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锐的苦恼，白义也没办法，只能安慰他缘分到了总会有的。
锐也只好收拾起悲伤，投入部落发展的工作中。
白义没有种过甘蔗，但好歹在这个世界渡过这么久，种了那么多的作物，对于种植已经有了一定经验，在几个兽人的搭配下，很快就在池塘附近种起了第一批椰子树。
锐将陶罐里的湖水和白鱼倒进池塘里，有些疑惑：“这里之前有池塘吗？”
他怎么记得他离开部落的时候还没有来着。
白义笑眯眯地道：“你记错了吧。”
这个池塘是辰用岛神之力创造的，比起徒手挖坑更适合让鱼生长。
池塘的塘泥用来沃土，甘蔗的叶片和渣滓用来制作鱼饲料，也能拿去做鸡和羊的食物。
锐问：“甘蔗渣是怎么做，把甘蔗剁碎？”
“不是，要把甘蔗汁榨出来。”白义晃了晃一根成熟的甘蔗，“先尝尝甘蔗的味道。”
他用尖尖锯锯断了一截递给辰，又给了锐。
锐看着这节“木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下嘴，旋即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音，一转头发现辰已经像吃红薯干一样咀嚼了起来，那木头被嚼碎的声音听得锐牙疼。
“你别看他。”白义给锐示范，“外壳咬掉，嚼汁水最后吐掉渣就好。”
锐按照白义的指点尝试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瞬间从甘蔗果肉之间挤出来，让他瞬间露出了沉醉的表情。
虽然部落里的甜味食物已经不少，但甜味依然会让每一个曾经饿肚子的兽人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幸福。
锐甚至都没舍得按照白义的说法把甘蔗渣吐掉，而是一起咽了下去。
白义吃了一块怀念了一下味道就满足了，叮嘱锐也别吃太多免得拉肚子。
锐迫不及待地问：“甘蔗能用来做什么菜？”
“唔，很少用来做菜。”白义想了想，“我是打算用甘蔗榨汁做饮料、还有制糖。”
锐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糖？”
白义在一旁的水盆里洗洗手：“对，甘蔗汁甜不甜？糖就是把甘蔗汁里甜的部分提取出来，变成更小也更甜的东西。”
锐听得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能吃到：“什么时候开始做？”
“还要做些准备才行，而且想要大量制作糖，也得甘蔗的产量上来。”白义踮起脚尖拍拍锐的肩膀，“这部分工作就得你加油了。”
锐正打算用工作治愈自己的阴影，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白义之前也没有了解过如何制糖，好在甘蔗里的糖分很足，提取起来也不算麻烦，只要把杂质过滤掉再慢慢熬就好。
由于没有榨汁机，压榨甘蔗汁只能用笨办法——重物。
白义挑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请辰帮忙，剥皮的甘蔗块在石板上摆好，石板旁边敲出小凹槽，再用沉重的石头碾压，让甘蔗汁顺着凹槽都流进下面的陶盆。
之后把陶盆拿去反复过滤两次——现在白义用的还是麻布滤网，但是云贝部落的绵羊毛已经交给金和彩阳，没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有棉线可以用了。
等过滤好甘蔗汁，再上锅慢慢熬，直到熬到糖浆变得粘稠，再倒进模具里等干燥。水分干掉之后，用骨刀切成片，就是一块块红糖片了。
第一次模板白义用的木板，结果剩下很多糖块粘在木板上扣不下来，于是白义第二次就换成了灯芯草编的草垫——糖浆粘稠，不需要严丝合缝，灯芯草垫子更容易撕下来，就算有些残留也影响不大。
白义掰下一块红糖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它的味道。
提炼工艺的粗糙让这块红糖还带着甘蔗的味道，甜度倒是很足，只吃了一块就让白义感觉甜得有点腻了。
兽人们可不这么觉得。
红糖入口，那种纯粹的甜一下子就征服了他们的味蕾，比红薯、椰子、香蕉等等任何食物都要甘美，满口都是蜜一样的芬芳，那种从舌尖瞬间流淌过全身的刺激，仿佛全身都沉溺在甜的海洋中，连呼吸都带着甘美的气息。
白义看辰吃了一块神情都有些怔忡，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么好吃？”
辰回过神，没有否认：“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甜味是最能提升幸福感的味道。”白义感觉自己可能低估了甜食的威力，“看来红糖会成为很受欢迎的食物。”
为了向白义学习怎么做一个好的首领，云最近一直跟着白义，这次制作红糖也参与了进来，同样被红糖的甜度震慑。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白义一眼，目光中满是惊讶和重视。
云之前一直以为这个岛屿超出其他岛屿的繁华是因为辰，但这段时间看下来才发现好像不是这样——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首领才是重点。
他看了看掌心里剩下的半块红糖，想了想，问：“这个叫甘蔗的，能在云贝岛种么？”
“当然，不过要看你那边的土质怎么样。”白义很大方，“其实不要拘泥于甘蔗，果基鱼塘这个模式如果能成功，种适合你的岛屿的作物会更好。”
云沉默着点了点头。
剩下的红糖作为初次成就，白义大方地给参与制作的成员发了几块，又让锐给部落里的幼崽们也分一点，剩下的包好放在了仓库里，回头拿去交易或者下次做甜食的时候加一些。
有了糖，能做的甜食可就太多了。
之前的葡萄果酱酸度太高，加些糖滋味更甜美；面包果面粉中加糖和油揉成团，再包裹一点果酱烘烤出来，就是又香又脆的酥饼……
白义甚至还自己琢磨着把豆沙做了出来。虽然是用的黄豆，没有红豆那么沙软，但做成红糖豆沙包也别有一番滋味。
和以前一样，白义研究出什么菜品都会教给敏，然后敏会在部落的食堂里做出来售卖，想要学习做法的也可以直接去食堂学。
让白义没有想到的是，红糖豆沙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白光岛与云贝岛的畅销品。
兽人们无法抗拒甜食，更无法抗拒能填饱肚子的甜食。
云贝岛的亚兽们一下子把目光凝聚到了食堂上，几乎每天都愿意跨岛跑到白光岛上吃饭。
云贝岛成为白光岛的副岛之后，两边的海滩连在了一起，但岛屿的面积不小，要跑过来一趟还是非常麻烦的。但这都没有阻止云贝部落的热情。
至于学习红糖豆沙包的做法，虽然也有学，但是现在的云贝部落根本没有原材料，想做也做不出来，只能来买了。
敏每天都会面对一群云贝亚兽们如狼似虎的目光，让银一开始格外不放心，每天动护送他去食堂上班，直到发现这些亚兽都很有节操，不会对还是个大孩子的敏动手动脚才放心。
这倒是让银被不少云贝亚兽盯上——弟弟这么会做饭，哥哥应该也不差；就算哥哥不会做饭，跟哥哥结对之后也很容易能吃到弟弟做的饭吧？
银一时间成了第二被亚兽们追捧的人气兽人，逼得他每天上班下班都要偷偷摸摸。
让银抗拒的主要原因其实不是云贝亚兽以前曾经是兽人，而是因为云贝亚兽在生育幼崽后的几年都会再次变回兽人——这不是自然规律，而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毕竟兽人比亚兽更适应艰难的生活环境。
敏不理解：“哥，那些亚兽们不好吗？你也到了该结对的年纪了。”
银叹口气：“如果把他们当成兄弟，那很好。”
敏更不理解了。那些漂亮的亚兽怎么会当成兄弟？就因为他们力气大了点？
不光敏不理解，白光部落的其他人也不理解为什么银对这些漂亮的亚兽避如蛇蝎，等到云贝部落兽人和亚兽之间会互相转变性别的事情曝光，才让大家恍然。
至于比银人气更高的，自然就是白光部落的首领白义。
这位首领年轻好看，而且还有那么多新奇的点子，能把部落发展得这么好，一下子就成了云贝亚兽们心目中最好的择偶对象。
他们也听说白义的战斗力一般，但并没有让他们放弃。刚好，他们生了幼崽之后可以变回兽人，就能保护这个可爱的首领了！
白义在前两天收到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物品，都是云贝亚兽们追求他的东西。
某种意义上说，云贝亚兽们的心态更倾向于兽人，所以碰到喜欢的对象都是主动出击。
白义哭笑不得地拒绝了好几个，最后被烦得受不了——他拒绝了，对方还在继续追求！
连来找他商量正事的珊瑚都要顶着亚兽们炯炯的目光进门，甚至忘了要说什么：“首领，这样下去都没人敢找你了。”
白义愁眉苦脸：“我就是愁这个。”
珊瑚有些疑惑：“首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白义也考虑过用这个万能理由：“但是说谁呢？”
这种事总不好把别人拖下水。而且白光部落里单身的亚兽只有珊瑚，珊瑚不会想主动来帮忙扮演吧？
珊瑚注意到白义的目光，一开始还没懂，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有种周围的空气都在挤压他的错觉，连忙道：“我的意思是，首领可以公布和辰的关系。”
“辰？”
白义怔了一下，旋即“领悟”到了珊瑚的意思：出柜是应对桃花最省心的办法。
但看云贝部落的情况，白义感觉自己要是说喜欢兽人，怕是那群亚兽更狂喜——这不正好了，他们回头就要变成兽人呢！
看来就算“出柜”，也得挑一个足够强、强到能把这些亚兽打趴下的兽人……
白义根本不用想，脑袋里冒出来的唯一人选就是辰。
这时白义才注意到这两天好像都没见到辰。
他找了两圈，最后在南面的悬崖便找到了辰：“辰，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你在干什么？”
辰放下掐碎的石块，表情平和中甚至带着一丝微笑：“没什么，练练手。怎么了？”
白义看着被辰几乎捏成粉末的石头，莫名感觉有点骨头疼：“呃，就是想请你跟我扮演情侣。”
辰盯着他看了一会，在白义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才问：“情侣是什么？”
“……就是类似于结对的亚兽和兽人。”白义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烦恼，“你方便吗？”
辰眉毛轻轻动了动，重复了两个词：“扮演，情侣？”
白义本来感觉不算什么大事，但是看辰似乎表情不对，试探着问：“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找别人……”
“没有不方便。”辰很快回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白义没谈过恋爱但是见过秀恩爱——他在家里每天都要看他爹江总秀恩爱——想也不想就回答：“宣告一下关系，公共场合亲密点……”
他数了一些，问，“你要是觉得过分，我们就简化简化。”
辰挑了挑眉，拍掉手里的碎石头：“我觉得还不够。”
白义茫然：“啊？”
“云贝的人都跟苏类似，认死理，单纯只是扮演不一定能说服他们。”辰表情冷静，似乎在理性分析，“不如我们干脆住到一起，亲密得更深入一些，让他们彻底死心。”
“你住过来吗？会不会不方便？”白义对于两个人住一起倒是不抗拒。反正都是熟人，以前也和辰挤过同一个帐篷。只是担心辰作为岛神会不会有所不便。
辰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不方便。不过能帮上你的忙，我可以忍忍。”
白义对岛神这种生物了解不多，听了就信了，对辰肃然起敬，想拍拍辰的肩膀，又因为身高问题拍不到，只能拍拍对方手臂，感动地道：“好兄弟！”
辰微微一笑：“既然要我帮忙，那我也有些条件。”
“你说。”
辰看了他一眼：“结合之后很快就分开不太好，既然我们要假扮结合，那时间得久一点。”
白义就没打算在这个世界谈恋爱，当即拍着胸口道：“没问题！你要是有喜欢的对象我们再分开。”
说到这里，白义的注意力被岔开，“你们岛神结合的话是挑岛神还是挑兽人？”
“岛神之间没有结合。”辰回答，“我们不是两性生命，只有捏出来的兽人身体可以结合，所以要看岛神自己怎么样——据我所知，像云贝一样去和兽人结合的岛神很少，但是一旦结合，对另一方都会非常忠诚。”
白义没留意辰的最后一句，只伸出手：“那我们就达成一致了。”
辰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握住了他的手。
等白义高高兴兴地走了，云忽然从崖壁下面跳了上来，冷冰冰地讽刺道：“原来现在才‘假扮’啊。”
辰并不生气，只慢悠悠地道：“总比翻车了强。”
云嘴上绝不肯认输：“就算翻车，我也和苏结合了，你呢？”
“你能和苏结合不感谢我？”辰反唇相讥，“不然以你和他互不服输的性格，你要真的把他打死才能结束。”
两个岛神兄弟互相伤害了几句，最后才对试一下，一起撇撇嘴。
过了半晌，云忽然看向了辰，语气正经了不少：“你这个时候不应该过来。”
辰微微一怔：“为什么？”
云看了眼辰的头顶，冷艳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因为马上叶子就要开始黄了。”
白义走在平整的路面上，仰头的时候发现，路边银杏有一片叶子泛起了微微的黄绿色。
秋天要来了？
白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处于热带，渡过了一年半也没有感受到明显的季节变化；等到辰来到这片海域的时候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岛屿的温度，所以他对温度的感知也没有那么敏感。
没想到已经要到秋天了啊……
白义内心感叹了一句，随后看向面前的亚兽，郑重地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和辰已经结成一对了。”
那个亚兽目光在白义和辰之间来回看了看，露出了明显的诧异。
白义知道该证明自己了，对着辰伸出手。
辰把他抱在怀里，下巴刚好搭在他的头顶蹭了蹭。
白义被辰的胸肌挤压，脑袋里第一反应：辰的身材似乎比之前更好了。
为了避免自己被憋死，白义赶紧歪头，双手抱在辰的脖子上，做出小鸟依人的姿势，对那个亚兽道：“你看。”
那个亚兽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们：“我只是想问他是谁，能不能接受我的挑战。”
没打算看你们秀恩爱。
白义咳嗽一声，赶紧松开手，辰却依然把他抱紧，神态自若地道：“现在就可以。”
亚兽愣了一下：“我兽人形态比现在强很多。”
“没区别。”辰一只手抱着白义，另一只手对着那个亚兽勾了勾手指，“来吧。”
虽然是挑衅，白义却莫名有种“你来得正是时候”的既视感，忽然乐出了声。
另外两个人的视线一起转了过来。
白义捂住嘴，“噗”地变成了胖海豹，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懂。
辰揉了揉海豹的肚皮。白海豹习惯性地舒展身体，让辰能挠得更舒服。
那个亚兽看两个人自然的互动，感觉一股酸味从心里泛出来，看辰愈发不顺眼。
当然，没过多久，他的酸味就被打得烟消云散。
不知道第几次被打翻在地，亚兽的脸上还残留着茫然。
他不是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输，而是没想到输得这么惨。对面这个强壮的兽人在一只手抱着那只看起来就很软的白熊的同时，靠一只手就把他随便撂倒，宛如自己还是个幼崽的时候。
按照这个战力差，就算他变成兽人也绝对打不过。
看着这个云贝部落亚兽脸上的失魂落魄，辰抬起下巴，高傲地道：“你可以告诉你们部落的人，有人有自信能打过我，尽管来挑战。”
说完抱着海豹就走开了。
白义趴在辰耳畔，小声问：“这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云贝的人都吃这一套。”辰低声地道，“趁着一次都解决了，回头我准备成长你就不会受骚扰。”
白义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你又要成长了？”
辰轻哼一声：“身为主岛，我不可能比副岛还要小。”
白义想了想，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现在云贝岛比白光岛的面积还要大呢。
这段时间推广种植、果基鱼塘、牧草等等，辰身上的植被覆盖率有了大幅度提升。白义有时候感觉辰脑袋上的头发变多，有时候有感觉没变。
“你的头发也会增长吗？”
辰一把抓住试图摸他脑袋的海豹爪：“会，这次会变多不少。”
白义有些遗憾：“看来以后看不到你的光头了。”
“以后再也别想了。”辰根本不想回顾，决心彻底告别光头时代。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义和辰陆续接到了几个云贝亚兽的挑战，都被辰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自此之后，果然就没有人来骚扰白义，让白义觉得舒服不少。
当然，同时辰也搬到了竹居来。
当初竹居搭建的时候就作为白义一个人住的地方，因此室内空间并不大，卧室的面积才十来平米，白义铺了个兽皮放了个矮桌就差不多满了，现在辰搬进来，两张兽皮贴在一起，连走路的地方都没多少。
晚上白义变成海豹趴在柔软的兽皮上，打着哈欠向辰那边看了一眼，发现辰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睡意顿时被打消了几分：“你看我干什么？”
辰挑了挑眉：“我不需要睡眠。”
那岂不是有双倍的时间可以用？白义有些羡慕，但被辰这样盯着又觉得很不自在：“你看我我睡不着。”
辰露出了不解的表情：“看你为什么睡不着？我没出声。”
白义难说，只好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一双手抱住了他的肚皮，把他揽进了怀里。
海豹头的胡须抖了抖，刚想说什么，就感觉那双手从肚皮到后背再到脑袋，轻柔熟稔地揉搓起来，让他全身都变得放松。
“嗷欧……”
在这种惬意中，海豹打了个哈欠，慢慢睡着了。
第52章 橡胶树
被辰梳毛入睡之后,白义一夜香甜，早晨起来的时候感觉精神抖擞，一点都没有早起的困倦感。
辰看着胸口趴着的海豹抬起头,微笑打了个招呼：“早。”
白义意识到自己在辰怀里睡了一整晚，而且还是人形，差点跳起来，连忙变回海豹状态,咳嗽一声：“不好意思。”
辰倒是没所谓，坐起身来，将放在小桌子上的海豹陶器玩偶戴回脖子上：“走吧。”
看着辰表情镇定地出门,白义用短短的前鳍肢揉了揉莫名有些发热的胖脸，感觉自己该去好好泡一下凉水。
在他的认知里,抱在一起水一整晚完全超出了普通朋友亲密的界限,不应该出现在他和辰之间才对。
但是看辰态度非常自然,仿佛完全不在意,白义又感觉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也许对于辰来说，抱着自己睡了一觉就和现代人抱着宠物差不多？可是自己明明是人形……不对,昨晚睡着之前不是兽形么？
白义困惑地挠了挠头，只能归结为自己半夜睡熟了自己从兽形变成了人形。
这个时代还是很单纯的，想必好兄弟抱在一起睡也很正常吧……白义自我安慰,并决定今天晚上就在中间摆个什么东西避免以后出现这样的情况。
抛开这点小小的尴尬不谈，白义和辰的相处倒是挺融洽的。
他们认识得太早，而且难得的是共同话题很多。虽然锐和珊瑚同样是部落的早期成员，但白义总觉得跟他们相处时有些距离。
锐和珊瑚对他更类似于崇拜,而不是辰这样平等、宛如好友一样的交流。更难得的是，辰是少数能跟得上白义思维的人。
这种跟得上不是说白义说什么辰全部听得懂，而是哪怕白义习惯性地说了些专有名词,辰也能从上下文中猜到白义要表达的意思，并且从不追问白义这些奇怪的词汇是从哪来的。
因此两个人平时说话很轻松，白义昨晚就兴致勃勃地跟辰聊了好一会关于岛屿后续的发展规划。
白光岛现在虽然比一般的部落要发达，但是在白义眼里还是相当脆弱。目前仅仅只是在平静、富足的季节过的还好，遇到大的灾害和饥荒、病伤未必能够顶得住。
白义打算在扩大食物来源的同时，着重开始进行岛上的基础建设。
之前用砖块和白沙水泥铺路只是一部分，白义打算等辰再次长大之后，就开始进行其他的建筑建设。
只是建筑物的牢固程度受限于技术发展，确切地说，是金属的使用。
更确切的说，是钉子。
卯榫结构如果做得好，能够非常牢固；但白义对于传统木匠完全不了解，凭借一点浅薄的常识好歹能做出一些来，但指望这些卯榫结构有太高的强度肯定不太行。
白义在竹林旁边的河水洗了把脸，问辰：“之前我记得你说过黑岩岛上有金属矿石？”
“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金属矿。”辰回答，“云贝说黑岩也在这片海域，要找他吗？”
白义斟酌了片刻：“先以你成长为主。你什么时候开始？”
“如果今天没有什么人再来纠缠你，我今晚就开始。”辰已经打算好，“这次估计要睡七天左右。”
比前两次都要久。白义问：“岛屿会变大么？”
“会。”辰道，“会比云贝还大。”
白义之前站在岛上最高峰大概看过，云贝岛至少是辰的一点五倍接近两倍。也就是说这次辰的扩大会直接让面积翻倍？
白义想了想现在他们的土地利用率，有些头疼：“那你又要有一半头发是秃的了。”
“这次不会。”辰微微一笑，“这一次成长之后，扩大的土地上一开始就会有植物。”
白义好奇：“什么植物？”
“附近的植物。”辰道，“比如椰子田就会扩大。”
“也就是说现在岛上的农田都会翻倍？”白义吃了一惊。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不过他马上有些担忧，“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辰矜持地昂了昂下巴：“消耗一点生命力。不过你已经给我补充了很多，这点消耗也不是不能接受。”
