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荒漠
到了里谷部落的入口,坐在树上看门的亚兽先看到了狩,很熟练地招招手,随后又看到了后面的白义和辰,脸上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个会一起行动。
狩停在门口,对那个亚兽点点头。
那个亚兽从树上爬下来,笑嘻嘻地道:“首领今天还是很忙,应该没空见你。莎莎的腿受伤了也不好走路,要不你进去看他?”
狩微微一怔:“莎莎受伤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莎莎出去狩猎的时候受伤的,他不让告诉你,免得你担心。”那个亚兽笑眯眯地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还是想知道的,所以告诉你了,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狩表情重新沉稳下来,点点头:“下次我带齿过来。”
“好哦!”那个亚兽欢呼了一声,摩拳擦掌,“这次我不信拿不下他!”
白义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个亚兽看到他们,“啊”了一声,对狩道:“莎莎当时差点被两只豹子吃掉,就是他们把莎莎救回来的。”
狩再次怔了怔,转头看了白义和辰一眼,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你们。”
白义摆摆手:“路过而已。”
他对看门亚兽道,“我们还想再在里谷部落逛一逛,不知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里谷部落最欢迎年轻兽人了。”亚兽笑嘻嘻地让开门,故意看了眼狩,嘴里对白义道,“首领也很欢迎你们哦!狩,你真的不去看看莎莎?”
狩摇摇头,把编好的那个草叶狗狗递给他们:“帮我带给莎莎。”
说完转身就走了。
白义有些意外:“他就这么走了?”
“狩自从离开里谷部落之后一次都没再踏入过,不管什么事情。”那个亚兽有些遗憾地抱怨,“不过他只是去狩猎了,回头会用一些猎物来和我们交换藤蔓,或者让我们转告首领问什么时候愿意搬迁……首领也不出来跟他见面,搞得每次传话我们都累死了。”
白义觉得横茹和狩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他们两个之间是不是……”
那个亚兽来了劲,压低了声音:“我也觉得他们还有戏,要是没有骨的话,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
“骨是谁?”
“首领抢、呸,找的第二个兽人。在狩逃走之后。”亚兽一边引路一边摇摇头,“就是在骨去世之后,首领才彻底相信我们部落里兽人活不下去。”
白义想起来了。莎莎说过,横茹抢了两个兽人来强行结对,一个逃走了,另一个在部落里去世了。
如果是这样,那横茹对这两个兽人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才让他在骨去世之后甚至不愿意见狩一面,但两个部落的合作却不受任何影响?
白义想了想,又问:“既然狩愿意保护你们迁徙,为什么你们不愿意离开里谷部落?”
那个亚兽摊开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首领不同意……但就我来说,我觉得离开或者留下都可以,只要大家都能在一起就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是齿能跟我在一起就更好了。”
如果里谷部落里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想法,那让里谷部落搬迁的最大难关就是横茹了。
白义想了想,打算先去拜访一下莎莎。
作为横茹的孩子,他应该对横茹有足够的了解。
……
莎莎的帐篷很简洁,摆放很整齐。
因为白义那边的药膏给得及时,莎莎的腿伤没有发炎化脓,在家躺了一天,已经有了愈合的痕迹。
白义先把狩的那个草编狗狗递给了莎莎。
莎莎接过来,插在了旁边——那里已经有好几个同样的玩具,有的已经枯黄,有的还算新。
他摸了摸自己的腿伤:“现在出去,父亲肯定会骂我,还是不去见他了。”
白义听出莎莎和狩的关系似乎挺好:“你还认他是父亲?”
“当然。”莎莎认真地道,“以前我刚开始出去狩猎的时候,父亲会偷偷跟在我附近保护我。虽然他没有露面,但我闻得到。”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辰扬了扬眉:“亚兽能够继承兽人能力的虽然不少,但多数继承下来也不会很强。”
“我的嗅觉比父亲还要灵敏。”莎莎有些骄傲地挺起胸,随后有些不好意思,“不要跟别人说。”
白义猜测这也是里谷这个特殊地理位置给这些亚兽们带来的好处。
他暂时放下对莎莎一家人的八卦,问起正经事:“我们听说狩一直想要劝说你们搬迁,为什么横茹一直不同意?是因为和狩关系不好?”
提到这个,莎莎毫不犹豫地道:“不是。亚父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很合格的首领。”
他的话语快速而笃定,显然对横茹全心全意地信任。
白义问:“那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莎莎迟疑了片刻,才道:“亚父没有明确告诉过我,但偶尔我们聊天时我能感觉到……亚父认为现在不管往哪里迁移都是死路。”
白义和辰对视了一眼,追问道:“为什么?”
莎莎摇摇头:“这我就真的不清楚了。亚父曾经说,我们最后的安全之地就是里谷部落,一旦里谷部落里的植物也开始枯萎,我们就再也没有希望。所以他一直在尝试在里谷部落里把外面能吃的植物种进来,可惜没有多少能种成功的。”
听说横茹也在尝试种植,白义有种自己终于来活了的感觉,但还是强行按捺下来:“能去看看横茹种地的地方么?”
“那得问问亚父……”莎莎想了想,“虽然有失败的,但亚父很重视他的田地。”
白义道:“刚巧,我在我们岛上也在种地,有一些经验和想法可以和横茹交流。”
莎莎一怔:“那亚父或许会同意。”
……
“松土、浇水……还要注意种植密度?”横茹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田地,“难怪我之前把浆果密集种在一起却都不结果。”
白义打量了一下周围:“里谷部落里好像没有水源?”
“是,但是可以挖出水来。”横茹指了指田地一角,“好久之前,还有兽人在部落里的时候挖到的地下水,到现在也没有干涸,勉强够用。”
其实早些年时候不够用,因为以前的里谷部落人数更多;反而现在人数慢慢减少了,不需要再出去找淡水了。
白义倒是有些意外这个时代已经有井的出现。
他拿出了随身带的一些面饼和葡萄干,请横茹品尝,并介绍了这些都是他们岛上种出来的食物。
里谷部落的主要食物和这个时代大多数部落一样,都是酸涩的野果和乏味的烤肉,偶尔有些淀粉含量高的块根已经算改良口味,从面包果内提炼出的面粉、里面充分调味过的肉馅、还有晒干之后香甜可口的葡萄干立刻就让横茹的眼睛睁大,几乎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吃的东西。
横茹目光已经变得无比严肃:“这些都可以从土地里种出来?我们这里也可以?”
白义点点头,又摇摇头:“理论上说可以,但你们这里有点问题。”
横茹追问道:“什么问题?”
“你们这里的土地种出来的食物,对亚兽还好,对兽人而言是有毒的。”白义提醒道,“包括你们这里的土地的一切都是。”
横茹表情沉默了下来:“我是有这方面的猜测。”
辰淡淡地道:“为什么不和巨木部落一起搬走?依靠你们的种植技术,只要找一个雨水充沛的地方,不难活下来。”
横茹扫了他一眼,停顿片刻,才道:“你们既然是从海上来的,大概不知道现在陆地上的情况——实际上我们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辰扬眉:“为什么?”
横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让他们跟着自己,走向了之前那种藤蔓果子的田地深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年受过伤,横茹的行动速度很迟缓,但走起路来腰杆笔挺,没有一丝软弱之色。
他带着白义和辰来到藤蔓田地的尽头,指着那边的藤蔓道:“看到了吗,边缘的藤蔓都枯死了。”
白义仔细观察,点点头:“这说明了什么?”
“我们在里谷里住了几十年,对里谷内这些藤蔓的特征有一定的了解。如果某个方向有大暴雨,这里的藤蔓周围的土地就会很湿润;如果某个方向有旱灾,那那个方向的土地上就会比较干燥。”
横茹说到这里,表情凝重了许多,“但是就算是最干旱的时候,也不过是让藤蔓有些枯黄……现在从边缘开始,藤蔓开始直接枯死了,并且还在继续蔓延,你们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白义的表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说明里谷部落已经被旱灾包围了?”
横茹点点头,表情沉重:“而且是相当恐怖的、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大旱灾。之前其他几个部落迁徙的时候我劝过他们,可是他们坚持要走……我本来想如果他们真的能够离开,那至少可以回来报个信,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大多数部落都会有一些会飞的兽人,想要报信并不困难,何况那些部落里也有里谷部落的亲人。
可是他们一去不复返,都没有任何消息。
如果这一切如横茹所猜测那样,那么他们所在的这块土地实质上已经成为了孤岛,一面是无法涉足的海洋,另一面是断绝生机的荒漠。
白义皱了皱眉:“这件事狩知道吗?”
“我叫人转告给他过。”横茹的脸色变得淡淡的,“他还是坚持要迁徙,说什么如果陆地走不通就走河流,河流走不通就走海,至少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说到这里,横茹的眼眸中终于多了一丝惆怅与漠然,“有时候我在想,这是不是神灵给我们的惩罚,才要用这种方式毁灭我们。是神罚的话,不管我们逃到哪里都是没用的……可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才要遭受这样的神罚呢?”
白义和辰对视了一眼。
辰开口道:“不论如何,我都建议你们搬出里谷。”
横茹拧眉看着他:“为什么?”
“这里的位置虽然能给你们庇护,但是有隐患的。”辰坦然地道,“你们不会觉得兽人会慢慢死亡,亚兽就完全不会受到影响吧?”
横茹的表情再度沉默了下来:“我们部落亚兽的寿命确实比其他部落短暂了很多,只是靠着生育得多,才能维持部落的规模——但是我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没有了这里这些果子,我们只会饿死。”
白义问:“为什么不考虑巨木部落?”
“巨木部落是巨木部落,里谷部落是里谷部落。”横茹淡淡地道,“再说,就算我们和他们合并,也撑不了太久——据我所知,巨木部落的神树也开始枯萎了。”
白义看着他们,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下意识道:“那有没有考虑搬到海上?”
横茹转过头来看着白义:“以前没有考虑过,但你们的出现确实让我觉得多了这种可能——但我们对海洋的情况一无所知,大多数人也不会游泳。所以如果真的要搬到海上,需要你们的帮助。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辰挑了挑眉:“你这是在请求我们?”
横茹摇摇头:“不,这是在警告你们。我不清楚海上怎么样,但想必那么好吃的食物不会有很多,你们的生活可能未必很好,恐怕支撑不起帮助我们前期立足。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慎重考虑,避免给你们造成太大的负担。”
要说白光岛的话,别说里谷部落和巨木部落,就算再来几个也足够养得起。
但是白光群岛距离这里太远了,这么多人千里迢迢到白光群岛,恐怕就算最后能到,最后可能也会有不少人牺牲。
白义转而想到了他们过来的路上见过的三个岛。
那三个岛上基本没有兽人部落,岛神都是年龄很大、生命力快要耗尽的那些。他们平静地飘在海上,安静地等着死亡之日的到来。
当时对于白义和辰的拜访,三位岛神都表现得很意外——他们对辰有着兄长对年龄最小弟弟的关爱与欣慰,又有对辰如今壮大的感慨。
但是被辰问到要不要去白光群岛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拒绝。
“我们活的日子够久了,既然你们不缺土地,那就不浪费你们的精力了。”其中一个岛神坦言,“我们没有肥沃的土壤,也没有特殊的材质,现在只想在靠近父亲的地方安安静静地休息。”
既然他们这么说,那白义和辰也不好强求,只能继续前进来到了大陆上。
那几个岛屿的位置都靠近陆地,而且看样子也不打算远离……白义考察过,他们的土地虽然不肥沃,但种植作物还是可以的,里谷和巨木两个部落的人加起来养活自己应该可以——当然,得种植更高效率的食物而不只是那些果子。
但是这一点白义暂时没有和横茹交流。
他和辰还有想要确定的事情。
……
告辞里谷部落之后,白义和辰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开始日夜兼程赶路。
辰抱着白义,宛如一辆不知疲倦的小摩托,向前不停地奔跑。
他们要去亲眼看一看,被兽人们恐惧的荒漠化到底是什么样子,之后才能针对考虑帮助里谷部落和巨木部落搬迁。等到两个部落都迁移走,辰才能去尝试打开里谷的孔,进去探查问题。
赶路的过程很枯燥,白义只能和辰聊天解闷。
他一边和辰东拉西扯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开始还没有察觉,但是随着奔跑的距离越来越远,植被和土壤肉眼可见地开始贫瘠。树木凋零、土壤结块沙化,飞鸟走兽更是基本没有见到,连食腐动物都无影无踪。
再往前走一段路程,白义从辰的肩膀处眺望着天空:“你有没有感觉天色好像变黄了?”
天空仿佛多了一层灰黄的滤镜,风吹在脸上有种被刀子割裂一样的疼痛,呼吸都会让肺部无比难受。
辰点点头,速度渐渐放缓了下来。
白义抬起头关心地问:“累了?”
辰摇摇头,慢慢停了下来:“不,我只是感觉到了危险。”
“什么危险?”白义转头看向了前方。
辰现在止步的位置如果还算得上是正常的土地,那前面就真的是一片废土。
大地龟裂,天空昏黄,所有的植物都如同在沙漠中被风沙摧残了许多年,只剩下一些残骸。
让白义觉得诧异的是,眼前荒废的土地与脚下正常的土地之间居然有明确的分界线,踏过这道线就是生与死。
辰停在了分界线之外,眉头拧紧:“里面的土地会吸收生命力——我进去会有危险。”
白义愣了一下:“土地?大陆?”
“不是父亲的本意,更类似于本能反应——如同人渴了要喝水,土地里生命力一次性失去太多,就会下意识从附近吸收。”辰指了指自己,“身为父亲的孩子,我如果踏足,立刻就会被父亲把生命力吸干。嗯,不会影响本体,但这具身体肯定就没有了。”
白义皱紧了眉头:“看来大陆的状态不是很好。”
“父亲现在的状态绝对不是自然产生的。”辰凝视着面前的灰黄世界,凝重地道,“这种状态只有生命力被快速抽走才会出现。”
白义想了想,忽然道:“我做个小实验——我能踏入吗?”
辰点点头:“可以,但尽快出来,不要停留太久。”
白义从他包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揭开了盖子,又随便摸出了一个种子。
他深吸了口气,就在荒漠的边缘挖了个坑,把种子随便埋进去,随后浇了一点水。
这个竹筒里储存的是生命之泉,浇在种子上能够让种子瞬间发芽长大。
这一次,生命之泉浇下去之后,土地仅仅只是濡湿了一块,没有像以前一样快速长大。
白义耐心地等待了一会,终于看到一片嫩绿的叶片顶开了结块龟裂的土地,钻出了嫩芽。
辰碧绿的眸子微微一亮:“有用。”
用生命之泉培育出的植物,也能在这种特殊的荒漠中生长!
白义长舒了口气:“那就好。”
那就意味着想要拯救大陆需要的还是最基础的方法:提供足够的生命力。
当然,也得找到生命力被抽取的原因才行。
只是有了前者就已经足够让白义和辰满意——至少解决里谷部落和巨木部落的问题已经够了。
“只要种植足够多生命之泉培育出的植物,至少能够保证这片废土不会彻底吞噬这两个部落剩下的地盘。”辰分析道,“现在的里谷里逸散的生命力浓度太高,不适合种植粮食,可以种一些树木。”
“现在两个部落的人最好要往后搬迁一段,离开里谷这一带……但是里谷已经很靠海了。”白义提议道,“让松石他们靠近一些,甚至和大陆贴在一起能行吗?”
“住到松石身上?”辰明白了,“可以,不过要说服他们需要费点口舌。”
白义责无旁贷:“我去说服他们。”
辰摸了摸他的头:“强调一下可以更贴近父亲,他们应该会同意。”
那问题就是怎么说服横茹和狩了。
白义想起了这一对错综复杂的关系:“当前问题还是怎么一起见一面好好谈一谈。涉及两个部落的未来,总不能一直靠传话。”
横茹认为他们能够活的更久的办法只有死守里谷部落,而狩认为应该冒险寻找一条出路。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又不舍得把对方舍弃,就只能这样空耗着。
直觉告诉白义横茹和狩之间依然存在感情,只是这种感情不会影响他们之间别扭的关系。
辰不以为然道:“强行押着他们一起见面就好。”
只要见面聊起来,他们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白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用点和平的手段?”
辰做了个“你请”的姿势。
白义想了想:“跟莎莎合谋一下,让莎莎‘出事’怎么样?”
“……你的办法确实很和平。”
第82章 迁徙
两天后。
“莎莎失踪了?”
横茹的眉头拧紧,严厉地盯着面前的亚兽,“他不是受伤了吗?”
那个亚兽愁眉苦脸地道:“我也不知道啊,是巨木部落的飞行兽人告诉我,说莎莎在北边被两条蟒蛇堵在住,非常危险,要我来搬救兵。”
横茹微微吐了口气:“莎莎为什么会跑到蟒蛇的地盘去?”
那个亚兽犹豫了一下才道:“如果再晚去的话,那两条蟒蛇的地盘就会变成荒漠,蟒蛇要么死掉,要么也会逃走。”
横茹无法理解:“所以呢?他难道想去喂蟒蛇?”
“祭祀还活着的时候,说过如果吃掉蟒蛇的蛇胆,首领的腿或许能够恢复……”
横茹怔了一下,面色绷紧,骂了一句:“这个傻崽子!”
他闭了闭眼睛,扶着身边的骨头拐杖,“你让人去向巨木部落的首领求助,我先去北边看看。”
那个亚兽大惊:“让狩去不就好了,首领你去有什么用?”
“巨木部落的首领怎么会打得过两条蟒蛇!”横茹骂了一句,“至少要用陷阱或者诱饵困住一条才行。”
亚兽没办法,只能赶紧帮助横茹准备。
里谷部落基本都是亚兽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所以没有人觉得自己应该躲在谁身后。为了弥补力量的不足,亚兽们想了很多办法,陷阱、机关就是他们尤其擅长的手段。
里谷部落的藤蔓强度很高,所以他们喜欢几l个人一起行动,用藤蔓编织成的绳索或者绳网来困住猎物、绊倒敌人。
里谷部落向北一段路上有两只蟒蛇,对于部落来说是相当难啃的骨头,所以一直也没有人去尝试狩猎它们。
莎莎腿现在还受伤,自己去不是送死?
横茹总觉得莎莎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但是当前顾不上考虑这么多。莎莎是他唯一的孩子,也是横茹这些年在首领位置上坚持下来最大的动力。
他竭尽全能去摸索在里谷里种植各种各样的植物,经历过失败也不放弃,只是希望莎莎、还有部落其他新生的幼崽们能够活下去。
失去这唯一的亲人,横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
因此为了莎莎,他愿意放下面子,主动去向狩求助。
横茹带上部落里藤蔓编织成的绳子和网子向北赶去的路上,恰好碰到了带着一队兽人的狩。
这是他们时隔多年后第一次再见,彼此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锐气与激进,只剩下岁月沉淀下来的沉默与坚毅。
狩看到横茹先是一怔,随后皱眉呵斥道:“我去就可以,你去送死?”
横茹最反感的就是狩这种态度,冷哼一声:“我怕你没救回人来,先被困在树上下不来。”
当初他第一次遇到狩,就是狩狩猎时遇到了几l只鬣狗,被逼到不得不爬到树上,还是靠横茹的陷阱才得救。当时横茹就是看狩这个兽人长得不赖,而且有点蠢,觉得很适合自己,才强行把人捆住带回去的。
提到这个,狩深吸了口气:“现在是提这些的时候吗?”
横茹冷冷地道:“知道不是时候就不要说废话。”
狩忍了忍,还是道:“到时候你听我指挥。”
横茹不客气地道:“你会用这些陷阱?还是你听我指挥吧。”
狩本意是想安排横茹到不那么危险的位置,看横茹始终不领情,语调也冷了下来:“那就各做各的,不要互相干扰。”
“一开始不是这个打算?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狩被怼得说不出来,只能冷着脸走在了前面。
跟在后面的齿差点笑出声,但为了首领的面子还是忍住了。
虽然两个首领之间的关系很差,但手底下的人因为合作得多,反而关系很好。
两边部落的人迅速交流了一下这次的作战策略,随后忍不住一起看了眼走在前面彼此根本不看一眼的两个首领。
齿嘀咕道:“嘴上说得很横,结果还不是给对方留出了陷阱空间。”
里谷部落这边也心有戚戚言地点头。
他们也是一样。
不管怎么说,两边的策略能融合起来,总比真的互相拖后腿好。
……
横茹和狩本以为和蟒蛇的战斗会是一场艰辛的战斗,没想到真的打起来之后才发现,两条蟒蛇的动作非常迟缓,好像变得十分虚弱。
中间一条蟒蛇突然蹿到了横茹面前,横茹的腿因为积年的伤很难动弹,差点就要被蛇咬到,狩隔远了跑过来都赶得上把横茹扛起来躲开——要是换了以前他们知道的蟒蛇,现在横茹已经被蟒蛇完全吞到肚子里去了。
最后在两个部落的合作之下,狩和齿一人握着一根骨矛,狠狠刺入了蟒蛇的七寸,成功杀死了两条蟒蛇,救下了靠树洞躲避蟒蛇的莎莎。
莎莎扑在横茹的怀里,满脸高兴,反而没多少劫后余生的后怕:“亚父,父亲!”
横茹先是松了口气,随后严厉地看着他:“谁让你来对付蟒蛇的?”
