有些不安的珊瑚，想了想：“那就放在羊圈附近吧。”
敏本来想说点什么，被银看了一眼，乖乖住了嘴。
吃完饭，各自洗各自的餐具，公用餐具由敏负责清洗。
傍晚是白义最喜欢的时间，可以泡在凉爽的河水里吐泡泡。
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海豹身边，揉着他的脑袋：“看来新成员不是很受欢迎。”
“有个性的人一开始是有点不合群的。”海豹翻了个身，让背上的白色软毛也泡在水里，“你不是说苏没有杀害过兽人吗？那我觉得没必要太担心。”
辰挑了挑眉：“那个兽人可能未必喜欢白光部落。”
“不会。”白义笃定地道，“没有人能够拒绝美食，哪怕是莫得感情的杀手。”
“杀手是什么？”
“……没什么，我对一些冷酷的兽人的称呼。”
辰捏了捏他的脸：“从哪看出来的？”
白义吐了个泡泡，笑嘻嘻地拍了拍肚皮：“他把分给他的食物吃了个精光，而且一直在看锅，似乎想要下一碗。”
辰故意道：“也许他只是贪吃。”
“那也不是，他葱只吃了一口，之后再也没有尝过。”白义说到这里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怎么会有不爱吃葱的人？”
辰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古怪。
白义以为他也被酷哥居然有挑食的毛病震惊，得意地笑道，“是吧，苏虽然有点特殊，但还是个正常人，我们总要包容不同的人。”
辰盯着他，慢慢地问：“所以今天吃饭的时候你一直在看他？”
“观察一下我们的新成员啊，怎么了？”
辰眯了眯眼：“你怎么不这么观察我？”
“……？”白义圆圆的脑袋上冒出一个圆圆的问号，“观察你干什么？观察你多久吃光我们的存粮？”
辰捏着海豹的胖脸，语调开始变得温柔：“嫌弃我吃得多了？”
白义后知后觉辰似乎生气了，赶紧顺毛：“没有，怎么会？我们吃的都是你身上长出来的，怎么会嫌弃你？”
辰不肯罢休：“那你为什么不观察我？”
白义哭笑不得：“我们都这么熟了干嘛还要观察你？观察你有没有长新的头发吗？”
辰拉长了海豹的脸。
海豹用前鳍肢捂住脸，感慨自己的腮帮子居然可以拉这么长。
以前在基地观察竖琴海豹幼崽的时候他都小心翼翼生怕伤到对方，那里舍得用力捏脸？
看辰似乎还要无理取闹，白义感觉自己的父爱正在遭受挑战。
孩子也不能一直惯着，该打还是打！
白义翻了个身，板起胖乎乎的脸：“别闹，再闹打你屁股了啊。”
辰碧绿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白义露出了成年人应该有的威严。
辰忽然笑了起来，随后把海豹头一把抱在怀里，语调温柔得像是能挤出水来：“打屁股是吧？”
……
珊瑚看到白义进门一瘸一拐，愣了一下，紧张地站起来：“首领受伤了？”
他心里快速回忆以前用过哪些能治伤的草药。
“啊不是不是，没受伤，过阵子就好了。”白义捂着屁股坐下，随后“嘶”了一声，忍不住骂了一声，“辰这个混蛋。”
珊瑚：“……”
珊瑚：“…………”
他耳后的鳍动了动，又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不住问，“是辰……做的吗？”
“是啊，混蛋劲儿真大！”白义想起自己被打得嗷嗷叫就觉得丢脸，脸上忍不住泛起了羞耻的红晕，“算了不说这个，我来找你有正事。”
他拿来了从红叶部落那里带来的骨针，问珊瑚能不能从编织业尝试向纺织业发展，能够创造更稳固的鞋子和衣服等等。
说完了一通自己的设想，白义发现珊瑚似乎有点走神，伸手在珊瑚面前晃了晃：“珊瑚，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珊瑚猛然回神，耳后起的鳍再次动了动，惭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首领，麻烦您再说一遍。”
白义倒是没生气，只是疑惑珊瑚为什么好像有心事。
他再次详细说了一遍，确定珊瑚完全听懂了，才满意地点点头：“那后面就拜托你研发了。”
珊瑚点点头：“以前我的兽人怀孕的时候跟其他兽人尝试过缝补帐篷，我也看了一些，也许能行。”
白义知道珊瑚心细，夸奖了他一句。
这一次珊瑚没有像以前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反而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白义，小声道：“首领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白义疑惑地看着他：“啊？这不是什么隐秘，别人问你就说就是了。”
搞纺织业有什么可保密的？
将来能做衣服了白义还想推广出去呢！
珊瑚再次露出了有些虚幻的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白义思考片刻，自以为找到了珊瑚心不在焉的原因：“不用太害怕苏，岛神会帮我们看着他的。”
珊瑚似乎现在才想起来新加了个成员，点点头：“嗯。”
看起来珊瑚好像不是很担心苏的事……白义心里有些疑惑：那珊瑚魂不守舍是在想什么？
……
白义刚离开珊瑚的帐篷，锐就进来了：“珊瑚，首领找你干什么？”
珊瑚正呆呆地想事情，猛地被锐吓了一跳：“啊？锐啊，没什么。”
锐满腹疑窦地看着珊瑚，不放心地问：“该不会首领想和你在一起吧？”
珊瑚还以为自己听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们岛上就你一个亚兽。”锐挠了挠头，有些气馁，“要是跟首领竞争，我感觉我争不过。”
虽然白义没有强壮的体魄和超绝的狩猎能力，但白义养活一整个岛的能力、各种新奇的想法都让锐感觉自叹弗如。
要是银、敏甚至看起来很危险的苏，锐都觉得自己还有一点竞争的希望，跟白义争就完全没可能了。
珊瑚听出了锐的言外之意，有些吃惊，但很快露出了歉疚的表情：“对不起，我没有再和兽人结合的打算。”
锐比他更吃惊：“为什么？”
兽人去世之后，亚兽一般都会另外找兽人重组家族，保证自己和幼崽们能活下去；几乎大部分兽人也不会在意，并且把幼崽们视如己出——幼崽们能够健康长大的概率太低了，不管是谁的崽都是整个部落的后代。
珊瑚抿了抿唇：“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没法忘记他的兽人、他过去的崽子们。而在白光部落，他通过自己的双手一样能吃得饱甚至吃得好，不需要依赖兽人。
珊瑚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
锐是个强壮的兽人，性格也不赖，珊瑚很高兴自己能有这样的同伴，但并不打算和锐结合。
看锐似乎还想说什么，珊瑚想了想，道：“我们海马亚兽有个特点你知道吗？”
“什么？”
“和我们结合，是由兽人怀孕的。”珊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有些复杂、惆怅又带着点幸福的表情，“大多数兽人都难以接受这一点，所以能接受我们海马亚兽的多数都是海马兽人，只有少数例外。”
而他过去的兽人就是其中之一。
锐看着珊瑚的表情，内心被震惊与沮丧填满，一口气堵在嘴里，忽然慢慢泄掉了。
他看不懂珊瑚的表情，但隐约觉得珊瑚并不是像以前白沙部落一部分漂亮亚兽一样自矜，刚才的话也不是故意编瞎话搪塞，而是发自内心地拒绝，就算他再说什么也没有机会。
锐缓缓吐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了，不好意思。”
“没什么。”珊瑚诚恳地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兽人，肯定能找到你们彼此喜欢的亚兽。”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补了一句，“又或者是兽人。”
喜欢？锐有些迷茫地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有些不懂。
珊瑚难得说这么多话，但还是耐心地解释：“就是你看到他之后就只想和他在一起，没有考虑过别的人，有好吃的东西只想给他、有高兴的事情也只想告诉他的那种感觉……要举例子的话、举例子的话……”
珊瑚犹豫了好一会，想起白义自己并不在意，才放轻了一点声音，“像首领和辰那样。”
锐本来感觉自己搞懂了，听了最后一句话反而更搞不懂了。
隔了半晌，他才吐出一句话，“那我喜欢有羽毛的。”
第33章 葡萄
从红叶部落那里带回来的工具太多,白义花了一天时间门整理分放，预想着有了这些趁手工具之后他们工作效率的提升。
下一步计划就是把鸡圈也建起来……给山鸡准备好属实的下蛋环境,孵化出第一轮鸡仔之后,让这些鸡仔从小被苏养着，应该就能更加稳妥。
白义一边在内心计划，一边走到了羊圈附近。
苏正站在羊圈旁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银和敏两兄弟手脚灵活地将竹竿打在地上，然后裹了一层用叶片编织成的席子,再绑一层兽皮。
在帐篷做好之前，苏暂时住在白义来到岛上最早住的那个山洞。
那里快变成白光部落的“招待所”了,有人来都优先住在那里。
苏盯着竹竿看了一会，又转头去看羊圈。
羊圈里的山羊还是原始物种,角很大,能顶穿狼的肚皮和肋骨。因此羊圈的栏杆修得特别结实,像一道道小城墙。
但在苏的身边,两只羊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另外几只则躲在距离苏最远的位置瑟瑟发抖。
白义还从没见过这些羊在饿肚子之外有这么听话的表现——它们上岛这么久,到现在还时不时撞栏试图越狱,只能经常不给他们干草吃。
但饿多了羊会变瘦，距离白义期望中白白胖胖还能产奶的状态差远了。
看他们在苏身边这么听话，白义内心再次感叹自己捡到宝了。
白义走到苏身边,问：“这些羊怎么样？”
苏回答：“避开角从侧边袭击，抓住脖子迅速扭断、或者用骨刀刺进脖子就可以。”
“……我不是问这个。”白义道,“能让它们乖乖听话、乖乖吃草、不要乱撞吗？”
苏伸出手去摸了摸一只山羊的角，点了点头：“可以。”
饲养家禽家畜最重要的是饲料，这也让白义头疼了很久。
他们岛上东西是真的少啊！
羊的话没有毒的植物叶片应该都会吃，面包果树叶、椰子树叶还有岛上生长的浆果树叶、茅草都暂时可以顶上,回头再研究能不能找到更有营养价值的叶片；
鸡和羊一样，但鸡吃不了干草，白义手里也没有能够把干草研磨成粉的工具……白义想了很久才想到可以喂鸡吃什么：面包果！
面包果含有丰富的淀粉，人能吃，鸡当然也能吃。而且面包果的产量足够高，现在岛上的面包果大部分都是给辰当零嘴，兽人们吃红薯和一部分面包果就足够了。
面包果喂鸡的话同样要处理，不过只要用石臼捣一捣变成糊糊，山鸡就能食用。
白义详细地为苏描述了喂养这两种家禽家畜的要点，并让苏喂一把试试。
苏拿起一片叶子，递到了山羊嘴边。
山羊抖了抖，乖乖地张开嘴。
看起来很温馨的场景，但白义莫名就有种苏的手是一把刀子正在权衡从山羊哪个部位下刀的错觉。看山羊的表现，大约和白义有同样的感受。
也不知道苏这种煞气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
白义内心感慨了一下，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苏至今为止都没有变成兽形！
细想起来，不论是锐、银还是敏，在狩猎的时候都是用兽形为主，在人形状态下降就有不俗战斗力的，白义只见过辰。
苏这种煞气满满、凶狠好斗的兽人原型会是什么？狼？虎？鬣狗？
白义不禁有些好奇，问：“苏，你的兽形是什么？”
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沉默，才道：“我的兽形受伤了，暂时没法变回去。”
白义上下没看出苏哪里有受伤的样子：“需要什么帮助么？”
苏摇摇头，神色依旧冷峻：“会自己好的。”
“好吧。”白义没有强求，“既然山羊也听你的话，那后面养山羊也暂且交给你。”
在这之前，喂羊都是白义和辰一起过来。辰能够利用岛神的能力控制岛上的一些事物，每次来都会检查一遍栅栏，把被撞歪的栅栏固定好。
苏转过头看了那些羊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地开口：“你不用这样考验我？”
白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苏生硬地道：“我答应了最听话做奴隶，无论主人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照做，不必考验我。”
什么要求都会照做？白义心里嘀咕，幸亏你不是在现代社会说这种话……
他也明白了过来：“你觉得让你养鸡和羊大材小用？”
苏没听懂后面那个词，但猜到了大概意思：“我每天都可以打来这些猎物，不需要费心养它们。”
白义叹气：“你说得很好，可是我们岛上没有猎物。”
苏皱了皱眉：“我可以打鱼。”
“鱼我们倒是不缺，只是缺肉和奶。”白义怀念着牛奶的口感，端正了脸色，“所以让你驯养家禽家畜不是不信任你，而是非常信任你——如果它们能够听话并且一直繁衍下去，我们不需要冒着危险也能吃饱穿暖。”
苏稍微皱了皱眉，似乎并不太相信白义描述的未来。
但他还是恢复了沉默冷峻的模样，只点点头。
白义不知道他是认同了还是只是听话，但只要能养好羊和鸡，白义相信苏能看到驯养带来的好处。
当然一开始白义打算每天都来看看，确保大方向上是对的。
敏搭好帐篷主要的架构，正准备休息下，看到白义在，忙凑过来：“首领，你晚上想吃什么？”
白义想了想：“小鸡炖蘑菇。”
敏愣了愣：“可以吃鸡了？”
白义点点头：“可以吃一只。”
有了苏，养鸡已经有了希望，可以抓一只来吃了——白义早就想喝鸡汤了！
……
炖鸡的蘑菇用的是岛上自然生长的。
过去为了整顿出椰子田和面包果田，白义将岛上的枯树都拔了丢到了一旁，偶尔会拿来烧柴。
但是经过几场雨之后，堆放枯树的地方长起了青苔和杂草，枯树也变得腐败湿润，不再适合做柴火。
偶尔有天白义路过，注意到这些枯树上长出了蘑菇，样子和平菇有些类似，但大了十几倍，甚至有点吓人。
作为岛神，辰对这些蘑菇进行了评估，确定它们没有毒，白义就洗了些撕开，上火堆烤熟，对味道还算满意。
比平菇更坚韧，但味道相似，鲜美度也非常好。
一只公的野山鸡加撕碎的蘑菇煮汤，白义还为了这道菜动用了生命之泉，种出了八角，鲜摘下来的八角拿到砖窑用小火慢慢烘干才加进汤里调味。
在白义的指导下，蘑菇炖鸡的汤汁收得比较浓稠，将烤熟的面包果浸润在里面，淀粉丰富的面包果片吸饱了鸡汤，咬一口鸡汤就在嘴里爆发，让味道稍显寡淡的面包果变得无比香醇。
野山鸡的肉更加紧实，餐桌上除了连骨头一起“咔嚓咔嚓”咬碎吃掉的辰之外，其他人都让面包果片泡在鸡汤里，自己专心致志地将肉从骨头中剔下来。
苏在看到蘑菇的时候还皱了皱眉，谨慎辨别有没有毒；等他尝了第一口，拿着勺子的手便开始加速，风卷残云一般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他的目光隐晦地打量了两眼那口被叫做“锅”的器具——锅里是不是还有？
随后就看到辰毫不客气地拎起剩下半锅鸡汤大快朵颐起来。
苏闭上眼睛，将思维转向了其他方面。
这个“汤”，就是首领说想养起来的鸡做出来的？
苏头一次开始认真考虑白义交给他的工作。
……
吃过晚饭，白义躺在凉凉的河水里旁边，任由晚风吹着他的毛毛。
辰坐在他旁边，手臂撑在竹地板上：“锐去找珊瑚说想和珊瑚结成一对。”
白义一愣，八卦之心骤起，翘起了后鳍肢：“他表白了？完全没看出来啊！”
难道白光部落要迎来第一次喜事了？
辰伸手戳了戳海豹的脑袋：“珊瑚拒绝了。”
白义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耷拉下后鳍肢：“没劲。”
辰挑了挑眉：“那给你说个有劲的——你不是想知道苏的兽形是什么？”
白义仰起头：“你知道？”
“云贝那边的情况在群岛这边也算特殊的。”辰伸出手，表示八卦和乐子从来都不是免费的。
白义忍辱负重地把脑袋放在辰的手上开始蹭，蹭着蹭着感觉这样还挺舒服，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辰享受了好一会小海豹的撒娇，抓了抓海豹头，这才满意地道：“云贝部落的兽人和亚兽基本都是同一个物种，就叫云贝。”
白义最初以为的兽人部落就是由同一个种族组成，后来才知道主流部落都是混杂物种。不同物种的兽人各有所长，合作抱团才能在危机四伏的海洋中生存下去。
“云贝……是贝类？”
辰点点头：“云贝兽人的兽形是一种表面很崎岖的贝壳，行动能力很缓慢，但是防御力很高，所以他们部落的兽人比起用兽形战斗，更喜欢用人形和工具。”
白义听明白了：“那他们为什么不找行动力更强的兽人们组合？”
辰唇角勾了勾：“原因和珊瑚有些类似。”
“珊瑚？海马亚兽能让兽人怀孕？”有了这个提示，白义模模糊糊有了猜测。
他把兽人中“人”的要素剔除，很快联想到了某个物种，“你该不会想说他们的性别是可以转变的吧？”
辰意外地扬眉：“原来你知道？云贝兽人或者亚兽的性别会在不同时期发生变化，有时候环境严苛，亚兽们会集体转变成兽人参与狩猎和战斗；环境好的话则会有兽人转变成亚兽繁衍后代。”
还真是这样啊？
白义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之所以想到这个，是因为被称为“海中的牛奶”的牡蛎就有这个习性，有少部分个体是雌雄共体，甚至还会变性，在合适的时期会转变性别。
但是换算到人身上，白义就产生了一股混乱感。
如果云贝部落的兽人经常这样变来变去，不会产生伦理问题吗？他们的幼崽要怎么称呼两个父亲或者两个亚父？
如果一对兽人亚兽的组合生下幼崽之后，双方变了性又生了一个，那两个幼崽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白义感觉自己的脑细胞不太够用：“所以冷酷的苏以前可能是个生了好几窝崽子的冰美人？”
不行，感觉好怪！
“这我哪里知道。”辰轻哼一声，“你想知道可以自己找他问。”
白义干笑了一声，把跑偏的思路拉回来：“苏是和云贝部落首领竞争中落败的，听说让那位首领受了重伤，看起来苏自己也没好多少，贝壳都被打碎了。”
贝类没了贝壳就是一团软肉，难怪苏不愿意变回兽形。
说到这里，白义忽然有些同情，“他还能治好吗？”
现实中的贝类如果贝壳有裂痕，可以自己分泌钙质弥补，但是打碎基本就死定了。不知道兽人会不会有不同。
辰摊开手：“不清楚。我对兽人个体没什么了解，但苏这个状态看起来至少可以以人形活下去，将来也许能够慢慢修复好自己的兽形。”
白义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苏不打算逃跑——没有了兽形，兽人的实力就算被削弱了一大截。尤其是在海岛环境，贝类兽人变成兽形可以下海，人形却会溺水。
白义决定给苏多准备一些补钙的食物。
“要补钙还是要奶和豆类……果然还是得让山羊尽快稳定下来生崽产奶；大豆已经翻了两茬进田地，下一茬正式可以考虑吃了。”
白义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吃豆制品，所以对豆子的需求一般，但豆制品也确实能增加餐桌上菜品的种类。
辰看白义这么认真地替苏考虑，微妙地又开始不爽起来：“你对奴隶这么上心？”
“说是奴隶，但我实在没法拿正常的兽人当奴隶看。”白义心不在焉地随口道，“既然是我们部落的人，身为首领我当然要尽心尽力。”
辰用力揉捏着海豹的脑袋：“你对我怎么不这么上心？”
白义回过神，大声喊冤：“我对你还不够上心？”
“已经多久没有扩种了？”辰盯着他的黑豆眼，“你自己想想看。”