岛屿靠植物的茁壮生长供给生命力，成长却能直接翻倍这些植物……白义感觉没有那么简单，怀疑辰可能要耗费不少生命力。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做好一个首领该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白义握住了辰的手，言辞恳切而感激：“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正在思考这次成长的过程中怎么调整地形的辰心中升起了一个问号，不知道白义为什么突然这么感动：“谢谢？”
白义充满干劲地出门，立刻就去找银。
……
辰长大的话，岛屿会扩大，现在的道路、居住区的地砖等等都要进行调整。
之前岛上的泥瓦工大部分人都有参与，银也不例外。
白义知道自己已经给银安排了太多重担，所以特意问银最近工作压力大不大。
银倒是比白义想象的要轻松：“坚在木工方面做得很好，现在很多事情他都可以自己来了。”
坚之前跟着锐种地，后来木工队紧缺的时候来了木工队，现在同时在两边一起做事。
白义倒是不意外：“我之前就觉得坚是个人才。”
银笑了笑：“而且木工队被坚吸引来了好些云贝部落的人，现在干活轻松了很多。”
白义不禁诧异：“被坚吸引？”
他以为都是被银吸引来的。
银摇摇头：“主要是青石带来的。”
白义一问才知道，原来有个云贝部落的亚兽不知道从哪听说坚很强，好奇来找坚，想要挑战坚。坚倒是没拒绝，虽然只有一条手臂，但还是勉强胜过了那个叫青石的亚兽。
之后青石就缠上了坚，说想要一个刚好比他强一点的人做陪练。坚拒绝了几次，表示他要以工作为主。
于是青石就带了一群云贝亚兽加入了木工队，来帮助坚分担工作压力，让坚有空去和青石战斗。
银说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工作压力减轻了不提，看坚似乎也开朗了很多，挺替他高兴。”
说曹操曹操到，白义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喧哗。一转头，就看到一群个子比他还高的亚兽围着一个独臂的兽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后面还跟着几个表情不一的兽人：宁的表情带着羡慕；沉的表情带着欣慰；另外几个不认识、估计是云贝部落的兽人则带着庆幸。
坚听旁边的亚兽说了几句，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点点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旁边的亚兽显示面露不满，很快又面带妥协：“好吧，那就先工作。”
比起刚加入部落的时候，坚的表情确实丰富了许多。
白义看了也觉得放心不少，对银道：“如果坚已经可以独当一面，那木工队先交给坚，修整道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银点点头：“好。”
……
坚听了白义和银的安排，怔了怔：“我来主管木工？”
白义点点头：“岛会扩大面积，现在的道路需要在岛神成长之后修整，还有新的建筑要搭，建筑队和木工队都会很忙，银一个人忙不过来。你短时间内也不用去农田干活了，我会告诉锐的。”
坚的表情不自觉紧绷，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应该不行。”
“行不行总要试试看。”白义笑着看了眼坚身后的那些人，“至少木工队的人都会听你的话。”
坚皱着眉看了身边的青石一眼。
青石先是点头，随后有些苦恼：“但坚忙起来了是不是就不能跟我一起打架了？”
不等坚开口，那几个云贝部落的兽人连忙道：“我们会好好干活，坚肯定能挤出时间的！”
“对，对！不用担心！”
白义本以为他们是青石的追求者，仔细一看那几个兽人和青石的相貌有几分相似，猜到他们可能是青石的哥哥，便看向了坚。
沉拍了拍坚的肩膀，示意自己无声的鼓励。
坚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尽力。”
白义露出了笑容：“那就交给你了。”
他又鼓励了其他人几句，顺便把疑似青石哥哥的几个兽人叫走，跟他们确认情况。
和白义猜测得差不多，青石是他们家最小的孩子，而且一出生就是亚兽，受尽了家里的宠爱，因此养得有些骄纵，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对坚产生兴趣，家里怕青石耍小性子给别人添麻烦，就派了几个哥哥看着他。
一个兽人庆幸道：“还好青石倒是挺听坚的话的……唉你说我这么疼青石，他就是跟我对着干；坚不怎么理他，他反而很乖，真是奇怪。”
另一个兽人也慎重地考虑：“要是坚和青石结对的话，是不是要搬过来？到时候我们也要搬过来吗？”
“这得回去问问父亲……”
白义没想到两个兽人已经开始考虑这么远的事，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看对方似乎没有在意坚的胳膊残疾，白义放心了不少——坚是他们部落优秀的成员，就算没有半条胳膊，也能创造非常大的价值。要是被别人看轻，白义可不答应。
不过坚如果真的能跟青石结对，那倒是能打破他们白光部落有单身诅咒的谣言。
白义看了眼羡慕的宁，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这么羡慕就去追求啊。”
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提到，赶紧摇头捂住屁股：“不行不行，我怕痛。”
白义哭笑不得。
难怪云贝岛上几乎没有别的兽人，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这种自由的性别，尤其是另一半不能自由转变的时候。
……
辰这次成长需要七天，为了提高效率，白义现在就开始了准备。
之前从白沙岛买来的白沙还有不少，趁这段时间先把石灰烧好，到时候岛屿一扩大立刻就可以开工。至于砖块，辰平时没事就去烧一点，倒是还库存不少。
银对辰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因此很懂事地没有追问辰的下落。白义也乐得不解释。
倒是云这几天跟在白义身后学习的时候，忽然提醒道：“辰这次变大，岛上的环境大概会有明显变化。”
白义没听辰说过这个，不由得有些好奇：“什么变化？”
“确切地说，是材质。”云听苏讲了不少这段时间他的经历，知道他们已经去过好几个岛，“你应该看得出，我们每一个岛的材质都是特殊的。”
白义点点头：“有些看得出来。”
“到第三次成长的时候，就要开始决定自己的材质了。”云贝淡淡地道，“我就是在这次成长中选择了珊瑚礁为主。”
白义摸了摸下巴：“辰没有跟我说过这个啊。”
云有些诧异，随后皱了皱眉：“他不跟你商量？还是说……”
说到这里，云的表情凝了凝，冷冰冰的墨色眼眸中闪过了一丝震惊，“他不打算选择材质？”
白义不懂：“有什么区别？”
“选择材质实际上是让我们的躯体向某一个方向演化，这样后续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生命力就能维持身体。”云踢了踢脚下的石头，“辰应该给你看过他可以很方便地调整土质，这是只有在未选择材质时才有的能力，这种状态需要的生命力很多，所以通常只有我们还小的时候才有。”
白义渐渐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辰打算保持这个状态成长，之后可能需要海量的生命力？”
“是。”云贝说到这里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个蠢货！他不想要命了？”
白义先是跟着紧张了一会，过了片刻想起辰前几天表现出的随意，忽然心情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辰打的什么主意，但白义相信辰不是冒险作死的人，这样选择一定有他的道理和把握。甚至原因白义都能猜测一二：“你们的父亲是不是没有选择材质？”
“对。父亲的躯体非常庞大，有雪山、有森林、有湖泊，气候也多种多样……但父亲的生命力哪是我们能比的？”云皱着眉道，“难道辰想学父亲？”
白义看云发自真心担心辰，安慰道：“现在有这些植物供给生命力，辰应该不会有事的。”
“如果是几个月亮时之前我肯定不担心。”云有些烦躁，“但很快天气变冷，树叶都会掉光，那时候植物能提供的生命力会减少很多的！等他长大，我立刻让他回去热的地方！”
白义忽然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了，摸了摸下巴：“这我倒是觉得不用。”
常绿植物的品种他也知道一些。别的不说，岛上的椰子树就是常绿植物。
他甚至很快想到了另一种非常实用的常绿乔木——橡胶树。
橡胶在现代社会的应用非常广泛，橡胶树产的天然橡胶更是无毒、无污染、高性能的好东西，远超过合成橡胶。白义曾经在一次船体出故障时靠岸，附近就有一个橡胶植物园，在那边渡过了几天，顺便听了不少橡胶树的知识。
也多亏那次，让白义近距离接触过橡胶树和橡胶树的果实，现在可以用项链做出来。
要是有了橡胶，就可以考虑制作有弹性能防水的材料，能让他们的生活水准更进一步！
只可惜以现在的技术想要做出现代工艺的橡胶制品根本不可能，只能做些凑合能用的。
白义没有犹豫，立刻就用生命之泉培育出了橡胶树，并特地栽种到了现在农田和居住区相隔的山另一侧。
橡胶的叶片和果实都不能吃，要避免被岛上的兽人或者家畜家禽误食。
考虑到这一点，他还在附近竖起了一块木头，上面用骨刀歪歪扭扭地刻出了一个骷髅头、然后打了个叉。
橡胶树长大之后，白义割破了橡胶树的树皮，用陶罐接住了里面渗透出的乳液。
橡胶树的乳液里除了天然橡胶之外还有很多杂质，白义把橡胶乳液过滤了几遍——按照现代工艺的话这个阶段要加入一些酸剂来辅助，可惜他这里没有，只能先进行尝试。
抱着“反正只是第一次，能做完就是胜利”的心态，白义把过滤完成的橡胶乳液静置，并用大石头和木板压在上面，以求能快速把水分挤干。
等水分干透，就得到了巴掌大的一块天然橡胶，按照现代的称呼就是“生胶”。
这个时候就可以通过控制温度来让生胶融化凝固塑形，只是性能会受温度影响比较大；想要做出更稳定的“熟胶”还需要硫化。
至于更深一层的塑炼，在金属到手之前压根没得指望。
“但是我们这里没有硫磺……”白义揉捏着那块生胶，“回头看看有没有火山类的岛屿，说不定能找到硫磺。”
这块生胶能用来做什么呢？
白义一时有点犯难。
现在他们对于橡胶最需要的地方，一是作为农田防水防渗层，二就是给轮子减震。但这些需要的量都很大，这点根本不够用，得等后面大批量种起来再说。
除此之外就是勉强当胶水来用，但是现在也没什么需要粘合的东西。
现在手头这点嘛……白义忽然眼前一亮，回到了他的竹居。
辰离开的时候把那个陶器海豹玩偶也放了下来，就放在了他们卧室的小桌子上。
白义找到那个陶海豹，将生胶隔着碗加热融化，然后均匀地覆盖到陶海豹上，等快要干的时候赶紧揭下来，就变成了一个空心的纯白小胶袋。再把它里外翻过来，就变成了另一个惟妙惟肖的白色海豹头。
生胶的延展性很好，白义小心捏了半天，把原本凹陷变凸起、凸起变凹陷的地方都调整了回来，把柔软的海豹放在原来的陶器海豹旁边，满意地点点头：“回头送给辰。”
……
本以为这七天就会这么平安的过去，没想到才过了两天，白义就被云找上了门：“辰在移动。”
身处岛内，白义很难察觉到岛屿的移动，因此听到云这么说反而愣了一下：“往哪？”
“那边。”云指了指北面，皱着眉，“成长的过程按理说是很难移动的，辰这是在搞什么？”
白义想了想，问：“那边有什么，能分出岛去看看吗？”
“只有辰才有遥远感应和控制躯体的能力。”云摇摇头，“我只能分出去，收不回来。不过可以找几个会飞的，我送过去，让他们自己回来。”
大概半天之后，宁就飞了回来，气喘吁吁，表情有些凝重：“首领，那边有一个即将沉没的岛。”
云的眸光瞬间落在了宁身上：“什么岛？”
“听岛上的兽人说叫北风部落。”宁一路狂飞回来，额头上带着汗，“北风部落的首领得知我们在附近，问我们能不能暂时接收他们的兽人，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就让残存的兽人和亚兽都往这边赶。”
白义表情也严肃起来：“当然！你答应了吗？”
要是一来一去传话还不知道浪费多少时间！
宁点点头：“我已经代首领答应了。”
兽人们对于沉没岛屿上的同族都怀着强烈的同情与同理心，红叶部落过去就接收过几次沉没岛屿的兽人，只是有时候自己也养不起，只能转给其他部落。
白义赞许地点点头：“这种事以后都可以直接答应。”
按照宁的说法，北风部落的岛已经开始地震、地裂，还有水漫上来，整个部落都在加紧步伐用木头之类制作船只，以求能够活命。
他们也应该做点什么。白义想到了辰，明白辰为什么在成长的重要过程也要向那个方向移动。
过去白义在暂时不用生命之泉的时候，就会用来培育一些木头，以备部落使用。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积攒了大量未处理的圆木或者初步处理的木板；同样，麻绳草绳、各种叶片编织成的席子作为材料储备也从未停止过，在仓库里储存了许多。
白义看向了云：“云贝部落是不是都很擅长游泳和开船？”
云皱了皱眉：“差不多。”
“那请云贝部落的人一起帮忙。”白义当机立断道，“我们库存的木头全都拿出来，大家停下手头的所有活，立刻开始制作木筏，去救援北风部落！”
第53章 救援
救援。
这个词听在兽人们的耳朵里一时有点陌生。
不论过去他们曾经属于什么部落,就算过得最惬意的也无非就是能吃饱、能养大幼崽，如果部落有能力的话可以收留几个从沉没岛屿来的兽人。
至于主动去救援正在沉没的岛屿，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因此兽人们听到首领的这个命令之后先是露出了茫然,下意识觉得畏惧，但很快就被内心油然而生的一股热血振奋：
对啊，他们白光部落的食物、工具有这么多，还有大片大片的土地,为什么不能去救人呢？
很快，白光部落的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簇拥着冲向了木头和麻绳。
白义连忙安排：“按照分配好的流水线来！”
云站在一旁看着白光部落的兽人、亚兽甚至幼崽都在热火朝天地抓紧准备木筏,表情有些复杂。
苏现在仍然自我定位是白光部落的人，所以把驯化绵羊的事情放下,正扛着几根圆木走到木筏搭建的地方,素日冷淡的眼神中也被染上了。
云一转头,看到身后跟着的几个云贝部落的人、甚至年龄不算大的祭祀都跃跃欲试,恨不得参与进去。
云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们也去帮忙。”
得到首领的允许,云贝部落的人立刻满是干劲地加入了进去。
云贝看了眼那个站在人群中分配工作的、并不强壮的兽人，表情微微有些怔忡。
在岛神的视角来看，兽人是一种脆弱、无力的生物,一生都依托于岛神而存在。遇到灾难，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向岛神祈祷，希望岛神能够拯救他们；而一旦岛神本身都要沉没，这些兽人也只能跟着岛屿一起被海水吞没。
然而这样弱小的生物,现在居然开始尝试主动伸出援手。
云有些明白为什么辰会对白义如此另眼相待了。
云目光一转，恰好和苏对视。
苏对着他点点头，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云迟疑了一下,还是迈开腿，也加入了进来。
……
按照宁描述的状态，云大概给出了他的判断：北风岛下一次太阳升起的时候就会彻底埋葬在海水中。
也就是说，他们想要拯救北风部落只有今晚。
黄昏时分，三十多只宽大的木筏已经做好，木筏上挂上了面包树叶片等纤维编成的船帆，用麻绳紧紧地捆绑在木筏上；每一只木筏的最前方都有一个小小的台子，旁边挂着长长的麻绳，并间隔一段就系着一只晒干的葫芦，当做救生圈来用；担心夜晚的能见度太低，每艘船上竖起了一根圆木，顶端掏空填入了椰子油浸泡过的干羊脂，点燃之后就是火光，相对来说没那么容易熄灭。
每一个上面都站上了两三个擅长操纵船只和游泳的兽人。宁和锐两个兽形是鸟，已经在前面盘旋引路；沉、坚等兽形擅长游泳的也在周围准备好了。
虽然察觉不到，但是白义知道这座岛屿正在默不作声地靠近沉没中的北风岛，以求能够多救下一个人。
苏和云都已经站在了一只木筏上，对着他挥挥手，准备出发。
白义凝视着天边如火焰一般的晚霞，沉吟几秒，随后道：“我也去。”
银因为不会游泳，被安排留在岛上准备给救来的兽人们热身体的汤和兽皮，闻言大吃一惊：“首领？太危险了！”
其他人也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白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哦，你们不知道，海豹可是游泳健将。”
银有些不信，忍不住道：“首领平时很少下水。”
因为以前曾经对于掉进海水有过心理阴影……白义心里回答了银，但抬头看看辰身上那三座耸立的高山，以前那种潜意识的恐惧忽然就觉得算不上什么了。
他是会游泳的海豹，他是白光部落的首领。
身为首领，他当然要冲在最前面。
白义再次笑了一声，脱掉了之前穿在身上的麻布衣服，免得回头变成兽形撑破，随后跳上了最近的一艘木筏，大声道：“出发！”
随着白义这声话语，岸边忽然刮起了猛烈的大风，吹动着这些用植物纤维编织而成的船帆向北快速而去，如同岛屿本身的祝福。
……
山体在分崩离析，泥土与巨石如同脆弱的饼干，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砸了下来。
粗大的树木、奔跑的羚羊都被崩塌的山石裹挟，发出脆弱的悲鸣后化为灾难的一部分，继续向下奔涌。
地面横七竖八地裂开，有的是深不见底的大坑，有的则疯狂喷涌出海水，将附近的一切都卷走。
整座岛的周围都盘旋着巨大的漩涡，昭示着海平面以下比海上更加激烈。
璀璨而宁静的星河下，发生着山崩海啸的巨变，比白义看过的任何一部灾难片都要震撼，令人油然而生畏与绝望。
白义出神地看着北风岛坍塌沉没的过程，被大自然的威严与伟力震慑。
靠近北风岛的时候，海面开始变得格外动荡，海浪咆哮翻滚，几乎要把他们的木筏打翻。
好在云贝部落尤为擅长应对海洋与船只，死死地扶着帆调整木筏角度，才能让他们保持稳定。
天上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鹰啸，接下来是两声更短促的叫声。
这是白义在出发之前让锐背下来的信号，一声长啸就是发现北风部落的人，再用短叫来界定方向。
部落的木筏队艰难地转向，向那个方向而去。
很快，游在前面的沉的兽形——锤头鲨就从海面上跃起，片刻之后游了回来。
他的背上背着一只看上去像海豚的动物。那只海豚被搬上木筏之后就变回了人形，颤抖着声音震惊地看着他们道：“你们是谁？北风岛要沉了，你们快点回头！”
白义沉声道：“我们是白光部落，来救援北风部落。你们还剩下多少人？在哪里？”
救援？
海豚兽人恍惚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还有人来送死的？
他下意识看向了眼前这张漂亮中甚至显得有些瘦弱的脸，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被淹死产生了幻觉。
但周围咆哮的风声与海浪声很快让他清醒过来。他顾不上去猜测眼前这群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部落的人都快要死了，哪怕是幻觉他也愿意相信一把。
“北风岛的东面还没坍塌，他们现在被困在了那边。”海豚兽人迫不及待地重新变回兽形，“我来引路！”
北风岛的南面和西面都在崩塌，木筏队绕了个小圈，隔着汹涌的波涛没法全部都靠近岸边。
宁很快侦查回来，落在木筏上大声报告：“那边有个还没倒塌的土地，挤满了人，水已经开始淹上去了。”
白义当机立断：“木筏先在这里等着，会游泳的带着救生圈过去救人。”
兽人们轰然应了一声好，抄起家伙纷纷跳下水。
白义又看向了锐和宁：“你们要在空中引导方向，所以需要带上火。”
对于鸟来说，要抓紧火把还要在大风的夜晚保持平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锐和宁都没有拒绝，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幸好白义有先见之明准备了大量系着干葫芦的粗麻绳，方便兽人们快速把对面的人救过来。
第一个人被锤头鲨运送过来的是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年，第二个是个抱着幼崽的亚兽……
经过白义特意叮嘱过的兽人们有条不紊地让这些被冷水和饥饿、困倦折磨得双唇发白的人转移到后面的木筏上，一艘木筏满了就开始返程。
白光岛的最高峰上用三十多根圆木搭建起来巨大的篝火，哪怕在这样的夜晚也能遥遥看到，成为他们返航的指明灯。
白义也下了水。
海豹的游泳能力很强，哪怕现在这具海豹身体从生态角度还没成年，也足以在这种状态的水中游动。
唯一有影响的是白义的心态。
但是当他看到第一个被救上来的少年充满不可置信、闪烁着希望的眼神时，白义就觉得海水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游到了北风岛上唯一能够落脚的土地旁边，对着岸边叫了两声。
之前来救人的兽人已经把事情讲清楚，所以没有人迟疑，似乎担心这只白白胖胖的海豹撑不住太重的人，便送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小亚兽过来。
那个小亚兽很懂事，虽然脸上写满了害怕，但听话地抱紧了白义。
白义安慰地蹭了蹭他的脑袋，转头向木筏那边游去。
当他把小亚兽成功送上木筏，看着他被上面的兽人接走，高兴地在水里扑腾了几下，随后转头去救别的人。
先是幼崽、然后是年轻亚兽和兽人，年迈的老人全都拒绝先被救走，等到只剩他们的时候才配合。
如果是有限的生机，他们都愿意留给下一代。
