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想了想：“在雪球冻鱼的那个冰窟窿附近,以前雪球还小的时候，父亲去抓鱼，我和雪球在冰窟旁边等他,碰到过一个绿眼睛的兽人,用一种甜味的果实刚跟我们换了一条鱼。去年我送雪球去冰洞的时候又碰到了他，和之前长得一模一样。”
白义有些诧异：“确定吗？”
斗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我记事很清楚。”
白义凝重地道：“还有别的吗？”
斗摇摇头：“没有了。那个兽人的眼睛是深绿色有点吓人,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
两兄弟聊天的时候,雪球从外面探头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哥哥，鱼汤煮好了，但是味道有点不对……”
雪球叫哥哥的时候,斗的目光落在了白义身上，随后看向了雪球。
雪球有些疑惑：“怎么了,斗？”
斗平静地指出：“为什么你不叫我哥哥？”
雪球歪了歪头：“差不多吧？”
斗以前和雪球都是互相称呼名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听雪球管白义叫哥哥，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雪球挠了挠头，小声道：“怎么了？”
白义轻咳一声,亲切地对斗道：“要不你也管我叫哥哥,就平衡了。”
斗：“……”
白义和雪球一起去了厨房，尝了尝鱼汤，随后笑道：“加盐就行了，还可以加点胡椒粉——啊,你不认识？是这个……”
白义一边教雪球辨认那些调味料,一边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鱼汤味道不对的？”
因为是海鱼，没有加盐的鱼汤其实也有丝丝的咸味,鱼汤本身已经足够鲜香，没吃过的兽人第一次基本都不会觉得鱼汤还得再加工。
雪球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装盐的小罐子，小声回答：“鱼汤的香味很浓，但是比起用海水冻过的鱼肉少了一点感觉。”
白义想起雪球做冻鱼都是要调整海水比例。或许在雪球明确知道盐的调味功能之前就已经在用了。
加入盐和胡椒粉之后，鱼汤的味道立刻变得完美，雪球小口喝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
雪球一直都很喜欢加工食物，哪怕北极这样只能靠冻鱼来保存食物的单调环境，他都费尽心思地研究怎么让鱼更好吃。白义这里的厨房给他打开了新的大门，这一口温暖鲜美的鱼汤让雪球微微有些战栗。
不只是因为味道，更因为这种美味出自自己的手中。
鱼汤好了，白义又教雪球蒸米饭。
蹲在一旁等米饭熟的时候，雪球忽然道：“哥哥在和斗说绿眼睛兽人的事情？”
白义点点头：“你也记得？”
雪球歪了歪头：“嗯，其实那个绿眼睛的兽人偶尔会出现在冰洞附近，只不过看到有人就会跑掉。他看人的眼神有点吓人，我不喜欢。”
白义严肃了起来：“你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雪球回想了一下：“两个月亮时之前？”
两个月前……那没多久。
难道纳塔所在的位置其实就在厚冰部落下水捕鱼的冰洞附近？白义让雪球先看着火，走到外面，蹲下摸了摸地面：“浮冰，能让辰回来一趟吗？”
……
一天之后，辰和白义、斗、雪球四个人出现在了冰洞旁边。
冰原其实是在一大片陆地之上，但是随着北极越来越冷，表面凝结了厚厚的冰层，并且一天比一天厚。
对于生活在冰原上的部落来说，他们要么选择抓捕冰原上的野兽，要么选择下海捞鱼。而兽形是海豹这种动物的厚冰部落毫无疑问选择的是后者。
所以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怎样找到冰层下面的大湖或者海水，避免辛辛苦苦挖开之后是冻得邦邦结实的土地。
这么多年过来，厚冰部落就靠附近的三四个冰洞生存，定期会检查冰洞的情况，如果冰洞有缩小的痕迹就会除冰。
在厚冰部落的冰洞之中，唯独雪球常用的这个冰洞里没有活鱼可以抓。因为它连同的是个很小的湖泊，在冰层冻结的情况下里面根本没有氧气。因此雪球用这个洞来进行冻鱼的操作。
辰在冰洞附近转了一圈，摇摇头：“这里不是特殊的地点。”
雪球露出了有些惭愧的表情。
辰问：“你还记得每次他都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雪球迟疑着回想了一下，指了指一个方向：“大概是那边。”
辰点点头，对斗道：“保护好雪球。”
纳塔几次接近雪球，对雪球肯定有所企图。
斗已经被白义告知了纳塔的危险性，严肃地点头：“这段时间雪球就不到这边来了。”
白义担心雪球离开自己熟悉的厨房会不高兴，摸了摸雪球的脑袋：“你先在浮冰岛上住一阵子，那边厨房有很多可以研究的东西。”
雪球仰起头看了看白义有些担忧的表情，认真地点点头，小声道：“好。”
他顿了顿，才努力放大了一点声音，“你们也要小心。”
白义笑了笑：“放心。”
……
斗送雪球回去了浮冰背上，白义则和辰沿着那个方向找了过去。
白义本以为辰会让他也回去避免危险，没想到辰居然没有反对让他同行。
辰扫了他一眼：“你想去我就带你去，我完全能够保护你。”
白义为他话中的自信忍不住莞尔：“你还挺自信。”
辰扬了扬眉。
两个人在冰原上沿着雪球指的方向找了很久，最后停在了一处空荡荡的冰原上。
这附近没什么动物，地面的冰层有些向下凹陷。
辰闭目感应了片刻，睁开眼睛道：“这里同样是个‘孔’。”
“要从这里下去吗？”白义问，“要是打草惊蛇怎么办？”
他看辰已经开始捏拳头准备砸地面了。
辰侧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摇摇头：“这里的冰层很厚，用别的方法很难快速打破，惊就惊吧。”
按照目前他们遇到的纳塔来看，单个纳塔的战斗力其实很差，只是墨绿色的黏液触手看起来比较惊悚，完全在辰可以应付的范围内。
白义退开一点位置，给辰施展动作的空间。
辰晃了晃手腕，对着地面就是狠狠一拳！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以辰拳头为中心，冰层瞬间爆开！
飞散的冰屑与积雪向周围爆开，在辰的周围环绕成一团团白雾，让辰的身影显得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如果不是白义有先见之明站的足够远，八成也要被这些碎冰雪喷一脸。
就算如此，白义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变成了兽形，用厚厚的毛毛保护自己。
胖胖的大白团子安静地趴在地上，看着辰宛如人形炮弹一样轰炸着地面。
很快，整个冰层就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变成一个巨大的冰坑。
不多时，辰从冰坑里跳了出来：“找到了，下去吗？”
白义变回了人形：“走！”
冰层之下的地面是灰色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岩石。但是白义踩上去才发现，这种岩石很松散，稍微用用力就能在上面踩出脚印。
辰已经打开了“孔”，牵着白义的手跳了下去。
这次的地洞是直直向下的，和之前在里谷部落的地洞很相似，但白义总觉得有种莫名诡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外在环境，而是在于他自己。
这让他提高了警惕，把黑铁武器分给辰，随时准备防备纳塔的袭击。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最底层。
辰的夜视能力很好，已经看清了前面的东西，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什么？”白义拿出发光蘑菇照了照，随后怔住了。
拦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堵墙。
一堵带着金属光泽、中间还有个小小电子灯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墙。
一堵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墙。
辰注意到白义的震惊：“你认识？”
白义本来想凑近仔细看看，又担心这明显的高科技产物会有什么自动防卫机制：“这应该是科技水平发展相当高的文明才能制造出来的人工产物，你在你的父亲那边见过吗？”
辰摇摇头：“从来没有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纳塔搞出来的。”白义想起纳塔对大陆的形容是“星之兽”，以及提到了一些行星之类的话语。
纳塔是从外星来的，具备星际航行能力的文明水平一般都不会差，只是纳塔过去从未表现出什么高科技感，让白义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
难道这里藏着纳塔的基地？
白义将这种猜测告诉辰，辰微微皱眉：“高科技啊。”
白义曾经对辰说过，他们的文明至今为止也没有发展出星际航行的能力。但在辰看来，白义描述中的那些东西已经是天方夜谭，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出的神奇事物。
仅仅只是携带了一点知识来到这个世界的白义，就帮助兽人们过上了吃穿不愁的生活，那么更高文明的纳塔带着他们的“船”到来，并且有明显的恶意，会让这个世界怎么样呢？
辰的目光越来越凝重：“知道怎么进去吗？”
白义仔细观察那堵墙，注意到了探照灯下面疑似电子眼的缺口，摇摇头：“那盏灯下面应该是特殊认证，不是钥匙或者别的什么。”
辰颔首：“那就只能暴力拆卸了。”
“可能有武器。”白义蹲下来，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又丢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堵墙毫无反应。
辰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用担心，我这只是一具分身，坏了也能够重新捏出来。”
他上前走到了探照灯下。
探照灯的光从浅绿色变成了浅红色，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辰捏起拳头，一拳打了上去。
墙壁纹丝未动，探照灯也没有反应。既没有白义预想中最好的一拳打破墙壁，也没有预想中最坏的防御机制启动伤害到辰。
辰皱了皱眉：“这墙壁有种黑岩的感觉。”
“从黑岩岛神那边拿到的黑岩矿石？”白义看辰没有遭遇危险，怀疑这里要么没有防御装置、要么已经年久失修坏掉，跟着走了过来，“也就是说这个基地是临时搭建出来的……或许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危险。”
白义一边说着，脚步已经走到了探照灯下面。
随着白义整个人踏入探照灯范围，原本因为辰而散发淡淡红色的探照灯灯光忽然闪了两下，随后倏然熄灭。
白义一怔，随后就感觉辰护住了自己。
两个人屏住呼吸。
墙壁内发出了一阵“滋滋”声，仿佛有什么很久没有启动的机械在启动，随后一个有些机械的声音出现：“权限认证成功，欢迎回来。”
墙壁无声地后退，露出了一口向下的井洞。
白义愣住了：“权限？我？”
辰在探照灯下站了这么久都没有认证，他只靠近就通过了？
是这个认证系统出bug了，还是……
白义抿了抿唇，看了眼辰。
辰鼓励地握紧了白义的手：“走，下去就知道了。”
白义无声地回握住辰。
……
井道的下面充满了人造设备的特征，全都是黑岩提炼出的金属装置，还有贴心的灯光照明，除了一些沉闷的气味之外，不论温度还是光线都很舒适。
下面的空间不算太大，白义估计只有两百平米左右，还有继续往下的楼梯，不知道下面还有几层。
这一层的中间没有纳塔，只有一些腐朽的木头、鱼骨等等，还有杂七杂八的石头等等，只有靠近墙壁的方向有一个操纵台和屏幕。
白义随手在操纵台抹了一把，看着指尖厚厚的灰尘，疑惑地道：“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这些灰尘明显不是这两个月就能积下来的。
而且这个操纵台……白义低头打量了一下，总觉得不像是纳塔这种星际文明中出现的。
普通得甚至可以说有些粗劣，更像是临时制作出来的那种。
白义在几个按钮中看了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看起来应该是认证的地方。