白义回顾了一下，不觉得有些汗颜：确实，他这阵子又是忙养鸡又是忙养羊、又是交易又是招人，除了按班就部地继续肥田之外，没有大规模扩种新的植物。
但是到现在白义也确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一口气种很多的东西。他倒是想多种一些蔬菜，可是土地没肥起来一切都没得谈。
但是既然辰这么说，白义还是努力想了想这种气候下有哪些植物可以种植。
主食、蔬菜、调味品他暂时都不太缺，真要说的话……水果？
……
白义在岛上新选了一块地，划定为香蕉园。
刚来岛上的时候，他种了一株香蕉，但也仅仅只有一棵，偶尔用稀释的生命之泉浇面包果和椰子的时候剩余的一点水会浇给它，结几根香蕉打打牙祭。
香蕉不耐储存，也不好播种，虽然白义确实很喜欢，但一直腾不出空来多种。
最近没多少需要用到生命之泉的，白义甚至经常忘记，那就拿来扩种一下香蕉。
同时，也再多种一种新水果。
白义用劈开的竹竿搭成简单的架子，稳稳地扶正，感慨道：“竹子真是太好用了。”
绝大多数时候都比木头好用！
辰握住竹竿向下一按，将竹竿深深插入地面：“你要种什么？”
“长出来你就知道了。”白义兴致勃勃地确定好架子，这才降种子埋下。
很快，一株幼苗就从土地里钻了出来，延伸出柔弱的蔓藤，攀上了竹竿支架。
没过多久，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紫色葡萄就挂满了枝头。
白义摘下一个尝了尝，相当满意：“好甜！”
辰也摘了一个，最后评价：“很甜，但是核有点苦。”
为了能够继续种植，白义特意想的是有籽葡萄，哭笑不得：“籽不能吃也不好吃，吐掉回头种下去。”
辰又摘了一个：“这个看起来也不好保存。”
“葡萄可以晒成葡萄干。”白义吃过的不少甜点里都有葡萄干，“能储存很久，而且味道也不差。下次再去交易的时候也方便当货物。”
上次红薯干的成功让白义发现，兽人们更青睐甜味的食物。
这倒是不难想象，自然界中的甜味物质本就不多，经过一代代育种出来水果的甜度远远超过原始时代的想象。
而甜味是最容易带来幸福感的滋味，甜食能够治愈人的心灵。
种葡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可以当做山羊的食物。
白义虽然不是很懂饲养，但凭借常识和浅薄的了解知道家畜需要保证足够的食物才能长膘产奶。
辰的岛上原生物种太贫瘠了，杂草给羊吃虽然也行，但本身的量不够多；椰子树叶和面包果树叶，以白义的了解对养而言营养不够丰富。
农作物的秸秆和专门的牧草应该是最好的，可惜白义压根没见过牧草，没法在这个世界还原，只好退一步用葡萄叶。
“回头大豆批量种植起来的话，豆秸秆应该会更好。”白义摘了几片叶子，回想起葡萄的特点，“葡萄好像怕水……一年好像只结一次果。”
虽然主枝不能动，但分枝和一些衰败的藤蔓都可以剪下来。
白义把葡萄全摘下来，收获了大概有三五串。
他略略思索，没有分给部落其他人，而是仔细地剥下种子，把葡萄果肉都倒在一个陶罐里，用木槌捣碎变成葡萄肉泥。
因为罐子的高度不够，白义只能半蹲着处理，不一会腰就酸了。
辰有些奇怪：“这是做什么？”
“做点果茶。”白义扶着腰站起身，“我去找珊瑚要个滤网，你不许偷吃。”
辰轻哼一声：“你当我是谁？”
……
“珊瑚看到我扶着腰的表情好奇怪……”
白义回来之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卡了壳，盯着辰看了好一会才道，“你偷吃了多少？”
辰皱眉道：“胡说什么？”
白义冷笑了一声：“你擦擦嘴角。”
辰下意识抹了一把，看到了一抹淡淡的紫色。
他镇定自若地道：“之前吃的那个沾上的。”
白义发出了“呵”的一声，去检查陶罐里的葡萄果浆——还好，辰应该只偷吃了一口。
他宣布了对辰的惩罚：“你的果茶没了。”
辰盯着他不说话。
这次自己占理，白义硬气了起来，理直气壮地道：“谁让你偷吃的？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必须接受制裁！”
辰恼羞成怒地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小孩子还是要晾一晾。白义心安理得地继续做果茶。
把葡萄汁过滤好，与泡好放凉的茶水混合，最后上面在加几颗特意留出来的完整葡萄，就成了一杯清凉解渴提神的葡萄果茶。
葡萄酸甜、茶香弥漫，因为倒在竹筒里，还带了一点竹子的幽香。
虽然和现代专业人士制作的成品比差距还是很大，但能够略微还原已经让白义非常满意了。
“冰一下应该更好喝……”白义想了想，将竹筒的顶端盖上拧紧，放在筐子中，让它漂浮在河水中。
等到午饭的时候，白义才把它们拿出来分给部落其他人。
兽人们对这种可口的饮料非常惊讶，尤其尝到了新的甜味，每个人捧着个竹筒慢慢地喝，生怕一口气全喝完了。
苏意识到早点吃完不代表会有第二份食物之后也开始慢慢地品尝，没有一口气喝完。
只有辰的是孤零零的普通茶水。
辰能闻到其他人的竹筒杯里的甜香，脸色愈发平静。
当锐或者银看过来的时候，辰还要镇定自若地装作自己也在喝跟他们一样的果茶。
——这只胖海豹，居然真的不给他准备果茶！
辰打算七天、不，三天不理白义，作为对白义的惩罚。
白义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而是对苏交代拿葡萄藤去喂山羊看看效果的事情。
……
接下来的三天里，白义把葡萄扩种成了一个小葡萄园，没有直接用生命之泉催熟，让他自己慢慢结果。
他依稀记得葡萄怕涝但是喜欢日光，所以接下来还要给葡萄架搭建遮雨棚——下雨的时候把篾席盖上去，雨停之后卷起来。
珊瑚编织篾席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还是不够用，只能趁最近没有下雨一点点加长。
遮雨棚倒是简单，银和敏兄弟已经很有木工经验，遮雨棚也不需要太精细，够稳固就行。
最后就是葡萄田周围的矮墙，用来阻挡雨水流入以及排水。
最初种植辣椒的时候白义就自己做过矮墙，一层石头一层泥土，费了好久功夫才垒出了一点点。
现在有兽人们帮忙，用竹竿做骨架再铺上泥土，效率高了很多。
但就算如此，白义还是感受到了人手的强烈不足。
苏才加入部落几天，每天除了去驯养山鸡和山羊，还要负责为鸡和羊收集食物，再有多余的时间门就是来葡萄田帮忙。
苏本人没有什么意见，永远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倒是每天白义看着苏一脸冷峻地抱着茅草、树叶、葡萄藤等饲料走去羊圈、又或者带着面包果打碎的糊糊去喂鸡时，总会感受到强烈的违和感。
不管怎么说，葡萄田暂时安置好之后，白义还是相当满意的：“等这些葡萄成熟，摘下来晒成葡萄干然后分一分。”
当然，晒葡萄干之前他们也可以先吃一些，不过不能吃多，免得拉肚子。
“不知道辰这几天在干什么。”白义想起辰这几天好像都没有找他，有些疑惑，“又要长大了吗？”
他完全忘了三天前的葡萄果茶事件。
第34章 暴风雨（一）
接下来的两天,白义也没看到辰。
这导致第一茬葡萄收获的时候，辰没能赶上。
每个兽人都分到了两串葡萄,吃得有滋有味,连葡萄皮都一起吃了下去。银看到敏爱吃，把自己的一串给了弟弟。
白义给辰留了两串，大部分葡萄挂起来晒干,取了一小部分葡萄果肉剥离，一起加进了陶锅里,下面点上了小火慢慢地熬煮。
等到果肉都熬化了，自然放凉后就是天然的果酱。
虽然没有糖,但是白义加了一些红蜂的蜂蜜进去。
红薯虽然比这种野山蜂的蜂蜜要甜，但是和葡萄的口味并不搭,白义还是选择了蜂蜜。
本来指望红蜂蜜能调调味就不错,没想到这种蜂蜜大幅度去掉了果酱中的酸涩感,让葡萄果酱比白义想得还要甜。
“果酱不管用来蘸着吃还是当做食物的调味品都非常不错,在我们真正拥有糖之前,这个就可以当做糖来用。”白义用勺子挖了一点尝了尝味道,非常满足,“这个用来交易应该能换来很不错的东西。”
“辰应该也会喜欢……”白义咬着勺子有些困惑，“他跑哪儿去了？”
上一次辰这样消失了好几天还是岛屿变大之前，难道辰又要长大了？
但这段时间白义没有扩种很多植物啊？何况上次辰特意来说明,这次却直接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白义这两天特意去看了看辰负责的砖窑。
砖这东西永远不会嫌多，辰一直都没有停止过烧制。白义在存放砖块的山洞里清点了一下,发现多了三天份额的砖，后面就停止了。
白义忍不住开始有些担心：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正想着的时候，珊瑚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首领在想辰的事情吗？”
白义回过神，看到珊瑚过来,想起珊瑚之前给她出主意引辰出来的智慧，便叹了口气：“跟上次一样，辰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一点消息都没。”
珊瑚这几天没看到辰已经有所猜测，看着白义烦恼的表情，内心轻轻一叹。
现在白光部落里曾经结过对的只有他一个，就算他本身不太喜欢交流，这些事情还是得他出马。
珊瑚酝酿了一下，问：“辰消失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是说首领和他之间。”
“就很普通啊，他消失之前我还给他做了果茶来着……”
白义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他想起来他好像因为辰偷吃，作为惩罚只给辰了普通茶水来着。
不会吧？
辰居然会因为这连续五天玩失踪？
白义有些不敢置信。他知道辰有点小心眼，没想到辰会这么小心眼！
难道要他赔礼道歉？
白义认真考虑了几分钟，觉得他不能妥协。
教训小孩子不偷吃东西是非常重要的！
想到辰格外看重生命之泉，白义当天晚上就来到了泉水旁边，对着泉水苦口婆心地道：“辰，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学着成熟。当鸵鸟躲着是没有用的，反而会错过这好几天的饭……我才做好了葡萄果酱，你要是不来，我们就都吃光了哦？”
生命之泉没有发表意见。
白义变成了海豹，趴在生命之泉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等他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在生命之泉旁边睡了一整晚。
而他的项链就泡在生命之泉里，现在已经在旁边凝聚出了一颗灰白色的种子。
白义挠了挠头，把那枚种子拿起来：“这是什么种子？”
他昨晚把生命之泉当成辰聊了大半宿，都忘了聊的什么。这个种子是按照他想到的什么来的？
白义努力回想也回想不起来，只能暂且放起来出门。
一出门，他就看到辰站在竹制小屋的门口，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海豹陶器玩偶，表情颇为严肃。
白义一愣：“辰？这几天你去哪了？”
辰抬起头，停顿片刻才道：“出了一点事，我正要跟你说。”
白义看辰的表情很严肃，也跟着紧张起来：“什么事？”
“暴风雨要来了。”辰碧绿色的眸子落在白义身上，罕见地流露出一抹沉重，“要做好准备。”
白义吃了一惊：“什么暴风雨？”
“里海不定期会从外海卷入狂风，狂风裹挟暴雨，就会形成狂暴的气流，席卷整片里海。”辰指了指西边的天空，“最厉害的气流甚至能把整个岛卷上天去。”
卧槽，那不就是强台风？
白义知道台风是海岛生活必须面临的重大考验，但自从他得知辰是一个活的、会一动的岛屿时，就不再担心这个问题。
毕竟台风虽然吓人，但他们可以跑嘛！
但是辰不可能想不到这种可能……白义皱起眉：“跑不掉吗？”
辰摇摇头：“不行，里海就这么大，再跑也跑不掉。”
白义不止一次从辰嘴里听到“里海”这个称呼：“里海和外海是什么？”
辰扫了他一眼：“里海就是适合岛神和兽人们生活的海域，外海则是环境非常恶劣根本无法生存的地方。”
白义能想到的难以生存的海域只有极地，但是兽人们兼具了动物的特质，岛神又能直接飘在水面上，红叶说极地也有岛屿，那白义很难想象还有什么环境恶劣到岛神都无法久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白义只关心马上要来的台风：“暴风雨还有多久会来？”
“按照你的日程表计算的话，一个月。”
白义眉头没有松开：“不算太长……我们要怎么做？”
辰道：“我可以避开暴风雨最严峻的地方，保证岛上的人安全。”
白义听出了辰的言外之意：“那田地呢？”
辰抿了抿唇：“只能尽量。”
白义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情变得沉甸甸的。
他思考了一会，问：“这件事可以告诉锐他们么？”
辰点点头：“当然。”
白义正要去通知其他兽人，就听到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白义。”
白义愣了一下，回过头：“怎么了？”
辰碧绿的眸子定定地落在他身上，好一会才道：“抱歉。”
虽然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白义却奇妙地听懂了。
他笑了起来：“暴风雨这种天灾，大家都不想，你有什么可抱歉的？”
辰摇摇头：“身为岛神，保护岛上的一切是我的责任。”
“但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白义安慰他，“没关系，这些事情我们一起来承担。”
辰的表情刚刚变得柔和，就听到白义的下一句话，“毕竟你还是个宝宝呢。”
辰：“……”
他的情绪被这句话直接打碎，扯了扯嘴角，“我的年龄比你大很多。”
白义倒是不怀疑这一点：“不同种族不能相提并论，你在岛神里是年龄最小的吧？生长状态还是个孩子吧？”
看辰无法反对，白义才想摸摸他的头——但是辰个子太高了，他只能选择拍肩膀，“这五天你都在忙着处理这件事？一定很累了，快去休息吧。”
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自己前三天都是在静静地观察白义，等着看白义找不到他从而惊慌、无措、内疚、自责的样子。
然而白义忙得晚上沾床就睡，根本没空去想辰的事情，辰几次半夜偷偷到白义房间里去捏海豹脸。
就在他三天没吃到东西眼馋、决定放弃这种幼稚行为的时候，红叶给他送来了暴风雨的消息。
红叶还对他深深地叹息：“你的头发才长出来多久就要没了。”
一句话让辰的心情从沉重变得恶劣。
现在看着白义感激加关切的眼神，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默认了白义的说法。
“等你睡醒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等听到白义最后一句话时，辰又觉得偶尔撒个小谎好像也没问题。
……
白义将部落所有人召集起来宣布了台风的消息。
锐的表情变了变：“暴风雨？！”
银和珊瑚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只有敏一脸茫然、苏表情冷漠。
白义问：“你们听说过？”
“我还小的时候发生过一次。”银回答，“那时候每天都在刮狂风、下暴雨，树都被风吹断了，部落所有人都躲在山洞里，靠被风吹过来的动物、洞里暗湖里的鱼、山洞里的青苔过活。”
他看了眼敏，“那时候敏还没有出生。”
锐面色也不好看：“我从前的岛神就是在暴风雨中沉没的。”
他忍不住看了眼白义。
白义看出了锐的担忧——这个岛这么小，能不能顶得住暴风雨？
想到辰担心的是保不住岛上的田地而不是人，白义笃定地点点头：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锐稍微安心。
白义提到了自己关注的问题：“如果你们都见过暴风雨，那我们岛上的植被能不能顶得住？”
锐和银一起摇头，难得异口同声：“难。”
银道：“当时我们岛上很多树都被风吹断了。”
锐见识过岛屿的沉没，更不抱希望：“恐怕我们的田地都不会剩下。”
“暴风雨持续多久？”
银迟疑了一下：“好像有七八天？”
白义皱了皱眉。
老实说，现在岛上种了这么多东西、建了这么多东西，要一下子被台风全部摧毁他确实无法接受。但是在海岛上台风又是不得不面临的挑战。
他只能选择减少损失：“岛神会尽量保护我们不直接接触台风最猛烈的位置，但是我们也要做好两方面准备。”
白义斟酌了一下说辞，才继续道，“一方面帐篷恐怕很难顶得住，我们需要新的避难所；另一方面还要准备这段时间内我们的食物。”
大家一起点头。
“田地既然有可能保不住，我们优先把现在的椰子和面包果都收割下来，红薯可以稍微晚几天……”
白义讲述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继续道，“此外，大家也收拾一下贵重和需要保存的东西，回头搬到山洞里。”
能够抵御台风的避难所，白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山洞。
那个山洞在苏搬到帐篷去之后就空了出来，沦为了普通的杂物间。
苏这段时间在部落会议中从不开口，此时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些羊和鸡怎么办？”
白义犯了难：羊和鸡不能一起带进山洞里，一方面又臭又不听话，另一方面也塞不下。
好不容易驯养家禽家畜有了眉目，难道要一夜打回解放前？
白义纠结了好一会才道：“你先继续喂着，我考虑一下。”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不行就只能把它们宰掉晒成肉干了。
虽然可惜，但至少不是亏得血本无归。
解散会议的时候，部落里大家都面色沉重，只有银对白义道：“我们的岛神很好。”
白义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暴风雨会提前告诉我们。”银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苦涩，“石崖部落是暴风雨来的前一天才知道的，根本没有空进行准备。”
看来石崖部落所在的那个岛并不是很喜欢他身上的兽人啊……白义想起辰那句“岛神有责任保护兽人”，对辰产生了一缕敬佩。
那就给辰做点好吃的吧！
……
辰喝到了他之前没喝到的葡萄果茶，还吃到了椰子油煎蜂蜜果酱三明治，味蕾和内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似乎有看白光部落的会议“直播”，为白义解答了一部分疑惑：“有时候不是岛神不想告诉兽人有暴风雨，能够提前察觉到暴风雨的岛神只有我，我通知给所有岛神需要时间。”
白义之前就听辰说过，岛神之间的交流非常原始，说穿了就是靠吼，而且还是公频开麦，效率低下不难理解。
他把香蕉椰子水递给辰，有些惊讶：“只有你能察觉到暴风雨？”
辰点点头：“算是父亲给我的天赋。”
“岛神之间交流还是太慢了，如果能够成立信息交流系统，通过光闪信号来传达信息的话……”白义漫无边际地扯了一会，才想起自己要跟辰说什么，“你能帮忙在羊圈和鸡圈那边打洞吗？”
当初为了省事，羊圈和鸡圈都是绕着石壁建的，这样可以省下一半的栅栏建造长度。白义对着自己画的地图思考之后，感觉想把它们保下来，只能靠打洞的方式。
本来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打一个大洞出来很不切实际，不过有辰的帮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辰果然没有拒绝：“这个简单。但是暴风雨的时候谁去给它们喂食物？”