白义最后一趟返程的时候，那片土地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正要跟其他人一起回去，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重新上了岸，变成了人形，在原地转了转，最后目光看向了一块大石头，绕到了后面。
石头背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兽人正坐在地上，把几块小石头捡起来、摆成奇怪的图形、又重新捡起来。
白义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人，庆幸自己慎重了一些：“老爷爷，我们来救你了，快走吧！”
老兽人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慢腾腾地捡起石头，开口的声音却很硬朗：“其他人都救走了？”
白义以为他在担心部落其他人：“对，就剩你了。”
老兽人对白义试图把他搀扶起来的动作无动于衷，只深深地叹了口气：“人都走了，那我也可以安心地和北风岛一起去死了。”
白义不赞同地道：“能活着干嘛要死？就算北风岛没有了，也可以去别的岛。”
“一般的兽人确实可以。”老兽人抬起眼眸，露出有些黯淡和宁静的眼眸，“可惜我是北风岛的岛神，没法离开。”
白义怔住了。
他在这位岛神眼眸中看到了心如死灰和绝望之后的平静。
北风看了眼白义：“你是哪个岛的？”
白义下意识回答：“白光……嗯，辰的岛。”
“辰到这边来了？”北风忍不住笑了一声，“还好，辰对兽人都不错，北风部落的这些人到了那边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白义抿了抿唇：“有办法救你吗？”
北风笑着摇了摇头，把石头摆在地上：“生命力耗尽的岛神哪能救得下来？我们谁都逃不掉这一天。”
白义绷紧了唇，过了一会才走到北风面前，强行把他拉起来：“总之还是先试试看吧！”
说完拉着北风就往岸边跑。
北风怔了怔，由着这个兽人把自己拽上了岸边，看着对方变成了海豹，将自己驼了上去。
白义奋勇向着木筏队那边游去，感觉游了一个世纪，终于扶到了木筏的边缘。
木筏上的兽人赶紧把他和背上的人一起拉了上来，不等白义开口就交集地道：“首领，开始刮南风了怎么办？”
他们是向北而来，借着从白光岛吹出来的南风快速抵达。回去的时候只要没有风，他们都能在兽人的操纵下抵达白光岛。
但现在天公不做美，居然开始吹起了南风——照这样吹下去，他们会被吹回正在沉没的北风岛！
北风忽然笑了起来，对白义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给自己起名叫北风吗？”
白义下意识道：“因为你喜欢北风？”
“再向北的地方很冷，听说会下雪。”北风向北眺望着天光，轻轻叹了口气，“从北边刮来的风，好像也带着雪的味道。”
他伸出皱皱巴巴的手，轻轻握了一下拳头。
霎时间，风声由远及近，淹没了白义的耳朵。
从坍塌中的北风岛吹来了强烈的北风！
虽然不足以把他们吹回到辰那里，却也能让他们摆脱这片会将所有人卷入死亡的海域！
白义下意识看向了北风所在的位置。
那位拥有年迈外表和清朗声音的岛神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救援北风部落一共救下了大概有两百多人，其中包括接近一半的老人和幼崽。
回到白光岛之后，银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热水和热汤，装在椰壳碗或者竹筒杯中，让这些饥肠辘辘又被海水泡得浑身打哆嗦的人们能够填饱肚子。
针对一些已经有着凉痕迹的，银也准备了板蓝根和折耳根煮的水。
幸存者们才从家园毁灭的灾难中摆脱，被活下来的庆幸和对未来的不安缠绕，本以为来到新的岛上无非是多个能容身的地方，正想打起精神去捞些鱼，没想到这个白光部落居然给他们准备好了食物！
香甜的蒸红薯、沉甸甸的烤土豆、鲜美的鱼汤、暖身子的热水……这些东西他们过去都没吃过，甚至想象不到还有这种食物！
很多人不停对着白光部落的人道谢，吃着吃着开始泪流满面，甚至有人开始嚎啕大哭，像是要把一切都发泄在哭声中。
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但至少现在他们都能填饱肚子。
负责发放食物的兽人亚兽们也面露不忍与同情，尤其经历过沉岛之痛的坚、金等人，更是被唤起了过去的回忆，愈发伤感，也愈发为白光部落而惊叹和自豪。
白义通宵之后也很累，但他还要安排北风部落这些人的归属。
对于其他部落来说，年迈的兽人和亚兽只是拖累、幼崽一时也派不上用场，但对于白光部落来说完全不担心养不起这些人。
甚至白义感觉，岛上多了这些老人和幼崽，才算真正有了“家”的感觉。
他想找北风部落的首领，却得知首领已经不幸死在了北风岛最开始的崩溃中——那位首领在驾驶独木舟寻找能够离开的水路时，被漩涡卷走，再也没有回来。
还有一些兽人也是如此，唯一成功的就是流——最初被白义找到的那个海豚兽人。
找不到其他话事人的情况下，白义只能优先找认识的人，在食堂附近抓到了抱着竹杯喝热汤的流：“你们北风部落有打算去的地方吗？”
流认出这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立刻放下杯子站起身，听清白义的问题后表情迅速黯淡：“没有。”
他看了看白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能在白光岛上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吗？我们会努力打猎的……好些幼崽泡了水生病，现在去别的岛可能会死……我们的老人也可以帮忙干活……”
白义连忙道：“啊，我其实是想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全员都可以加入白光部落。”
流要说的话卡住，呆愣愣地看着白义，重复道：“全员？”
“对，包括老人和小孩。”白义道，“不过这段时间还只能让你们住临时帐篷，得过阵子才能帮你们搭建住处。”
流的眼泪忽然“唰”地流了下来，把白义都吓了一跳，“流？”
“没、没事。”流一边哗啦啦地流眼泪，一边哽咽道，“我只是、只是很高兴……”
白义大概能理解他的感受，没有继续劝阻，只笑着道：“你代我去问问所有人的意见，如果没有反对的话，那以后你们就是白光部落的一员了。当然，有想去别的岛，我们也会赞助一些食物和木筏。”
流点点头。他心里清楚询问这个过程完全是多余的：没有人会拒绝留在这样的部落。
结果也和流的猜测一样，所有人都担心能不能留下，根本没有任何别的考虑。
整个部落休息了一天之后，白义把原北风部落的人召集起来：“我们白光部落的规矩和风格和其他的岛屿不一样，大家需要适应一下新环境。这几天你们先休息，也不需要你们去狩猎捕捞，等到过几天会有人给你们介绍目前我们部落的几个工种，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擅长和兴趣报名，之后会由各个队长给你们培训。”
首领说了很多新成员们听不大懂的话，但他们都没有异议，只记住了几个关键的点。
只是听到不许他们狩猎之后，新成员们骚动了一下，流怯生生地问：“那我们去哪里捕获食物？”
“食堂会给你们送。”
白义也没指望他们立刻就明白，只希望他们能够尽快适应，回头做两天就好了。
……
安排好北风部落的人，白义向竹居走去的时候，仰头看着北风吹动竹林，不由得想起了北风岛神，内心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次救援还算及时，救下了北风部落的大部分人。可是亲眼看着那位岛神在自己面前消失，还是让白义觉得很难受。
他忍不住想到了辰。
如果辰有朝一日生命力不够就这么消失……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白义就感觉自己心脏好像被揪了起来，说不清的压抑。
并不只是因为辰代表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更是因为辰就是辰。
白义低沉地走到竹居，意外看到苏站在水中洲的外面，不由得一怔：“苏？”
苏对他点点头：“云受了点伤，让我来替他转交东西。”
白义想起自己从救援夜之后没见到云，不由得心一紧：“他受伤了？没事吧？”
苏摇摇头：“小伤，就是不方便走动。”
他对白义伸出手，露出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石头。
白义有些诧异：“这是什么？”
“云说这是北风的一部分。”苏回答，“他凭借直觉在漩涡中拿到的，或许能够让北风复苏。”
白义的眼神慢慢亮了起来，小心地接过那块小石头，宛如捧着一颗珍贵的种子。
苏说云也不知道怎么用，白义打算等到辰成长完成之后问问辰。
……
辰消失的七天后，白义被一阵剧烈的摇晃唤醒。
这几天他睡得不算安稳，因此很快清醒，一骨碌爬起来看向了外面。
原来的水中洲竹林缝隙之间还能看到外面的河水，现在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竹林，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样子。
白义匆匆穿上上衣，正要出门看看，冷不防被一个火热的躯体抱进了怀里。
白义甚至没有感觉到惊讶，只有重逢的喜悦：“辰！”
第54章 成长之后
辰用力抱了一下白义，很快依依不舍地松开：“辛苦了。”
白义没有多想，只细细地打量着辰。
和成长之前相比，辰的身高和容貌没什么变化，只有头发——
白义惊喜地看着辰一头拇指长的稀疏头发：“你头发都长出来了？”
虽然看起来有些稀疏，但确实该长头发的地方都长了，让辰的颜值直接提升了一大截。
就是发色……白义瞅了瞅这一头黄、绿、褐层叠相间的头发，表情有些微妙。
辰对自己头顶的花园毫无察觉，夸奖白义：“做得很好，没想到能救下这么多。”
白义有些不好啥意思：“是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结果。”
他忽然想起云在北风岛沉没的时候抢来的那颗石头，赶紧拿过来：“云说这个可能可以让北风复活，你知道要怎么用吗？”
辰的表情严肃了一些，拿起那块石头沉吟了一下：“确实有北风的感觉……但是具体怎么才能把他救回来，我也不清楚。”
白义猜测道：“岛神的崩塌是因为缺少生命力，给这块石头加生命力，能不能让北风复活？”
辰捏了捏那枚小石头，一时犯难：“这么点什么也种不上去。就算泡在生命之泉里，没有植物也没用。”
白义沉思了片刻，从辰掌心拿过那枚小石子，忽然有了想法：“你觉得这像不像种子，把它种下去怎么样？”
辰诧异地挑了挑眉。
“把这枚石头种下去，然后在旁边栽种很多植物，这些植物给你转化生命力的时候，总会分润一点给北风的。”白义一边思考一边道，“说不定能让他再成长起来。”
“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不过可以试试。”辰揉了揉白义的脑袋，“你来挑地方吧。”
白义干脆地答应下来，随后想起什么，走到矮桌旁边，拿起放在陶器海豹旁边的白胶海豹，想直接递给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感觉跟小情侣送礼物似的……白义猛然发现自己行为的别扭之处。
辰已经自然地将他手里的两只不同材质的海豹拿了过去，一只手握着一个，挑了挑眉，捏着那只柔软的白胶海豹：“我很喜欢。”
这就显得更羞耻了啊！白义恨不得捂住脸，很想回到几天前敲敲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时不时灌了水。
他强行转了话题：“成长得怎么样？中间去救北风部落没有影响吧？”
“没有。”辰勾了勾唇，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似乎在体会那种毛茸茸的手感，“很成功，现在岛屿已经比云贝要大。以后我的头发只会越来越浓密。”
白义想不到辰居然这么执著要超过云，有些哭笑不得。
见到辰安然无恙，白义多少放下了心，赶紧出门查看岛上的情况。
竹林比之前大了很多，原来的水中洲已经脱变成一个小岛。白义跑了好一会才跑到岸边，心里决定回头找人来砍伐一条路出来，否则出入太不方便了。
靠近岸边，白义看到了对岸。
以前的那条河已经变得极为宽阔，水流并不湍急，但一眼望去看不到幽深的水底，显然深度变得很危险。
经过那一夜的北风救援，白义已经完全不害怕下水，甚至没有变成兽形，直接跳下水游到了对岸——海豹兽人就算是人形也不可能不会游泳。
刚到岸边，就看到银色的大狐狸向这边跑了过来，看到白义变回了人形：“首领，岛神成长结束了？”
白义点点头：“对。岛上情况怎么样？”
“岛变大了很多，我们的田地也变大了。”银说到这个表情还有点惊叹，“新加入部落的人有些恐慌，不过还好。”
白义点点头：“先确认居住区、道路和桥梁的状态，然后开始修补。”
银答应了一声，重新变成大狐狸，转头跑去。
白义本来想惯例地爬到最高峰上总览一下全岛，但是仰头看看遥远的那座高峰，油然而生产生了“望山跑死马”的感觉。
辰这个面积的涨幅感觉比翻倍还要大啊……
白义一边观察岛上的情况一边走向了居住区。
因为这一次辰的生长让植物也跟着翻倍，所以岛上的植物密集度没有变，道路两侧依然是银杏树，道路也跟着一起延长了。
白义不确定辰是怎样让物质一起翻倍的，但道路还好，桥梁如果不稳定会比较危险，所以特意叮嘱辰桥别动，让建筑队进行人工重建更稳妥。
现在看起来道路倒是浑然一体，没有什么裂痕。
白义仰头看着路边的银杏。
或许是因为入了秋，银杏的叶片已经黄了大半。白义大概明白为什么辰的头上会有黄色的发根了。
旋即他不免有些疑惑：但是岛上的银杏树和其他植被的数量差距是很大的，为什么辰的头发有一半都是黄色？难道辰还能手动调整头发显色对应的比例？
“该不该提醒他银杏冬天会落叶，最好还是选常绿植物呢……”白义想起辰摸着自己头发时满足的样子，理智地选择暂时闭嘴。
居住区同样扩大了一倍。
砖铺的地面、预留的小菜园和鸡棚，让原本挨得还算紧密的帐篷显得愈发松散。白义听到有几家关系好的兽人在商议要不要把帐篷挪近一点。
他好奇打听：“为什么要挪近点？”
说话的正是沉和金，见首领问话，愣了愣，沉一时反而有些犯难：“以前的习惯。”
金剩下的那只独眼里泛起沉思，随后回答：“在部落的时候，帐篷住的近一点，方便有野兽偷袭的时候一起对抗救援……”
说到这里，他也意识到了现在白光部落的不同：他们岛上没有野兽。
白义倒是明白为什么之前有人建议他在居住区外面围一圈栅栏了。
现在岛上虽然只有驯养后的家畜，但生态系统的完善必然少不了野生动物的参与，确实可以考虑防卫相关的设施……在居住区外面加一层墙？不，还是直接用不同的墙分隔不同的功能领域？
白义一边琢磨一边建议：“你们可以考虑把帐篷搭得更大一些。”
居住空间更大，住起来也会更舒适。
金有些迟疑：“但是帐篷太大不一定能支撑得起来……”
白义摸了摸下巴：“参考一下我的竹居、还有北风部落的怎么样？木头或者砖都可以。”
这几天他和北风部落的人交流，意外得知这个部落在建筑方面发展得居然不赖。
北风岛上多风，大型猎物比较少，没多少毛皮用来搭建帐篷，所以他们用木头与茅草绕着粗大的树木搭建房子用来遮风挡雨，甚至已经有了地基和承重之类的建筑知识。
白义也打算趁这次辰扩大面积的机会，让这些一直住帐篷的兽人们试试看新的房子。
完整的房屋除了比帐篷更稳固之外，也更能适应不同的气候。来到这个存在四季的海域，代表后面会慢慢变冷；而且辰虽然没有提，但白义猜得到，如果在这片海域上没有父亲的消息，辰大概还会继续前进，去其他的海域继续寻找。
白义猜测辰过去没有在自己背上背负兽人，除了太小、生命力太少之外，也担心他的行动会让岛上的兽人无法生存。
如今辰的身上已经有一个大部落，以辰的性格不管去哪里肯定都会慎重考虑兽人们的安危。白义不能在辰寻找父亲消息的事情上帮忙，那就帮辰解决后顾之忧，让白光岛成为一个不管去什么气候都能生活得很好的部落。
这么久以来，白义在白光部落的心中已经变成了无所不能、绝对正确的存在，因此白义这么一说，金和沉立刻就开始认真考虑了起来。
白义提醒过他们之后，走到了居住区的尽头。之前选择居住区的时候就考虑到部落以后人口会慢慢变多，所以特意挑选了平原。辰成长之后，这片平原被扩大了接近三倍，容纳北风部落的人绰绰有余。
很快，银就统计了岛上的道路和桥梁状态：“路都没问题，我们之前拆掉了桥面，桥墩也很稳固，只是距离变宽了。”
“好，那优先把桥重新搭起来。”白义道，“修好主要的桥之后就开始继续拓宽居住区，让北风部落的人可以住起来……”
银点点头。
等银去忙之后，白义又去了解了一下农田那边的情况。
辰翻倍出来的作物和原来的作物一样，但是因为面积整整扩大了一倍，导致现在浇水开始变得辛苦了起来。
现在白光部落给作物浇水用的还是人力推车加陶罐，全靠兽人们大力出奇迹——他们目前还没有制作不漏水的木桶的手段。
“现在快要收成了倒是还好，秋季过后是冬季，再拐过来的春季，需要浇水的量就变多了。”白义也觉得这个问题比较重要，“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春耕时期要忙的事情太多，得提升一下工作效率才行。
白义很快想到了应该怎么做：挖水渠、做水车。
岛上那条大河的河水足以浇灌所有的田地，用水渠不但省力，也更方便控制。
“建造房子、建造水渠……白沙水泥不知道还够不够。”离开白沙岛的时候他们就尽量多买了一些白沙，但是接下来需求量相当大，恐怕不一定够用。
辰的声音从他背后传了过来：“要再去找白沙买一点吗？”
白义有些担心：“你刚成长完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辰挑了挑眉：“你在小看我？”
“不要太逞强。”白义习惯从能量守恒的角度考虑，总觉得辰现在外强中干，“你休息一下再去找白沙买沙子吧。让宁带上白币和食物过去。”
辰道：“让锐过去好一些。”
白义考虑的是宁的口才和交际能力不错，而且锐现在作为农耕队的leader忙碌得很，特意花时间去跑外勤会有些浪费。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也可以：“让锐回去见见老朋友们也好，还是你想的周道。”
辰高深目测地笑了笑。
安排好岛屿骤然扩大之后的第一要务之后，白义先去用生命之泉捏出新的种子，之后在北面的山坡上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将代表北风的那块石头埋了下去。
辰看着蔚蓝的天空，沉默了一下，才问：“在这里种什么？”
白义已经想好了答案：“松树。”
松柏长青。
希望北风也能如松树一样坚韧，复活长大。
为了防止北风的复活被干扰，白义在这边用石头和树枝大概垒出了一个圈，提醒其他人这里有重要的东西不能触碰。
后来有一次原来北风部落的兽人偶然路过，莫名觉得这里有种令人怅然的感觉，询问白义这里是什么。
白义告诉他们这里是北风岛神安眠的地方，不过没有说北风岛神可能会在这里复活，免得没有复活反而让兽人们挂念。
但即便如此，这些原来在北风部落的兽人还是经常自发到这里。也没有多么正式，只是偶尔散步会想要过来，绕着这个小小的松树林转转，或者絮絮叨叨一些日常的烦恼。
白义看到之后还对辰说：“北风岛神在北风部落的口碑居然这么好。”
辰回答：“北风是我们之中比较年长的，和父亲的交流也多，在照顾兽人这方面也受到了父亲的影响。”
久而久之，从居住区到这里的地面趟出了一条路，甚至连那里都被叫做“北风公园”。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当前状态，这些从北风部落被救下来的兽人们还在尽力适应新部落的规矩。
北风部落也有一些从别的岛过来的兽人，虽然不同的岛风格不一样，但大致上都是狩猎岛上的野兽、或者下海捞鱼。青壮年的兽人负责冒着危险寻找食物，亚兽们则能采摘就采摘，不然就照顾幼崽。
但是来到这个白光部落，他们却被告知完全不需要做这些事——他们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上课，学一门名叫“数学”的知识。
把数字认齐、还要学会二十以内的加减法，等他们勉强通过考试，就被询问打算去哪些队伍里工作。
农耕队、木工队、建筑队、编织队、纺织队、工具队、厨房队、巡逻队……
除了最后一个，其他的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最奇怪的是，白光部落里居然连亚兽都要一起干活！
在所有人的概念里，亚兽的身体比较柔弱，还要照顾幼崽，大多数时候都是被留在帐篷里等待兽人带回食物就好。再加上绝大多数部落里同龄兽人的数量都比亚兽要多，追求亚兽时更不舍得让亚兽做事。
但既然新部落这么说，北风部落的亚兽们抱着怕被丢弃的担忧，也都参与了工作，并且按照推荐选择了编织队或者纺织队。
纺织队的队长是个身上有彩虹色羽毛的漂亮亚兽，哪怕同为亚兽都让这些新成员眼前一亮。
可是真的跟着学起来，亚兽们才发现这个队长又冷酷又无情，对他们的要求非常严格，让他们将叫做苎麻的东西搓成丝、捻成线，粗细必须完全一致，不行就要拆散重新弄。
在部落里受宠的亚兽们被凶了几次都觉得很委屈：“哪有部落要亚兽天天干这些无聊的事情的？”
队长漂亮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那亚兽应该做什么？”
“摘一下野果……”那个亚兽动了动嘴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难道还要做别的吗？”
队长放下手中的纺锤，看了他一眼，没有生气，只平静地道：“岛屿沉没，你们没有什么感想吗？”
几个亚兽一愣。
“你们是怎么获救的？”
为首的亚兽以为队长在质疑他，脸色有点涨红：“是部落的兽人们救了我们，我知道的，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队长点点头，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兽人们受了伤、甚至残疾了会怎么样？”
几个亚兽对视一眼，说不出话。
如果兽人残疾了，是养不活亚兽和幼崽的。这个时候亚兽带着幼崽寻找更强的兽人也没有人会责怪。他们之前也没觉得这个为了生命延续的规则有什么不对，但被队长这么一说，这个答案不知道为什么就停在嘴里说不出口。