那里亮了一下熄灭，随后屏幕闪了闪，出现了一串乱码，屏幕又重新熄灭了。
白义愣了一下：“坏了？不是吧？”
屏幕闪烁了几下，刚才说话的机械音重新响了起来：“非常抱歉，主人，这里太久没有人使用，部分功能损毁，如果您能提供修复的材料和技术，我可以进行自我维修。”
“我有材料也没有技术啊……”白义吐槽了一句，随后皱了皱眉，“你是谁？为什么管我叫主人？”
那个声音彬彬有礼地道：“我是纳塔北极一号基地的总控AI，您可以称呼我021。您拥有我认证中的一级权限，自然就是我的主人。”
白义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纳塔基地的最高权限，很快反应了过来，拿起了蓝宝石项链：“这就是一级权限？”
“是。”
白义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的震惊与茫然交杂。
这个地球上的蓝宝石项链，居然真的是纳塔的造物？
不过他很快清醒了过来，问道：“这个基地是干什么的？”
“北极一号基地的最初使命是抽取星之兽的生命力，转化为纳塔成长的养分。但是随着中央AI发来的新指令，此项功能已经关闭，不再为纳塔提供生命力。之后纳塔二级权限将使命调整为抽取星之兽的生命力，为部分该行星部分生命幼年个体提供生长养分。但这项指令也在大约十年前被中央AI强制关闭。”
白义一怔：“现在呢？”
“上次中央AI发布指令之后，基地进入封闭和强制休眠状态，直到被主人唤醒。”
白义有些诧异地和辰对视了一眼。
他沉吟片刻，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纳塔到底是什么？”
“按照我储存的知识，纳塔是一种特殊的灵子真菌生命，能够寄生绝大多数生命个体，读取对方的记忆、模拟对方的思维，最后侵占对方的个体。纳塔在本体星系已经成功吞噬了整个文明，并看中了行星之核——也就是生命之心的能量，派出战舰寻找其他星球上的行星之核，并抢夺送回母星。”
这一点和白义推测得很相近，也是让白义觉得难以接受的结果：“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纳塔只是整体纳塔的一小部分，就算解决掉这一批，还会有下一批来？”
就算不同文明之间的距离非常远、给这颗星球足够的技术爆炸时间，想要从刀耕火种的原始文明发展到能够与纳塔文明对抗，还不知道要多久！
那个声音道：“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但是总控AI已经关闭了向母星发布信号的功能，只要一级权限不打开，二级权限的纳塔无法联络母星。”
白义松了口气，又产生了新的疑问：“总控AI为什么要这样做？”
听起来这个总控AI是站在兽人们这一边的？
“身为下级AI我无权知晓总控AI的理由。只是战舰登录这颗行星时，曾经遭受过这个星球的抵抗，从而导致战舰内产生了一段时间的混乱，或许总控AI的立场转变与那段时间的混乱。”
是AI程序发生错误？还是纳塔起了内讧？
白义无从猜测，转而问：“这个项链为什么是最高权限？”
“当时战舰混乱之后，搭载的纳塔生命因为一些原因产生了‘劣化’——无法直接寄生高等智慧生命、对大陆上栽种的某些物质产生了更深的劣化反应等等。纳塔希望向母星发送信号，请母星派遣崭新的纳塔来。”
“生命转换器就是用来搭载新的纳塔个体在星际间穿梭的载体，并且植入了能够引导生命之心中生命力的机制。按理说应该会带回新的纳塔，但您的灵魂和被纳塔侵蚀的灵魂不同，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也许总控系统会知道。”
白义轻轻吐了口气，看着真正名字是“生命转换器”的蓝宝石项链。
难怪这枚项链能够调动生命之泉的泉水，难怪项链创造的种子能够给岛神和大陆补充生命力……原来是因为这个项链本来就是用来调动生命力的！
虽然真正的原因还不清楚，但白义至少明白自己是怎么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
白义定了定神，看向了辰。
辰握紧了白义的手，冷静地开口：“这个基地现在还在抽取生命力吗？”
“对不起，您没有权限。”
白义尝试着复述了一遍辰的话。
这次AI很痛快地回答：“已经调整到了最低功率，但依然保持抽取，保持着基地本身的运转，抵御敌人的入侵。”
白义皱眉：“敌人？兽人？”
“不，是被排斥在外的纳塔。”
白义一怔。
“按照战舰检测，这颗星球上一共有三颗生命之心，在最初战舰强行登陆之后，分散到了不同的位置。纳塔也分成了几部分，各自进行寻找。北极基地负责寻找的就是在海洋中检测到的生命之心信号。但是十年前总控AI发来新指令后，基地的纳塔被赶走，一直在尝试重新使用基地。”
白义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第几次听到“十年前”这个时间点，想起刚才AI说的一处信息，背后微微产生了一丝凉意，问：“你刚才说，后来抽取生命是为了给兽人的幼年个体提供生命？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劣化’，纳塔无法寄生活着的高等智慧生命，除了等待母星救援之外，也在尝试其他的方法——其中之一就是挑选刚出生不久的幼年个体，由纳塔侵蚀大脑，之后模拟正常生命的成长，尝试修复自身的劣化。”
毫无疑问，十年前厚冰部落附近的那场地震，就是纳塔为了从兽人那边抢夺幼崽而搞出来的！
白义绷紧了唇：“那些幼崽呢？”
“试验并不成功。纳塔寄生幼年个体成功之后，幼年个体实质等同死亡，躯体也不再生长，只能通过灌注生命力来强行催动成长，无法实现纳塔的目标。因此除了最成功的个体作为一位纳塔行动的载体之外，其他都进行了销毁。”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白义还是感觉后背一阵冷意。
也就是说，十年前那些无辜的兽人幼崽，全都死在了纳塔手里——也包括原身。
白义抿了抿唇，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最成功的那个个体呢？”
“我没有搭载对单个个体的检测。”那个声音回答，“从最近几次尝试侵入基地的纳塔监测到的信息来看，大概几年前，那个已经纳塔个体在这个星球的热带海域附近死亡。”
白义沉默着抬起头，看了眼辰，苦笑了一声：“看来真的是我。”
第92章 基地的功能
因为这具身体是在幼年时期就被纳塔寄生,完全依靠生命之力的灌注才能成长，所以没有经历正常海豹兽人们褪毛、成年的阶段。
白义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三年的成长，猜测纳塔这种灌注生命力的方法无法让兽人正常成长,所以他一生都只能保持幼年期海豹的状态。也因此他的身高、力量都和成年的海豹兽人有所差距,显得斗才是他的哥哥一样。
如果不是在黄叶部落那边吃到了快速“催熟”的蘑菇，他现在连人形成年的状态都达不到。
对于这一点白义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先不说幼年期海豹更可爱一点,光说在这个世界有躯体可以使用而不是死掉就已经让他满足了。
白义沉思了片刻,推测道：“这个生命转换器是给纳塔制造的，所以它自动找到了纳塔？刚好这具身体中的纳塔死亡，所以让我附身上去了……我这个状态，会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机械声继续道：“劣化之后的纳塔无法寄生活的高等智慧生物,因此您现在使用的躯体本质上等同于尸体，您的灵魂并非纳塔种的灵子真菌,无法维持纳塔寄生的躯体的生机，建议您尽快更换。”
白义愣了一下，捏了捏自己的脸：“尸体？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啊？”
他能吃能睡，怎么会是尸体？
那个机械音道：“基地里搭载的躯体培养观察装置已经损毁，否则可以为您进行一次详细检测。”
就在这时,一直在听的辰忽然开口道：“不用,你不会有事。”
白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双碧绿的双眸，忽然明白了什么：“辰？”
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具躯体已经和你完全融合，就是你的一部分,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你放心——在你来到我们世界的时候。”
白义凝视着辰的双眼：“你做了什么？”
辰唇角稍微弯了弯：“记得么？岛神一生中只有一次能够调整岛上生命的生命结构。当初占据了这个身体的纳塔其实不是死亡，而是舍弃了这具身体，选择与其他的纳塔融合到一条鱼中然后从海浪中逃走。之后这具身体漂到了我这里。我本来打算将这具身体安葬,随后便察觉到，这具身体中多了一个灵魂。”
白义怔了怔：“我？”
辰点了点头，声音带上了一丝浅浅的温情：“我察觉到那个灵魂不是纳塔，直觉告诉我你活下来会更好，没有想太多，便用了我的能力，将这具身体的生命结构调整为与你的灵魂完全匹配。所以你既不用担心这具身体是否还残留有纳塔的痕迹，也不用害怕未来会不会躯体丧失生机——因为它现在就是你，你也就是它。”
……
当初的辰还没有变成人形，身处在最偏僻的海域，处于自己也尚未察觉的焦虑中。
他找不到如何拯救父亲，找不到如何拯救濒临死亡的其他兄弟姐妹，空有生命之心，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若是彻底吞掉生命之心，或许能够调动生命之心里的生命力来帮助其他岛神，可这就代表要放弃父亲；如果一直僵持着，每一天都可能有一个兄弟姐妹分崩离析、坠入海底。
他要救谁？
他能救谁？
又或者……他过于傲慢，他其实谁都救不了，只是在徒劳地挣扎？无法抵御来自天外的入侵者带来的毁灭？
这时，辰察觉到了被纳塔丢弃的“残骸”中小小的灵魂。
和纳塔带来的冰冷、诡异、惊悚不同，那个灵魂温暖而干净，像一颗温暖的火种，又像一颗坠落的星星。
如果当时的辰有手，一定会忍不住上前触摸，更近距离地感受那种温暖与希望。
星星坠落在体温快速衰退的躯体中，光芒也随之慢慢黯淡，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辰凝视着那团干净明亮的光，下意识伸出了手。
每一位岛神一生中只有一次的调整生命结构，并不是心想事成，而是要将意识投入到这个生命中，理解这个生命的结构，才能进行修改。
像辰这样需要让躯体与灵魂匹配融合，连灵魂都要“理解”。就是在与那个温暖的灵魂的接触中，辰“看”到了很多东西。
大多数他都不能理解，但他从这个灵魂中感受到了自己向往的、追求的生机勃勃的世界。
在他的努力下，未来的某一天，这个世界也能变得像那个世界一样繁荣、甚至更加繁荣吗？
当那个灵魂终于与躯体完美融合，冰冷的体温开始恢复，呼吸重新出现，还没有凝聚出人形的辰默默地看着他，感受到了内心的喜悦。
他成功拯救了一个生命。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开始。
或许他不能拯救所有人，但目之所及的范围内，他都会尝试承担生命的重量。
……
白义眨眨眼。
辰宛如深潭一样碧绿的双眸中有太多他没看懂的东西，但并不妨碍他从内心中感受到了辰传达过来的情感。
白义握紧了辰的手，低声道：“谢谢。”
明明为他做了这么多，却一直都没有告诉他。
辰唇角微微弯起：“我不是为了感谢才救你的。”
他伸手插进白义后脑勺的头发中轻轻揉了揉，低声道，“之前四季和黑岩都建议我调整你的生命结构，让你的寿命能够延长——他们担心我会和清河一样，最后因为你的离开而承受不住。但我唯一的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抱歉。”
白义摇摇头，把脸埋在辰的肩膀上：“你给我的已经超出我想象太多了。”
他之前一直觉得辰这种心眼颇多的家伙在淳朴坦率的兽人中相当特殊，或许是因为岛神比一般的兽人更加聪慧的缘故。但现在白义才发现，辰果然是这个星球的生命，拥有与兽人们一致的纯粹与热烈。
只是辰更像是深潭，将情感与付出都藏在了碧绿的水底，只给你看表面被微风和落花点起的涟漪。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感觉心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贴得更近。
直到AI-021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主人，等待您的指示，是否要重启北极一号基地？”
白义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基地现在有什么功能？”