“提前准备的话……唉，也还是要面临这群家伙糟蹋食物或者被暴风雨吓得乱窜的风险。”白义沉思着，“能镇得住山羊和山鸡的只有苏，难道要苏住到羊圈鸡圈的洞里？”
辰摸了摸他的脑袋：“也不是不行。”
白义摇摇头：“这种天灾时刻，一个人产生的孤独心是非常吓人的，最好能够全都保持联系与交流。”
辰想了想：“那我多打几个山洞，让你们住的和羊圈那边连在一起？”
白义一愣：“这样也可以？”
辰扬了扬眉：“我自己的身体当然可以。”
是不是相当于打耳洞啊？白义嘀咕着问：“你不会疼么？”
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我们的感觉和你们兽人不太一样，至少我挖掘山体不会疼。”
白义这下放心了：“那就麻烦你了。”
辰摇摇头：“我抵御暴风雨的力量还是不够。要是能像父亲一样，无论什么风雨都不会侵扰到岛上。”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
“我的年龄比你大。”辰再次强调了一句，才道，“不，因为父亲的生命之力更加强烈——如果愿意激发生命之力，岛神可以展开庇护岛屿的力量。之前对你说过里海和外海，里海和外海的分界就是父亲撑起的力量。”
结界？
白义有种自己从原始社会跳跃去奇幻世界的感觉，听得一愣一愣：“所以，其实我们全都生活在大陆的庇护中？”
辰点点头：“父亲的力量偶尔会有疏漏，导致外海的风吹进来，就会变成暴风雨。”
白义明白了：“你能撑起什么程度的结界？”
他有点无法想象辰的那位父亲到底有多么庞大厉害，才能将无边的海域都纳入自己的保护圈内。
辰沉默了一下才道：“上一次暴风雨的时候，我几乎撑不起……结界。这一次要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知道。”
白义理解地点点头，安慰道：“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一想，白义反而感觉有些乐观，“椰子树和竹子都是抗风能力很强的植物，葡萄红薯还有别的杂七杂八没了虽然可惜，但只要保留下种子，我们都能很快就重新种出来……就是不知道面包果树能不能扛得住。”
只要大致上没有损失就没问题！
辰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人形的白义头发不算太长但是相当软，摸起来和海豹脑袋手感有微妙差异，辰越来越喜欢了。
白义在海豹状态习惯了被摸头，人形也跟着习惯，竟然没注意：“这次暴风雨会持续多久？”
“大概七天。”
“也就是说我们要准备七天给山羊、山鸡还有我们自己的食物。”白义之前已经数算过一遍，现在再回顾反而有点欣喜，“这么一看，这七天我们可能吃得比之前还要好。”
“为什么？”
“食物都要收割下来，但是很多都存不住，就得快点吃。不过台风天气温应该会降下来不少……”白义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会不会变得很冷？”
辰肯定地道：“会，所以建议你们都变成兽形。”
虽然知道不应该高兴，但是想到气温会下降，身为极地海豹的白义感觉舒畅了不少。
刚好兽人们的帐篷都要收起来，毛皮可以拿来制作衣服。虽然兽形自带皮毛可以保暖，但总不能时时刻刻用兽形行动。
“既然如此，还要准备一些保暖的措施。”白义坐不住了，“我去找珊瑚商量一下。”
辰跟着站起身：“我先去打洞。”
白义叮嘱道：“你先给羊圈和鸡圈向后拓展一部分，回头我跟你一起商量人住的洞怎么处理。”
……
珊瑚之前就拿到了骨针，白义提出可以把毛皮缝制成衣服之后，珊瑚有点犯难：“要是按照叶子的方式来，可能不好打孔。”
群岛这边的气候常年温热没有冬季，所以兽人亚兽都不会考虑保暖问题，但年轻的人们会在身上用花朵、树叶、贝壳、骨头等做成各种各样的装饰打扮自己，以追求自己喜欢的对象。
骨针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这，穿破毛皮可就有些困难了。
这一点白义倒是有办法：“之前从红叶部落换到了一柄比较锋利的石刀，能够割破动物毛皮，你可以先切割出具体的形状，然后用毛皮上的毛绑起来；或者用烧红的树枝在毛皮背面炙烤一下，让这块毛皮变得脆弱，再用针穿。”
珊瑚越听眼前越亮：“可以试试。”
白义想起过去设计师来家里给他量身定做衣服的场景，照猫画虎地在拿了一根树枝给珊瑚大致画了画衣服的雏形，包括几个关键部位的衔接。
从未接触过“衣服”概念的珊瑚被白义一口气灌输了这么多信息，头都大了，但还是坚持记在了心里，等着慢慢消化。
在心里珊瑚愈发敬佩他们的首领——首领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奇思妙想和伟大的知识，居然懂这么多？
他看着白义在帐篷前面地上画的形状，甚至不舍得抹掉，特意找了几根树枝和叶子，给那几个简笔画搭上了保护罩。
……
摘椰子和面包果的工作交给了锐和银，白义去看羊圈的情况。
原本羊圈依靠的崖壁上已经多了个巨大的洞穴，里面时不时传来地震般的巨响，然后就有石块被丢出来。
白义看到站在羊圈前面的苏。
苏的脸上还有些冷峻的残留，但整体表情已经变得茫然，似乎人生观都得到了巨大的挑战。
白义没想到辰居然当着苏的面展露他远超常人的怪力，顿时哭笑不得——他甚至怀疑辰是故意的！
那家伙肯定是因为苏表现得太特殊觉得自己地位不保，所以故意来吓唬一下苏！
白义有些哭笑不得地走到苏身边，想了想，劝了一句：“你别跟他比，他是个……”
白义斟酌了一下台词，总结道，“奇葩。”
苏的茫然很快收了起来，恢复了一贯冷峻，只在白义说完之后才淡淡地道：“辰就是岛神？”
白义猝不及防地“嗯……嗯？”了一声，惊讶地看着苏。
苏转过头看向了山洞，语调低沉：“我见过云贝岛的岛神打架，也是这样。”
第35章 暴风雨（二）
白义刚想感慨原来云贝部落的岛神居然也和辰一样,就听到苏继续道：“我的贝壳就是被岛神打碎的。”
白义震惊地看着他，茫然地道：“你不是争夺首领失败才受伤的吗？”
苏手掌按在了羊圈的栅栏上,语调冰冷：“是。”
“那怎么又成了被岛神打……”白义说到这里,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有些诧异，“难道你们岛神想要竞争首领？”
苏点点头。
白义上下打量着苏,有些难以相信。
难道苏能够打伤岛神？
似乎看穿了白义的疑惑，苏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岛神的厉害之处你应该知道,普通的兽人怎么可能伤害到岛神？云贝部落的岛神只是觉得我给他造成了屈辱，才打碎了我的贝壳,让我成为奴隶。”
白义愈发听不懂：“难道岛神想当你们的首领，还需要竞争？”
“云贝喜欢扮演成兽人在自己岛上的部落里玩。”
一块大石头从山洞里被丢出来,辰拍着手走在后面,拍了拍手,撇了撇嘴,“无聊的兴趣。”
就算得知了辰的身份,苏也没有表现出对岛神的敬畏,表情依然冷峻,只点点头：“岛神伪装成名叫‘云’的兽人，在部落里正常生活，后来我偶然发现了他的秘密。”
白义脑补了很多不合适的剧情,最后问：“然后你威胁他了？”
苏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白义会问出这个问题，摇了摇头：“云答应我,在云这个身份死去之前，他会按照云贝部落兽人的原则来行动，不会仗着岛神的身份做什么。”
辰似乎对云贝岛神的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他这样玩多了，迟早会吃亏。”
他看向了苏,挑了挑眉，“你倒是胆子大，知道云贝是岛神，还敢和他竞争岛神。”
苏道：“既然云这样答应，那我也要遵守约定。”
白义看出来了，苏就是一个绝对守约主义者，不由得更加好奇：“那为什么后来闹成这样？”
听起来云贝岛神和苏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竞争首领的时候，云贝不会输给你了吧？”
苏点点头：“云按照约定只表现出正常兽人该有的力量，最后关头差了我一些。”
白义吃惊地看着苏。
辰唇角弯了起来：“下次我要狠狠地嘲笑他。”
白义感觉单纯只是输了不值得云贝岛神给苏这么狠的惩罚，果然就听到了苏的下一句话：“按照云贝部落的传统，竞争首领的两人，输掉的那个要变成亚兽和首领结成一对。”
白义茫然：“啊？”
辰的表情也凝固，爬上了疑惑。
苏解释道：“两个最强的兽人结合，生下的崽子就越强。云贝兽人的兽形不适合战斗，人形要是也弱就无法生存下去。”
优生优育……白义看着苏，表情有些复杂：“你向那位岛神提出了这个要求？”
苏理所当然地颔首：“这是部落的规矩，也是约定。”
既然是约定，那就一定要完成。这是苏自始至终坚持的原则。
辰眯了眯眼：“后来呢？”
苏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云拒绝了我，之后闹出一些矛盾，他亮明了身份，打碎了我的贝壳，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白义不是不能理解云贝岛神的情绪，身为岛神被自己岛上的兽人要求结合，对于心高气傲的岛神而言确实算得上一种屈辱，但为此给苏这么严重的惩罚还是过分了点。
也难怪云贝部落的人对苏带着这么大的敌意——岛神愤怒的对象，他们自然也会跟着一起排斥。
白义看苏的情绪没有任何愤怒或者悲伤，相反眼神一直很坚定，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你将来的打算是？”
苏看了白义一眼：“我答应了云会做奴隶。等你将来不需要我，我就回去云贝部落。”
“还要回去？”
苏点点头：“按照约定，云应该成为我的亚兽，我要去完成约定。”
白义：“……”
这孩子有点死心眼啊，这不是回去送死吗？
为了苏的人身安全着想，白义打算至少苏的伤养好之前还是不能把人放回去。
……
辰已经把羊圈、鸡圈的里面打出了足够让这些家畜家禽住进去的空间，接下来就是清理里面的碎石头、然后让这些动物自觉住进去。这部分工作就交给苏了。
苏走近那些动物，那些长着凶猛大角的山羊就慌不择路地逃向了山洞。
白义和辰便绕路去了山的另一侧，去挖给人住的地方。
白义本来打算的是从羊圈这边直接挖过去，但是辰看过白义的设计图之后提出了异议——羊圈所在的山体非常厚，如果整体避难所都在山腹内，那么他们就只能从羊圈出入，相当不方便。
辰倾向于从另一头挖避难所，中间再挖甬道和羊圈相连。
考虑到辰能够精准定位山体内的位置，不需要额外工具检测，白义认同了辰的建议。
走向另一边的路上，辰再次对白义道：“下次见到云贝，我一定会狠狠嘲笑他。”
白义已经听辰说过一遍：“云贝跟你关系不好？”
“云贝傲气得很。”辰撇撇嘴，“也不是关系不好，我只是看不惯他把岛上的兽人当做玩具的做法。云贝是我们之中相对比较强的那个，他明明有很多简单的办法可以让云贝部落过得更轻松，但是为了他自己取乐，始终让云贝部落处于艰难求生的状态。”
白义对兽人与岛神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认知。
兽人完全依赖于岛神，因此生存的条件完全取决于岛神是否关爱兽人。
岛神要是关爱兽人，那么兽人们的生活至少不会差。
但白义至今为止知道的岛神，暴躁如石崖、懒惰如白沙、傲慢如云贝，对自己岛上的兽人都谈不上多好。
就算是还算照顾兽人的红叶，主要也是自己在不同的环境里游荡，并不在意因此会给兽人们造成什么影响。
但本质上而言，兽人并不能给岛神带来什么好处，甚至九月这种完全拒绝兽人存在的岛神也生活得很自在。
相反，岛神给予了兽人一席容身之地，兽人对岛神只能拥有爱戴与感激，无法更多地索求什么。
想到这里，白义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矛盾很难解决啊。”
辰看了他一眼：“什么矛盾？”
白义思忖片刻，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反而问：“你的父亲对待兽人们的态度是什么？”
辰把玩着脖子上的海豹玩偶，停顿了一会，才道：
“这是我们中的大多数都不能理解的一点——父亲比起自身，更看重身上那些兽人。”
白义问：“为什么？”
“父亲认为，我们这个物种天然就应该承载起背负生命的职责。”辰仰起头，眺望向了某个方向，“背负的生命越多，我们存在的意义也越长远。”
白义肃然起敬：“很伟大。”
辰点点头：“确实。作为他的后代，曾经也有许多岛神愿意像父亲一样，保持稳定的状态，避开严苛的环境，让背上的兽人生活得更好……然而时间久了，他们都因为生命力耗尽而沉没，并没有比那些不管兽人死活的兄弟姐妹活的更久。”
白义明白了：“所以现在的岛神都只会在有限度的范围内照顾兽人，更多还是为了自己。”
这也不难理解，牺牲自己的人生却无法得到回报，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信念去做某些事情。
辰点点头。
白义抬起头，看着辰英俊的侧脸。
他忽然微妙地产生了一点感觉：辰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是在客观描述，但或许辰就是那少数认同父亲理念的人。
看辰在他们岛上虽然偶尔小心眼、偶尔撒娇任性，实际上对兽人们相当纵容，只要兽人们希望岛上有什么，他都会尽量去满足。
白义不由得问：“你不喜欢和你的兄长姐姐们接触，是因为信念不一致？”
辰轻哼了一声，没有否认：“这倒不是——纯粹是因为他们觉得我的想法太过天真，把我当成小孩子看。”
白义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有个小弟弟，出生没几天就表示自己要为了某种动物的生态保护奉献一生，他周围的人可能也会一笑置之，觉得是小孩子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但白义能理解。
他小的时候就非常喜欢海豹这种生物，得知海洋研究学者可以近距离研究、观测海豹的时候，就下决心将来要搞海洋研究。
为此，白义周围的人没有不觉得好笑的。
他是江氏与白氏两个集团所有者的长子，几乎称得上是身价最高的富一代，将来踏入商界叱咤风云几乎铁板钉钉，周围所有人都在恭维他、巴结他，对于他舍弃庞大家产投身海洋生物研究的行为，只觉得是小孩子不懂事说着玩的。
白义也曾经因为别人看不起他的梦想而愤怒过，甚至想过独立离家证明给别人看。但爸爸的话抚平了他的冲动：“追求梦想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吗？不是看你怎么说，而是看你怎么做。”
后来白义学了海洋专业，大大方方投钱成立了海洋研究所，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
很多人对他舍弃家业的行为难以理解，甚至猜测是不是白义的妹妹用了手段把长兄逼走——实际上他们兄妹的感情非常好。但白义对自己的生活非常满足。
看着辰，白义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不由得对辰产生了一股亲近感。
他拍了拍辰的肩膀：“我支持你。”
辰勾了勾唇：“多谢。但不管怎么说，暴风雨会让所有岛神都重视起来，不会放任兽人们去死的——红叶已经去通知其他岛神了。”
“你什么时候和红叶联系的？”
“前几天。”辰道，“其实红叶比我先知道——他到处游走，早点得知消息就能更快通知到所有岛神，我就把能够感知暴风雨的躯体部分分离出来借给了他。”
白义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有些震惊：“还能分离？”
辰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九月给我们送物种的时候不就分离了么？只是我能够自由控制分离出去的躯体。”
合着辰现在是七零八碎的状态？
白义慎重地问：“你现在分了几份？”
“份。”辰道，“红叶那里的部分是‘角’，对天气与方位的感知——不是有这部分，红叶只会在海上迷路；另一部分是‘眼’，在海中游荡寻找能与父亲联络的方法，把珊瑚他们带过来的就是这部分；剩下的躯体就是这座岛”
“要是拼回来呢？”白义幻想起来，“你会变身吗？”
辰摇摇头：“拼回来也没什么不同，无非是把对应的功能收回。”
白义思索了一下：“所以，你和分离出去的躯体信息不是共享的？”
“‘眼’可以，‘角’不行。”
白义眼神复杂：“我之前觉得你们应该类似于大海龟或者大鲸鱼，现在来看，你们可能是乐高搭起来的大海龟大鲸鱼。”
辰又听到了几个陌生的词语，
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咳，不重要。”白义想了想，又问，“既然群岛的岛神不是很愿意兽人生活在背上，为什么不送到大陆上？”
辰的父亲应该很乐于接纳兽人们的存在吧？
辰摇了摇头，表情变得沉凝：“父亲已经沉睡很久了，我每天都能感受到父亲比前一天更加衰弱。”
白义一怔。
“我们猜测，哪怕父亲如此强大，终究也有生命力耗尽的一天。像暴风雨，父亲还醒着的时候根本不会出现。”辰手指点了点心脏的位置，“父亲的衰败速度很慢，但那一天终究会到来。就算我们中不认同父亲理念的人也不愿意多给父亲添加负担。”
白义听得心头沉甸甸的：“难怪你不舍得用生命之泉。”
“生命之泉是我出生的时候父亲给我的，我一直在想要是把生命之泉还给父亲，是否能够让父亲恢复。”辰轻轻叹口气，“可惜父亲沉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
白义一口气听了这么多重磅消息，感觉大脑都有些麻痹。
可惜这里面很多事情都是他帮不上忙的。
辰很快就从伤感的情绪中恢复，按照设计图开始在石壁上打洞。
白义一边帮忙校正着方位、清理碎石，一边在脑袋里思考：他能做点什么？
以一己之力应对这种庞大的自然问题有些异想天开，但既然白义知道了，就觉得自己不能什么也不做。
这么一想，还真让他想到了一点。
种地！
辰说过，用生命之泉和项链培育出来的种子，能够为岛神提供生命之力，哪怕后面的一代、代也一样，无非是效率的问题。
那如果兽人们在岛神身上种植这些植物，不就能给岛神提供更多的生命力？
经过人工养殖和呵护的植物生长效率更高，就能给岛神提供更多生命力；岛神也会因此得到兽人们给予的反馈，从而更愿意爱护兽人；同时岛神得到生命力更多、也就能够生存得更久……
虽然想一想这个路途或许会很漫长，毕竟在环境不算良好的海岛上给完全没有种植观念的兽人们普技种田技能，或许会需要相当久的时间。
白义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表情隐约带上了一点振奋：果然这就是金手指啊！
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所有岛神！
想到这里，白义忽然记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他前几天一个人睡着，项链凝聚出了一枚种子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可惜现在不是种下去的时候，还是得等暴风雨结束。
……
当然，一切都要以渡过台风为主。
辰的效率相当高，两天功夫就在山腹挖出了可以容纳目前白光部落所有人的洞穴。
这座山的山体是泥土与石头混杂，白义在洞穴里转了两圈，有些担心天顶会塌，便让银和锐砍伐了不少竹子，横着打在了洞穴天顶上，又纵向进行加固，最后挑了最粗的圆木撑起天顶。
这样一来，洞穴整体就稳固了很多，圆木上还能挂东西，十分方便。