“为了活下去，亚兽可以离开。”队长自己先说了，随后他漂亮的脸上微微一笑，“但是，为什么亚兽一定要靠兽人才能养活？我们为什么不能养活自己？”
亚兽们一愣，下意识道：“我们没法狩猎呀……”
肚子饿、兽人又没带回食物的时候，他们何尝不想自己去抓猎物？可是这么做的亚兽大都成了野兽的猎物。
“忘了吗？部落应该告诉过你们，白光部落不需要狩猎。”队长重新拿起纺锤，挽了挽鬓角，语调重新恢复了平静，“就算体能比不过兽人，我们可以用新的工作为部落创造价值，同样可以养活自己、养活幼崽。就算兽人受了伤，我们也能支撑起我们的家。”
最后一句话让亚兽们的表情变得迷茫，但迷茫之外，又仿佛有些什么新的东西在他们的内心里扎根发芽。
这一天，亚兽们没有再抱怨麻线磨的手指疼，像他们的前辈们一样专心认真地搓着麻线。
等天色晚了，队长来给他们统计成果，给他们每个人的薪水上都加上了数字。
看着那些之前没关注的数字变大，亚兽们内心奇妙地充盈出一种满足感。
他们走出门，意外地看到一个跛脚独眼的兽人站在门口，旁边还跟着两个幼崽。
对他们不苟言笑的队长露出了他们没见过的笑容，自然地牵起了兽人的手，一起向食堂的方向去：“怎么把他们也带来了？”
“这样一起去吃快一点。”那个兽人回答，“那个‘面条’数量太少，去晚了就没得吃了。”
“那我们走快点。”
白义做出第一碗面条的时候，辰就在他旁边。
从第一次制作出面粉到现在，随着部落里纺织水平的提升和工艺的熟练，面包果提取面粉的效率已经越来越高，成本也越来越低，已经很少有人直接去吃面包果。哪怕工作的时候肚子饿怕麻烦，他们也更愿意吃个烤红薯或者烤土豆。
平时面粉的主要用途都是用来做饼，白义心血来潮想吃面条，只能自己尝试手擀切开再煮。
椰子油煎香葱花，加水煮面，最后卧两个山鸡蛋。
白义吃得极为满足：“就是有点淡，应该多放点盐。”
辰也尝了一口：“软软滑滑的，就是分量太少了。”
“什么分量也抵不过你的胃口啊。”白义吐槽了一句，满意地拍拍肚皮，还有些遗憾，“但是还是没发现酵母，没法做馒头和包子出来吃。”
“馒头是什么？”
白义兴致勃勃地给辰描述了一些发酵食物的特点。
辰听了关于发酵的一些特点，挑了挑眉：“听起来像发霉。”
“原理倒是差不多……”白义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
对啊，既然原理差不多，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趁现在天气还算温暖，试试看用淀粉发霉能不能弄出类似酵母的曲来！要是能成功，以后就有馒头和包子可以吃了！
而且白义还记得醋、酱油等调味品也是要通过发酵来做成……还有相当重要——酒。
酒除了满足口腹之欲，浅尝对身体有好处，酒精还能助燃、能杀菌，尤其是在海岛这种环境上。
白义顾不上刚吃饱，立刻爬起来，取了一部分面粉加水揉成絮，一部分揉成团，还有一部分单纯洒水。他想了想，又去拿了土豆、红薯、黄豆，上锅蒸熟，分别盛在不同的竹筒里，问辰：“哪里比较温暖湿润？”
辰挑了挑眉：“岛上暂时没有，我可以临时做一个山洞。”
“那就去试试。”
辰看白义抱着一堆竹筒走路不方便，问：“要我带你么？”
“好啊。”
白义还以为辰这次成长之后多了什么特殊能力能带人飞，没想到辰只是把他打横抱起来，大大方方地沿着路走向附近的一座山，全然不顾路上部落其他人看过来的眼神。
白义羞耻地试图把脸挡起来：“放我下来！”
辰低头笑道：“不是要装结对？不然新加入的亚兽们又想来找你了。”
那确实麻烦……白义耳朵抖了抖，很想变成海豹，又怕把身上那堆竹筒挤掉，只好把脸埋在辰的怀里，假装自己是个鸵鸟。
“首领，你去哪里？”
白义隐约听到了谁叫他的声音，正要抬头，就被辰按住。
辰回答道：“我们要去找个山洞，不要跟来。”
兽人们：“……”
这、这还是白天，不大好吧？
#部落首领白日宣*为哪般#
第55章 怀孕
让这些用来发霉发酵的淀粉在温暖湿润而且避光的环境中静置了几天，再过来的时候，几个容器里都已经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发霉发酵。
白义小心地挨个嗅了嗅，感觉所有的淀粉都有些酸酸的气味，熟黄豆的表面还有些黑黑的霉菌。
“黄豆发霉好像是有黄曲霉素，会致癌来着……”白义嘀咕了一句，“但是我记得豆豉好像也是用黄豆发酵出来的，难道是霉菌的种类不同？”
谨慎起见，白义把这份不知道有没有毒的丢掉，转头去研究另外几份。
土豆长满了霉菌，看起来好像也没用；红薯软烂了不少，还能闻到酒味，不知道是不是发酵出了酒精。
白义打算多拿一些红薯过来，试试能不能酿成红薯酒。
揉成面团等待发酵的那块面团变大了不少，表面上有些小孔，稍微戳一下手指就会陷进去，还能闻到带着点酒味的酸甜气息。
这是发酵成功了？
白义有些激动，慎重地撕下一小块面团，另外揉了一块面，将这块发酵了的面团揉了进去。
面团揉好之后分成一个个馒头胚，最后上锅去蒸。
坐在陶锅旁边，白义默默地祈祷：“希望能成功。”
辰顺手往灶台里丢了一根木柴，有些不懂：“这样会更好吃？”
“对。而且也更好消化。”白义动了动鼻子，“我已经闻到馒头的香味了。”
等感觉差不多了，白义迫不及待地揭开木质锅盖，被蒸汽烫得后退：“嘶！”
辰无奈地把从他手里接过锅盖：“我来。”
他把锅从灶台上拿下来，徒手把里面的竹制篦子拿出来放在一旁。
篦子上的馒头又大又圆，不是纯粹的白，微微泛黄，浓郁的面香与热气萦绕着整个小厨房，让吃过饭没多久的白义再次产生了饥饿感。
辰盯着那些比之前胖了好多的馒头：“比之前好闻。”
“是吧？发酵后好多了！”白义一边吹手一边拿起一个，小心地咬了一口，“嘶……好香！”
柔软蓬松的口感中是浓郁的面香，光靠这种原滋原味的面香就让白义很快吃掉了一整个，甚至不用就什么菜，比白义记忆中的馒头还要好吃！
“感觉好像比酵母要香？”白义也不确定是自己太久没吃到馒头产生了美化滤镜还是真的更香。他只是想起之前曾经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小时候农村老家都是备一点“老面”，做馒头的时候去揪一点下来发酵，比城里卖的馒头香很多。
一口气吃了两个，肚子饱了的白义开始琢磨起这次馒头的制作：“感觉发酵得有点不够，是不是应该先发酵一会再上锅蒸？不够软，不知道过一会会不会塌陷……”
他看向了剩下的馒头——发现已经没有剩下的馒头了。
辰咽下最后一口，评价道：“确实好吃。但是中间加点东西好点。”
“加点东西那就是包子了。”白义哭笑不得，“确实可以试试，我正要熟悉一下发酵食品的制作呢。”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的面团发酵得恰到好处，白义在里面包上了去腥的羊肉，蒸出来之后的大包子虽然奇形怪状、有的还漏汤，但是味道非常棒。
辰一个人吃掉了一整笼。
白义把制作发酵食物的方法教给了食堂队的队长敏。
敏比起刚来到岛上已经长高了一些，眉眼也带上了超出年龄的稳重。他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很容易应激变成狐狸——相反，因为做饭的时候人形比兽形要方便太多，敏大多数时候都以人形出现，很少再变成兽形。
这让白义微微有些遗憾：橙毛小狐狸揉搓起来手感可好了。
敏尝过白义做的馒头之后相当惊喜：“比面饼要香好多啊。”
“后面食堂可以主要售卖发酵食物。”白义提点道，“就算是面饼也可以用发酵的方式做，费不了多少功夫，更好咀嚼，也更好消化。”
他们从北风部落接收了不少年纪大的老人，这些人很难咬动坚硬的肉块和面饼，蓬松柔软的发酵食品刚刚好。
敏应了一声，看白义要走，连忙叫住他：“首领，哥哥有事情找你，问你要不要重修一下房子。”
白义一愣，想起来最近居住区那边确实在重建房屋：“我就不用了，我喜欢现在的风格。”
砖瓦房的保暖水平肯定更好，问题是他兽形怕热，对其他兽人而言的寒风对他来说反而恰到好处。现在竹居这边还要辰主动调低温度才能睡得舒服，住暖房岂不是更难受？
敏歪了歪头——虽然已经看习惯了首领的兽形，但是还是不太懂为什么会有不怕冷的动物——又道：“不只是给首领建房子，好像还想请首领去帮忙设计一下新房子的布局。”
这倒是有点意思。白义转头去操心建房的问题。
第一个想建造正儿八经房子的是锐。
他听取了北风部落的建房经验，想要搭建一个更稳定的房子。但是锐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因此想来咨询一下白义。
白义虽然也没什么土木经验，但知道基本概念，顺便科普了一下房屋里的功能性区域的概念，例如厨房、卫生间、卧室等等。
锐想要建一个很大的房屋，于是白义拿出来的房屋样例是小四合院，还可以把鸡棚囊括进去。甚至还给这个房子设置了后面的堆粪池，这样不管是人还是鸡的排泄物流淌过去，自然发酵之后就是极好的堆粪肥。
毕竟他们也不能总指望暴风雨带来的黑泥改善土质。
锐觉得非常好，就照着这个设计图去雇佣建筑队帮自己建房。
白义有些意外：“你怎么突然想建这么大房子了？”
锐郑重地道：“我思考了一下，觉得我追求不到亚兽的原因是鸟兽人不能带给他们安全感，那就建造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白义哭笑不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不是有很多喜欢你的亚兽？”
锐的外貌不差，又是农耕队的队长，不可能缺少亚兽喜欢。白义上次还看到有两个亚兽偷看锐，小脸还红扑扑的。
白义还以为锐会选择其中一个光速结对，结果到现在还是单身。
锐脸上浮现出一丝纠结：“是有。但是感觉不太对。”
“感觉？”
“以前珊瑚跟我说，要找互相喜欢的。”锐如实道，“那几个亚兽都很好，但我没有产生珊瑚说的那种特殊的感觉。”
没听说过也就算了，听珊瑚这么说之后，锐还是隐约对那种“互相喜欢”的状态产生了一丝羡慕与渴望的。
白义听懂了：“所以，是因为他们没有羽毛？”
“也许？”锐抓了抓头，“北风部落好像有几个有羽毛的亚兽，但我没注意。”
连注意都没注意，那肯定谈不上喜欢了……白义捋了捋，又感觉不对：“既然你不是要吸引亚兽而是碰不到喜欢的，那建房子干什么？”
锐也愣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他才迟疑道：“总之先建起来？”
原来你也没绕出来。白义拍拍他的胳膊：“你加油，等房子建起来还要你回去一趟白沙岛再采买一次白沙。”
锐吃了一惊：“我去吗？”
“看你想不想回去看看白沙部落。如果没这个打算的话我就换别人。”
“去！”锐不假思索，表情变得振奋了不少，“这次一定要和重好好炫耀一下！”
白义失笑摇摇头：“那你加油。”
得到鼓舞的锐振作许多，除了农田的事情之外还一起加入给自己的房子添砖加瓦的行列。
白沙水泥调整一下比例，和砖块一起搭成墙体，干了之后就非常稳固。白义还特意让他们从地下开始搭，保证有足够的地基。
北风部落的房屋也是要把支柱插进泥土里很深很深。
此外，用木楔子绑上麻绳保证墙体横平竖直、横梁与天顶等等，都是白义一边努力回忆在地球知道的知识一边告诉建筑队，让他们尝试并因地制宜地使用，保证房屋能够更加牢固。
考虑到岛上多风，也还没有烧瓦的经验，白义没有建议他们用瓦片搭顶，而是用木头、麻布、树叶几层堆叠起来。将来橡胶的产量上去之后，也可以在里面加一层胶皮防水。
兽人们的体能和耐力都很强，而且意外地合作得也非常默契，导致效率奇高，才三天就把锐家里的房子搭建起来了。
屋内的地面也是用砖块铺平，表面还抹了白沙水泥，显得光洁亮人。
水泥还没干，锐便打算先去白沙岛去采买白沙，回来刚好直接住。
临走之前银问他：“最近经常有人来问你的新房子，能让别人进去看吗？”
锐很大方：“别弄坏了就行。”
于是等水泥干了之后，好些人都好奇地进锐的新家观察。
亮堂的大屋、宽敞的走廊、厚实的墙壁、平整的地面……这座小四合院的一切都让祂们爱不释手，对比一下感觉自家的帐篷好像草窝一样简陋。
从开放锐的家参观开始，建造房屋的“订单”就争先恐后地向建筑队投了过去。早些时候加入白光部落的兽人或者亚兽，这么久下来都积攒了不少白币，基本够得上支付起搭建一套房屋的费用。
那些加入比较晚的就只能眼馋了——好在现在部落里的工作岗位非常缺，薪水除了满足日常开销之外还能攒下不少，当即有不少兽人都可以奔着攒一套房子的价格努力工作了起来。
原本修好了路和桥之后一时有些闲置的建筑队又变得忙碌了起来。
得知这一切的白义只能感慨：“房地产不愧是支柱产业。”
白义之前设计这套四合院是给锐一个人住的，只考虑了可能会一起住的亚兽、亚兽的父亲亚父等等，所以整体布局不算很大气，本想着要是家族很大的兽人的话不够用，他可以重新设计一套。
结果兽人们全都照搬锐家的布局，倒是让建筑队省事不少，一套流程直接走下来就行。
不过房屋本身就是作为部落发展的一部分，白义没有定价太高。按照他现在划定的薪资标准，哪怕单身兽人努力工作一个月也能攒够一套四合院的钱，要是一家人里有几个在干活会赚得更快，所以也没有去干涉。
部落内售卖的食物或者服务基本都是成本加上人工费，没有额外赚，保证先让兽人们过的更舒服。
而白币依托的信心来源是土地里种出来的食物——这些除了满足兽人们的日常需要之外还有很多剩余。
这些剩余的粮食，白义打算拿去其他部落交换岛上比较缺少的毛皮甚至是野生动物。
“已经有动物从云贝那边跑到我这里来了。”辰靠在竹居的窗口，吃着一只椰子——他吃椰子是连壳一起吃，坚硬的椰壳在辰的嘴巴像饼干一样酥脆，让白义总觉得自己的骨头可能也会这么酥脆。
“是好事啊。”白义忽然产生了灵感，“能不能跟别的岛也挂钩一阵子，等物种交流一下再分开？”
辰吃掉最后一口椰子：“难。他们不愿意。”
白义想了想，感觉自己确实想多了：哪有岛神愿意放弃自己的自主性，让自己变成别的岛的挂件呢？
“云贝部落那边的信息说这附近有北风、四季、黄叶三个岛。北风岛已经沉没了，四季和黄叶的位置你知道么？”白义询问道，“我们的粮食挺多的，可以拿去换一些。”
“知道。要靠近吗？”辰拍拍手，拿起另一只椰子，“最近的是黄叶。”
“那就麻烦你了。”白义想起来一件事，“你现在移动的话，送去白沙岛的小岛能找回来吗？”
“当然。”辰咬破椰子壳，“不过黄叶不是很好相处，你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不好相处？脾气很差？”
“不是，是疑心病。”辰撇撇嘴，“黄叶总是觉得其他人想欺负他，所以总是喜欢和别的岛神保持距离。”
白义有些好奇：“有人欺负过他？”
“怎么可能！”辰嗤笑一声，“我只知道当初石崖把他撞翻了几次，云贝跟他打过几架，别的就没什么了。”
白义如实道：“……这已经很严重了吧。”
“黑岩已经帮他教训过石崖了。”辰咕哝道，“而且别人又没欺负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跟我们这么生份。”
白义倒是不觉得黄叶岛神问题很大，他注意力被黑岩的名字吸引：“上次你好像说过，云贝岛神也是到处挑事，也是被黑岩岛神教训才老实的？”
听起来是个调停者啊。
辰点点头：“黑岩不是我们中最年长的，但是是最硬的，撞起来没有岛神撑得住他——他的脾气也很好，虽然很强但是从不欺负人，少数几次生气都是因为有石崖云贝这种事。”
白义评价道：“靠谱的大哥哥。”
辰想起一件事，对白义笑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云贝的岛上没有多少黑色的植物，但是云贝捏出来的兽人形态却一头黑发。”
白义点点头。他确实也发现了，只是以为是云贝岛神自己染的头发。
“他故意放大了岛上少数黑色海藻占的头发比例。”辰嘿嘿一笑，“自从被黑岩教训之后，云贝就开始喜欢把自己搞得一身黑，好像这样他就能超过黑岩了一样。”
白义差点笑出声，忽然好奇，“你有被黑岩岛神教训过吗？”
辰瞥了他一眼，表情带上了一丝似笑非笑：“你期待我说有还是没有？”
——肯定是有啊。白义心想。
“肯定是没有啊。”白义严肃地道，“你这么优秀，没有人能挑你的刺。”
辰对这句恭维很受用：“确实没有。黑岩脾气非常好，不是犯了他的底线他都不会生气。而且他一直在忙，我们很少见面。”
“忙什么？”
白义的话刚出口，就听到了云清冷的声音：“黑岩在忙着驱逐海里的虫子。”
白义望向门口，看到云面色不大好看地走进来，冷冷地解释，“我把自己弄成黑色是为了提醒自己要打败黑岩。”
白义咳嗽一声，问：“虫子？”
辰的表情严肃了一些，思忖了片刻才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可以警惕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的身上出现了一些墨绿色的东西，被叫做‘纳塔’。它们会让植物枯死、动物衰弱，还会让土地变成荒漠……我们不知道它们是从哪来的，但是如果那些东西出现在岛上，岛神也会比较危险。”
他看向了云，皱眉道：“那些东西出现在海里了？”
“有一些，但是不多。”云坐下来，不客气地拿了一根香蕉剥皮，“黑岩怕它们会伤害附近的岛神，就忙着去剿灭了。”
辰不赞同地道：“太莽撞了。”
“他自己有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云没好气地道，“你要是碰上他，正好让他省省心，他都快把自己岛上的兽人都折腾死了。”
他三两下吃掉一根香蕉，要去拿第二根的时候和辰的手抓到了同一根香蕉上。
两兄弟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互不相让。
白义连忙拿了一串葡萄过来：“吃葡萄。”
云轻哼一声，放开了香蕉，直接把一整串葡萄拿到自己面前：“你们要去找黄叶的话，最好别靠太近，免得把他吓跑。他胆子可小了。”
“谁的错？”辰针锋相对。
几个人聊着天，云大大方方地吃完了一串葡萄，又吃掉了白义端上来的羊肉饼，还想去拿炸薯片，被辰不爽地拍掉手：“你来干什么的？苏没喂饱你？”
云神态依然冰冷矜持：“我怀孕了。”
白义有些惊喜：“真的？那是喜事啊！”
“那苏真够努力的。”辰差点要翻白眼，“但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之前义说，怀孕的亚兽要多吃点。”云趁辰不注意，又抢了一块薯片，这才昂起下巴，“你是我的弟弟，给我点吃的怎么了？”
辰带着谴责的眼神看向了白义。
白义咳嗽了一声：“我那是对海珠说的。”
大概拥有兔子生育快的特点，海珠怀了孕，让沉在工作的时候都带着喜色。他们家的幼崽灰更是因为要当哥哥了高兴得满世界蹦跶，逢人就说，这才让海珠怀孕的消息短短几天就传到了白义的耳朵里。
白义去探望海珠的时候叮嘱海珠要多吃点。为此他还给海珠放了假，让海珠安心养胎。
现代社会有专门为孕妇设计的营养师，但这个时代的营养水平可以用可怜来形容，最好的营养计划就是多吃。
海珠虽然平时不大敢和别人说话，这次反而鼓起勇气道：“暂时还不用的，距离生崽还早。”
看白义似乎还有些担心，海珠忍不住抖了抖耳朵，笑道，“首领放心，我们不是第一次生崽，很有经验，如果需要休息的时候不会拒绝的。”
沉也点点头。
他们两个人在部落工作了大半年，攒的白币足够让海珠修养到完全恢复。
白义因此就没强求，让他们自己决定。
这边辰看云还要吃，无语道：“差不多得了，找苏要去。”
“不能让苏知道。”云摇摇头，“他死心眼，肯定会拼命往家里带食物。”
白义认真地考虑道：“真的不够吃的话，我这里可以……”
“别听他鬼扯。”辰打断了白义，撇嘴道，“我们捏出来的兽人形态其实不需要食物，纯粹只是为了吃——这家伙就是来蹭饭的！”
云被揭穿了也不尴尬：“苏说义做的东西很好吃。”
白义：“……”
云在辰动手赶人之前先从窗户外面跳了出去，看得白义很担心，“你慢点！”
怀孕的人怎么能这么跳！
辰没好气地道：“真的假的都不一定。就算是真的，他可是岛神，现在去跟黑岩打一架都没问题。”
白义把注意力放回了辰身上，有些担忧：“这个‘纳塔’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危害吧？”
辰揉了揉他的头：“一般的岛神肯定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但是我不怕。”
白义看着辰，表情带上了钦佩：“这也是你的特殊？”
辰挑了挑眉：“是你的特殊。”
白义一怔：“啊？”
辰很喜欢白义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才道：“植物枯死、土地荒漠是外在表现，实际上本上这些都是因为生命力被掠夺。岛神们没有生命力的源头，他们损失了多少无法再补充，所以纳塔才对他们很有危险。”
“但我不一样，我有你。”
第56章 黄叶岛
被辰的话鼓舞，白义打了鸡血一样，接下来又弄出了好些植物。
辰疑惑地端起一个满是土的陶盆，端详着里面的植物：“这是什么？能吃吗？”
“我要是说能，你是不是就要问好不好吃和怎么吃了。”白义嘀咕了一句，摇摇头，“这个就是普通的玫瑰花，纯好看。”
辰意外地挑了挑眉：“你居然会弄纯好看的东西。”
“凝聚种子的时候什么在瞎想，没想到就出了这个。”白义如实道，“也不亏，至少可以给你增加点发色。”
辰又看了看另外一棵树：“这棵呢，也是纯好看？”
“这是梅花树。”白义拍了拍弯弯曲曲的树干，“冬天会开花的，很好看。”
辰不理解：“这也是不小心弄出来的？”
白义眼神复杂地看着辰头上黄黄绿绿的头发：“不，这是为了你好。”
辰现在选择了银杏树作为主要的发色，虽然绿色的部分少了，但是代价就是等到了冬天，银杏的叶子全都掉光，辰又要变回之前半秃不秃的样子了。
未雨绸缪，白义就打算多搞点冬天也能长叶子或者开花的植物。
辰随手把玫瑰花盆放下：“快到黄叶那里了。”
“这么快？”白义很意外，“我还以为还要几天。”
“不能靠黄叶太近，否则他会跑。”辰撇撇嘴，“我们得坐船过去，甚至不能用我分出躯体。”
白义考虑的是另外一方面：“我们要带什么商品去做交易呢？他们缺不缺食物？”
“不清楚。黄叶很少跟别人交流，我的‘眼’也不靠太近，免得吓到他。”辰想了想，“我印象中他的岛上溶洞很多，岛上的兽人主要吃蘑菇。”
“那带点食物去。”白义决定带万能硬通货，“这总不会错。”
考虑到黄叶岛神比较畏惧外人，白义没有带其他兽人，只带辰一起过去。
得知首领要出海，木工组特意放下了手头的活，专门给白义赶制了一艘大木筏。除了用最好的木头做出的船底之外，还在两侧加了船帮，让木筏可以吃水更深，船帆也用了最大最稳固的麻布、篾席双层，还能通过绳子调整松紧度。