“因为是临时建造，基地很多功能没有配备维护装置，如今大部分已经无法使用，只留下监测纳塔个体、监测星之兽生命力状态、监测风节种动向功能。”
白义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风节种是什么？”
“位于星之兽覆盖范围之外的一种生物，根据生命特征归类算是植物，种子会在飘荡过程中在周围逐渐凝聚狂风，因此被纳塔命名为‘风节种’。”
白义怔了一下，和辰对视了一眼。
原来从外海入侵而来、掀起足以摧毁岛屿的暴风雨的元凶居然是某种植物的种子？
白义本来不想使用这个曾经被纳塔用来伤害兽人们的基地，但是能够检测纳塔的位置、能够检测暴风雨的动向，不论是北极还是群岛的兽人们都能够有效避免。
白义想了想，先谨慎地问：“有没有能够准确杀死纳塔的方法？”
他们现在就算利用黑岩，也只能让纳塔失去行动力，无法彻底杀死纳塔。
AI-021回答：“有。”
白义精神一振：他本来没指望纳塔的基地里会有针对纳塔的东西，没想到居然真的有？
“在负二层的样本柜中，储存着能够对纳塔造成致命伤害的一种麻类植物的种子。是纳塔收集之后用来研究的样本。纳塔希望能够从这种植物的特质中反推出劣化的原因，并进行反向成长，从而恢复原来的状态。”
还有这种东西……白义不由得感觉到危机：“他们研究到哪一步了？”
“停在了试验品失败的阶段。所有试验品在尝试接触提取液之后都很快死亡，因此纳塔才打算尝试与兽人幼年个体结合，以此来突破劣化封锁。”
白义抿了抿唇，看向了辰：“你先去拿种子。”
拿到那种种子，他们就可以尝试进行种植，到时候纳塔的危机自然不是问题。
辰点点头，顺着楼梯下去，不一会拎着一个小袋子走了回来。
AI-021重复问：“是否要重启基地？”
白义与辰对视了一眼，沉思了片刻，点点头：“重启吧。”
旁边几个信号灯闪了闪，AI的声音变得更加机械化：
“一级权限认证，解除总控AI封锁，北极一号基地重新启动。”
白义等了一会，没看到什么变化，才忍不住问：“重启成功了？”
“是。不知道您想使用什么功能？”
这么快？白义有些疑惑，和辰对视一眼，问：“大陆……就是星之兽的生命力现在什么情况？”
这次AI停顿了片刻才道：“星之兽体内原本拥有三颗生命之心，但在纳塔战舰登录后陆续失散……现在已经有一颗生命之心归位，但无法弥补星之兽缺损的生命力。”
辰忍不住脱口问：“怎么才能让父亲醒来？”
白义安慰地拍拍他的手，帮忙问了一遍。
AI回答：“按照总控AI的推测，需要把至少两颗生命之心重新嵌入星之兽体内，并让生命力顺利引导出来。”
现在已经有一颗归还了，也就是说，只要辰手里这颗归还就可以了？
白义和辰的精神均是一振：“怎么归还？”
“需要归还到生命力流动中枢的准确位置。这一点超出目前监测范围，需要长时间搜索。”
白义迎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失望之余也不免自我安慰：“至少已经有了头绪。”
辰的脸上没多少失望，只点点头：“我也会继续找。”
白义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问：“纳塔现在还有多少，位置都在哪里？”
“北极一号基地的检测范围是北极与北极附近海域。纳塔分布比较零散，以一号基地为中心由近及远搜索……坐标最近的一个，就在基地内部。”
白义愣了一下，随后就听到耳畔仿佛有风袭过来的破空声！
第93章 拷问
“啪！”
“轰！”
白义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转头之间，自己已经靠在了辰的怀里。
而在对面的墙壁上，一个兽人被辰一拳砸得嵌入了墙壁中,正在不停地咳血。
那兽人抬起眼眸，露出了一双墨绿色的诡异瞳孔，果然是纳塔。
辰平静地收回拳头：“就知道有偷袭。”
白义检查了一下,发现项链还在手里,顿时松了口气：“还好。”
要是这个一级权限被抢了，那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哭了！
那个纳塔又吐了口血，眼睛里的墨绿色仿佛要滴出来,对着白义森冷地笑了笑：“叛徒！”
白义撇撇嘴：“我又不是纳塔。”
他想起一件事，握住了蓝宝石项链，问AI-021：“能收回纳塔们的权限吗？”
“抱歉,纳塔的权限写在底层逻辑中,只能进行部分屏蔽,无法清除。身为纳塔制造的AI,包括总控AI在内我们也无法攻击纳塔。”
白义有些失望,但这一趟来的收获已经足够多，没有太贪心：“附近还有别的纳塔吗？”
“一号基地附近仅有这一只，北极地域其他纳塔在其他基地附近尝试进入基地重启。”
白义看了一眼正在被辰用黑岩铁链捆起来的纳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要我带着一级权限去,就能解锁其他的基地？”
“是。”
辰把纳塔丢在距离控制台比较远的地方：“这个家伙回头丢到外海里去？”
白义想了想：“不,我们还要用。”
辰扬扬眉。
“这个种子，不是能对纳塔造成致命伤害吗？”白义拍了拍装着种子的兜,眼神亮晶晶，“程度、力度、持续时间、具体效果都需要进行观察分析和记录。”
白义在地球上从事的事业是海洋动物研究，对很多海洋生物都进行过保护性观察记录。
基于保护性观察的原则,白义的研究团队基本不会主动干涉自然环境的食物链，当然更不会去进行某种生物的天敌或者弱点的实验。
用纳塔来实验还是头一次。
白义在北极一号基地走下了几层，看到了曾经纳塔们用来做实验的设备与容器。
以前这里的实验品毫无疑问都是那些被掳走的兽人幼崽。
白义看向了被辰提过来的纳塔，没有笑意地动了动唇角：“一报还一报。”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白义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
按照AI-021提供的信息，白义找到了位于北极的另外两处纳塔基地。
这次辰没有用冰原兽来拉雪橇，而是抱着白义跑——没有什么动物的奔跑速度能比得上一位岛神的火力全开。
算上一开始的基地一共三个，顺便俘虏了大约有六个纳塔。
之后白义回了一趟浮冰背上，在浮冰背上种下了那种能够对纳塔造成致命伤害的种子。
种子生长出来是一种麻类，泛着紫色，被白义简单粗暴地命名成了“紫麻”。
这种紫麻的生命力倒是挺顽强，在浮冰背上的暖棚里也能生长得很好。
白义带走了一部分紫麻，返回一号基地开始了研究。
他要确定出紫麻对于纳塔的伤害程度，从而制作不同的紫麻武器，保证希望能让纳塔一击毙命的时候就一击毙命，想要俘虏纳塔的时候就留半条命。
直接刺、溶液浸泡、溶液吸收、粉末吸入……
经过反复实验，白义发现这种紫麻对纳塔的伤害比他想象得还要大。
都不用造成伤口，只要用紫麻贴在纳塔的身体上，纳塔就会痛苦得满脸扭曲、全身痉挛，而用紫麻刺破一个小口，就能让纳塔的那一部分躯体彻底坏死。
而服用紫麻又或者浸泡在紫麻溶液中的纳塔则毫无疑问立刻就会死亡。
在实验中，一共有五只纳塔在紫麻的不同程度攻击下彻底消失。
当然，这期间白义和辰也进行了拷问。纳塔们表现出了一种很矛盾的状态——他们并不算太畏惧死亡，但对紫麻带来的慢性伤害非常恐惧，以至于甚至愿意透露一些信息来换取快速死亡。
白义因此得知了纳塔们在北极的一些行动。
北极基地是早期纳塔们的工具还算齐备的时候建造的，只是后来随着工具和设备慢慢损毁，基地也就无法再新建。纳塔们使用基地在海域中不停地调整频率，以期望对生命之心产生共鸣。
现在最新的进度，他们感受到的信号来源于海上，因此极地基地的大部分纳塔都前往了海域，只剩下少数尝试恢复基地。
在基地关闭之后，纳塔们尝试用兽人幼崽突破劣化的计划搁浅，但有的纳塔还想进行尝试——盯上雪球的那个纳塔就是如此，觉得雪球这种内向的性格很适合侵蚀精神。
当然，因为雪球在冰窟附近待不了多久就会有兽人来找他，导致纳塔一直没有找到下手机会。
这让白义松了口气：还好他来的及时，否则难以想象雪球被纳塔寄生会带来多么沉重的打击。
最后一个纳塔附体的是个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幼崽，可怜巴巴又悲哀地看着白义：“你杀死了这么多的人，不会做噩梦吗？”
白义放下记录的笔，认真地想了想：“一开始是有点不适应——但前提是我真的杀死了你。”
拥有年幼兽人幼崽的纳塔目光一凝。
“以前我遇到的纳塔明确告诉过我，你们整个文明其实都是一个纳塔，只是寄宿在不同的躯体中。”白义扬了扬眉，“AI也给我看了一些你的资料……与其说我杀掉了那几只纳塔，其实只是切掉了你一部分肢体吧？”
他旋即摇摇头，“不，相对于你本体的庞大来说，恐怕这连切掉头发丝都比不上。”
那个纳塔见博可怜失败，脸色阴沉了一瞬，随后摇摇头：“虽然如此，我们不同的个体之间的记忆不是直接互通的。”
白义颔首：“我发现了，需要进行一次融合分离，才能互通记忆是不是？你好像还没有和那几只融合，为什么？”
纳塔闭上嘴不说话。
白义并不因为他的不配合而生气，只拿起了旁边新做出来的紫麻刷子。
纳塔的表情闪过了一丝畏惧，不情不愿地道：“我这具身体携带的记忆功能不多，如果和他们融合会丢失我现在储存的一些记忆。”
白义对纳塔这个模式的生命形式很好奇：“你拥有不同的器官？”
那些墨绿色的黏液中还有器官？
似乎是因为这不算很重要的信息，纳塔回答得很快：“本来是没有的，在我寄生并学习了整个文明之后，为了方便分裂，就进行了调整。记忆、思维、能力等等都有不同的器官来执行，只是这些器官非常微小，你们的视觉器官无法发觉。”
说到后面，纳塔的语调里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嘲讽。
白义若有所思：“所以，你受到的伤害越大，人就越傻？”
纳塔警惕地眯起眼睛：“但是记忆器官也可能损坏，你得不到什么信息的。”
白义笑道：“我只是有点好奇，既然你们整体都是一个人，为什么会怕被紫麻伤害？只是一部分躯体死掉，为什么还会畏惧？”
纳塔表情阴沉了一些：“切掉你一只手你也不会死，难道你不害怕？”
“也有道理。”白义赞同地点点头，“但我还是觉得，对你们而言，紫麻的伤害特殊一点。”
纳塔变了变脸色，最后咬牙道：“因为这种植物是针对我的灵魂而造的，比直接毁灭我这部分躯体更痛苦，危害也更大。”
“为什么？”
纳塔冷哼一声：“不要以为分裂出的躯体越多就越好，不同纳塔个体承受的伤害、产生的情绪会侵染整个躯体，并且无法舍弃，最后也都会汇总到本体那里去。只有一个纳塔时只有一人份的痛苦，一万个纳塔就会有一万倍的痛苦……我又不可能把所有的躯体都用来处理情绪与刺激。”
听起来像是食物链中毒素的累积……白义明白了：“我倒是觉得，有个办法可以避免影响你的本体。”
纳塔摸不清他想说什么，墨绿色的眸子盯着白义。
“只要这个星球的纳塔全部死掉，就不会把这些痛苦的毒素传递给你的本体了不是吗？”
纳塔顿时冷笑了起来：“不可能的。就算我死掉，还有很多的我，只要有一个找到机会利用基地向本体星系发送消息，你们终究会迎来毁灭。这个星球的文明如此落后，怎么能跟纳塔比？也包括你——你是从另一个星系过来的是不是？只要我们拿到你的生命转换器，就能定位到坐标……你们的行星，想必也有行星之核吧？”
听到对方盯上了自己所在的行星，白义的脸色稍微阴沉了一些。
他的目光在纳塔背后极快地掠过，随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扬了扬眉：“只要你们都死掉，至少能让这颗行星安稳很久。”
在浩瀚的宇宙中，想要精准找到某一颗行星的位置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纳塔的表情变得亢奋了一些，本来不想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太过兴奋，脱口而出：“不会，我们已经找到了在海域的那颗生命之心，只要利用风节种摧毁那片群岛，就能拿到生命之心了。”
白义表情凝重了一些：“风节种怎么利用？”
在纳塔的背后，一根管子无声无息地喷吐着混杂了稀释紫麻溶液蒸汽与酒精的气体。
纳塔感觉自己好像喝醉了，管理情绪与理性的器官也不太听使唤，动了动嘴唇，晃晃悠悠地道：“那些星之兽幼体，以为把我们丢到外海就会死？我们只是在那边发现了风节种，所以在研究如何利用风节种直接摧毁整只星之兽罢了……很快，他们就会带着最大规模的风节种从外海侵入，席卷整片海域与大陆！”
“只要这个行星上所有的生命都死了，就不会有人阻碍我们了。”
第94章 搬家
白义脸色绷紧：“它们准备了多大规模的风节种？”
“以前偶尔进入内海的风节种只有一两个,这次可是足足准备了一百多个……”
因为紫麻和酒精，纳塔的意识明显开始模糊，说话也开始有些条理不清。
白义看他眼眸中的墨绿色黏液已经开始慢慢流淌,知道这个纳塔差不多也快到极限了,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发动？”
“风节种有生长周期,要等到下一次成熟，估计还有五个月……”
白义拧紧了眉毛：“明年夏天啊。”
他们必须得在五个月内解决身处外海的纳塔们和他们的风节种！