避难所搭建好之后，兽人们就开始往避难所内迁移东西。
首先装好的是粮食储藏室，红薯、烘干的面包果、晒干的葡萄、风干的腌肉腌鱼这些耐储存的东西首先放了进来。
白义在地上先铺了一层砖，又垫了一层干草，可以减少洞穴的潮湿感，之后就开始搬运粮食。
这次搬运倒是让白义意识到，他们部落的存粮真是够多的。
锐等人过去习惯了捕鱼，哪怕现在不缺，每天也觉得不抓点鱼不安心。抓来多余的吃不完，就只能腌了风干挂起来。
这么几个月下来，光凭存储的这些腌鱼，就够他们吃七天不饿肚子。
至于红薯之类更好吃的食物，同样量大管饱。
“这么看起来，我们的存粮恐怕再养七八个人也足够。”白义算了算，觉得很不错。
哪怕暴风雨把他们的田地全都摧毁，重建期也不会多难熬。
当然，白义还是希望主要的田地能够保留下来。
至少竹林和椰子树田要保留下来吧！
就算不一定能保留下来，白义还是特意花了几天功夫，给葡萄、香蕉等作物搭建了顶棚和排水沟。
……
挖好葡萄架下面的排水沟，白义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看自己的手上的泥巴，感觉脸上肯定又是一脸花。
中午是他负责做饭，他刚到厨房，就看到橙狐狸垂头丧气地蹲在那里，一见他来，顿时紧张地竖起了尾巴。
白义一边洗手一边问：“敏怎么了？”
敏两只小爪子握紧，干巴巴地道：“我、我不小心把避难所里的陶罐砸碎了一个。”
陶罐经过几次烧制，成为岛上比较常见的容器，白义预估过罐子肯定会偶尔有损耗，不过兽人们对于他制作出来的这些东西一直都非常小心，所以直到今天才打破了第一个。
看着敏黑溜溜的眼睛里甚至已经开始有泪水蓄起，白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碎了也不要自责，回头用工作补上损失就好。”
敏看白义似乎没有生气，紧张的尾巴慢慢放下来，甚至像狗一样晃了晃，用力点头：“好！”
白义多问了几句，才知道敏之所以摔坏是因为避难所里太黑，他一时没注意，一头撞到了罐子上。
难怪刚才摸着狐狸头感觉上面有个包。
白义想再摸摸小狐狸，又怕弄疼他，便安慰了一下敏，同时一边在心里琢磨：他们好像确实缺少照明工具。
这个世界的夜空非常灿烂，白义晚上眺望天空就能看到七彩的星河，加上圆盘般的银月，只要不是做很细致的工作，兽人的视力足以应对夜晚的情况。
但是洞穴里就没有自然光源了。这就导致别说夜晚，白天的避难所都黑布隆冬，难以看清。
白义之前住在山洞里的时候，靠的是在门口附近堆砌起的小泥炉中的火光。
但是避难所整体都是封闭的，只在出口和预定的厨房内预留了火炉的位置，里面更大的范围就没有了。
没有电灯的时代，能够用来照明的也只有火烛。
“蜡烛是用什么做的来着……算了，就算有头绪也赶不上。”
之前他们按照兽人们的经验做过火把，把含有油脂的动物部位缠绕在木棍头顶，不过这也只能用在一时，不能长久。
做点油灯比较好，反正他们的椰子油还有不少。
白义当即挑了两个浅浅的小碟子，又挑了一根草绳，搓细之后浸泡在椰子油里当做灯芯，尝试点了一点。
然而这种草绳很快就烧完了，不适合做灯芯。
“要是有灯芯草就好了……”白义咕哝了一句，思考灯芯草值不值得用项链做个出来。
白义想起自己之前去好友家，有过一整块的灯芯草榻榻米，触感还不错，想来灯芯草也是很不错的编织原材料，当即下了决心：搞一个！
白义现在种地已经相当熟练，很快就种出了一根灯芯草，随后进一步种出了许多根。
尝试了灯芯草的不同部位后，白义确定灯芯草的茎剥皮之后就是非常合适的灯芯——燃烧慢，亮度也还可以。
在避难所的支柱上用草绳吊起小盏，灯芯和一点油放进去，就能燃烧相当久。
这样一来，他们躲避暴风雨的这一周时间就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得知首领又搞出新东西的人们凑过来看过之后，珊瑚想要一盏油灯，表示自己可以用工作来换。
“送你了。”白义知道珊瑚晚上也想研究衣服制作，很大方地给珊瑚批了椰子油的使用份额。同时他也发现了他们这个小小部落制度上的不完善：
现在他们做集体工、吃大锅饭，资源分配上全都来请示他这个首领，导致交流过程反而被拖慢了。
应该制定一套奖惩激励……不，应该说需要一套货币体系！
白义醍醐灌顶，想起红叶部落交易时还处于原始的以物易物状态：一套货币系统、哪怕是最基础的货币系统，都能大幅度提升所有的效率！
但是货币系统对应的还有数学的扫盲科普。白义想起前阵子才举行过的数学基础扫盲班，当即决定是时候继续巩固和考试了。
第36章 暴风雨（三）
当无所事事的时候一个月似乎很久，但有了非常恐怖的死线压迫，一个月又转瞬即逝。
这一个月里，白光部落将所有的果实与粮食都采摘并处理完毕，全都放在了储藏室中。
不只是给人的食物，连喂羊和喂鸡的食物都已经准备了接近两周的份额。
这是白义考虑台风的影响可能不止一周，多准备一些总没错。
齐心协力的效率很高，距离暴风雨来临还有一周多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应对暴风雨的所有准备。因此最后一周里，白义选择了对面包果树进行了加固。
虽说按照锐和银的说法，岛上的树大概都保不住，但是万一呢？
万一这次台风不如上次猛烈，面包果树能保下来的话，后面能省很多事！
给面包果树穿上用竹竿和木头搭成的支架，白义也不知道到底能发挥多少作用，只能尽力而为。
等到某一天，白义被狂风呼啸声吵醒。
他从竹居中钻出来，仰头看向了天空。
蔚蓝色的天空此时已经变得深沉，黑压压的云从西方缓慢而来，云层下隐约还能看到垂下的“丝带”。
台风就要来了！
白光岛上空的风呼啸而过，将竹林吹动得沙沙作响。
白义前几天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进了避难所，现在也没什么要收拾的，直接变成人形跑向了避难所。前几天他就已经对所有人强调过，最好提前搬到避难所。
兽人们都已经搬了进去，白义留在外面主要是为了抓紧机会不浪费每天的生命之泉。
路上白看到棕鹰被大风吹得歪歪扭扭地费过来：“首领！你看到那只小狐狸了吗？”
白义一愣：“敏不在？”
棕鹰变成人形落在地上，眉头拧紧：“早上起来没看到他，银已经去另一个方向找了。”
白义想了想：“你让银先回去，我直接去问岛神。”
锐松了口气，重新变回兽形，拍打翅膀向一个方向飞去。
棕鹰的背影刚刚消失，白义就听到了辰的声音：“那只小狐狸在岛西侧的崖壁上。”
白义一愣：“他去那里干什么？”
辰道：“不清楚。我暂时要集中精力保持岛屿平稳，你让锐飞过去带他回来。”
白义加快了脚步：“好。”
锐再次飞去找敏的时候，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雨。
哗啦啦的雨声中，银心神不定地坐在地上，两只爪子抱着银白色的大尾巴不停地揉搓，搓得尾巴尖一直在掉毛，看得白义很担心有一天银会把自己的尾巴搓秃。
好在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的动静。
银冲上前去，看到全身湿透的锐拎着一只橙黄色的小狐狸走了进来。
银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旋即表情凝重：“锐，你受伤了？”
锐的右肩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被雨水冲刷，露出有些泛白的创口。
锐沉默着点了点头：“被吹起来的石头砸到的。”
外面暴风雨肆虐，石头、树枝被吹得漫天飞舞，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石头朝向自己的脑袋砸了过来。好在最后关头不知道为什么，那块石头忽然向下一沉，锐抓住机会振翅，勉强躲开了要害。
能只受这点伤已经让锐非常庆幸。
白义在避难所的厨房里提前煮好了姜汤，让锐尽快喝掉。
珊瑚也递过来一块兽皮，让锐擦掉身上头上的雨水。
银先把湿漉漉的小狐狸接过来，在怀里抱了抱：“变回人形。”
小狐狸抖了抖，依言变成了少年模样。
银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啪”地给了他一巴掌！
正在擦雨水的锐都吓了一跳：“你打他干什么？”
敏脸上登时浮起红掌印，疼痛让他眼眶里立刻蓄满了泪水。但他咬着牙没有哭出来，挺直了胸膛。
银又心痛又生气，呵问道：“首领说过几次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出门也别走太远，你去那里干什么？”
敏嗫嚅了两下嘴唇：“对不起，哥哥。”
“向锐和首领道歉。”
敏转过头对锐和白义低着头道歉。
银庄重地对锐道：“我会补偿你的。”
锐有些不自在地摆摆手：“不用，一点小伤而已。”
在他的概念里，既然他会飞，那么这些事情就是他该做的，哪怕受了伤也是他自己不够强大，该为部落做贡献的时候绝对不会有私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锐也已经把这对早期跟自己看不顺眼的狐狸兄弟纳入了“自己人”的行列。
苏忽然像幽魂一样从另一边出现，丢下了两根宽厚、边缘有锯齿的叶子：“捣碎敷在伤口上，可以防止烂。”
感染是原始时代受伤最大的敌人，一旦伤口开始溃烂，严重点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白义之前就准备了生姜，有消炎杀菌的作用，但能多一种消炎用肯定更好。
珊瑚拿着一块软软的兽皮给敏擦掉头上的雨水：“我来……”
敏摇摇头，小声道：“我来吧。”
珊瑚看看他又看看锐，没再说话，只退回自己的地方继续缝制衣物。
敏去厨房抱来了石臼，把苏给的草药切碎开始捣烂出汁。
有些昏暗的油灯下，白光部落的人各司其职，忙着自己的事情。
白义看着这一幕，心忽然静了下来，之前隐藏在心里的担忧也不知不觉全都消散一空。
暴风雨来临的第二天，气温开始下降。
除了白义之外，其他人全都穿上了珊瑚用兽皮缝制的衣物。
说是衣服，因为缝制的手段比较简陋，更类似于袍子，只把袖子和兜帽做了出来。
兽人们常年只有自带的那条小围裙，根本没有穿过衣服，头一次在身上套上这种奇怪的东西，表现出了相当的不适应。
首先不方便的就是在人形和兽形之间切换的时候衣服不会自适应，导致喜欢变成狐狸的银敏兄弟经常忘记——敏还好，变成狐狸之后体型小了，无非再穿一次；银狐狸体长两米，把珊瑚往宽大了做的衣服撑得满满当当，从长袍变成了紧身衣。
除此之外，锐一直在挠胳膊，感觉腋下被衣服刺激得很痒；珊瑚耳后的鳍被兜帽碰到，每次都会抖一抖；其他人也有不同的不适反应。
但没过多久，他们就都体会到了衣服的好处。
用来做衣服的兽皮是质量最柔软的那种，穿在身上不算太重，而密实的兽毛起到了相当好的保暖作用，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裹在衣服里的胳膊能感受到明显的温度差。
于是白光部落的兽人们自发地发现了暖手的新方法：把两只手分别揣在另一条胳膊的袖口中，又暖和又省事。
白义看到年轻高大威猛的兽人们如同东北坐炕一样的姿势，总是感觉哭笑不得。
倒是白义自己只试穿了一下衣服，之后就搁置到一边。
这让珊瑚有些不安，以为是他做的衣服质量不好首领不喜欢。白义只得安慰他：“不是，我的兽形是比较适应寒冷地区的海豹，这个温度对我来说还挺舒服的。”
这大概是这场台风目前为止让白义唯一有正面感受的地方。
锐咕哝道：“重也是，喜欢吹风不喜欢晒太阳。”
白义听到了新的名字：“重是谁？”
锐不情愿地道：“那个抢我首领位置的混蛋。”
苏的视线扫了过来。
过去锐提起那个一起长大但最后“背刺”他的朋友都是“那个混蛋”，现在终于正经提了名字，让白义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担心他？”
“我担心他干什么？他那么重，肯定不会被风吹走！”锐想也不想就反驳了一句，顿了顿，才咕哝道，“只是有点担心白沙部落的情况。”
说到这个，珊瑚的表情跟着有些感伤了起来。
他之前的岛屿沉了，亲人与朋友死的死、散的散，格外能够理解锐的情感。
银和敏也想起了石崖部落。虽然最后离开部落的方式是他们抹不去的痛苦，但天灾面前到底还是很担心过去部落的人。
白义看气氛变沉重了，安慰道：“这一次岛神都有提前通知部落，想来就算有损失，也不会太过严重。”
锐点点头，站起身。
敏耳朵一竖，变成了人形：“我扶你过去。”
锐的伤口情况还好，虽然略微红肿，但是没有出现溃烂的情况。
敏这几天围着锐跑上跑下，锐渴了递水、锐饿了送红薯，锐要上厕所他都打算扶着对方，被锐坚决地拒绝了。
这次锐也动了动脸皮：“不用！你自己玩去吧！”
敏失望地重新变回狐狸，趴回了原来的地方。
白义看着敏忍不住笑了一声。
天灾面前除了物理灾害，心理问题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白义深谙这个道理，便提出了一个想法：“我来教大家玩动物棋吧。”
银狐动了动耳朵，转头看过来：“动物棋是什么？”
“一种玩法，先画一个棋盘，然后两个人操作一些棋子，这些棋子就是不同的动物，目标就是吃掉对面的首领……”
白义将象棋的规则用尽量简单的语言描述了出来。
当然，为了适应兽人们的思维，白义化简了很多规则，删掉了许多棋子，还给留下的棋子改了名字。
比如“炮”就改成“鹰”、“兵”改成“猪”、“车”改成“豹”等等，力求让棋子行动规则和动物贴合，便于理解。
至于被白义删改之后的动物棋规则平衡性如何，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白义只是为了让兽人们有些放松的娱乐方式，刚好象棋也能活跃一下他们的思维。之所以不选择五子棋，是因为被辰下出了阴影，难保这些兽人里会不会有像辰一样聪明的。
虽然规则对于兽人们来说有些复杂，但他们还是相当感兴趣，甚至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珊瑚都提出了疑问：“‘海马’为什么这样走会被卡住？”
马走日的相邻点会别脚该怎么解释呢？白义纠结片刻才道：“你想，你要是游泳的时候碰到了礁石，也要绕开对不对？”
“可是这个棋子旁边是‘鹰’。”锐加入了对规则的询问，“鹰怎么会让别的兽人走不动，鹰可以飞起来啊。”
银倒是认真在考虑：“实际上我们看到鹰也会尽量避开，免得正面发生冲突。”
“可这个‘鹰’和‘海马’是一伙的。”
白义：“……”
他最后只得祭出自己的首领威严，“这就是规则，先按照规则玩起来再说，回头看情况再调整！”
兽人们这才收起疑问，饶有兴趣地开始了对动物棋的探索。
棋子是白义用碎木头和碎石头临时凑合用的，分辨起来有些难，但依然让白光部落的人全都沉浸了进去——虽然偶尔会有玩着玩着忘记了规则，尝试用本身逻辑解释走步的情况。
像锐几次急了都试图直接用“鹰”去抓对面的首领，表示鹰会飞就可以这么玩，结果自然是违反规则输掉。
就连冷冰冰的苏都忍不住加入了进来。
一下午就在动物棋的欢乐中度过，晚饭还是由敏制作。这孩子现在的厨艺已经非常不错，懂得了去腥和香料用法之后，哪怕是手法粗糙制作出的腌肉也可以用椰子油煎得非常香。
白义前阵子还收获了第一批大豆，豆子直接用平底锅炒熟炒香，加一点盐，放凉之后直接拿着吃，就是又香又脆的小零食。
他还挑了一部分豆子用盐和八角腌了，吃饭的时候拿出来也是很爽口的小咸菜。
“以后没准还能做点豆腐。”白义过去不是很爱吃豆制品，但现在倒是很怀念，“鱼头炖豆腐一定相当美味。”
为了山体稳定，避难所除了厨房、厕所和连过去的羊圈鸡圈之外，只挖了一个大洞，大家都在这里打地铺。保护隐私只能通过支起兽皮帐篷来解决。
要不是上次去红叶部落换了许多兽皮，还不一定能支撑得起他们最近的消耗。
白义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帐篷，一进门就被阴影笼罩。
他愣了一下，睡意瞬间消散：“辰？”
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白义条件反射地变回了海豹，从衣服中钻出来，躺平任撸。
白义问：“情况怎么样？”
辰挠了挠海豹头的下巴：“你猜？”
海豹翘了翘后鳍肢：“我猜不错。”
辰动了动眉毛，没有否认：“我的力量比以前强了不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岛上的东西。”
“我们的田地能保住了？”
“现在还不好说。”辰道，“这一次的暴风雨的风不算很猛烈，但是下雨会很强，而且会很冷。”
他摸了摸海豹头，夸奖道，“你的衣服准备得不错。”
海豹得意地拍了拍肚皮。
“那个动物棋看起来也很有意思。”辰对这个很感兴趣，“跟我玩两局。”
“我正想说呢。”海豹抬起脑袋，“棋子其实最好有具体的形状，靠石头不太好记，最好是用粘土烧一套。”
辰明白了：“我明天去做。”
“暴风雨天气也能行？”
“我当然行。”
白义相当高兴，用短短的手拍拍辰的胸口：“奖励你听课的时候坐在前排。”
辰的表情微微一凝：“听课？”
“对，外面下雨，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吧？”白义说到这个来劲了，“我想好了，七天的功夫应该可以把四则运算、简单代数讲完，到最后一天还可以举行一次小考试。”
辰不知道“考试”是什么，但听起来就不太妙。
白义详解了一遍考试，最后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辰：“身为岛神，你应该是全班第一吧？”
辰嘴里的拒绝顿住，手指拨弄了两下白义的鼻子，漫不经心地问：“我拿第一有什么奖励？”
学习的事情怎么能要奖励呢？
白义对辰的觉悟痛心疾首，但还是本着慈爱和快乐教育的方针提议道：“给你一盒纪念版动物棋的棋子？”
辰扯了扯嘴角：“这个虽然还可以，但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如果我能拿第一，就说明你口中的‘数学’对我来说太过简单，下次上课我就不上了。”
好大的口气啊？白义心想，这么自信胆敢挑战数学的大厦，信不信我出道题让你算算你脑袋的曲线方程式？
白义拍了拍肚皮，许诺道：“只要你试卷全答对，就免了你下次上课。”
他故意将“第一”篡改成了满分。
辰等的就是这句话：“一言为定。”
接下来的几天里，外面狂风肆虐，白光部落的避难所内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只是他们犯愁的内容和暴风雨并不沾边。
这一次白义把阿拉伯数字也拿了出来，从最基础开始教起，不但要他们能认，还要能写。
兽人们猛然接受到了数学知识的洗礼，走起路都晕乎乎的。敏抱着爪子，说梦话的时候都在念叨：“圈圈下面开口的是5，上面开口的是2，全开口的是3……”
珊瑚则别出心裁地给自己用草绳编了0到9所有的数字挂在了帐篷里，这样一睁眼就能辨认。
至于之后的运算、公式、方程等等，简直如同天书，听得兽人们怀疑自己是否还存在。
就算被数学的洪流冲刷，兽人们也没有一个质疑白义的决定、或者表达自己不想学习。虽然他们暂时还不知道知道用什么图形表示什么数字和数字之间的加减乘除有什么意义，但他们依然相信首领是为了他们好。
白义对兽人们求知若渴的态度非常满意，就算几次纠正他们的基础错误也没有失去耐心。
倒不如说，其实他们学习数学的表现让白义颇为惊喜：他以为原始人的脑袋虽然聪明，但是没有一代代智力进化的情况下可能会更贱艰难，没想到他们虽然学习得很吃力，但进步并不差。
不能太小看原始人……又或者在这个世界的人潜力就是很好，只是没有机会进行文化和科学的探索。
白义想起辰提到了那位父亲，对大陆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向往：在大陆上应该有生活得更加安逸的部落，他们会不会发展出更加灿烂的文明?