有辰特意吹出来的风，他们的木筏行进速度很快；辰的力气极大，一只手就能稳住船帆的方向，让这趟出海显得非常惬意。
大概航行了半天，白义的视野内终于出现了一座到。
远远看去，黄叶岛整体地势很高，主要以裸露的岩壁为主，上面生长着许多黄色页面的蔓藤。
随着船只靠近，白义能看到那些岩壁上有石窟的影子。
“那些洞窟都是黄叶弄出来的。把自己搞得像只兔子。”辰注意到白义的视线，“快靠岸了。”
靠岸之后，既没有兽人迎接，也没有岛神驱逐，沙滩上冷冷清清，好像根本没有人在这个岛上生活。
白义有些疑惑：“黄叶岛神没发现我们？”
“怎么可能？”辰嗤笑一声，“他要是这么粗心，我还用得着停那么远。”
辰跺了跺脚，声音放大了一点，“黄叶！来客人了！”
海滩旁边的大石头后面转出一个人来：“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知道了。”
这个人看起来三四十岁，一头黄色的卷曲头发，个子意外地不高，看起来只有一米五左右，在人均近两米的兽人面前显得像个侏儒。
黄叶谨慎地往辰后面看了看：“没带别人来？”
“你是想问云贝来了没？”辰摊开手，“知道你害怕，没带他来。”
“我怕他什么。”黄叶虽然嘴上还在硬，但是表情明显松懈了不少，“来吧，我岛上的兽人都很胆小，你们别吓到他们。”
这座岛上的黄叶部落也生活在洞窟里。和白义想的不同，他们的洞窟倒是意外地很干净整洁。
地面干燥柔软，洞窟墙壁上有很多发光的蘑菇和苔藓，让洞窟内虽然有些昏暗，但是不影响视线。
白义目光被那种发光蘑菇吸引，打算一会看能不能换一点这种蘑菇回去。
黄叶部落的兽人们很习惯在这种相对昏暗的环境里活动，神色如常地拿上来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招待——基本都是不同形状的烤蘑菇。
白义尝了尝，意外地眨眨眼：“很香。”
不知道这是什么蘑菇，味道淳厚，汁水横溢，尝起来甚至还有一丝肉香。
黄叶拍了拍拎着蘑菇上来的兽人，肉疼地责备道：“怎么把厚蘑菇带上来了，随便找点干蘑菇就行！”
那个兽人看起来年龄不大，笑嘻嘻地躲开，做了个鬼脸：“岛神的朋友，当然要好好招待啊！”
“臭小鬼！”黄叶骂了一句，看看已经被辰和白义吃了大半的厚蘑菇，唉声叹气地推了推另外一种，“吃这个吧，这个虽然不好吃，但是数量多。”
白义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很实诚，没想到黄叶居然这么实诚，干咳了一声：“我们带了不少食物来，不会白吃的。”
黄叶打起了一点精神，看了看白义，又看了看辰：“辰，这是谁？”
“是我们白光部落的首领。”辰握住白义的手，抬起头傲然道，“也是跟我结对的人。”
白义愣了一下。假装结对这事他其实经常会忘记，毕竟平时实在太忙了。但是对岛神没必要假装吧？
但既然辰先动了，白义也就配合地笑了笑。
黄叶诧异地端详了白义一会，又看看辰：“你们谁是亚兽？”
辰反驳：“兽人和兽人不能结对？”
黄叶愣了一下：“能吗？”
“不能吗？”
黄叶和辰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对，我不是问这个的。你们到我这来干什么？”
白义介绍了一下白光部落的种植技术，以及他带来的一些食物，末了道：“我希望能从黄叶部落交换一些黄叶岛上的特殊植株还有蘑菇。”
黄叶露出了将信将疑的表情：“把种子埋在土里就有生命力？有这种好事？你们要我这里的植物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辰听了这一串问题，对着白义摊开手，示意“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白义耐心地解释：“能不能行你们可以种植试一下，也不亏损什么是吧？另外，我想要你们这边的植物，一方面是觉得有些植物会比较有用，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增加辰这边植物的多样性。”
黄叶对这个新鲜的名词将信将疑，谨慎地道：“我要先看看你们带来的东西。”
白义很大方：“请。”
黄叶倒是没有自己去看，打发几个兽人去了。
白义注意到黄叶岛这里的兽人好像都是年龄不大的孩子，不由得有些好奇：“黄叶部落的成年兽人和亚兽呢？”
“没有。”黄叶捧着一块红薯干端详，头也不抬，“我岛上的人都是单独接来的，等到成年了就送去别的部落。”
白义有些诧异：“哪来的这么多孩子？”
“四季那边送来的。”黄叶还是没有尝试去吃红薯干，放在石头上，抱怨道，“也不知道四季怎么回事，每年差不多冷的时候就会送一批幼崽过来，说在他那里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干嘛还要生这么多？”
白义和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眸里看出了不解。
但白义注意到黄叶虽然好像对这些幼崽不耐烦，但碰到的几个大孩子表情都很开朗活泼，还能对身为岛神的黄叶做鬼脸，想必其实相处得十分融洽。
黄叶看了看辰，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我听说云贝去给你当副岛了，怎么回事？”
辰挑了挑眉：“想知道？我这里有个云贝的糗事哦。”
黄叶果然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辰微微一笑：“但我不想告诉你。”
黄叶：“……为什么？”
辰摸了摸下巴：“除非你再给我们几块刚才那种蘑菇吃。”
黄叶肉疼得脸都皱了起来，半晌之后才一跺脚：“行，给你！”
等辰吃到好吃的蘑菇，才施施然把云贝输给了兽人只能去做亚兽的事情说了一遍。
黄叶听得表情有些茫然：“云贝居然会输给兽人？”
辰哼哼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所以你也不用这么怕他，下次碰到他直接拿这事出来笑他就行了。”
白义一边旁听一边在观察洞窟里的环境——这里的洞窟温度比外面稳定，通风和光线都不错，不知道黄叶岛神是怎么设计的，回头可以请教一下。白光岛上也可以设置一些这样的洞窟，用来当储存室或者别的功能都不错。
回头看到辰打哈欠，白义不由得产生一丝疑惑：辰说过，作为岛神他实际上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平时吃东西纯粹是馋……为什么突然打哈欠起来？
就在这时，白义也感觉一阵困意笼罩了大脑，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下意识倒向了旁边的辰。
辰扶住他，但手臂肌肉也松弛下来，没有平时那么有力。
白义快要睡着的时候脑内灵光一闪，目光极力抬起，落在了那些还没吃完的美味蘑菇上。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
白义揉了揉额头。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他甚至感觉身体都变得很清爽。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株发光的蘑菇。
白义揉了揉额头，撑起上身，有些疑惑：“这是哪里？”
他身下传来声音：“是我身上。”
白义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趴在一具暖烘烘的身体上，连忙爬下来：“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辰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脸色有点发黑：“没事，就是睡了一觉。”
白义看了看旁边的发光蘑菇，猜测道：“所以，蘑菇有毒？”
他自己又摇摇头，“说有毒也谈不上，应该只是有致眠的成分。”
辰黑着脸道：“不止。”
他捏了你自己的胳膊，“我现在的力气退化到了只有兽人水平。”
白义若有所思：“所以，黄叶岛神把我们迷晕了丢到这个洞里来干什么？”
辰没好气地道：“我也想知道！”
白义站起来绕着这个山洞转了一圈。山洞不是很大，墙壁上长了不少发光蘑菇，让山洞内还算清晰。
白义没找到送他们过来的洞口，最后仰头看向了上方。
辰大喊道：“黄叶！你干什么！”
果然，上方传来了沉闷的回答，仿佛隔着一层石板：“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我没招惹你，你为什么来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骗我去做你的副岛！”
辰扯了扯嘴角：“哈？”
白义听出这其中的误会：“黄叶岛神，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在骗你？”
黄叶的声音很笃定：“如果不是骗，云贝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给你做副岛？”
辰道：“都说了是云贝自己有把柄……”
“你又想骗我！”黄叶的声音有些恼怒，“云贝会跑去给一个兽人当亚兽？你以为这种连虹羽都不会编的故事能骗到我？”
白义小声问：“虹羽是谁？”
“一个岛神。”辰给他解释，“喜欢养鸟，还喜欢编故事讲给别人听，但是他的故事又编得很烂，以至于我们都不想听。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在讲《海草和鸟粪的感人故事之十一》。”
白义：“……”
真是让人很难提起倾听欲望的作品名字。
“别无视我！”黄叶似乎更生气了，“辰，你才这么大就开始学坏了！必须给你点教训！”
辰反而平静了下来：“什么教训？说来听听？”
“……”黄叶的声音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忽然弱了下去，“我还没想好。”
辰笑出了声。
黄叶气愤地道：“我会想出来的！在那之前，你们老实待着吧！”
说完就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辰和白义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辰解释：“黄叶的脑子不太好使。”
白义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
辰继续道：“我现在怀疑当初石崖撞他的时候把他脑袋撞坏了。”
他们头顶忽然传来了声音：“胡说八道！石崖撞的是我的腰！没撞我的头！”
辰了然地挑挑眉：“你不是走了吗？”
“就走了就走了！”黄叶气急败坏地说完，又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白义看了眼辰，辰摸了摸下巴，问：“真走了？”
上面安静没有声音。
“黄叶？”
辰叫了几声之后，白义咳嗽了一下：“也许黄叶岛神其实挺寂寞的，就想我们陪他说说话？”
“胡说八道！我过得这么好，用得着你们陪我说话？”
辰现在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乐了起来：“黄叶，你要是这么想说话，就别假装走开了。”
黄叶愤怒地跺了跺脚：“我只是忘了东西回来拿……马上就走！”
这一次黄叶离开之后，辰挑衅了几次都没有回应，摊了摊手：“看来是真走了。”
白义哭笑不得：“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黄叶虽然脑袋不好使，但不是坏蛋。”辰倒是很放松，“回头肯定会把我们放出去。”
白义干脆开始研究洞窟里的发光蘑菇。
发光蘑菇的形状类似于灯罩，菌伞盖会发出浅蓝色的莹亮的光，大的有接近半米，小的就只有手指大。大大小小的蘑菇把整个洞窟点缀得无比神秘美丽。
白义记得在黄叶招待他们的洞窟里的发光蘑菇是浅黄色，这里却是浅蓝色，看来还能有不一样的颜色。
经过他的尝试，发现这种蘑菇生长在岩壁上的时候能发出最大的光，如果摘下来还能发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光线会慢慢减弱，直到彻底熄灭。
就是不知道这种发光蘑菇是不是限定在黄叶岛上生长，移植到白光岛上有没有用……白义捏了捏一个蘑菇尖，思考菌类能不能被项链复制出来。
辰也摘下一根蘑菇：“这个能吃吗？”
白义迟疑了一下：“应该不能吃吧。”
他印象中发光的东西大都对人体有害。
辰咬了一口，咀嚼了一下，随后“呸”地吐掉：“好苦！”
“就算你不怕毒也不能这么浪。”白义有些无奈，“明显你还是会受蘑菇影响的。万一身上长出奇怪的东西怎么办？”
“那就不要这个身体了重新捏一个。”辰无所谓地道，“就是要费点事。”
白义知道辰这具身体本质上还是个分身：“还是别麻烦的好。”
两个人说着话，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一阵“扎扎”的声音，进来了一道微光。
白义眯着眼，逆光看了一下才看出是一个黄叶部落的小兽人。
他手里拎着一堆刚烤好的厚蘑菇，对着白义笑嘻嘻地道：“大哥哥，岛神担心你们饿肚子，所以让我送吃的来。”
旁边是黄叶气急败坏的声音：“谁担心了！”
白义看着那种口感很香醇的蘑菇：“这个吃了不会睡着吧？”
“只要把厚蘑菇和黑蘑菇一起烤就不会让人睡着了。”小兽人问，“你们要喝水吗？圆蘑菇的水很好喝，岛神那里还有一些，我拿来给你们。”
白义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谢谢。”
圆蘑菇的汁水带着一点淡淡的甜味，只要挤破表面就可以吸吮出来，白义喝了一口感觉有点像柠檬水。
吃饱喝足，白义问：“黄叶岛神，您把那些种子种下去了吗？”
黄叶警惕地道：“种了干什么？没种！”
旁边的小兽人拆台：“已经种了，岛神种下去之后就说了好几声‘原来是真的’，在这里犹豫半天，拉不下脸把你们放出来呢。”
黄叶：“……”
白义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他之所以很安稳，就是因为种子能够给岛神提供生命力是实打实的事实，不管黄叶岛神有多少被迫害的幻想，都抵不过这一条好处。
果然，很快头顶的石板就被完全掀开，黄叶躲躲闪闪的脸出现在后面：“出来吧。”
辰反而躺下了，昂着下巴：“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黄叶憋了憋，声音弱了好多：“我搞错了，对不起。”
辰掏了掏耳朵：“大声点，听不见。”
“你差不多了啊。”黄叶咬着牙道，“对不起！”
白义看辰逗弄黄叶，本来想再笑一声，忽然膝盖一软，瘫倒了下来，
辰眼疾手快，一把把白义捞在怀里——随后他就感觉到白义的身体相当火热，完全不正常！
辰的表情霎时阴沉了下来，刚才挂在嘴角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抱着白义，用力一踩地，直接从地下跳了上去，看得黄叶眼睛都睁大了——他给辰的蘑菇是加了料的，就是怕辰揍他，结果辰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有这么大力气刚才故意在下面逗他玩吗？
但很快黄叶就没空想这个。他对上辰的视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辰平静地问：“蘑菇有问题？”
他的语调很平缓，没有什么怒气，但是让黄叶感觉脊背发凉。
黄叶赶紧跳下去，捡了白义和辰吃剩下的蘑菇嗅了嗅，茫然地道：“没有问题。厚蘑菇做好了是不会让人睡觉的，圆蘑菇也是，多吃点反而有帮助长高的作用。”
辰眯着眼睛：“那他怎么身体发热起来了？”
他的手覆盖在白义的额头，掌心调低了温度，吸收着白义的体温。
海豹的体温和人类差不多，白义平时的温度都很正常。但是辰现在能感觉到白义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体温越来越高，让他内心心急如焚。
他揉了揉白义的额头，低声道：“白义，变回兽形试试。”
白义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随后变成了圆鼓鼓的胖海豹，但是体温依然很高。
黄叶手忙脚乱地检查，表情越来越垮，差点要哭出来：“我真的不知道……你别看我了，我们这这么多人吃了都没这种事情啊！”
辰不想再理他，抱着白义就往外走——先回去再说！
“等、等一下，他现在最好先降温……”黄叶结结巴巴地道，“我这里有一个很冷的洞窟，可以让他先过去躺着。”
辰看了他一眼：“多冷？”
“会结冰。”黄叶老老实实地道，“那里有种冰蘑菇，能让温度变得特别冷。”
辰思忖片刻，点点头：“带我过去。”
几个人向冰洞走的过程，旁边那个一直被忽略的小兽人忽然迟疑着道：“岛神，其实以前我也有过吃了圆蘑菇变热的时候。”
辰看向了他。
小兽人摸着脑袋：“我的兽形跟这个大哥哥很像，所以看到我才想起来。”
辰之前从未见过和白义同一个物种的兽人，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一个。
“后来呢？”
小兽人指了指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骄傲地挺胸：“后来我就变大了，声音也变粗了，岛神说我想的话可以让亚兽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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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加入
黄叶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个大孩子：“你怎么不早说是吃圆蘑菇吃的？”
那小兽人疑惑地歪了歪头：“我以为岛神知道？”
黄叶：“……”
几个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黄叶说的那个冰蘑菇洞。
一进洞，辰就感觉到温度骤然下降，墙壁上也出现了明显的白霜,洞顶甚至有垂下来的冰棱。
冰蘑菇是纯白色，的个头很小，攒聚在一起，加上表面凝结的冰霜,让它们看起来如同一朵朵白色的花。
辰挑了个冰蘑菇多的地方把怀里的白海豹放下。
来到冰洞之后，白义明显舒服了很多，趴在辰的怀里蹭来蹭去,表情也舒缓了不少。
按照这个名叫“团”的小兽人的说法，他当时发热只持续了不到半天,恰好当时在水里,就在水里泡了一会,完全没当回事。
确定白义没有危险,辰坐在冰洞里：“等半天要是他还没醒，我就把你和云贝石崖绑在一起。”
黄叶捂着头发出了一声惨叫。
……
白义一开始感觉自己全身滚烫,好像有什么熔岩在体内翻滚；很快外面就有一股凉凉的感觉，仿佛在盛夏天吃到了冰淇淋，让他惬意得恨不得打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辰关切的脸庞。
海豹“欧”了一声，胡须抖了抖，迷茫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黄叶长长地舒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再不醒他就要被迫去和那两个可怕的家伙贴贴了！
白义听辰大致讲了一下，才明白为什么：“所以那个圆蘑菇有促进发育的能力？”
“只有你们这种熊会受影响。”黄叶苦着脸道,“我岛上这么多幼崽，没见过别的人出这种事。”
是海豹不是熊！白义下意识刚想指正，就听到辰凉凉地道：“是海豹。”
“是、是，海豹、海豹。”
团疑惑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我是豹子吗？”
“海豹和陆豹不一样……”白义刚解释了两句，猛然想起来，“也就是说，我现在发育了？”
黄叶点点头：“对，可以让亚兽怀孕了。”
“不是这个意思。”白义变回人形，在周围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许多柔软的白毛。
这就意味着他褪去了纯白色的胎毛，成长为一只成年竖琴海豹了。
但是成年竖琴海豹的颜值……
白义捂住脸，微妙地有些理解身为海鬣蜥的坚的心理。
辰没明白：“怎么了？”
难道你没看到刚才我的样子么？白义悲伤地搓了搓手里的毛毛：“我只是在缅怀。”
“你要是喜欢这些毛，就让黄叶给你收集起来带回去。”辰干脆地道，“先出去吧，你不冷吗？”
黄叶敢怒不敢言。
“我倒不是很冷……”白义才注意到现在所在的洞窟里挂满了冰霜，顿时有些好奇，“这也是蘑菇的效果？”
这次是团回答：“对，岛神这里有很多洞穴，里面长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蘑菇。”
黄叶摁了一下团的脑袋，这才道：“我动用岛神权限，对岛上的蘑菇进行过调整，这些蘑菇就在不同的洞里长成了不同的样子。”
辰道：“你不如改名叫蘑菇岛。”
“那不是不好听么……”
……
虽然发生了意外的插曲，但这趟前往黄叶岛的旅途也算达成了目标。
因为对无缘无故折腾了这一遭抱有愧疚，再加上辰的威胁，黄叶不但全盘接受了白义的种植推广计划，对于购买蘑菇也无条件答应了下来。
感受到种下来的种子确实能够给自己提供生命力之后，黄叶有些羡慕地看了眼辰，随后轻轻叹口气：“可惜我这里的兽人都是些幼崽，干不了太重的活。”
白义倒是有些想法：“椰子树和面包果树这种花不了太多力气，至于别的，你可以等等我回去尝试一下。”
他想回去试试看能不能用项链制造蘑菇的“种子”。
如果可以的话，黄叶岛这里的多种多样的洞窟完全可以当做蘑菇生产基地，同样可以给黄叶岛神提供生命力。
白义归家心切，只想快点回去验证能不能把那些神奇的蘑菇弄出来。如果可以的话，发光蘑菇照明、冰冷蘑菇制造低温、圆蘑菇厚蘑菇食用都是非常优秀的用途。
这趟唯一亏的地方就是他被迫长大了……
白义走到海边的时候，都不敢看海水里的倒影，生怕看到倒影里的人头发从漂亮纯粹的白色变成银色与黑色糅杂的混合色。
只是当他不经意低头的时候，忍不住“咦”了一声：“还是白的？”