“我听那两个海上兽人说,这两条蟒蛇已经变得十分虚弱,找到办法的话很容易对付。”莎莎顿了顿,小声道,“以前祭祀说过,活了那么久的蟒蛇的蛇胆吃了对亚父的腿、父亲的老伤都很有好处。”
狩的表情先缓和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被横茹扫了一眼,立刻重新板了起来:“那也不行!这么危险,至少要先和……你亚父商量一下!”
莎莎露出了乖巧的表情。
齿笑呵呵地打了个圆场:“既然人找回来了,蟒蛇也杀了,这可是相当丰盛的食物,我们还是尽快搬回去吧。”
对于周围猎物日渐稀少的两个部落来说,两条蟒蛇提供的肉可以供他们吃好几l天了。
让两个部落紧急派人来救莎莎的原因也有趁这个机会合作获取食物的考虑。
狩看了眼横茹:“一边一条?”
横茹淡淡地道:“被救的是我们里谷部落的人,你们可以多分一部分肉。”
狩脸色一沉:“莎莎也是我的幼崽。”
“自从你离开里谷部落,就不是了。”
狩冷着脸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
横茹冷笑了一声,刚要说话,就听到另外的声音插了进来:“难得大家能见个面,先别吵架,我们来聊聊正事吧。”
横茹和狩一起看过去,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白义和辰。
两个首领下意识对视一眼,又错开眼神,异口同声地道:“没什么好聊的。”
“别急,涉及里谷部落和巨木部落两个部落的生死存亡。”白义道,“需要两个部落合作,才能一起活下去。”
……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要搬出里谷?”横茹皱眉,“住到岛上……安全吗?”
辰道:“至少不用担心你们生下的兽人幼崽莫名死掉,也不用被迫和亲人分居。”
狩则关心另一件事:“食物来源呢?”
“正如横茹现在在尝试的种植一样,我们已经有一套非常完整成熟的种植体系,可以无偿教给你们。”白义承诺道,“前期的食物如果短缺,我们也可以来提供。”
横茹沉思了片刻,又问:“怎么确定这样就能躲避大旱灾的?万一旱灾连岛上都无法幸免呢?”
白义和辰对视了一眼,一起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一点正是我们接下来要说的——海上的岛是活的。”
白义将岛神与兽人之间的共生关系向两个首领详细地介绍了一遍,听得横茹和狩满脸惊讶。
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存在,居然能够撑得起一个部落在背上生活!
莎莎旁听了半天,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所以我们在海边看到的岛,都是这些岛神?”
辰点点头。
莎莎喃喃道:“难怪我有时候感觉岛的位置不对……之前用岛的位置做标志,结果找错了地方。”
关系到两个部落的未来,横茹和狩问得非常详细。
这两天里,白义和辰回了一趟海上,和最近的两个岛神进行了交流。
两个岛神本来不愿意再背负兽人,但白义和辰还是成功说服了他们。
部落迁徙之后的食物问题,白义打算模仿自己刚刚到辰身上那段时间一样,先用生命之泉快速栽培出椰子树和面包果树,让两个部落能够吃得饱。食物质量问题,再通过后面进行种植来改善。
这两个岛神的年龄不小,但按照辰的估算,只要生命力能够持久稳定供应,那再活个上百年完全不是问题。等到百年之后,要么大陆的病灶已经解决,两个部落可以重新迁回陆地;要么大陆无力挽回彻底轮沉没,那除非辰能够成长为新的大陆,否则所有人都会跟着一起死掉。
对于这个计划,说服两个首领最大的问题一个是岛神的存在,另一个就是如何证明能够快速生长出食物。
后者倒是简单,白义现场种了个种子,然后洒了一点生命之泉的泉水,那颗种子立刻生根发芽,长大变成了强壮的面包果树,结出累累面包果。
白义摘下一个,用随身带的小刀剖开切片,烤了给他们尝尝。
现在他们基本都是吃面食,太久没有这样吃原始的烤面包果,让白义一下子怀念起了当初的生活,和辰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当初感觉是珍馐美味的面包果,现在看来口感也不过如此,和真正精细的食物比起来还是稍显普通。
但对于狩和横茹来说,这种口感醇厚、香浓的果子在之前从未尝到过,简直让他们无法相信有这种植物——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一颗种子在极短的时间里长大。
因此在辰展示属于岛神的怪力——一拳打碎一棵大树的时候,两个首领表情反而有些麻木了。
齿嘴里咬着烤面包果片,含混不清地感慨:“之前还在想,要是这两个海上来的兽人抢走了横茹,我们得替首领教训一下才行……”
现在看来,恐怕辰一个人就能暴打他们全部落的兽人了。
白义和辰的两次演示,终于让横茹下定了决心:“既然这样,可以考虑搬迁。”
他之前坚持不迁徙的原因是觉得迁徙会死得更快,有明确更好的出路,他当然不会固执己见。
接下来就是两个部落搬迁的细节问题,横茹和狩没有完全主导,从两个部落挑了几l个人一起参与讨论,多数细则由这些人来商讨,两个首领只负责一部分问题的意见和纠正。
白义旁观起来总觉得是因为横茹和狩是怕他们两个交流起来会吵架,影响迁徙计划的正常推行。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里谷部落和巨木部落两个部落的人相当熟稔,一看就是有着频繁交流的经验,商量合作搬迁的过程也很和谐;而一旦横茹和狩插嘴,不用三句话就开始互相怼了起来。
白义看得出横茹和狩的性子都很刚硬,各自都很有主见,加上有私怨,导致寸步不让。
不过首领的不和没有影响部落的友谊,很快两个部落就敲定了合伙搬迁的具体事项。
让白义觉得意外又觉得很合理的是,两个部落完全没有讨论过合并的问题——不管是两位首领还是部落里的普通兽人亚兽,全都默认双方只是合作,并没有趁这个机会融合成一个部落的打算。
似乎他们都很习惯、并且很乐于保持现在的状态。
接下来就是开始做搬迁准备了。
这件事上白义和辰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他们按照和两个部落商量的结论,带着一部分人乘船先上了岛,提前开始种植椰子树、面包果树等能喂饱部落的植物,同时勘察地形,确定到时候部落迁徙过来之后在什么地方搭建帐篷。
当然,更重要的是和岛神见一面。
横茹和狩亲自去了一趟海岛,见到了那两位岛神,回来之后就开始挑选祭司的人选。
和莎莎聊天的时候,白义得知以前里谷部落也是有祭司的,只是后来祭祀去世,没有人接替,很多药草和祭祀相关的知识也都失传了。
白义不禁有些好奇:“你们的祭司是用来和谁沟通的?”
群岛上的祭司是为了和岛神沟通,大陆上的呢?难道能够和大陆本身沟通?
莎莎有些茫然:“祭司大人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祭拜天地,还说祭祀是很重要的责任,是从遥远的神坛部落学来的。”
“神坛部落?”白义听到了新名字,“在哪里?”
莎莎再度摇摇头:“祭司大人也不知道,说好像是在世界的最中心,是最贴近神的地方。”
白义微微有些惊讶:“大陆最中央?那可有点远。”
按照辰之前的各种描述来看,大陆的面积比地球上任何一个大洲都要大,甚至可能得七大洲加起来才能比拟。
这样庞大的土地面积,他们光靠双腿走,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
辰若有所思:“如果是在父亲的中心,那或许真的有和父亲有交流。”
白义遗憾地道:“可惜我们不会飞,陆地上也没法游,只能等回头有时间了在长距离跋涉去拜访了。”
现在他们外出的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多,接下来还要帮助两个部落搬迁,没有去其他地方调查的余裕。
但如果里谷部落里那些蔓藤的映照没错,这片靠海的小土地其实已经被荒漠包围,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最终也走不出。这片土地能够保留一点生机,恐怕也有存在大陆的孔的缘故。
白义小声对辰道:“我们运气太好了,头一次来到大陆,就来到另一种意义上的孤岛。”
辰扬了扬眉:“至少救下了两个部落。”
白义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看向了莎莎:“你们两个部落以后还是这个模式?我以为你们会合并。”
莎莎笑了起来:“合并了谁来做首领?父亲和亚父谁也不服气的。”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我不记得,但祭司大人曾经告诉我,当初父亲和亚父是一起管理里谷部落的,那时候他们虽然也吵架,但至少还是一心。可惜……”
白义不禁有些疑问:“狩不是被横茹强行抓去结对的么?”
莎莎忍不住偷笑一声:“你别看亚父现在天天板着脸很凶,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很活泼,父亲虽然是被他强行抓回来的,但是红着脸结对的,恐怕也没有很不愿意。按照祭司大人的说法,如果不是他们两个都太好强,谁也不服谁,后面吵得厉害了,父亲一气之下就离开了部落。”
“要只是这样就算了,他们吵架归吵架,事情从来是一起做的。父亲回去了巨木部落,亚父过了一阵救了一个从北面逃难来的兽人,然后宣布和这个兽人结对,父亲就再也不肯回来了。”
白义之前听过大概:“是叫骨来着?”
莎莎点点头:“骨是个很好的兽人,所以骨因为和亚父一起住在部落里去世之后,亚父很自责,觉得要不是他和父亲吵架把无辜的骨卷进来,骨也不会死掉……这样下来,他们两个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白义听了也觉得难搞:“确实很复杂。”
莎莎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难过的情绪:“不过对我来说,他们始终是我的父亲亚父;对部落来说,他们也都是合格的首领,那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
部落搬迁到岛上之后,没有里谷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庇护,两个首领见面交流应该会更多一些,或许会给关系带来转变。
……
用了大概两周的时间,两个部落连同他们的全部家当都搬上了岛屿。
几l乎在最后一个兽人搬走的第二天,那棵巨大无比的古树就彻底枯萎,每一片叶子都失去了生机,落在了地上。
白义站在枯死的神树前面,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种子。
这枚种子是他在空无一人的里谷部落里凝结出来的。
他可以用蓝宝石项链与生命之泉做出任何一种自己接触过的植物的种子,自然也包括近距离触碰过的神树。
白义一共凝结了两枚神树种子,一枚交给了狩,让狩种在他们的新家,希望这枚种子能给新的巨木部落、以及承载巨木部落的岛神绵延不绝的生机;而这一枚……
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回头等我们出来,种在里谷吧。”
白义点点头。
辰能够打开大陆的孔,但不能关闭,否则直接帮助里谷部落关闭逸散生命力的位置就好了。因此他们打算采用第二种办法:在里谷种点能够将生命力反馈回大地的植物。
只要是用蓝宝石项链做出来的植物都有这种效果,但考虑到里谷部落和巨木部落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白义打算就在里谷种植神树。或许在里谷逸散的生命力的滋养下,不用太久就能看到一棵新的神树从里谷上方探出来。
辰和那两个岛神定下了约定,两个岛都会一直贴紧大陆,除非在肉眼可及的范围内看到荒漠;同时,也给两个部落提了要求:他们要定期上岸,不管种什么都好,要在陆地上种植来自白义的植物。
如果这样能够让这一块被荒漠包围的土地始终保持生机,那就意味着可以用这种方法一点点把荒漠化的土地重新夺回来。
就算凭借他们这些人的能力会非常缓慢,但慢慢推广、慢慢团结,总能实现最终的目的。
——前提是没有其他的额外因素。
白义和辰站在里谷的深处。
这里曾经是里谷那些结果的蔓藤的生长地,里谷部落搬迁的时候,蔓藤都被拔走了,只剩下一片空地。
辰蹲下来,手指轻轻插进了土地中。
也不见他做什么,过了片刻,地面开始震动,宛如轻微的地震——土地中间慢慢绽开了一个裂缝,露出下面黝黑的地洞。
地洞在刚打开的瞬间,隐约有淡绿色的光散发而出,再一看却没了影子。
辰站起身,吐了口气:“走吧。”
白义谨慎地问:“我可以下去吗?”
“下面的生命力浓度会更高一点,一般的兽人下去立刻就会被毒死。”辰弯了弯唇,“不过你不一样,你有我,有这些生命力反而会更舒服。”
第83章 初见纳塔
地洞的下面漆黑一片,只有从狭窄的洞口投射进来细微的光。
但不可思议的是,白义居然能看清地洞里的一切,只是雾蒙蒙的,好像是通过什么红外探测仪在看——只是颜色是绿的。
除了入口的地方很狭窄,里面很宽敞,甚至有些工整,如同雕琢出来的洞穴。但白义仔细观察又觉得不是人工雕琢,更像是天然形成。
“这样的孔在你们身上多吗?”白义问辰。
辰略略思忖:“想多的话就可以多,但一般不会开。否则让人入侵太危险。”
他举例道,“四季体内一直封着一个纳塔,就是被那个纳塔找到了进入身体的孔,想驱逐也驱逐不出来了。”
白义吐了口气,点点头不再说话。
走着走着,白义忽然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多了一点亮光。
他低头一看,发现发光的鸡是他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
从白义穿越之后,这枚项链只有在浸泡在生命之泉里的时候才会发光然后制造出神奇的种子,这次发光又是因为什么?
白义试探着摸了一下项链,随后感觉项链微微一动——随后他的掌心就多了一个圆圆硬硬的东西。
洞穴内昏暗无光,但白义还是能辨认出这个熟悉的东西:种子。
辰注意到白义的异常:“怎么了?”
白义举起手里的种子:“项链制造了新的种子出来。”
辰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随后若有所思:“这里的生命力确实相当浓郁,快要赶得上稀释过的生命泉水了。”
按照他们这么久以来使用的结论,蓝宝石项链就是把生命力与白义认知中的信息结合,创造出对应植物的种子。
白义曾经把项链借给辰试过,结果辰捏着项链在生命之泉里泡半天,也没有什么反应;后来让锐等人试了试,同样不行。
好像这个项链绑定了白义本人,在别人手里只是一块普通的蓝色石头。
白义疑惑地捏捏种子:“我刚才什么都没想,这会是什么种子?”
“出去种一下就知道了。”辰不在意地道,“估计这不是最后一枚。”
接下来也确实如辰所说,每走一段路,蓝宝石项链就会多捏出一颗种子,白义不得不专门分一个口袋用来装这些种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白义的小口袋快要装满了,辰才停了下来,伸出手挡在白义面前。
白义谨慎地站在辰身后,看着前面碧绿色的水潭。
这水潭颜色和辰一样是澄澈的绿,在幽深的洞穴里散发着微微的光芒,显得温暖又诡异。
而在水潭中间,坐着三个兽人——如果这也算兽人的话。
三个人的四肢和肚子都诡异地肿胀起来,如同被泡发的尸体;他们把脸埋在绿色水潭中,大口大口地吞喝着潭水,不管自己的肚子是不是快要破裂。
注意到白义和辰的动静,三个“兽人”一起抬起头,六只墨绿色的眼眸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让白义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同样是绿色眼睛,和辰清澈而深邃的碧绿不同,这些眸子的墨绿色显得诡异、恐怖,甚至让白义产生他们的眼眶里不是眼球,而是某种墨绿色流动液体的感觉。
辰沉声道:“纳塔。”
果然在里谷部落的地下有纳塔存在!
群岛上的纳塔基本都来源于大陆,因此白义之前就做好了可能会见到纳塔的准备。但真的见到这些不知道算不算生物的东西,还是让白义觉得又恶心又恐怖其中一个纳塔墨绿色的眼眸在辰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星之兽的幼体。”
星之兽?
白义忍不住看了眼辰。
辰的眸光冷冽:“你们原来躲在这里。”
另一个纳塔同样看着辰,眼神中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躲?我有什么必要躲?在这里只是因为这里的生命力比较浓郁——当然,肯定比不过活生生的星之兽幼体。”
第一个纳塔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似乎只是个分身,要是本体就好了,说不定可以突破桎梏。”
第三个纳塔则始终盯着辰背后的白义,表情凝重中带着一些疑惑,完全没有说话。
辰背对着他们,向白义伸出了手。
白义会意,将随身携带的匕首交给了辰。
匕首是用铁矿石炼制的,按照黑岩的说法,纳塔虽然不能被铁器杀死,但铁器对他们依然有很强的束缚力。
面对不折不扣的敌人,辰完全没有废话的打算。当白义把匕首交给他的瞬间,他就用力蹬地,向那三只会议的纳塔冲了过去。
“后退等我。”
白义听到了辰的嘱托,对自己的战力有自知之明,赶紧向后跑了几步,免得影响辰发挥。
他站稳之后回头,看到了相当惊悚的一幕。
辰匕首一挥,在他的怪力之下,一个纳塔的身体被轻而易举地切成了两段,肚子中还没有完全消化的绿色潭水“哗啦”涌了出来。
但是那个纳塔并没有死——分裂的躯体中间被墨绿色的粘液连接着,仿佛一条被切断的蠕虫。
那些墨绿色的粘液蠕动了几下,忽然向辰伸长,宛如触手一样要把辰缠住!
旁边的两个纳塔的眼睛、耳朵、口鼻里同样伸出了墨绿色的粘液触手,试图干扰辰的后退。
距离得远,白义看不大清辰的表情,正提着心的时候,就见辰周围快速闪过了几道刀光,那些粘液触手就“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辰向后跳开,随后再次冲了过去。
他的打算很直接:一刀切不死,那就多切几刀!
像平时剁肉馅一样,把纳塔剁成肉泥,他不信这些家伙还有还手之力!
白义原本十分紧张,生怕辰受伤,等看了一会之后才发现他想得太多了。
辰的速度、力量都远远超出他的想象,除了不会用眼睛发激光,简直和超人没什么两样。
三只纳塔确实很诡异,但那些粘液触手根本追不上辰的身形,反而一次又一次被匕首切断。
白义盯着诡异的触手看了一会,发现纳塔们的触手一开始又多又粗,随着辰的攻击,那些墨绿色黏液不管数量、粗细还是频率都有明显的下降。
其中一个纳塔已经有些看不出是五官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怒:“谁教你们的冶炼技术?”
白义在心里回答:是我,想不到吧。
原本黑岩岛神只能依靠自己的材质和体重去撞击、切割,但通过开采黑岩并且冶炼成武器之后,就能给纳塔造成更加精准的伤害。
可惜就算是黑岩匕首,对纳塔的影响也还是太小,辰这样高速、强力的攻击,仅仅只能让三个纳塔变得虚弱,想要杀死纳塔还不知道要多久……
白义正思考着有没有什么改进的办法时,忽然感觉胸口的蓝宝石项链有些发凉。
他下意识转了个身。
一条墨绿色的黏液从他面前快速掠过,险些就抓到了蓝宝石项链。
白义心中警铃大作,握紧了另一把黑岩匕首,后退了两步。
那条黏液的大小连一个巴掌都不到,动作也相当迟缓,刚才是从洞窟顶部掉下来,才险些抓到蓝宝石项链。
白义快速巡视了一圈周围环境,看到了洞窟壁上另外两个正在慢慢蠕动靠近的墨绿色黏液。
辰连续两个后跳,撤到了白义身边,匕首挑起那几坨黏液,丢回给了绿色水潭的位置。
三个纳塔重新变回了近似人形,对着他们遗憾地道:“看来我们谁都不能奈何谁。”
辰冷笑了一声:“你确定?”
“星之兽的某些材质确实能够暂时削减我的活性,但也只是暂时。”纳塔嘲弄地道,“你们杀死不了我,我等一阵子就会恢复。”
白义拧眉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目的?”
“我是纳塔。”纳塔的笑容多了一丝自傲,“纳塔就是文明、先进与未来的象征。”
白义看着纳塔断裂的兽人身体周围流淌的墨绿色黏液,感觉自己今晚要做噩梦:“如果这就是文明的象征,那我还是喜欢野蛮一点。”
纳塔的六只眼睛再次落在了白义的身上,尤其是那颗蓝宝石项链。白义注意到他们的视线,想起刚才纳塔试图抢夺自己项链的举动,警惕地握紧了项链。
他问:“你们抢我东西干什么?”
纳塔嗤笑了一声:“抢你东西?那本来是我的!”
白义微微一怔:“这是你的?”
这明明就是他在地球的拍卖行里拍下来的!就是因为拍下了这条项链,所以他才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
——难道纳塔和他的穿越有关系?
纳塔嘲讽地看着他:“不错,这种只有高等文明才能制造出来的生命力引导装置,怎么可能是你们这个落后的星球能出现的?它戴在你身上只能是一个装饰,在我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白义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展现出茫然,掩盖内心的惊讶。
他控制住内心的波动,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这个项链能做什么?”
纳塔倒是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蠢:“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如果你实话实说,我们可以考虑放过你。”
纳塔失笑:“你觉得我会这么天真?这头星之兽的幼体不可能放过我——但他也奈何不了我,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看了眼辰,墨绿色的眼珠宛如青蛙一样凸起了一下,露出对辰的渴求,宛如饿久了的人看到了食物,随后想起自己现在打不过他,转而遗憾,主动求和,“既然我们彼此都奈何不小,不如各退一步,当做没有互相见过,如何?”