当然，白义相信只要他们踏踏实实地努力，也能在辰的身上创造不逊色任何人的辉煌。
白义将对未来的憧憬与部落的厚望全都倾注进了课程与考卷中。
辰出现在他身边，看着白义认真地编写卷子，表情有些微妙：“天色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白义充满热情：“我现在满是园丁之爱，你不用管我。”
辰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是不是忘了到点了？乖乖趴好。”
白义想起到了每天给辰当玩具的时间，极不情愿地停下出题，变回了海豹。
辰满意地从海豹的下巴开始，顺着脖子往上撸，一直撸到后脑勺，再顺着挠下去。
没有什么哺乳动物能拒绝梳毛的快乐，海豹也不行。白义感觉被辰挠过的地方舒服得发痒，恨不得辰再多挠挠，喉咙里也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
舒适的感觉让白义全身瘫软，趴在辰怀里断断续续地道：“你这次怎么……技术这么好？”
辰轻哼了一声，以让这只海豹头提不起劲继续编试卷为目的加倍挠了起来：“喜欢吗？要用力点吗？”
白义舒服得哼哼：“嗯嗯……再用力点……下面点……”
敏一边掰着手指心算着两位数的加法，一边向白义的帐篷走去。
首领白天说了，有问题都可以去找他问。敏正好有一道题想不明白，准备找白义问问。
还没靠近首领的帐篷，就看到珊瑚红着脸从那边走了过来，手里拎着几个用草绳编成的数字，显然也是去问问题的。
看到敏，珊瑚低着头正要走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敏：“你去问首领问题？”
敏点点头。
“首领现在……不方便。”珊瑚说到这里，脸不自觉又有点红，“回去问你哥哥吧。”
“我哥也不会……”敏嘟囔完，就愣了一下，看向首领帐篷的方向，“你有没有听到首领叫了一声？”
“没有，你听错了！”珊瑚声音难得变大了一些，一把捂住敏的耳朵，把敏往回拉，“小孩子不要听这些，我来帮你看看问题。”
第37章 暴风雨（四）
暴风雨的最后一天，白光部落内举行了第一次数学考试。
考试方式是白义在口述出题，兽人们在自己的帐篷前作答。
避难所内的地面都铺上了砖块，无法用树枝，就用一种能划出白痕的石头来写。
白义严肃表达了禁止抄袭和商量答案的原则，兽人们非常听话，就算有的题目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解答，还是没有互相对答案 。
白义批卷子的时候，兽人们站在一旁，彼此对视，看到了不安。
过了好一会，白义批完答案，扶着腰站起身，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大家都及格了。”
所有人一起松了口气，连苏也不例外。
虽然首领没有说过不及格会有什么惩罚，但兽人们还是不愿意让首领失望。
辰目光炯炯地看着白义。
白义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笑眯眯地道：“这次成绩最好的是辰，只错了一道题。让我们恭喜他！”
在其他人衷心佩服的鼓掌声中，辰的目光慢慢凝固。
白义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回头我们就可以开始第二期数学培训班了。”
这下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白义看他们的神色似乎比得知暴风雨的时候还要沉重，忍不住笑出了声。数学的威力果然跨了个世界也依然坚挺。
他放下逗乐的想法，正经地道：“之所以教大家基础数学，是为了把货币体系先建立起来。我们平时做事、吃东西甚至后面的交换，都应该有一套基准，这样可以确定我们的日常开销和收入，并把多余的产能和外部进行交易。”
兽人们听得云里雾里。
锐首先表达了疑惑：“不用这么麻烦吧，我们缺食物的话，我去多打一点。”
白义点点头又摇摇头：“能者多劳虽然很合理，但更合理的是多劳多得。你多做的功劳有了更多的报酬，就可以拿这些报酬自己享受，或者分给你的朋友、或者追求你喜欢的亚兽。”
提到最后一点，锐犹豫了一下，露出了心动的神情。
他正值青年，如果还在以前的白沙部落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找到一个亚兽一起睡觉生崽了。在白光部落的日子充实又满足，但锐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也确实有点想在怀里搂着个暖呼呼的身体。
辰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思索着，提出了一个想法：“你这个体系听起来很有用，但是我们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他是少数看到了这个体系推广出去的价值的人。
白义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其实对于我们而言更简单的是积分制，但是将来肯定要换成货币体系，不如干脆一步到位——你们也不想学两套规则吧？”
这下所有人都没意见了。
“那我们来谈谈我暂时考虑好的货币体系……”
白义制定的货币体系很简单，他们部落也不需要太复杂，无非就是每天的工作薪酬是多少、食物的价格是多少。
这些白义这几天都认真对比考虑过，发现纯从成本的角度看，兽人们付出的劳动换来的食物比他们自己吃掉的要多不少——从他们部落竟然拥有这么多的积粮就能看得出来。
因此薪酬与食物价格的制定上白义也进行了参考，同时给部落本身、或者说身为岛神的辰留出了发展基金。
不过还有一个很核心的问题需要解决：货币的载体。
现代社会有各种高科技防伪，同样也有层出不穷的假币；古代使用的是铜银金等贵重金属，也防不了造假。
现阶段部落内可以像工分一样通过记账来做，将来和部落外交易总不能这样。
白义私下问辰：“你的岛上有没有金属矿？”
辰又听到了新名词：“什么是金属矿？”
“一种很硬的矿石。”继木工和土木之后，白义再次绞尽脑汁地挖掘自己的重工业知识，“表面有亮闪闪的光泽……”
辰皱着眉听了好一会，才道：“按照你的描述，黑岩那边有。”
“黑岩岛？”白义根据颜色猜测，“应该是铁？”
他下决心将来要去黑岩岛一次，看看能不能弄到铁矿石冶炼铁器。要是有金属，刀、锯、斧头、锹、锄头、剪刀等等方便的工具就都能得到飞跃般的进化。
“至于我这里，没有你说的那种很硬的石头。”辰摇摇头，“只有稍微软一点的黄色石头。”
软一点的黄色石头？
白义眼睛忽然瞪大，脑海里闪过了一丝猜测：“能让我看看吗？”
辰离开没多久，就带了一块金黄色的石头丢给了白义：“喏。”
白义捏了捏又摸了摸，看向了辰，缓缓地吐了口气：“真的是黄金。”
辰扬了扬眉：“有用吗？”
白义收起震惊，诚实地摇摇头：“目前用途不大。”
稀有金属的价值来源于附加上去的经济价值，黄金的实际用途更多在于工业和科技，但在这个时代它可能就只是单纯好看的石头。
辰轻哼了一声，假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没有硬硬的给你。”
白义大方地表示谅解：“没事，我就喜欢软的。”
辰扯了扯嘴角，伸手把那块金矿石拿了回去。
白义虽然不至于眼馋一块金矿，但难得有辰给他又要回去的东西，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个拿走了对你不好？”
辰捏了一下那枚金矿，捏出了一个指印，晃了晃脖子上的海豹陶器玩偶：“不是，我捏个形状给你——你喜欢什么？”
原来如此。白义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那就龟吧——你见过龟吗？”
辰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手下动作不停，宛如捏橡皮泥一样把金矿石拉抻，慢慢捏出了龟的形状，看得白义牙疼。
就算黄金在金属中属于比较软的那一类，能把金矿石当橡皮泥玩也足够恐怖了。白义感觉要是换了自己的骨头，在辰手底下可能也跟妙脆角一样松脆。
没过多久，辰已经捏好了海龟。
白义得寸进尺：“能给脑袋上捏个小揪揪吗？”
辰挑了挑眉，依言捏了给他：“为什么？”
白义喜滋滋地接过来：“这样比较像你啊。”
他给辰送的是海豹，辰给他送的也是辰，这样才对称嘛。
辰：“……在你心里，我就是海龟？”
“呃，背上驮着人，意境很一致。”白义点了点海龟头顶的小揪揪，“你看，还有一缕头发，是不是跟你很像？”
辰：“……”
手痒，想打海豹了。
台风快要结束了。
这一点就算辰没有说，白义也能感受得到。
昨天开始温度已经开始回升，银早早就脱掉了容易让他变成粽子的毛皮外套；前几天外面震耳欲聋的风雨声同样小了很多。
总共过去了七天，和辰估量得分毫不差。
一场灾难马上就要过去了。
白义站在羊圈的入口，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空，内心隐约有些担忧。
苏把羊和鸡都赶进山洞之后，就用木板挡住了洞口，免得被风雨惊吓到的动物跑出去。这阵子日常喂鸡喂羊是大家轮班来做，不只交给苏一个人。
“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白义轻轻叹了口气，“没预料到降温，不然应该给果树套一层防寒的。”
就算台风快要结束了，出于慎重考虑，白义也没有出去的打算。
辰从外面走过来，敲了敲两人之间的木板：“要出去看看吗？”
白义一愣：“能出去了？”
“他们还不行。”辰道，“我可以单独带你去看看。”
白义确实很心动，但也有顾虑：“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
辰挑了挑眉，收下了关心：“不会，只是最后的景色对你而言很难见到，错过了比较可惜。”
那白义就没顾虑了，左右打量了一下，从木板上翻了过来，正好被辰接住。
一只母山羊看到这一幕，“咩”地叫了起来，似乎在提醒有人越狱。
白义转头对它“嘘”了一声：“别叫，我一会就回来。”
辰看他一本正经地和山羊说话，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揉了揉他的头，伸出胳膊：“过来，我抱着你过去。”
白义应了一声，正要变成海豹，就听到辰道：“不要变兽形，太胖了。”
白义腹诽道：你懂什么！海豹皮下的脂肪可是重要的部位！看不起两米长的海豹幼崽吗？
不过辰说话肯定有理由，白义还是乖乖以人形走到了辰的怀里。
辰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抱起他的腿，带着他向外走去。
白义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他这辈子第一次公主抱居然是给了辰……而且还是被公主抱！
但很快离开洞穴范围后，白义就无心思考这个问题了。
外面的风吹在白义脸上宛如刀割，白义差点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缩进了辰的怀里。
他感觉辰的胸膛震了震，似乎在笑。
辰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等会就可以了。”
白义很想咬辰一口。
被辰抱着走动，白义能感觉到颠簸、转向和向上，似乎在上山。
走着走着，白义忽然感觉有点不自在。
人形状态下的兽人只有腰间一条小围裙，其他部位都是裸露的。他以这个姿势被辰公主抱，两人的肌肤完全贴合在一起，完全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外面的温度比平时要低不少，让白义更清晰地察觉到辰火热的温度与皮肤下结实的肌肉。
这让白义没来由的有一点尴尬。
从记事开始，白义就没有跟别人有过这么密切的接触。身为顶级富二代，他想要花天酒地不管男女都不缺玩伴，只是比起参加没意义的富二代聚会，他更喜欢去海洋研究所。
和另一个人赤着身体贴在一起……白义蜷缩在辰怀里，悄悄捂住了脸，给自己稳定心思：原始时代是这样的，你要习惯，别忘了之前锐和银跑来跑去的时候你甚至能偶尔看到他们露出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样一边催眠着自己，终于等到辰停了下来：“好了。”
白义睁开眼睛探出头，才发现他们已经到达了岛屿上最高的那座山峰峰顶。
周围的风依然在肆虐，但靠近白义附近的时候却奇异地缩小了很多，让那个白义不至于承受不住。
白义仰起头，看到了令他震撼的一幕。
天空泾渭分明地分为了两部分，西侧暗黑深沉，天空下风暴呼啸，卷起的许多的石头、草木，就是之前席卷岛屿的台风；另外半边天空澄澈蔚蓝，宛如蓝宝石一般宁静，和过去见过的每一片天空一模一样。
两片天空之间泾渭分明，边界线无比清晰——不，还不一样，白义甚至能感觉到黑色天空正在慢慢退去，好像一只活的怪物。
白义看得后背有点发凉：“那就是暴风雨？”
辰点点头，伸出手道：“暂时不用担心。”
从辰的掌心微微荡漾起一点点浅绿色的波纹，逸散在空中。
白义注意到那些微不可查的绿光飘荡在他们身边，隔绝着暴风。
白义下意识往辰身边靠了靠：“那暴风雨怎么看起来……像活的？”
“是活的。”辰看着黑沉天空退去的方向，语调平静，“在外海、父亲的力量范围之外，有很多暴风雨。自从父亲沉睡之后，它们就时不时突破父亲的力量进来。”
黑沉天空的移动很缓慢，白义专注地看了一会，推测道：“它们的目的是什么，进食？”
如果把台风与黑天当成一种生物，那基于本能的规律无非是进食与繁衍。
辰摇摇头：“我们无法和它们交流，不清楚它们的目的是什么。每次它们只是进来转一圈就离开，要不是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生命特征，我会以为它们就是自然的风。”
真是个奇特的世界啊……白义感慨地想。
要不是不可能，他真的很想研究一下那台风到底是什么生物。
辰抱着他的肩膀让他向下看：“岛的情况不看了？”
白义如梦初醒：“对！”
他怀着哪怕损毁率超过一半也是赚到的心情，紧张又担忧地看向了种植了各种树的半边岛屿。
从最高峰看下去，椰子田、面包果树田、竹林，三大片区域翠绿如初，仅在边缘能看到少数树折断，除此之外完好无损。
白义惊讶地看向了辰。
辰向上挑了挑眉，露出了等待白义夸奖的表情。
白义毫不吝啬：“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太谢谢你了辰，我还以为至少得损坏一半呢！”
前几天的风那么大，风声吵得白义晚上都睡不着觉。
辰坦然接受了白义的赞美，揉了揉白义的脑袋：“也有你的功劳。”
“嗯？”白义发出疑问，“我没做什么啊？”
辰碧绿色的眸子熠熠生辉：“上一次暴风雨中，我几乎没有力量能够保护岛上的一切——我的岛上没有任何兽人、看不到植被，就是因为我保护不了他们。既然保护不了，那不如让他们到别的岛上去。”
辰顿了顿，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你让我拥有了生命之力，让我能够保护我的岛，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我谢谢你。”
白义从未听辰说过这种剖白心迹的话，一时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什么功劳，主要不都是生命之泉么？”
“生命之泉是父亲的力量，除非我把它完全吞下去，否则我无法利用。”辰凝视着白义，有一些话想说，但还是没有说。
作为继承了父亲理念的人，辰内心其实很希望自己的背上能够繁荣昌盛，有许许多多的兽人在他的岛屿上出生、长大、繁衍，欢笑、悲伤、最后归于平静。
辰喜欢生命。
可是他和其他的岛屿不一样。
每一个岛在诞生的时候都会获得来自父亲的赠与，是一部分基础的生命力，让它们能够在背上繁衍生物。
辰没有。
父亲将生命力的源泉给予了他，但那不是他的东西，除非他将生命之泉彻底消化。
辰出生之后不就，父亲就陷入了昏迷，因此他没有机会询问父亲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辰甚至觉得正是因为分离出了生命之泉，父亲才会陷入昏迷。
他一直在寻找将生命之泉还给父亲的方法，因此不去考虑如何让自己获得生命力成长的办法。
直到白义的出现。
白义被辰的目光看得有点脸红，下意识“噗”地变成了海豹模样，捂住了脸：“我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吃饱吃好而已，稍微夸夸就行了，再夸我要不好意思了。”
辰忍不住笑了一声，顿了顿，还是没有把“不要离开这个岛”这句话说出口。
他只指了指下面的土地：“暴风雨也不全是坏事。”
白义抬起头：“哦？”
“暴风雨的雨水中有些黑色的泥土，来自外海。”辰道，“这种黑色的泥土落在地上，岛上的植物会生长得更快更好。”
富含养分的泥土？白义眼神顿时变得亮晶晶。
他之前一直思考怎么让土地的质量变好——贫瘠的土地就算生长顽强的作物，产量也不会太高。堆肥的长远发展不错，但是短期内、尤其是他们岛上成员少的情况下实在是太慢了。
没想到暴风雨还有这种好处，白义一跃而起，重新变回人形：“快去看看我们的田地！”
暴风雨结束，兽人们从昏暗的避难所中走出来，有些欣喜地望着晴朗的天空，揉了揉眼睛，似乎不太相信暴风雨就这么过去了。
以前的暴风雨那次不是艰难求生、痛苦挨饿，一边在心里向岛神祈祷，一边绝望地等待着灾难的结束？
结果现在他们聚在一起下下棋、上上课，每天吃的还是那些好吃的食物，除了灯光昏暗了一点之外好像比之前还要悠闲。
暴风雨就这么结束了？
他们真的是经历了一场大难、而不是一场小雨？
回想一下，暴风雨带给他们的恐惧甚至没有数学考试来得严重！
曾经品尝过在暴风雨中失去家园的锐神色更是变幻了许多，将崇敬甚至有点狂热的目光投向了白义。
都是首领的功劳！
正是因为有首领，他们才能提前得知暴风雨的消息、提前开始准备，才能这样平稳地渡过风雨！
过去与现在对比，就连苏都沉默着看向了白义。
而白义正在统计。
经过仔细清点，白义确定了白光部落在这次暴风雨中的损失。
椰子树倒了两棵；面包果树倒了十颗；竹子倒了三棵；红薯全都收起来了所以没有损失，葡萄架损失了一半；香蕉树也损失了三分之一。
至于其他的大蒜、生姜、八角等种植面积不多的植物，损不损失也没什么区别。
总体而言，有损失，但不是很大。
让白义比较意外的是，本以为他的竹居肯定要损毁在台风里，结果竟然没有一点点损害！
白义可不觉得这种事情是意外，猜测是辰特意关照了这里？
辰的表情很理所当然：“这里下面有生命之泉，我当然要保护好。”
好吧。白义也不失望，拍拍自己的脸，别太自作多情。