辰竖起帆，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还是白的？”
“头发……”白义迟疑了一下，还是变成了兽形，用两只短手捂住眼睛，小心翼翼地松开，看向海水中的自己。
圆圆的脑袋，白白的毛发，黑黑的眼眸。
和之前完全没有区别。
不，有区别……好像更大了一点。
之前他的体长有两米，现在已经两米五还要长了。此外前鳍肢、后鳍肢似乎也有生长，整体显得更流畅成熟。
海豹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有些不可思议：“我这到底是长大了还是没长大？”
对于幼崽来说这个体型简直太大了；但如果说他已经长大，为什么还是白色绒毛？
辰不懂他在纠结什么：“这样不好？”
“好倒是很好，但是太违背常理就感觉不好……”海豹翻了个身，让肚皮朝天，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也许这边的竖琴海豹就是这样的。”
毕竟他也没见到第二只竖琴海豹。黄叶岛上那个名叫团的海豹兽人的品种跟他不太一样，有些类似威德尔海豹。
不管怎么说，没有变丑还是让白义非常开心。
“还白嫖了一堆毛毛……”白义想起黄叶帮自己收集起来那些褪掉的白毛，“回头请纺织部帮我处理一下。”
这点毛应该只够弄个手套什么的，倒是够了。
……
回到白光岛，白义还没来得及去尝试用项链制造蘑菇，就看到一只鹰飞了过来，落地变成了锐：“首领！你终于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白义有些奇怪，“没买到白沙？”
锐摇摇头：“不是，是白沙部落有事情找你。”
辰把木筏上的帆收起来，交给管理船帆的兽人：“重过来了？”
锐很意外：“你怎么猜到的？”
辰动了动眉毛，没说话。
白义在锐的新家里见到了重。
这位身高两米多的白沙部落首领坐在地上的兽皮上，对白义道：“请你尝尝我做的食物。”
他的面前摆着几个看起来有点像花卷的食物，白义咬了一口，发现里面有鱼肉、鸡蛋之类的馅料，而且是一层层卷起来的，味道相当美味。
白义记得自己没有给敏教过花卷的制作：“这是你发明的吗？”
重笑了笑：“你们这里的‘发酵’很厉害，我试着自己改了改做法。”
白义对重竖起了大拇指：“真厉害。”
吃过了点心，重提起了亲自过来的正事：“我直接说了，我希望白沙部落能够合并到你们部落里。”
白义吃了一惊：“为什么？”
辰也罕见地皱眉：“白沙出事了？”
否则一般的兽人怎么会抛弃自己的岛屿？
“这是岛神提出的。”重沉稳地道，“锐来到我们岛上之后，岛神短暂地出现了一次，之后交代了祭祀一些事情，部落合并就是岛神的想法。”
辰依然拧眉：“白沙的生命力应该很充足才对。”
重听不懂生命力，暂且记在心里，看向了白义：“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如果白沙部落失去了立足点，白义当然不介意接收他们：“我们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担心你们白沙部落。要整个搬迁，这么远应该不太容易。”
“这一点岛神也有交代。”重回忆了一下，“岛神对祭祀说他可以来做白光岛的副岛。”
白义更吃惊了：“为什么？”
白沙岛神可没什么把柄捏在辰手里，怎么会愿意来给辰做副岛？
重摇摇头：“我只是转述。实际上我们部落包括祭祀都不太懂副岛是什么意思。”
白义看了辰一眼。
辰脸上最初的惊讶已经消失不见，重新拿起竹杯，撇了撇嘴：“我就说呢……白沙还挺会省事的。我没有意见。”
知道有些话不太方便在重面前说，白义又了解了一些白沙岛的情况，最后点点头：“那我们没有问题了。只是白沙岛神打算怎么做，要我们过去还是他过来？”
重有些为难道：“这一点岛神没有说。”
白义看了看辰的表情，想了想：“那我去找我们的岛神商量一下，这几天你先住下吧……你住在锐这里吗？”
重点点头：“锐这里挺好的。”
重之前在白光部落待过一段时间，记得当时就在修桥修路，隔了几个月再来，发现白光岛上的变化更大了。不说别的，这样宽敞、透亮还舒适的房子，重在任何一个岛上都没见到过。
要是再晚一些来，怕是能见到更惊人的变化……重在内心感慨。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一起参与的机会，而不是成为惊叹但是遥远的过客。
……
“白沙这个懒狗，绝对是为了偷懒。”辰连皮一起吃掉一根香蕉，撇撇嘴道，“我知道他懒，没想到他连在水上飘着不动都懒得做了。”
“他们岛上没有崩坏的痕迹，也没什么土地荒漠化、植物枯死的征兆，说明白沙岛神的状态很好。”白义说到这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真的有人会这么懒？”
“你对白沙的懒惰程度了解不够。”辰评价道，“就比如他现在肯定还在原地不动，等我回复准确的‘可以，但你要自己来’，他才会动身过来，绝对不肯多走一步路。”
白义赞叹道：“岛神真是神奇啊。”
辰总觉得这句话像嘲讽，狠狠揉了揉白义的脑袋，最后道：“既然答应了，那我直接分一块岛屿去通知白沙，不用让重再回去了。”
白义问：“挂两个副岛会不会给你造成负担？”
“保持平稳漂浮也需要消耗生命力。”辰坦然地道，“不过以我现在的状态，再挂几个也不会有问题。”
白义放心了：“如果白沙岛并过来，那我们购买和开采白沙水泥会方便很多。”
不同岛屿有不同的地形和优势，辰在长大两次之后岛上已经有了很多地形，但毕竟还是一个岛屿而不是一片大陆。
辰又拿起一串葡萄：“你可以开始考虑怎么吸收白沙部落了。别忘了重说的是部落合并，不是云贝那边那样跟我们分开。”
“我也在考虑这点。我们这里的生活和管理方式和其他的部落肯定不一样，所以得和重好好商量。”白义已经想了很多，“如果白沙部落不适应的话，那像云贝部落一样也没关系。”
接受原北风部落的兽人之后，他们部落的人数增长了不少，不至于像以前一样就那几个人在做事。
第二天白义找到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重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在离开白沙岛的时候已经和部落内商量过，大家对合并进白沙部落没有意见，可以按照你们部落的管理方式来——当然，他们希望一家人不要分隔开。”
“那当然不会。”白义点点头承诺道，“我们的岛神已经向白沙岛神发去消息了，你在这里等白沙岛过来就好。”
重稳重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
……
白沙岛的加入算是意外之喜，不过辰也说了，白沙岛那么懒，赶路也不会太快，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到来。
白义则把精力放在用项链制造蘑菇上。
那神奇的蓝宝石项链捏出来的种子居然真的可以长出蘑菇。
白义看着第一朵发光蘑菇成功培育出来的时候，一时很难把这个蘑菇归类为真菌还是种子植物。而这朵蘑菇枯萎凋零之后没有生出新的种子，繁衍依然是正常真菌的孢子繁殖，生长又快又多。
“也许灰白色的种子只是一种表现形式，并不是真的种子概念。”白义再次意识到这一点，并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概念，“超自然的东西我不用搞得那么明白。”
有了发光蘑菇，夜晚的白光部落热闹了许多。
白义之前搞出玫瑰花的时候就已经弄出了花盆，这次刚好用花盆在装那些个头比较大的发光蘑菇。
因为“发光蘑菇”名字太长，白义起了个简略名：灯菇。
大个的灯菇在道路两侧摆好，橘黄色的光刚好照亮门口；小一些的灯菇可以捧在手上，伸直手臂就能看清来人的面孔。
平日里天黑就回帐篷休息的兽人们忍不住带上亚兽和幼崽，出门逛一逛，欣赏别人家门口的灯菇的大小和形状。隔着远远的看到对面有提着灯的人，还会猜测对方是谁，无论猜对猜错都是惊喜。
幼崽们格外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各抓着一把，有的还戴在头上或者耳朵上，跑起来一晃一晃，宛如一只只大号的萤火虫。
白义之前已经和黄叶确定过，灯菇没有毒，小孩子误食也没事——还好灯菇味道很苦，想必小孩子不会感兴趣。
灯菇的光其实不是很亮，但是兽人们的夜视能力都很好，加上有璀璨星河的投射，夜晚也能看得清楚。
白义站在竹居门口，隔着竹林看着居住区那边闪烁的灯菇，饶有兴趣地道：“好像庙会一样。辰，要去看看吗？”
辰从竹居上面跳下来，随意地道：“好啊。”
于是两个人就往居住区那边去。
路过食堂厨房的时候，白义灵光一闪：“等等，我试试做个小零食。”
有辰帮忙生火，白义把一部分甘蔗红糖加水融化，熬成亮金色的糖浆关火，之后用一根竹筷在糖浆内用力搅动，让糖浆缠到竹筷子上，团成一个大大的糖球，还有黏连的糖丝。
白义做好第一个递给辰，忽然发现周围亮了很多——一转头发现周围居然簇拥了好些拿着灯菇的兽人。
这些兽人进部落比较晚，大都没见过白义亲自做饭，嗅着香甜的蔗糖味道，都呆呆地看着。
白义看他们的样子感觉有些可爱——有些兽人是变成兽形驮着自家的亚兽、幼崽或者老人，毛茸茸的大脑袋看着手里的糖球，实在让他无法拒绝。
白义又转了一个糖球，递给最近的那只豹子：“看在咱们算是远房亲戚的份上，先给你一个。”
陆豹也是豹，海豹也是豹。
那只豹子“嗷呜”了一声，想凑上来给白义舔舔脸，被辰不客气地拦住。
豹子一口咬住糖棒，眼睛骤然亮起，耳朵都挺直了起来。
好甜！
白义笑眯眯地继续做着糖球，给每个人都做了一个，直到所有的糖浆全都用完。
白义收获了一堆毛茸茸的抱抱和蹭蹭，还有几个幼崽把自认为最好看的灯菇给了白义。到最后白义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酸得动不了。
辰直接把他抱起来：“说逛一逛，结果在这烤了半天火。”
白义想起自己本来是打算和辰一起玩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做上头了嘛……我本来还想做个棉花糖的，可惜条件不够。糖这东西就是要分享了才有意思。”
辰凉凉地道：“你自己都没吃到。”
白义确实都忘了给自己留一根：“没事，下次再……唔？”
他忽然感觉嘴里被塞进去一个圆圆的东西，沁人心脾的甘甜直接填满了口腔。
白义嘬了两口，诧异地看向了辰，含混地问：“你没吃？”
这不是他给辰做的第一个么。
辰挑了挑眉：“我就知道你会忘记给自己留，送你了，你可以尽情感谢我。”
白义确实有点感激之心，但是被辰这么一说反而说不出口，只能含着糖球道：“下次再给你做。”
辰未置可否，只把白义往上提了提，抱着白义继续往前走。
这个时间点在外面逛的兽人们开始回家了，点点荧光向各家缓缓飞回，显得静谧而美丽。
白义咬着甜甜的糖球：“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你腿不是麻了吗？顺便还能按你说的那个——秀恩爱。”
白义很想说这个设定是很久之前的，现在其实不是很需要。何况大家都开始回家了给谁秀？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被抱习惯了，白义竟然感觉辰的怀抱很舒服，真的有点不想下地走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辰怀里慢慢想：好像也不错。
……
灯菇对于白光岛的意义不只是娱乐。夜晚的照明对于室内来说相当有意义——之前他们室内照明只能用椰子油加灯芯草做成的油灯，虽然光亮程度很好，但毕竟油比较贵，而且也有失火的危险。
灯菇是一个很好的替代品。虽然没有火光那么明亮，但更安全、更便宜，几乎人人家里都备着。
那一夜的灯光流淌与含在口中甘甜的糖球都给兽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回忆，让他们之后每个月的这一天都不约而同地带上灯菇出门，一起逛逛。他们也带上了自己做的小食物，希望也能像那次的首领一样分享给别人，都能品尝到美好的滋味。
不过从灯菇夜会之后，天气真的冷了下来。
白义出门的时候就能看到银杏树的叶片一天比一天黄，道路两侧变得宛如金子一样闪耀璀璨。银杏叶落在地上，被幼崽们捡起来玩，如同一颗颗小小的心。
随着秋天的到来，辰的头发也出现了变化。
最开始是一片片金黄，遮掩了其他的发色，让本就英俊的辰如同神话传说中的太阳神一样耀眼，白义都有点不敢看他。
这家伙似乎也很满意自己的发色，每天都在白义面前晃来晃去，好像特别喜欢白义不敢看他的样子。
但很快辰就失去了这个优势——银杏开始掉叶子，其他的树也开始落叶、干枯。
辰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每天都在减少，剩下的头发也在分叉枯黄。
和以前的红孩儿式额发相比，现在的辰变成了地中海秃，不得不说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白义现在敢看了，同情地摸着辰滑滑的脑袋，安慰道：“没事，明年春天就好了。”
辰绷着脸，过了好一会才道：“白沙来了之后你去接待。”
白义没跟上他的思路：“为什么？”
辰不情不愿地道：“因为我给他传消息的时候炫耀过我的头发。”
白义：“……”
你炫耀这个干什么？
第58章 秋天
辰说话算话,真的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
白义相当无奈，只好由着他去。
原白光部落的兽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秋天，一开始甚至有点惶恐,担心这是岛屿要沉没的征兆。
很快云贝部落和原北风部落的兽人就向他们科普了秋天的概念，让他们稍微安心，同时也惊叹居然还有这种环境。
岛上的树也开始掉叶子，兽人们习惯了秋天之后,很快就开始利用起这些枯枝败叶。完全干燥的叶子是很好的引燃物，枯枝也很耐烧。幼崽们则很喜欢去挑选完整、漂亮的落叶，当做美丽的装饰物到处炫耀,带动一些年轻的亚兽和兽人也会去捡一些洗干净，串起来做成装饰挂在身上。
银杏叶格外受欢迎。
同时,农耕队率先发来了警报：“首领,我们的地里也开始变黄了。”
白义点点头：“种完这一茬就先不种了,等来年春天。”
农耕队队长锐愣了一下：“不种了？那我们后面吃什么？”
白义有些好笑地看着锐：“你以为我们前面种了那么多,现在还有多少存粮？”
锐还真不清楚——他的数学成绩并不是太好，只操心种得怎么样,收成之后的分量都是转给食堂那边的敏来把控。
“就算我们敞开肚皮吃，现在的存粮也够吃一年了。”白义揉了揉眉头，“要不是天气变冷,我其实都在想该怎么才能保证这些粮食在发霉之前不浪费。”
虽然得到了白义的确定，但锐还是有些不安稳：“我回头再去狩猎。”
在白光部落不愁吃喝也就最近不到两年，过去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让绝大多数兽人对于“断粮”都有种强烈的畏惧,好像不做点事就不安心。
“不着急，就算不种地了，也有的是事情让你做。”白义已经想好了,“这一批食物都收成起来之后，把剩下的藤蔓枝叶都烧干净，全都翻进土里——哦，还有清扫一下其他的落叶，也一起烧掉埋起来。”
草木灰也是天然的肥料，不能浪费。
锐虽然不明白，但记在了心里：“好。”
白义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白沙岛估计再过四天会到我们这里，到时候你和宁先飞过去看看情况，顺便接待一下。”
锐的表情积极了不少：“好。”
秋天的到来让农耕队变得闲散不少，却让纺织队和编织队忙碌了起来。
因为白义提醒过后面会越来越冷，有毛皮的兽人不怕，但亚兽和幼崽还是会怕的。首领平时在岛上穿的麻布衣服看在眼里，主动向纺织队“下单”；同时，厚实的灯芯草席子和可以挂在门和窗口，能够有效御寒，不需要的时候还能卷起来，同样得到了兽人们的青睐。
苎麻、灯芯草和其他植物纤维进入干枯凋零阶段之后，编织组的工作更忙了：他们要忙着把这些植物纤维收获、晒干，再经过处理做成好保存的线或者片，好进行后续的加工。
现在的编织组已经不是只有珊瑚一个人熬夜的小作坊，出产的产品也又快又好。什么筐子、篮子、簸箕、圆盘……又结实又轻便，几l乎人人家里都有。
白义找到了木工队，让他们定做了一张床。
床体用木板，床中间用竹篾铺起，上面再盖上兽皮。
床可以隔绝和地面的直接接触，免得地下的寒气上升，睡起来会更舒服一点。
白义现在弄出来的新东西就是品质的保证，几l个木工队的成员不管有用没用，先给自己整了一套。回去躺下之后意外地发现真的还挺舒服。
一直缠着坚想和坚一较高下的青石看得眼馋：“坚，给我也做一个。”
坚点点头：“我会从你的薪水里扣。”
“要扣吗？”青石有些不满，“可是我薪水已经快扣完了。”
坚愣了一下：“你买什么了？”
“糖，瓶子，花，蘑菇……”青石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一边仰头，“好多，忘了。”
坚：“……”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会从你下个月的薪水扣。”
“小气。”一直被几l个兄长宠着的青石嘀咕道。他倒也不缺买一张床的钱，只是坚对他一直一板一眼完全不通融，让青石很有点不满，非要给坚找点麻烦。
于是当天坚去工作的时候，青石抱着之前买来的有用没用的东西溜进了坚的房子。他打算随便用这些东西装饰一下坚的家，然后借此强买强卖，强行从坚那里换一张木床。
坚的家里空荡荡又冷清清，只有零星一些筐子盘子随意地放在地上。
青石皱起了眉头。
他家里人多，但是父亲和亚父很爱干净，所以要求他们东西都要摆放整齐。因此青石的家里东西很丰富，但是放得很有条理，温馨又充满了生活气息。
因此看坚和自己家截然不同的状态，让青石非常不爽。他甚至忘了自己只是打算来随便摆摆，开始认真地装饰起坚的家：“首先需要一张桌子……就把二哥的搬过来；还有椅子和盘子……大哥好像还有不用的……”
坚回到家里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是自己家——原本空荡荡的家已经被各种各样家常用的东西塞满，就连卧室的床边也多了个小矮桌，上面摆着一盏油灯。
罪魁祸首正窝在他的兽皮床上，酣睡着打呼噜。
坚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
在白沙部落来之前，白义数算自己还有哪些事没做的时候，想起来之前用来发酵的红薯好像还封闭着，就去那个山洞里找出来看。
放在坛子里的红薯如今已经软烂得如同化掉，一揭开表面的盖子，一股甜甜的酒香就从里面飘散了出来。
真的酿成酒了？
白义本来没有对自己粗劣的手法抱有希望，酿酒过程中出现污染导致不能用很正常，但是没想到居然真的酿成了。
“应该还要再发酵一下。”白义想了想，把这些红薯酒转移到另外的干净坛子里，又加入了一些蒸熟去皮捣烂的红薯泥，并且采用了水封的方式，保证进一步的密封性。
当然，白义先过滤了一小竹杯的红薯酒，打算尝尝看。
因为酿制的时间很短，所以红薯酒的度数很低，只能尝到一点淡淡的酒味，更多的还是红薯经过发酵之后的甜香。
白义感觉这个当饮料感觉很不错，并邀请辰喝了一口。
辰尝了尝，如湖水一般碧绿的眼眸微微一亮：“这是什么？”
“红薯酒。”白义笑眯眯地道，“好喝吗？”
辰又品了品，感叹了一声：“以前我只在水洲那里尝到过这种喝的，没想到你居然也能做出来。”
白义很意外：“水洲岛神那边有酒？”
“水洲那边有一种石头，和一些果子一起就能做出这种味道的喝的。”辰说到这里有些遗憾，“可惜水洲沉了，不然和你的红薯一起说不定能搭出更好喝的酒。”
白义听起来感觉是水洲岛的石头中含有促进淀粉发酵成酒精的物质，对这个久闻其名的岛神愈发好奇，感叹了一声：“要是当时能像北风岛神一样抢救下来水洲岛神的一部分就好了。”
辰想了想：“如果水洲那里的石头都有这方面的特质，你可以问一下从水洲部落来的那些人。”
白义也觉得有道理，便特意找到了在纺织队的彩阳和金：“你们有没有水洲岛上的石头之类的？”
金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首领要水洲岛的石头干什么？”
白义带着剩下半杯红薯酒过来，请他们尝了尝。
金和彩阳在嗅到酒味的时候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等尝过之后震惊反而变得有些迷惑。
彩阳抿了抿唇，问：“首领这是自己做出来的吗？”
白义点点头：“对，和做馒头的原理类似，都是用糖分发酵。我听岛神说，水洲岛也有类似的饮料，所以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带出来水洲岛的石头。”
金和彩阳对视了一眼。
彩阳低头思考了一会，肩膀上彩虹色的羽毛抖了抖，很快抬起头：“我这里确实有一块，但是比较重要。”
白义一怔。
金沉声道：“彩阳的父亲是水洲部落的首领，亚父是部落的祭祀。岛屿沉没的时候他们交给了我们一块石头，叮嘱我们要好好保存。”
彩阳点点头：“亚父说得很严肃，所以我一直都没有丢。”
白义对此倒是没有很意外——彩阳的颜值相当高，金在毁容之前应该也是个大帅哥，按照水洲部落颜值即正义的规矩，他们的地位肯定都不低。
彩阳转身去卧室里找了一会，捧出了一块圆圆的石头。
白义摸着那块石头，感觉表面光滑温润，和之前云交给他的那颗代表北风岛神复苏的希望的石头很像。
难道？白义心中闪过了这个猜测。
还不等他考虑怎么对彩阳和金开口，就听到彩阳低声问：“首领，你和岛神直接能够对话，突然问这个，是不是这块石头有什么特殊之处？是不是……岛神可能还活着？”
白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彩阳居然这么敏锐。
彩阳误解了白义的意思，表情黯然了一下，解释道：“我知道岛神……水洲岛神制定的规矩对坚和像坚一样的人造成了伤害，但毕竟水洲岛神给了我们能够生存的地方。我很喜欢白光部落，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水洲岛神能够看到现在的我们，看到外表好看之外更重要的东西。”
白义理解地笑了笑：“现在我不能跟你做保证，只能说，也许有机会。”
彩阳和金对视了一眼，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把那颗石头交给了白义。