白义看向了辰。
辰表情同样凝重，对白义点点头：“我们得尽快回去了。”
白义也知道这一点，丢下已经慢慢断绝生机的纳塔，上去找到了AI，过了一会重新下来。
“北极基地能够检测风节种和外海纳塔的大致动向，需要三个基地合力，最好都要开启。”白义皱眉道，“但是基地这边的能源实际上都是之前从土地中吸取的生命之力。”
这也是纳塔们只在北极建造了三个基地的缘故，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找到吸收大陆生命力的孔的。
辰拧眉：“只能依靠生命力？”
“还可以用别的磁场能源,但是按照AI的估计，基地调整为这种模式之后，周围产生的波与辐射会对兽人们产生不好的影响。”
其他两个基地周围都没有兽人部落还好，一号基地旁边就是厚冰部落。
所以要么不用一号基地,会让纳塔和风节种的检测精度进一步下降；要么就要让厚冰部落搬家。
当时里谷部落和巨木部落愿意搬家,是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穷途末路，只有搬家才能重获新生；但厚冰部落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白义觉得他们恐怕未必愿意。
辰道：“先回去找斗和你的父亲商量一下。”
白义点点头：“尽量试试吧。”
……
斗还在浮冰岛陪伴雪球,白义就先找到了钦和霜叶。
钦和霜叶这段时间对白义都尽量控制住自己的亲近之意,害怕多年的分别骤然亲密让白义不适应。白义也隐约感觉到他们很愧疚，大概是觉得如果他们当初再认真找一找，就能把走丢的幼崽找回来。
可惜当初是被纳塔们掳走,幸好他们没有真的找到，否则恐怕同样会沦为纳塔的试验品。
白义内心轻叹，也只能用温和的态度表达自己的回应。
听了白义希望厚冰部落能够搬家的想法，钦第一反应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别的地方未必能有这么多鱼抓。”
白义斟酌了一下，透露了一部分内容：“在部落的附近，有一个东西，会散发出让兽人们身体出问题的……物质。虽然现在还没有启动，但可能过阵子就要开启了。”
钦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白义想了想：“你们知道辰的身份吗？”
斗之前就猜到了辰是岛神，白义旁观这段时间钦和霜叶对辰的态度，感觉他们也知道了辰的身份。
果然，霜叶点点头：“斗告诉我们了。”
既然知道，那解释起来就方便多了。白义掐头去尾，用兽人们能够理解的话语介绍了一下纳塔的存在，解释了为什么需要厚冰部落搬家。
在涉及自身上面，白义稍微修改了一下事实，描述成他隐约记得小时候就在独自流浪，估计是当初逃走了之类。
钦和霜叶被这一连串消息轰炸得说不出话，云里雾里了半天，茫然地对视不语。
白义知道他们一时恐怕难以相信：“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带你们去看一下基地。”
钦回过神，沉稳地道：“这件事要先和首领商量。我们一起去见首领。”
白义点点头。
这段时间在厚冰部落的经历让白义知道老首领其实老早就想把首领位置传给钦，只是钦嫌麻烦，而且他们这边部落首领也没什么需要战斗或者使力的，也就保持着现在的状态。
实际上钦在威望和战力上已经是厚冰部落的第一人，唯一有可能超越钦的就是钦的儿子斗。
老首领摸着花白的胡须，听白义说完，沉默了好久，才深深叹息：“难怪、难怪……”
钦问：“难怪什么？”
“当年薄冰部落搬迁去的时候，劝当时我们厚冰部落一起走，还说留在这里就算一时安逸，早晚也会遇到危机……”老首领摇摇头，“虽然当时的首领不相信，但还是提醒了继任者注意，只是这些年都没有出过事。”
白义抬起头看着老首领，试探问：“您的意思是同意搬迁？”
“钦，你可以先去看看那个基地的情况，真的危险的话，确实可以搬。”老首领表情严肃了一些，“但问题是要搬去哪里。”
白义已经和AI确定过辐射的影响范围：“至少得搬到薄冰部落附近。”
钦皱眉：“那边都是海域，除非我们和薄冰部落一起。”
他们两个部落虽然关系不算差，但如果他们要搬到人家岛上，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一点白义和辰早就有了决定：“可以搬到浮冰岛上。”
老首领和钦有些诧异：“浮冰岛在哪里？”
“我和辰乘坐的那个小岛。”白义道，“浮冰的面积虽然不算太大，但是一方面足够冷，另一方面可以造冰。”
岛本土上不够容纳这么大的部落，就通过冰面来延伸——反正厚冰部落平时也是住在冰块上的。
辰插嘴道：“如果选择浮冰的话，还有一个好处，不需要我们舍弃现在的家，可以直接将这片冰原挂在浮冰那边。”
白义看了他一眼，小声问：“浮冰扛得动吗？”
辰挑了挑眉：“不要太小看我们的崽。”
“但是厚冰部落所在的这片冰原怎么整个搬迁到岸边去？”
辰指了指自己：“交给我。”
……
厚冰部落所在的冰原占地面积不小，但多数都是海豹兽人们嬉戏玩耍的冰面，真正算得上资产的基本都是那些如同倒扣的碗一样的冰屋。
辰绕着厚冰部落转了一圈，每隔一段路就往冰面上打一拳。
这次他没有用太多力气，只在冰上打出一个能埋进整条胳膊的洞，只是为了打点做标记。
等到白义带着钦去基地见过，钦相信了就在他们不远处藏着一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地方，而且可能对他们造成危害。随后钦把大家召集起来，宣布了搬迁的消息。
让白义比较意外的是，厚冰部落的大多数兽人对于搬迁都没有什么情绪，只操心搬迁去新的地方之后他们能不能抓到鱼。
海豹兽人们在水下的游泳速度很快，只要海中有鱼，他们就能去抓。
当得知是搬去薄冰部落附近的时候，厚冰部落的兽人们有满意也有不满意。
满意的是薄冰部落附近的海域鱼类挺多，不然那群都不会飞的双色鸟是怎么吃饱的？
不满意的也是因为那群双色鸟——那群双色鸟的部落内关系太混乱了，他们可不想自家幼崽被卷进去！但是两个部落隔得近了，交流肯定是免不了的。
不过就算如此，兽人们还是没有反对，按照钦的叮嘱回去收拾东西了。
白义发现厚冰部落的兽人有一个相当大的特点：随遇而安。
他们好像天生心大、天生懒惰，只要今天吃得饱，就可以很开心地躺在冰面上晒太阳或者打呼噜，再不然就是和家里人一起丢雪球。
对于搬家也一样，只要确定新家能吃得到食物，那别的就不重要了。其他的烦恼虽然是烦恼，但并不会为此纠结很久，颇有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理。
当然，首领吩咐要做的事情，他们还是有认认真真在做的。
白义甚至有些羡慕：“这样的人生还是蛮开心的。”
辰晃着手腕走过来：“你也想过这样的生活？”
“那倒没有，不过不妨碍我觉得这样很开心。”白义看了眼他有些发红的手背，接过来摸了摸，“都敲红了……好像还没见过你受伤。”
辰扬了扬眉：“这只是捏出来的身体，不注意还是会受伤的——好了，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白义点点头：“斗他们也准备好了。”
辰来到了部落的最前面，食指活动了一下，随后骤然跃起，对着冰面狠狠地砸了下来！
巨大的冲击力在冰面轰击出宛如炸弹爆炸一样冲击波，声浪席卷开来，把周围的积雪冲击得沸沸扬扬！
“咔嚓！”
以辰为中心，巨大的裂缝蔓延开来，一路沿着辰之前用拳头打好的点，最后将整个厚冰部落团团围住。
厚冰部落所在的整块冰，慢慢向下沉降。
裂开的冰层中涌出了海水。
辰对着白义点点头，跃入裂缝中，转瞬被海水淹没。
没过多久，整块巨大的冰面就完全被海水淹没。冰冷的海水在这个可以称之为冰湖的缺口中翻腾，最终逐渐安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会慢慢凝结出新的冰层。
厚冰部落的冰屋都已经用冰雪封死了门，里面储存着他们的工具、储备食物还有杂七杂八的物品。而所有的兽人、亚兽、幼崽们则坐上了雪橇车，每辆车上的兽人手里都拿着钓竿，前面拴着鱼肉。只要向前一甩，冰原兽就会拉着他们快速向前跑去。
白义转身坐上了雪橇车：“走吧！”
“汪汪！”
在冰原兽兴奋的吼叫声中，厚冰部落浩浩荡荡地奔向了海岸。
而在他们脚下几十米深的海水中，镶嵌着他们的冰屋的巨大冰块，也在同样向着那个方向前进。
第95章 启程
厚冰部落的兽人们抵达海岸的时候,那块巨大的冰块也恰好从海水中浮起。
辰站在冰面的前端，甩了甩头上的水，吹了声口哨。
不远处的浮冰岛像是接到了什么信号,向这边游了过来。在快要接触到这块巨大的冰面时,浮冰的前面忽然开始冷气缭绕,海面迅速结冰，冰面渐渐变厚，与属于厚冰部落的巨大冰块连接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新的冰岛。
如果从高空看下去，冰岛的形状像一只葫芦。
厚冰部落的兽人们看着他们熟悉的家园仅仅只是被海水洗了洗，其他的根本没什么变化，全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虽然辰已经对他们许诺，他们熟悉的这块冰会原封不动地带到海边，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太厉害了！
等老首领一声下令，他们纷纷爬上了冰面,检查各自的冰屋有没有出问题。
他们都把门堵得很结实，所以冰屋里一个进水的都没有。挖开堵门的冰雪，把一些兽皮毯子、冰块板凳等等东西拿出来，他们又开始悠闲地晒太阳,生活和之前几l乎没有什么变化。
谈得上变化的只有两个人：雪球和斗。
看雪球对厨房这么着迷,白义慷慨地将厨房送给了这个年龄最小的弟弟，让他专心能够研究各种各样的厨艺。雪球高兴得脸红扑扑的,连声道谢,还用自己做的几l种新的鱼类食物感谢白义。
白义尝过之后眼前一亮：“真不错。”
雪球确实很有做厨子的天赋,鱼肉处理得相当鲜嫩，火候恰好，鱼肉的鲜甜都被缩在了汁水中,咬下去无比滋润。
雪球被夸奖了非常高兴，脸上的海豹胡须一晃一晃：“本来也想给斗尝一尝，没找到他。”
白义干笑了一声：“他可能找丘玩去了吧。”
因为搬家之后浮冰岛和薄冰岛离得很近，斗和丘碰面的机会就变多了。
白义想起他们两个之间外人难以理解的关系，摸了摸雪球的脑袋：“不在家看到斗的时候不用找他。”
免得不小心撞见斗和丘的一些场景，会玷污小孩子的纯洁心灵。
雪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给雪球提了一点调味上的意见之后，雪球高高兴兴地又钻进厨房研究。恰好辰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义推了推还没吃完的炙烤冰鲜鱼：“雪球新做的，尝尝？”
辰尝了一口：“还可以，不过不如你做的。”
白义觉得辰滤镜太厚：“我做的可没这么好吃……怎么样？”
辰喝了口水：“薄冰岛的岛神生命力有在恢复，但是恢复得非常慢，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这也不难理解，这里毕竟是极地，就算能种一点雪绒花，也无非是弥补一下一直在流逝的生命力，想要完全救回来恐怕需要漫长的时间。
当然，至少可以让薄冰岛不用担心某一天会沉没也是一件好事。
“等浮冰将来长大了，可以尝试给薄冰岛分享生命力。”辰耸了耸肩，“不然就只能千里迢迢把他拉到白光群岛附近。”
“薄冰岛上的企鹅们应该不太适应白光群岛那边的生活。”白义想了想，摇摇头，“除非你像四季一样单独给某一块地区设置为冬天。”
“那是因为四季特化了自己的季节操纵。”辰摸了摸下巴，“如果我能变得很大、变成另一块大陆的话，倒是可以根据维度来调整气候。”
白义对这一点很有信心：“你早晚会长这么大的。”
辰失笑了一声，换了个话题：“要准备回去了？”
白义点点头：“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我们早点回去商量怎么应对纳塔和风节种。”
他来到北极的两个目的，一个是调查原身的身世，另一个是调查纳塔的情况，此时都已经有了结果。
虽然纳塔说距离那场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暴风雨还有五个月，但那只是这一个纳塔的说法，要考虑最坏的情况，肯定要尽快提前开始准备。
如果真的有上百个风节种，那暴风雨的规模别说辰，连大陆都难以幸免！
外海对于岛神们而言是相当危险的禁域，脱离了大陆本身的力量保护，生命力会迅速耗尽，最后彻底沉没。
能够在外海生存的风节种，难怪侵入内海会带来如此危险的暴风雨。
白义和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沉重与坚韧。
……
白义和辰返回白光群岛，同时一起带走了浮冰和厚冰部落。
浮冰现在实质上还是个孩子，白义可不舍得把他一个岛留在北极。
之前在部落搬迁的时候，他就和钦以及老首领讨论过，厚冰部落后面定居在哪里。