统计好了损失之后，白义立刻开始制定重建计划。
他在地上确实看到了一层浅浅的黑泥，捏在手里有些软烂，嗅着还带有些微的腥味。
既然辰说这种泥土对于土质改良很有帮助，白义就发动整个部落一起把黑泥翻进土里。
此外还要把断掉的树干都抬出来当做木材，倒了的葡萄架重新造起来……
白义也趁机正式把新的货币体系拿出来，按照工种和工作量计算薪水，再按照食物的价值评定价格。
一周的数学培训就是为了让兽人们自己计算好各自的工资剩余——当然，白义自己这里也有记一份方便对比。
敏的任务一下子沉重了不少——他要通过食材的价格、自己的薪酬等等要素来计算食物的价格。
一开始他还不太好意思对着锐或者银等人要钱，被白义教导了几次之后才端正态度。
白义相信只要他们适应了，慢慢就会习惯这种方式，之后也能更好地区分私人财产和部落公用财产，并用后者拿去和其他部落做交易。
土地的重建没有花上几天，晚上聚会总结的时候，白义提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各位的住处也需要重建了。”
现在各地都是黑泥，得先清理出空地才能扎帐篷。
白义考虑的是用砖块扑出专门的区域，让兽人们在砖地扎帐篷，比泥土要强许多。
几个人互相对视，甚至隐约透露出了一点不舍。
这段时间住在一起，他们的关系拉近了很多，最晚加入的苏都和部落其他人能说得上话了。
不过听白义说后面帐篷扎营地会挨得比较近，兽人们又觉得都挺好。
苏抬起头，语调还是带着点冷淡，但内容很接地气：“我有一个问题，想处理一下羊圈。”
白义微讶：“羊圈怎么了？”
苏道：“有两只母羊要生崽了。”
白义一怔，随后喜悦攀上心头：他们养的羊终于开始繁衍了？
暴风雨结束之后，平稳又充满希望的生活又在继续了。
第38章 新的交易
白义隔了一点距离端详着两只怀孕的母羊。
前几天他来给母羊喂食的时候,这两只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还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两只羊怎么这么懒,原来是快要生了。
这让白义不禁有些惭愧：他到底还是没什么农家生活经验。
“羊的妊娠期是多长来着？”白义本来想推测一下是什么时候怀上的，但是发现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只能暂时放弃，等下一次再进行记录。
母羊要生崽了,白义不由得开始担心：按理说他们提供干净的环境就好，但羊会不会难产？
苏还是没什么表情地道：“我可以帮忙接生。”
白义一愣：“啊？你会接生？”
“云贝部落的传统，所有人成对之前都要挑一头要生的动物帮忙接生,提前练习，免得亚兽生的时候出现意外。”
锐不知道云贝部落的情况,有些诧异：“亚兽也要学？他们生崽的时候哪有力气帮忙。”
毕竟云贝兽人在正式结对之前都不知道谁才是亚兽……白义觉得很合理：“那麻烦你随时准备帮它们接生。”
随后白义再次有了违和感,不由得感叹刚见面的时候苏是多么冷酷的人,现在愈发男妈妈了。
苏点点头：“首领可以先把生生草磨烂了给母羊吃,能避免母羊出血。”
白义还没问生生草哪里有，就看到苏从木板后面捞出了一把黑绿色的植物。
“你都准备好了？”白义接过来,愈发觉得苏这个人厉害。
苏出乎意料地摇摇头：“这是敏找到的。”
白义微微诧异，但很快联想起了敏在暴风雨之前突兀地跑去了悬崖，若有所悟：“这个生生草是长在悬崖边上的？”
苏点点头。
难怪敏当时突然跑到了那边……白义想起当时锐把敏捞回来的时候,敏身上没有带生生草：“敏找到了位置，后来你去取的？”
苏似乎很意外白义是怎么发现的，依然点了点头。
白义几乎能想到敏之所以当时没有说，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拿到生生草所以纯粹拖了后腿。他替挨了哥哥一巴掌的敏心疼了一下,又觉得打一打也好，不然敏应该意识不到没有什么比得上安全和生命。
他看了眼苏：“敏没要你答应他不要说出去？”
“我没答应。”苏冷峻地道，“所以可以说出去。”
白义忍不住笑了一声：“好,这个功劳你和敏各占一半。”
……
清理羊圈中的黑泥、铺上晒得干燥柔软的茅草，两只母羊成功生下了五只小羊羔。
白义让兽人们烧了温水，还给两只母山羊准备了红薯干与大豆秸秆一起磨碎的饲料，保证山羊身体快速恢复、也能快速产奶。
另一边，暴风雨带来的黑泥基本都翻进了土里，白义尝试进行了第一波种植，结果令人惊喜：被黑泥浸润过的土地油亮肥沃，作物产量几乎是之前的两倍！
“外海的泥土这么肥沃？”如果不是因为暴风雨带来的威胁太大，白义恨不得每个月都来一次。
想到岛上还有大片的土地被黑泥浇灌过，白义就心痒痒恨不得立刻就全都种满。
但是他们现在实在是太缺人手了！
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虽然每天都很充实，但同样分身乏术。
白义感觉部落人数现在翻个倍，都未必能满足现在的建设需求。
提到种植，白义猛然想起来暴风雨之前自己睡着弄出来的种子，因为台风来临所以没种下去，后来被他放在了避难所自己的帐篷里。
暴风雨停下来之后，虽然竹居完好地保存着，白义还是和其他兽人们一起暂住在避难所。等到帐篷区的地砖铺好，再一起搬走。
白义综合了几个人的意见，挑选了山峰下的一处平原。之后就是挖土刨掉大石头、推平夯实地面，最后铺上平整的砖块，再用白义找到了那枚种子，满怀憧憬地在旁边种了下去。
第一次用生命之泉培育出来的种子发芽很快，很快就长成了一棵大树，嫩绿的叶子长出来，宛如一把把小扇子，不经意间甚至看起来像一颗颗心。
白义愣了一下：“银杏？”
他为什么会给辰絮絮叨叨的时候想到银杏？
白义思来想去，最后只从自己的思维方式中揣测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我是想给辰染个头发？”
辰的头发发色是根据岛上的植被来的。不管辰愿不愿意，但在这个温热的气候中，植物大多数都是绿色，就导致辰现在头上长出来的几缕头发也是绿的。
白义想起辰的脑袋，差点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连忙自我反省：
这个世界的绿头发应该只是纯粹的绿色，没有奇奇怪怪的含义。
——呃，那天晚上他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白义忽然不确定了。他当时一边唠叨一边打哈欠，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但是看辰这阵子没什么奇怪的表现，想来应该没有说什么穿越之类的话题？
“绿色有什么含义？”
辰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吓了白义一大跳。
白义才想到辰就碰上正主，有点做贼心虚：“没什么含义，很健康的颜色。”
辰碧绿色的眸子在白义身上转了一圈，看不出什么情绪：“你不喜欢绿色？”
“没有，怎么会？”白义义正词严，“生命的颜色，我可喜欢了。”
辰点点头，微微一笑：“那祝你能够绿绿的。”
“……谢谢，也祝你会绿绿的。”
辰拍了拍旁边的银杏树：“这是什么？你新种的？”
“对。”白义看辰似乎不记得，松了口气，“银杏叶，是不是像小心心，好看吧？”
辰随手摘了一片，端详了片刻，放进嘴里嚼了嚼，随后皱着眉吐掉：“好苦。”
白义没来得及阻止，哭笑不得：“这不是吃的啊……银杏是用来观赏和药用的。”
辰皱了皱眉：“我以为你把它种出来是有用。”
白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脑袋不清醒把银杏种出来，但是既然已经有了，也只好找借口圆上：“你不觉得它种在这里很显眼、很好看吗？”
以前白义的别墅里就有一棵很粗大的银杏树，别墅的几任主人都没有砍掉，每到秋天就会在庭院里飘满黄色的银杏叶，宛如黄金喷泉，非常养眼。
如果辰的岛屿有秋天的话，这棵银杏叶也会变成黄色……白义忍不住瞅了瞅辰被挡在二根翎毛头饰后面的发丝。
那辰是不是就变成挑染了？
辰扫了他一眼，没有追问，而是道：“红叶在靠近我们。”
白义心里一紧：“坏消息？”
辰摇摇头：“暴风雨已经过去了。”
白义舒了口气：“红叶损失严重吗？”
“还好，红叶岛上的树生命力都很强，不然顶不住他到处跑。”辰道，“他的部落应该也还好……他过来是想问你要不要兽人。”
白义有些惊讶：“奴隶？”
辰歪了歪头：“好像不是，但好像又是。红叶部落养不起他们，所以在找有没有部落愿意收留。”
白义认真思考了一会。白光部落现在最大的痛点就是人手太少，要是能补充一波人手，确实是好事。前提是对方是踏实肯干的类型。
白义问：“我能先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吗？”
“当然。”辰道，“你要是想去，现在就可以。”
白义没想到辰效率这么高，算了一下时间：“先吃午饭，吃完之后过去。”
……
这一次只有白义和辰两个人前去，辰就没有遮掩，直接分出了一座二十来平米大的小岛，载着白义和一些粮食出发。
迷你小岛的游动速度非常快，白义有种自己在坐游艇的感觉。
辰坐在木板凳上，挑了挑眉：“就算红叶也没有我的速度快。”
白义顿时有种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糖果的感觉。
等到了红叶部落，白义见到了上次给白光部落和云贝部落说和的那个兽人。
才过了不到两个月，对方好像老了几岁，表情都有些哀愁，勉强挤出了笑容：“你们暴风雨损失怎么样？”
白义谨慎地回答：“还好。”
“如果食物还多的话，我们想换一点……”那兽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辰背后六七筐压得结结实实的粮食，顿时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
这些分量的粮食红叶部落也不是没有，但是要是他们只有这点，绝对不会拿出去换东西——除非他们有十倍以上的存粮！
白光部落有这么多粮食？他们不用考虑暴风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食物的问题吗？
白义仿佛没有察觉到红叶部落人的惊讶，笑眯眯地道：“可以呀，不过要等看完那几个兽人。他们在哪里？”
说到这个话题，红叶部落的兽人脸色顿时有些慎重：“你要是想要能狩猎的兽人，那不要抱太多期望。”
白义和辰对视了一眼：“先去看看吧。”
路上白义得知了为什么辰说那几个兽人算奴隶又不算奴隶。
他们本来的岛屿在暴风雨中沉没，最后岛神将存活下来的人送去了附近的岛屿，红叶部落就接受了这八个。
但是红叶部落的损失也很大，储存的食物连自己人都不够，很难再分给其他人吃，所以建议这些兽人考虑去别的岛屿。
暴风雨之后大多数岛屿都自顾不暇，他们算得上自己把自己当做奴隶换一个容身之处，只是和一般的奴隶不一样，他们有些自己的要求。
红叶部落的兽人叹了口气：“他们的要求是八个人不能分开，要带走就全带走。”
虽然没有明说，但白义听得出来，这些人恐怕并不能自己狩猎养活自己。
辰对白义低声道：“受暴风雨的影响，海面上鱼会少很多，靠捕鱼的岛屿受影响很大。而岛屿上的野生动物会在台风中毁掉不少——除非岛神愿意耗费自己的生命力保护岛屿表面。”
白义点点头，看着似乎整个被削去了一层叶子的红叶树，内心带上了一丝同情和庆幸。
不是所有岛神都像辰一样。
他低声问辰：“沉没的岛神你认识吗？”
辰点点头，语调也带上了一丝叹息：“水洲，喜欢在自己的岛上装饰湖泊，很喜欢打扮自己。”
白义默然。
“暴风雨本身对岛神没有太大的损害，甚至如果下潜进水下，几乎不会受到影响。”辰低声道，“只是要是想保住岛上的东西，就要花费更多的生命力。”
就在这时，领路的兽人停了下来，指了指前面的二顶帐篷：“他们就在这里。”
像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其中一个帐篷里钻出了一个兽人青年。
他身材和其他兽人一样高大，灰色的头发很长，随便披散在身后，围裙也是灰色的。
而让白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右臂肘部之下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红叶部落的兽人低声道：“坚的胳膊在暴风雨中断了，好在他足够幸运，活了下来。”
断肢在这个时代能活下来确实足够幸运了。
另外两个帐篷里也走出了人。看到他们，白义明白为什么红叶部落的兽人会提醒他不要太抱有期望。
一共有八个人，其中二个兽人、两个亚兽、二个幼崽。
二个兽人中，坚的右臂断了，另外两个走路相当艰难一跛一跛，其中一个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痕迹，完全覆盖了右眼，让本应该很英俊的脸变得有些吓人；
两个亚兽一个相当漂亮，另一个长相普通。共同的是他们的脸上身上隐约也有一些磕磕碰碰的伤痕；
二个小崽子年纪都不大，比敏小不少，还不到可以狩猎的年纪。
都是老弱病残啊。白义心想。
几个兽人沉默着站直，动了动身体，把各自残疾的部分不加遮掩地展示了出来，似乎并不在意是否会因此导致“面试”失败。
他们的表情平静中甚至带着点死寂，仿佛接受了一切命运的安排，让白义甚至想起了刚来到白光岛的珊瑚。
白义想了想，问：“我听红叶部落的人说了一些，但还是跟你们确认一下，你们希望能够去什么样的岛上生活？”
几个成年兽人亚兽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过了一会，名叫“坚”的兽人回答：“我们没什么要求，只要饿不死就可以。”
白义仔细观察着他们，看得出坚是一个人，另外七个应该分别是两个家庭。当他目光落在相貌漂亮的亚兽身上时，瞎了一只眼的兽人向前艰难走了两步，把亚兽和幼崽护在了身后。
坚平静地补充了一句，“我们是一起的，不能分开。”
白义点点头：“如果你们能够听我的话，那我可以接收你们。”
过来的路上白义和辰聊天，听说了一些岛屿沉没的事情。岛屿沉没时岛神也快要死去，并不能很好地将岛上的人安全送走。
这种情况下，能够变成野兽的兽人是最容易存活的，如果狠得下心，就能基本完好地前往其他岛屿；
但要是想要救人，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有时候甚至是生命。
像眼前的几个兽人，想必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家人才受了伤。
就算有天灾也不会放弃家人，就算可能被舍弃也要团结。至少在品德上就让白义满意了。
一口气接收八个人，等于让白光部落的成员总数翻了倍，万一这些人心怀不轨，白义还真不放心自己和白光部落的安全。
至于工作的问题，这些残疾倒不算太麻烦——就算干不了太重的体力活，白光部落也有一大堆事情可以让他们做。
白义的话语让几个成年兽人亚兽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过了好一会才流露出了喜悦和不可置信。
白义提前说明：“但是我的岛和部落比较小，要你们做的事情可能和你们想象的不同，你们要想清楚——当然，我可以保证肯定饿不到你们。”
坚和另外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很快点点头：“我们会好好努力的，首……”
他顿了顿，换成了奴隶的称呼，“主人。”
白义听不得这个，摆摆手道：“叫首领就行，我不会把你们当做奴隶，只要你们表现合格，就是我们的成员。”
坚眼眸中尚且存着两分警惕，另外两个兽人脸上已经流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白义从辰带来的食物中挑了些饱腹感足的红薯干、面包果干递给看起来是这些人头儿的坚，让他自己去分。
坚分给了另外两个残疾的兽人。那两个兽人给亚兽和幼崽分了大部分，自己只留了一口的量。亚兽揉揉幼崽的头，又掰下来自己的一块递给了兽人。
当他们咬下第一口的时候，一齐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红叶部落的兽人眼巴巴地看着这些兽人们狼吞虎咽，想起红薯干的香甜，咽了咽口水。
白义笑道：“这些人我就带走了，红叶部落要多少报酬？”
那兽人连忙摆摆手：“我们没法接收他们，只能让他们找别的岛屿已经很不好了，怎么敢要报酬？”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白义听了都觉得很暖：“既然如此，剩下这些粮食可以跟你们做交易。”
兽人一喜，随后有些犯愁：他们能拿什么换这些粮食呢？
这些满满当当的粮食省着点用，能让他们部落多延续二四天——可别小看这几天，兽人们可以在这几天里下海捕鱼，多多少少能弥补一些。
他们首领和祭祀说，红叶岛神最近不会离开太远，会选一个鱼群还算多的地方停下。这样他们就能慢慢坚持下去，最后恢复以前的水平。
向红叶部落求助的部落和落单兽人不少，红叶部落很多时候也要分粮食给其他部落。所以他们在暴风雨后一直在和别的岛屿联系，看有没有储存食物多的岛屿能暂时分一些出来，可惜大多数岛屿都没有。
白义看他犯愁，笑道：“我倒是有几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主。”
那兽人一愣，连忙道：“可以，我父亲就是首领，只是最近在忙着下海狩猎，如果有很大的事情我可以直接去跟他说。”
没想到还是首领儿子。白义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没有问他名字：“怎么称呼？”
“我叫宁。”兽人自我介绍之后，期盼地看着白义，等待他开出条件。
白义笑道：“我的建议有两个，一个是红叶部落闲着的兽人可以到我们白光岛上帮我们干活，我们管饭，这些粮食就当是预付的报酬。”
当然，算下来的成本肯定会比给他们自己人的少。
宁听到“管饭”的时候就已经想直接答应下来——能让兽人们吃饱的同时换来粮食，他都想去，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这根本就不是交易！
但他还是慎重地问：“第一呢？”
“第一就是你们可以考虑种红薯——嗯，就是上次吃过那种甜甜的红薯干。”白义在粮食筐里摸了摸，摸出来两块新鲜还带芽的红薯块根，“我可以教你们怎么种，提供根给你们，等将来你们收获了再加倍还给我。”
黑泥把所有岛屿都洗了一遍，让土质变得肥沃了不少，白义当然想立刻抓住这个好机会把种植计划推广出去。
宁呆呆地看着白义手里新鲜的红薯，过了好一会才品出白义话语中的含义：“你的意思是，这些红薯是你种的，不是自然长的？”
白义点点头。