……
白义带着那颗石头回去找到了辰，得到了辰的肯定：“和北风一样，如果浇注生命力，水洲大概能再长出来。”
白义对这个结果很惊喜：“那我回头埋在北风附近……”
他摇摇头，否决了自己这个打算，“分开种会好一点。”
辰扬了扬眉：“你应该没见过水洲，对他这么上心？”
白义挠了挠头：“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够救一个人总是好的。”
“万一水洲是个坏蛋呢？”
“先救了再说。”白义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不是有你在么？”
辰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连带因为头发重新脱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水洲除了有些爱美之外倒是没什么不好，忽略岛上兽人的真实情况也不是只有他才有的问题。”
于是白义找了个有池塘的地方把水洲岛神的石头卖了下去。
和北风公园的情况一样，金和彩阳得知水洲岛神埋在这里之后，就经常过来默默地祝愿水洲岛神能够顺利复活。时间久了，这里就被称为“水洲池塘”。
至于在水洲岛神周围种什么，白义想了想，捏出了莲藕和芦苇。
莲藕和芦苇这两种水生植物虽然寒冷的冬天会凋零，但并不会死，在水下能安然过冬。何况辰可以一定程度上调节温度，让池塘变得生机盎然。
莲藕同样是食物的来源，芦苇不管用于编织还是拿去给家畜做饲料也很方便。
最关键的是，这些都不用特别精心的照料。
第一批培植出来的莲藕，白义拿回家炖了个莲藕鸡汤。
清脆爽口的藕块汁水四溢，让鸡汤变得浓稠滋养，就着能吃下好几l个大馒头。
“岛上还有很多池塘。”辰提议道，“多种一点。”
辰长大之后岛屿并不只是单纯扩大，地形和地貌也有响应的扩展。像这样的池塘多了不少，还有湿地和沼泽也有了苗头。
自从开始养白鱼之后，白义也确实考虑起了水环境的利用：“可以，不过现在只能进行试验和尝试，大规模种植只能到明年了。”
之前他打算搞果基鱼塘，只是事情太多，白义只提供了思路和方向，交给苏去研究了。
按照苏的报告来看，现在吃糖旁边种植的果树和池塘里的鱼、鸡圈里的鸡差不多达成了和谐，但是还是没有完全互相利用起来。也许加入水生植物之后，这个生态循环能够更加稳定。
……
短短几l天过去，白沙岛到来了。
这还是白义第一次见到白沙岛的岛神。
和他想象的不同，白沙岛的岛神外表看起来居然是个个头不到一米的小孩，表情惺忪困倦，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
这样的白沙和辰站在一起，很难让人相信辰才是后出生的那个。
白沙岛神似乎已经在白沙部落面前表明了身份，跟在他后面的祭祀和其他兽人表情都相当敬畏，不敢靠近一点。
白沙浑然不管，打了个哈欠问：“辰呢？”
“辰……有点不方便。”白义委婉地道，“白沙岛神可以先在岛上休息一下。”
“要不是为了看他的头发，我已经去睡了。”白沙咕哝道，“所以他在哪？”
白义已经被辰严肃地千叮咛万嘱咐——“我不见白沙，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总之糊弄过去！”
白义一边在心里叹息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边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圆圆的抱枕：“这是我送给白沙岛神的礼物，您可以抱着它睡觉。”
这个抱枕是这几l天白义让纺织队赶制出来的。细密的麻布里填充的是洗干净烘干的鸟羽，还塞了一些有香味的干燥植物避免异味。表面上还用植物染料染上了一个表情包—
—就是白义喜欢在自己做的东西上画的海豹头。
白义觉得抱枕和枕头是个很划时代的发明，奈何兽人们好像对枕头不是很感兴趣——他们更喜欢变成兽形趴着睡。而亚兽幼崽们拥有天然的枕头，也就是兽人们柔软又暖暖的肚皮。
白义只能遗憾地自己享受，并拿来试图讨好同样爱睡觉的白沙岛神。
白沙抱住抱枕，似乎有些困惑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用。但他蹭了蹭抱枕之后表情就变了，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我很喜欢。但是辰在哪里？看完他的头发我就要去睡觉了。”
“……您先跟我来。”
等到了白光部落新建的“会客厅”，白义这才委婉地道：“辰的头发出了一点问题，暂时不太方便。”
白沙抱着那只抱枕，下巴一点一点的：“哦……那就是说我可以直接去睡觉了？”
“先等等。”白义连忙道，“辰让我问问您，作为副岛之后的掌控权限要怎么分……”
“都归他管。”白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只要别吵我睡觉，什么都好说。”
“……我明白了。”白义放弃了对权限细则的讨论，只忍不住问，“能不能问个额外的话题——您为什么这么困？”
白沙转过头来，和辰有两分相似、但是浅灰色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十分认真地道：“因为睡觉很舒服。只要睡觉，什么烦恼和麻烦都没有。”
……
白沙岛神抱着抱枕回去白沙岛睡觉了。
他离开之后，辰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没好气地道：“这个懒狗！他怎么不干脆不当岛神，把躯体送给我算了！”
看白沙岛神刚才的态度，白义微妙地感觉要是辰当面这么说对方真的可能会同意：“算了，让他睡吧。接下来还得商量白沙部落融合的事。”
白沙岛神的意思是让白沙部落直接和白光部落合并，那要么是打算长时间和辰绑定，要么就是打算将来解绑也不在背上带兽人。
重思考得比一般人更深，体会到了这层意思，所以一开口就表示希望融合之后原白沙部落的人都搬到白光岛的主体岛上。
以现在辰的表面积来说倒不是问题，只是白义担心白沙部落内部会反对。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搬家的。
重点点头：“我会说服他们的。”
既然如此，白义没有拒绝：“居住区还可以继续向后扩建，需要你们一起加入。”
过去白沙部落的很多兽人就参与过白光岛的建设，对此很熟悉，融入现在的几l只队伍的速度很快。木工队、建筑队等吸收了一波新人，工作效率立刻高了起来。
重身为原来白沙部落的首领，本来建筑队要先给他建房的，被重推拒，表示以后再说，现在他可以先住在锐这里。
锐不免有些疑惑：“你不想住自己的房子？”
重扫了他一眼：“我不方便住这？”
“那倒也不是。”重搬过来之后，锐用餐的质量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因此真心实意地道，“我只是觉得你该找亚兽了，住我这里不方便。”
重表情不变：“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你想找亚兽了？”
“我一直都想。”锐回答，“只是一直都不凑巧，找不到合适的。”
重点点头：“我住你这里，帮你参谋参谋。”
锐想了想，感觉两个人肯定比一个人靠谱，愈发觉得重是好兄弟，为自己当初疑心重而惭愧：“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重难得露出了笑容，又道：“天气后面要冷了，我们一起睡吧。”
他们小时候都是变成兽形一起睡的，因此锐也没觉得哪里不对：“那我找木工队要张大床。”
……
兽人们都搬离之后，原本白沙岛的部分就单纯作为耕田和渔场使用。
只不过现在的季节已经接近了秋末，连落叶都快掉光，不管什么都要等到下一年。
农耕组在收割完最后一次粮食、做好肥田的工作之后，也彻底闲了下来。
兽人们是闲不住的，他们休息了没几l天，就开始找事情做——有的去加入其他的队伍，有的则尝试去海里捕鱼。
白义看他们似乎很闲，想了一个办法：“来开始上课吧。”
之前只给兽人们扫了扫基础数学，具体只学了二十以内的加减法，现在有一整个冬天的时间，可以好好给部落里扫扫盲。
正走过来的彩阳表情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连忙正色快步过来：“首领，你之前给我的白毛，已经做成手套了。”
白义的注意力被转移走，顿时有些惊喜：“多谢。”
有了这双手套，拿热东西就方便多了。
白义带上柔软白皙的手套，美滋滋地拍拍手。这毛毛就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所以戴在手上非常的舒适自然，好像天然属于他。
白义忽然产生了变成兽形看看的念头——他的爪心是黑黑的，现在戴上手套会不会变得全白？
等他变成兽形，却发现了一个相当惊讶的事实：手套不见了。
掉地上了？
白义连忙变回人形，却发现手套还在自己手上，反复试了几l次也是这样。
这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按照之前的经验，兽人们身上无论有什么东西，在人形和兽形之间切换都不会随之变化，所以人形穿的衣服变兽形很有可能撑裂——除了腰间自带的兽皮围裙。
难道说……兽人身上自己掉的毛做成的东西，也能在人形和兽形之间自然变动？
第59章 年长者
反复尝试了几l次之后,白义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把手套戴在任何部位，在人形和兽形之间切换都没有变化；路边拉一个小兽人来做实验，手套好好地戴在兽爪上。
白义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辰：“你知道这个么？”
辰捏着海豹胖乎乎的前鳍肢搓了搓：“我还真不知道。兽人都是从父亲的身上诞生的,我们也不知道兽人到底有多少规矩。”
白义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设定有什么实际的用途。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用脱落的毛来做衣服，就能让兽人们穿上不会因为变身而坏掉的衣物了。
但是一个兽人掉落的毛应该是有限的，不知道像绵羊一样剃了毛长出来的时间久不久？白义想了想，又想起一个细节：如果在这些毛毛里加入其他的纤维,变身之后会怎样？单独把那些纤维拆出来？
他兴冲冲地找到了金和彩阳，描述了自己的发现和想法：“想麻烦你把手套拆开一点，然后缝些别的绒毛进去。”
彩阳想了想：“这样的话,金褪下来的毛还收着，我用金的毛来试试,首领的手套就别拆了。”
金已经从卧室里拿出了一团纯金色的毛：“刚好我这阵子有换毛。”
哺乳动物在经历秋冬季的时候会褪掉体毛,重新长出更厚实、更保暖的毛毛。
彩阳和金的家里就有纺具,按照白义的设想,两人把那团毛毛简单地纺成了线，掺杂了一部分之苎麻丝,拧成了一个手环。
金戴上之后变成了兽形，抬起自己的爪子看了看。
没有手环，也没有多余的麻丝。
白义有些惊喜：“再试试其他的比例。”
经过反复尝试,他们得出了结论：只要兽毛在整体的占比不要低于一半，纺织出来的的成品就能够在兽人人形状态时存在、兽形隐藏。
至于反过来则不行。
有这个结果已经很令白义满意了。
冬天马上就要来了，虽然这附近冬天没有低到结冰下雪的地步，但对于一直光着身体到处跑的兽人来说也是不小的考验。而兽皮做成的衣服虽然很保暖,却让很可能随时变成兽形的兽人们行动受限。
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白义立刻让宁通知岛上所有会掉毛的兽人，让他们不要丢掉身上换下来的毛,攒起来用来后面制作过冬的衣服。
现在白光岛上的兽人大多数都没有保存自己褪毛的习惯——甚至过去生活在热带气候的那些，全年温差不大，从来没有换过毛，更不知道自己的毛毛还有这种妙用。
少数有留存自己毛习惯的兽人则抓住这个机会，去纺织队下了制作衣服的单子。
在麻布问世之前，上一次暴风雨白义就已经指导珊瑚做出来御寒的衣服。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纺织队的衣服设计和制作能力已经强了很多。兽人们虽然不需要，但亚兽们订购衣服的单子一直没有断过。
除了麻布做出的衣服轻柔舒适之外，更重要的是衣服上可以悬挂各种各样的装饰，让亚兽们可以尽情打扮自己；一些追求实用度的亚兽，则会在麻衣上加很多口袋，能装许多东西。
现在无非是把兽人的毛毛纺织进去，对他们而言没什么技术难度。
白义由兽人的毛毛想起来云贝部落驯化了这么久的绵羊，特意关照了一下苏那边的进度。
苏和云结对之后，周围的冷气光环弱了许多，但吓唬一下绵羊完全足够，云贝部落已经有了个很大的绵羊圈。在白义询问之后，苏很快带了一批绵羊毛过来。
这些绵羊毛颜色比较杂，但是质地还算柔软。虽然比不上现代经过一代代改良和系统化养殖的羊毛，但手感和保暖程度没话说。
白义将这批绵羊毛转交给了纺织部，让他们加入兽毛衣服的制作中。
趁这个机会，白义努力回想自己了解的毛衣的知识，和珊瑚、彩阳、金等人描述。
珊瑚认真听了之后，提出了一个建议：“首领，北风部落有两个老亚兽好像做过你说的这个毛衣。”
白义很惊喜：“真的？”
珊瑚点点头：“他们在北风岛上用草绳编过厚披风，才在几l次冬天和暴风雨中活了下来。”
白义赶紧去把他们请了过来。
两个老亚兽说老其实也不老，在白义看来也就四五十岁——这个世界的平均寿命太低，这个年龄已经算“老人”，更多的都会死在饥饿、狩猎与寒冷中。
两个老亚兽对拯救了他们的白义非常尊敬，二话不说就给珊瑚他们指点起编毛线的手法，很快就用绵羊毛线做出一块厚厚的布。
白义忽然想起了一句老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些老兽人、老亚兽的体力和反应力可能远远比不上年轻人，但他们的经验和生活智慧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活下来的，当然都有很多奇妙的能力。
以前的白光部落主要都是年轻人，倒是忽视了这一点啊。
白义内心打算这次冬天好好走访一下来自北风部落和白沙部落的老人们。
当下有了两位老亚兽的加入，纺织部的技能水平一下子提升了上去。
几l天后，一件完整的绵羊绒毛衣做出来，几l个人都想送给白义，被白义笑着拒绝了：“你们知道的，我怕热不怕冷，这个给我也没用，不如就给木牧他们。”
木牧他们就是被邀请来的老亚兽们。
木牧同样拒绝了：“要是以前我就拿东西来换，但是现在我想自己做一件。”
他们两人的兽人已经去世了，幼崽也长大有了自己的家，相对来说他们就显得有些多余。孩子们没有嫌弃他们，好好地供养，可他们觉得自己没用，只能白白浪费家里的食物，让他们内心都有种潜藏的失落。
北风岛沉的时候，老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最后才走，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是当被邀请来到白光岛的纺织队，木牧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不是个多余、没用、等死的人。
他可以用以前那些不提都想不起来的经验做出这样漂亮暖和的毛衣，听彩阳说，这一件毛衣如果在部落里交易，换来的食物能让他吃上一个月！
老亚兽们内心重新燃起了年轻时的振奋：他们还能给家里和部落继续创造价值！
白义看懂了他们眼中的情绪，再次后悔自己应该早点意识到这一点。他想了想：“那就把这第一件毛衣挂在纺织队的客厅里，当做纪念品。”
几l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处理办法很不错。
白义想了想，忽然叫住彩阳：“你们能帮我做一顶帽子吗？”
……
白义回到竹居的时候，辰正捏着两个海豹玩偶互相撞鼻子。
看到白义过来，辰把两只海豹放在一边：“毛衣的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白义高高兴兴地道，“现在纺织队已经开始批量制造亚兽和幼崽的毛衣，也接单兽人们订制。”
而且因为冬天其他的工作都减少了，很多兽人也亚兽也打算加入还有活干的纺织队、编织队。
辰矜持地“嗯”了一声。
白义说完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被辰装作不经意地拦住：“你没忘记什么事？”
白义眨眨眼：“什么事？”
辰盯着他：“你去纺织队干什么去了？”
“去督促毛衣的流程。”白义打了个哈欠，“不过现在已经稳定，明天就不用再去了。”
辰无话可说，只能悻悻地让开。
白义这才去了厨房。
辰捏着那只橡胶海豹，眯了眯眼。
——这只臭海豹明明就找纺织部做了一顶帽子，难道帽子不是给他的？
——臭海豹在外面有人了？
辰眯着眼睛从头到尾数了一遍，没想出到底是谁值得白义做一顶帽子送出去。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冷不防感觉头顶微微一暖——柔软毛绒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头上。
白义笑吟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稍微调整了一下。”
辰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摘下来，又没舍得，走到窗口向外面的水面照了照。
这顶帽子是用绵羊绒加麻线做成，整体偏黄，但是在正中央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画了个圆圆可爱的海豹头，表情还是“^v^”的样子。
辰的心情瞬间好转了。
白义笑眯眯地道：“现在可以出门了吧？”
辰这些天因为头发秃得越来越厉害，打死都不肯出门，白义用食堂的美味诱惑都没能让辰离开竹居半步。虽说辰不是普通人，但白义还是觉得能出去走走肯定比一个人憋在家里强。
有这顶帽子，遮住了快要秃光的地中海，辰的颜值重回巅峰。
白义上下打量着辰，对这幅衣架身材非常满意：“回头我再给你订制一套毛衣。”
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这个词简直就是就是为辰量身打造的。
辰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话语，正准备夸一夸白义，就听到白义感叹道，“还好帽子赶上了，过两天我就要开数学课，你可不能错过啊。”
辰：“……”
……
部落在吸收了北风、白沙两个部落后，人数一下子扩大，而且加进来很多不识数的“文盲”。正好趁这个冬天，白义再次举办了数学补习课，打算给大家好好扫扫盲。
因为人数太多，这次白义没有全都让自己来上课，而是从之前学习成绩比较好的那几l个人里挑了几l个做老师，分班来教导。
珊瑚、银、敏还有重。
重虽然现在才加入部落，但在去年就已经旁听过数学课，并且经过白义认证意外的成绩不错。
虽然重的兽形是头黑熊，但一点也没有熊的刻板印象，反而相当聪明，让白义愈发确定能做好首领的兽人都不是简单的人。
四个老师加上白义自己，五个班同步开课，上到老人下到幼崽都要参加，对部落内全员开始了数学扫盲教育。
老兽人、老亚兽们一开始本觉得没必要——他们活不了多久的人，这个冬天可能都撑不过去，何必浪费部落里的资源呢？但白义盛情邀请甚至拿出了首领的命令权，他们也只好去参加了。
在临时教师里他们看到了很多老朋友，大家在新的部落生活得都不错，精气神也都还好……当他们和木牧打招呼的时候，感觉有些诧异：“木牧，碰上什么好事了？”
木牧满脸红润，眼角皱纹都舒展开来，和以前每天坐在帐篷口呆愣愣看天的样子差的远了。
以前木牧的状态对这些老人们而言都很熟悉。一旦有年龄大的兽人或者亚兽进入这个状态，说话也不大搭理人的时候，就说明距离消亡不远了。
他们还在心里替木牧可惜：逃过了岛屿沉没的灾难，居然还是没逃过死亡。
但是现在木牧看起来精神百倍，甚至比一些年轻的兽人还要矍铄。
木牧没有隐瞒，笑呵呵地道：“我现在在纺织队里织毛衣，今天上完课回去还得织一会。”
虽然是干活，但木牧没有一点受累的意思，反而有些得意和满足。
一个老亚兽吃了一惊：
“我身上这件是你织的吗？”
木牧细看了一眼，笑着点点头：“巧了，还真是。”
他在那老亚兽的袖子上一翻，露出了一个“木”字的标志，用深一些的线缝上去的。
“这是首领教我的图案，说是我的标志。”木牧笑道，“我织的毛衣上都有这个。穿着舒服吗？”
“挺暖和的。”那老亚兽跟木牧不算很熟，但被木牧的笑容感染，也大方起来，“我穿了都不舍得脱下来呢。”
其他人不关心毛衣舒不舒服，只关心木牧的工作：“你这么大年级，人家纺织队也要？”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要，没想到人家不嫌弃。”木牧分享欲非常旺盛，“这活我以前做得熟了，学得快，我们队长之前还夸我，给我发了奖金呢！”
老人们哗然：“还有奖金？多少？”
“几l、几l斤面粉来着？”这就让才接触数学的木牧犯了难，“反正能吃好几l顿。”
其他老人心头火热，不约而同都在内心产生了希冀：难道他们这些没用的老东西也能像木牧一样赚来食物？他们可以不成为家里的拖累？
可惜他们没有木牧那样会编东西……几l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又觉得还是得跟首领问问。
反正他们这么大年纪也没什么面子，万一首领那里真的有好消息呢？
……
白义来给他们上课的时候，就对上了一大群炯炯的目光，差点被吓一跳。
给老人们授课由他来，是怕这些老亚兽、老兽人们学习能力比较弱，其他人教效率更低——没想到这些老人的学习劲头居然十足，虽然理解力比不上一些年轻兽人亚兽，但认真和专心程度却大幅度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半天的课下来，进度居然比白义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课间休息的时候，几l个老人凑了过来，推了推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兽人。