辰冷笑一声:“你真的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他将匕首挂在腰间,在白义的兽皮背包里翻了一下,拿出了一条粗长的铁链,对着纳塔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大陆上有纳塔,既然要来探访大陆,他们怎么可能没有考虑过如何应对遇到纳塔的情况?白义打造了铁链、匕首、钉子等等武器,要不是水平有限,他恨不得把子弹也弄出来。
辰也一样,找黑岩和巡逻队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和纳塔作战的一切细节。
像黏液触手等等,辰早就有所预料。
……
辰用锁链把三个纳塔牢牢地捆了起来。这期间但凡有一点黏液在动,辰就毫不留情地一刀刺过去。
等三个纳塔被捆好,三具兽人身体已经快变成筛子,伤口流出墨绿色的液体,看得诡异又恶心。
在拷问之前,辰先把纳塔们拎出了地洞。
纳塔们在吞噬里面的碧绿潭水,辰感受着那些潭水散发的生命力之后得出结论:“这些都是父亲的生命力。对于父亲这个级别的个体而言,生命力已经浓郁到变成了液体,在身体的不同部位输送。”
白义点点头。
毛细血管嘛,他懂。
纳塔就如同寄生虫一样吞噬着大陆上的生命力。
要不是还记得要在纳塔面前扮演本地人,白义肯定要和辰聊一聊生理知识。
离开地洞之后,辰将地洞重新关了起来。白义在地洞的位置种下了神树的种子,思考了一阵之后,在里谷部落的其他位置把在地洞探索过程中项链制造的其他种子都种了下去,也算是把生命力重新还给大陆。
白义去播种的同时,在里谷部落的门口,辰开始了对纳塔的审讯。
审讯并不太顺利——纳塔打定了主意,认为辰就算再怎么削弱他也没法杀了他,所以坚持不开口,开口也只会劝辰不如放弃大陆。
白义走出里谷部落,看辰表情愈发阴沉,明白审讯无果,想了想:“让我试试。”
辰让开位置:“被我折腾得有点丑。”
白义看了看除了脑袋之外几乎已经被肢解的纳塔,嘴角扯了扯。
按理说看到被肢解的兽人应该会让人想吐,但所有的肢体都被墨绿色的黏液包裹着,惊悚感压过了呕吐欲望。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最初的震撼之后,白义看纳塔似乎觉得没有那么畏惧了。
他蹲在纳塔面前,先道:“我们是从海上来的。”
纳塔的三个脑袋并排靠在一起,一起嗤笑了一声:“这我当然知道。”
白义问:“为什么你会管他叫星之兽的幼体?星之兽是什么?”
因为不是什么重要信息,所以纳塔没有隐瞒:“星之兽是我对这个星球上最大的生命体的称呼,因为它们的本质和星球类似,能够不停生长,最后成长为行星、甚至是恒星。”
白义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辰:“幼体也可以?”
“不是所有的幼体都可以,需要遗传了星之兽的本质才行。”纳塔再次嘲笑了起来,“至少我见过的那几个幼体的本体,都只能变成大一点的岛屿,不可能变成行星。”
“按照这么算的话,大陆现在其实还处于星之兽年轻的状态?”
“当然,现在这头星之兽也不过是刚成年,还需要依靠这颗星球……等它再生长几个阶段,就能脱离行星,单独在宇宙中遨游——前提是它真的还能成长。”
白义若有所思:“所以现在大陆上的荒漠化果然是因为你们?”
纳塔“呵”了一声:“如果它肯配合,我也不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白义眯了眯眼:“你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纳塔墨绿色的眼球转向了白义:“生命之心……难道我说了,你就听得懂?”
生命之心……生命之心……生命之泉?
白义很快联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了辰一眼。
辰果然也想到了,眉头紧锁。
白义又问了几句,可惜一旦涉及关键的信息,诸如“荒漠化形成的原因”、“纳塔生命的本质”、“生命之心的意思”、“蓝宝石项链到底有什么用”等等,纳塔就开始闭口不言。
为了避免泄露他们这边的消息,白义同样没有透露太多,最后扶着辰的胳膊站直身体,遗憾地道:“既然你不配合,我们只能送你去见你的同胞了。”
纳塔看着他,露出了好笑的表情:“你们准备投诚?”
“不,是送你去外海。”白义笑眯眯地道,“我其实有些好奇,离开星之兽的力量范围,你们这种特殊的生命状态会怎么样?”
纳塔的脸色变了变,随后笑了起来:“你不用这样吓唬我,我是不会背叛我自己的。”
白义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的意思,结合自己从黑岩那边的听闻、这次的见闻,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们是蜂巢意识?所有的意识相连?”
说完这句话,白义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暴露了这个世界不该有的知识。
果然,纳塔瞬间睁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冷笑了起来:“怪我这部分躯体的容量不多,思维能力不够丰富,居然被你骗过去了——可惜,我不是虫群文明,所有的我都是我,我纳塔整个文明都只有我一个,只是可以随意分隔个体、无限繁衍罢了。没有隔阂、没有矛盾、没有冲突,所以我才是高等文明,你们这些思维被拘禁在大脑中的生命只不过是低端文明而已。”
白义听他这么贬低,有些不悦,故意道:“那高等文明的你为什么还要借用低等文明的兽人的身体?又为什么要留在低等文明的土地上?”
纳塔似乎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只盯着白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惊疑不定:“你……你是?”
辰眯了眯眼,扯了一下锁链,把纳塔强行拎了起来:“好了,你该上路了。”
纳塔看看白义,又看看辰,最后眼神落在了辰碧绿的双眸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哈哈!原来生命之心在你那里!”
证实了生命之心就是生命之泉,辰的表情依然冷凝,将匕首插在了纳塔的身上:“那又如何?你没有任何通知你的同胞的机会。”
他把纳塔丢在了自己分裂出的土地上。
接下来,这块土地会带着纳塔向着外海狂奔,直接冲入外海,让纳塔彻底埋葬在外海的暴风雨中。
按照黑岩的说法,就算是杀不死的纳塔,在外海中也会慢慢被分解。
“没关系,下一个我会发现的。”纳塔对于自己这个个体的死亡毫不畏惧,只渴求地看着辰的双眸,“你最好祈祷你的本体不要被我发现……呵!”
……
目送着那个小岛离开,辰凝重的表情始终没有放松。
白义安抚地握住辰的手:“在担心?”
辰摇摇头:“我只是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把生命之泉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了。”
纳塔这种杀不死的诡异生物,大陆无法对付,便把他们寻找的、也是星之兽重要的生命之心转交给了辰。
纳塔们毁灭了大陆也找不到生命之心,最后自然会离去。那时候的辰如果消化了生命之泉,就有一些概率成长为新的陆地。
面对这些来自星球之外的侵略者,无可奈何的做法。
白义同样叹了口气:“纳塔居然是来自外星……”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项链,不禁担心了起来,“如果这个项链真的是纳塔文明制造的,那岂不是地球也会有危险?”
说明纳塔的爪牙已经触及了地球!
让白义更加困惑的是,这个项链把自己带过来干什么?
正常考虑的话,纳塔文明制造的东西不该是给他们自己用的么,关他一个地球人什么事?
白义最后想起了纳塔那惊疑不定的“你是”,忽然有所明悟:“我觉得纳塔认识我——要么是地球的我,要么是这具海豹身体的原主。”
辰转过头看着白义,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这具身体,不应该出现在我身边。”
白义点点头:“应该在极地。”
北极。
横茹他们也说,荒漠化是从北边开始的。
白义感觉自己确实应该去一趟北极。
不过在那之前……
白义看了看天色:“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算算时间,他们离开白光群岛也有接近一个月,再过不久,群岛上种植的水稻就要成熟了。白义还要回去指点如何脱谷、煮饭,然后享受大米饭的美味。
辰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忽然又顿住。
拉他们过来的身体,刚才被他用来送纳塔去死了。刚才只想着让纳塔死得迅速一点,都忘了他们还得靠那部分身体回去。
白义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所以,我们得自己划船回去了?”
辰咳嗽了一声:“不用,我用‘眼’去引导一下,让红叶或者黑岩来接我们吧。”
第84章 收获季节
时隔一个月回到白光部落,白义感受到了浓浓的亲切感与旅途的疲惫。
见识崭新的风景确实很兴奋,但远游在外的辛苦和不适也不是假的。回到自己熟悉的竹居,白义在柔软的兽皮大床上打了几个滚,随后痛痛快快地抱着辰睡了个昏天黑地。
睡醒之后,白义拒绝了辰的丰盛早餐服务,高高兴兴地自己下厨,用贻贝、牡蛎、虾等一起煮了鲜香的汤,还做了一份手擀海鲜面,最后卧一个椰子油煎蛋。
辰不解:“想吃面条?”
“以前我家的老管家说有句俗语‘上马饺子下马面’,每次我出航回来就会给我做面条。”白义笑着挑起一筷子手擀面,“现在虽然见不到他,不过我也可以给自己做。”
辰不是第一次听白义提起以前在地球的生活,表情柔和地道:“以后我来给你做。”
白义摇摇头道:“我是想给你做——你好像一直都在路上,总该有停下休息的时候。”
辰碧绿的眸子中泛起一丝温情,伸手想揉一下白义的脑袋,想起白义曾经告诉他吃饭的时候不许摸头,忍住了:“晚上奖励你。”
白义脸红了:“……别这样。”
辰挑了挑眉:“我的意思是给你挠痒。”
几乎全部兽人变成兽形之后都喜欢挠痒撸毛,允许对方给自己撸毛是兽人之间关系亲密的最大特点。部落里经常能够看到变成兽形的兽人趴在自家亚兽的怀里、或者圈着自家亚兽和幼崽,让对方给自己撸毛。
白义脸更红了——他不承认是自己思想出了问题,坚定认为是辰在调戏他。
为了岔开话题,白义转而提起了别的事:“好久没有见浮冰了,不知道浮冰怎么样了。”
虽然这个孩子不是香香软软的兽人幼崽,而是硬硬凉凉的冰石蛋子,但白义还是挺喜欢浮冰的,以前就很喜欢趴在浮冰背上午睡。
辰再次弯了弯唇:“他在群岛北面,回头可以一起去看看他。”
很快,白义就知道为什么浮冰没有像以前一样出现在竹岛旁边的河流里——因为浮冰现在变得特别大。
白义站在浮冰的背上,震惊地看着上面凝结着冰霜的大块大块岩石:“浮冰现在的面积是不是都快赶上我刚认识的时候的你了?”
“还没那时候我一半大呢。”辰捏了捏白义的脸,“这段时间给他吃了不少生命力,所以长得很快。”
“刚出生的孩子果然发育很迅速……”白义感慨了一句,蹲下来摸了摸地面,又有些担忧,“这样的地又冷又硬,不知道有什么作物适合种植。”
白义已经开始考虑给浮冰身上种什么来保证浮冰的生命力供应。
“现在先不用着急,等我们从北极回来再说。”辰道,“可以找建筑队到浮冰背上建房子,方便我们去北极的时候居住。”
白义摸了摸一块大石头,双目中满是浓浓的父爱:“建房子要打地基,浮冰不会疼吧?”
“……”辰用一种很费解的眼神看着白义,“部落在我身上建房子的时候,你觉得我疼吗?”
白义问出口的时候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废话,干笑了两声:“我回头让建筑队来。”
浮冰变得这么大之后,白义甚至有些不习惯,“浮冰这么安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浮冰交流了。”
以前浮冰像一只大狗,白义和浮冰说话的时候,浮冰会晃动身体、扑腾带着冰渣的水花来回应,有时候高兴了还会打滚,让白义感觉很温馨。
虽然打滚的时候会把白义掀翻到水里去。
辰道:“是我要求浮冰保持平静的。浮冰现在如果乱动,对岛上的一切来说都不是好事。身为岛神,他要比一般的兽人更早懂得稳重。”
白义也知道这个道理:“那我怎么知道我跟浮冰说话的时候浮冰同意还是反对呢?”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他听不懂。”
白义茫然:“啊?”
辰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你以为浮冰现在能够理解很复杂的语言吗?你跟他聊的很多东西他现在都无法完全理解。”
“可我感觉他很开心。”
“因为你在和他说话,不管内容是什么,他都很开心。”
白义现在才知道自己跟浮冰唠叨的内容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难理解了,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感觉又好笑又感动:“那浮冰的教育怎么办?”
辰道:“我能够和浮冰通过岛神之间的思维进行沟通,他会慢慢长大的——等他能够凝结自己的兽人形态,就可以正常对话了。在那之前,你可以通过那边水上冰块的数量来判断浮冰高兴还是不高兴。”
白义到了岸边,看到岸边多了大大小小的漂浮的冰块,似乎刚刚冻出来,表面还散发着冷气。
白义问:“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回来了,浮冰当然高兴。”辰道,“他高兴的时候控制不住冷气流动,就会产生这些碎冰;他冷静下来,能够控制了,冰块就不会那么碎,相对完整。”
白义明白了,再次蹲下来摸了摸地面,温和地道:“抱歉,这么久才来看你,回头陪你好好玩。”
“哗啦啦!”
水面上冷气缭绕,水上的浮冰一下子又翻了好几倍。
……
在白义离开部落的这段时间里,白光部落的发展也没有停滞。
得益于白义对三个副首领的教导,他离开部落的开头几天,还有一些队长因为首领不在而惴惴不安,副首领们虽然心里也有不安,但严格按照白义的教导和部落的习惯进行管理,部落很快就变得稳定了下来。
白义叫了三位副首领来,先表扬了他们一番:“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部落状态很好,辛苦你们了。”
看到白义的脸,三个副首领脸上都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
银诚恳地道:“都是首领指点的好。”
白义离开之前给他们上过不少课,包括如何处理兽人之间的人际关系、如何应对种植和建筑过程中的各种问题——白义不是教他们具体碰到问题要怎么办,而是告诉他们应该用什么样的思路去解决。
一开始银还觉得懵懵懂懂,感觉这种“思维”很抽象。等到真的碰到事情之后按照白义教导的去思考,以前从未遇到的问题居然也有了解决的办法。
这让银愈发敬佩他们的首领。
彩阳成为副首领之后,表情不再像以前那么冷硬,柔和圆滑了许多:“不管怎么说,首领能回来就好。”
很多事情白义教给了他,但彩阳照着做的时候才发现想得容易做得难,他有金一起帮忙都觉得不轻松,以前白义居然一个人就能处理好这么多复杂的工作,让彩阳觉得全部落的兽人加起来可能也没有白义聪明。
重同样颔首。
他也做过部落首领,更明白白光部落这么大的部落能够稳定地发展到现在的规模,需要多大的能力。
白义笑了起来:“怎么一个月不见,你们都会拍马屁了?”
看三个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白义解释了一下拍马屁的意思,让三个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都是真心觉得首领厉害的,不是说谎。”
白义只是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他和三个副首领寒暄了一下,详细了解了部落现在的工作情况,重点关心了水稻的生长。
他离开之前虽然留下了关于水稻种植的各种信息,但是兽人们能不能种好,白义心里也没有底。
以前部落里全部植物在尝试种植成功的阶段都是白义在研究,给兽人们种的时候已经到了推广阶段。不过白义对于种植的知识在过去也纯粹停留在科普知识的水平,自己进行验证也是困难重重。
至少现在部落农耕队的兽人们的水平不会比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差。
三个首领其实不是很懂为什么白义这么看重水稻,一开始就种植了这么多面积。重汇报道:“水稻的叶片已经开始发黄了,穗子结了不少,招来了不少野鸟,被我们都赶走了。”
他们赶鸟的方法也很简单粗暴:让鸟兽人在附近徘徊值守,遇到来啄水稻的野鸟就直接出击,不但能保护稻田,还能收获美味。
因此对于鸟兽人而言,看护稻田不但不是累活,反而是难得的美差——白光岛的野生区域通常是禁止兽人们去狩猎的,而且那边大多数都是些小动物,数量也少,不如在部落里干活。
在部落里干活虽然轻松,但兽人们习惯了狩猎的生活,对他们而言,利爪嵌入猎物的血肉虽然伴随着危机,但已经成了本能一样的存在,长时间不狩猎反而挺想念那种感觉。
看守稻田同时能够满足狩猎的冲动,还能捞回来野鸟的肉改善全家伙食,没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白义来到宛如金色海洋的稻田,摸了摸沉甸甸有些低头的稻穗,表情满是欣喜。
他在用蓝宝石项链创造水稻种子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耐旱、耐盐碱的那类,但是那类大米他没有吃过,不知道最后种出来的到底是哪种。
现在种出来的水稻和白义见过的那些硕果累累的稻田比逊色不少,但看上去依然相当可观——至少远远超过这个世界同类植物的穗子。
白义感觉自己回来的时机恰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开始收割了。”
锐在旁边摸了摸那些稻穗,疑惑地问:“我们要吃这些穗子吗?”
这些穗子闻着确实挺香的,但锐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吃,难道和黄豆一样在锅里翻炒?炒黄豆确实味道不错,但是从吃起来方便的程度而言,锐觉得还是面饼更好。
白义笑道:“等到米饭做出来,你可别吃。”
锐很想硬气地说一句“不吃就不吃”,但是鉴于他被白义打脸了这么多次,还是谨慎地把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白义开始考虑起怎么收割水稻。
水稻的种植面积不小,稻草秸秆的用处也不小,肯定要全方面利用起来,需要专门的收割工具。
白义去了一趟冶炼队伍,订制了镰刀。
这一个月里,冶炼队的黑岩开采一直没有停下,除了给部落供给日常工具之外,还预留了不少生铁胚,以备急用。
打好的镰刀开刃,再卡上一根细长的木棍,稍微学习一下就能熟练掌握。
收割还是小事,白义更操心的是如何把稻谷中的大米磨出来。
第一步就是要脱谷——把稻穗上的稻子和秸秆脱离,后面稻草秸秆不管是拿去编织还是当做喂养家畜的饲料又或者焚烧,都可以随便取用。
白义对脱谷一无所知,只能从“打谷机”这个知晓的名字上去猜测。
他先让人收割了一小部分水稻,然后自己进行尝试,和不同材质的工具进行敲打,最后发现有尖锐刺的工具更容易让稻谷脱离。
因此他要来了一大批钉子,均匀地钉入圆木,再将圆木装在支架上撑起来,就成了一个小巧的打谷机。就是需要抱着稻草在上面不停地敲打,又累又麻烦。
白义考虑了一会之后进行了改进:他在两侧撞上了转动的杆子,快速转动就可以让打谷机转动起来,这样效率立刻提升了许多。
解决了打谷问题,虽然还没开始考虑脱壳,但水稻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候。
整个农耕队加上一些编外人员,用新鲜出炉的镰刀,用了大概两天功夫,就收割完了所有的水稻,捆成一束一束,堆放在农田里。
将稻草晒干透之后,转而用仅有的两三只打谷机脱谷,最后就到了暴晒的阶段。
白义征用了几个平坦的公园,在地上铺上席子,然后将脱谷之后的稻子放在上面晒。
有辰调节气温和天气,晒谷的这几天整个白光岛上艳阳高照,加上兽人们翻动,很快就把稻谷晒得干透。
趁这点时间,白义加紧研究出了脱壳机。
说是脱壳机,其实只是缝隙和大小相对合适的石磨,给石磨之间的缝隙和沟壑留得稍微大一些,就能恰好脱掉稻谷的壳,让里面的大米顺利脱出来。
虽然方法原始又落后,但不管怎么说,在水稻成熟的七天之后,白义还是得到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碗大米。
闻着浓郁的米香,白义迫不及待地开始做米饭。
自己开始做饭也有好一阵子,白义对于做饭已经熟能生巧、触类旁通,淘米、加水、焖煮,不多时锅里就散发出了浓郁的米饭香味。
这种浓香同样是淀粉,但和面包果夹带一点清甜的香气不同,带着强烈的谷物气息,对嗅觉的刺激不亚于第一次做出馒头。
揭开锅盖,热气与香气扑面而来,白义盛出一碗,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软糯的大米在牙齿之间交替,迸发出来自大地的馈赠。太久没有吃过米饭,白义感觉光这种米香就能让他猛干三大碗。
他提前做好了其他的菜,给辰也盛了一碗饭之后,就闷头开吃了起来。
辰先尝了第一口,随后把原本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埋头大吃。
两个人吃掉了一整锅米饭,撑得白义感觉自己今天一整天都不需要吃东西了。
这大米的质量比他想象得还要好!
白义揉着肚子,去了一趟食堂,将第一波收获的大米送进仓库,顺便教导食堂怎么制作米饭,并请农耕队品尝了一餐。
不理解这些穗子为什么要花费半年时间来种植的农耕队尝到米饭的香味之后立马没话说了,全都在大口干饭。
锐就着干煎鱼快速吃掉了两碗,问白义:“我们接下来再种一次水稻吗?”
“秋冬季水稻不好长,不种水稻。”白义笑道,“接下来先把耕地整顿一下,开始种玉米。”
白义本来是想效仿地球上温带地区一年两种,稻麦交替,但是转念一想,种植小麦无非是多一种面粉的来源,和面包果本质没有区别,何必用来占用宝贵的耕地?
于是他转而考虑别的作物,一下子就想到了玉米。
玉米也是好种植好养活的作物,而且耐储存,关键是可以和其他作物一起种,提升耕地效率。白义就打算让玉米和大豆一起种。
当然,在那之前,要先把耕地处理好。
水稻收割走之后,农耕队全都去忙着处理水稻加工,稻田就暂时放置在那里了。
白义路过的时候偶尔会看到一些幼崽结伴来捡东西。没有及时被收起来的稻穗、完好的稻草杆甚至是杂七杂八的杂草,都是家里用得上的东西——至少也能拿去烧嘛。
兽人们的幼崽没多少无忧无虑的童年期,大多数从记事开始就要跟着父亲学习狩猎、并尽自己的努力让家里变得更好。
白光部落虽然富足,但兽人们居安思危惯了,很少有放任自家幼崽到处玩的,都会让幼崽帮忙干活。
几天下来,田地里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捡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放火了。
一把火烧掉了水稻的根茬、杂草和其他可以燃烧的东西,最后变成一地焦黑。白义让农耕队的人把焦土翻进土地里,再加些粪肥,让土壤安安静静地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开始种玉米了。
锐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要烧掉?”