宁揉了揉脸，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我们也尝试过把别的岛上能吃的植物的种子埋在我们的岛上，可是要么长不出来，要么长出来也不结果。”
“需要浇水、松土而且最重要的是肥料。”白义提点了几句，“红薯种植的难度不算高，至少不会亏。”
白义大略介绍了一下开辟田地相关的工作，着重提到了防水防风等要素。
宁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想想现在很多人都没事可做，点点头：“我们可以答应。”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就算答应，也是我们占便宜。”
白义大方地摆摆手：“小事，将来你们收成了，多分我们一些就是。”
宁揉了揉眼睛和鼻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带芽的红薯块，宛如捧着一颗心。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东西种下去之后会怎么样，他却隐约觉得，这小小的红薯可能会改变红叶部落的未来。
随后白义给宁和宁叫来的一些人上了一节农业课，还亲自示范了如何种植红薯块根。
等搞完这些，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辰坐在白义身边，对白义伸出手。
白义习惯性地变成了海豹，躺在了辰的怀里。
辰低声问：“这么轻易就把红薯交出去，不觉得亏？”
海豹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欧欧”了两声，才道：“让更多的人吃饱饭，是亏吗？我觉得我赚了。”
辰挑了挑眉，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笑意：“赚了什么？”
“成就感，满足感。”海豹打了个哈欠，“对我来说，没有比‘我高兴’更宝强大的驱动力。”
辰手指顺着海豹的脑袋挠了下去，仰起头看向了天空，碧绿色的眸子在傍晚的晚霞中微微明亮。
他低声笑道：“你说得对。”
第39章 欢迎会
宁先仔细嘱托一起听课的几个兽人小心保管好白光部落的红薯根，正打算按照白义的指点找一块合适的土地，就见一只海鸥飞到他面前，变成了人形。
宁认出这是自己的哥哥，看他一脸焦急，不由得提起了心：“怎么了？”
哥哥简短地道：“父亲受伤了，快走。”
宁脸色顿变，赶紧变成海鸥，兄弟俩一起飞向了家。
红叶部落首领的伤比宁想象得还要严重一点。他的翅膀折断了一根，以现在红叶部落的能力，完全不可能治愈。
红叶部落的祭祀将一团臭烘烘的深绿色草药敷在了首领的伤口上，沉着脸摇了摇头。
旁边的几个兽人要么面容悲戚，要么面色惶惶。
首领已经苏醒了过来，转头看了一圈，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微微一叹：“行了，没有难过的时间——我受了伤，已经不适合做首领了，就让翼接任吧。”
翼就是首领的长子。红叶部落的首领并不是父亲传给孩子，但翼确实是这一代年轻兽人中最优秀的一个，在海域上能够精准看到下方的鱼影，带回来最多的猎物。
所以在场的其他人包括老祭祀都没有异议。
翼面色依然沉重，点了点头。
他的父亲是整个部落狩猎能力最强的兽人，暴风雨之后日夜不休地在海上游荡为部落收集食物。这个时期很难找到交易的部落，红叶部落就只能靠自己。
而父亲受伤，他们的日子又要艰难一些了。
宁左右看看，忽然开口道：“父亲，今天我接待了白光部落的首领。”
首领疑惑地看了眼小儿子。他对白光部落确实很有印象，对方交易的红薯比他们的红蜂蜜还要甜，要不是对方没打算出风头，那次红蜂蜜恐怕就换不到什么东西了。
依他所想，白光部落来红叶部落大概也是想来换食物，可惜他们自己也没多少。
结果宁道：“白光部落的首领换走了那八个水洲部落的兽人，还换给我们一些粮食，此外还想雇、雇佣我们的兽人去干活，还教我们怎么种植红薯……”
宁身为首领的崽子跑去接待客人不是因为不被重视，而是因为他的口才好。他条理清晰地把白义的条件讲述出来的时候，老首领、新首领还有祭祀全都有些消化不过来，过了好一阵子才勉强理清。
“白光部落粮食储存这么充足？”另一个兽人脱口而出，“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宁摇摇头：“他已经把食物留下来了。”
老首领皱着眉坐直了身体，牵动伤口让他眉头颤了颤：“雇佣……”
他对这个新鲜的词汇有些不习惯，“这个你和翼商量就好。至于种红薯……要是真的能种起来，确实对我们很有帮助，只是短时间内应该帮不上忙。”
依据他们的观察，岛上的植物开花结果至少需要好几个月亮时。
翼想了想：“但是按照白光首领的说法，最开始搞好土地之后，后面需要的劳动不算多，亚兽也能做，不会太影响我们的狩猎。”
作为首领，要考虑的不只是现在，还有将来。
老首领思忖了片刻，看向了老祭祀。
祭祀穿着鸟羽拼凑起来的袍子，涂得花花绿绿的脸上浮起一丝严肃。
对于红叶岛来说，种东西还有一个很大的麻烦在于岛神可能会突发奇想前往很热或者很冷的地方，只有红叶树能撑得住。
所以这件事还得向岛神征询意见。
老祭祀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来，表情严肃不在，反而带了几分迷茫：“岛神说在红薯种好之前他不会离开。”
没想到岛神居然这么配合，红叶部落的人顿时喜出望外。
岛神不移动不仅仅是能够让他们收获红薯，也在于他们能够熟悉海域的情况，从而更好地进行捕鱼！
这下红叶部落没有迟疑，专门给宁分拨了人手，准备开辟一块土地试试看。
离开父亲的帐篷，宁分了一半刚换到的红薯干给翼。
年轻的新首领看了眼弟弟，咬了一口。干硬的红薯劲道香甜，可惜太少。
宁也自己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看着天空，想象未来有很多红薯可以吃的画面。
这一趟出门过了一天，回来已经从两个人变成了十个人。
还好辰拿来当交通工具的这个迷你小岛的面积够大，能放得下他们。
那些兽人本以为自己要坐木筏，没想到居然是小岛，吃惊得束手束脚，坐在原地不敢动。
白义想起红叶部落对他们乘坐的小岛没什么惊讶：“水洲岛看来很少用这种方式送人。”
“水洲爱美，怎么肯轻易舍弃自己的躯体。”辰摇摇头，骄傲地道，“我说过，能够自由控制分离出去的躯体的岛神只有我。”
白义忍不住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看那些兽人。
这些兽人眺望着海面，脸上有不安和惆怅，也有悲伤和麻木。就连三个年幼的小孩，也蜷缩在大人的怀里一声不吭，没有这个年级小孩子的活泼好动。
等到了白光岛，白义叫来了敏，让他带这些兽人先去山洞——那里还保留着一整套居住的用具，真的成了白光部落的招待所。
“现在我们的居住区还没搭好，等红叶部落的雇佣兵们到了，估计两天就能完成。”白义对明显是这群人领头的坚解释，“你们先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坚对住在山洞很满意，没有去考虑“居住区”是什么意思，只问：“我们要做什么？”
白义看了看他们憔悴的模样，笑了起来：“先不着急，你们先休息好，后面有的是事情给你们做——等你们休息两天，会有人来教你们的。”
坚想了想，礼貌地问：“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我们要自己狩猎？我们可以在哪一带寻找猎物？”
白义知道他误会了：“不用，食物我们来提供，回头你们的工作会补上的，不用担心。”
不做事就有东西吃，坚不是很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过去在部落太多辛苦一整天也没找到食物的情况。
回来的路上风速快，白义没跟他们说很多，现在看他们安顿下来，才问：“你们都怎么称呼？”
“我叫坚。”坚自我介绍了一下，又介绍其他的兽人，先指了指瞎了一只眼睛的跛腿兽人和他身边很漂亮的亚兽，“这是金和彩阳，那是他们的幼崽茸和软软。”
又指了指另外一对兽人，“那是沉和海珠，还有他们的幼崽灰。”
白义认真记下了他们的名字——他发现这个世界的名字和本人之间很容易对照，兽人和亚兽们惯常会按照自己的某种特质来取名。
像是金，就有一头相当灿烂的金毛，腰间的兽皮围裙也是金色的，白义猜测对方的兽形大概也是金毛，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动物。
白义笑着指了指敏：“好巧，敏的哥哥叫银，听起来倒是像兄弟。”
坚露出了有些迷惑的表情。
呃，这个世界对金属没什么探索，金银也就纯粹只是颜色描述，搞不成对应关系……白义正想糊弄过去，就听到敏坚定地道：“对，跟我哥哥好像兄弟！”
看着敏充满了“虽然我不懂但是首领说是那一定是”的表情，白义汗颜，干笑了两声：“总之，希望你们能够把白光部落当做自己的家。”
白义让敏给他们介绍部落的情况，同时也要敏给新来的兽人都记录一份“账单”。
敏得知这些人是岛屿沉没之后才来到他们部落的，充满了同情：“好的，首领，我会解释清楚的。”
很好，这样他可以省力了。白义品味到了有人可以支使的快乐，高高兴兴地去忙活种地和居住区筹划的事情了。
到吃晚饭的时候，敏蒸之前两倍分量的红薯——还好辰后来烧了不少陶器，不然盘子和碗还不一定够用。
锐领着新成员过来，远远地就嗅到了鲜香味，精神一振：“蘑菇汤？”
暴风雨之后，岛上各处都落了黑泥，增加了养分，尤其有了雨水的洗礼，蘑菇生长得相当迅速，每一颗都又肥又厚，小一点的都有人脑袋那么大。
辰通过岛神权限直接判断了哪些有毒哪些没毒，摘下来的蘑菇不管用来煮汤还是烤着吃都相当美味。
锐走近了餐桌，才发现餐桌上只摆着蒸红薯和煎面包果，除此之外就是切成小片的各种鱼肉、鱿鱼、贝肉、山鸡肉，还有一些煮蛋、熟豆子、洗干净的空心菜。
餐桌旁边架着四口大陶锅，分别煮着汤，正“咕嘟咕嘟”沸腾冒泡。
锐一怔：“还没做好？”
敏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尝了尝味道，抬起头道：“做好了，这是首领想出来的新吃法，叫火锅。”
白义拿着几只陶碗过来，笑着道：“对，正好庆祝新人加入我们部落，大家一起吃个火锅。”
算上新来的八个，他们部落现在一共有十几个人，围着陶锅吃不现实，白义想的就是像自助餐一样，自己挑中食物拿去锅里烫熟，然后盛在碗里端回餐桌吃。
四口汤锅两口是清淡一些的蘑菇汤，两口是有重口一点的辣椒虾汤，看他们自己喜欢吃什么口味。
新来的八个兽人谨慎地站在原地，虽然能嗅到各种奇异的香味，让他们喉咙和肚子都在拼命抗议，可是没有得到首领允许还是不敢动。
三个残疾的兽人看着健全的锐、银等人，全都默默低下了头。
白义笑眯眯地招呼他们坐下：“一起吃，火锅之前我们也没吃过，主打一个自由，想吃什么自己拿了煮，可以蘸一点葱油蒜蓉，更有味道。”
几个新兽人互相看看，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看锐他们自然地拿了热气腾腾的蒸红薯，迟疑了一下，也伸出了手。
珊瑚正好坐在一个长着一双长长的灰色兔耳朵的小亚兽旁边，看小亚兽眼巴巴地盯着旁边的一个熟山鸡蛋，便帮忙拿了过来，剥开壳递给他。
小兔子耳朵抖了抖，迟疑地回头看向了自己的亚父，才小声道：“谢谢。”
珊瑚笑了笑，看小兔子低头专心地吃山鸡蛋，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灰色毛毛。
小兔子的亚父海珠同样长了一对长长的灰色耳朵。海珠性格本来很胆小，甚至不太敢和别人说话，但自从离开岛屿、他的兽人沉跛腿之后，他反而坚强了不少，至少敢在这个时候对珊瑚说声谢谢。
珊瑚同样话少内向，只指了指蒸红薯示意很好吃。
海珠已经饿了好一阵子，正打算拿，沉已经伸手取了一块，掰开两半，递给海珠：“小心烫。”
海珠耳朵左右摆了摆，冲着沉笑了笑，低头咬了一口。
香甜软糯的红薯如果浸润着蜜糖，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和沉说的一样，有点烫，让他差点眼泪都烫出来。可是海珠还是不舍得吐出来。饥饿感占据了他的情绪，让他低着头快速吃了起来。
虽然之前已经吃过一次红薯干，但蒸红薯比红薯干更甜也更令人满足。
很快半个红薯就被海珠吃完，他下意识竖起耳朵，等看到还有很多食物，沉也在吃东西，才松了口气。
回头发现大家都在吃，没有人嘲笑他吃得多，海珠的耳朵慢慢弯起，变成放松的状态。
好像是个很不错的新部落。海珠怀着一丝希望想，至少他此时还能吃到这么香甜的食物，家人也还在身边。
白义看他们只吃主食，特意煮了些鱼片递给身边的一个小兽人：“茸对吧？尝尝这个。”
小兽人和他的父亲一样有一头金色的头发，愣了一下才听话地接过来咬了一口。
鲜嫩的鱼片在蘑菇汤里滚了两道，处于刚熟且香滑软嫩的状态，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原味，又被蘑菇放大了鲜美，让茸用舌尖品了好一会才舍得吞下去。
白义将一整个碗都递给他：“吃吧。”
小家伙没有继续吃，犹豫了一下才问：“我可以拿给父亲他们吃吗？”
白义失笑：“不行。”
小兽人顿时蔫了。
“这碗是给你的，你可以帮他们多带几碗。”白义笑眯眯地从敏手里接过另外两个碗，“带给你的父亲和亚父，不过下一碗就要他们自己来煮了。”
小兽人眼睛亮起，高兴地接过装满了鱼肉和贝肉的碗，道谢之后朝向自己的家人快速跑了过去。
在小孩子的带动下，新来的兽人们终于敢去吃火锅，并在美食的作用下迅速抛弃了多余的谨慎，满头大汗地围在了锅旁。
吃火锅最能拉进距离，吃完之后大家已经能聊得起来了。
白义旁观了好一会，大概看出了几个新人的性格。
坚虽然孤身一人，但是这八个人无形的领袖，另外两个兽人都会和坚商量；金性情很平和，沉看起来有点急躁；彩阳有点高冷，海珠则有点胆小。
至于几个小孩子，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性格来。
胆小的海珠和急躁的沉是一对，高冷的彩阳和沉稳的金是一对……嗯，你别说，金虽然脸受了伤，但要是没毁容应该是个大帅哥，和非常漂亮的彩阳挺般配。
白义正要收回目光，忽然一只手遮住了他的视线：“这么好看？”
他回头，看到一只手端着饭碗的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那个亚兽是不是很漂亮？”
白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
辰坐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调亲切：“人家是一对，你就别想掺和了。”
白义对“你这个妖怪不要管人家郎才女貌”的口吻击败。好在他听得出辰是半开玩笑，同样低声道：“没事，我对没有我好看的人不感兴趣。”
这倒出自白义自己的肺腑——按照他的审美，这个世界最好看的是辰，第二好看的就是他自己了。
辰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放下碗，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似乎在检查自己的肌肉。
过了一会辰问：“你觉得我相貌怎么样？”
白义上下端详辰，给出了诚实的回答：“除了头发之外都很完美。”
能hold住光头不代表颜值没有被拉低。
辰并没有因此开心：“跟你比呢？”
论颜值肯定是辰更好看，但白义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认输：“那还是比我差一点的。”
光自己这头浓密柔软的白发就已经很加分了！白义忍不住摸了摸脑袋，自豪地想：中国人全员都是白毛控！
辰表情没有变，但是周围气压明显低了不少。
白义本想笑辰看到人家家庭美满的兽人难道动春心了，一想起辰是个岛神，顿时职业病发作，询问道：“你们这个种族是怎么繁衍的？分性别吗？”
辰瞥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白义连忙严肃地解释：“科研精神，绝不带有任何冒犯意义，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不回答。”
辰轻哼了一声：“我们不是两性繁殖的生物。”
哦哦，也就是说没有那个……白义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辰的裆部。
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但是捏人形身体的时候是按照兽人或者亚兽来捏的，可以具备性别特征。”
白义思考了一下：“也就是说，你们可以自己变成兽人，然后自己变成亚兽，从而自交产生后代？”
“……”辰被他绕晕了，“不需要这么麻烦，父亲是直接创造生育的我们。”
“那你想生育后代呢，也是直接生？”
辰再次看了他一眼：“可以。不过也可以用别的方式。”
白义不耻下问：“什么方式？”
辰扯了扯嘴角，忽然站起身：“怎么这么多问题！我要吃东西了！”
白义看着辰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是他不好，这孩子害羞了啊。还是下次去问红叶或者九月吧。
新人们吃得肚子圆滚滚，香甜地睡了一整晚，第二天坚就找到了白义，表达了自己想要做事的意愿。
上次银也是这样，不肯多休息，生怕无力的自己被抛弃。白义现在也能理解这些吃了上顿不一定有下顿的兽人们的危机感，没有强求：“那我来安排。”
在分配工作之前，白义先确认了兽人们的兽形。
坚这次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的兽形是蜥蜴，不是很好看。”
说完变成了兽形，果然是一条灰色的大蜥蜴，鳞片以黑和灰为主，背上长满了短短的尖刺，脑袋上还有两枚长角。
白义感觉坚有点像海鬣蜥，不过海鬣蜥没有角。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加上最后一句话。
等坚变回人形，已经默默地退后了几步。
——水洲是个很爱美的岛神。
白义忽然想起了辰说的这句话，若有所悟，假装自己没看到坚的退后，认真思考之后道：“你可以去跟锐一起，负责开辟新田地、还有给现有的红薯田浇水、松土，还有下雨的时候排水、拉遮雨棚……”
说了一会，他才笑道，“听不懂也没关系，锐会慢慢教你的。”
坚没在白义脸上看到排斥，表情放松了一些，点点头。
接下来白义又看了金和沉的兽形。
金的兽形是一只相当漂亮的金色大猫，介于虎和豹之前，和金本人的颜值很搭；
沉的兽形比较特殊，是一条鲨鱼，头顶顶着一块庞大的板甲，宛如巨大的锤头，可以归类成锤头双髻鲨的亲戚。