一开始他们理所当然想的都是在薄冰部落附近住下，虽然可能会有些领地上的问题，但都是习惯了的环境。
直到钦冷不丁地问：“义，你那个白光群岛，我们能过去吗？”
这话让包括白义在内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千里迢迢搬到未知的地方去？
但这个有些天方夜谭的想法，居然被老首领认可了。
白义很惊讶老首领居然会同意冒这个险，老首领笑呵呵地道：“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厚冰部落一直在这里安逸地生活，但其实我知道，部落的年轻人并不想一直生活在荒凉、无聊的冰原上。你看你家那两个兄弟就知道了。”
白义想起经常跑到薄冰部落附近溜达的斗，还有充满了对火焰厨艺向往的雪球。
老首领摸了摸胡须：“冰原太空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想去寻找冰原之外的东西，可惜走到海边，望着海洋的尽头也只能无可奈何……现在有了方向，我们就算了，至少可以让年轻人们见识一下新的天地。”
白义沉默了一下，由衷地道：“我不会让厚冰部落有事的。”
老首领笑着点点头。
他之所以同意，除了刚才说的原因，还有重要因素就是白义的聪慧与辰的强大。
对于兽人们而言，辰等同于活着的神灵，有无穷的力量；而这股力量与白义的博学多识、聪慧眼光结合起来，能够结出怎样的硕果？
老首领想象不出。正因为想象不出，他才意识到这是对于厚冰部落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能让他们脱离眼前偏安一隅、寂寞荒凉的机会。
因此，厚冰部落与浮冰岛一起踏上了离开北极的路。
临走之前，老首领让斗去向薄冰部落告别。
他们两个部落关系不错，这些年互通有无，部落迁徙的大事自然要和对方通知一下。
薄冰部落没想到厚冰部落居然能下定决心离开居住了这么多年的北极，还以为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首领提醒道：“薄冰岛住两个部落也住的下。”
斗平静地笑了笑：“多谢。不过我们决定一起去义的地方，不是因为无处可去。”
薄冰部落的人也只能感叹厚冰部落竟然能下这种决心。
换了他们，肯定没有这种魄力。
两个部落简单交流了一下，薄冰部落给厚冰部落送上了诚挚的祝福。
斗走出首领帐篷，看到了门口一脸纠结的丘。
丘抿了抿唇：“你们要走了？”
虽然不是很想问，他还是补了一句，“多久回来？”
斗很干脆地道：“不知道，可能不回来了。”
丘表情控制不住地沮丧了一些。
他有点堵得慌。不是因为斗可能再也不回来，而是因为斗竟然一点不舍或者留恋都没有。
斗平静地看了看他：“被我□□了不舍得？那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掀开帐篷出来的首领听到这句话一个踉跄，赶紧重新放下帘子，假装自己没听到。
丘仅有的一点点离愁转眼被这句话击得烟消云散，一想到被首领听到，恨不得把斗暴打一顿：“谁舍不得！快滚快滚！”
斗心情很好地弯了弯唇，走过丘身边的时候低声道：“距离出发还有一些时间，想再被我操一次的话，就到海滩来。”
丘听得腿软，脸不知道是羞耻还是气愤涨得通红：“滚！”
……
快要出发了，斗才赶回浮冰岛。
白义假装没有看到他肩膀上的牙印：“薄冰岛的岛神还没苏醒，我们还会再回来，也可以定期和薄冰岛交易，无非路上时间长一点。”
辰发送小岛精准无比，速度也快，完全不用担心交流问题。
斗点点头，脸上没什么离别的忧伤，反而心情很好：“我跟薄冰部落首领转告过，他们说会注意留意岛神情况，准备用来交易的东西……不过他们暂时想不出有价值的物品，需要慢慢寻找。”
白义点点头：“不急。”
交易只是手段，交流才是目的。
他看了眼斗的脸色，忽然猜到这个比他看起来还成熟的弟弟做了什么：“你没告诉丘？”
斗微微抬了抬眉毛：“为什么要告诉他？”
白义目光忍不住落在了斗肩膀上一看就很用力的牙印上，嘴角抽了抽。
年轻人玩得真花。他还是别管了。
几l个人说话间，浮冰已经开始原路返回。
白义欣赏了一下看了许多遍的海景，打着哈欠返回了屋子。
辰正在柜子里找东西。
白义有些奇怪：“你在找什么？”
辰头也不抬：“帽子。”
找帽子？
白义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辰的脑袋。
果然，辰的光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圈密密麻麻的发茬，透着淡绿的颜色，健康又生机勃勃。
白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辰抬起头，表情变得十分温柔：“亲爱的，你笑什么？”
白义咳嗽两声：“没有，什么都没有。”
辰挑了挑眉，丢下翻得乱七八糟的柜子，坐在床上拍了拍兽皮床垫，意思不言而喻。
白义的脸不争气地红了，想退出去，身体却很自然地走了过去，挣扎似的嘟囔了一句：“明天还得早起……”
“不用。”辰的手伸到白义后颈轻轻揉捏着，微笑道，“接下来的时间都是赶路，我们有很——长的时间需要消磨。”
第96章 开会
回到白光部落的时候,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辰的头发从一开始只有浅绿色的发茬变长了许多，多了形形色色的花朵的颜色，让他的头顶看起来像个万花筒,万紫千红。
辰重新戴上了帽子。
白义扶着酸痛的腰,理智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隔了几个月才回到白光群岛,白义有种久游回家的感觉，看着遥遥看到的群岛，表情从急切变得茫然：“怎么感觉……大了这么多？”
岛屿的面积似乎比他们离开的时候翻了一倍不止——现在与其说白光岛是个岛，倒不如说是一块面积比较小的陆地！
辰走到他身边，手臂搭在白义的肩膀上，很随意地道：“啊，这段时间我又成长了一次。”
白义：“……啊？我怎么不知道？”
“我跟你说过。”辰看白义没想起来，提醒了一句，“你父亲给你建好冰屋之后我们搬进去的第一晚。”
白义绞尽脑汁地回想了一下，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被辰搞得七晕八素之后辰说了点什么——但那个状态他哪里有理智去思考辰说了什么！
“这次成长有什么变化吗？”
“能力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体型变大了很多。”辰道，“所以没有特别告诉你。”
白光部落已经处理过好多次岛屿变大的情况，白义对部落的情况倒不是很担心，只是不知道这次离开部落这么久,部落里有没有出乱子。
浮冰这几个月也长大了不少,周围缭绕的寒气更加浓烈，白义让浮冰停在群岛的北面,刚停下就看到群岛那边来了一艘船,船上是银和一些巡逻队的成员。
白义有些意外：“你们来得这么巧？”
银看到白义回来很激动,上下打量白义发现白义全须全尾，这才放下心，高兴地解释：“巡逻队组建了一个飞空小队,一直在天上巡航，看到那么大一个岛过来，就猜到是首领回来了。”
白义有些惊讶：“已经能组建飞空巡逻队了？”
鸟兽人的整体人数会少一些，适合巡逻并且愿意加入巡逻的更少，而且白光群岛也没什么空中监察的必要，所以白义一直都没考虑。
“这几个月我们收编了三个部落。”银请白义坐在船上，这才道，“这三个部落的岛神也加入了群岛，只是他们都不太愿意兽人在自己背上生活，那三个部落就都搬迁到了主岛。刚好岛屿面积扩大之后多了很多空地，就让他们安家了。”
白义摸了摸下巴：“那刚好，我这次也带回来了一个部落，相关的物资需要你们帮忙处理。”
银在接到巡逻队的通报的时候就知道这么大的岛上会有部落，答应了一声，随后听到白义的补充，“厚冰部落习惯在冰面上生活，所以不用提供别的什么，先提供一些工具和食物就好。”
至于其他的，等厚冰部落慢慢习惯这里的生活再说。
那么大的冰块只要和浮冰连接在一起就不会融合，不过按照白义的想法，冰块还是不够安全稳定，还是生活在土地上最好，只等厚冰部落慢慢转变。
银向白义身后看了一眼，看到几只趴在岛上懒洋洋晒太阳的海豹，有些意外。
他见过白义的兽形，知道是一种名叫海豹的稀有动物，在他们这片海域基本找不到。
但是这次首领带回来的部落好像有很多海豹？
银心里把对厚冰部落的重视度提升了不少。
……
回到白光部落之后，白义先拿出了紫麻的种子，让农耕队立刻开辟一大片土地把紫麻种下去。
之前在北极的时候他只能在温度可控的基地里尝试着种植一点点，只能测试对纳塔的伤害，别的特性全都没法判断。
比起单纯种植一样“武器”，白义更希望紫麻能够有伤害纳塔之外的能力，这样他们可以普通地从紫麻中获取实用价值；另一方面，紫麻如果能够做成麻布，那在攻击之于也拥有保护能力，对于对抗纳塔、保护兽人安危来说十分有用。
除了白光部落的土地之外，白义还打算送一点种子给四季岛。
四季岛内就封着一只纳塔，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找到彻底根治的办法，只能靠兽人们种植作物来弥补生命力的亏空。
辰摸着那些紫麻种子：“我感觉这些种子种在四季那里就能让那个纳塔感受到伤害，从而考虑逃走。”
白义点点头：“要告诉四季，让他注意纳塔逃走的方向，把纳塔抓回来。”
辰扬了扬眉：“抓回来？不是杀掉？”
“我们需要一个纳塔来验证紫麻加工成其他形式的效果。”白义道，“紫麻衣服的防护力、紫麻线的切割力……一个纳塔我觉得可能都不够。”
“这个简单。”辰略略思忖，“黑岩一直在追杀海上的纳塔，之前全都是丢到外海去。既然纳塔在外海也能存活，那就让黑岩修改一下方针，把纳塔们抓回来。”
白义也有这个考虑：“这样的话，需要兽人一起去配合。所以还得先把紫麻线和紫麻衣服做出来试试效果。”
距离史上最大暴风雨的到来只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安排好去四季部落的信使之后，白义和辰迅速召集了现在就在白光群岛的所有岛神，甚至包括死后又重生回来的那几位。
在岛神聚会上，白义宣布了风节种和纳塔的消息。
满座哗然。
所有岛神的脸上都流露出了茫然与无措。
对于普通的兽人而言他们都是需要敬畏与敬仰、似乎无所不能的存在；但见识过父亲的伟岸、见识过暴风雨的恐怖，就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也是沧海一粟。
而现在辰却告诉他们，那足以摧毁他们的暴风雨只是外海的一种植物的一颗种子，而且他们的敌人现在准备了上百个风节种，准备彻底摧毁他们！
尤其黑岩，表情沉凝下来，宛如一口古井一般幽深苍凉。
有的岛神忍不住问：“这是真的吗？”
不是他们怀疑辰，而是这个消息太过可怕，让他们不愿意相信。
辰简单地道：“等从四季那里抓来纳塔，你们可以亲自听他说。”
等岛神们的震惊情绪过去，白义才继续道：“这次把大家叫过来，就是想群策群力，一起想想怎样解决当前的危机。”
一个岛神有些泄气地道：“这样的暴风雨，连父亲都不一定撑得住，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等死吧！”
其他岛神虽然没有明说，但表情隐约也是一样的想法。
白义笑了笑，道：“虽然纳塔会拿出一百个风节种，但并不代表就能拥有一百倍风力的暴风雨。”
岛神们一愣：“为什么？”
“因为风雨是会互相作用的。”白义简单地解释，“就像南风与北风对着吹，并不会产生更大的风，只会让风互相抵消。就算纳塔能够调□□节种的分布让风力互相促进，一百个风节种的互相影响绝不可能都是正面。”
北风岛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只小手吹起了几道风卷在了一起：“确实，有时候反而不如一道风来得猛烈。”
“就是这个意思。”白义点点头，诚恳地看向各位岛神，“纳塔的目的是摧毁我们这颗行星上的一切，如果我们不想办法，只会让我们、我们在乎的一切全部沉没进海底。”
岛神们互相看了看，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了些。
究竟风节种会不会互相拖累已经不重要，他们需要一个让他们去冷静思考的信心。
当辰希望黑岩去捕捉纳塔时，表情沉凝的黑岩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默默地点头答应。
其他的岛神则认真地开始思考起了如何应对风节种。
他们有的认为应该全部去寻找唤醒父亲的方法，请父亲帮忙；有的认为应该分散到世界角落，以求幸存；还有的认为岛神全部凝结到一起，并且摆成尖锥的形状，更容易在暴风雨中坚持住……
白义认真地听着这些意见，并全都记录在纸上。
其中有一个岛神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派人去外海看一看。我们对外海一无所知，这样怎么对抗纳塔？”
另一个岛神反对：“但是我们要是去了外海，生命力很快就会损耗殆尽。”