“草木灰也是肥料的一种。”白义在地球的时候浏览信息偶然看到过,以前部落里可以烧的东西不值得专门拿来肥田,现在稻草秸秆和根茬刚好适合。
……
大米的推出一下子在白光部落引起了新的浪潮。
方便、浓香的白米饭不管和什么菜肴搭配都十分美味,而且饱腹感十足,可以说是面粉问世之后的另一次“农业冲击”。
食堂那边既兜售做好的白米饭,也出售大米,农耕队成员及家属打折。
不光是米饭,白义还尝试做了一些粥,同样教给了食堂。比起要进行和面、揉面等操作的面食,米饭和粥的制作简单了许多,米和水不同的配比就能做出不同的口感,粥里加些黄豆或者碎蔬菜、碎肉丁,就能兼具口感与饱腹,让许多不爱自己做饭的人也愿意在家里开火。
有一户很喜欢自己钻研做菜、并且特别钟爱大米的兽人家庭,吃过食堂的粥之后,发明了好几种新的粥。
比如切得薄薄的生鱼片,把滚烫的粥浇上,鱼片立刻被烫熟,保持着最鲜嫩的口感,与粥的柔软感相得益彰;还有在粥里加蛋花、加牛奶、加海带、加葡萄、加豆腐丝等各种各样搭配的组合,有些让白义觉得眼前一黑,也有的让白义觉得非常美味。
这户人家喜欢研究做粥,但自己家又吃不了这么多,就售卖给邻居;邻居吃得多了觉得很好推荐给别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这家的粥就成了白光部落人尽皆知的招牌,连群岛其他部落的人过来都想尝一口。
相比之下,食堂的粥反而无人问津,只有基础的白粥会和其他菜肴一起卖出去。
敏担心这会让白义不高兴,特意来请教白义怎么办。
白义失笑道:“食堂最开始创办的初衷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给大家提供吃饭便利。既然他家的粥味道好、顾客多,那食堂就可以节省下这部分工作了。”
敏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他家的粥确实很好吃,我很喜欢吃葡萄粥,可惜自己做感觉就不对。”
白义惊叹——这是他理解不了的口味。
他也去吃过几次,比较钟爱鱼片粥,对于水果粥和豆腐粥之类的敬谢不敏。
看敏脸红得厉害,白义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笑着道:“你经常去?不只是因为粥吧?”
敏的脸更红了:“我不是为了敏敏去的。”
“敏敏?”白义挑了挑眉,“跟你名字好像啊。”
“嗯,是他家的亚兽幼崽,比我小一岁。”敏如实道,“一开始有人把我和他搞混了,叫了几次,然后他就看我不顺眼,还说他做的粥比我做的好吃——我的厨艺是首领教的,怎么能比别人差?我就去尝了几次……还真挺好吃的……”
听着敏絮絮叨叨着一个同龄单身亚兽的事情,白义莫名有种时间飞逝的感叹:敏第一次上岛的时候还是个有点机灵的大孩子,现在也到了对同龄人心动的时候了。
“……我跟敏敏说好了,接下来我们各自有三四个月时间来锻炼厨艺,等到几个月之后差不多快要过年了,我们就比拼一下,看谁能做出最让首领满意的粥!”敏说到这里,斗志昂扬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白义,“首领,我不会输的!”
白义有些好笑:“输了的人会怎么样?”
“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件事,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拒绝。”
白义好奇:“你打算提什么要求?”
敏想也不想就回答:“我要敏敏把说我厨艺不如他的那句话收回去!”
白义:“……”
第85章 丰收
农耕队用一季水稻成功让白义、更让他们自己放下心来:他们确实已经有了不依靠白义也能培育好农作物的基础水平。
这一次白义准备好了玉米种子,把自己记忆中玉米相关的习性都告诉农耕队,然后让他们去研究。
他们部落的食物已经大大溢出,短时间内不急着吃玉米,让农耕队用来打磨知识刚好。
白义自己在家研究大米的多种吃法。
蛋炒饭肯定要做一份的,简单又好吃;糯米珍珠丸子需要的虽然是糯米,但现在没有糯米,用白米来平替也勉强可以;还有米线、米粉……
米线和米粉倒是废了白义相当大的功夫才做出来。他没有专业的设备,只能在竹筒的底部戳出小孔,然后把米浆倒入,让米浆呈丝线状落入沸水里,从而煮成米线米粉。
当然,这样做出来的米线粗细不均匀,美观度大打折扣。好在白义对自己能做出米线已经心满意足,痛痛快快嗦了一顿鸡丝米线。
做珍珠丸子的时候白义还用项链制造出了糯米的种子,不过暂时不方便大批量种植,就给农耕队那边备着用。
学习了文字、有了纸笔之后,农耕队有个专门的种子仓库,不同品种植物的种子分类摆放,上面还歪歪扭扭地贴着标签,方便其他人认领。有土地空闲的时候,农耕队的人就会进来转悠,琢磨着是不是该种点什么。
为此白义还特意召开培训班,给他们讲解了一下土地的肥力问题。土地要长出肥硕的果实是需要不断养护的,也要给予足够的休息时间,否则只会越来越贫瘠。
刀耕火种的时代考虑土壤肥力虽说有些超前,但这些土地都是辰的身体,白义可不想辰被折腾成真正的秃头。
……
大米收获之后,秋天也到来了。
在农忙之后的休息期,兽人们还在兴致勃勃地尝试大米的不同吃法,白义宣布了“丰收节”。
这是之前考虑的,为辰准备的生日,也是节日。
白义前面想的是植树,强调兽人们和岛神之间共生的关系。如果是植树节,那么节日时间放在春季会比较好。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白义又改变了想法。
植树、加强和岛神的联系这些对于普通兽人而言显得有些过于虚无缥缈,现在兽人们会因为对岛屿经常的变化、对他这个首领的威信而对植树充满热忱,将来呢?
想要让这个节日能够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让兽人们发自真心地将在岛神身上种植当做生命的一部分,就要与兽人们自己的根基相结合。
考虑这一点的时候,白义忽然意识到:其实他不需要做什么——种植、收获本来就是现在兽人们追求的生存根基,兽人们只是知识不足,不是傻子,他强调收获,兽人们自然会知道想要收获就必须先耕种。
因此,他为辰准备了这个“丰收节”,用来庆祝收获的秋季,庆祝一年的劳作换来了美好而丰裕的食物,感谢这片土地给予他们绵延不息的一切。
和白义想的一样,兽人们对于庆祝丰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全都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准备。
金色的稻穗、圆滚滚的果实、蔓延的根茎这类图案成为部落里通用的图案,很多人会在纸灯笼上画上这些吉祥的简笔画,挂在自己家的门口。
白义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纸发明出来之后,很多人喜欢上了画画。
他们在闲着的时候,会用不同颜色的植物汁液当做颜料、自己身上薅下来的毛绑起来做成毛笔,在纸上画画。
一开始看到毛笔的时候白义还吓了一跳,以为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穿越者——等见到第一次创造毛笔的兽人,白义看着很眼熟:“是芎?”
芎憨厚地挠了挠头,十分开心:“首领居然记得我!”
白义记得芎是因为水洲岛神就寄养在芎家里,不由得笑了起来:“你怎么想到发明这个的?”
“嗨,还不是水洲那个崽子太烦了。”芎深深叹气,“又闹腾又任性,打了屁股都不听话……没办法,我只能给他找点乐子,省得他天天烦我,就拔了两根我自己的羽毛,让他自己去画画。没想到他还挺喜欢的。”
白义记得芎是个鸟兽人,只是想不起是什么鸟:“现在的毛笔倒是多少是兽毛了。”
“别人改良的,手感比鸟毛好不少。”芎一点都不介意,笑呵呵地道,“不过鸟毛可以用来蘸颜色写字。”
水洲爱画画,画出来的很多画都贴在了家里、门口,好奇的邻居看那些图案都很工整,就找芎讨要了一些贴起来装饰,也有的贴在灯笼上,还有人看着心痒,也学着画画……
一来二去,部落里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画得好看或者扭曲的图画。
白义看了一张来自水洲亲笔的画,顿时有些惊叹和古怪。
画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朵荷花;不简单的是这朵荷花呈现出完美的对称美感——它既是中心对称的、也是轴对称的,连旁边的几朵荷叶也同样如此。
看着这幅画,白义仿佛看到了绘画人那满是强迫症的心灵。
芎看首领脸上满是欣赏,与有荣焉地自豪道:“我们家水洲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画画真的很好看,这些画也是他听说我要来见首领,特意让我送给首领表达感激的。”
是吗?白义不是很相信水洲岛神会有这个情商,八成是芎为了水洲的人际关系苦心孤诣,不过还是笑着领了情:“那我就收下了,替我谢谢水洲。”
芎从背后抱出一个坛子来:“还有这个,也是送给首领的。”
白义看了看坛子上的泥封口,隐约猜到,但还是问:“这是什么?”
“首领之前酿的红薯酒味道很好,就是太少太贵,不舍得买。”芎笑呵呵地道,“我给水洲买过一点尝尝,他居然自己捣鼓出了类似的酒,和首领酿造的味道不一样,送来给首领尝尝。”
白义当初就听彩阳说过,水洲岛上有一种石头,泡在水里就能产生酒味的饮料。水洲岛神复活之后失去了大多数能力,白义就没去想这件事了。
尝着比自己的土办法酿出来红薯酒更加香醇的酒液,白义眼前一亮:“水洲酿出来的?能不能请他来见一面?”
这是否意味着水洲已经恢复到可以产生酒石的阶段了?刚好丰收了这么多的大米,白义正想试试酿米酒。
……
水洲坐在桌子上,环顾了周围一圈,满意地点点头:“你这里很干净,我很喜欢。”
芎嘀咕道:“难道我很脏吗?”
水洲立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白义看水洲没有隐瞒芎的意思,于是笑着直接道:“请您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量产酒。”
水洲上下打量了一下白义:“你想要酒石?我现在的力量有限,能做出的酒石很少,不会轻易给人。”
白义正想说什么,就听到水洲说了下一句话,“不过你长得很好看,给你也可以。”
“……谢谢。”白义哭笑不得,“我其实想问您有没有兴趣主持成立酿酒队。”
水洲认真地想了想:“会有很多好看的亚兽或者兽人陪着我吗?”
白义摇摇头:“没有。”
“那就算了。”水洲手翻了翻,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块石头丢给了白义,“送你了。”
白义再次道谢之后继续问:“您多久能够产出一块酒石?我可以代表部落向您购买。”
水洲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沉思了好一会才道:“大概一个月一块。也不用买,你们收留了彩阳他们,还救活了我,给你们点石头算得了什么?”
辰本来在一旁没有说话,听到这句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算了吧,你只是觉得白义长得好看所以才这么大方。”
水洲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问题,大方地承认下来:“长得好看的人就该有优待!”
辰撇撇嘴,懒得理他。
白义想做一个酿酒工坊,不光是红薯酒和米酒,还能酿制葡萄酒等等,滋味又好、用途又广。水洲岛神的酒石是天然且十分优秀的的酒曲,是酿酒工坊不可缺少的成分。
但要从水洲岛神那边要酒石,要么选颜值高的,要么选和水洲关系好的……虽说这么想有点自恋,但白义觉得部落里比他自己好看的兽人或者亚兽还真不多。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看向了在一旁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芎:“芎,你愿意来酿酒工坊做事吗?”
“愿意!”芎先回答了一声,随后又问,“酿酒工坊是干什么的?”
水洲不客气地骂他:“你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你就答应?”
芎理直气壮地道:“首领安排的肯定是好事!”
白义觉得水洲和芎的逻辑出人意料地一致,大致介绍了一下酿酒工坊的工作。
听完介绍,芎依然表示他很愿意加入。
白义很欣慰,找来了银,让他去具体安排。
酿酒的流程早在之前就已经确定好,接下来就是大批量生产容器与工具,
招募人员。
银有些犯难地道:“现在部落里大多数人都已经有工作了,要抽调一部分,就会产生缺口。”
白光部落虽然人数很多,但日新月异的白光岛上需要做事的地方也非常多,加上白义给的工作休息时间和假期都很充足,以至于现在又开始缺人手了。
白义道:“周围岛上的那些部落兽人,如果愿意来工作,也可以聘请,发工资就好。”
“这倒是没问题。”银想了想,提出了新的问题,“但是他们来一趟花的时间挺久,在这边租房子住也不愿意,经常会睡在公园里。”
兽人们露天席地睡觉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不过和白光部落光鲜亮堂的大房子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寒酸,搞得好像他们在欺负其他部落的兽人。
“建宿舍就好。”白义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给来工作的兽人们临时居住,不需要庭院、菜园、鸡场什么的,厨房也不用做得太大,这样可以睡下很多人,租金……”
他思考了一下,“可以先免除一个月,之后象征性地收一点就好。”
白光部落不缺这点钱,只是不想有兽人把宿舍当成了家。
安排好了各种各样的事宜,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白义留水洲、芎、银等人吃饭,下厨做了几道菜,还把芎带来的好酒加了进去,做了一道酒酿鸡。
这样做出来的鸡肉浸润了酒香,少了酒的辣,鸡肉软糯香醇,连煮在鸡汤里的炖菜都相当鲜美。
……
酒足饭饱,芎牵着水洲的手往回走。
水洲极不情愿地走在芎身侧,嘟囔道:“我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牵着手走路?”
“你看你连我腰都赶不上。”芎喝了不少带着酒的鸡汤,脸颊上带着微醺的红晕,但精神很足,“等你比我高了再说吧。”
水洲看他这幅随性的样子就来气:“你能不能长点脑子,首领安排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首领未必是真的对你好!”
芎低头看了眼水洲,伸手揉了揉水洲的头:“别的首领我不知道,但我们首领肯定为了我好。”
水洲不服气地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以前我不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有些酒意,芎打开了话匣子,笑呵呵道,“以前在黑岩岛神身上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战斗,有些甚至是我以前的朋友,被诡异的液体附了身……杀得多了,有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变得冷血,变得不像一个兽人了……直到黑岩融合到了现在的部落里,我晚上还是会经常做噩梦,感觉当前的生活像在做梦,很假。”
水洲怔了怔。
芎继续道:“是首领关注着我们的情绪,给我们安排了恰当的工作,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让我们逐步适应部落的生活,和其他人接触,慢慢恢复正常。”
他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你,以前我们黑岩部落有的人不是死在纳塔手里,而是自杀的。但是来到现在的部落,大家全都开开心心地生活,再也没有人做噩梦了。”
水洲沉默了下来,语调已经软化,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地嘟囔:“那你也该至少了解一下,到底谁是什么人。”
芎哈哈笑了起来:“你不会是说你吧?我知道啊,水洲岛的岛神嘛!”
水洲瞪圆了眼睛:“你知道?”
芎得意地道:“我养你这么久还看不出来,难道我是傻子?”
你之前就很像傻子。水洲在内心嘀咕了两句,随后想起什么,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黑:“所以你知道我是高贵神圣美丽的岛神,还敢打我的屁股?”
“趁我睡着在我脸上画画,就算你是岛神也得打。”芎揉了揉水洲的头发,满是威严地道,“幼崽不管教就要翻天了!”
“我不是幼崽!”
“长得像幼崽就是幼崽。”
水洲恨恨地道:“我下次一定在你脸上画个更丑的。”
“那我打你屁股的时候也会给你打对称一点。”
……
“养殖的鸡虽然数量不够,但是味道真不错。”白义对辰道,“我本来想做酒酿鸡翅,不过单独拆鸡翅出来,其他的不知道怎么办,就干脆做成了酒酿鸡。”
辰扬了扬眉:“可以扩大养殖规模。”
“虽然也行,但是扩大也消费不掉啊。”白义对白光部落的产能很有数,“现在部落已经处于资源过剩的阶段了,之前援助其他部落消耗掉了一些,就算抛开储备粮,也还有剩不少。”
现在别说白光部落,连群岛周围的那些岛上的部落在白光部落的带领下都已经实现了温饱基准线,开始追求更高质量的生活。
白义还打算整理一批多余的粮食,请红叶发去给靠近大陆的巨木里谷两个部落。
辰摸了摸下巴:“里海这边其实还有不少岛屿,上面的兽人生活都不算太好。要叫他们也过来吗?”
白义当然不反对:“那当然好,只是他们愿意过来吗?”
辰“嘿嘿”一笑:“让黑岩和云贝一起去叫,不信他们不来——也就石崖可能见了黑岩反而要跑。”
白义觉得这个岛神的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银和敏以前的那个部落?”
“石崖的脾气很暴躁,连带他岛上的兽人也很偏激。”辰摇摇头道,“幸亏银和敏没被教坏。”
“那你的打算是?”
“先让黑岩去找吧,看石崖会不会听话。”辰摩拳擦掌,“我们去北极回来之后,如果石崖不乖,我就去和他打一架。”
白义上下看着辰:“我总觉得你是想打架。”
辰不否认:“谁不想打石崖一顿呢?就算黑岩也一样。”
第二天。
黑岩听了白义和辰的计划,顿时笑了起来:“确实,我也好久没打石崖了,可以先替你们打一顿。”
白义感叹石崖岛神的人缘是他见过岛神里最差的一个。
黑岩看向了辰,“其他的兄弟我也可以叫他们过来,不过你得跟我说话,是让他们来做你的副岛,还是像焰一样只是跟在附近?”
辰很干脆地道:“看他们,我无所谓。”
给辰做副岛就是失去了自主性,但生命力可以从主岛那边获取;跟在周围的话则恰好相反。
白义接口道:“如果他们不愿意过来也可以,至少可以尝试一下在岛上种植东西。”
这一圈按照辰的“眼”看到的情况,这附近海域的岛神已经基本都汇聚到了白光群岛这边,再往北就变得很稀少,剩下的岛神基本都在南方更热的地方。
这个秋冬季,白义打算派遣一批农耕队成员作为“农业文化推广大使”,去这些岛上推广种植。
如果那些岛的岛神不愿意来白光群岛,至少也能改善他们、以及他们背上的那些兽人的生存状态。
当然,按照白义至今为止的经验,几乎没有岛神能抵御得了补充生命力的诱惑。
不同的岛上有不同的材质,白义非常好奇这些岛神都有什么不同的材质——材料的种类通常能够带来很多技术的实用化,像黑岩和白沙,每一个都让白光部落的文明程度进步一大截。
同时,这些岛上的生物也会在白光岛的主岛上交流、繁衍,让白光岛上的生物多样性更加完善。
有更多的岛神加入白光群岛,就代表他们拥有更多的选择和更稳定的生态。
黑岩笑着点点头:“放心,我会把他们都抓过来的。”
……
白义和辰在部落里停留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安排了许多的事宜,渡过了快乐的丰收节。
等到秋风萧瑟、进入晚秋的时候,浮冰身上的房子也建好了。
因为是给首领建的,建筑队的人非常卖力,住宅区、生活区、仓库区、棚区等等划分得十分仔细,面积和稳定程度更是反复考量。
他们这次要去的是极地,建筑队的人也在保暖方面进行了层层加码。
两层厚实的砖墙,屋顶是木头上面堆瓦片、瓦片上面堆稻草,还垒了一个又大又漂亮的壁炉,既方便做菜,还能够取暖,更在仓库区放置了许多劈好的优秀木柴。
至于粮食更不用说,恨不得塞够白义吃一年的。
白义有些哭笑不得:“我不至于一年才回来。”
辰倒是不在意:“放心,剩下的我都可以吃掉。”
白义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你吃浮冰身上长出来的就够了。”
这一个月白义其实也没有闲着,他在浮冰身上试验种植了一些耐寒的植物。其中有不少是不能直接食用的苔藓或者蕨类,但诸如苹果这一类耐寒的水果等等还是能种起来的。
只是不知道真的进入极地的范围之后会不会枯死。
现在的浮冰没有调整气温的功能,所以白义还在浮冰背上修建了一个暖棚。
暖棚用竹竿做骨架,兽皮、橡胶薄膜、草席封顶,打开不同的层面就能带来不同的光照效果。同时,还有灯菇、暖蘑菇等等进行光线和温度的调控。
虽然比不上现代工业的大棚,但在暖棚里种植一些生菜、西红柿、豆苗之类已经足够,能够满足白义日常的需求。
暖棚的面积不小,加上其他的建筑与田地,一下子就显得浮冰背上十分狭窄。
对此辰胸有成竹:“我马上要再成长一次,这次会给浮冰灌注不少生命力,回头他会再长大一些。”
白义有些意外:“这么快就要成长了?”
