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羊羊？？？】
【小时候不懂懒羊羊, 长大后成为懒羊羊。】
【沈初四你是会挽尊的/狗头】
【建议今天四老师全程把头发盘起来旋到头顶地上，这样比较符合懒羊羊的模样233】
沈初一才不管他们怎么说了，自己说服了自己以后, 就心安理得地开启了‘懒羊羊’模式。
她拿起手机切换音乐app, 为自己点播了一首起床BGM。
于是整个直播间里都回荡着一种欢快且欠揍的音乐声。
“房子着火我拍照~人生乱套我睡觉~”
沈初一慢悠悠地踩着拖鞋走到卫生间, 开始站在镜子前半眯着眼睛刷牙洗脸。
“大难临头不知道~大不了我就上吊~”
她扯了一张绵柔纸巾，打湿后往自己的脸上狠狠搓了两把，结束后, 打开了宝宝霜，用指尖舀起一小块，在自己的脸上点出一个接一个的白豆豆, 再用掌心把它们都尽数抹开。
“今天的事儿能拖就拖~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
“哎~我就乐意这样活~”
沈初一拍了半天自己的脸蛋，对着镜子送了个飞吻加wink, 然后转头对着镜头大喊：“早上好！我亲爱的朋友们！一首王七七的《人生态度》送给大家！”
【啊啊啊啊这个女人恐怖如斯！！】
【下午了下午了下午了沈初四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啊！！！】
【谢谢你，四老师，我宣布这以后也是我的人生态度了。】
沈初一从卫生间走出去, 发现她妈正坐在客厅的瑜伽垫上打坐。
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她刚刚公放的BGM的影响, 依旧一派恬静淡然，无为无我的模样。
沈初一掐掉音乐, 轻手轻脚地从沈婉身边路过。
“醒了？”沈婉眼睛也不抬, 换了个练习瑜伽的姿势，如此问道。
沈初一：“人活着就没有不醒的。”
沈婉：“饭在桌上, 你热热再吃。”
沈初一瞄了眼, 惊讶：“阿姨来了啊？”
沈婉轻嗯一声，没再说别的。
沈初一打着哈欠去热饭, 又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等她收拾好坐在餐桌上后，她热情地给观众介绍：“朋友们, 快看，这就是我们家堪比五星级大厨阿姨做的饭。”
【刚从沈婉直播间跑过来，在隔壁看了一早上的我不说话。】
【我就笑笑233】
沈初一唰地一声掀开紧扣着的饭盒盖子，在一阵漫开的水汽迷雾里，饭盒内的食物逐渐现出原形。
沈初一眉头一皱。
“可能是我刚刚热饭的时候不小心把饭盒弄倒了。家人们，别看这个饭它长得如此貌不惊人，但它真的很好——”话没说完，沈初一刚刚伸进嘴里的筷子就顿住了。
她做了个想yue的表情，飞快地扯了张纸巾，转头偷偷吐掉了。
沈初一魂都快吓飞了。
“妈，你确定这个饭是阿姨做的吗？”
“这味道，这卖相——”
沈初一正要吐槽，瞧着沈婉看过来的眼神，顿时灵光一现，猛地一拍桌：“都是极好的。”
“本羊纵横青青草原十八年，都从没吃过如此精妙绝伦、异想天开又不失淳朴的饭。所有的食材经过长时间的烹饪，都完成了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这是一次烹饪界的传奇！一种新的跨越！”
【哈哈哈哈哈哈！！！！】
【四老师这该死的求生欲kkkk】
【沈初四你是懂形容的，我的味蕾已经开始感觉到微妙了。】
“好吃。”沈初一每吃一口，都想流泪，“真的好吃。”
沈婉这饭吧，要说有问题，它也没问题。因为里面每个配菜都是熟的，而且每一道菜的味道都还不错。但关键在于，它是全都混在一起。
沈初一一口下去，只觉得舌尖大爆炸。
酸甜苦辣咸，样样来一遍。
她不经怀疑，沈婉自己当真是把这饭吃下去了吗？
“不好吃就别吃了。”沈婉也怪不好意思的，“我给你点个外卖？”
“不用。”沈初一说，“吃是能吃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能吃的。”
【沈初四你说话可小心点啊！】
【四老师又开始了今日的胡说八道呢。】
沈婉蹙眉：“这么不好吃吗？”
她起身走过来，步伐轻盈，明明踩在家里的木地板上，却好似游走在林间的仙子。
她对自己的体态和状态有着近乎变态的苛求。
沈婉中午吃了沙拉和黑椒牛肉后就忙着给沈初一做饭了，照着食谱来的，每一样菜做出来后，她也尝了尝味道。
若不是她觉得真的能吃下肚，她是断然不会留给沈初一的。
沈婉不明所以地拿起一双新筷子，从沈初一的拌饭碗里夹了一口饭送进嘴里。
然后，她的脸上出现了和沈初一刚刚初次吃饭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yue——”
【不愧是母女！】
【沈老师，您这是自杀式做饭吗？】
【啊啊啊这两个人怎么做到连眉毛的弧度，皱起脸后嘴角的位置都一样啊啊啊啊！！】
“别吃了。”沈婉坚决地说，“这不是人吃的。”
沈初一：“从半个小时前，我的确开始不做人了。”
沈婉无奈：“刚刚我试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味道。”
沈初一斟酌：“妈妈，我想采访一下你，你把它们全都放在一起，拿来拌饭，是什么心理呢？”
沈婉沉默了下。
“你小时候有阵挑食，你姥姥说你只吃拌饭。”
沈初一琢磨了下，把记忆往回捯饬十多年，也没能找到这个细节。她记不太住了。
她不是那种三岁幼崽爆红综艺的天才宝宝，对于童年里的一切，她只能记得片刻的好的欢乐的时候，以及每回忆一次就会放大一边的遗憾与不甘。
她喜欢吃拌饭吗？
沈初一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懒。
吃拌饭只需要动一下勺子，jsg把混合好的菜和饭都从碗里舀起来就行。
但如果把菜和饭分开，她就需要动多次的勺子。
从这个角度来思考，沈初一觉得，小时候的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个天才。
哎，她是个好人，就是从小不太勤快。
最终，这一顿离奇的饭沈初一还是没能吃完，她对着镜头告解忏悔了下浪费粮食之过，然后美美点了一份麦当劳。
“啊！”沈初一从麦乐送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外卖袋的时候，忍不住高喊一声，“麦门在上！M属性大爆发！”
工作人员：“麦门！”
两人对完暗号，彼此交换了个‘你懂我’的眼神。
沈初一一边啃着麦香鱼，一边跟她妈商量：“妈，下次你别做饭了，你给我一点发挥空间。”
“不然网友肯定要喷我每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屁事不做。”
正在准备打字开喷的网友听到此话后突然一顿：“”
敲！
被预测到了！
沈婉很淡定地说：“难道你不是吗？”
沈初一诶嘿一笑：“我是。”
“但我也有上进之心，我决定今天直播结束以后夜夜苦练，下次给大家展示我真正的技术。”
【什么技术？】
【你懒羊羊成为跳水冠军的技术吗？】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沈婉可是从童星出道走到现在的娱乐圈知名劳模啊，沈初一就这样？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随时潜伏在频道里的黑粉见缝插针地开始带节奏。
【是啊，而且才十八呢，听说也不读书了。做人一点追求都没有，简直浪费资源。】
【沈初一现在什么文凭啊？高中毕业没啊？】
【有钱有名有什么用啊，书也不读，还好意思讲出来呢！】
弹幕一瞬间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屎家军哪里受得了这气，二话不说就开始对喷回去。
【对对对，读了这么多书学校也没教会你尊重别人啊？！】
【浪费资源？吃你家大米了就浪费资源了？】
【我要是沈初一我就乐意好吃懒做当个米虫，我又不危害四方不作恶多端要你管吗管这么宽？少吃点盐吧，看你们一天到晚闲的。】
双方攻势正凶猛之际，沈初一一拍脑门想起件事，嘴里叼着自己的麦香鱼，抱着电脑在客厅盘腿坐下。
她打开邮箱，给学校发确认gap的邮件。
镜头正好捕捉到这一幕。
光是在屏幕里看直播是看不清楚沈初一的电脑屏幕的，但有人截图了直播画面，不断放大，高清修复以后，得到了一个跟沈初一对话的邮箱使用的ID和头像。
是那所世界闻名的大学的校徽与名字。
黑粉沉默了，屎家军也沉默了。
两拨人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个疑问：你丫p的吧？！
屎老师能读哈佛？！
说好的没文化呢？！
有好事者忙不迭爬·墙出去咨询学校官方，学校官方回复：不好意思，经查询，我们学校没有名为沈初一的学生。
黑粉当即大声欢呼。
“我就说吧？还哈佛！我还哈尔滨佛学院呢我！”
“沈初一这是故意偷偷卖人设吧？想不动声色地欺骗网友？这一招高啊妹妹，可惜我们预判了你的预判！”
屎家军不甘心，跑去把沈初一的发疯片段发给学校官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黑粉察觉他们的动向，很是冷嘲热讽：“可别挽尊了，人家说了没有就没有。还在这做梦呢？粉随正主做事全靠梦吧？”
结果当天，学校官方居然在INS上同步更新了沈初一的发疯片段，并用英文写“一种新的人生态度，这就是我们的学生”。
黑粉傻了，跑上去问：不是说没有沈初一这个学生吗？！
学校官方回：沈初一？不认识呀。但视频里的人是我们今年特招的新生，CarolShen。
黑粉：“艹！”
完全没想到还有个英文名字！
屎家军看戏看得热闹，还跑去直播间问沈初一：【四老师你有没有英文名啊？】
沈初一正在吃薯条，电脑开着直播，正好瞄见弹幕，便说：“有啊。”
【是什么啊？！】
快说是carol！
快点狠狠打脸黑子！
沈初一沉思片刻，流利地念出一长串名字：“米娅莫拉苏娜丹妮谢莉红！”
【滚！劳资还是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呢！】
“脾气别这么大嘛。”沈初一嘬了口冰可乐的吸管，弯眸又说，“好吧，我最后再讲一遍我的英文名字。你们可听好了。”
“那就是米娅——”
【滚！！！！！！】
沈初一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英文名没什么好说的，就跟千万朵Rose里Mary一样，很简单的啦。”
“Carol.”在她身后看书的沈婉突然说，“你们别听她贫了，她的英文名是这个。”
【@黑粉速来】
【脸疼吗？？就问脸疼吗？！】
【卧槽四老师你真考上哈佛了啊！你不去读书吗！！】
“啊？”沈初一大惊，“你们怎么知道？”
【四老师只顾着吃麦当劳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呢。】
【麦当劳：就知道怪我是吧？】
【怎么知道？因为我们开天眼了/狗头】
“暂时没有什么想读的打算，gap的话也只是临时休息一年，想在正式开始大学学习之前找找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沈初一难得正经地回答。
【懂，吃饭睡觉打豆豆是吧？】
【谁是豆豆？】
【这么老的梗还在玩！！前面的是不是有病！！】
沈初一瞄着弹幕，心想，这些人都不懂她。
她可是有自己的打算才留下来gap的呢！
沈初一两口把饮料喝完，又把最后一根薯条拿在手上火急火燎地吞掉，然后对沈婉说：“妈，你下午有安排吗？”
沈婉握着书：“已是下午，正在安排。”
沈初一：“”
【好难得，好难得，居然看到四老师语塞！】
【哈哈哈哈哈！！！】
“我想去做个美甲呢。”沈初一伸出自己的羊蹄，啊，不，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尖灵活地动了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着还是上个色比较好。”
她偷瞄一眼沈婉：“妈，一起呗？”
沈初一原本是想直接在家里咔咔两下把沈婉的指甲剪掉的，但她观察了下，沈婉的指甲修得很认真，涂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
要是被她胡乱剪一通，瞧起来肯定很难看。
而且谁闲着没事在家里给妈妈剪指甲啊？
妈妈是妈妈，又不是猫猫。
于是她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沈婉听后，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沈初一的指尖上。
沈初一的指甲是自己剪的，许久没修了，各个指头上的指甲盖或长或短，看着很叫人难受。
沈婉毫不犹豫地说：“好。”
她利落地拿起电话安排了一家她常去的店，然后推着沈初一起来换衣服。
一下换主动为被动的沈初一愣了愣，不明白她妈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积极。
但也没差，反正只要成功就行。
沈初一和沈婉换装出行的间隙，网友又发现了一件大事情。
因着沈初一居然考上哈佛这件事上了热搜，许多人都在疯狂讨论，有人说她聪明，有人说这完全靠的家里。
“反正不就是个有钱就能去读的学校吗？”黑粉死不认账，“有什么厉害的啊？要是我妈是沈婉，我也读哈佛。”