辰拧眉思考了片刻：“我可以去。”
那两个岛神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行！”
辰皱眉：“我的生命力是最多的，还有生命之心。”
“你是我们的希望，不能让你冒险。”在对待辰这一点上，所有岛神的立场相当一致。
一开始提议去外海的岛神改口道：“我去看看，放心，我出去就回来，不会耽误太久。”
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们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成小孩？”
红叶咬着香蕉，在一旁插了一句嘴：“你本来就是最小的。”
辰丢了个苹果过去，塞住了红叶的嘴，这才道：“无论是谁离开内海，都要独自承受外海的压力与生命的流逝——在我们之中，只有我有这个能力。”
黑岩站起身，表情不太赞同：“但是你要去外海，难道不要你背上这些人了？”
白义想了想，问：“我们能不能到外海的边缘看看？如果有危险就回来，没有危险就一点点向外走一走。到时候不管派谁出去，都方便接应。”
第97章 一家人
自从辰在温带这里落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移动过。
这一代的海域气候宜人，分了四季，但是冬季不太冷夏季不太热,再加上有辰调节气温，不论什么植物都能得到良好的种植环境。
再加上其他的岛屿慢慢聚集了过来，为了寻求稳定，辰就没有再移动,去大陆和去北极都是用分身或者浮冰。
而现在,整座岛屿开始慢慢向海洋深处前进。
现在的速度并不算快,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白义没有吝啬生命之泉,加快培育着紫麻，并让纺织队编织队一起对紫麻进行处理,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一批紫麻衣服、紫麻武器。
虽然这些紫麻武器仅仅只是在黑岩枪尖上绑上一层紫麻布，但对纳塔的伤害力度大大提升,而穿上紫麻衣服的兽人们，纳塔各种诡异的攻击几乎都无法奏效。
这一点是四季岛上抓到的纳塔亲身验证。
紫麻的效果好得出奇,四季岛上刚种下紫麻没几天,巡逻的兽人就逮到了逃走的纳塔,并送到了白光群岛。
白义一开始还担心纳塔的黏液触手能够绕过紫麻衣服攻击兽人,没想到用这只纳塔做实验的时候才发现,纳塔的黏液触手在靠近紫麻的时候就会开始渐渐失控，等接触到穿着紫麻衣服的兽人时完全散落,没有一点杀伤力。
看来紫麻能够让纳塔大幅度“劣化”的效果并不仅限直接接触。
这是个好现象，让兽人们更加安全了。
在第一批装备快速置办完成之后,黑岩就带上了群岛这边最精锐的兽人们，开始出发扫荡内海的纳塔。
这次有了北极基地带来的分布，黑岩抓人时更加精准,很快就带回了第一批俘虏，交给白义研究。
这些纳塔全都用来测试新的紫麻装备和武器的质量与用途。
……
白义本人趴在白光岛的最高峰上，环顾着整片群岛。
辰成长几次后，白光岛甚至可以被称之为白光大陆，只是大家都习惯了“白光岛”的称呼。
经过几年的栽种，加上辰成长之后可以直接复制植物，现在的白光岛有八成土地都被植被覆盖，要么是部落种植的粮食，要么是从各个岛屿带回来的树木花草。
岛上的动物在这些年白义刻意保护下也已经繁衍了不少，除了家养的家禽家畜之外，野生的动物也多了很多，就算在这么高远的地方，也能在山峦间看到一些巢穴的影子。
白义向最北边和最南边分别眺望，看到了两边的植被有些差异——按照地球的尺寸来看，现在白光岛的大小还不足以产生维度气候差异，但辰成长之后能够进行调整，让整座群岛的气候类似一个微缩版本的大陆。
假以时日继续成长，白义相信辰能够成长为非常优秀的陆地。
曾经那个光秃秃的小岛已经变成了现在生机勃勃的生态圈，白义心中满是成就感与欣喜，更不想这样的景色毁在纳塔的手里。
辰出现在他的身边：“在看什么？”
“看你。”白义拍了拍肚皮，“还有多久才能到内外海的边缘？”
辰想了想：“应该还有七天。”
白义点点头，有些担忧：“不知道外海是什么样子。”
“我们没有人去过外海，甚至不愿意靠近外海的边缘。”辰同样对外海没什么了解，“脱离了父亲的力量庇护，恐怕是很荒凉危险的地方。”
白义按照自己了解的知识进行了猜测：“这个星球既然有正常的海水，那元素和我们地球应该差不多，那有所影响的大概是星球本身的大小和恒星之间的距离……嗯，北极那边因为缺少生命力导致更加寒冷，那想来外海会比内海更冷。”
辰点点头：“我也有感觉海水在慢慢变凉。”
白义若有所思：“这样推测的话，外海不会是一片冰海吧……风节种能在这么冷的地方生长，按理说应该也不会适应相对来说比较热的内海才对。”
辰扬了扬眉：“什么意思？”
“不管动物还是植物都有自己的适宜空间，离开这个空间都不容易生长。”白义摸着下巴，“风节种应该是这个星球的原生生物，会喜欢温暖的内海和陆地吗？”
又或者引发强烈的暴风雨就是风节种对温暖环境的“不适应”？
白义再次看着海边，深深地叹口气：“希望我们能够顺利渡过这次危机。”
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件事我来操心就好，你不用太忧虑。斗这几天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跑来问我。”
白义想起来自己全身心扑进了紫麻的研究里，好像好一阵没见农耕队之外的人了，不由得拍了拍额头：“坏了，连浮冰都忘了！”
为人父怎么能把孩子的事情给忘了呢？
白义跳起来变成人形，正要下山去找浮冰，就听到辰淡淡地道：“不用去见浮冰了。”
白义一惊，随后就见辰从背后拉出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
那小孩子脸蛋又圆又白，头发洁白，眼眸黑亮黑亮，看到白义露出了又甜又开朗的笑容，伸出两只胖胖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喊：“爸爸！”
白义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到了一个可能：“浮冰？”
小孩更高兴了，拼命伸手想和白义抱抱。
辰往前递了递，白义下意识接在了怀里。
浮冰的人形看上去是个柔软的小孩子，但是温度凉凉的，像抱着一朵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棉花糖，又软又舒服。
浮冰趴在白义怀里，高兴地蹬腿：“爸爸！”
白义抱着浮冰有些手足无措，迟疑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贴了贴脸，感受着小孩子柔软的脸蛋，下意识看向了辰。
辰弯了弯唇：“浮冰昨天才能变出人形，迫不及待就来找你了。”
昨天？
白义以前陪着浮冰从一块石头变成一个小岛，知道浮冰对他们很黏，可不觉得浮冰变成人形之后会忍一天才会来找他。
白义有些愧疚地看着浮冰：“对不起，让你等了一天。”
“没有！”浮冰在白义怀里始终上扬着嘴角，一点都没有犹豫地回答，“很忙，爸爸所以要等！不急！”
听着浮冰颠三倒四、还不是很好表达的话语，白义心软得一塌糊涂，在浮冰的脸上使劲亲了亲。
浮冰也给白义的侧脸回应了一个响亮的“啵”。
辰看着眼前这对玩在一起的父子，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加入了进去。
一家三口闹腾了一阵，白义变成海豹的模样躺在辰的身边，浮冰趴在海豹毛茸茸的肚皮上，辰则耐心地给海豹梳理着毛发。
白义一边拍着肚皮上的浮冰，一边问浮冰：“之前都没问你，在你背上建房子有没有不舒服？”
“挖坑，痒，一点点。”浮冰一边数着毛毛一边回答，“但是冰块，舒服。”
白义没听懂：“冰块是什么？”
辰替浮冰回答：“厚冰部落的那一大块冰。”
“浮冰喜欢冰？”
“喜欢！”浮冰响亮地回答，“要造更大的冰！装更多的豹豹！”
白义想揉揉浮冰的小脑袋，奈何海豹的前鳍肢太短够不着，只能放弃：“那厚冰部落就交给你了。”
白义之前还担心浮冰会不会不喜欢很多兽人在他背上生活，现在看浮冰似乎很喜欢那些毛茸茸的海豹，放心了不少。
辰笑吟吟地替白义揉了揉浮冰的脑袋。
浮冰舒服地打了个小喷嚏。
“浮冰现在虽然是小孩子的状态，但是这里和成年兽人差不太多。”辰指了指脑袋，“他说话不利索一方面是不习惯，另一方面是说话跟不上思考的速度。”
浮冰用力点点头：“不笨！”
白义被逗笑了：“好。”
他听出辰的意思是很多事情可以把浮冰当成大人参与讨论，不用特意让浮冰状况外。虽然白义怎么看浮冰都还是个小孩子，但岛神毕竟不能和一般人一概而论。
辰弯了弯唇，拍拍浮冰的脑袋：“快点长大，好保护你爸爸。”
浮冰挺起小小的胸膛：“当然！”
……
几天后，白义开始感觉到水温降了下来。
在辰的刻意调整下，群岛这边的自然温度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水温不行。
白义叮嘱了农耕队挑水浇地之前先放一放，让水回暖再浇地，随后来到了海岸边。
辰站在码头上，眺望着前方。
白义问：“到边缘了？”
辰点点头：“再往前游一小段路，就会离开内海的范围。”
之前环绕着辰的岛神们此刻都绕到了辰的后方，免得不小心踏入了外海领域死于非命。
白义关心地问：“感觉怎么样？”
辰笑了笑：“还好。生命力比之前有了明显的消耗，但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白义看着辰的脸色：“所以你打算出海了？”
辰挑了挑眉：“看得出来？”
白义轻哼一声：“当然。”
辰没有隐瞒：“我打算分一部分躯体出去，多储存一些生命力，在生命力耗尽之前返回。”
他似乎看出了白义的想法，继续解释道，“这次出去只是调查一下情况，不管带谁都不方便，你就留在这里安心等我。”
白义知道岛神虽然能够凝聚兽人的躯体出来用，但并不能精分，辰如果全身心放在外海的调查中就不能出现在岛上。如果他跟着去，还要辰分心来照顾他，只会拖辰的后腿。
理智上知道，但情感上白义还是很不舍，只能认真地叮嘱：“你要小心。”
辰点点头，在他嘴上用力亲了一口，转头走向了海的方向。
这一去，就是一整个月毫无音讯。
第98章 风节种
这一个月里,白光群岛上的生活多了几分紧张，但并没有带来太大的变化。
紫麻材料制作的衣服和工具已经进入了千家万户，就算普通的衣服也掺了一些紫麻的丝线。紫色的天然染料很少,紫麻线提供了新的颜色加持，一下子就在部落里风靡了起来。
从白义给黑岩设计了旗袍之后，似乎是受他的启发，纺织队那边也专门分出人来进行不同款式的衣服设计,除了追求舒适与方便之外,在美观上也十分用心。
从一开始只是简单地将漂亮的东西缝在衣服上,逐渐开始调整袖子的长短松紧、裤腿的比例与贴身……到现在已经有了很不错的衣品。而且不只是成年人,老人和幼崽的衣服也都有不少。
白义抱着新穿上衣服的浮冰，坐在露台上看着远方,深深叹了口气。
浮冰仰起头，歪了歪脑袋：“爸爸,担心父亲？”
这段时间浮冰说话已经流畅了很多，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一个词一个词的蹦。
白义“嗯”了一声：“一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
浮冰在白义怀里蹭了蹭,安慰道：“父亲要是在外海死掉了,会在我们这边重新凝聚身体出现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白义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但是下次不要说了。”
辰的本体在这里，分身和一部分躯体在外海毁灭确实不会真的死去,这也是白义放心让辰离开的原因。
但毕竟离开了整整一个月，白义感觉辰携带的生命力大约是坚持不了这么久的,内心始终按捺不住焦虑的心情。
毕竟这是他们头一次分开这么久。
白义忽然意识到，从他来到这世界之后，辰就一直在他身边,就算偶尔分开，也没有几l天。
他再次深深地叹口气，揉了揉浮冰的脑袋：“厚冰部落怎么样了？”
“他们在卖鱼。”浮冰兴高采烈地坐直身体，挥舞着双手，“好吃的鱼！雪球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平衡，内海这些混杂品种的兽人里，兽形是水生动物的兽人偏少，能潜水的更少，因此厚冰部落这群在地面上只能吭哧吭哧爬、下海之后却能自由浮潜的兽人反而成了群岛这边独一无二的配置。
他们潜入海中，那些对于陆上兽人们很难抓到的鱼随随便便就能抓一大堆。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就拿出去交易。
海豹们也感叹暖和地区的海域果然资源丰富，他们下海一天顶得上以前在北极下海十倍的丰收。
食物资源丰富了，又能从白光部落学习各种各样新的烹饪技术，雪球成了厚冰部落最忙碌的一个，每天都在研究不同的菜肴制作，其中鱼类就是他研究的大头。