辰摊开手:“我们一起进入父亲的孔,你沐浴的生命力让你造了很多种子出来,我沐浴的生命力就储存在我的身体里,让我可以借此成长了。”
第86章 企鹅
第二次远游,和上一次的感觉很不同。
上一次乘船离开,路上基本都是“赶路——太无聊滚个床单——累睡着”的循环,赶路的目的只是赶路,时间迫切,没有游玩的心思;
这一次他们住在浮冰的背上,少了部落里其他的人,但依然有部落为他建造的房子、有生产着新鲜蔬菜的暖棚、有满仓的各种食物,闲暇的时候还能去海边和浮冰聊天,看浮冰在水面上变出大大小小的冰块。
这让白义少了一些赶路的急切,多了一些游玩的惬意。
“感觉像是全家自驾游啊。”白义坐在屋顶上,看着澄澈的天空,感慨道,“虽然驾的载具有点奇怪就是了。”
别人开车,他开自家的崽,想想觉得有点离谱。
辰从下面跳上来,手里端着的竹杯稳稳当当,一点都没有溢出来,递给了白义其中一杯:“加冰的。”
虽然天气是深秋,浮冰的背上温度更低,但白义还是选择一杯加冰的饮料。
浮冰能够在水上造冰之后,白义就想到了可以用浮冰来制造冰块,从而冰镇饮料或者造个冰窖。
之前让建筑队搭建房子的时候没考虑,白义也担心这么小的小岛上挖地窖会不会让浮冰难受,打算等浮冰大一点再说。
白义美美地喝了一口冰镇白葡萄酒,畅快地吐了口气,看向了辰,忍不住笑道:“你的头发也黄了。”
秋季白光岛上的植被开始枯黄凋零,反应到辰的头发上就是发黄、分叉、乱糟糟。
虽然在辰的高颜值下,乱糟糟的分叉黄毛也有种野性美,但白义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而且辰这几天的脱发很严重,每天早上起床都能在枕头旁边薅到一大把黄毛。白义把这些脱发都收集起来找个了口袋放下,准备回头让纺织队帮他编一顶帽子。
辰脸色黑了黑。
他对现在的头发倒不是不满意,只是不满意再过一阵子会变成光头。
白义看他面色阴沉,顿时笑道:“你不是可以调整自己头发的比例吗?放大那些常绿植物的比例不就行了?”
辰冷哼了一声:“那就变成绿头发了。”
白义佯装不懂:“绿头发怎么了,九月那样不也挺好看?”
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喜欢绿色。”
白义想起辰老早之前好像就不喜欢:“为什么?”
“纳塔就是绿色的。”辰撇撇嘴,“所以我也不喜欢绿色。”
白义安慰道:“你的眼睛也是绿色的,很漂亮,比纳塔漂亮多了。”
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沉默了一下才道:“按理说,我的眼睛不应该是绿色。”
白义好奇了:“为什么?”
“你看黑岩他们的瞳色基本都和自己的岛屿材质相关。我的眼睛理论上说应该是灰色或者褐色……但因为父亲给了我生命之泉,因此眼睛也变成了生命之泉的颜色。”
白义看着辰,想象着辰拥有别的瞳色的可能,最后失笑摇头:“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很好看。”
辰挑了挑眉:“哪怕头发是绿的?”
白义轻咳了一声:“当然——我需要在强调一次,绿头发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辰冷不丁道:“有特殊含义的是绿帽子是吧。”
白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怎么知道?”
辰高贵矜持地冷笑了一声:“你晚上自己说的。”
白义不记得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但这个时代的兽人几乎没几个会戴帽子,也不大可能是辰自己联想到的。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的隐喻,只是有一点点好笑。”
他给辰稍微介绍了一下绿帽子的引申含义。
辰只听了个开头就听懂了,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所以,你说的那个‘奸夫’是谁?”
白义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感叹道:“我本来想说一个比你好看、比你优秀的人,结果只想到了我自己。”
辰唇角忍不住翘起,随后快速绷直:“你脸皮倒是厚。”
白义看了他一眼,深深叹息:“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辰没听懂后面那句,但感觉不是在夸他,用力揉了揉白义的脑袋,最后道:“再往前走走,就要开始下雪了。”
白义顿时有点兴奋:“要下雪了?”
他上一次看到雪还是在白光岛最高峰峰顶的落雪。白义在地球的时候经常去极地考察,见惯了风雪,加上现在身体的兽形还是海豹,因此听说下雪,白义感觉了强烈的亲切感。
……
果然,第二天,天上就开始飘起了雪花。
雪下的不大,只在浮冰的背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让以为可以遇到鹅毛大雪的白义颇有些失望。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情,坐在窗户前面看着外面的大雪,咬着自己烤的米饼:“浮冰喜欢这种天气吗?”
辰歪头听了听,替浮冰转达:“喜欢。”
“随我。”白义点点头,想起了当初黄叶部落送到他们岛上的那些四季部落的幼崽里,有一个和他一样是个海豹兽人,“应该带着团一起来的,团应该也很喜欢,结果走的时候忙忘了。”
辰心想就是知道你会想带他一起来所以才刻意给你找这么多事的。但他嘴上还是说得很好听:“团有自己家人,跟着我们跑这么远干什么?”
他还记得那个小崽子特别亲白义,找各种理由粘着白义,随后被辰找理由打发到养鱼的队伍那边去了,并且打定主意要是碰到这小混蛋偷吃鱼,就能找到理由再把团撵远一点。
结果这么长时间团都没有偷鱼吃,让辰很失望。
白义也只是随口一说,反而对未来充满了展望:“我只是想说不定能碰到和我一样的海豹兽人……最好还是竖琴海豹。”
辰正要说什么,忽然动了动眉毛:“浮冰说前面有个落难的兽人。”
白义有些诧异:“落难?”
“昏迷在一块浮冰上。”辰转述道,“浮冰快要化了,掉下去大概就淹死了。”
白义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浮冰和浮冰分别是哪个浮冰,顿时略后悔自己给浮冰取了和浮冰这么像的名字。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先把人救上来吧。”
……
被救的兽人看起来年龄也不大,估计还不到二十岁,躺在快要融化的冰块上,差一点就要掉进水里淹死了。
这么冷的天,这个兽人还是只穿着一条黑白双色的围裙——只是和哺乳类兽形的兽人不同,围裙是短小的绒羽。
担心这兽人没淹死也冻死,白义让辰把他抬进了更暖和的暖棚里。
很快,兽人就在一堆暖蘑菇中醒了过来,喃喃地道:“好热啊……”
白义以为他发烧了,去试他的额头温度:“你没事吧?”
那兽人睁开眼睛就看到白义伸手过来,顿时吓了一跳,“噌噌噌”撑地后退,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白义哭笑不得:“只是试试你有没有发烧。”
从刚才的温度来看,应该没有发烧。
那兽人慢慢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我的名字叫白义,你可以叫我义;这是我的同伴辰。”白义简单自我介绍之后道,“我们在海上的冰块发现了你。”
“我是丘。”那兽人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又睡着了,没想到那块冰居然不结实……啊,还是要谢谢你们救了我。”
按照丘的说法,他是在寻找食物的中途遭到了天敌的袭击,丢掉了捕获的食物,最后疲惫地在一块冰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被白义他们救了下来。
白义听得有些稀奇:“天敌?是兽人还是野兽?”
“当然是兽人!”丘愤愤不平地道,“那些该死的胖熊,不自己捕猎,就知道来抢我们的食物!”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白义见到的大多数兽人之间都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哪怕不同岛上的不同部落,最残酷的也是对相邻部落有心无力所以袖手旁观,互相竞争的几乎没有见到。
白义之前猜测是因为不同岛屿之间的领域基本没有搭界,不会出现利益冲突,所以性情更憨厚的群岛兽人们就倾向于互相帮助。
白光群岛这边虽然是好多个部落一起生活,但食物资源是充足的,大家又都忙着为自己更好的生活而忙碌,加上白义很注意平衡,也没有出现大的竞争与冲突——当然,小的是不可避免的,但少许竞争心对部落发展也有益处,白义也就乐见其成。
见到有互相竞争关系的兽人,白义的生物研究瘾上来了:“具体是什么情况?对面是什么兽人?”
“他们是厚冰部落的兽人,我是薄冰部落。”提起这个,丘的表情更加愤怒,“他们就喜欢对我们这些弱小、无辜的薄冰部落人下手,手段极其残忍!你们也要小心,不要被厚冰部落的那些白熊蒙骗,他们看起来可爱,内心都是一群坏蛋!”
白义对“白熊”这个描述相当敏感,下意识变成了兽形:“你说的白熊是这个吗?”
丘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接近两米长、全身纯白容貌的大胖海豹,喃喃地道:“原来……我没有得救……”
说完,眼皮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白海豹:“……”
辰也觉得相当稀奇:“你把他吓晕过去了?”
以前见到白义兽形的人,不是夸可爱就是直接上手摸——毕竟一个有一双圆溜溜黑眼睛、全身白白软软的海豹实在没有半点威严,只会让人产生揉搓的冲动。所以白义才很少在部落里露出兽形。
这还是头一次白义仅仅只是露出兽形,就把一个强壮的兽人吓晕了过去。
白义变回了人形,摸了摸下巴:“我有个猜测,但是总觉得不太靠谱……还是先把他叫醒吧。”
……
丘被叫醒之后,看着白义已经面如死灰,闭上眼睛大声道:“你们这些该死的白熊!休想我会屈服!”
白义咳嗽了一声:“容我问一句,你的兽形是不是企鹅?”
“什么企鹅,我们薄冰部落都是高贵的双色鸟!”丘激烈反驳了一句。
白义挑了挑眉:“你变回兽形看一看。”
丘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无耻!”
白义笑眯眯地掏出了他“逼供”的最佳武器——鸡毛掸子:“那可由不得你。”
在鸡毛掸子的威力下,笑得满脸泪水的丘不甘不愿地变成了兽形。
白义看着那只圆滚滚的企鹅,忍不住笑出了声:“果然是企鹅。”
一只名字叫做“丘”的企鹅,总是让白义想起臭名昭著的那个图标。
他曾经参与过观察茸毛海豹侵犯、杀死帝企鹅的观察研究,但这跟他们竖琴海豹可没有关系!
白义变回了兽形,严肃地声明:“我们竖琴海豹性情温顺,你仔细看看,是这种白白的海豹在伤害你们企鹅吗?”
丘的表情变得更加愤慨:“你是在逗我吗?今天才抢走我食物、侵犯我的那只该死的白熊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丘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白海豹,更加愤怒了起来,“果然一模一样!连胡须毛的数量都一样!混蛋!我就说你人形看着有点眼熟,你是不是那家伙的家人!”
白义愣了一下,变回了人形,摸了摸下巴:“你看我眼熟?”
丘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羞耻的事情,脸涨得通红:“这张脸我当然记得!每次我出来狩猎,都会遇到、遇到……”
白义和辰对视了一眼。
白义的相貌其实不是很“兽人”,加上颜值又高,目前为止这么多的部落兽人,没有一个和白义长得像。
在北极冰洋那边出现了和白义这具身体长得像、而且同样是竖琴海豹的兽人……白义只能想到是原身的家人。
没想到还没到北极,已经有了家人的信息,让白义十分高兴,对丘也和蔼了很多:“我们是从南面来的,不知道你们极地的什么部落……至于你担心的事情,放心,我已经和辰结对,对除了辰之外的人都没有兴趣。”
丘原本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听到这句话悄悄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明显比他强壮、比他英俊的辰,悄悄松了口气,给了辰一个同情的眼神,嘀咕道:“为什么你们这些白熊都喜欢跟兽人交配不喜欢亚兽?”
“是海豹。”白义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的后半部分。
为了让丘放下戒心,白义特意领丘在外面逛了一圈,让丘看看浮冰岛的情况。
看着完全陌生的浮冰岛和完全陌生的建筑,还有周围温度比他认知中更加温暖的海水,丘的表情一时傻了,喃喃道:“我到底漂了多久?”
白义也想知道这只企鹅兽人到底是多大的心,能睡到一整块冰都融化了也没有察觉。
丘万分沮丧地蹲在海边,最后终于接受了自己远离家乡的现实。
不过当他听说白义正在往北极走的时候,又支棱了起来:“你们愿意带我去北极的话,我可以用很多猎物来换!”
白义正想要个极地向导,当然一拍即合,并且给丘端上来了一些食物。
丘捧着鱼肉煎饼,呆呆地看着白义。
白义看他吃了一口就不吃了,不禁有些奇怪:“不合你的胃口?”
“不是,这也太好吃了。”丘的眼眸中涌出了心酸的泪水,胡乱擦着眼角,“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白义倒是第一次见有人对鱼肉煎饼反应这么大,本来想安慰几句,看丘一边哭一边没停下吃,还会喝水,领悟到情绪并不影响对方的食欲,就没有打扰对方进食。
一顿美食显然极大程度上拉进了丘和白义的距离,非常自来熟地对白义笑道:“义,我现在相信你和那些白熊不是一类人了。”
“是海豹。”白义再次强调了一句,问道,“你说的海豹兽人是谁?经常劫掠你们部落?”
按照他的了解,地球上茸毛海豹侵犯帝企鹅一部分是因为帝企鹅本身就是茸毛海豹的猎物,还有可能是那部分海豹分不清雌性海豹的气味……但是这些对于有理性、并且不捕猎同类的兽人来说应该不是问题才对。
难道这具身体的家人是坏人?这让白义难免有些忧虑。
“……倒也不是。”丘咬着一只香甜的苹果,脚晃来晃去,愤愤不平,“那个混蛋只抢我一个人的食物——不光抢食物,每次还会把我折腾好久!我记得有一次我被他逮到的时候是傍晚,被他折腾完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白义表情严肃了一些:“真是这样的话,真是罪大恶极,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丘用力点头:“对,他抢我这么多食物不能就这么算了!”
立场达成一致之后,丘给白义开始介绍厚冰部落与薄冰部落的关系。
薄冰部落住在一个不算大的岛上,岛周围的海域有一半冻结成冰,不过不算太厚,他们可以打洞进水里捕鱼,所以得名薄冰部落。他们薄冰部落的日常就是各自下海捕鱼,回来一部分要上交部落,剩下的可以自己吃。
至于厚冰部落,丘只知道那边住在更靠近北面的一大片冰原上,冰块相当的厚,根本无法挖穿,才有了这个名字。因为很少往那边去,丘也不清楚那边部落的情况。
只是冰原上的猎物不会很多,冰层又打不破,丘很怀疑对方部落就是靠抢劫别的部落维生。
至于更远的部落,丘只知道有个别部落存在,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他们很少离开各自的部落范围。
听说薄冰部落住在岛上,辰问:“你们的岛上岛神是谁?”
丘有些茫然:“岛神是什么?”
辰皱了皱眉:“你不知道岛神?”
白义听出了一点端倪:“你们的岛会移动吗?”
丘更加茫然了:“岛屿还会移动?那还叫岛屿吗?”
辰拧眉:“岛屿要是不会移动,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去北极的?”
丘:“啊?你们的岛在往北移动?我以为你们会建造船的!”
辰:“……”
白义对辰道:“看来那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岛,不是岛神。”
辰抱着胳膊思考了起来,没有说什么。
丘这才得知他们脚下的岛屿居然是活的,大吃一惊,有些敬畏地把两只脚并起来:“这么大的动物,我踩在他身上会不会不满?”
辰抬起头,替浮冰回答:“浮冰更喜欢你的兽形,觉得很可爱。”
丘对脚下这个大家伙的认可显然十分高兴:“真的啊?那我就变成兽形跟他交流了——呃,我怎么交流?”
白义将看冰块数量判断浮冰心情的方法告诉了丘,丘高高兴兴地到海边去和浮冰玩了。
白义吐槽道:“丘这个兽人有点心大啊。”
就这么接受了一个岛屿是活的的设定,然后去和岛屿玩耍了?
辰撇了撇嘴,倒是不太高兴:“也就是说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都要带着他了?”
难得的二人世界,有个电灯泡浮冰已经是辰接受的极限,没想到还要多带一个。
白义安慰道:“他能漂流到这里,说明距离极地已经不会太远了,估计没有几天。”
他操心倒是另外一件事,“听丘的说法,北极这边似乎没有什么纳塔破坏的痕迹?”
至少按照丘的描述,北极的兽人们需要操心的是填饱自己的肚子、以及保护自己的屁股,好像没什么荒漠化或者灾荒之类的问题。
辰对此倒是不乐观:“我倒是觉得纳塔肯定在北极这边有搞事。”
“为什么?”
辰点了点额头:“直觉……也说不上,因为越靠近北极,我能感受到父亲的生命力越少。”
白义想了想,没有反驳:“到了之后谨慎看看。”
……
浮冰的速度比一般的船要快很多,但游了几天依然没有见到北极的影子,只是沿海的海水开始变得冰凉刺骨,天空也开始变得透亮——星河与宇宙更加明显,好像失去了大气层的防护,直接来到了星空中一样。
白义对丘道:“你到底漂流了多久?”
丘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也不知道啊!怎么能漂这么久的……咦,前面有船!”
他脸上的欣喜才持续了几秒,立刻变了脸色,倏然蹲了下来,“妈呀,怎么是那个混蛋!”
第87章 斗
白义掏出了他自制的单筒望远镜。
这是在路上为了打发时间做着玩儿的,用竹筒做身体,镜片则是用的半透明的冰块——他现在还弄不出来玻璃,只能用冰块来凑合,平时就放在冷的地方避免融化。反正本来只是当玩具,也没考虑能保存多久,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单筒望远镜勉强能用,白义看到了对面顺着洋流飘过来的冰船。
之所以说是冰船,是因为那艘船确确实实是由冰块做成的,虽然形状歪歪扭扭,但居然可以飘在水面上。冰船的旁边,有个兽人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划船。
白义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望远镜,看了一眼抱头蹲防的丘,摸了摸下巴,看向了辰。
辰点点头,让浮冰靠近了那艘冰船。
冰船稳稳地停在了浮冰旁边,上面的兽人把木棍丢上了船,直接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白义和辰的面前。
近距离看到眼前这个人,白义仰起头,不禁有些怔住。
这个兽人的眉毛、眼眸、五官轮廓和他相当的相似,说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就是路人也不会相信。
唯一的区别就是对方比他高了一头,身材健美、肌肉饱满,一看就相当有气势。
这个兽人同样打量着白义,眼眸中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惊诧,直接开口问:“你是谁?”
“我叫白义……嗯,可以叫我义。我是从南边的白光部落来的。”白义简单自我介绍,“你是?”
“我叫斗。”和白义相貌相似的兽人依然打量着白义,“你的父亲和亚父是谁,在哪里?”
“我也不清楚。”白义按照早就相好的说辞道,“我被海水冲到了白光岛上,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这次就是想往北极来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细节。”
斗点点头,没有多废话:“你和我很像,也许跟我有关系,回头去我们厚冰部落,见一见我的父亲。”
白义当然没有拒绝。
斗看了眼辰,又看了眼他们身后,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只双色鸟兽人,大概有这么高,看起来有点蠢……”
他的话还没说完,躲在围墙后面的丘就蹦了出来,高声骂道:“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斗表情不变地点点头:“看来是遇到过。”
白义忍不住笑出了声。
丘确实有点蠢。
丘也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犯傻,“咻”地一下把脑袋缩回了围墙后面,假装自己没有出来过。
斗没有急着过去,转而把目光投到了白义和辰身上:“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他回去,能让我把他带回去吗?”
白义沉吟片刻,想起丘对斗的控诉:“如果可以的话,不如一起过去?路上我们可以谈一谈。”
斗审视了一下白义,没有拒绝:“可以。”
……
这一次白义主动介绍了一下白光部落、关键是岛神与浮冰的情况。
得知他们脚下的岛屿居然是活的的时候,斗却没有表现出惊讶,只若有所思:“我听说过这样的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丘看白义和辰没有把他交给斗,胆子肥了不少,敢于当面嘲笑斗:“你才几岁,能听说过什么?”
斗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看向了白义:“看来你在你们那边的岛神心中很重要,否则不会让岛神的孩子送你来北极。”
白义没有说明辰的身份,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是白光部落的首领,当然重要。”
斗显然不相信会这么简单,但看白义似乎不想明说,也就没有追问,只道:“我不记得我有弟弟走丢,不过我记得的未必准确,还得回去问问父亲和亚父。”
白义在白光部落已经待了接近三年,在那之前一只海豹从北极漂流到热带,时间估计也不短。但算下来应该也在同龄人的记忆区间。但看斗完全不知道,白义还是稍微有些失望。
他很快振作起精神,安慰自己也许不是斗的亲兄弟,是堂兄弟或者表兄弟也有可能。
虽然可能有血缘关系,但两个人毕竟第一次见面,相顾无言,彼此都有些尴尬。
斗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共同话题:“丘怎么到你这里的?”
“啊,他在冰块上睡觉,差点掉进水里淹死,恰好被我们碰上。”
斗扫了丘一眼,没什么感情地道:“很符合他的愚蠢。”
丘差点又要跳起来:“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你抢我那么多食物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义和辰了,你就等着好看吧!”
提到这件事,白义表情严肃了一些,看向了斗。
斗没有惊慌或者心虚,反而露出了一缕疑惑:“抢你食物?什么时候的事?”
丘瞪大了眼睛,声音充满了愤慨:“你这个混蛋敢做不敢当?你以为我为什么在冰块上睡着了?还不是因为你害得我吃不饱!”
斗依然保持着疑惑的表情:“不是被我操累的?”
丘的脸色变得更红了——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羞耻:“不要脸!”
兽人们大都直白,但在直白的兽人里,斗也是白义见过最直白的一个。
白义不得不咳嗽了一声,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丘说你强行侵犯他。”
斗扫了丘一眼,语调依然平缓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你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丘的脑袋像一只熟透了的番茄:“难道不是吗!”