眼看节奏就要被黑粉带走了，事情再次峰回路转，往诡异的方向转去。
沈初一的前高中同学看不下去，在小红书上分享沈初一高中的绩点和成绩，说她从小都是尖子生，不仅学习拔尖，其他的事情也都很在行。
此见不惯黑粉乱喷的好心路人同学贴出了沈初一当初在他们学校获得的奖状，又在官网上截图了沈初一的成绩，还倾情分享了一张沈初一参加大提琴比赛的后台照片。
照片里，一个黑色的琴盒放在地上，一把昂贵的大提琴临桌靠着，琴面上绣刻好了沈初一中文名字的拼音缩写。
黑粉质问：人呢？别随便在网上找张图就乱说！
好心路人同学回：人在琴盒里呢。
黑粉：？？？
沈初一你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人就病得不轻了是吧？！
以此为契机，网友们越扒越发现，沈初一你骗人啊！！
说好的是一头为睡觉而生的高贵的羊呢！！
你以前怎么这么卷啊！！
喜羊羊都没你卷啊！！
黑粉骂：沈初一你真不是东西！
这次屎家军也不反驳了，跟着骂：对！不是东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jsg文学城
说好的大家一起手牵手做废物，你怎么偷偷卷了这么多年？
于是当沈初一抵达沈婉预约好的美甲spa店，做着无聊打开直播看网友嘴贱的时候，就见弹幕清一水地在质问她：【沈初四你没良心！你以前怎么是卷王！】
“哎呀，被你们发现了。”沈初一轻叹一声，“这个事呢，咱们不是说不能卷，但是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我们谈”
【你再糊弄！你再糊弄！！】
【四老师你拿命来！！】
沈初一大笑起来，因为笑声过于猖獗，搞得给她做美甲的美甲师都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没把她的肉给剪到。
“哎哟！我的小蹄子！”
美甲师连忙道歉。
沈初一：“没事没事，姐姐不是你的错，都是网友的问题。”
【这就怪上我们了是吧？】
【我宣布今天*家军和*老师恩断义绝！从此人生两茫茫！江湖不复见！】
“这话就严重了。”
“光看你们在直播里见我了，也没瞅我见过你们啊？”
“对呀，我以前就是卷王，看不惯地可以穿过屏幕透着网线来打我。我为你赞助100M宽带套餐。”
【沈初四你我（掐人中）】
【敢在直播间和网友对呛，沈初四你真是艺人里的头一个。】
【艺人？？】
【怎么？谐星就不能是艺人了？】
沈婉在一旁感受着这一场从未停止的耳朵洗礼。
给她做美甲的是店长，瞧见这情况，忙看了眼沈婉。
沈婉无奈地说：“是我女儿，亲生的。”
店长噗嗤一声，小声地笑着说：“挺好。”
她讲：“很活泼。”
【美女店长姐姐，你这说得有点温柔了。】
【很活泼，说话分贝从没低于200。】
【我不一样，我很内向，打车都只坐后备箱。】
“小时候她也应该很好玩吧？”店长想到自己家的小丫头，眼底的笑意不经深了许多，“我们家那个，现在正三岁，狗都嫌的年纪，一天到晚话多得很。”
沈婉低首，静静地听着。
店长分享了好多女儿的细碎日常，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地同沈婉道歉：“抱歉啊，说得太多了。”
“初一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沈婉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一直都知道。
这么多年来，沈婉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这件事了，可她现在才发现，她没有。
在和女儿日渐变得熟悉的过程里，那些错过的瞬间全都显得如此清晰，在她的胸口烙印上一个又一个空洞的疮痕。
沈婉抿了抿唇。
“姐姐，我小时候可乖了。”沈初一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现在不一样。”
【对，现在你是变态。】
【想问问四老师究竟是经历了怎么样的人生巨变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她是荷花，她想开了，于是就开了。】
“姐姐，我们不聊小时候了，不如你现在多花一些时间来了解我。”
沈初一顿了顿：“然后你就会发现自己花了一些时间。”
【得到了一堆没用的笑点2333】
【我看废话这事是被你玩明白了！】
因着沈初一的打岔，刚刚稍有低迷下去的氛围这才重新被抬了起来。
一片其乐融融之间，沈婉看向女儿。
沈初一似注意到她的目光，无声地对她眨了眨眼。
沈婉心里暖呼呼的，又觉得有一阵无法言说的，细微的刺疼。
从未消退的歉意在她的胸口弥留发酵。
眼看美甲师给沈婉修完指尖的型，要把桌子上的指甲给扫进装垃圾的小盒子里，沈初一立刻说：“姐姐，那个能不能给我啊？”
沈婉和店长立刻不解地看向她。
沈初一丢出精心准备好的台词：“家人们，其实是这样的。我过几天就要考科目一，用来换驾驶证。”
“我在网上看到说把有驾照的人的指甲包起来贴着放着去考试会比较容易通过。”
“我妈正好有驾照！”
沈婉和店长惊了。
店长问：“现在还有这种说法？”
“我们那时候都没这个说法呢，都是在裤子兜里放块姜。”
“还有硬币。”给沈初一做指甲的女孩子也笑着说，“别说考科一了，以前读书的时候我也干这种事。”
“反正迷信得很，什么考前不能洗澡洗头，吃饭要吃鸡蛋油条。”她爽朗地笑起来，“反正什么都信，就是不信自己的本事。”
店长搭嘴：“做人嘛，不都这样。”
沈初一以为她要拒绝自己，就见她征得沈婉同意后把剪下来的指甲碎包起来，又贴心地找了个小袋子给沈初一封好，递给她：“给，初一，拿着吧。”
沈初一看了眼沈婉，瞧沈婉点了点头，便把这小袋子装在了裤兜里。
没人猜到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可真是个小聪明蛋。
店内的话题一下被沈初一带偏，大家开始讨论这些年自己用过的奇妙的玄学，就连弹幕也在分享着自己的经验。
什么猫丢了去请流浪猫帮忙，进考场的时候一定要先抬右脚。
沈初一笑眯眯地听着看着，心神早就飘到九霄云外。
今日！她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
等明儿她就偷偷联系机构去做一套紧急的DNA鉴定，结果一出来，要么是好的，要么是坏的。
总之也算是小有进展。
沈初一自此之后心情一直不错，直到美甲做完，她脸上都挂着笑容，瞧着特别可爱。
沈初一欣赏了会美甲师给她精心描绘的指甲上的懒羊羊图案，从中品出了一种特别的美。
弹幕疯了。
【你有病吧沈初四谁做美甲画懒羊羊？！】
【嗯？怎么说呢？突然觉得也还是怪可爱得嘞。】
【不经想起了一些小视频里的离谱美甲设计，希望沈初四永远不要有机会看到这些小视频，不然我怀疑她可能真的会去做。】
【比如在指甲上做个小勺子？】
【拿来干嘛？挖耳屎？】
【你们啊啊啊受不鸟我要屏蔽弹幕！！】
她现在才没空跟弹幕聊天呢，她做完美甲就把手机收起来了，现在正高兴地问：“妈，等下去干嘛呀？”
沈婉看了下腕表，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
她斟酌着：“你想去游乐园吗？”
沈初一：“啊？！”
她眼眸一亮：“妈，你想带我去游乐园玩啊。”
“说！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沈婉无奈：“你想不想？想的话咱们现在就过去。”
“想啊！”
沈婉没告诉沈初一，这事从她看到那张女儿和霍斯一在游乐园的合照开始就已经在琢磨了。
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把这句话问出口。
说起霍家
那日秦琴发癫爆料以后，孽力回馈被人抖出自己丈夫的丑闻。
沈婉隔岸观火，不动声色地往里加了把柴，搞得现在霍家企业摇摇欲坠，霍先生由于违法pc被抓，秦琴更是被自己的丈夫以及霍家人亲手送去国外。
名义上是去度假，但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变着法把秦琴支开，谁知道她在国外过着什么日子。
沈婉敛眸，藏住了眼神里的一片冷意。
都是活该。
她拿起手机给司机王莉打了个电话，王莉开车过来，问他们要去哪个游乐园。
沈婉对这些虽然不够了解，但是也早就在背后默默做了攻略，故而报上当地最大的游乐园的名号，并在手机上买好了电子票。
沈初一瞧出来，调侃：“妈妈，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拐我去游乐园。”
“你情我愿的事情，能用拐吗？”沈婉纠正她的措辞。
沈初一嘿嘿一笑，望了眼车窗外的依旧毒辣的太阳。
“今天游乐园人应该不多吧。”沈初一琢磨着，“这么晒呢。”
她和她妈可真是游乐园特种兵，能顶着这个天气去玩耍。
沈婉：“应该不多。”
她摆出数据说话：“我找人要到了游乐园这几个月来的每日客流量，根据数据模型估算，今天的客流量应该不太大。”
沈初一：“！”
严谨，实在严谨。
【求一份沈老师的数据模型！！我下次去迪斯尼的时候想用！！】
【草，还能这样？】
片刻后，当她和沈婉抵达游乐园附近的停车场时，司机王莉说：“沈老师，暂时还没找到可以停车的空位。”
沈婉：“”
沈初一憋着笑，拿出手机查了下：“妈，今天有个爱豆来这游乐园了呢，粉丝都赶过来了。”
沈婉沉默了。
网友笑了。
【啊啊啊啊！！！】jsg
【沈影后之滑铁卢现场！！】
【那位今天来游乐园的小爱豆，你听好了，你可能不知道你的无意之举做了什么，但是姐在这里提醒你，小心，你很有可能已经得罪了沈影后。】
【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笑鼠我！别怕啊！咱们沈影后可不是那么记仇的人！】
【耶斯耶斯！只要你不搞四老师，你就是安全的/狗头】
沈初一瞧出沈婉脸上那些微的失落，安慰她：“没事啊，妈，要不是这意外，你那数据模型还是挺靠谱的。”
“人算不如天算，对吧？咱别往心里去。”
沈婉叹了口气：“那今天就先回家吧。”
“别呀。”沈初一灵机一动，“我打个电话，再想想办法。”
沈初一转手拨给周应淮。
周应淮懒洋洋地说：“谁啊，大早上的。”
沈初一：“你要不睁开眼睛看看现在几点呢？”
【哈哈哈哈哈哈！！！】
【是我错了，原来这世界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猪外还有猪。】
【你们富二代都是不起床的是吧？是谁酸了我不说/柠檬/柠檬/柠檬】
周应淮揉了把头发，声音很沙哑：“昨天晚上熬夜打游戏打了个通宵，早上才睡呢。”
“什么事？”
沈初一把情况说了。
周应淮：“游乐园啊？私人的行不行？”
沈初一：“啧啧，不错，周应淮，你这话说得比较有我们豪门的水平了。”
周应淮：“想什么呢？我认识一朋友，他家给他修过一个游乐园的。地址我发给你，咱们直接那边碰头？”
“好呀，谢谢哥。”
周应淮一听，声音明显比刚刚更清醒，也更嘚瑟：“这点小事。”
沈婉和沈初一往周应淮给的地方赶过去。
这是横市郊外的一处小庄园，眼下已经没人住了，庄园疏于打理，看起来有些荒废。
周应淮已经先开车过来等着她们，远远瞧见二人，大喊了一声：“姨！妹妹！”
沈初一狐疑：“你确定是这？”
她重申了一遍：“我找的是游乐园，不是鬼屋。”
周应淮：“是这没错啊。”
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先往里走着瞧瞧？”
经由庄园的小道向内，渐渐地，一个布满爬山虎的小型游乐园就出现在沈初一与沈婉的眼前。
“游乐园？”沈初一瞧着面前的一切，对着周应淮呵呵一笑。
周应淮轻咳一声：“小孩游乐园不也算游乐园吗？”
他表面上看起来像个没事人，其实背地里早就把这朋友骂上了。
不是，兄弟，能不能靠谱点？！
好不容易帮妹妹办点事，就这？就这？
你让他这个当哥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周应淮心乱如麻，开口又是镇定自若地语气：“能玩，怎么不能玩了？这的旋转木马滑滑梯跷跷板还有摇摇椅，不都能玩吗？”
他说着上前两步，抬手抓着滑滑梯的梯子要往上爬，刚一用力，就听到梯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周应淮默默收回了手。
【草！我服了！】
【大夏天的笑得我肚子好疼！我还以为周应淮要给整个什么电视剧里的游乐园一日包场呢！啊啊啊！！居然是这个！！】
【前面的，这怎么就不算包场呢？/狗头】
沈初一朝着周应淮翻了个白眼，转头想跟妈妈说要不咱们走吧，就见沈婉站在了一个秋千后，拍了拍那秋千的铁栏杆。
“初一，要玩吗？”
秋千在地里扎得很深，沈婉试了试，摇晃起来也没有安全隐患。只是这秋千看起来很有年代感，铁锈斑斑，不知名的小草和藤蔓都在其上蜿蜒缠绕。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沈初一小时候梦里的乐园。
只是当初没有妈妈在她身边。
“初一？”沈婉再次轻唤了一句。
沈初一飘往过去的思绪重新被抓了回来，她笑着朝沈婉跑去，坐在秋千上。
两手抓着边缘，明知道这秋千飞不高，可沈初一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沈婉站在她的身后轻轻一推。