于是雪球做出的各种成品，也成了厚冰部落和其他部落交易的货物之一。
本来和白义同样的兽形就让厚冰部落在白光群岛赢得了天然的好感，这群海豹还用很低廉的价格出售很好吃的鱼，让其他兽人们特别喜欢穿上厚厚的衣服来浮冰岛上玩，甚至逐渐发展起了滑冰的项目。
海豹们不得不变成兽形在冰面上散布，随时拯救滑倒之后“咕噜咕噜”乱滚的那些人。
厚冰部落能够完美地融入白光群岛，白义当然很高兴。
只是辰一直没有回来，让白义始终有些不放心。
他把浮冰放下：“今天作业写了没？”
浮冰的胖脸蛋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可怜：“还没。”
白义严肃地看着他。
浮冰耷拉下脸：“好吧，我去写。”
白义这才笑道：“乖。”
浮冰的思维能力比他的外表要成熟很多，就是还有小孩子的贪玩懒惰。白义虽然不是揠苗助长派的，但每天也会给浮冰布置一点作业，基本十几l分钟内就能完成，只是让浮冰养成好习惯。
让浮冰去写作业之后，白义又去了黑岩半岛上新建的“牢房”。
牢房里囚禁着黑岩从内海各地抓回来的纳塔们，这段时间测试紫麻产品的杀伤力就是用的他们。除此之外，白义也尝试了审讯。
可惜遗憾的是，不同纳塔的个体之间的信息不是实时互通的，抓回来的大部分纳塔都是早早就从基地出发，在海上寻找生命之心的线索，和去研究风节种的纳塔不同步。
倒是从最新抓到的那只纳塔口中，白义问出了一点有价值的信息：关于风节种的特征。
风节种是这个星球的原生植物，能够在寒冷、气压极大的外海环境中生长。风节种的种子大概有半个人那么大，结构非常结实，在完全成熟之前用普通武器都很难摧毁。
纳塔们在失去了战舰这个最大的战力之后，一部分纳塔就负责研究能否使用这个星球上原生的东西来毁灭大陆，在外海发现了风节种。
“风节种的外壳压强极高，而且层层叠叠，有至少三百层。”那个纳塔被捆在紫麻囚笼里，表情却有些不屑，“进入内海之后，风节种每一层爆开都会激起强烈的风雨，三百层一层层炸开，效果你们想必也都知道。哼，等外海的我们将更多的风节种带进来，爆发出来的风暴足以毁灭整个大陆。你们就趁现在享受最后的人生吧！”
白义皱眉。
他无视了纳塔言语中的挑衅，摘出了不少有效信息。
风节种只有在内海才会爆炸变成暴风雨。
这样的话，如果能够在外海就把纳塔们准备的风节种破坏掉或者抢走，岂不是就能大大减少他们承受的灾害？
白义还在琢磨这个方案的时候，听到守门的兽人喊道：“首领，辰回来了！”
白义愣了一下，下意识站起身往外走。
以前辰回来都是直接出现在他身边的，这次怎么还要别人通报？
……
等到见到了辰，白义才知道为什么。
辰站在岛上，旁边是一个一人高的小山丘，一直在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时隔一个月，辰的外貌和之前几l乎没有差别，只有眉眼间有一丝浅浅的疲倦。
白义冲到辰面前，先上下打量了一下辰，确定辰没有事，才注意到辰身边的山丘。
恰好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山丘震颤了一下。白义吃了一惊，在辰还没开口的时候，脑袋里已经闪过了一个想法，脱口认出：“这里面是风节种？”
辰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你都能猜到？”
白义只是随口一猜没想到居然中了，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这个很危险。”
他把从纳塔嘴里拷问出来的信息说了一遍。
辰摸着下巴听完：“幸好我担心这玩意会爆炸，所以提前埋起来了——进入内海之后，我就感觉它随时都可能爆开，只能强行压制住。”
难怪这次辰始终留在这里。
“你怎么弄到的？”
“偷的。”辰眨了眨眼，“纳塔在外海也没有他之前说的那么自在。”
虽然纳塔能够在外海的寒冷、高压状态下生存，但他们寄宿的兽人躯体可不是，这就导致他们的行动范围与速度非常缓慢。实际上他们在外海已经寻找了近百年，直到去年才找到风节种大量生长的位置、探明风节种的机制，从而准备在几l个月后风节种大量结种的时候开始袭击大陆。
风节种在外海的数量也不是很多，而且这样层层叠叠包裹的只是风节种的外壳，真正的种子只有黄豆那么大。
辰松开手掌，让几l颗黑色的种子落在白义的手心：“喏，这次还带回来了一些真正的种子。”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旁边包裹着风节种的土丘时不时就颤抖一下，宛如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显得惊心动魄。
这里身处内海的边缘，风节种就已经如此躁动不安，要是再往内海走一走，恐怕辰都按不住它。
白义心疼辰这一趟出行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这个能让别人帮忙按住么？”
辰摇摇头：“只有我来——所以，得你来研究怎么让这个玩意安静下来。放心，我还能撑很久，不行就把它再丢到外海去。”
白义握紧了手中的种子，认真颔首：“当然。”
为了让辰能够先停下休息一下，白义快速开动起脑筋。
过了一会，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让人去叫斗过来。等斗来了，白义迫不及待地问：“北极那边有没有经历过暴风雨？”
斗虽然不知道白义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很快回答：“偶尔会下大雪，不过没什么大风。”
白义点点头：“温度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
风节种在低温高压的环境下就能保持稳定，那他们只要复制一个类似的环境，应该就能让辰松懈一下。
现在他们这里最冷的地方要么是厚冰部落的冰原，要么就是最高峰的峰顶。
本着就近原则，白义和辰一起将风节种送到了浮冰背上。
辰若有所思：“确实轻松一点了。”
“再就是压强的问题……”白义敲了敲脑袋，“用冰代替你的躯体来封印风节种怎么样？”
于是在浮冰的帮助下，土丘变成了一个大冰蛋子，宛如一个雕塑，停留在寒冷的冰面上。
辰慢慢放开了他压制风节种的力量。
大冰蛋子晃了晃，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既没有在冰面上出现裂痕，也没有彻底爆开。
白义和辰一起吐了口气。
辰对着白义疲惫地笑了笑，过来轻轻吻了一下白义的额头：“我去休息一下，回头找你。”
“快去快去！”白义用力回抱了一下辰，“等你睡好，没准我已经研究透风节种怎么对付了。”
第99章 蘑菇炸弹
辰休息了足足三天,才重新出现在白义身边。
白义蹲在冰封的风节种前面，旁边围了一圈岛神，各个表情严肃。
注意到辰过来,几个岛神让开位置。
辰蹲下来：“有什么结果？”
白义抬起头：“对我们来说，风节种很危险。”
辰挑了挑眉。
“我和纳塔之前的供词进行了对比，本来想尝试剥离一层风节种的外壳，研究能产生的风压和温度,结果导致了一位岛神受伤。”说到这里,白义脸上多了些愧疚,“风节种的外壳也没有完整取下来……在超过温度和压强的界限值之后,那一层外壳就会直接爆开，迅速激起气流,让周围的温度下降。”
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谁受伤了？”
“石崖。”九月端着一盘水果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插嘴，“也不是义的错,石崖性子急，自己跑上来试,义还没说好他就先把冰砸开了,受伤是活该。”
石崖岛神的人缘显然不是很好,其他几个岛神全都赞同地点头。
辰撇撇嘴：“我回头去看看他。”
白义还是皱眉凝视着冰封的风节种,深深叹了口气。
辰以为他还在担忧：“不着急,慢慢来。”
白义扶着膝盖站起身，晃了晃手：“我不是在担心这个……其实我已经有了一点怎么解决风节种的思路了。”
这话一出,不光是辰，连其他的岛神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辰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睡了几天，白义真的有了解决办法：“是什么？”
白义拍了拍被冰封住的风节种：“风节种这种炸弹对我们来说很危险，对纳塔来说也一样——而且现在我们甚至掌握了点燃炸弹的‘引线’的方法……那为什么不能让纳塔收集的风节种直接在外海引爆呢？”
辰一点就透,若有所思：“让风节种生长的地方的温度提升，好让风节种当场爆开？”
白义点点头：“思路上是这样，具体执行起来还得仔细考量。”
现在辰抢回来的这个风节种大概还没有完全成熟，所以引爆了一层的产生的爆炸力和降温还在他们可以掌控的范围内。
更重要的是，没有纳塔炫耀的那个一层引爆一层、最后让整个风节种变成恐怖的台风炸弹的情况。
白义猜测是因为里层的壳还没有彻底熟透。那么现在如果对外海的纳塔进行袭击，很可能无法彻底断绝风节种，这样纳塔如果没有死透，将来说不定还会继续用风节种危害内海。
辰盯着那个风节种半天，摸了摸下巴：“外海的压强不好解决，只能从温度上下手。”
习惯了保持红兔子状态的焰耳朵翘了翘：“我去！”
他的岛屿本身是一个火山，想要提高温度自然非他莫属。
白义摇摇头：“就算按照现在风节种爆发的力量，如果你去的话，等于是和纳塔同归于尽。”
焰沉默了一下：“如果没有别的方法……你们回头想办法把我的核心石头找回来就行。”
辰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省省吧，用不着你。黄叶的蘑菇都比你好用。”
白义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还真考虑的是黄叶的暖蘑菇。”
暖蘑菇生长快速、培植简单，而且死掉之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散发热量。把暖蘑菇封装成暖暖炸弹用来远程攻击，指哪打哪，不仅更安全也更效率。
这样的话，他们需要火炮——白义想了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虽然他们有黑岩炼铁，但搞炮台还是太超前，只剩下三个月多的时间不一定来得及。
还是用投石车好一些。
有了主意之后，白义便将精力投入了对投石车的研究中。
他对投石车的印象来源于一些影视剧里的造型，内在结构只能根据物理知识进行想象。
好在现在的白光部落的材料种类和强度都相当丰富，既有粗大结实的麻绳，也有随时供应的炼铁，还有数不尽的结实或者轻便的木头。
为了造投石车，白义顺带发明了弹簧、杠杆等等一系列的道具，最后终于成功造出了距离极远的投石车。
在造投石车的同时，白义也没忘了他们的“炮弹”。
黄叶是少数没有加入白光群岛的岛神。他性格略有些孤僻，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只跟四季关系还可以。
辰这边虽然也有培育暖蘑菇的基地，但仔细讨论之后，辰觉得现在蘑菇的热量还是太低了，需要更热的蘑菇。
在改良蘑菇这一点上，还得找特化了蘑菇生长的黄叶。
因此辰亲自跑了一趟黄叶岛，硬是把黄叶拉到了白光群岛这边。
黄叶苦着脸坐在辰和白义面前：“暖蘑菇再热也热不到哪里去，我只能搞出这么热的。”
辰微笑道：“所以给你找了个帮手。”
他从身后拎出一只火红火红的兔子，“喏，给你。”
黄叶迟疑了一下：“这是谁？”
红兔子朝他喷了一口火：“焰！这你都认不出来？”
黄叶捂住脸：“谁知道你变成兔子了啊！”
辰道：“看起来你们相处得不错，那就让焰来帮你研究更热的蘑菇吧。”
黄叶和兔子对视，一起叹了口气。
……
黄叶虽然不喜欢和其他岛神打交道，但涉及生死存亡的大事自然也不会马虎，几乎在投石机造出来的时候，新的蘑菇也研究出来了。
这种蘑菇颜色橙红，表面隐约有岩浆样的纹路，别说触摸，单单靠近就让白义感觉到了热意，好像自己在靠近一个大火炉。
黄叶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我取名叫岩浆蘑菇，要在焰的身上才能种植出来，而且产量不是很高，得省着点用。”
辰不怕热，挑了一个蘑菇在手里捏捏扯扯。
蘑菇的表层被撕破，流出了浅褐色的液体。其中一滴落在了地上，发出“噗”的一声，随后点燃了地上的杂草。
“真有点岩浆的感觉啊。”白义对这个热量很满意，但旋即又开始思考，“那得用什么样的‘弹壳’包裹岩浆蘑菇呢？”
不能太脆弱，否则在运输和攻击的过程中爆在了自己人这里就很危险了；
也不能太牢固，否则投掷过去之后不爆开就搞笑了。
为此白义认真纠结了好久，最后问题居然是被斗解决了。
他将蘑菇用泥巴包裹起来，外面再包一层树叶杂草，最后用草绳绑紧。
因为岩浆蘑菇的热量，泥巴很快会被烤干，变得稳固起来，不会泄露热量，而柔软的植物纤维成了这个□□的缓冲层。