虽然他的语气很笃定,但白义莫名听出了一丝心虚。
白义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之前丘义愤填膺向他控诉那个混蛋对他的压迫时,主体都是食物被抢,只有最开始的时候提到过一些侵犯的问题。白义以为这是丘的心理阴影,就没有多问。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斗向后靠在椅背上,平静地道:“是强迫的话,我要拔出来的时候你就别夹着我的腰不放。”
白义:“……”
这是他可以听的吗?
丘整个人都好像在蒸锅里蒸了几个小时,仿佛有热气从脑袋上冒出来。他结结巴巴地“这、那、那是”了好一会,崩溃地“啊啊啊”大叫了几声,随后突然变成了兽形,钻进了桌子底下。
过了片刻,黑白相间的企鹅从桌子底下伸出喙,狠狠啄了斗的脚一下。
斗捏着企鹅的脸,把自己的脚趾从他的嘴里解救出来,全程表情平静,好像被咬的也不是他。
企鹅把自己的脸从斗的嘴里解救出来,骂道:“抛开别的不提,你抢我的食物可是真的吧!混蛋!”
“抢?”斗冷笑了一声,“那是给我辛苦的补偿。你以为把你操一天甚至两天很轻松吗?”
“……啊啊啊!”企鹅这下彻底缩回了桌子底下,一根羽毛都不肯露出来。
辰握紧拳头抵在嘴唇上,掩饰住笑意。
白义无奈地捂了捂脸。
他还以为是要主持正义,合着人家在打情骂俏!
白义放下手,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俩是一对。”
桌子底下传来了企鹅愤怒的反驳:“谁跟他是一对了!”
斗也赞同地道:“跟这么蠢的人在一起,我怕我也会变蠢。”
同时得到两个人的反对,让白义有些迷糊,搞不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上床搞得昏天黑地,不是情侣,难道是炮友?兽人之间也有这一说?
不过既然是别人家的私事,白义不好多干涉,便扯开了话题,问起了北极那边兽人部落的情况。
“厚冰部落和薄冰部落的情况和丘介绍的差不多。”斗道,“有一点不太一样,薄冰部落以前也住在我们部落附近,只是后来搬迁到了岛上,按照薄冰部落首领的说法,他们搬迁是因为那座岛跟他们说了话,他们认为那里是圣地。”
白义听得很专注:“现在呢?”
斗摇摇头:“我也只是很久之前听说的,具体情况还得问薄冰部落。既然你们要把这个蠢货送回去,顺便问一问也可以。他们首领很大方,既然你能把人救到,想必对方不会吝啬奖励。”
白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也就是说,你是专门来找丘的?”
斗点点头:“他们首领拜托我的。”
“胡说!”桌子底下传来了反驳声,“你什么时候和我们部落关系这么好了?”
斗道:“不好,只是你们部落的兽人不擅长远距离移动,没法分人来找你,只好到我们部落请人帮忙,就找到了我。”
企鹅咕哝了几句,不说话了。
白义看了看辰,又问:“厚冰部落的附近,有没有出现什么荒漠化、或者异常的土地?”
“荒漠化是什么?”
白义解释了一下,就见斗的脸上再次出现疑惑,“我们北极很少能见到冰层以下的东西……异常的土地更不用说,冰也没有减少,这些年反而越来越厚、越来越冷了。”
难道纳塔不在北极?
白义摸了摸下巴:“好吧,那等到了北极再看看。”
聊完了主要大事,几个人之间再次弥漫起了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的氛围。
白义考虑了几个话题,最后感觉还是美食最好,正要拿些零食出来,就听到斗主动问:“还没见过你的兽形,能看一眼吗?”
白义恍然,站起来变成了白胖白胖的大海豹。
比起三年前,白义兽形的大小已经快三米长,全身依旧是又软又密的白毛。外表依然憨态可掬,但是因为有三米长,就显得有点胖,从小可爱变成了大可爱。
辰很喜欢这样的海豹,但白义有时候临水自怜,感觉自己变成了卡比兽。
看着这样的海豹,斗凝神观察了好一会,一言不发地变成了兽形。
同样是海豹,斗的兽形比白义小了一圈,只有两米多长;而且身体也不是纯粹的白软毛,银色与白色交杂,毛紧贴在皮肤上,身体呈流畅的流线型,一看就很适合在水下游泳。
白海豹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银白海豹,疑惑地拍了拍肚皮:“你看起来好像成年了?”
虽然地球上的竖琴海豹的颜色和斗不太一样,但是形态和姿势已经非常接近。相比之下白义自己的兽形完全就是幼年期竖琴海豹的样子。
白义之前一直以为他之所以一直保持这种萌萌哒的状态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竖琴海豹就是这样的,但是现在见到了成年版的竖琴海豹,立刻推翻了他之前的猜测。
银白海豹在他身上嗅了嗅,鼻子拱了拱白海豹的毛,疑惑地道:“你居然还没成年?”
辰看着两只海豹在地上互相拱来拱去的样子,扯了扯嘴角,伸手把白义拉回了自己怀里:“好好说话,别乱闻。”
两只海豹像是说好了一样变成了人形。
斗看着白义的眼神已经大不相同,从一开始冷静的打量变成了含着一点亲切与包容的温情,让白义觉得很熟悉。很快他就想起来:这不就是他在地球上看自家妹妹的表情么?
斗这是把他当成弟弟了?
想想这具身体的原主和斗就算不是亲兄弟八成也是堂表兄弟,白义没有抗拒,只对斗道:“那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这里吧。”
……
前往北极的路上,斗和丘就住在了浮冰岛上。
在福冰岛上的房屋面积不是很大,抛开厨房、卫生间之类的生活住处,只有卧室和客厅。
丘这几天都睡在客厅的兽皮地毯上——他对客厅没有不满,甚至觉得比他自己家的住处条件还要好,白义有时候晚上出来上厕所,就看到丘四仰八叉地在地毯上打呼噜,睡得没心没肺。
现在多了个斗,按照正常思路的话斗完全可以和丘一起睡在客厅。可惜自从斗相当“直率”地说了那些话,丘就拒绝和斗处于一个空间下,自己连滚带爬地到外面睡了。
斗一点都不介意地独占了客厅的兽皮地毯。
只是在和白义聊天的时候,斗问:“前几天丘睡在这里?我闻到他的味道,搞得我有点想交配。”
白义干笑了一声,被斗的坦然打败:“你和丘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斗有些奇怪,“我们很奇怪吗?”
“嗯……你喜欢兽人?”
斗回答:“不知道,对兽人没什么感觉,大概还是喜欢亚兽的。”
白义比划了几下,试探问:“那你们不是一对,这样不会很奇怪?”
斗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虽然辛苦一点,但丘操起来也挺爽的。”
“……不,我不想听这些细节。”白义无力吐槽,“我只是好奇你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关系的。丘好像一直都觉得是你在强迫他。”
斗轻哼了一声:“开头很简单,他掉进了一个冰洞,他的父亲请我去救他,我去了就发现他抱着一些蘑菇在啃,还让我一起吃,我吃了之后全身燥热,就跟他交配了。”
白义:“……”
好经典的开局啊。
“之后感觉不错,想跟他再试试,他嘴上虽然骂得很凶,其实一次都不跑,而且缠得我死紧。”斗语调重新变得平静,“我最长的时候要坚持两天,回去补觉了三天才恢复精神,从他那里拿一些补偿食物不是很正常?他又想爽又想不累,哪有这种好事。”
白义:“……”
他快要被斗的逻辑说服了。
辰忍不住看了眼白义,不知道在想什么。
斗对自己的事情谈兴不大,问起了白义流落在外的事情:“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吃得饱吗?”
白义轻咳一声:“当然,我是白光部落的首领,好东西吃不完——昨天你吃的腊肠炒饭就是我经常吃的东西。”
斗点点头,露出放心的表情:“能吃饱就好,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我能帮得上一定帮。”
虽然还没有实际确定,但白义感觉斗确实已经把他当成弟弟来宠。
这让白义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虽然他在这个世界拥有的比一般人想象中的还要多很多,但斗的关心他还是很感动。
和斗交流的过程中,白义也得知极地的部落的食物基本都来自于潜入冰冷的海水中抓鱼,因此对于极地部落来说,亚兽几乎没有狩猎能力,兽人肩上承载的压力更重。
这也是为什么极地的部落和群岛乃至温热带的大陆部落不同、基本都是由单一兽形组成的缘故。比如厚冰部落全都是银白条纹的海豹、薄冰部落则全都是双色鸟企鹅。
极地的环境除非大规模推广暖棚,否则也很难种得起什么作物来。
白义转而琢磨起有没有什么别的利好极地部落的东西。
他能想到的只有捕鱼工具,但原材料又不一定能在极地找到。
晚上睡着的时候,白义和辰讨论起这个话题。
辰想了想道:“为什么不让他们搬到更容易生活的地方?”
“极地兽人的习性还是喜欢在冷的地方吧?”白义推己及人,“就算搬家肯定也不能搬到温热带去。”
辰指了指他们脚下:“浮冰身上不就很合适?”
温度算冷的,但又不是灭绝所有作物的那种冷,刚好适合喜寒的兽人们居住。
白义一愣,倒是没想到这种可能:“但是浮冰现在是不是还很小?”
“会长大的。”辰道,“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也不是所有人的救世主,没必要碰到一个部落就想帮助对方。”
白义反思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
虽然他确实有一些超出这个时代的知识和技术,但不能因此产生什么高高在上的想法,可能人家部落就喜欢这样的生活,不愿意搬迁或者种植,在没有其他生存危机的情况下,不能光凭借“这是为了你好”而强制对方做什么。
想到这一点,白义不由得又想起了斗在品尝腊肠炒饭之类的食物时的表情:“斗和丘真是两个极端。”
斗在尝到炒饭的时候,表情虽然有些惊讶,但依然稳得住,哪怕吃东西的速度很快,连吃了三碗炒饭,但始终平静,最后也简单地夸了一句“很好吃”,没有追问“这是什么、在哪可以吃到”之类的问题。
要么就是斗对食物的口味完全不在意到好吃不好吃都一个味,要么就是斗的情绪管理能力十分强大,不会让自己露出失态或者不礼貌的时候。
辰撇撇嘴:“那家伙看着率直,一肚子心眼。”
“有心眼也不是坏事。”白义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斗对他们表达的友善和关怀都是发自内心的,“不知道厚冰部落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想那么多干什么?”辰不以为然地道,“到了就知道了。比起想这些,不如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有……等等!”白义按住了辰伸进衣服里的手,瞪着辰。
辰表情相当镇定:“当然是交配。我考虑了一下,我既然身为岛神,不能比一般人还差——斗能连续折腾一两天,我只会做得更久。”
一两天会死人的!
白义连忙纠正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可以折腾这么久,但我觉得现在的频率和时间就挺好。”
“你和斗是兄弟,他要做一两天,你肯定也是。”辰笑得柔情似水,手里的动作一点都不温和,“不用为了我而压抑自己,我连续做几天也不需要休息。”
——可是我需要!
白义这句话还没喊出声,就被辰堵在了嘴里,随后感觉一切都被辰带了起来,脑袋也开始变得晕乎乎。
——算了,自从丘来到岛上,好像他们好久也没滚床单了……
白义脑袋里闪过了一丝“客厅里斗还在”的想法,随后就淹没在快感的浪潮中。
……
斗走出门口,贴心地关上了门,若有所思:“他们果然是一对。”
听到卧室里传来奇怪的声音时,斗就起身走了出来。
今天晚上的月光很隐晦,隐藏在乌云后。斗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左右看了看,在暖棚的后面找到了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丘。
斗坐在丘的身边,把手伸进丘的脖子后面,很有技巧性地揉捏了起来。
过了一会,丘表情就开始泛起了潮红,翻身抱住了斗,在他身上磨蹭了起来。
“这次还是你要求的。”斗自言自语了一句,放心地把自己和丘都交给了原始的欲望。
第88章 薄冰部落
白义变成兽形躺在屋顶上。
圆滚滚的胖海豹宛如一朵云,偶尔扭头的时候才会发现这朵棉花糖云上面还有黑不溜秋的眼睛与鼻子。
海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圆滚滚的肚皮,似乎在思考人生大事。
辰坐在他身边,揉着海豹肚皮:“腰还疼吗?”
白海豹转过脸来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疼。”
辰挑了挑眉:“很快就会好的。”
白义朝他吐了几个泡泡。
昨天晚上他感觉自己差点要被做死!爽虽然是真的爽,但也是真的吓人。
“要是半身不遂了,以后就只能做轮椅出行了。”
“不会,肯定会好。”辰笑眯眯地道,“因为我容纳了生命之泉,所以我们交配的时候生命力也会灌注给你,你的身体会恢复很快的。”
白义捂住了脸,想反驳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因为他确实感觉身体在快速恢复。
他翻了个身,让辰帮他挠着后背,随意地看向了北方:“应该快到了吧。”
最近他看到海面上漂浮的冰层越来越多,估计很快就要抵达北极。
辰点点头:“估计明天就到了。”
白义很高兴地左右打量了一下,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仔细辨认了一下才“欧欧”了一声:“斗和丘好像在吵架。”
应该说是单方面吵架——丘在控诉,斗压根不理他。
稍微听了一点内容,白义就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要命,他们吵架的内容说出来这本书就红锁了。”
辰没听懂白义的奇妙比喻,但不影响他理解发生了什么:“浮冰说他们昨晚就是这样一边骂一边做。”
白义大吃一惊:“浮冰看到了?”
辰奇怪地看着他:“他们在浮冰背上,浮冰当然看得到。”
“教坏小孩子啊!”白义眼前一黑,“早知道就应该让他们都住在房子里的!”
当初在浮冰背上建房子的时候白义就考虑他和辰一起肯定要亲热,不能被还是个懵懂孩童的浮冰看到,特意问辰怎么保证隐私。
辰本来没考虑这个,但被白义问到,也觉得他们亲热的时候最好不要被人旁观,便对浮冰下了命令,不许浮冰偷看住房内的一切。
之所以不局限在卧室是考虑或许也有在客厅的可能性。
浮冰很听话,说不看就不看——但是架不住斗和丘是在外面野战的,还野战了一整晚。
白义担忧起自家崽子的心理健康。
辰侧耳听了片刻,对白义道:“不用担心,浮冰很理解那是交配的行为,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是两个兽人。”
白义很难给浮冰解释,只好让辰来解释。
辰很快就表示自己已经搞定:“我跟他说兽人的事情不要搞得那么清楚,假装没有看见就好。”
白义夜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深深叹息:“我们真是不合格的双亲。”
于是他找到了斗和丘,委婉地表示希望他们能够不在浮冰背上胡搞。
斗很淡定地点点头:“没几天了,我可以忍住。”
说完看了眼丘。
丘被看得跳脚:“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忍不住?”
两个人就“昨天晚上到底是谁主动”再次开展了争论,并一路进行到了位置、姿势、长度……
白义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脏了:“停停,你们私下再争,浮冰还是个孩子。”
斗收口,从善如流:“好。”
丘脸色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通红,最后愤愤不平地扶着墙走向了房子——到饭点了,吃饱饭再说!
……
第二天,白义坐在房顶上就能看到对面的岛屿了。
这是一座被冰雪完全覆盖的岛屿,岛上几乎没有任何植被,远远地看起来像一个大雪糕。
丘的表情比前几天都要放松:“这就是我们薄冰部落,义,太谢谢你们送我回来了,来部落做客吧!”
他斜睨了斗一眼,冷笑道,“当然,某些没有得到邀请的可以滚蛋了。”
斗表情依然平静,好像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白义糊弄丘已经熟能生巧,一边跟他瞎扯一边看向了辰。
辰盯着那座越来越近的岛好一会,才低声对白义道:“确实是岛神。”
白义有些诧异,又有些担忧:“还活着吗?”
“还有一点点生机,但是不多。”辰道,“得上岛再看看。”
白义微微颔首,看向了丘:“那就拜托你给我们做向导了。”
……
丘回归之后,得到了薄冰部落热情的欢迎。
具体表现为被两个中年兽人、两个中年亚兽分别拧耳朵打屁股,揍得鬼哭狼嚎。
一个脾气最火爆的兽人一边揍一边骂:“叫你跑出去浪!要不是人家把你捎回来,你现在死了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还敢不敢了?”
丘抱头鼠窜:“我只是睡着了啊!没有乱跑!”
“谁让你在冰原的边缘睡觉的!”
刚才揍完的亚兽面对白义、辰已经换上了笑脸:“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丘这崽子傻乎乎的,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白义忍住笑:“没有。”
那亚兽又看向了斗,声音温和:“斗,也多谢你帮忙找回了丘。”
斗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什么都没做,是义和辰把人找回来的。”
那亚兽笑道:“你们不都是一家人?话说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的弟弟,我们都没见过。”
白义知道自己和斗的相貌类似,没有辩解,只简单表示自己年少流落在外,现在才找回来。
那亚兽吃了一惊,看白义的眼神带上了满满的慈爱:“那真是辛苦你了。我们两个部落关系很好,你在薄冰部落当自己家一样就好,随便吃随便住。”
白义一开始听丘控诉厚冰部落的白熊们不干人事,还以为两个部落关系很紧张,现在看来居然不是这么回事——薄冰部落这些长辈对斗很熟悉也很亲切,甚至比对丘还要赞赏,一点也不像关系不好的样子。
他甚至看到几个亚兽红着脸向斗走过来试图搭讪。
相比之下,丘正在老老实实被中年兽人教导出去狩猎和休息时要注意的各种事项,并且说一句就会带上一句“你看看人家斗”,听得丘满脸委屈,时不时瞪斗一眼。
斗安之若素。
等鸡飞狗跳的“欢迎会”结束,白义几人才坐到了薄冰部落首领的帐篷里。有其他人端上来了一些鱼——这些鱼都冻得硬邦邦,表面还带着冰渣,分不清是生的还是熟的。
薄冰部落的首领是个壮年兽人,皮肤偏黑,表情严肃。
他先再次为丘得救道谢:“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你们的?”
白义虽然是为了寻找原身的家人、以及纳塔的踪迹才来的北极,但脚下就有一个岛神,当然以眼下为主:“我想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搬到这座岛上的,对这座岛知晓多少?”
首领的浓眉皱起,看向了斗。
斗放下咬了一口的冻鱼:“义说他们的部落居住的岛屿是活的。”
首领诧异地看了眼白义,随后目光落在了辰身上,顿了顿,才问:“难道这就是你们乘坐的岛的岛神?”
白义摇摇头:“不是,浮冰虽然也是活的,但还没有凝聚身体。”
辰挑了挑眉:“为什么会这么猜?”
首领迟疑了一下,看向了帐篷里其他几个人:“你们先出去。”
那几个兽人亚兽很懂眼色地出门,还把想留下旁听的丘一起拉了出去。
等没有无关人,首领才道:“我们搬上薄冰岛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很奇怪的人,他说他就是这座岛本身,还说他接下来会陷入沉睡,让我们在岛上随便生活,但是注意如果岛上开始塌陷就要立刻搬走,否则就会葬身海水中。”
辰皱了皱眉。
“当时的首领和他说了很多,现在流传下来的只有一点点了。”首领回忆了片刻,“上一任首领告诉我,那个人说想要唤醒他,需要眼睛是碧绿色的他的弟弟。”
毫无疑问,指的就是辰了。
辰目光落在地上顿了顿,眉头依然紧锁。
白义问:“还有别的吗?”
首领摇摇头,有些抱歉地道:“首领到我这里已经换了好几任,传下来的信息不太多。”
白义能理解没有文字和媒介的部落时代想要传递信息只能靠口耳相传:“已经帮我们很大忙了。”
首领露出笑容:“总之你们可以先在部落里休息一下。最近我们抓到的鱼很多,食物很丰盛。”
白义正打算在薄冰岛留一留调查一下这个岛岛神的情况,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既然你们和丘已经认识了,那就住在丘那边吧,让丘给你们引路。”首领继续道,“丘虽然笨了点,但人很实诚,不用担心他偷懒。”
最后,首领看向了一直在吃鱼的斗,“斗,一会我们商量一下洋流和鱼群的问题……”
白义看了眼已经吃掉了五条冻鱼的斗。斗不愧是“别人家的孩子”,这个时代就已经开始对洋流、鱼群的动向有所研究了。
……
得知白义和辰要住在他那里,丘大大地松了口气:“不是那个混蛋住过来就好。”
他旋即问,“你们打算住我父亲那边还是我亚父那边?我还没有独立的住处。”
白义听了有些奇怪:“你父亲和亚父不住一起?”
丘很自然地回答:“对啊,他们各自有亚兽和兽人。”
难怪之前看到丘被两对兽人亚兽组合暴打,原来是有两家人……白义还是第一次见到兽人之间也会有“离婚”的情况,想想也觉得合理。
有一起过一辈子的,自然也有过不下去的,和平分手各自安好。
白义看了看丘,觉得丘也不像因为双亲离异而有什么阴霾的样子。
丘误解了他的眼神的意思,强调道:“对你们来说可能比较稀少,但在我们部落很正常的,大多数结对的兽人亚兽过几年都会分开。”
白义一怔:“啊?”
丘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大家都这样。我父亲和我亚父都已经重新结对四五次了。”
白义:“……那幼崽怎么算?”