沈初一尖叫一声，秋千荡起来，她就像是沈婉手里的风筝，放出去，又收回来。可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一只恋家的飞鸟。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破旧的游乐园，但沈初一觉得，这大概是她人生里最开心的一天。
以后以后，这样的日子一定还有很多天。
她玩秋千，又被周应淮拉着去做摇摇椅。
是那种小小的，单独一个，人坐进去，能够被器械下的弹簧带着晃动的游乐园设备。
沈初一瞧着那迷你的位置，很是怀疑：“这能坐吗？”
周应淮身先士卒：“我就坐进来了啊！”
沈初一信了，跟着往里坐。
两个人当真在上面玩得很开心。
弹幕说：【懂了，这种儿童设施对小孩来说太幼稚了，对他俩来说刚刚好。】
“要下雨了。”沈婉站在一旁给他俩拍了些照，瞧着天上的乌云，如是说。
“差不多走了吧？”沈初一站起来。
周应淮一动不动。
沈初一：“哥，别恋恋不舍啊，下次再来玩呗。等会下雨淋感冒就不好了。”
周应淮面如肝色。
沈初一察觉出不对劲。
“哥，你还好吗？”她猜测着，“你便秘了？”
周应淮咬牙切齿：“不是”
他暗自使劲尝试了下，发现自己真的好像起不来了，于是才丢脸无比地告诉沈初一和沈婉：“姨，妹妹，能不能帮我给119打个电话？”
“啊？”
周应淮说：“我好像被卡住出不来了。”
【？？？？】
【崩、溃！】
【119：这个时候想起我了是吧？】
当天晚上，暴雨之中，有则新闻上了热搜。
#成年男子玩儿童设施意外被卡住#
点进去，横市消防官方发了条微博：今日，本站收到一则求救电话，一成年男子意外被儿童设施卡住，幸好营救及时，否则后患无穷。在此，横市小消温馨提醒大家，请勿随意模仿此种行为，注意个人生命安全！
配的视频里，周应淮的一张脸被打了个马赛克。
网友：“点进来前我寻思是什么人能做出这种行为，看了以后就明白了。”
“周应淮啊？那没事了。”
第032章
被救后, 周应淮感动地说：“谢谢消防叔叔，真的谢谢。”
人好好一年轻小伙子，被他叫叔叔, 略有些尴尬。
沈初一安慰道：“没事, 消防员和警察一样, 都是自动升辈分的职业。”
小伙子红着脸叮嘱周应淮以后小心些，没事不要再犯，啊不是, 再乱尝试。
周应淮哪有不好好答应的道理。
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看着手机，瞅着网上的评论。
人是坐在轮椅上的, 嘴巴是没停住的。
他大骂：“现在的网友都怎么回事啊！”
“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啊！”
“什么叫‘周应淮啊？那没事了’，咋滴, 哥们我就不算是人了吗？！还有！！那新闻马赛克都打成这样了，怎么还能看出来我是谁！！”
沈初一在他身后淡淡地说：“那不是因为正在直播吗？”
“你妹妹我呢在这个互联网上还算是有些人脉的，直播间的观众也没下过百万千万, 看开些。就算马赛克打得再严密, 也总有人会知道那个弱智成年人就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老师做人的确是有些大公无私在身上的，传说中的大义灭亲就是这个道理吗？】
【也不知道周老师现在好不好啊？刚刚医院检查的过程都没拍下来。】
【看他表情, 可能不太妙。】
【合理怀疑是被四老师憋出内伤了。】
周应淮：“”
“我说妹妹, 有个问题我从刚刚开始就很想问了。”周应淮回过头盯着沈初一，“明明是我受伤, 为什么你也坐在轮椅上？”
【谢谢你周老师, 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咱就是说刚刚两个人一起坐着轮椅滑出病房的时候，我都给看傻了。我寻思四老师也没被卡住吧？怎么也上轮椅了。】
【不得不说, 这个双人轮椅看起来很适合我和我的弱智朋友。】
沈初一：“因为划算。”
“单人轮椅租一天要699，双人轮椅只要899, 折算下来除以二，每个人坐轮椅的单价就便宜多了呀！”
周应淮：“你又没毛病！”
沈初一：“我脑子有毛病。”
【你是懂说实话的】
【四老师！实诚人啊！】
周应淮：“”
沈初一：“而且你毛病也不大呀，刚刚医生说了，主要还是脱困途中扭伤稍微有些肌肉劳损，其实也没必要坐轮椅的。大部分的问题还是在于脑子.jsg”
周应淮再也受不了了，一声大喊：“沈初一！你可闭嘴吧！”
沈初一见哥哥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笑得一双眼只剩下一条细细弯弯的弧线。
“得嘞！”
她真不说话了，周应淮忽然又觉得空气有些过分安静了。
“妹妹。”周应淮喊。
沈初一不说话。
周应淮有点慌了，回头看她：“沈初一！”
沈初一盯着他，用机器人的语调说：“尊敬的客户，要想启动您可爱的妹妹废话对讲机，请投100块人民币用以开机。”
周应淮：“还投币！信不信我把你头给你拧下来啊！”
“你要拧什么？”刚刚去付款处完成付费，替周应淮拿了药的沈婉戴着口罩和帽子走了过来，听到周应淮的话，平静地问了一句。
周应淮立刻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安静乖巧下来：“没什么。”
他伸手掐住自己的大腿：“我拧我自己。”
沈初一在他身后憋笑半天，又看向沈婉，甜甜地喊：“妈妈，辛苦啦。”
沈婉：“没事。”
她把医生的嘱托和药物的用法都给周应淮讲了一遍，着重强调了哪些是外用，哪些是内服，叮嘱他：“不要弄错了。”
周应淮很无奈：“姨，我还不至于把这个弄混好吧？”
沈婉很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之前我也不认为有人可以因为被卡在儿童设施里受伤。”
周应淮：“”
他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从此以后这件事不会要被反复提及，直到他结婚当天还在大屏幕上用led播放出来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周应淮要开始恐婚了。
“走吧，回家。”沈婉说。
周应淮忙说：“姨，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我一会找个代驾把我送回住处就行。”
他的车刚让代驾开到医院来，现在又得开回家。
沈婉突然就静默了。
沈初一哈哈大笑起来，她合理怀疑，在周应淮婉拒之前，她妈甚至根本没考虑到让周应淮回家住这件事。
沈初一合理怀疑，沈婉这么多年在娱乐圈也因为她这破性格得罪了不少人，只是由于个人实力太强，背后靠山太顶，这才没被人欺负住。
沈初一热情开口邀请：“别啊哥，你一个人多不方便啊，就住我家呗。”
周应淮有些感动了：“不合适吧，你家几个房间？”
沈初一：“房间？什么房间？”
“我家沙发挺大，地板很干净，任君挑选。”
周应淮一个男人，还想睡她和她妈妈的房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周应淮噎住了，他泪流满面：“你看看你这是对病患的态度吗？”
“我对下身不遂瘫痪在床的病患态度很好，你要不要体验一下？”
周应淮抬手婉拒：“这就不必了。”
他目前只是轻微小伤，因为懒癌晚期才坐轮椅，他可不想真的进医院。
敲定了周应淮的去处后，一行人就往医院外走。
这轮椅是电动的，由于沈初一坐在后排高位，所以轮椅的方向速度控制权在她的手上。
她一开始还很正常，慢悠悠地驱使着轮椅往前，直到她看到了医院诊楼门口的坡道。
“哥，冲吗？”
周应淮极有默契地回：“冲鸭！”
于是沈初一把轮椅开到最高速，两个人宛若溜滑滑梯一样，坐着轮椅从坡道上滑下去了，并伴随着两声：“哇哦！”
“好像还挺好玩？”
“再来再来！”
这个点赶来看急诊的人都默默偏头侧目，满脸疑惑。
沈婉轻叹口气，站在一旁，压低了帽檐。
【沈婉：不认识，一个也不认识。】
【真的要笑撅过去了一个人在家真晕了怎么办啊！！】
【这轮椅看起来真的还挺好使的啊啊啊！！被种草了！！！】
【继螺蛳粉以后，沈初一的直播间又多了个带货商品：轮椅】
就在沈初一和周应淮两个人上头地、反复地把轮椅当卡丁车玩的时候，微博上，该轮椅品牌的官方跑来认领，发文感谢四老师和周老师的推广，并开了个抽奖活动。
关注点赞转发抽三个人免费送电动轮椅。
网友：你们也是闲的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刷微博的手还是不听使唤，默默进行了抽奖的大动作。
网友：不是抽给自己的，主要还是家里人有需要。/狗头
网友：自行车太累，电动车太危险，电动轮椅正好适合我们大学生。
等王莉把车开到医院门口，找来的代驾也就位后，沈婉就拖着两只坐在轮椅上的小猴子回家了。
《她的私生活》第二期直播到此结束。
弹幕依依不舍。
【四老师！下周见啊！！】
【5555舍不得舍不得】
【谁懂我？笑了一天脸上的肌肉都僵化了，我妈问我是不是去打肉毒针了。】
周应淮被卡这事直接把这次直播送上高·潮。
双人轮椅更是花招百出。
网友一边笑，一边吐槽。
【周老师，你知道我上次看到类似的新闻是什么时候吗？某二哈因沉迷玩玩具不小心把头伸进栏杆被卡住，主人打电话求助。周老师，你品，你细品。】
【周老师每期直播都会出现诶，以后干脆就当常驻嘉宾算了，但是千万不要给他单开一个直播间，我怕他骄傲。】
【每次看沈婉母女直播的时候我都觉得我仿佛得了那么一个精神分裂症。】
【我懂我懂！！】
【沈老师的直播间：人淡如菊，井井有条，时间管理大师在线教你如何认真生活。】
【四老师的直播间：宛若疯狗，狂性大发，我行我素大师在线教你如何敷衍人生。】
【就要看发疯！就要看发疯！！】
【但是看了这么两期，外加提前预热算三期吧，我感觉四老师和妈妈的状态怎么有点别扭呢？】
【好像是熟的，又好像没那么熟/狗头】
【懂，半熟芝士是吧？】
《她的私生活》的制片人陈冰冰在直播结束以后就给沈初一发消息了，兴奋无比地告诉她，这次直播收益超好。
沈初一宠辱不惊：“别急，这都是我应得的。”
她转头告诉周应淮：“哥哥，你的工资很快就要到账了。”
周应淮不解：“什么工资？”
“为了感谢你在本人直播间的精彩客串，我决定奖励你一些分红。”
周应淮满不在乎：“算了吧，那点小钱你就留着吧。”
沈初一抬手将食指中指并起，拇指轻轻搭在上面，若是稍稍将手势偏转为横向，这便是一个‘痛失泡菜市场’的姿势。
“三？”周应淮瞧见了，说，“三万？”
“多少加个零吧。”沈初一呵呵一笑，“你这样有点瞧不起我们208万的水平了。”
周应淮没忍住，说了一声我靠。
坐在前排的沈婉听见了，回头扫他一眼，他又乖乖噤声。
再跟沈初一说话时，音量压得很低：“三十万？”
“直播这么赚钱？”周应淮不敢相信，“哪个冤大头广告商给你投这么多钱？”
“”沈初一微笑，“不才不才，冤大头正是在下。”
第一期过后，沈初一把当期的收益都投到第二期的推广和运作中了。
因此第二期的热度比第一期还高。
平台给她接的一些招商小广告都放在不影响观看的角落，同时观看人数点击次率经过平台换算也能兑换为金额。
再加上大家看直播时被逗笑后时不时丢上来的小礼物，积少成多，堆在一起便也不少了。
沈初一没打算把这钱从平台取出来，她现在就把这椰芒平台当银行使。
只不过银行买的是投资理财，定额存款。
她在椰芒平台投资的是她自己。
考虑到周应淮近日来的心酸处境，沈初一决定对其伸出援手。
要放在以往，周应淮对这三十万还真不在乎。
拜托，他可是豪门诶！
三十万岂不是洒洒水就花掉了？
但在现今这种被切断了各种啃老源泉，爷爷爹妈外加一个便宜大哥都对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时刻，这三十万堪称是周应淮的救命钱。
“妹妹。”周应淮感动得想哭，“你是我最好的妹妹。”
“这下我可终于不用卖老婆了！”
沈婉蹙眉：“你结婚了？”
沈初一：“他说他的车。”
沈婉：“”
不是很懂一些年轻人。
沈初一把钱转账给他哥，他哥立刻两眼发光，对着沈初一表达自己的忠心：“妹妹，以后还有这种活，尽管找我。”
“什么活？”沈初一说，“活成一个笑话的活吗？”
周应淮：“！”
他忍！
周应淮此生啃老经历jsg丰富，每次从爹妈爷爷乃至哥哥手上拿钱的时候，他都心安理得，毫不犹豫。
但今天，从比他年纪小的妹妹这收到这笔钱后，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诡异的惭愧和内疚。
“妹，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叫我，别客气。”
沈初一：“就没客气过。”
周应淮：“？”
仔细想想，自从他和沈初一再会后，两个人倒是真的没怎么客气过。
“怎么啦，拿了钱良心不安了？”沈初一朝着他挤眉弄眼。
心思被说中，周应淮有些羞赧，他糊弄过去：“没！我靠自己活成个笑话拿的分红！我有什么好不安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隐隐开始意识到，自己好像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那种生活。
不管是从现实条件上，还是心理层面上。
完了。
周应淮想，头皮很痒，感觉快要长脑子了。
当天晚上，周应淮躺在沈初一家的客厅里，身下是妹妹精心为他地铺，睡起来很软，他本人也不是豌豆公主的体质，可心中烦杂思绪过多，起起伏伏，缠缠绕绕，叫他一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他摸黑拿出手机，给梁屿森发消息。
[森哥，睡了吗？]