“外面再用你们的黑岩包一层，用的时候拿出来就好。”斗晃了晃手里的泥球，“丘以前用这种方式试图把该给我的鱼藏起来。”
白义哭笑不得：“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帮忙。”
斗弯了弯唇，最后端正了脸色：“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你说。”
“你们要去外海拯救世界是不是？”斗看着白义和辰，“按照这阵子我听到的说法，外海是一个很冷、很沉重的地方？”
辰颔首：“外海的水凝结成了比北极还要厚的冰，压力也很大，一般的兽人很难撑得住。”
斗点点头：“但是想要用投石车和这种蘑菇炸弹，只靠岛神应该不够——我们海豹兽人可以一起去。”
白义愣了一下，下意识否决：“不行，外海太危险了。”
辰同样皱眉：“就算你们扛得住严寒，也扛不住高压。”
斗弯了弯唇：“我们至少比这些蘑菇炸弹能抗住。”
白义一怔，立刻明白了斗的意思：炸弹要防止被外海的巨大压力压碎，那么辰必然要进行调整，撑起一个保持普通压强的空间——那时候海豹兽人们就可以来帮忙了。
白义下意识看了眼辰。
辰拧紧了眉头，过了一会才道：“要在外海撑起能够庇佑兽人的空间，已经到了类似父亲的能力……我现在恐怕未必能行。”
他思考了片刻，又摇摇头，“如果借用父亲的生命之心，也许能行。”
但是这样的话，就代表他要携带生命之心前往外海，万一失败了，生命之心就会遗落在外海、甚至落入纳塔的手里。
白义认真地想了想，看向了辰：“你可以尝试一下，如果做不到，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辰默默地点点头。
白义再次看向了斗：“这个建议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大家的想法？”
“部落里的兽人都这么想。”斗很快回答，“我们厚冰部落离开北极，不是为了在你们的背后安享生活的。”
白义怔了怔，沉默片刻，才点点头：“如果辰能够保护兽人的安全，那我就同意。”
斗点点头，表情不变：“我会督促他们开始训练。”
等到斗走远了，白义才看向了辰。
辰的眉头慢慢拧成一个结：“你也要去？”
白义弯了弯唇：“我也是海豹兽人。”
辰本来想断然拒绝，被白义提前堵住，“既然要携带生命之心去，那你必然是要本体去的。既然你要去，那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去。”
辰默默地看着白义，在白义清澈的眼眸中没有看到一丝一毫对死亡的畏惧，只有满满的决心。
辰在原地停驻了很久，伸出手摸了摸白义的脸，忽然低笑出声：“为了我们都能活着回来，不论做不做得到——不，我一定会做到像父亲那样撑开让你们能够安然存在的空间。”
第100章 战斗（一）
风节种的完全成熟时间差不多应该在6月。
纳塔们计划的时间想来就在这前后。
5月中旬,白光岛开始了从融合云贝岛之后的第一次分裂。
辰将白光部落所在的地区的绝大部分都分离出去，仅仅独立了一部分悬崖与最高的山峰——按照辰的说法，这个山峰就相当于他的“角”,能够感应暴风雨的气息。
白光群岛如今的占地面积大半都是辰,但其他不管融合进来的岛屿、还是跟在附近的岛屿的面积也不小。
这些岛屿原本都依托辰存在,在辰携带了生命之心的本体分出去之后，这些岛屿没有散开,反而凝聚到了一起。
因为白光岛有七成都被分离出来,这些没有了辰本体的支撑，就像过去辰用来发射出去和其他部落做交易的小岛一样，维持不了太久的时间。
而其他岛神将这大块的陆地围住，分享他们的生命力,就能让白光部落所在的土地长久地存在。
这是所有岛神们一致的决定。
“以前是你分享生命力给我们，现在换我们来帮你了。”红叶撩了撩自己红绿相间的头发,对辰笑道，“不过我们的生命力毕竟是有限的,你要是不能活着回来,我们也只能一起沉没去陪你了。”
“别听红叶瞎说，别有压力。”九月捣了红叶一下,“你是我们最小的弟弟,我们身为兄长照顾你本来就合情合理，倒是一直都靠你帮我们补充生命力才是不应该。你就放心去,把那群该死的虫子打个稀巴烂回来！”
辰露出了一丝笑容,点点头：“放心。”
黑岩本来打算跟辰一起出发,但是被辰拒绝了。
他私下和黑岩谈了谈，黑岩就改变了想法，留了下来。
辰和黑岩说的内容很简单：如果辰在外海遭遇了不测,那么所有岛神中唯一有威望整合全部岛屿的岛神只有黑岩。
黑岩答应了下来，但也提醒了辰一句：“你在我们之中的位置恐怕仅次于父亲，你要是不在，没有谁能让我们团结。”
等到辰出发的时候，岛上带满了这几个月赶工做出来的所有投石车与蘑菇炸弹，再就是厚冰部落全部青壮年兽人，一个都没有落下。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岛神——北风与水洲。
如果不是这两个现在还是幼儿状态的岛神找到白义，辰都快忘了他们。
听说他们也想一起去，辰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们是去战斗，不是去郊游。”
北风认真地道：“我们可以帮上忙。而且我们已经没有自己的岛了，就算去了外海，也不会损耗多少生命力——我们至少比那些海豹强。”
水洲也抬起下巴，高傲地道：“别太小看我，现在我已经可以大幅度操纵水流，就算是外海也是有水的。”
因为身高的缘故，水洲傲气十足的仰头在白义看来好像是对方仰脖子跟自己说话一样。
辰瞪着他们看了一会，才无奈地摇摇头：“那你们要听话，不许添乱。”
北风他是放心的，就是水洲一向傲慢，辰这话是对着水洲说的。
水洲轻哼一声：“别把我真当小孩子看。”
带着几十个海豹兽人、两个小小岛神，辰驶向了外海。
……
离开内海的瞬间，白义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温和压强骤变。
他的胸口感觉无比沉闷，好像整个人被按在了深水中，四面八方的空气都在挤压他的肺部，试图把里面的氧气全都挤出来。
白义下意识变成了兽形，这种憋闷的感受才缓解了不少。
他左右看看，发现其他的海豹兽人们也陆续开始变成兽形，只有少数几个兽人目光坚毅地盯着前面，让自己保持着兽形，对抗外海的低温与气压。
其他变成兽形的兽人们也在缓过气之后重新变回人形，去适应新的环境。
海豹的兽形不论行动还是操作都很不方便，为了应对马上到来的战斗，他们必须尽快适应。
白义等了一会也变回了人形。
初步适应之后，低温和压力也没那么难承受了。
当然，这是因为他们全都处于辰的力量庇佑之下。
白义能够清晰地看到，在他们不远处有一道浅绿色的光罩，把这个不大的岛屿覆盖其中。
就是这层光罩，才让他们能够在根本不适合普通生命存在的外海生存。
为了能够像父亲一样撑开庇佑生命的力量，辰这段时间很少出现，几乎都在本体中感受生命之心的气息。
其实黑岩等岛神都委婉劝过辰，既然父亲把生命之心交给了他，那他不如就把生命之心彻底消化，这样对付纳塔会更稳一些。但辰都拒绝了。
他一直认为，大陆还有救。但如果他彻底消化掉生命之心，那大陆才是真的彻底没救了。
因此辰宁愿选择更麻烦的做法，耐心地体会生命之心的感觉，在心中构想如何庇佑兽人，最后勉强有了现在的成果。
外海虽然温度非常冷，但并不完全都是冰。只是这里的水幽蓝，不知道水中有什么成分，看起来有些渗人。海水上是不是飘荡着一些深蓝色冰层，闪烁着幽暗的光，带着诡异而危险的美。
辰警告过所有的海豹兽人不要下水——他的力量目前只能庇佑到海岛上，下水的兽人必死无疑，谁都救不回来。
除了岛屿向前游动时排水的声音，外海一片寂静，连一点风都没有。
白义仰起头，能够看到星空——尽管是白天，但幽深的天空与闪烁的繁星历历在目，让白义有种他们正处于宇宙之中的感觉。
地球上白天基本看不到星空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有大气层折射，而现在能够看得这么清楚，说明外海的空气非常稀薄，甚至可能没有大气层。
这更加说明如果没有大陆，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生命都会死亡殆尽。
白义吸了吸鼻子，吐了口气，问：“还有多远？”
辰盯着前面回答道：“快要到了，我要开始放慢速度。”
白义掏出了自制的望远镜。
很快，他就看到了前方的目的地——一片巨大的深蓝色冰原。
冰原上高耸着一道道同样深蓝色的冰柱，每一根都向上矗立高耸入云，宛如一根根冰刃，指向星空。仔细看去还能在冰柱中间看到黑色的细线。
白义听辰说过，这就是风节种的茎。
风节种在深蓝色的冰层中萌芽，向上生长一节，就会在周围凝聚一层冰雪，等长到最高的地方开花结果，果实会在成熟之后爆开，让种子洒向四周。
白义猜测风节种的生长速度应该很缓慢，这些有几百米高的冰柱大约是生长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产物。
通常情况下这种庞大的植物不会生长在同一个地方争夺营养，但唯独这片冰原如此密集，想必是因为纳塔。
辰的速度逐渐放缓，生怕惊扰了对面的风节种、确切地说，是现在躲在风节种丛中的纳塔。
这些接近成熟的风节种就如同一个个巨大的爆单，在外海炸开还好，在内海炸开的话能够将整片白光群岛乃至大陆都摧毁！
只要进入投石机的射程，等辰一声令下，海豹兽人们就会把所有的蘑菇炸弹投向那片风节种，让风节种在原地爆开——蘑菇炸弹中加入了紫麻磨成的粉，在风节种的爆炸威力中，纳塔必然会被撕得粉碎。
就在即将进入射程的时候，辰的眸光忽然凝固了。
在那些参天冰柱的尖端，一些小黑点飘了起来。
隔着遥远的距离是黑点，但辰十分清楚，那些就是一颗就能在内海掀起滔天巨浪的风节种！
怎么回事？风节种提前成熟了？
他们明明特意提前出发的！
白义通过望远镜也发现了这一点，一怔之后迅速反应过来：“快！”
不用他说，辰已经骤然加快了速度。
风节种提前起飞，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尽快进入射程，然后发射蘑菇炸弹，在空中引爆风节种！
兽人们做好了准备，按着投石车、装填好了蘑菇炸弹，只等着发射。
让辰感觉意外的是，那些风节种没有向他们这个方向、也就是大陆的方向飘来，反而一路向上，到达一定高度之后向周围散开。
兽人们向着朝着大陆方向的几个风节种投去了蘑菇炸弹——可惜因为风节种飞得太高，没有砸中。
辰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纳塔没有控制风节种？”
看风节种飘散的方向，向大陆方向去的并不多，这些就算进入了内海、掀起一些暴风雨，对于现在的群岛而言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伤害。
白义同样感觉到了疑惑——总不能是纳塔这段时间在外海冻死了，所以风节种保持它们自己的习性随意飘走了吧？这样的话还不一定会飘进内海呢……
想到这里，白义忽然想起一件事：纳塔以前是怎么控制零星的风节种进入内海的？
纳塔无法操纵植物，自然不能直接控制风节种，大概只能利用风节种的特性……风节种作为一种生物，基本本能肯定是繁衍，或许包含某些感应能力，能够寻找生命力更加丰饶的土地。这部分被纳塔进行干扰或者调整的话……
想到这里，白义的眼神忽然凝住。
如果风节种是通过这种方式调整方向，那么现在对于风节种而言，能感觉到的最近、最富有生命力的地方是哪里？
——是辰！
——或者说，是生命之心！
白义猛然看向了辰：“后退！纳塔的目标可能是你！”
辰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诧，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咔嚓”声。
一根幽蓝的冰柱从他的身后的地面中凸起，精准地从辰的后心刺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高高地串了起来！
辰喷出了一口血，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
那根幽蓝的冰柱看起来与风节种的茎一模一样，表面沾满了辰鲜红的血迹，冰柱中间的黑色粗线蠕动了一下，宛如触手一般从冰柱尖端刺破。
那些触手表面黝黑，散发着腐烂的臭气，宛如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它烂掉的部位被熟悉而阴森的墨绿填满，反向扎入了辰的躯体，触手上不知是吸盘还是锯齿的东西蠕动，将辰拦腰切成两段。
辰的尸体跌落在地，再无声息。
白义的意识感觉要被冰冻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的错误。
风节种不是植物，是动物！
纳塔能够操纵风节种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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