“大家一起养呀。”丘很不以为意,“幼崽是部落的幼崽,谁也不会亏待。”
看丘的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左右,如果丘出生之后他的父亲和亚父才开始离婚再婚,也就是差不多四五年重新组建一次家庭……如果薄冰部落所有人都是这样,那这中间的关系网……
白义以为云贝部落这种性别互相换来换去已经很乱了,没想到现在见识到了真正的贵圈真乱,不由得由衷地产生了佩服。
他想起丘的兽形:“你们是帝企鹅吧?”
“双色鸟。”丘纠正了一句,随后又自言自语,“但是帝企鹅听起来好像更帅一点?”
辰挑了挑眉,投来了困惑的表情。
白义低声解释:“至少在地球那边,帝企鹅是很忠贞的动物,基本遵循一夫一妻制,但是他们的忠贞只维持一年,第二年就会各自寻找伴侣。”
兽人们的习性会收到兽形的影响,所以薄冰部落这群帝企鹅兽人们因此也会隔几年就和平分手各自寻找新的伴侣……没毛病,就是有点乱。
白义不由得替他们庆幸还好兽人们只是部分受影响,否则真的跟帝企鹅一样每年换一次伴侣,那日常生活都要受到影响了。
想到丘将来应该也是这样,白义忍不住又想到了斗。
以前他一直觉得斗和丘这个关系里,斗好像有点渣——虽然他们不是一对,但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只解决身体欲望的纯炮友。
但知道丘身上这个隐藏设定,白义觉得以后真说不定是谁渣谁。
辰似乎猜到白义在想什么,捏了捏白义的耳朵:“别人的事情就不用多管了。”
“也不算别人,应该是算我的哥哥吧。”白义嘟囔了一句,不过也认同辰的说法。
这些私事还是不主动干涉得好。
……
白义和辰住在了丘的父亲那边。
丘的父亲和他的亚兽据说去年才结对,现在正处于感情甜蜜的时期,每天靠在一起卿卿我我,只有白义和辰在的时候才会收敛一点。
白义觉得他们两个好像变成了别人家的电灯泡,打完招呼就躲出去了。
只是辰有些恋恋不舍:“这么急着出来干什么,我觉得我们不会输给他们。”
“……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较劲。”白义吐槽道,“去看看这个岛的岛神吧。”
辰不甘不愿地撇嘴:“我上岛的时候就利用岛神之间的特殊方式找他,没有接到回应。”
白义想了想:“除了直接喊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辰摸了摸下巴:“那倒是也有。我可以尝试强行进入这座岛的‘内部’,和进入父亲的孔类似,不过岛神没有父亲那么庞大的躯体,所以肯定沉睡在里面。”
既然有办法但是没有一早就拿出来用,说明还是有缺陷。
果然,辰继续道,“但这样有个问题,如果他的情况很危险,我如果不能及时解决,那他就会因此生命力耗尽死亡。”
虽然他们现在能够通过把岛神的石头种下去、灌注生命力来复活,但这样复活的岛神其实已经失去了岛神的身份,只是有特殊能力的兽人而已。何况薄冰部落现在还生活在岛上呢。
“那就只能用最基础的办法了。”
在薄冰岛上种点什么,给薄冰岛神提供生命力。
——但是这样寒冷的地方能种什么呢?
白义倒是有一些极地植物的种子,问题是对于帝企鹅部落而言,这些不能吃的植物没有去耗费精力栽培的意义……
而且让白义比较意外的是,薄冰部落其实食物相当充裕。
他们掌握了一定程度上洋流和鱼群迁徙的规律,每年特定的几个月都能捕获大量的鲜鱼,在平时偶尔下水也很少会失手——海平面以下是巨大的宝藏,只有擅长潜水的兽人才能挖掘。
再加上北极气候寒冷,食物放不坏,导致他们基本饿不着——丘这种特殊情况除外。
正因为不缺食物,薄冰部落的兽人们才能有精力经常“换家”,否则吃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思搞乱关系。
白义沉思了好久,直到被丘拍了一下肩膀:“今天带你去看看我们这边的冰花。”
白义回过神:“那是什么?”
“在岛的山谷里开的一种浅蓝色的花,大家都很喜欢。因为北极这边能够拿来装饰的东西太少了嘛。”丘低声道,“最好快点去看,再晚一点就被别人摘走了。这花在部落里很受欢迎的。”
丘兴致勃勃地带着白义和辰来到了说好的山谷,然而山谷内只有一部分低矮的枝条叶片,完全没有所谓冰蓝色的花的影子。
除了……
斗站在山谷中间,手里拿着一朵有些像细碎喇叭的花朵,低头打量。
丘露出了“怎么又是你”的表情:“谁允许你摘我们部落的花的!”
斗抬头看了他一眼,先对白义和辰点点头打招呼,才淡淡地道:“这是你们部落的亚兽送给我的。”
丘表情一窒,顿时吐了口口水:“他们的品味真差!冰花都随便送!”
白义问:“这花有什么意义?”
“冰花因为能在这么冷的地方生长,所以被我们当做忠贞的感情的代表。”丘回答,“摘下冰花送给喜欢的人,就有希望追求到对方。”
白义明白了——就是薄冰部落这个贵圈真乱的环境追求忠贞的爱总觉得有有点怪怪的。
斗走过来问了问白义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一转头看到丘始终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有你喜欢的亚兽?”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丘不得不承认在兽人魅力上自己好像比斗差了很多,“收到花也别太得意!你最好离我们部落的亚兽远一点!”
斗随手把那几朵花插在了丘的头发上,顺便扯了一下丘的耳朵:“你在意就给你。”
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手忙脚乱地从头顶把花摘下来:“扯到头发了——嘶……”
斗拍了拍手,看白义似乎陷入了沉思:“有烦心事?”
白义抬起头,眼睛亮晶晶:“我想到可以种什么了!”
薄冰部落不缺食物,反而更喜欢用来妆点自身的装饰物、对感情与忠贞的祝愿的象征……那不就有一个恰好的么?
北极棉花,白白软软的小毛球,能够在北极盛放的花朵。
它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雪绒花。
……
当然,要薄冰部落愿意去种,还得看他们本人。
白义找到了首领,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首领先是有些不解:“如果是能在薄冰岛上生长的花,找个地方把种子埋进去不就好了,需要特意去种吗?”
就在白义思考怎么解释的时候,听到一直跟在身边的斗开口道:“跟薄冰岛的岛神有关系?”
白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对,种得越多,薄冰岛的岛神就越能够恢复。”
首领微微有些震惊:“岛神……那个人还能醒过来?”
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能。”
首领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果断地回答:“当初那位把我们薄冰部落从危机中解救了出来,我们一直都想答谢他,既然有办法,当然可以去做,反正部落里的人闲着不是出去晃悠就是在交配。”
“……那就好。”
白义干笑了一声,敏锐地听到了新的词语,“能不能问一下,危机是什么?”
“唔,我也不太清楚。”首领仰起脖子回想,“好像是大地震还是什么,冰层都在碎裂,很多兽人都掉进了冰窟窿里,然后被冻在了水下。我们薄冰部落就是靠迁徙到岛上才能完好地保存下来。”
斗平静地道:“厚冰部落里这部分消息多一些。据说厚冰部落当年位置比较好,恰好没有被地震波及,旁观得很详细。”
他看向了白义,“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可以跟我回一趟厚冰部落。”
白义和辰对视了一眼,点点头:“等我把雪绒花的种子和种植方法教给这边,就跟你一起去。”
第89章 厚冰部落
当雪绒花代替冰雪覆盖了山谷的时候,白义和辰告别了薄冰岛,向厚冰部落启程。
斗自然作为他们的向导负责引路。
丘就差敲锣打鼓欢送他们离开,知道被自己的亚父踢了一脚:“你也去。”
丘大吃一惊:“为什么啊?”
他的亚父手上、脚踝等等地方都戴着雪绒花编成的花环,让他整个人显得毛茸茸的。
“你天天在部落里闲逛还吃不饱,不如出去多锻炼一下狩猎!”亚父恨铁不成钢地道,“就不能跟人家斗学一学?去厚冰部落帮首领送东西!”
丘委屈巴巴地被赶进了白义和辰的队伍。
斗自从见到白义,就把白义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理所当然地帮白义收拾东西准备行李。
接下来一大段路都是在冰原上行走,浮冰没法上岸,只能待在岸边。
白义就让浮冰停留在薄冰部落附近,然后收拾一部分东西准备上岸。
斗说雪原上兽人们赶路要么是靠双腿,要么就是做个雪橇滑雪。
浮冰背上的仓库里有很多木头、钉子、锤头等材料和工具,就是为了可能出现意外需要临时制作而用。
斗嘴里咬着钉子,把两根木头合并在一起,随后将钉子对准契合的位置敲了进去。
他看了眼出现的丘,有些奇怪:“你来干什么,又想□□了?我现在很忙没空。”
丘的脸带上了羞耻的红色,怒骂道:“胡说八道!不要脸!我是首领吩咐让我去送东西的。”
斗“哦”了一声,不甚感兴趣地转头对白义道:“这个锤子和钉子很好用,是在哪里弄到的?”
“我们那边有座黑岩岛,岛上的黑岩提炼之后就是这种金属。”白义道,“你们需要的话,可以送一些给你们,不过运过来会慢一点。”
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有用。回头我会和首领建议,看能不能和你们交换,不会白拿的。”
作为白义的兄长,他怎么可能让弟弟吃亏?
丘在旁边看了半天,忽然道:“这里的木头要多加一点才能滑得快。”
斗看了他一眼:“你来加。”
丘本能地想反驳一句“干嘛要我做”,想起是白义救了自己而且一路上都在白吃白义的东西,只能悻悻地蹲下,拿起锤子:“这个怎么用?”
等到白义的雪橇做好,丘的手指已经两个被锤头敲肿,一个被钉子扎破。
丘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又看看斗完好无损的手,有些不甘心:“你是不是早就会这个锤子的用法?”
斗看了他一眼:“这么简单还要学?”
丘:“……”
这个混蛋!
……
不管怎么说,最后白义一行四人还是踏上了前往厚冰部落的路。
虽然有了雪橇,但是没有动力,白义本来还在想难道是靠高低差来滑行,结果斗活动了一下手脚,让他们稍微等一等,然后就离开了。
过了几个小时,斗拎着二只全身毛茸茸的动物回来了。
白义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二只有点像狗的动物:短短的耳朵、虽然略短但是很健壮的四条腿,还有张开嘴巴吐舌头的动作……
这不就是狗么!
从外表上看有点像萨摩耶与柯基的结合。白义摸了摸一只狗头:“这是什么?”
“这是冰原兽。”斗介绍道,“经常能在冰原上看到它们跑来跑去,我们会抓它们来拉雪橇。速度很快,而且很稳。”
丘嘲笑道:“毕竟你们这些白熊——好吧,海豹兽人的兽形根本走不动路。”
被无辜aoe到的白义很想反驳一句“企鹅难道好了多少”。
斗没有理会丘的挑衅:“不过这种动物很喜欢乱跑,所以得用一点特殊的技巧。”
白义好奇地问:“什么技巧?”
斗看向了丘:“你去抓一条鱼。”
丘咕哝了一句“又要我去”。不过他也很好奇斗的技巧是什么,很快转身找了个冰洞,变成兽形跳下了水。
斗也没有闲着,用木条和绳子绑住了二只冰原兽的脖子,拴在了雪橇上。
二只长得很像狗的冰原兽果然不负斗的说法,一直在试图逃走,“汪汪”乱叫。
白义觉得冰原兽还挺可爱的,低声问辰:“后面能不能在浮冰背上养几只冰原兽?”
白色绒毛的大狗,太对白义的心意了。
辰挑了挑眉:“当然可以,不过你得想好怎么解决它们乱跑的问题。”
白义的别墅里也养了几只狗,对于养狗还算有经验,兴致勃勃地在心里盘算起了驯养计划。
很快,丘就带着几条鱼从冰洞里钻了出来。
斗把鱼捆在木棍上,招呼白义等人坐上去,然后将木棍举到了二只冰原兽的前面。
“汪!”
“汪汪!”
二只冰原兽发出此起彼伏的兴奋叫声,向着近在眼前的鱼狂奔而去。
雪橇快速动了起来,冰风呼啸着刮了他们一脸。
丘差点被风吹下去,连忙抓住了斗的胳膊。
斗由着他抓着,关心地看了白义一眼,看白义被辰牢牢抱着才暗中放心:“过一会冰原兽速度会稍微慢一点,只有一开始跑得快。”
丘咕哝道:“这样跑下去肯定会累啊。”
“不是因为累。”斗道,“冰原兽要抢面前的鱼,害怕会被身边的同伴抢到,所以一开始会非常卖力……但是过一会发现同伴抢不到,就会慢慢减速,保存体力进行长距离争夺。”
白义感叹了一声:“好聪明的狗狗。”
辰撇撇嘴:“看不出眼前的鱼肉是用来钓自己的,也还是蠢货。”
斗认同地点点头。
果然,和斗说的一样,过了一会,雪橇的速度开始变得稳定平缓,没有一开始那么急了。
没有狂风的阻拦,白义开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这边很冷,但冰原上的生态似乎还不错,偶尔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极地生物。
有些和地球上的南极、北极生物类似,比如企鹅、北极熊、北极兔,也有的和白义认知的不一样,让白义很想立刻抓几只来研究一下。
不过很快,白义就被即将见到斗的家人的紧张心情覆盖。
或许是这具身体的残留情感,又或许是因为白义已经完全代入了原主,让他对即将见到可能的亲人而惴惴不安。
其实他也不确定原主到底是不是走丢的还是被遗弃的——尽管这个世界的兽人对幼崽都非常看重,但也保不准有例外……白义摸了摸有些加速的心跳,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是在下意识降低自己的期望。
在地球上白义和家人的关系非常好,哪怕后来成年独立出去打拼事业、妹妹结婚等等导致一年见不到多少次如果见到家人,他们不认怎么办?
就是因为在意、但是时间造就了未知的隔阂,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白义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紧。
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碧绿色的眸子。
白义心里的担忧与焦虑忽然消散一空。
他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家在辰和浮冰这里,其他的家人如果能够找得回来当然更好,找不回来那也无妨。
这时白义听到斗的声音:“想听听我家里都有哪些人吗?”
白义怔了一下,意识到斗可能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紧张,心中流淌过一丝暖意:“想。”
斗的唇角弯了弯:“我的父亲和亚父都还在,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个亚兽,比我小二岁……”
……
厚冰部落的位置在一片平面,丘陵上凸起着大大小小的“鼓包”,仔细一看会发现原来都是拱形的小房子。
在路上白义已经听斗说了,厚冰部落不搭帐篷,而是用冰块和石头一起建造成小房子。
厚冰部落的兽人亚兽相当能耐寒,但不代表他们乐意被冷风吹。
他们的冰屋都不是很大,仅仅只是作为睡觉、储存食物等地方,日常都在冰屋外面休息。
这种圆拱形的冰屋让白义想起爱斯基摩人。
斗在厚冰部落的人气显然不错,一路走过来有不少人跟他亲切地打招呼。看到斗后面跟着的人也充满了好奇,直到看到白义的脸,顿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斗随口应付了几句,带着白义等人来到了一个冰屋前面:“父亲,亚父。”
冰屋前面有一个长着海豹胡须的中年亚兽,正慢悠悠地捻着某种植物纤维,冰屋上面香蕉躺着一只银灰色的大海豹。
两人听到斗的声音,一起看了过来,先看到了站在斗身边丘,顿时笑了起来:“总算把你看中的人带回来了?”
斗面不改色地道:“我说的是这边。”
他侧身让出了白义。
那两人一起看了过来,表情先是迷惑,很快变得惊讶、震惊了起来。
屋顶上的海豹跳了下来,变回了人形,是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二十年后的斗的翻版的兽人。
他看了看白义,表情逐渐凝重严肃:“你是……”
白义犹豫了一下,把当初和斗交流的时候说的内容再次说了一遍。
那中年亚兽听着听着,表情逐渐悲伤惊叹。
中年兽人也凝重地点点头,看着白义,张口了几次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斗看父亲和亚父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问道:“我不记得我有弟弟走丢了,你们记得吗?”
中年亚兽和兽人对视了一眼,低声道:“你确实没有弟弟走丢……你走丢的是个哥哥。”
白义和斗一起怔了一下。
“你出生的二年之前,我们有了第一个幼崽,是个很可爱的小海豹。”中年亚兽有些伤感地回忆道,“可是一个多月之后,部落附近发生了一次小地震,慌乱中部落里丢失了很多幼崽,其中就包括了我们的孩子。”
中年兽人沉声道:“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只能当做他在地震中不幸遇难……后来才有了你和雪球。”
斗下意识看向了白义,微微皱眉:“可是义好像还没有成年。”
白义也觉得很奇怪,在几个人的视线中变成了兽形。
白白胖胖的大海豹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兽人亚兽显然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幼年海豹,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中年兽人绕着白义转了两圈,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为什么都这么大了还没成年?”
他们成年海豹的白色胎毛会褪去的,怎么会还是这种白胖白胖的大雪球?这样怎么下水抓鱼吃?
他再次变成了兽形,在白胖海豹身上耐心地嗅了嗅,最后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们的幼崽的气味。”
虽然时隔多年,但属于他们血脉的气息他绝对不会认错。
中年亚兽看着白义,很想上来抱一下,但还是强行忍耐了下来:“不着急,我们慢慢来、慢慢来……”
……
找回了原身的双亲,白义一开始有些焦虑不安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看了眼斗,在斗脸上看到了难得的怔忡。
他倒是能理解斗的心情。
本以为找回来的是个弟弟,没想到是个哥哥。
白义也觉得不可思议——斗不论气质、身高、力量都比他更像一个成年兽人,为什么他明明更年长,却没有斗发育得这么好?
白义低声问:“斗什么时候成年的?”
他们的亚父名叫霜叶,一边用一种骨刀切着冻鱼,一边笑道:“薄冰部落的首领来请斗去找他们部落走丢的兽人的时候,斗才成年没几天。”
“噗!”
喷了的不是白义,而是丘。
他咬着一根鱼尾巴,震惊地看着斗,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这混——家伙,最近才成年?”
这不就说明,他和斗这样那样的时候对方还没成年吗?
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看过我的兽形?”
“我、我哪知道那是没成年的样子!”
白义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这个弟弟真是有意思。
霜叶将切好的鱼片递给了白义:“这是我们这里最好吃的冻鱼,窈窕准确的位置才能冻出来,你尝尝。”
听起来似乎是生鱼?白义在地球上吃过生鱼片之类,也谈不上讨厌,但确实没什么感觉。
不过冻鱼片入口的瞬间,白义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经过冰冻之后,鱼肉的蛋白质会发生冷冻变性,导致做熟之后口感下降。然而这种还带着冰渣的生冻鱼片,肉质紧致,入口有股沙沙的口感,咀嚼之间来自深海鱼类的鲜美逐渐溢出,还带着天然的微甜,不像烤鱼或者炖鱼一样一开始就浓香四溢,但越咀嚼越能品尝到香甜。
白义吃了一口就眼前发亮。
霜叶看白义喜欢,很高兴地把剩下的鱼片都给了他:“多吃点,回头让雪球再做。”
白义记得雪球是他们家年龄最小的孩子,比斗小二岁,现在还没成年,只是过来之后还没见过:“雪球这么小就会做鱼了?”
“雪球这孩子比较特别,别人家的亚兽到了这个年龄都在打扮自己,寻找心仪的兽人。”霜叶笑着道,“这孩子不务正业,就喜欢研究这些鱼啊、肉啊怎么做才好吃,还说以后要找一个能带他去别的地方逛一逛的兽人,因为听说在热一些的地方都是生火烤鱼来吃的。”
虽然是嗔怪的话语,但霜叶的口吻中满是骄傲,显然对这个孩子也很满意。
白义问:“雪球现在在哪?”
“他平时会去后面的冰窟那里研究怎么处理鱼,钦就是去把他带回来。现在我们部落处理鱼的手法都是他教的,包括刮掉鳞片、切掉腥味的东西等等。别说,还真比以前好吃多了。”
听到这里,白义还以为这个弟弟也是个穿越者,然后就听到霜叶笑呵呵地说了下一句话,“这孩子也拼,为了知道一条鱼里哪里好吃、哪里不好吃,把鱼不同部位挨个挑出来尝一尝,吐了好几次。”
白义有些敬佩:“真厉害。”
说完自己家的事,霜叶看向了白义,尽量含蓄地道:“也说说你的事?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当初霜叶和钦已经尽可能地去找他们走丢的孩子,可是到最后始终没有找到。虽然已经尽了力,可是对没有照管好幼崽依然有浓浓的愧疚,迫不及待想知道白义生活得怎么样。
白义也不清楚原身在流落到辰那边之前生活怎么样,只能捡现在在白光部落的事情说了说。
听闻白义现在已经是一个大部落的首领,霜叶的脸上满是欣慰,擦了擦眼角:“那就好、那就好……”
白义把为他们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一些面饼和水果,还有一些铁质的生活用具。
霜叶对白义送的这些爱不释手——虽然白义感觉霜叶其实不知道这些工具能干什么,但似乎只要是白义送的,他就十分满意。
白义教着他用了用刀子、剪刀、凿子之类的工具,霜叶才变得惊喜:“这么有用?”