梁屿森回：[下次不要再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如果我睡了就根本不会回消息，请问你这样问有什么意义？]
周应淮没生气，瞧见梁屿森发来的冷酷无情的文字，反而觉得在这寂寥黑夜里找到了一丝慰藉。
是活人呐！
[我心里有事，睡不着。]
梁屿森：[那就别想事。]
周应淮想嘴贱一句，又怕妹妹再说自己是南铜，忍了。
他磨磨唧唧半天，没法出去一个字，状态维持在‘正在输入中’。
倒是梁屿森先给他发消息。
梁屿森：[别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梁屿森：[如果真的不喜欢现状，就去做你觉得可能会喜欢的事情。反正我们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拥有了尝试的机会。]
周应淮：[森哥！我唯一的哥！/大哭/大哭/大哭]
梁屿森：[所以我想就算你从此不做人了真的决定当条狗，老周家也不会有意见的。]
周应淮立刻想撤回自己的感动。
他犯贱呐！
周应淮：[你这说话水平跟我妹真有一拼。]
梁屿森：[噢？]
梁屿森：[那是我高攀了。]
周应淮回了梁屿森几个出拳的表情。
他思索良久，给久久处在长草期的战队经理发了个消息：[这周内出个队伍现状统计和未来规划吧，我定个时间，咱们开会聊聊这事。]
经理也是夜猫子，一听这话，立刻激动地问：[所以我们这是不倒闭了？]
周应淮发了个中指回去：[谁跟你说我们要倒闭了？]
经理：[这不是听说房租一直没交上吗/忸怩]
经理：[人家都在想要不要去投简历换新工作了呢。]
周应淮：[暂时还不需要。]
第二天一早，周应淮是被沈初一踹醒的。
“吃饭了。”
家里阿姨刚把饭做好。
周应淮迷迷糊糊醒来，站起来走路的时候一撅一拐，沈初一把轮椅拆成单人用的，让他坐着。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沈初一问。
周应淮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无神地抬头：“啊？睡觉是什么。”
他肉身很困，浑身上下都很疲乏，但头脑非常清醒。
“我昨天晚上想了许久已经痛下决心要开始重新做人。”周应淮跟沈初一分享自己的计划，他叽里呱啦说完一通之后，又讲，“当然，目前的首要任务开始拉一些投资。”
“要什么投资啊？”沈初一真不懂了，“你把车卖了，买个能代步的不就行了？”
沈初一：“京市那边的车库也都躺着你的车吧？随便卖一辆也够你缓一段时间了吧。”
周应淮坚决不动摇：“不可能！这是我的底线！”
沈初一心想，她可不觉得她哥这个底线能坚持多久。
吃了两口饭，沈初一开始把话题往另外一边绕：“妈，我昨天晚上和你介绍的那个女导演聊过了，她现在在京市，正好我这个剧的编剧也都在京市，我打算这次自己飞过去和他们聊聊。”
然后找机构查一下DNA，再按秦琴给的照片上的线索去实地瞅一瞅情况。
虽然最终也可能只是一无所获，但沈初一这人，想做的事情就必须得做到。
通常来说，她的行动都快于她的脑子。
这也是当时为何能够一时头脑发热就为了霍斯一回国的原因。
周应淮：“巧了，我也要回去办点事，一起呗？”
“行啊。”沈初一说，“我打算买今天晚上的机票先过去，你时间合适吗？”
周应淮：“这么赶？”
沈初一想，心里着急，没办法。
沈婉见他们兄妹俩聊得很自然，商议半天后都已经拿出手机打开购票软件准备买票，实在没忍住，轻轻放下手里的筷子。
木质的筷子和瓷碗发出一声清脆的亮响。
交头接耳的周应淮和沈初一二人同时抬头。
“妈？”
“姨？”
沈婉轻咳一声，望着沈初一的眼睛：“我最近也没什么工作安排。”
她顿了顿，不是很熟练地继续讲：“我可以陪你去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周应淮顿时噤声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婶儿的大姨。
他去看沈初一的反应。
谁料沈初一的状态和他差不多，都处在一个愣然的情况里。
空气静下来的时候，沈婉似泰然自若地笑了笑：“不方便也没关系。”
“方便啊！”沈初一立刻大声地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要是周应淮觉得不方便，那就让他自己回去。”
周应淮：“喂！你哥我人还在这呢！”
沈初一嘿嘿笑起：“那妈你就陪我们一起回京市。”
“之前不是姥爷打电话来讲了吗？说空了回去一起吃饭。正好呀，要是我们一起回去，就可以和小姨他们聚聚。”
周应淮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妈肯定很开心。”
沈婉还在挣扎：“先提前问问他们是否有空吧。”
周应淮：“好，我现在就问！”
沈婉都来不及阻止，周应淮就已经给亲妈沈立雪和姥爷沈煜诚打了电话，两个人听说沈婉母女要回家吃饭，皆是很开心。
电话一挂，周应淮讲：“都有空，没空的也会有空。”
沈婉知道这劫逃不过了，便轻声说好。
沈初一也不懂妈妈为什么和姥爷家不亲近。
她以前大概也遗传了沈婉的这种距离感，所以跟沈家的人也走不近。
现在有了机会，她觉得大家熟络熟络也挺好的。要是后面gap结束，她回美丽国上学，沈婉一个人待在国内也好有人照应。
“那就说定啦。”沈初一张罗着，“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买票了，今天晚上出发？”
周应淮和沈婉皆是给出肯定的答复。
沈初一买的晚上八点出发，落地京市已经是晚上十点过后的机票。
她本想提前订接机的车和酒店，结果周应淮说，买了票把信息告诉他，自然会有人接。
沈初一就把这事交给周应淮去处理了。
沈婉在北京有房，不常住，眼下要回去，便远程找人打扫。
周应淮问：“诶，姨，你和妹妹不回家住吗？”
沈婉：“到时候家里吃饭的时候再回去吧。”
周应淮喔喔两声。
沈初一琢磨出些不对来，吃完饭收拾行李的时候，偷偷把周应淮拽到自己卧室讲悄悄话。
“我妈以前回北京都不跟你们住一起吗？”
“不啊。”周应淮讲，“大姨跟你一样，一年到头也不着家。”
“其实在家里住着才奇怪吧。”周应淮自己想了想，“家里就我爸妈，还有姥爷，我哥和我。连我有的时候都住不下去！烦都烦死人！”
沈初一这下懂了。
要是沈婉和他们不亲近的话，待在一起，也只会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沈初一把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里，跟他说：“家里那个群你一会拉我进去呗。”
“好啊。”周应淮讲，“姨要拉吗？”
“不了吧。”沈初一说，“强拉不行，容易脱肛。”
“我TM在说拉群，你在说拉什么啊？！”
“嘿嘿。”沈初一将袜子卷成小小的一团塞进收纳包里，“反正你别直接拉我妈，拉了估计也白拉。”
周应淮一边说着‘知道了知道了’，一边打开微信把沈初一拖进群里。
她一进群，名为《回家吃饭确认群》的聊天框就一下热络了起来。
沈立雪：周应淮你没事拉什么人啊？这谁啊？
沈立雪：屎倒jsg淋头还敢搅便？
沈初一改好了自己的群聊备注，发了个猫猫表情，回：是我，小姨，沈初一。
沈立雪沉默半天，丢出来了一张图。
[我是一朵荷花，我想开了。]
沈立雪：[欢迎欢迎]
沈初一在群里问了下吃饭的时间，得知沈云琢最近不在国内，可能要等下周才回国，便说可以等大哥回家再一起吃饭。
周应淮哼了一声：“等他做什么？他不来还不吃饭了？”
“我以为这是要吃团圆饭的意思？”沈初一眨眨眼，“你想背着他偷偷吃啊？”
周应淮：“我可没说啊！”
“反正我跟他合不来。”周应淮气冲冲地说，“他这个人太讨厌了。”
“不对。”他盯着沈初一看了两三秒，“我记得你以前和大哥关系挺好的。”
沈初一：“是不错。”
“比和你好点。”
周应淮嗷嗷两声：“沈初一你说话别这么直接！我鼠鼠的心也是心啊！你就这么嘎嘎乱捅吗！”
“那现在不是咱俩关系更好点吗？”沈初一抬手拍了拍周应淮的肩膀，“放宽心，大家都是兄妹，都一样。”
周应淮被哄得顺毛，心里却想：呸！他现在和初一是兄妹，跟沈云琢可不是！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上，周应淮都在沈初一的耳边讲沈云琢的坏话。
绘声绘色，形象活泼，听得沈初一都想让周应淮改行去讲相声或者去茶楼说书了。
在周应淮的口中，沈云琢是个十分可恶的人，不经不懂得尊老爱幼照顾弟弟，还会变着法折腾他。
随着沈云琢以满分小孩的状态长大，周应淮的顽皮捣蛋就被对比得更加突出明显了。
以至于后来周应淮直接自暴自弃安心当个废物，反正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不能超越他哥。
最重要的是——
周应淮讲到这里，表情更显生动：“反正他这人你真的多接触就知道了，他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我承认，我以前不太喜欢你也有他的缘故。”
过去的沈初一就像是沈云琢的迷你性转版，一样的聪明，一样的傲慢，一样对他这个普通废话没什么好脸色。
周应淮想想就心梗。
沈初一听了半天，算是品出来了。
周应淮在大哥面前也太自卑了。
他哥还在忿忿不平地吐槽这么多年自己在家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就连上了飞机都没带歇息。
好不容易停下来喘口气喝喝水，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放松。
“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什么？”
“就是那种动画片里的别扭兄控，你知道吧？”
“呕——”周应淮刚刚喝下去的水都快吐出来了，“你别跟我提这两个字。”
光是听到他都觉得心里难受。
让他当兄控？
他宁愿去死！
沈初一忙给他递了几张纸巾。
“其实你这也挺好的。”沈初一笑眼弯弯，“反正我现在挺喜欢你的。”
“你别老跟沈云琢比呀。”
“你是你，他是他。”
“妹妹——”周应淮热泪盈眶。
“毕竟人狗殊途，对吧？”
他眼泪落一半，卡住了，抬手去掐沈初一的脖子：“沈初一你拿命来吧！！”
“别别别。”沈初一求饶。
她嘴贱归嘴贱，打不过就跪的道理还是明白得很深刻。
“这在飞机上呢，你别乱动啊，一会飞机动垮了怎么办。”
“哼！”周应淮放过她。
不到两小时的旅途，沈初一连部电影都没看完，就又要收拾收拾准备下飞机。
她拖着行李箱走在妈妈和周应淮的身边，顺着人潮往外，好奇地问周应淮：“到底谁来接啊？”
“司机叔叔吗？”
“你等下就知道了。”周应淮有些嘚瑟，“你就当哥给你准备的小惊喜吧。”
沈初一暗觉不妙。
她转头跟沈婉商量：“妈，要不我先走普通出口看看，要是有问题，你就走vip通道跟我们汇合。”
沈婉：“没关系，我和你们一起就好。”
她虽然在圈内名气大，咖位大，但粉她的人大多都是理智派，也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没有出现过如今那些小鲜肉小流量在机场被堵得水泄不通的情况。
沈婉想着这些天沈初一在网络上的热度，不免得叮嘱她：“倒是你，待会小心些。”
沈初一嗐了一声：“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肯定没人来堵我的。”
她自我定位非常清晰。
就目前来看，她只是网友平凡日常中的一颗小笑料，为了她跑大老远来接机？不至于呀。
沈初一十分自信地往机场出口走，刚刚走到通道尽头，才一露面，就听到人群里爆发一阵呼喊：“是屎老师！！”
“屎老师来了！！！！”
沈初一攥紧行李箱，立刻对身边的周应淮说：“这是你搞得恶作剧？！”
周应淮也被这阵仗吓到了：“我没啊！”
“那他们就是来找我真人pk的！”
沈初一想到自己昨天在直播时挑衅网友的言论，暗道不好。
糟了糟了，嘴贱贱出大问题了。
“屎老师！屎老师看这里！！”
“啊啊啊！！真的屎老师！！”
人群中尖叫声雷动，年轻人们的呐喊快要把整个机场的天花板都给掀翻。
不明所以的路人一脸茫然：“谁啊？谁啊？哪个大明星啊？！”
“是屎老师！”
“史老师？”那人问，“演什么的啊？我也去看看。”
“全职女儿！”
那人每天一皱，纳闷极了：“现在还有这种电视剧了？”
他那个年代只有家有儿女，可没有全职女儿。
沈初一用蜗牛爬行的速度一寸一寸往外挪着，她拿胳膊肘撞周应淮：“想个办法啊！”
这要是真的这么走出去，她绝对会被人潮给淹死。
要是一人一拳，她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周应淮思考了半天：“要不我等会直接举着你跑出去？”
沈初一：“你想热搜可以自己上，不用带着我，谢谢。”
她转头问沈婉：“妈，怎么样，你有经验吗？”
沈婉轻轻摇头。
这实在是触及了她的盲区。
“我问问宋娜。”沈婉搬救兵去。
宋娜给出了一个方案：“这样，你们要不先就躲在机场里苟一段时间？我这边紧急抓个小鲜肉去机场，转移一波注意力？”
周应淮：“这个我懂，你们要围肉救屎是吧？”
沈初一：“请问你这样玷污中华成语，经过成语字典同意了吗？”
周应淮委屈：“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他又没说错！
宋娜在电话那头感慨：“可惜我不在现场啊。”
“仔细想想，上次陪艺人下飞机被堵住，那都是你妈年轻时的事情了。”
沈婉曾有过一个属于她的时代。
“好想看啊。”沈初一好奇死了。