这个老兽人脸憋得有点红，当场变成了一只毛发有点花白的梅花鹿，冷静了一下才变回来：“首领，我们想问一下，部落里有没有什么事适合我们这些老家伙做的？就像木牧一样。”
白义看看不远处的木牧，明白了他们的来意：“部落里有很多不需要太大力气的事情，尤其是厨房、编织、纺织等等队伍，你们有需要的话都可以直接去问队长。”
不等老人们高兴，白义又道，“正巧，我原本打算过一阵子叫年龄大一些的人一起问一问，你们都有什么专长？”
“专长……”老人们面面相觑，“是什么？”
白义很耐心地道：“类似于木牧的编织，别的方面也可以，只要是你们用过很长时间的技能……不用考虑有没有价值，也许有些就是你们觉得没用、但是我觉得很有用的呢？”
在白义的鼓励下，几l个老人尝试着回忆，慢慢地开始数了起来：
“我会从洞穴的石头里做盐，做的盐比海水直接晒出来的好吃。”
“我以前给祭祀帮忙，学到一些草药的用法。”
“我知道很多猎物的习性，包括下崽和窝的位置，只是年纪大了抓不了。”
“我会用泥巴和树枝抹出炉子……”
白义听着越来越觉得自己早该来跟这些老人们交流交流。
他们的生活经验果然相当丰富！
白义即刻拍板，让会制盐的那个参与厨房队，其他的也尽量分配到合适的岗位。末了他叮嘱道：“这个岗位是暂时的，你们可以根据适应情况来衡量，如果后续有新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我们部落现在能够改进的地方太多了。”
兽人们能够理解前面的话，对于后一句就有些迷茫：他们觉得现在的白光部落的生活已经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了，怎么在首领眼里还能继续变好？
白义把人都分配好之后，看向了那个说自己认识草药的老兽人，表情严肃了一些：“我打算请您去医疗队。”
那老兽人名叫锦，就是一开始搭话的梅花鹿，看首领这么认真，不由得有些紧张：“医疗队在哪里？”
“现在只有你一个。”
锦：“啊？”
“我们对药材的了解范围太少了，习性、用法、副作用……”白义自己也不擅长，因此之前一直都不敢培植药草，生怕反而害了人，“你既然在这方面有了解，那就需要你来研究——当然，部落会给你足够的支持。”
锦骤然承担了这么重要的责任，不安地道：“但我知道的草药用法不多，只是捣碎了和其他混合在一起……”
“比我懂得多就好。”白义安慰他，“我也不懂。”
锦压根不信。他们首领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博学的人，甚至让锦觉得比北风岛神知道的还要多。
“你前面说祭祀是最懂这方面的是吧？”白义想了想，又道，“云贝部落的祭祀、以前白沙部落的祭祀你都可以去请教，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北风的祭祀不幸罹难在岛沉中。锦某种意义上说可以是北风祭祀的传人了。
医药在部落中的重要程度无需多言，白义老早之前就想把医疗队建起来，奈何没有合适的人选。云贝部落的祭祀懂一些草药，但毕竟云贝部落没有和他们合并，不好明着挖人。
白沙部落的祭祀也是个好人选，可惜偏偏出了一点麻烦——那位祭祀在见识了岛神的真身是个贪睡的小孩子之后，就有些失魂落魄，一直都很低迷。
白义打算就趁这次机会去看看能不能让他振奋起来，一起加入医疗队。
“各位适应工作岗位的大前提，都是能够把我们课堂上教的东西学好。”白义最后对课上的老人们强调，“后面我们要学很多东西，这些都是基础。”
这些老兽人、老亚兽平均年龄只有四十来岁，体能或许有下降，但大脑还远远没有。他们刚刚才有了对重新焕发人生价值的兴奋与期许，大声回应：“好的，首领！”
这一声像排练好一样意外地重合，声音极大，宛如合奏，让所有人一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像集体年轻了好几l岁。
……
白义上完课，走出门就看到带着海豹头帽子的辰蹲在银杏树旁边专心地画着什么。
他好奇地走过去看了眼：“这是什么？”
辰丢掉手里的尖石头：“跟你学的。”
白义看着树上画的海豹头表情包，有些哭笑不得：“我可没乱涂乱画……大概。你在这干什么？”
“接你回去啊。”辰自然地道，“我看到沉去接海珠回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来接你。”
这个说法怎么感觉怪怪的……白义内心嘀咕了一声。
辰伸出手，握住了白义的手，带着他往回走。
白义动了动手指，试图把手拔出来，被辰握紧。他愈发觉得有种怪怪的氛围：“这也是跟海珠他们学的？”
辰摇摇头：“不。是……”
辰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面墙角拐过来两个兽人，高的那个两米多，正是重和锐。
重也牵着锐的手，看到白义和辰点了点头，对锐道：“我说吧，牵着手走路是很普通的事。”
第60章 入冬
自从被辰牵着手在岛上走了一圈，发现打听他婚恋情况的人显著减少。
他教导老年班，或许催婚是所有世界长辈的共同爱好，隔三差五就有人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亚兽。白义强调了几次他已经和辰结对，那些老人都不信。
明明都住一起了，难道还要现场亲热给他们看？
现在倒是一下子清净了。
这让本来觉得牵着手走路不自在的白义反而积极了很多：既然这么有用，回头多走走！
但是冬天快要来临的最后时间，白义变得十分忙碌。
整个部落都在为了加工过冬的食物而努力。
新鲜的食物很难保存，所以在老人们的指导下，部落开始把平时偶尔捞到的鱼涂抹上干净的盐腌好之后挂起来风干、把肥硕的山羊宰杀后肉用烟熏、把一些蔬菜同样做成干菜或者腌菜等等。
白义同样参与进来，按照自己吃过的经验给予一些指点，让他们制作出来的过冬食物能够更好吃。
他自己还琢磨着开始考虑做点腊肠。
他们的牧场过冬只保留一部分适龄的羊，剩下的都宰掉做成肉，所以牧场那边积累了很多羊肠。
白义要来了一些小肠，忍着腥膻味在河水旁边洗干净，回来准备灌肠的肉馅。
现在他们依然没有金属，所以最锋利的也只是骨刀，切断肉块已经不容易，想要剁肉馅只能选择另一种方式——直接锤。
辰用石臼和杵把羊肉锤烂，皱眉看着那软趴趴的肉泥：“这样能好吃吗？”
白义看着肉泥惨不忍睹的模样，一时也没了把握：“也许呢？试试看吧。”
肉泥再掺入葱姜水、胡椒粉等等调味料拌匀，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挤入肠衣。要换了几个月前白义还真没有办法，好在现在岛上有了橡胶树，现在的天然橡胶硬度虽然一般，但韧性不错，勉强能用。
把调好味的肉馅挤进肠衣，白义特意把肉压紧实，最后挂起来风干。当然，他挑了一串下锅煮熟打算尝尝味道。
煮熟之后的肉肠膨胀了许多，颜色也变深，其中有一根表面还裂开了。
“是不是应该扎点小孔排气来着？”白义挑起一串，被烫得吹手，“下次一定记得。”
辰不怕热，自发拿起一根咬了一口，扬了扬眉：“味道还不错。”
“比直接吃肉口感软糯一些。”白义很有成就感地挺胸，“我在肉馅里加了一些面粉和鸡蛋。”
辰对白义做出来的食物一向抱着“坚壁清野”的政策，打算扫荡干净的时候，被白义拦了下来：“等等，放凉之后再加工一下。”
放凉之后的肉肠在表面涂上一层椰子油，然后放在平整的石板上炙烤。不多时，肉肠表面便泛起一层焦黄，油香四溢，引动人不停地吞口水。
白义只烤了两串，分给辰一串，自己顾不上烫轻轻咬了一口，顿时眯起了眼睛。
他上小学时特别眼馋烤肠这一类的街头小吃，可是家里规矩严，尤其是健康方面。营养师指定的食谱里不允许出现这些“不健康”的食物，所以他只能嘴馋。
后来有一次爸爸带他出去玩，注意到他的视线，领着他去小吃街逛了一圈，想吃什么买什么，大大方方让他爽了一把。虽然后续结果是他和爸爸都拉了肚子，但当时牵着爸爸的手一边吃零食的快乐永远都忘不掉。
后来管家吩咐厨房，在家里直接做烤肠给他吃。虽然还是要控制量，但也足够让那时候的白义一直快乐下去。
想起以前，白义忽然多了很多倾诉欲：“我小时候……”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
差点忘了，这里不是以前的世界，他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说不定还会给他带来危险。
辰已经看了过来，嘴角还沾着油花，对着他挑了挑眉：“你小时候吃这个长大的？”
这样正常的表情与口吻，好像烤肠不是现在才一点点摸索制作出来的东西，而是一直存在的食物一般。
白义被辰的口吻感染，不知不觉说出了口：“哪有，我小时候都不让我吃这个，脂肪太多对生长发育不好。”
辰“唔”了一声：“虽然听不太懂，但我觉得很好吃。”
“确实好吃。”白义很快吃完了一整根，把竹签子咬在了嘴里，迟疑了一下，才看向了辰，“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辰扬了扬眉：“说什么，说你好像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辰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白义有种当头一棒的感觉。
不过他回过神想了想，又觉得辰能发现实在太正常了：早期他为了能够生存下去，想尽了办法，只恨自己脑袋里的经验和智慧不够多，哪想过藏私？辰又是能够观察整个岛屿的岛神，在辰面前露馅再正常不过。
本来应该觉得不安，但辰语调轻松，白义反而心安不少：“原来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傻。”辰轻哼一声，伸手揉了揉白义的脑袋，“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不管你想做什么直接做就好。”
白义确实记得。但他当时以为辰的意思是让他放开手在部落里做事，身为岛神一定会支持他。现在看起来，辰还有一层隐藏含义：
——不论你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可以在这个世界好好地生活。
领悟到这一点，白义感觉眼角微微有些酸涩，赶紧低了一下头，嘟囔道：“知道了不早说。”
辰坐在白义身边，语调温和了许多：“你不想说我就不说啊，说了你还要害怕。”
谁害怕了。白义内心反驳了一句。不过他也清楚，要是在和辰还没有这种级别的信任之前就坦白这件事，他肯定要担惊受怕好一阵子。
这么想想，白义愈发觉得辰意外地很贴心，感动地道：“你真是个好人。”
辰扬了扬眉：“那当然。”
说开了这个问题，白义坦然了很多，和辰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个世界的，本来我就在家里睡觉。”
说着说着，白义开始聊起了以前的事情。没有什么顺序，甚至没有条理，只是混乱无序地说以前的事情。
一口气说了很多，等到天色开始变得昏暗，白义才停下来，意识到自己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辰递过来一竹杯水，白义一口气喝完，才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有点激动。”
“没事，我喜欢了解你。”辰直言不讳，“如果你在别人面前说不出来，可以告诉我。”
辰平时的声线低沉磁性就很好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夜色的影响，白义甚至在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温柔。
没缘由地，白义忽然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他好像和这个世界真正产生了心与心的联系。
白义抬头看着辰碧绿的双眸，随后怔了怔。
刚才想说什么，好像又忘了。
他揉了揉脸，下意识站起身：“我、你……饿了吗？我去做饭。”
辰没有阻拦他，只学着刚才白义的样子，把竹签子咬在牙齿之间，一晃一晃地看着桌子上的蘑菇灯。
冬天真的来了。
岛上大多数树叶已经基本凋零干净，只有少数常绿植物还顽强地坚挺。
与之相对的，白义栽的梅花开了。
梅花被白义栽在了道路旁边一处空地，当做梅花园再用。他种出来的是红梅，鲜艳的红色在这个季节的岛上非常少见，引得不少兽人都驻足旁观。
梅花树枝嶙峋、花朵也小，但不知怎地就显得幽静而美丽。
“要是下雪，应该会更好看。”白义戴着厚厚的手套，将陶锅放在了桌子上，“来吃砂锅。”
他在梅花园旁边摆了个小桌子，和辰一起出来野餐。
天气变冷之后，家家户户都不爱出门，只想缩在火炉旁边烤火。火炉是建筑队吸纳了几个老兽人和老亚兽之后，改良了现在用的炉子，变成了圆圆的“大缸”，上面放炭、下面掏灰，一边烧水一边取暖。烟雾则用管子排出去。
同时，老人还带来了木炭的制作办法，这样可以让炉子的烟雾更少，火焰更稳定，更便于取暖。
但是对于白义来说，现在的温度也不过是刚刚好，完全感觉不到冷。辰身为岛神对温度更没什么察觉。
于是两个人就来到梅花园吃砂锅。
砂锅和火锅类似，只要汤底合适，什么料都可以放进去。
前阵子农耕组最后收成之后，就开始了对食物的加工。包括面粉的制造、蔬菜的风干、肉的烟熏腌制等等。
白义切了烟熏羊肉和腌鸡肉，还加了晒干的竹笋、新鲜的萝卜等等，汤底则是他很爱的辣味，吃起来又畅快又解馋。
辰现在筷子用起来的熟练程度和白义不相上下，两个人吃着砂锅，咬着在炉子上烤软的面饼，又惬意又自在。
吃到一半的时候，辰忽然皱起眉：“有人过来了。”
白义还以为是部落的兽人，抬头看了看：“没看到啊。”
“不是，是黄叶。”辰刚下筷子，看向了海岸的方向，“他居然敢主动上别的岛了？”
白义也放下筷子，看辰面色严肃：“是不是出大事了？”
“没有。”辰表情不大好看，“他挑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想抢我的砂锅吃？”
白义：“……别闹。”
梅花园距离海岸很远，辰让白义先吃，自己去把黄叶带过来。白义当然不会让辰自己去，把炉火调小一点：“我和你一起去，让砂锅再煮一会。”
“不怕被人偷了吃？”
“你不是看着么？”白义倒是信心十足，“我相信我们部落的人不会这样。”
辰拉来了一辆车，让白义坐在上面，然后拉着车快速奔跑了起来。现在岛上没什么人，辰没有掩饰岛神的力量，跑起来飞快，简直像一辆小摩托。
到了海岸，白义远远地看到黄叶身边跟着四五个不大的兽人幼崽，站在码头上等着他们。
白义认识这些幼崽，记得他们都是黄叶部落的人：“怎么带这些孩子来了？”
黄叶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我的来意……能不能让他们几个在你们这里过这个冬天？”
辰眉毛扬了扬：“你那边怎么了？”
黄叶支支吾吾了一会，才颓然道：“我种的暖蘑菇失败了。”
白义记得上次去黄叶岛送经过生命之泉培育的蘑菇时，黄叶岛神就在研究暖蘑菇——据说是一种可以散发热量，让周围环境变温暖的蘑菇。
辰一向乐于看别人吃瘪：“种成冰蘑菇了？”
“不是，我没想到经过生命之泉浇灌过的蘑菇会生长这么快。”黄叶摇摇头，“现在岛上变得特别热。”
跟白义同为海豹的小兽人团用力点点头：“对！我直接热晕过去了！”
“这几个都是不大能抗热的兽人。”黄叶揉了揉团的脑袋，“所以想放在你们这一段时间。”
“怎么不送四季那边去？”辰倒也不是打算拒绝，只是有些奇怪。这些兽人幼崽都是从四季岛接过来的，有什么事不应该送到四季那里去？
“四季不愿意，说幼崽去他那边可能会死掉。”黄叶再度摇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确定黄叶只是来送人，白义没有拒绝，让这几个幼崽上了车。
黄叶叮嘱道：“你们要好好听话，别惹辰。”
几个幼崽齐刷刷点头。
辰看着黄叶：“蘑菇的问题应该好解决，你就把他们丢在我这里这么长时间？”
“岛上已经全都是暖蘑菇了……”黄叶露出不堪的表情，“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白义趁机问：“您有带暖蘑菇过来吗？”
“带了一点。”黄叶指了指团，“团的包袱里有。”
他还叮嘱道，“种的时候小心点，挑个单独的山洞。”
白义道了声谢。有这种暖蘑菇，没准可以成为新的热源，给冬天的白光部落提供更安全的热量。
交代完这些事，黄叶却没有立刻离开，搓了搓手：“你们身上好香，在吃什么吗？”
辰警惕地冷笑了一声：“跟你没关系。”
白义无奈地把辰推开：“吃砂锅，黄叶岛神也一起吃一点吧。”
黄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好！”
几个幼崽不好单独睡，白义便在部落里询问有谁可以帮忙照顾。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兽人都对下一代抱有充足的爱心，很快就有人来接手。别的幼崽还好，团对白义依依不舍：“义，我能跟你住一起吗？”
辰对这个小团子也抱有警惕：“不行，老实点住银家里去。”
团对着辰扮了个鬼脸，转头对白义“呜呜”假哭起来：“义，辰凶我。”
白义看得出这孩子是故意的，但觉得很有意思，就假装安抚道：“没事，我回头凶他。”
“你凶他的时候我能看一看吗？”
白义乐出了声。
来领孩子的银看团胆大包天竟然敢挑衅辰，连忙抓过敏的尾巴专心地研究，假装在帮敏清理杂毛。
敏弱弱地道：“哥，你轻点……”
辰的脸黑了下来：“臭小子，快滚蛋！”
团笑嘻嘻地又扮了个鬼脸。
白义也笑眯眯地道：“当然没问题，只要你的数学成绩能上第一。”
团有些疑惑：“数学是什么？”
“我们部落正在教的知识，你也要学。”
团看了眼辰：“辰当初考第一了吗？”
白义点头、
“那我也要考第一！”团挺起了胸膛。
白义对好学的孩子从不吝啬夸奖：“有志气！”
辰的表情已经回晴，甚至略带怜悯地看了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真是天真，那前面可是地狱啊！
在上课之余，白义尝试着种了种暖蘑菇。
和黄叶说的一样，这种蘑菇的生长速度非常快，几乎一小会就长满了整个山洞，很快就让山洞热得宛如三伏天的盛夏。
不过白义忍着高温仔细观察之后发现，暖蘑菇生长的过程中其实只有一点点暖意，是蘑菇枯萎破裂之后，才开始变得特别热。
这个过程会持续很久，直到暖蘑菇本身的热量和水分全部耗尽。
“这样的话就不能像发光蘑菇一样家家户户养来用。”白义转而琢磨起来，“能不能做成燃料？”
他挑了一株刚枯萎还在发热的暖蘑菇试了一下，用木枝点燃了火上去一戳——
蘑菇表面被火焰烤得焦黑了一点，隐约还有点白烟。
“呃，好像水分很充足，烧不起来。”白义很惋惜，“看来不是想象中的魔法道具啊。”
不过等到暖蘑菇的水分耗尽干枯之后，就能燃烧了，只是燃烧得比较慢，要丢进明火好一阵子才会开始烧。好处是烧得比较持久，一小块蘑菇顶得上一节大木头。
白义很快想出了这东西要怎么用：暖宝宝！
枯萎的暖蘑菇封进小袋子里，暖身体相当方便；等到暖蘑菇用尽热量，可以丢进火炉发挥余热。
因为暖蘑菇并不容易点燃，所以安全性也比较高。
白义向纺织队订购了一小批麻布袋子，装入了暖蘑菇做成简单的暖宝宝，分给了兽形比较怕冷的那些学生；还在各个教室里加了一台炉子，专门用来放暖蘑菇增温。
在火炉、暖蘑菇和早就预备好的各种燃料的作用下，这个冬天整个白光部落将不缺少任何温度。
暖宝宝的问世同样受到了部落内的欢迎。就算兽形不怕冷的兽人，也会给自家的老人和幼崽买几个。暖宝宝最贵的其实是那个麻布小袋，但袋子可以反复使用，中间的蘑菇很便宜。
老人们出门的时候穿上绵羊绒毛衣，袖子和膝盖等地方塞着热烘烘的暖宝宝，走在路上别说冷，甚至还有点出汗。
幼崽们喜欢蹦蹦跳跳更嫌暖宝宝热，如果不是亚父千叮咛万嘱咐根本愿意戴，常常有幼崽跑着跑着身上的暖宝宝掉出来也懒得捡，回家就要挨一顿好打——蘑菇很便宜，但是麻布袋可不便宜！
暖蘑菇的需求量不低，再加上发光蘑菇需求量同样高，白义看着之前用来尝试栽培的蘑菇洞窟，忽然感觉农耕队这个冬天也不是没事做。
辰可以微调洞窟的温度和湿度，加上暖蘑菇的存在，完全能够弄出适宜蘑菇生长的环境。蘑菇的批量种植也是农耕的一部分嘛。
既然要种蘑菇，白义干脆把可以吃的其他几种蘑菇一起纳入了培育计划。蘑菇只要生长环境合适，就能源源不断地长大。暖蘑菇刚好可以维持洞窟的温度，湿度则通过辰调整地形，在旁边加了个暗湖。
此外蘑菇的培养基残渣还能拿去作为肥料，成为明年开春种植的基础，一举数得。
蘑菇需要生长在腐朽的木质上，生长和繁殖的过程也会分泌一些不好闻的气味，导致整个蘑菇培养洞的气味相当难闻。
白义还以为会有兽人受不了这个味道，没想到农耕队全员都对有了新工作而兴高采烈，认真地听从白义的指挥，尝试不同搭配制作蘑菇培养基，定期检查、采摘、处理蘑菇。
见他们都这么积极，白义也很高兴：“种蘑菇是个长期活，回头农耕队可以分下级部门专门种植蘑菇。”
锐被其他几个人推搡着过来，代表他们问：“首领，蘑菇洞这边这么重要，我们得日夜坚守。”
“应该不用……”白义学着辰的样子挑了挑眉，“你们该不会想说因为要忙蘑菇的事情所以不能上数学课了吧？”
锐被揭穿之后也不脸红：“我们这些人都已经上完基础数学课了，不用陪其他人继续上了吧？”
白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谁说的？等我教完手头的这个班，就要给你们上进阶了。”
不说把什么代数几何搞清楚，至少方程函数相关的基础知识得懂。
白义甚至还考虑开始教这些人识字。至少得会写、会认自己的名字吧？
白义微笑道：“我的打算是按照考试筛选，及格的上进阶班，不及格的回去重修基础班。既然你们都觉得不需要上基础班了，那我就给你们免试的机会——当然，要是上课的时候跟不上……”
他拖长了尾音，意味尽在不言中。
兽人们的脸都白了。
锐：“……我觉得我可能还是上基础班好一点。”
白义笑眯眯地拍拍锐的肩膀：“不，我相信你可以。”
他这时忽然发现，他能够到锐的肩膀了。
白义又惊又喜：他长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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