说话间,白义和斗的父亲钦从外面回来,后面跟这个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的亚兽少年。
这个亚兽长着海豹的鼻子,显得滑稽又可爱,躲在父亲的后面,小心抬头看了白义一眼,眼眸中满是好奇。
钦把雪球从背后拎出来,无奈地道:“雪球就是这样,有点怕人。”
白义表示自己不介意,将另一把一面是刀锋、一面是锯齿的小刀递给雪球:“听说你喜欢做菜,这个应该用得上。”
雪球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来,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又躲到了霜叶背后,伸出半个脑袋悄悄看着白义,和白义对上视线的时候又“嗖”地缩回去,好像一只蜗牛。
一家人都坐好之后,白义向他们介绍了辰:“这是辰,是和我结对的兽人。”
得知白义和兽人结对,霜叶和钦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后很快压下去。担心白义误会,霜叶笑着道:“挺好挺好,辰一看就很优秀,你的眼光真好。”
辰认真地点点头:“我的眼光确实很优秀。”
霜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哭笑不得:“都好,都好。”
白义差点又笑出声。
随后大家的目光又看向了坐在斗旁边的丘。
丘被看得如坐针毡——他面前是一家人,就他自己是个外人,让他总觉得很尴尬。
霜叶问:“斗,这是你选的人?也是兽人?”
丘连忙摇头,生怕斗嘴里说出什么“不是一对,只是我经常操他”之类的话:“我是丘,代表厚冰部落来送东西的……嗯,还有、还有,也是斗和义救回来的那个,特别来道谢。”
斗动了动眉毛,没有反驳。
霜叶笑得很和蔼:“是丘啊,我听斗说你们经常在一起玩。既然是斗的朋友,那在我们家住下吧。”
丘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斗——没想到斗居然对家人提过他,定位还是“朋友”。
钦交流的过程没怎么说话,只把带回来的各种鱼一条条摆出来。
全家人一起吃了一顿全鱼宴。
虽然食物只有鱼,但是鱼的种类相当多,口感也不同,让白义吃得相当满意。
其他人吃到了白义带来的面饼等新鲜的食物,比他还要惊讶,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尤其是雪球,捧着面饼反复端详,似乎在研究这种食物到底是用什么食材、怎样加工出来的。
这个季节的北极处于永昼期间,没有夜晚,不过睡觉对于兽人们而言还是很有必要的。
厚冰部落的小冰屋基本只能容纳一两个人休息,他们家刚好四个冰屋,二个分别是钦和霜叶睡、斗睡、雪球睡,剩下一个储存食材和其他物品。
临时多了好几个人进来,霜叶就让雪球跟他们一起挤一挤,给白义和辰腾出休息的住处,让丘和斗住一起。明天再给白义建造冰屋——要不是害怕打扰白义休息,钦今晚打算熬夜开工。
丘听到这个安排,忍住了抗议的冲动,下意识看向了斗。
斗对他挑了挑眉。
丘感觉自己屁股开始疼起来了。
白义和辰对这个安排没有什么不满,住进了雪球的小冰屋。
雪球的冰屋里陈设很简单,只有一些骨质工具,带着明显的厨具特色。
白义躺在冰凉舒适的地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冰屋屋顶,慢慢地道:“感觉还是有点像做梦。”
辰“嗯?”了一声。
白义有些复杂地道:“虽然不是一样的人,但在他们身上,好像看到了我家人的感觉。”
不同的世界,同样的感情。
哪怕只是初见第一天,白义还是有种直觉:他们是很好的一家人。
辰撑起身体,看着白义,突然问:“你在害怕什么?”
白义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害怕我在这个世界的牵绊越来越多,越来越不想回去。”
第90章 冰屋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义在厚冰部落住了下来。
厚冰部落里的兽人和亚兽清一色都是海豹,不过品种有所不同,不只是竖琴海豹——当然,这个称呼也只有白义自己在叫,部落内很少特意去区分海豹的品种,都是具体到个人。
第二天醒来之后,钦和霜叶就带着白义去见了厚冰部落的首领。
厚冰部落的首领是个年级很大的兽人,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层层叠叠,让白义颇有些意外。
他很少能见到年龄这么大的兽人。
老首领变成了兽形,在白义身上仔细嗅了嗅,才笑呵呵地变回人形:“确实是咱们部落里的孩子,能找回来真是太好了。钦,霜叶,你们好好照顾这孩子,有缺什么跟我说。”
霜叶摇摇头:“我们什么都不缺,只是带义来跟首领认人。”
老首领走起路来有点颤巍巍,但除此之外精神不错,对白义慈祥地叹道:“你别怨恨你的父亲他们,当初地震走丢了很多崽子,一个都没有找回来,我们整个部落都找了很久。”
白义点点头:“我知道。”
“听说你已经是一个部落的首领了。”老首领赞赏地看着白义,“有出息。不知道你在这边能待多久?”
白义想了想:“两三个月……月亮时,之后白光部落那边还有事情。”
老首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可以在外面呆这么久?”
按照他的理解,首领不在部落里几天还好,一旦超过一个月,部落内要么选新的首领,要么就要乱起来了。
白义笑道:“我们白光部落管理得比较好,冬季事情也不多。”
“既然能多待一阵子,那就好好住下吧。”老首领笑呵呵地道,“让钦给你们建个大的冰屋,用水下最干净的冰做。”
钦也露出了笑容:“我正是这么打算的。”
……
建造冰屋的过程让白义很有些既视感。
钦带上了斗和另外几个成年的海豹兽人,从部落附近的冰窟窿跳下去,过了好久,几只大海豹就扛着一块不规则的大冰块从冰窟里冒出了头。
这些冰块和其他与积雪结合的冰不同,纯粹透亮,里面甚至看不到多少气泡,显得相当漂亮。
随后几只海豹用兽形的肚皮、后背一起摩擦冰块,靠体温将不规则的冰块修成平整的大块冰砖,放在一旁备用,之后再去水下找下一块。
白义看他们每制作一块冰砖都这么费劲,本来想表示自己随便将就就可以,被辰拉了一下:“让他们费事吧,这样他们应该更高兴。”
白义思索了一下:“至少可以让他们把工具用起来。”
凿子与锤子等等在处理冰块的形状时效率很高,也省得那些大海豹们费劲地用肚皮来贴化冰块尖锐的地方。
白义将行李中的工具交给钦,并给他示范了用法。
钦有些吃惊:“这是什么石头,居然比冰块还硬?”
他们以前也试过用石头或者骨头来处理冰块,可惜冻得硬邦邦的冰块根本不是石头和骨头能够解决的。
斗在浮冰背上搭顺风船的时候就见识过金属工具的威力,很快就熟练地掌握:“这样搭得就更快了。”
他们已经造出来了好几块冰砖,开始进行拼装。
不知道这些海豹到底是怎么划分尺寸的,分开做的冰砖居然能够完美地拼合起来,几乎严丝合缝。
把两块冰贴在一起,有缝隙的话稍微浇一点水,过不了多久两块冰就完美粘合,甚至看不大出粘合的痕迹,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一整块冰。
丘旁观着几个大海豹把冰砖拼起来的动作,想起了斗搭乘的那条纯冰做成的小船:“那艘船也是这么做的?”
斗抱着一块冰砖走过,“嗯”了一声。
丘以前都没想过冰块可以当成材料拼合成船或者房子,看厚冰部落这样顿时有不少灵感涌现。
厚冰部落可以这样做,他们薄冰部落可以吗?要知道因为北极的大型猎物比较少,他们的帐篷材料一直都很缺。
他决定多观察一下,偷学一些回去自己研究研究。
斗扫了他一眼,平静地命令道:“来帮忙。”
丘一愣:“为什么要我帮忙?”
“我在干活,你在一旁闲着,我看了生气。”
“……”丘扯了扯嘴角,为斗的直白而无语。
不过他本来就像偷学,也没拒绝,高高兴兴地参与了进来。
……
兽人们给白义搭冰屋的时候,白义正在和雪球一起准备食物。
他一开始也想去帮忙造冰块,被其他海豹兽人坚决拒绝了:“没成年的崽不能下冰窟窿。”
白义只好来帮忙准备食物。
雪球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是厚冰部落的顶级“厨师”,大大小小的兽人亚兽加工食物都会来请教雪球。
厚冰部落这里不生火,食物也只有鱼,以前都是吃生鲜活鱼,但是因为食物不一定能够稳定获取,所以鱼冻起来再吃无可避免。冻鱼的口感本来确实一般,但雪球发现在不同冰水比例中冻的鱼的口感会不同,不同品种的鱼也是,有些鱼冻过之后再吃比鲜吃味道还要好。
虽然很喜欢钻研对食物的处理,但雪球本人有点怕生,让白义想起了刚到白光岛上的珊瑚。
面对这个突然空降下来的哥哥,雪球的表现是下意识躲闪,但感觉白义不会看他的时候,又偷偷探出脑袋来看他。
等白义送了他那几件厨具,雪球的眼睛陡然亮起,宛如小星星。
白义旁观了雪球切鱼和在冰水中检查鱼冻程度的熟悉:“你的刀工真好。”
雪球切出来的鱼片薄得几乎透明。
雪球怔了一下,脸上有些羞赧,小声道:“是刀好。”
白义觉得就算给他世界上最好的刀,他也切不出这么薄的鱼片。
两个人一起处理着鱼身上不能吃的部位,雪球忽然细声细语地问:“南边的部落……都是生火加工食物吗?”
白义点点头:“对,用火做熟的食物更好消化,也更安全。”
雪球出神地看着南边的天空:“我听说过,只是不知道火做出来的食物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冰一样,要控制温度与时间……”
“昨天给你吃的那种面饼就是火烤出来的。”
雪球对食物的好奇心战胜了怕生,问:“我尝着那个好像是一些植物的种子磨成的粉?是怎么找到这么多种子的呢?”
白义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雪球,想了想才回答:“因为我们白光部落自己种植粮食。”
他把白光部落的田地与厨房情况大致一说,听得雪球眼神不断闪光,手中的刀都停了下来,脸上写满了“好想去看看”。
等白义说完,雪球才按了按胸口,吐了口气,喃喃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加工食物……是我孤陋寡闻了。”
虽然有很多做法在厚冰部落不能用,但有些也给了雪球不少启发——比如他现在就想把鱼肉切碎剁成泥,然后搓成鱼丸,不知道口感会不会有很大的变化。
白义笑道:“你可以试试看。”
雪球摇摇头,很认真地道:“我要验证一个新的做法能吃、好吃才会给别人吃。得我自己找时间尝试。”
白义唇角弯了弯:“真厉害。”
听到白义的夸奖,雪球脸又红了,低着头继续切鱼肉。
等鱼肉都切好了,雪球偷偷看了好一会白义,见白义一直态度都很亲和,鼓起勇气问:“我、我能去你说的那个浮冰岛上看看‘厨房’吗?”
白义故意逗他:“你叫一声哥哥我就带你去。”
雪球脸上又带上了一丝羞赧,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声喊道:“哥哥。”
白义很满足地揉了揉这个弟弟的脑袋:“那我回头跟父、父亲说一声。”
浮冰就在薄冰部落附近,不算太远,白义觉得钦不会不同意。
雪球眼神亮了起来,在原地小小地蹦了一下,显出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活泼,随后又红了脸,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就跑开了。
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一片鱼片放进嘴里:“你对这个小亚兽还挺好。”
白义看了眼雪球跑开的方向:“雪球让我想起我在地球上的妹妹。”
虽然他妹妹是个女强人,性格和雪球差距相当大。但白义还是记得妹妹年纪小的时候屁颠屁颠跟在他背后,牵着他衣袖的模样。
“也许全世界兄长的心情都差不多。”白义最后感叹道。
辰扬了扬眉:“怎么没见你对斗这么有兄长心?”
白义一窒:“可能因为除了实际年龄之外,斗表现得完全不像一个才成年没几天的人吧。”
沉稳、成熟、胆大,也难怪当初白义下意识就默认斗是哥哥——谁能想到斗其实比他还要小几岁呢?
白义看辰又要吃鱼,连忙伸手拦住他:“你再吃就不够了——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辰轻轻咬了白义的手掌一下,看白义受惊地缩回手,才轻轻扬了扬眉。他很快端正了表情:“你记不记得厚冰部落的兽人说过,这边不但不缺水,反而冰层越来越厚了?”
白义点点头。
“这不是好现象。”辰严肃地道,“因为父亲在这附近的生命力非常稀薄,导致温度下降很快,因此冰才越来越厚。虽然极地本身不太依赖土地的质量,但父亲的力量继续衰退下去,暴风雨——这边的话大概是暴风雪会很容易发生,多来几次北极就毁了。”
白义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比荒漠那边还要严重?”
“那倒是没有。”辰道,“我怀疑极地这边确实有纳塔,只是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吸收着父亲的生命力,解决掉它们,至少可以保证北极后面不会出问题。”
白义认真颔首:“找厚冰部落的人打听一下。”
……
钦带着白义认识了厚冰部落大部分人,大部分兽人也知道钦家多年前地震里丢失的崽子找了回来,对白义全都笑脸相迎。
还有几个和钦、霜叶差不多年龄的兽人亚兽很认真地上下打量着白义,眼眸中带着一丝欣慰与伤感。
白义奇妙地领悟到这些人的眼神的意思:他们的幼崽也曾经在地震中走失,如果同样活下来了的话,差不多也有白义这么大了。
对白义移情了亲情的兽人们知无不言,但都没有听说过墨绿色眼睛的兽人。
白义和辰问了一圈,收获了一堆的礼物,只好暂时放在了雪球的小冰屋里。
好在最后找到老首领的时候,他摸着自己的胡须,回忆了好一会才道:“我好像见过,但好多年过去了,记不大清,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做梦。”
白义眼前一亮:“能说说吗?”
“应该是十几年前?”老首领耐心回忆好久,慢慢地道,“那时候不是发生了一次地震么,当时我和部落里其他人一起去找走丢的幼崽们,然后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冰洞里。本以为里面是水,结果是纯粹中空的,摔得我晕头转向……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伸手过来摸我的脸,然后松开手走了,那个人就有一对墨绿色的眼睛,吓了我一跳。”
除此之外,老首领再回忆也想不起别的细节了。
不过这已经让白义和辰很满意:至少说明纳塔在北极这边确实有出现过!
回去的路上,白义分析道:“如果那个人是纳塔,那他摸老首领的目的……是不是为了确定老首领是不是死了?”
黑岩岛神说过,纳塔可以附身到死掉的兽人或者动物身上。
辰摇摇头:“当时只是摔了一下,甚至没有昏迷,纳塔除非是个瞎子,否则怎么会看不出他当时还活着?而且如果只是想要这具身体,为什么不杀掉他?”
白义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纳塔当时对老首领有某种期望,只是老首领不符合他的条件……没杀死老首领来看应该是要活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义背后忽然起了一层微微的凉意。
他凝视着厚冰部落大大小小大的圆拱,喃喃道,“老首领遇到纳塔的时候是在地震发生之后不久……那次地震,会不会和纳塔有什么关系?”
辰皱起了眉头,深深地看了白义一眼:“你想说走丢的那些幼崽可能和纳塔也有关系?”
白义点点头,表情凝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原主在地震后走丢,却在很多年后神奇地出现在了热带,这是为什么?
那些失踪的幼崽在消失的时候都只有几个月大,如果是纳塔带走了他们,是要对他们做什么?
越想越觉得不敢想。
白义过去一直以为纳塔和辰的关系比较大,现在却发现,他自己也一样。
仔细想想,白义忽然发觉自己和纳塔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好像也差不多——他们都是外来者,都在对这个世界进行改变。白义是通过推广种地来为土地补充生命力,纳塔们则是在用不知道什么方法吸收生命力。
这让白义产生了他和纳塔其实是一体两面的错觉。
辰摸了摸白义的脑袋:“不要瞎想,你和纳塔不一样。”
“我知道。”白义没有怀疑自己,只是觉得有点脊背发凉,“我只是担心这些信息的缺失让我们对纳塔的行为与动机产生误判。”
“找到他们就行了。”辰笃定地道,“既然当初老首领是在地洞里碰到的纳塔,说明这群寄生虫选择躲藏的地方在冰层土地之下——这样就好找了。”
纳塔们躲藏的地方必然是和里谷部落那样的特殊位置,辰可以在这片冰原上寻找,总有找到的时候,并且不会太远。
白义冷静了一下,点点头:“辛苦你了。”
辰弯了弯唇。
……
两天之后,为白义和辰打造的冰屋就做好了。
这个冰屋看起来有四五十平米,全都是用透明的冰砖堆砌,并且完美地冻到了一起,像一个倒扣下来巨大的冰碗。
连厚冰部落的兽人们看了都啧啧称奇:“以前没见过这么完美的冰屋!”
白义也觉得这个冰屋相当漂亮——唯一的问题就是它好像并不挡光。
之前的冰屋在冰层内糊了一层泥土,冰屋内部光线黯淡,才能在永昼期间安稳睡着。这个冰屋怎么睡觉呢?
钦笑道:“先别着急。”
他拉来了雪橇,上面已经收集满了干净的落雪。
钦在积雪里洒了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积雪的颜色就变得深邃下来。
钦在冰屋内部把这些积雪如同刮腻子一样仔细涂了一遍,最后满意地道:“等到这些凝结就好了。”
白义看着这么漂亮气派的冰屋,爱不释手,都不太敢摸,生怕自己摸脏了。
吃饭的时候,白义问钦能不能带雪球去一趟薄冰部落那边。
钦脸上流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去你的岛上倒是可以,但是别让雪球接近薄冰部落。”
白义下意识看了眼丘,有些好奇:“为什么?”
钦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话。
斗平静地道:“薄冰部落的兽人很花心,我们都不希望雪球和那边的兽人结对。”
丘本来竖着耳朵听,听到斗的评价下意识道:“我们不是花心,我们只是……”
他顿了顿,挤出了一句话,“感情有期限。”
钦:“……”
斗淡淡地道:“我们一般管这个就叫花心。”
丘无从辩驳——他们双色鸟兽人亚兽确实有这个问题。雪球也长得很可爱,丘相信雪球去了薄冰部落,肯定有不少人喜欢。
哪怕雪球现在还没成年,也不妨碍那些人率先开始追求。
白义哭笑不得地答应了下来:“好,我不让雪球接近薄冰部落。”
雪球见自己能去见识一下白义的厨房的愿望成真,高兴地握了握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脸皮比较薄的他很不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低下头缩进了霜叶身后。
白义计划自己带着雪球去浮冰岛,辰则以厚冰部落为中心,开始寻找如同里谷一样特殊的地点。
斗吃干净自己的鱼,对白义道:“我陪你一起去。”
白义倒是很欢迎:“刚好我不太会用狗——我是说冰原兽。”
……
斗和白义要离开,在厚冰部落没有多少熟人的丘自然也不愿意留下,于是一起乘着雪橇返回了冰原边缘。
浮冰对重新见到白义非常高兴,在岸边“哗啦啦”地变出了一大堆冰块,把雪球吓了一大跳。
丘扶着腰返回了薄冰部落,白义则和两个弟弟一起进入了浮冰岛上他们的小家。
他们的房子里很暖和,雪球的脸蛋上多了不少红润之色。
他在灶台和厨具旁边转悠着,眼神亮晶晶,什么都想摸一摸,但什么都不敢碰,只推测着这些东西应该怎么用。
白义帮雪球生起火来,耐心指导雪球关于明火做饭的一些细节:“你可以先尝试煮个鱼汤,不容易做坏。”
雪球对于鱼的处理已经登峰造极,连白义都自叹不如。煮汤只要专心也基本不会糊锅,很适合新手。
雪球乖巧地点点头,唇角因为兴奋而抿成弧线,盯着灶台里跳动的火焰,神情专注而憧憬。
白义把厨房交给雪球,带着斗回到了客厅,去找自己以前放起来的饼干:“饿不饿,吃点饼干?”
斗没有推脱:“吃!”
两兄弟美滋滋地啃着饼干等着弟弟的鱼汤,闲扯了起来。
聊着聊着,话题来到了白义和辰身上。
“咔嚓——辰就是你说的那个岛神吧?”斗一边咬着饼干一边随口道。
白义有些惊讶,笑道:“怎么看出来的?”
“咔嚓——他从没变过兽形,也从没因为寒冷而产生变化。”斗生活在北极,哪怕他们这个兽人种族耐寒很强,也不代表完全不怕低温,对于低温下兽人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十分清楚。
白义也没有打算隐瞒:“辰确实是岛神,不过和我们也没差。”
斗一贯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不是想干涉你们。只是岛神的寿命似乎比我们要长很多,他会不会帮你也变得很长寿?”
白义怔了一下:“应该不会。”
岛神拥有一生只有一次改造岛上生命结构的能力,按理说改变寿命也可以,但辰说过改变寿命代表生命形式也会改变,不是单纯延寿这么简单。
辰从来没有提过会帮他改造,白义也没有考虑过。
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咔嚓咔嚓……我以为他之前找墨绿眼睛的人,是为了帮你延寿——绿眼睛的兽人寿命应该都很长吧。”
白义无奈地道:“这是谁说的?”
斗吃完一块饼干,又拿起一块:“我记得我小时候见过的绿眼睛的兽人,过了十年再见完全没有变化。”
白义一怔,眼神凝重:“你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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