宋娜乐呵一笑：“晚点我去找找有没有录像磁带，翻到发给你啊。”
沈婉：“你没事给她看那些做什么。”
宋娜：“你妈又不好意思了。”
沈初一嘿嘿一笑：“就是想看爱看多看。宝想要，宝得到。”
宋娜提出的方案一被毙掉后，她就开始考虑新的方案，就在她已经准备联系机场临时找安保护送沈初一三人走vip通道时，周应淮大叫一声：“妹妹！”
沈初一浑身一震：“在呢。”
“我找来接你的人到了。”周应淮得意洋洋，“快看！”
沈初一顺着周应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她的小姨戴着墨镜，穿着长裙，拎着奢侈包，脚踩高跟鞋，一派很有气场的模样。
沈初一想，现在这情况，光小姨来也没用啊。
下一秒，就见她的小姨抬手打了个响指。
“哐——哐——”
伴随着整整齐齐的脚步声响起的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唰——”
一个巨大的红色横幅在机场里拉开。
《热烈欢迎女明星屎老师光荣回京》
沈初一以为社死到这差不多就够了，哪知道她那阔太太打扮的小姨从她的顶奢背包里掏出了一把‘三吱子’。
一种小型唢呐。
小姨举起三吱子就是一吹。
那调子听起来竟然还是‘喜羊羊美羊羊大白菜鸡毛菜’。
说时迟那时快。
周应淮一把抓过沈初一的行李箱，大喊一声：“就是现在！快跑！”
第033章
沈初一上次在机场这么提心吊胆的时候, 还是在游戏里里面。
操控着角色小人从飞机上跳到地图中的机场，随便捡起地上的枪就和其他玩家酣战，每一刻每一秒都被死亡的阴影环绕。
当时玩游戏的时候她绝不会想到, 三次元的她竟然也会有这种体验。
趁着人群被小姨的唢呐声震撼的时候, 她跟着周应淮飞快地跑。
跑到一半jsg, 沈初一回头看，不由得惊了：“我妈呢？！”
周应淮：“什么！”
“我妈呢？我那么大一个妈呢？！”
沈婉怎么不见了。
周应淮个子比她高许多，踮着脚尖往后面的人群看了看, 发现沈婉正优雅地推着行李箱前进，步伐缓缓地前进，时不时跟旁边认出她的人点点头, 挥挥手，一副大明星的做派。
相较之下, 周应淮和沈初一就像是两个逃难的狂徒。
借着沈初一和周应淮停下来的时刻，刚被转移走注意力的人群一下扑了上来，大喊着：“屎老师！屎老师！”
不明所以的路人为了凑热闹, 也跟着喊：“史老师！史老师！”
殊不知, 此屎非彼史，屎史不相同也。
沈初一实在逃不掉了。
她站在原地, 有些紧张。
周应淮下意识挡在她的前面, 做出护卫者和保镖的姿态，大声地喊：“大家有话好好说啊, 别动手啊。”
“我知道我妹有的时候行事过于疯癫, 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她也没有什么恶意。要是实在惹你们不高兴了, 私下骂骂就算了，真人PK不至于啊家人们啊！”
沈初一默默点头赞许：“对, 我没什么恶意。”
“有的都是故意。”
周应淮回头瞪她一眼，没说话，眼神里却写着：都什么时候了！你可闭嘴吧你！
挤在人群里最前面的那个妹子听了以后，一脸震惊：“真人PK？周老师，你误会了。”
“我们都是在网上看到消息说今天你们搭这个点的飞机来京，凑一起说给你们个惊喜呢。”
“不过周老师，你不是都坐轮椅了吗？怎么今天就开始健步如飞了？”
医学奇迹啊？
周应淮尴尬地轻咳一声：“昨天那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妹子点点头：“也对，四老师也说了，你病的主要是脑子。”
周应淮：“”
那为首的妹子掏出藏在身后的喇叭，开机后，先是响起了一阵‘好运来’的强制性BGM，又传出一阵刺耳的忙音。
吹唢呐的沈立雪顿住了，她一抬手，示意自己找来的乐队先暂停住。
妹子举起扬声喇叭：“屎家军听令！全体都有！”
“到！”混乱的人群里发出阵阵此起彼伏的大喊。
“开始欢迎仪式！”
喇叭里的这句话尾音落下后三秒，人群里响起明显训练没素，略显杂乱的口号声。
“初四勇敢飞，有锅自己背。”
“四老师！！万丈高楼平地起！！大起大落靠自己！！”
“四老师你怎么不说话啊！鸭头！你在害羞吗！！”
周应淮默默挪开了挡着沈初一的身子，他抬手拍了拍沈初一的肩膀：“保重。”
“自己靠本事吸的粉，自己扛住啊。”
沈初一无奈极了，她跟那个拿喇叭的妹子对话：“你们怎么知道我坐这个点的飞机？”
“网上有那种追星黄牛，会发明星的航班号，想知道的话找他买就行。”
沈初一惊了：“还花钱了？多少钱？”
妹子说：“不贵，99一条。”
沈初一：“靠，都能买两条秋裤了。”
“下次别这样了啊。”沈初一接过妹子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签名本，“这样不太合适。而且多晚啊现在，你们过来跑一趟也不容易。我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值当。”
妹子连忙点头：“好看好看。”
沈初一：“噢？”
沈初一被夸得有点膨胀了。
她笑眯眯地问：“哪里好看？”
妹子说：“不好形容，来机场见到你就给我一种在动物园看到奇珍异兽的感觉，我觉得很值啊！”
沈初一：“”
妹子你是懂比喻的啊。
她手里的签名笔迟迟落不下去，斟酌了下，问这妹子究竟想要她签哪个名字。
妹子含羞地讲：“要不，每个都来一样试试？”
于是沈初一自作孽不可活，签了‘沈初一’‘屎老师’“屎倒淋头还敢搅便”等多个名字。
等下个人排队上前来的时候，沈初一先开口了：“只签本名，多的不写。”
这要写下去，她的手迟早得断。
这站在沈初一面前的男粉丝乖乖点头，把自己的帽子取下来让沈初一签名，然后羞答答地问：“四老师，你能骂我一句吗？”
“啊？”沈初一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男粉丝：“就是，骂我一句。”
“”沈初一签好名以后双手把帽子重新递还回去，并表示，“亲，我这里没有这个业务。”
你们屎家军不要太离谱啊喂！
跟她在这M属性大爆发是吧？
沈初一不知道签了几个人了，面前来了个老大爷。
“？”沈初一怀疑，“爷爷你走错地方了吧？”
大爷说：“没呢，我就是来找你的，姑娘。”
“自从我老伴看了你的那个什么节目直播，每天笑得可开心了，有一回假牙都笑掉了。她身体不好，来不了，我替她来的。我孙子孙女也都喜欢你。”
“为了表示我们全家对你的喜爱，爷爷决定给你一个礼物。”
沈初一受宠若惊：“爷爷，这不太合适吧。”
“没关系没关系。”爷爷摆摆手，“你且等着。”
他说完后取下身上背着的一个黑色盒子，打开来，是个金灿灿的乐器。
沈初一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步，耳边就响起了萨克斯的声音。
那爷爷调试了下乐器，对沈初一说：“听说你很喜欢这首歌，爷爷吹给你听。”
下一秒，沈初一在直播间唱过的那首《人生态度》的萨克斯版本就在机场响了起来。
沈立雪停奏半天，本来是在观察侄女的情况，却不料骤然听到有人在演奏，她不甘示弱地拿起唢呐，也跟着开吹。
沈初一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被分成了两半。
萨克斯响起的时候，她的左边脑袋就会被扯住。
唢呐响起的时候，她的右边脑袋就会被拉开。
一来二去，沈初一感觉自己像个被啃的鸭头，卤味的那种，只需要上手狠狠一掰，就能把圆溜溜的鸭脑壳分成两半。一半给唢呐，一半给萨克斯。
这两种乐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彼此的存在，徒增几分好胜心，你来我往，攀比不停。
沈初一都怀疑机场安保要找上门来了。
“停停停。”周应淮受不了这折磨了，越过人群冲到他妈面前，“妈，别吹了，友军，都是友军。”
沈立雪扫他一眼，没空说话，全副身心都放在吹唢呐上。
“人家都是七老八十的爷爷了，妈，尊老爱幼，咱别吹了行不？”周应淮要疯了。
沈立雪听完这话，顿了顿，正想手下留情退出battle，就见那萨克斯音调更加高昂起来。
她怎么能认输？
于是唢呐声也被她吹得更加响亮。
这般好胜的后果就是沈立雪和那位老爷爷都一同被机场地勤制止，邀请进了小会议室，开展了一番关于机场公共场合秩序相关规则的普及教育。
沈婉过来把他们领走的时候，表情很是无可奈何。
沈立雪一见到沈婉，拉着唢呐的手就僵了下，别过头喊了声：“姐。”
沈婉：“嗯。”
她先把老爷爷给安排好，又和宋娜搭线，联手把机场这一波沈初一的粉丝给送回家。
屎家军全员都坐上了沈婉叫来的大巴上，人手一杯饮料，还附赠小礼盒。
宋娜找来的工作人员借此机会叮嘱大家：“接机活动实在是有些危险，一不小心就容易造成踩踏，大家下次还是不要再做这种事情啦，我们会考虑安排一些签名见面的机会的。”
莫名其妙跟着混上车，免费得到了一个司机开车送回家机会的路人这时候才有空问身边的陌生人。
“诶，姑娘，我能问问，你们一直说的屎老师是哪个屎老师吗？我怎么搜不出来。”
姑娘不敢置信：“不可能！我们屎老师现在是国际巨星！”
屎家军单方面赐封的。
她凑过来一看，发现路人搜索的名字是：史老师。
“打错了打错了。”她拿过路人的手机，重新输入，“是这个字。”
路人盯着三个字，沉默良久以后，他突然觉得，他也许不该为了图方便就坐上这一趟大巴车。
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奇怪的组织啊！
哪有人真的会粉叫这种名字的明星啊！！
当天晚上，沈初四落地京市国际机场惹出的风波上了微博热搜。
其中唢呐和萨克斯的隔空battle备受关注。
甚至有懂音乐的博主跑出来分析，说在现场吹奏的二位技术水平都很高。
网友在底下补充：“能不高吗？吹萨克斯的那个，是我们音乐学jsg院的教授，国家一级萨克斯演奏家。平时听他吹萨克斯都得排着队的，你们屎家军可真是有福了，这都能捡到？”
【？？？？？】
【好听是好听的，就是有点费耳朵。】
【屎家军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群体啊我震撼！】
【所以吹唢呐的那位怎么没有人扒啊？什么来路啊？】
【家人们，你们品品，像不像这位。[图片]】
网友找出来一张沈立雪参加高端奢侈品活动现场时的照片。她卷着长发，化着精致妆容，手腕上的玉镯通透明丽，指尖的红宝石大得晃眼，但她本人完全没有被珠宝压住。
看到这张照片时，第一个吸引人目光的依旧是她脸上温柔大方的笑容。
沈立雪，在沈婉曝光出身份之前，沈氏唯一的血脉，从小到大都活在豪门的光环里，不少人把她的人生当做言情小说女主的模板。
家世顶傲，与丈夫一路从校园走入婚纱，感情和睦，为人柔婉，育有两子。大儿子是霸道总裁文中的标准男主，冰山冷酷多金，二儿子嘛嗯，脸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这么多年，沈立雪只活跃在各大活动现场，慈善募捐晚会里。
露面的时候大多温柔端方，被形容是玉一样的女人。
沈立雪会吹唢？
笑话！
【可能只是视频里那个人和沈立雪长得像吧？】
【这相像程度可比沈婉还像沈立雪的亲姐妹啊。】
【没人注意到周应淮都跑过去了吗？该不会真的就是周应淮亲妈吧？】
【敲！我的豪门滤镜碎了！】
除此之外，沈婉为屎家军做的善后也在网上引起了一波热议。
【不愧是影后555超级贴心的！因为担心太晚了还专门安排了车车把我们都送回去！】
【说个搞笑的，当时车上有个路人大叔混上来了，半道听到屎老师的名号还以为自己进了什么诈骗集团，在高速上喊着要下车，结果刷了屎老师的直播片段以后就原地垂直入坑了。】
【屎家军+1】
【这波追星体验直接拉满！太舒服了！】
【啊啊真的全网都没有人和我一起讨论屎老师的盛世美颜吗？！这生图！这live！纯素颜都这么抗打！屎老师真的不打算出道演戏吗？！】
有良心的屎家军回：【还是别了吧，我担心看她演戏我出戏，老是想笑就不好了。】
【合理怀疑屎老师演技很烂，不然也不至于走现在的谐星路线hhh】
【还是别演了，我可不想帮屎老师反黑，现在就挺好的。】
【我不一样了，我支持屎老师自己反黑！】
沈初一完全不知道她的粉丝们已经开始暗自给她规划一些离谱的事业路线。
她现在全部心神都放在沈立雪和沈婉身上。
她妈和小姨一碰面，也就说了两句话。
上了小姨准备好的车，司机坐主驾驶位，周应淮自觉地上了副驾驶，留下沈初一挤在小姨与亲妈中间。
氛围很是尴尬，就连司机努力播放的音乐都救不了这车内近乎停滞的空气。
“小姨。”沈初一率先打破沉默，“今天谢谢您来呀。”
沈立雪：“应该的。”
“您这唢呐是什么时候学的呀？”
沈立雪还没说话，沈婉就替她回答了：“她从小就在学了。”
沈初一：姥爷你是懂培养孩子的，打小教女儿学这个？
沈立雪抓着自己的背包带子，轻哼一声：“我知道你瞧不上这个。”
“我说过，我没有。”沈婉蹙眉。
“那为什么你中学参加比赛的时候不让我给你伴奏？”
“不合适。”
“那你就是瞧不上。”沈立雪不乐意再听沈婉说话，把头转一旁去，望着窗外。
沈初一和周应淮面面相觑。
沈初一看了眼自家妈妈的表情，又偷偷瞅了瞅小姨。
她摸出手机，做贼一般和周应淮打字沟通。
沈初一：[什么情况？？她们俩以前也这样？]
周应淮：[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就这样。]
沈初一：[这俩人加起来都要八九十了吧？]
周应淮：[我承认，我妈只有三岁。]
沈初一：[你怎么想的啊周应淮你干嘛让小姨来接啊？！]
周应淮：[我冤枉啊！我本来是想让她帮个忙，哪知道她自己就自告奋勇揽下这活了啊！]
“聊什么呢？”沈婉突然问。