沉仅仅只是腿脚不便，白义就安排他去跟银一起做木工；金的性格比较沉稳，虽然少了一只眼睛，白义征询过他的意见后，让他跟珊瑚学习编织。
当然，白义看得出来，金是三个残疾兽人中最沉默、最隐含自卑的一个，同意也带着一点麻木的感觉。
白义倒是不觉得怎样：单眼只是视野范围变小，对于兽人们狩猎而言是巨大的缺陷，但是对于很多工作而言影响不大。
考虑到珊瑚是亚兽，白义问：“彩阳要不要也一起去学编织？”
坚一怔：“亚兽也要做事？”
在水洲部落的时候，受岛神影响，亚兽、尤其是长得漂亮的亚兽很得部落欢心，每天玩耍也能吃到最好的猎物。
“也可以不做。”白义大略介绍了一下白光部落的货币——积分体系，“你们做事的人越多，能赚的钱就越多。”
彩阳用心听完，随后坚定地点点头：“我学。”
海珠左右看看，鼓起勇气怯怯地举手：“我也要。”
白义笑道：“我正想问，敏那边也需要帮手，你要不要去学做饭。”
海珠点点头。
至于几个小孩子，白义对他们的希望就是能平安健康，做事还是长大了再说。
所有的工作中，白义唯独没有安排跟泥瓦工相关，因为这部分他打算留给红叶部落来的“雇佣兵”。
过了两天，辰就带来了红叶的消息：“他们正乘坐木筏过来，半天后到。”
白义精神一振：“终于来了！”
挖地、夯地、铺砖这些纯粹的力气活，不需要太多的技巧，最适合外包出去！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原定的居住区要扩大。白义甚至考虑到了长远的未来：他们能找到类似水泥的东西、会增加很多成员的话，可以从现有的居住区延伸出去，成为一片居民小区。
半天后，红叶部落的十个兽人就抵达了白光岛，领头的就是和白义见过几次的宁。
看着那整整齐齐、硕果累累的椰子树和面包果树，兽人们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第40章 羊奶
白义已经在他们抵达的海滩等着。
看着那些兽人费劲地把木筏拖上海岸，白义感觉如果以后白光部落要加强和其他部落的联系，还是得学习红叶岛修一个码头。
不过不急，白义先请这些雇佣兽人们休息了一下，问他们是先吃饭还是先干活。
兽人们都带着这个时代的淳朴，不好意思不干活白吃饭：“先做事吧，我们过来之前吃过了。”
白义估计他们第一次过来还不习惯：“我们说了管饭就是管一天的饭，不用客气。”
他带着红叶部落的兽人们去了居住区。
辰烧砖的效率远远超过了以前一两个人铺砖的效率，以至于现在累积了大量的砖头，堆成了小山。
红叶部落的兽人好奇地拿起一块砖头：“这是什么石头，怎么这么方正？”
“这是砖块。”白义介绍了一下需要他们做的事情，拍了拍旁边的锐的肩膀，“锐和银会教你们。”
第一次雇佣，红叶部落派过来的兽人各个都是身材高大的壮汉，有宁的协助下理解得也很快，没多久就效率地开始了居住区的建造。
白义给居住区特意设计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结构——下水道、排水沟、支架等等，虽然还做不出水泥，但也用粘土与沙子混合，弄出还算牢固的粘合剂，保证下水道之类的功能能够正常运行。
从来没有搞过城市规划的白义琢磨得头秃，只能姑且尝试着来做，万事开头难，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雇佣兵们干活的时候，白义也没有闲着，去农田里开始种植下一批作物。
现在红薯在土地上生长得很稳定，完全能够充当主食。但土壤既然肥沃了，白义还是想种点新的作物。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土豆。
土豆同样是高淀粉的作物，白义记得土豆生长周期很短，两三个月就能长一轮——生命之泉培育出的植物生长周期会进一步缩短，相当高产。
唯一可以担忧的就是海岛的环境适不适合。
白义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开始了对土豆的培育。
三天后，面积相当广阔的居住区地砖正式铺好，羊圈和鸡圈也在山羊山鸡的休息铺平地砖，垫上茅草，还把周围加固了一圈。
红叶部落的兽人们在白光岛吃了三天，每一个人脸上都容光焕发，不像是来干活，倒像是来度假。
他们在红叶岛上别说吃鱼汤、蘑菇汤、蒸红薯、煎面包果，能用尽一天力气吃个七八分饱就算不错了。
白光部落的人这么少，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食物？
宁站在面包果树旁边，仰头看着树上圆圆的果实。
红薯的滋味虽然甘甜，但这几天宁了解了一下白光岛上的作物种植情况，知道实际上产量最大、甚至多到用来喂鸡喂羊的食物是这种面包果。
能吃好固然重要，宁现在更想要部落的所有人都能吃饱。
白义走到他身边，看出了他的想法：“面包果我也会给你们一批。”
宁有些惊喜：“真的吗？”
他随后有些犯愁，“但是长成这样的树应该要好久。”
白义点点头：“对，所以我还会一起给你一点能够让面包果生长更快的东西。”
面包果树的产量非常高，问题是等长成恐怕现在这批兽人都换没了。白义问过辰能不能把生命之泉的泉水送给其他部落。
辰回答道：“你决定。”
白义当时很稀奇，还以为辰刻意遮掩生命之泉的存在，可能不愿意把泉水送出去。
辰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前只是因为泉水没法利用起来，给了也没多大用。”
于是白义特意种了一种新植物，用来装简单稀释过的生命之泉——葫芦。
葫芦晒干之后锯掉嘴，掏掉里面的种子就是简单的水囊。这几天白义已经做了几个葫芦水囊，还做了几个瓢用来舀水舀汤，比沉重怕摔的陶器方便多了。
红叶部落准备回去，白义把准备好的种子、一葫芦稀释的生命之泉还有答应好的粮食都堆起来扎好，放在了他们的木筏上。
宁不知道怎么感谢白义才好，眼神都有些湿润，隔了半晌才道：“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们，我们都帮你做到。”
其他兽人看着白光岛的目光也非常不舍：在暴风雨后的灾荒中，居然还有一座如此富足的岛，实在令他们难以想象！
要不是部落里还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他们恨不得能一直住在白光岛。
临走之前，白义请他们吃了一顿土豆盛宴。
这已经是白义栽种的第四批土豆，煮熟的土豆软烂可口，没有红薯的甜，但透着淀粉的香，吃起来饱腹感十足；切片之后烤熟再撒一些辣椒粉和盐，又脆又香。
宁厚着脸皮问能不能也给一份土豆的种子。
白义笑着道：“你们还是先把红薯和面包果树种好吧。”
倒不是他小气，土豆的习性和对气候的适应性他自己都不太懂，而且一蹴而就也不好，红叶部落先用红薯和面包果树对种植有了概念再说。
这段时间宁又向白义请教了许多种地的知识，白义也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提供建议。
白义笑着送别红叶部落，随后对锐等人道：“居住区已经搭好，我们可以开始搭建帐篷了。我们的兽皮还够用吗？”
锐点点头：“红叶部落把他们的兽皮都留给我们了。”
出“外勤”的红叶部落兽人自己带了兽皮，方便随时随地搭建小帐篷睡觉。在白光岛渡过梦幻般的三天后，他们感觉自己完全在白嫖人家岛上的东西，抱着能补偿一点是一点的想法，把兽皮都留了下来。
“那刚好。”白义看向了新加入部落的三家人，“搭帐篷大家一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融入，五个成年兽人亚兽已经勉强习惯了白光岛的规矩——倒不如说在白光岛上生活实在轻松得令他们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学习完全崭新的工作很吃力，对于几个身体残疾的兽人来说，体力消耗也比以前多。但这些都抵不过在岛上做的这些事情没有一丝危险。
想起那位年轻漂亮的首领说过要看他们表现才能决定是否正式接纳他们，几个兽人便更加努力学着新技能，生怕自己被舍弃。
看到首领没有区别对待，新人们的心往肚子里放了放，高高兴兴地开始搭建帐篷。
虽然住山洞也不差，但有更舒服的地方当然更好。
他们已经看过了，新的居住区地面是用那种叫做“砖”的红色石头铺成，十分平整，踩上去不用担心硌脚，也不用担心踩脏了脚底把兽皮一起弄脏。
居住区每隔一定的距离就留出了空位，方便搭建帐篷的时候把固定的桩子打进泥土中。
锐、银、苏都有帮助坚他们搭帐篷。为了表示感谢，金和沉都让自家幼崽带着才分给他们的土豆送去当感谢。
白光部落之前没有小孩子，看起来软软的幼崽捧着又大又圆的土豆，仰头期待地看着他们，不要就不走，让几个成年兽人都有些束手无策，只能接受土豆，笨拙地摸摸他们的脑袋让他们回去。
或许是对以前孩子的移情，珊瑚对这些幼崽很是喜爱，特意拿了葡萄果酱兑出果茶给他们喝。
看着小崽子们蹦蹦跳跳的背影，银看了眼敏：“你小时候顽皮多了。”
敏有些害臊，捂住脸咕哝道：“我已经长大了。”
至于锐，再次燃起了找个亚兽成对的渴望，可是新加入的成员里虽然有两个亚兽但都已经和兽人结对，珊瑚又明确拒绝了他，让锐相当气馁。
看着别人家的小孩，锐不由得泛酸：他什么时候也能抱着热乎乎的亚兽，生几个飞来飞去的幼崽？
白义也感受到了新成员给白光部落带来的生机感，对辰感慨道：“多一些人才有生活感啊。”
他也从避难所里搬了出来，住到了以前的竹居。竹居在暴风雨中没遭到多少损毁，顶棚被掀开，断了两根竹子，很快就修好了。
说话间他从旁边的盘子里拈起一片炸的酥脆的鱼片放进了嘴里。
这炸鱼片外面裹了一层薄薄的土豆泥，还加了胡椒和盐调味，炸熟之后又撒上了辣椒粉，又鲜美又解馋，不光作为主食，也很适合当零嘴。
白义老早就怀念淀粉了，可惜小麦不适合在海岛种植，他暂时也搞不出来麦子磨面这么复杂的流程，红薯淀粉又太甜，土豆刚刚好。
辰坐在他身边，把玩着海豹陶器玩偶，眺望着夜空中璀璨的星河，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应该快要再次成长了。”
白义咀嚼着炸鱼片，闻言一愣：“这段时间没有种太多啊。”
辰道：“这次成长不会变大，只是会让我对岛屿的掌控更细致一点。”
说到不会变大的时候，辰的语调略顿了顿。
白义以为他很在意自己的大小，安慰道：“没关系，小小的也很可爱。”
辰瞥了他一眼。话是好话，就是不知为什么这只胖海豹说出来显得有点怪异。
白义问：“这次要多久？”
“很快，三天左右。”辰回答，“这期间我没法用这具身体出现，不过成长之后应该会有些特别的能力。”
白义点点头，拍拍胸口：“放心，部落有我。”
辰唇角弯了弯，揉了揉白义头：“后面三天的份额我能先取走吗？”
白义有种孩子上考场的感觉，大大方方地变成了海豹趴平：“尽管来！”
辰被他逗笑，挠了挠白义的脑袋。
海豹头“欧欧”地叫了两声，和辰翻滚到一起嬉戏起来。
闹了一会，白义不小心变回了人形，差点从辰身上滚下去，被辰一把抱住。
白义和辰肌肤贴在一起，再次产生了怪异感，不动声色地坐直身体，咳嗽了一声：“我觉得应该给你弄一身衣服。”
辰手臂撑在身后，轻轻挑了挑眉：“为什么？”
白义目光扫过辰漂亮而有力的肌肉线条，又看看仅仅能遮住关键部位的兽皮围裙，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才端正脸色：“你这样暴露不太好，岛上有小孩子，会教坏的。”
“……锐他们不是？”
“他们没有你好看。”白义理直气壮。
辰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也就不计较白义的突发奇想：“要还是那种厚厚的我不要。”
“那是御寒的，和美观的当然不一样。”
白义认真琢磨起来：不知道效仿印第安人或者原始部落文明的风格，用贝壳、鸟羽等等编织成挂饰型的上衣怎么样？
至少把该遮的遮一下。
辰拍拍海豹的脑袋：“这次成长还好，下次就需要你多种东西了，加油吧。”
辰离开之后，白义先总结了一下现在岛上的种植情况。
椰子和面包树自然不用说，作为提供油和干粮的主要来源，它们的种植面积最大，哪怕现在岛上的人口翻了倍，依然绰绰有余，还能多很多拿去和别人换。
红薯是现在种植面积第三大的，包括正在扩大面积的土豆，都是白义打算趁泥土肥沃之后加紧步伐扩种的类型。
大豆紧随其后——白义虽然不是很爱吃豆制品，不过种这个对土质有帮助，再者按照他的观察，岛上其他人倒是挺爱吃豆子的。
别的植物则基本停留在用量不大所以种植面积也不大的状态。
现在人手够之后，除了每日的照料农作物，白义还让锐他们在不同的农田之间搭建起栅栏和栅栏之间的小路，这样对于之后土地的使用统计就更方便了。
还有什么可以大面积种植的呢？
粮食类他们目前不太却，其实更缺一些功能性的植物，最好还是大面积用得上的……
白义第一时间想到了棉花，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纺织业他一窍不通，得靠大家群策群力来慢慢研究，但现在岛上只有珊瑚勉强是熟手，金和彩阳都还在学习，能把编织做好就不错了。
不过这倒是给了白义一个灵感，让他想起来有种植物特别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
麻。
在棉纺织普及之前，麻衣一直是便宜又相对简单的布料，不像棉线那么复杂，手工也可以把麻线提取出来进行编织。
更重要的是，麻线拧成麻绳就已经非常有用，就算最后到不了麻衣，麻绳也能给他们提供很大的便利。要知道现在白光部落的绳子还是用各种杂草或者面包果树的叶片晒干搓成，本身不算很牢靠，经常会断。
麻叶不知道能不能当做饲料喂羊……白义记得自己在哪看到过亚麻叶不适合喂羊，但是苎麻叶可以来着。
白义当即决定先种植几根试试看，到时候叶子能不能给山羊吃问问辰，再用其中一只试试——这个时代的动物对毒性的判断比人还要机敏，有毒的东西完全不会吃。
白义第二天就弄出了苎麻，成功种出之后带着一点叶子去了羊圈。
羊圈的山羊在苏精心照料下已经非常安分，不再有撞栏逃走的尝试。它们似乎也发现只要安安分分就能有吃不完的饲料和清水，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之前怀孕的那只母羊的几只小羊羔生长得也很顺利，平安渡过了哺乳期。这些小羊羔从出生起就在羊圈里，更没有逃走的认知。
白义把苎麻叶子递给最老的一头公山羊。
山羊嗅了嗅，歪了歪头，随后“咔嚓咔嚓”地吃了个干净，冲着白义“咩”了两声，像是还想要。
白义把所有的苎麻叶子都喂给了它，叮嘱苏道：“这段时间观察一下这只山羊，确定它有没有吃出问题。”
苏点点头，汇报道：“小羊羔都已经断奶了。”
“这么快？”白义有些惊喜，看向了母山羊，若有所思，“母山羊的奶水看起来还很足。”
或许是因为在羊圈里每天都能吃饱，哪怕小羊羔们不用喝奶，母山羊依然还在下奶，甚至因为涨奶而烦躁不安。
白义观察了一会，对苏道：“我们可以挤羊奶出来自己喝。”
冷酷而面无表情的苏难得皱起了眉：“要我……去吸？”
“不，手挤应该就可以，动作温柔一点。”白义找来两个干净陶罐，“试试看吧。”
苏很罕见地流露出了不情愿，但基于自己答应过白义要听话，还是老老实实地办了个板凳坐在母羊前面，耐心地帮忙挤奶。
母羊本来很畏惧苏周围的冷煞气场，但奶水被挤掉对它们而言轻松了很少，大胆舔了舔苏的脸表示友好。
苏冷静地擦掉山羊的口水，提着两罐羊奶走回来，冷峻的脸上头一次展露出茫然：“我现在还配得上云吗？”
白义：“？？？”
苏喃喃道：“我答应了要和云结成一对，但是现在我给山羊挤奶，算我毁约吗？”
看不出苏还是个男德班的优秀毕业生。白义嘴角扯了扯，安慰他：“没事，至少山羊的崽不是你的种。”
苏：“……”
生羊奶的膻腥味很重，烧开之后好了一些，奶香味散发出来。再加两块红薯进去煮一煮，甜味就能覆盖羊奶的膻味。
白义尝了一口，只有些惆怅地怀念地球上的牛奶，剩下的都分给了部落的人。
三个幼崽很爱喝甜甜的红薯羊奶汤，喝得嘴边多了一圈白色的奶胡须。
喝得兴奋，茸变成了兽形——一只金灿灿的小猫崽。
白义以前在家里养过猫，不过都是给家里的管家照顾，所以跟他不亲，都不给他摸。现在看着小猫崽，有些蠢蠢欲动地伸出手。
茸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舔手指，有些微微的刺痒。
白义撸了一会猫，惆怅一扫而空，感觉自己又回满了血。
兽人幼崽又乖又懂事，比家猫还好撸！
难怪辰特别爱撸海豹，谁不喜欢毛茸茸呢？
白义顿时来了斗志，打算回头多弄些母山羊，最好还能弄到母牛，真正喝到牛奶。
可惜现在辰正在升级，不然可以问问能不能找九月再换点动物来。
就在这时，棕鹰忽然从天而降，变成了锐的形象：“首领，有东西正在向我们岛而来，好像是木筏。”
白义一愣：“木筏？红叶部落？”
锐每天都会绕着岛飞一圈，一方面是锻炼自己的飞行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巡逻。
锐摇摇头：“感觉不像。”
他迟疑了一下，补充道，“我有点熟悉。”
熟悉？
白义满脸问号：“估计还有多久到？”
“估计下午会到，他们速度很快。”锐猜测道，“应该有擅长游泳的在拉。”
这也算快，还是不能跟辰的速度比……白义摇摇头：“先干活，吃过午饭之后再去海滩等他们。”
等吃过午饭，白义到海滩的时候，身后跟着锐、银和苏。
他们听锐说有不速之客登岛，都主动跟着白义做护卫。
白义有些哭笑不得，但知道是他们好意，就由着他们了——他相信辰能放人过来肯定说明对方没什么歹意，但是这些人不知道。
没过多久，那艘木筏就靠近了白光岛的海滩。
一个兽人不等木筏靠岸就率先跳了下来，变成一只瞪羚模样的动物，速度很快地来到了白义等人面前，一边走一边喊：“我们是白沙部落的，没有敌意！”
白沙部落？
白义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那只瞪羚就靠近了他们，一眼看到了锐，大吃一惊：“锐？你怎么在这里？”
白义这才想起来——白沙部落不就是锐以前的部落么！
锐绷紧了表情：“斑。”
他记得斑是重的小跟班，因为被重救过一次就一直粘着重，甩都甩不掉。
锐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正在靠近的那些人。
果然，领头的兽人身材高大、比他还要高一头，短发乌黑，表情平静，棕色的眸子中透着让人安心的沉稳，正是当初赢了他得到白沙部落首领之位的黑熊兽人重。
重见到过去的老友也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只对锐点点头，随后看向了白义：“你好，白光部落的首领。我是白沙部落的首领重，从红叶部落那边听说你们这里可以交换多余的粮食，想来找你们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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