沈初一吓得一抖，把手机屏幕立刻熄灭，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不能说她正在和周应淮偷偷八卦呢。
沈婉：“车上看手机对眼睛不好，盯久了容易晕。”
这话说完，沈初一余光发现周应淮和小姨都齐齐收起了自己的手机。
这同步率，不愧是母子。
“知道了妈妈。”沈初一甜甜地说。
沈婉拍了拍她的手背，身子往后一靠，头抵着车椅的小枕头，闭目养神。
沈初一看出来沈立雪有些坐不住，陪她闲聊，讲到为何突发奇想要吹唢呐，歌还是那么一首歌。
沈立雪：“诶，应淮说你喜欢唢呐啊。”
沈初一一惊：“我喜欢？！”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周应淮插嘴：“上次在酒吧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那个什么痒痒的”
“人家叫陈洋洋。”
“噢噢，我听到那边不是有唢呐声吗？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蹦洋迪，就爱唢呐这种调调呢。”
沈初一：“”
可难为你还记得啊！
“至于为什么是那首歌，我妈她一直在看你的直播诶，估计是她自己想的。”周应淮无情地揭穿了亲妈的老底。
“真的吗小姨？”沈初一有些惊讶，“你也看我的直播呀？”
“感觉怎么样？”
沈立雪措辞片刻，讲：“耳目一新。”
在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沈婉没忍住，嘴角扬起，清浅的笑声流露了些许。
“妈！你偷听！”沈初一控诉。
沈婉：“我没有。”
“我光明正大。”
“她光明正大。”
沈婉和沈立雪同时脱口而出这五个字。
她俩自己都愣了。
对视之间，忍不住双双笑起。
沈立雪的司机把沈婉和沈初一送到家便走了，走之前，沈立雪还叮嘱着沈初一说，等沈云琢回国就叫她们回家吃饭。
沈初一说好。
她跟沈婉上楼进屋，收拾东西的途中，沈初一没忍住，好奇地问了下刚刚小姨提起的那件事。
“妈，小姨说的那个表演是什么情况呀？”
沈婉铺床的动作一顿，又转而把面上的皱褶给拍开，慢悠悠地说着过去的事情。
“有一年我们学校有比赛，老师给我报了名。我跳古典舞，沈立雪那丫头就闹着要用唢呐给我伴奏。”
沈初一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她小姨也真是能人一个，竟能想出如此奇思妙想。
她把手里的枕头狠狠拍了下，让原本被压缩袋挤得干瘪的内胆重新变得蓬松起来。
“然后呢？”她问。
沈婉：“我一开始觉得这主意很奇怪，后来拗不过她又哭又闹，本来想答应，但是”
“罢了，也没什么重要的，反正都过去了。”
沈初一：“重要啊！”
“你没看小姨今天还在计较这件事呢？妈，怎么就不重要了呀。但是怎么啦？你讲给我听听。”
沈婉抵不住女儿撒娇的眼神，继续往下说。
“梦姨，就是沈立雪的妈妈，你姥爷的第二任妻子。她来找我，觉得女儿上台吹唢呐这事丢人，又讲原本就不乐意让她学的。都是你姥爷纵容你小姨，撒娇就让她学了。”
“梦姨说她劝不过，希望我帮忙说说。”
沈婉的声音又轻又柔，在这夜晚里像一阵淡淡的风，把记忆里的褶皱微微抚平，一如她自己亲手缓缓捋平床单上的折痕。
“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沈婉讲，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都染着笑意，语气也变得轻快活泼了些许，“当时我还想好了，要是真要唢呐伴奏，上台该怎么表演。”
“怎么表演？”沈初一好奇。
沈婉：“演个灵堂里哭丧的就成。”
“比别的都简单。”
沈初一可没话说了。
她把枕头放在沈婉铺平的床单上，精心挑选的绿色枕套上点缀着些许白色的小花，看起来很有夏天的感觉。
“妈，你哪天找个时间把这事说给小姨听呗。”沈初一讲，“你看你又不是不能说。”
“没必要。”沈婉说，“她怪我比怪梦姨好。”
人都走了，再议过去的事，沈婉不愿这样做。
“你小姨也不是怪我，她只是性子就是这样。初一，你别”沈婉有些担心。
“嗐。”沈初一摆摆手，“你放心吧妈妈，我觉得小姨这样挺好的。”
有点正常，但不多，她喜欢。
她合理怀疑这些年沈婉跟沈家里的人不亲jsg近，没办法合群，还是因为她自己平日里看起来太正经了。
“对了，妈，明天我要去和导演碰个面，再聊下剧本，估计晚上才回来。”
沈婉：“好。”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她主动问。
沈初一心里暖暖的，但还是拒绝了沈婉的提议。
毕竟她明天还有个最重要的秘密活动要进行，是万万不能与沈婉一同去的。
次日一早，沈初一难得没睡懒觉，她做了两个简易三明治，留了个给出门晨跑的沈婉，就拎着包打车出门了。
先乔装打扮一番杀去提前预约好的私人检测机构，加钱让他们尽快出结果以后，又按照从秦琴给的照片上得到的线索，去了那处旧地址。
照片里的酒店早就被推倒了，取而代之的是人来人往的CBD商区。
沈初一看了眼这高楼的名号，拿出手机查了查，发现背后的公司是熟人家的。
她打电话给周应淮：“哥，帮个忙。”
周应淮人还在睡觉呢，迷迷糊糊的，开口就回：“说吧，是拉屎没带纸还是打架缺战力了。”
“梁屿森的联系方式你能不能给我一个？”
周应淮：“就这？”
他挂了电话，半梦半醒地把梁屿森的微信和电话全都一股脑发给了妹妹。
沈初一有点急，但怕打电话打扰到梁屿森，便先点开周应淮推过来的名片，发送了好友申请。
[抱歉，你暂时不能通过这种方式添加对方为好友。]
沈初一试试用手机号添加。
[抱歉，你暂时不能通过这种方式添加对方为好友。]
好你个梁屿森，跟她玩自闭是吧？
沈初一没辙，只好给周应淮发消息，叫他醒了以后跟梁少说一句，方便的话加她一个好友。
周应淮没回，估计已经睡死。
沈初一在周围逛了逛，中午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下午就打车前往导演的工作室。
导演名叫温思书，来之前，沈初一已经把她的履历都看完了。
演员世家出身的导演，入行即拍电影，又得大佬前辈赏识，一路走来成绩不错，票房有，奖项也有。
上次去妈妈的片场探班的时候，沈初一远远地见过她一面，是个很干练的女人，有着同名字完全不相符的气质。
说实话，沈初一有点紧张。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临时走后门的学生。
虽然之前和温思书在线上有过几次沟通，对方明确表示是对她手上的剧本和对剧的想法构思有兴趣才加入拍摄。
但沈初一怎么想都觉得，如果她妈不是沈婉，温思书就算再有兴趣，估计也很难同意来拍电视剧。
毕竟在此之前，她从没跳出过电影圈一部。
这事说起来就像是从高维降到了低维，尽管沈初一自己并不认为电视剧和电影有如此明显的高低之分，在对大多数人，甚至业内从业者来说，电影听上去的确是高大上几分。
沈初一心里藏着事，走进工作室大厅的时候都有些不自在。
她在前台取下帽子口罩做登记，正要自我介绍，就听前台姑娘惊讶地大喊一声：“屎老师！是你吗屎老师！”
沈初一：“是我。”
怎么遍地都是屎家军啊？！
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一片净土了啊！？
前台哇哦一声，先帮沈初一登记，又拿出小本拜托她签名，还问她能不能合照。
沈初一说好。
她正准备对着镜头来一个温柔的笑容，就听前台说：“屎老师，你别这样笑。”
“不如这样吧，我们用这个姿势拍照。”
几秒后，沈初一获得了一张与粉丝的合照。
应粉丝要求，她伸手掐着对方的脖子
粉丝，你们人可真够怪的嘞。
“原来屎老师就是今天要来和温导谈事情的制片人吗？”前台询问着，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这么说，屎老师是要进军影视界了？”
“嘘——”沈初一把食指轻轻放在唇边，“这是秘密。”
前台小鸡啄米般点头：“我懂我懂。”
沈初一同前台道别，按照指引往约好的会议室去，刚走两步，就听到前台小姑娘刻意压低声音在她背后喊：“冲呀屎老师！就算你剧拍得再烂！我也会为你充vip的！这就是我对你的爱！”
沈初一脚下一滑，心想，妹妹，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啊！
再不济也该信任一下你们老板啊！
沈初一走到会议室门口，敲了敲门，温思书人已经在了，听到动静答了一声请进。
两人头一回线下碰面，一开始还有些尴尬。
沈初一端着一次性茶杯抿了一口，同温思书聊起对这剧的构思。
一谈正事，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好多了。
温思书讲：“这样，等下编剧团队到了，再和他们聊聊，如果今天能把终版剧本定下来，咱们就可以开始筹备后续的工作了。”
沈初一：“好呀没问题。”
她们跟编剧团队约的时间稍晚，小美和汪老师以及另外两位编剧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
汪钧献是个老油条，进来就先跟温思书热情打招呼，然后介绍小美和她的同事，说他们都是编剧团队里的一员。
温思书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听着他热络地介绍了一圈，又见他开始提起自己的出生地，试图以老乡名义找点话题，眉头一皱，往旁边看去：“汪编剧，不聊我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剧的总制片人，沈初一。”
“你们之前应该也聊过。”
汪钧献当然是聊过的。
在他看来，沈初一就是个完全不懂行的毛头小孩，年纪还没他学生大，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跑来影视圈玩票的富二代。
因而他对沈初一的态度不如对温思书的热络，简单同她讲了两句后便又移开了话题。
沈初一倒不是很在乎这个中年男人，她正偷偷跟小美打招呼。
这些天来，两个人经常半夜一起讨论剧本，聊人物，聊剧情，聊主题，关系较上次见面的时候已经熟识许多。
小美一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边偷偷跟沈初一挥手。
其他两位同事见到了，悄悄在没有汪钧献的三人小群里问她：[你跟沈初一这么熟？]
[还好。]小美说，[之前聊剧本聊得比较多。]
[真好啊。]有个同事讲，[以后随便让她给你推点活都够吃饭了吧。小美师妹，苟富贵，勿相忘啊。]
小美听着这话有些不乐意，但碍着职场关系，对方又是师兄师姐，不好多说什么，只回了个表情包装傻。
另外一边，温思书实在听不下去汪钧献吹牛皮，正巧电话响了，之前拍的电影后期制作出了问题，请她去旁边瞧瞧，她便说：“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有点急事，不如你们先跟初一聊聊剧本？如果有拿不准的，等我回来再看。”
汪钧献笑着说：“好好好，温导你先去忙。”
他从没想过自己随便借学生的创意拿出去赚钱的小成本剧最后能落到温思书手里拍摄。
对汪钧献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要是他借着这次合作攀上了温思书这根线，进了她的人脉圈，那从此以后就发达了。
至于他为什么不抱沈初一的大腿？在他看来，就连沈初一自己也不过是个抱大腿的，身份名号听着厉害，可在这圈子里做事，论实用性，不如温思书高。
谁知道沈影后和沈家愿意为这么个女儿兜底到什么地步？
汪钧献心绪翻转，温思书一走，他对着沈初一的态度就多了几分前辈的傲慢。
开口便是：“初一啊，前三集的终稿剧本和大纲，之前小美也发给过你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沈初一：“剧本我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想问问别的事。”
汪钧献：“什么事啊？”
“这剧本是汪老师你写的吗？”沈初一瞅着汪钧献刚刚共享出来的文件，以及投屏出来的PPT，注视着上面‘总编剧：汪钧献’几个字，很是不理解。
汪钧献：“是啊。”
“那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小美在跟我沟通，和我一起改稿子呢？”
汪钧献一怔，没想到沈初一会找这事的茬，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小美，小美也有些愣。
沈初一蹙眉：“你看她做什么？她又不是你妈，你回答我的问题还要征求她的同意吗？更何况她没跟我说别的，是我自己觉得奇怪。”
沈初一把编剧合同找出来：“这合同也有问题，从头到尾保证的都是你汪钧献一个人的署名权和片酬，你的这几位学生？同事jsg？他们是什么身份来参加这个项目的呢。”
汪钧献本来被怼得想发火，但奈何沈初一的身份在那，只好装模作样地嗐了一声：“初一，你也太较真了吧？哈哈，现在你们年轻人都这样的吗？”
“你可能不懂哈，叔叔跟你说，这是我们行业内的规矩，具体的呢我这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总之这件事，小美他们也没什么意见，初一你就不必在乎了吧。”
“对吧，小美？”
“”小美咬紧下唇，攥紧拳头。
这一刻，大脑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她帮汪钧献改稿子，替他出去开会，各个城市飞，到处挤地铁，忙来忙去不过两三千块的辛苦费，以及汪钧献的一句‘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是不乐意，就别干这行了’。
以及上次和沈初一一起开会的时候，她看见沈初一毫无顾忌地怒怼导演制片，心口微微荡起的羡慕和痛快。
“小美？”
汪钧献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一把火，点燃了小美心里的怒意。
她猛然一拍桌，唰地一下站起来：“意见！谁说我没意见！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就以为我没意见！该死！臭老头！看你不爽很久了好不好！”
汪钧献张嘴瞪眼，人傻了。
沈初一默默朝着小美竖起大拇指。
很好，又疯一个嘞！
第034章
小美突如其来的爆发瞬时让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汪钧献瞪大眼睛, 因为太过惊讶身体陷入短暂性的僵硬，他看着劈头盖脸对着自己说话的、在往日里一贯乖巧安静、傀儡一般听话的学生，耳蜗处都在嗡鸣。
剩下两位编剧同事是小美的师兄师姐, 也是汪钧献一手带出来的学生, 如今已毕业几年, 混迹在影视圈内，靠着人脉接活吃饭。
他们年轻时也如小美经历过痛苦的折磨。
时间久了，也变得开始顺从规则, 利用规则。
在这次《侍妖》的剧本创作中，他们也将本该属于自己的大量工作交给了小美。
在他们看来，小美不过是千百个和他们一样的存在罢了。
却没想到今天小美居然居然发疯了！
她小小的身躯里似乎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过去每一天忍耐堆积起来的不甘和怒意如火山喷发一般涌出。她死死盯着汪钧献，半点也瞧不出过去乖顺的样子。
汪钧献缓了好久才开口说话：“李小美,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李小美：“废、废话！”
她其实心里还有一些害怕，怕今天的举动彻底断送了她的未来。
她在心里哭泣着想，对不起爸爸妈妈, 给你们丢人了。
当初背着行囊来中京电影学院说要当编剧写故事的人是她, 今天掀桌子骂人自毁前程的人也是她。
但是她一刻也不想忍下去了。
就像是抵达了临界值的仪器，如果不把有些话说出来, 小美想, 往后余生，她都会活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还能跟谁说话啊。”沈初一懒洋洋地搭了一句, “全场谁最老你心里没点数啊？”
“小美, 别怕。”
“想说什么说什么，有我呢。”
沈初一的话让李小美犹犹豫豫的心再次坚定了起来。
“汪老师, 我承认，我刚刚的言辞是有些激烈了, 情绪是有些激动了。”小美撑着桌子，腿在暗暗发抖，但胸膛处的热气叫她不得不把这些话说完，“但我实在是受不了。”
“我怎么没意见？从接这个项目开始，我就有意见。这分明是我的课堂创意，你直接拿去用了不说，再找我的时候，也是叫我去填剧情框架。”
“你当时说什么来着？现在的制片人都要求写电视剧的要有网感，觉得我年轻，我来写合适。”
“现在想想，分明是你自己写不了才让我来写的吧？”
汪钧献气得浑身发抖：“你——李小美！”
“喊什么！老娘在呢！”李小美脖子一梗，怼回去，“你！你还说什么如果不是你，这个项目就根本不会被看重，也不会有后续的进展。”
“汪老师，我就问问，观众是为你编剧的名字买单，还是为了故事买单！”
“好，就不说这个，你要名，汪老师，我把名给你。毕竟在学校上课的同学谁不知道啊，新来的编剧入行都是当枪手的。”
“编剧署名？笑死，那是什么东西，根本不知道。”
“你们大编剧一集几十万几百万的拿，然后花几千小万的钱外包出去让我们这些新人写。美名其曰锻炼，口口声声说是培养，结果呢？！”
“要名没名，要钱没钱，我跟您干活到现在，我赚了有四千块吗！我暑假出去打工送外卖我赚得多比这个多！”
“你说我坚持一年多是为了什么？啊！”
李小美真是要疯了。
她越想到自己过去的经历，就觉得自己像是被CPU了。
“上学的时候你教我们，写故事是为了表达，为了艺术。干活的时候你告诉我，行业现状就是如此，哪个年轻人入行不熬个三五年？没钱没名，怎么熬？就纯硬熬是吧？”
图啥！她图啥！
为了梦想吗？
可她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到底有哪件事和她的梦想挂上钩了。
她不过是这巨大的名利工场生产链上一颗螺丝钉，随时使用，随时丢弃。她的梦想不值一提，她的人生和时间没有意义。
李小美啪地一声把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合上：“我今天我就还真把这话放在了。”
“这破剧我不写了。”
汪钧献正要开口，小美直接把他的话给堵回去：“你要是想说我这么闹毕业不会好过的话，那随便吧。这破书我也不想读了。”
“读出来干嘛？在电影学院学了四年，读出来当枪手啊？”
别人眼中的娱乐圈：名利双收，钱来，钱如海水般朝人涌来。
她这种小编剧眼中的娱乐圈：人在中京，底薪两千，按集给稿费，一年能写几集也不知道。
随时面临项目叫停，尾款拿不到，甲方跑路的风险不说，每天还得陪着老板应酬，自费来回奔波，替老板的孩子写小学文艺汇演的剧本。
李小美越想越不明白自己待在这破圈子里是为了什么。
同行的师兄师姐在劝：“小美，你实在是有些反应过激了哈，你冷静一下。”
“是呀小美，你说得这些情况，咱们都可以私下讨论嘛，没必要当着”那师兄看了眼沈初一，大意是说，没必要让沈初一知道这事。
沈初一翘着二郎腿，身子往椅背上靠去，眼神里写满了嘲讽：“怎么？太见不得光了所以我不能知道？”
师姐解释：“小沈，情况也不是这样的。这也不是汪钧献老师一个人的错。我们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是吧？”
师兄附和：“对对对，大家都一样。”
师姐叹气：“小美，你其实挺有天赋的。你呀，还年轻，就是冲动了些。晚点去跟汪钧献老师道个歉，咱们这个项目后面还得写呢。”
小美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两人来回说出来的话哐哐地往她身上落，就好像在说，一切都是她的错。
是她太幼稚，太不懂事，太没规矩。
啪——
沈初一抓起打印出来的剧本狠狠砸在了桌面上。
“说够了没啊。”沈初一满脸写着不耐烦，“我说你们有没有良心啊。”
“自己当初怎么熬过来的，就非得让别人按照自己的路走一遍是吧？”
“规矩，在我的剧组我就是规矩。”
“合同我会找人重排，剧本是谁写出来的，署名就落谁的。谁有意见可以说，反正说了我也不一定听。”
小美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初一。
汪钧献也恼了：“沈初一！你不过是个臭丫头！你知道什么！”
“你一个整天靠父母游手好闲没事干的富二代，你知道什么啊！”
沈初一：“我只知道在我的认知里，什么活是什么人干的，就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讲出来。”
汪钧献：“你这是在破坏整个圈子里的规矩！”
“嘿，我今儿还就破坏了。我不仅破坏，我还一脚把它踩烂，你信不信？”沈初一冷笑一声，“规矩规矩，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坏的东西成了习惯就变成了规矩，有没有天理啊？”
她打小跟着任淑英在好莱坞混，不是没接触过做编剧工作的叔叔阿姨。
他们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到了国内来，却没想到编剧的行业环境如此混乱jsg。
怪不得现在的电视剧一个比一个难看。
经常前几集还能入目，到后面就越发不知道在讲什么了。一个剧，五六七八个人一起写，各写各的，这能好看吗？
前几集写得好还是因为这几集要过平台审核，通过后才能拿钱。因而有不少剧，越到后面越放飞，纯属是拿了钱就乱写。
还有些没良心的如汪钧献这样的老编剧，拿了钱得了名就当甩手掌柜，对于剧本的质量提供不了任何帮助不说，还只能用自己迂腐的观念往里加烂料。
这样写出来的电视剧能好看？
沈初一才不信呢。
汪钧献被沈初一骂得哑口无言，气得急火攻心，嘴皮子抖了半天，也只能挤出来一个你你你，听起来就像是京剧要开唱的腔调。
沈初一冷眼瞅着他：“汪老师，还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怎么说都是老师。”
“没人强求你逆着规矩来，但你也不能做学生成长路上那个第一个教会他规矩的人啊。那规矩你觉得是好东西吗？对，对现在的你来说可能是好的。当年你自己怎么熬过来的，你不觉得难受吗？”
“再说了，你要真的想按规矩来，那名或者钱，你总得给小美一个吧？啥都不让别人捞着，真给你打白工啊？！”
小美又不是傻！
“她做的事情就不值钱了，就不值得被认可了吗？没名没钱每天熬夜在那写剧本，要说是为了梦想，你们就这么糟蹋她的梦想？”
沈初一的话让小美红了眼眶。
有些话小美刚刚没说。
她在这样的工作境况里最难受的其实并非是她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她最难受的是明明知道自己正在被不公平对待着，她却依旧没有勇气和胆量，总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去询问要求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每次去问她能不能有一个小小的挂名，能不能拿到这个月的薪水时，她都觉得自己好像不配不该去说这样的话。
明明是自己辛苦打的工，干的活，要钱的时候仿佛自己成了欠债的那个人。
只有今天这般不顾一切说出来以后，她才觉得胸口的石头散落了许多。
小美眼眶一片盈热。
沈初一烦不胜烦地盯着汪钧献。
这一切是汪钧献一个人的错吗？
沈初一觉得不是。
要怪只能怪这个行业生态就是如此畸形。
但汪钧献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这个时代当个好人也许需要勇气，需要底气。但他至少不该做加害者。
从电视剧制作的环节来看，编剧已经是最没有话语权的一部分工作人员了。上到导演、制片、平台资方，下到演员、经纪公司都能对剧本提出自己的要求和意见。
若是一个剧组是奔着赚钱去拍戏的，那中间可太有赚钱的门道了。稍稍操作操作，钱是能赚到手里，成品却大多不堪入目。
沈初一不要拍这样的东西。
这种玩意儿拍出来，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到底对得起谁？
“我给几位一个选择，从今天以后，主编剧署名改为小美，剩下的署名部分按照各位的工作量来分，每一集的薪酬也将依照工作量的多少分发给大家。”
“能接受就继续干，不能接受就走人。”
汪钧献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他摔开本子，大骂：“我不干了！”
“妈的！”他说，“我不干了，这个剧你们也别想拍下去！这是我的项目！”
“是吗？”沈初一笑笑，“汪老师，你忘了吗？就像你说的，我是个靠家里吃饭整天没正事干的富二代。”
“你知道我这种富二代最不缺什么吗？”
“诶嘿，就是不缺钱，也不缺时间。”
沈初一笑眯眯地说：“这剧我不急着拍，我可以跟你打官司，我们看看谁耗得起。真要论知识产权，想来这个剧的产权也不该在你手里吧？这本来是小美的提案和创意，大部分的内容也是她写的。”
“你要是跟我谈规矩，我就跟你聊聊富二代的规矩。”
“就算你今天回去提前注册好了版权认证，你放心，我也能花钱找到最厉害的律师，把剧本的版权拿回来。”
“这个剧本可能也就值十几万几十万，但我不介意花几百万陪你玩一玩。”
沈初一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汪钧献：“怎么样？汪老师，这个规矩你喜欢吗？”
汪钧献顿时没话说了。
他没想到会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嚣张。
沈初一敲了敲桌子：“再问一遍，这个剧还有想继续写的可以按照我的规矩来写，不想的可以走了，出门左拐不送。”
小美轻声说：“初一，出门左拐是卫生间。”
沈初一刚刚装好逼，一下就被小美这话给破坏了氛围。
她轻咳一声：“那就去吃屎也行。”
汪钧献这辈子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他气得抓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
沈初一在背后笑话他：“汪老师走这么着急，真去吃屎啊？”
汪钧献脚步一顿，不说话了。
他跟忙完事情的温思书正好打了个照面。
汪钧献心思一动，想借着温思书来惩治一下沈初一这个臭丫头。
温思书不解地问：“汪编剧这就要走了？”
汪钧献：“可不是吗？”
他摸了一把老脸，开始在会议室的门口声泪俱下地表演。
言语间来来回回就说沈初一这个小丫头不懂行，也不会拍戏，做事没规没矩，他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干下去了。
说完以后，他老泪纵横地看着温思书：“温导，这可怎么办啊。”
温思书抿了抿唇，转身推开会议室的门。
汪钧献见了，心下一喜。
呵呵，沈初一，这下看你怎么对付温导演！
他屁颠屁颠跟上去。
温思书果然生气了，对着沈初一沉声说：“初一，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沈初一愣了下，没想到温思书会说自己，正准备怼天怼地怼回去，就听温思书又讲：“就这么直接让他走了？”
“汪编剧，你先别走，解约合同签一下。”
汪钧献：“？？”
“温导，你你搞错了吧？”
温思书：“我看起来像是搞错的样子？”
“解约合同签了，之前提前预付的定金根据合同规定，你们需要返还一部分。初一，啊不对，沈制片人可能对这件事没什么经验，所以刚刚没留意。”
温思书笑笑：“我不一样，我有经验。”
汪钧献这下真是老乌龟过河碰石头——硬栽了个大的。
“再提醒一句。”温思书说，“我跟贵校戏剧影视文学系的院长还算认识，同校长也比较相熟。如果汪编剧你想因为私人恩怨影响学生的毕业，我也不介意因为私人恩怨影响一下汪编剧的职称评选。”
汪钧献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学校的副教授，最近在评正教授，可不想因为这件事遇到麻烦。
他赶紧签了解约合同，带着另外两个师兄师姐灰溜溜地走了。
留下小美、温思书以及沈初一待在会议室里。
沈初一还不爽着呢：“就他那样的还评职称？不理解。”
“我看中京电影学院说自己是中华电影电视剧的摇篮笑死，墓地还差不多。”
温思书说：“放心，他评不上。”
“回头让人查查是不是有论文作假，曝光出来的话，学校自然会让他体会一下中年失业的感受。”
小美怯怯糯糯地说：“谢谢你初一，还有温导演。”
“有什么好谢的？”沈初一摆摆手，“就算今天出这情况的人不是你，我也一样会这么做的。他们不对就是不对。”
说她年轻也好，说她不懂社会也好。
沈初一全不管。
只要她看不爽，她就是要发疯创死所有人！
管别人这么想嘞，她对生活有自己的看法和体验！
沈初一搓了搓自己的脸蛋，转头问小美：“怎么样，我刚刚的逼装得牛不牛？是不是很霸气？”
小美被逗笑了。
温思书好奇：“你说什么了？”
沈初一清清嗓子，重新把那句台词讲了一遍，边讲还边演：“规矩？！在我的剧组，我就是规矩！”
“怎么样。”沈初一满眼期待地看着温思书，“有没有一种王霸之气？！”
温思书爽朗地大笑出声：“好好好，这句话我以后也要说。”
“我刚刚还以为温导你要怼我呢，我都做好怼回去的准备了。”沈初一嘀咕。
温思书：“我怼你做什么？”
“我以前没接触过电视剧拍摄，不知道编剧这一环都有这么多问题。”温思书叹气，“可jsg能是因为电影和电视剧体裁不同，形式不同，前者就算是有多个编剧在一起，写出来的剧本也顶多三五万字。”
“电视剧一集就这么个字数，集数又多，浑水摸鱼的就多起来了。”
“妈的，最烦这些不认真的人。”温思书用那姐的口气骂了一句。
沈初一当即对温思书竖起大拇指：“温导，一把子支持了。”
“沈制片客气了。”温思书打趣道。
沈初一和温思书跟小美沟通，确定小美总编剧的署名，然后让小美推荐几个自己觉得不错的同学或者同行加入到项目里来。
“当然，如果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写完整个剧集也没问题。”沈初一讲，“集数就控制在二十四集以内就行。”
小美有些惊讶：“真不需要多写几集吗？之前汪我是说那个臭老头，都说多写几集好赚钱。”
编剧多拿一集的钱，制片也是。
“不用。”沈初一下颌一抬，“你看我是想赚钱的样子吗？”
小美：“的确不像。”
温思书用过来人的经验说：“电视剧我不了解，但电影这东西，你对它认真，迟早会被观众看到的。说不定意外就赚钱了呢？”
“那就等意外发生再说。”
沈初一讲：“咱先把这剧拍好。”
沈初一可不想用她妈给她攒的这么一大佬齐聚的班底拍出一烂玩意儿。
她良心过意不去。
剧本是一个剧的根基，沈初一和温思书都很看重这部分，三个人在会议室热烈讨论了一下午剧情。
头脑风暴过后，各个都酣畅淋漓，回过神来，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沈初一拿起手机：“我点个外卖？在这吃了继续讨论？”
前三集基本定了下来，但三个人在大纲的走向和配角人物设定上还有许多分歧，一时半会聊不完，还得继续加班加点地搞。
“外卖就不用了。”温思书看了眼手机，“沈老师等下就来送饭了。”
沈初一惊讶：“我妈？”
温思书：“她刚刚问了我地址。”
沈初一嘟嘴：“她怎么不问我呀。”
温思书：“怕打扰你吧。”
沈初一哼哼两声。
肚子太饿了，脑子转不动，三个人干脆开始闲聊。
沈初一琢磨着：“小美你这段时间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住校外，我给你租个房子，你就专心写剧本。”
“如果汪钧献那老东西还敢找你麻烦，你就跟我说。”
她看了眼温思书：“不然跟温导说也行。”
温思书颔首：“是的。”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今天这事以后在业内没法发展。”温思书用前辈的语气讲，“这个圈子不都是这样的，只是他们习惯了那种生活方式，就称之为规矩，希望别人和他们一样。”
“小美你的剧本写得不错，等这个项目忙完，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把你推给经常和我合作的编剧老师，你们可以认识认识，她也在招徒弟。”
温思书补充：“有钱有署名的正经徒弟。”
沈初一扑哧笑出声：“温导演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温思书：“我这不是怕小美担心吗？”
小美上学接活半只脚踏入行到现在，从没接触到这样的机会，也没有遇到过这般珍贵的善意。
她抬手抹掉眼泪，一个劲地说好。
“哭什么啊。”沈初一见不得人哭，“你这样我都担心你回去又被汪钧献给KFC了。”
小美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会了。”
“他再来跟我说话，我就发疯！我要发大疯！！”
人只要体会到一次发疯的畅快，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对小美来讲，与其说这是发疯，不如说她第一次如此无畏地坚持了自己，认可了自己，说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很开心。
是从没有过的开心。
但她也明白，她是幸运的。
“我后面会去问问其他的同学或者同行。”小美斟酌着，“如果有合适的可以让他们加入我们的项目。”
“好啊。”
闲聊着，温思书电话响了，她出门去。
到了门口，就见沈婉和助理手拎着从店里打包来的外卖。
“一品阁？”温思书调侃，“沈老师大手笔啊。”
沈婉：“初一小时候来京，吃过这家，当时说喜欢。不知道带什么，就带了这个。”
听到她提起沈初一，温思书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我说沈老师，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这女儿是个宝贝啊。”
沈婉看出来温思书这是中意女儿了。
她失笑：“她又做什么了？”
温思书把今天会议室里发生的风波同沈婉讲了。
“说实话吧沈老师，我之前接这个项目呢，多少是有点看在你面子上的，正好闲着没事，剧本也还行，想着陪小孩玩玩，我也试试拍电视剧的感觉。”
“今天嘛——”温思书轻轻撞了下沈婉的胳膊，冲她挤眉一笑，“我可要认真了啊以后。”
“初一这性子我喜欢，沈老师，你有个好女儿。”
沈婉真切地笑了：“我知道。”
她有个好女儿，但她不一定是好妈妈。
沈初一在很多事情都比她勇敢，就连之前让沈婉揪心着急的恋爱脑时刻，也不失为一种不顾一切的奋勇。
“吃饭吧。”沈婉敛了心神，招呼助理一同拎着外卖袋进会议室。
沈初一瞧见她，热情地喊：“妈！”
沈婉冲着她点点头，和大家一起把各个餐食拿出来，又说：“不知道你们爱喝什么，点了些奶茶。”
“叫你们工作室的人都来拿吧。”
温思书：“大手笔啊沈老师。”
沈婉笑笑没说话，只是后来挨着给大家发奶茶的时候，多说了一句：“谢谢你们今天照顾我的女儿。”
沈初一捧着没有加料的奶茶站在一旁，总觉得妈妈好像变了一些。
会议室落地窗的光影照在沈婉的身上。明明窗外大楼的光屏上是她代言的奢侈品广告，可眼前的沈婉却不过是个平易近人的母亲。
沈初一分不清楚她更喜欢哪个状态的妈妈，沈婉的每一面她都觉得很好。
她的目光追随着沈婉的身影。
直到沈婉走过来，略有些生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对她说：“我听温导演讲了。”
“初一，你今天做得很棒。”
沈初一低头咬着吸管嘟囔：“那当然了。”
“谁要惯着那种人啊！”
“我可是富二代！”沈初一贱嗖嗖地说，“他真是不懂富二代究竟是什么生物！还敢跟我拽！”
沈初一忿忿不平告完状以后，突然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微妙。
她去瞄沈婉的眼色，想起沈婉这么多年都没对外公开自己和姥爷的身份，不太确定妈妈是不是不喜欢她这种近乎仗势欺人的行为。
“妈，咱就是说我也不是每天这样哈。”沈初一谨慎地措辞着，想要修改一下自己刚刚可能造成的误会。
沈婉无所谓地讲：“没关系。”
“我这么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让你轻松一些吗？”家人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的人。
顶多犯贱，坏事做不了一二。
沈婉拍拍她的肩膀：“肚子都叫了，快进去吃饭吧。”
沈初一：“好耶！”
她认出这些菜是哪家店的。
“一品阁啊！”沈初一说，“我小时候来京的时候还吃过呢。”
温思书听了，转头和沈婉对视一眼。
沈婉笑而不语。
吃饭的时候免不得又聊起工作的事，沈婉安静地听她们讲着，最后提了一个想法。
“如果你们新生代编剧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组织人建个社群。”沈婉说，“尽量还是让年轻人多接触圈内好的风气，有更多好的机会。”
小美惊讶：“沈老师！”
沈初一也想到个法子：“好莱坞有编剧工会，国内有吗？”
小美摇头：“别说编剧工会了，能把编剧当人就够了。”
制片骂，甲方骂，明星骂，观众看了片子也骂。
小美觉得，他们编剧的处境很尴尬。
如果遇到合不来的甲方，不懂剧本导演制片，剧本写出来是一个样子，改出来是另外一个样子，拍出来就更别提了。如果最开始写的是匹马，拍出来都能变成一头鹿。
从剧本成稿到片子最终过审，关关难过，关关过。
“那咱们就整个类似的呗。”沈初一讲，“这圈子人这么多，别人管不着，我们就管好我们自己。”
就因为沈初一这句话，编剧圈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
先是好几个知名编剧牵线，建设了一个公开群jsg组，邀请志同道合理念相似的同行加入，再慢慢不断邀请年轻的新鲜血液，点点滴滴，薪火相传。
新的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但只要有人有心有意去做，迟早有一天，会有白塔拔地而起，撞破本不该存在的规矩。
圈子里大家都在讨论怎么一时之间忽然变天了。
后来才有人慢慢得知，这一切都是因为沈影后为了女儿的一句话在背后默默助推出来的。
编剧匿名讨论群里，不经有人感慨：【屎老师！你就是内娱的神！！】
【屎老师：随便路过顺便发疯整顿内娱的小姐姐一枚呀~】
【从此以后我必入屎家军！！谁敢折屎姐翅膀，我必毁了谁的天堂！！】
【虔诚许愿屎老师哪天去跟那些小破明星们发发疯有的时候真是受不了那些人了啊啊啊！真是没有公主王子命还得了公主王子病！！】
【不慌，我有种预感，屎老师迟早会平等地创了所有人。】
【屎姐随心飞，功德我来背。（拿出木棒）（敲木鱼）】
沈初一并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她莫名其妙多了一群业内死忠粉，每天在背后一边期盼她继续发疯，一边给她积功颂德。
她现在正紧张无比地同亲子关系鉴定机构通话。
“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她躲在卫生间里，怕沈婉听到，特别小声地讲话。
“亲，鉴定报告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机构的AI机器人说。
沈初一：“！”
她真是恨死时代进步以后的智能通话了。
沈初一挂了电话，本来想拿手机打开邮箱，但发现自己忘记了密码。于是溜出去，抱着电脑坐在床上，利用电脑自动缓存的密码记录成功登入，查看到了结果。
鉴定结果显示，她有99.99%的概率是沈婉的亲生女儿。
沈初一默默在心里划掉自己当初的第一个猜测。
所以，妈妈的秘密难道真的是豪门带球跑？？可她自己就是豪门啊。难道是姥爷不同意？沈初一头脑疯狂运转，胡乱想了半天，也没觉得有个靠谱的猜测。
“叮叮——”
微信传来提醒，是梁屿森发来的好友申请。
周应淮的道歉消息也发了过来：不好意思啊妹，我忙完了，现在才想起来，我让他加你了。
沈初一没回他信息，转手同意了梁屿森的申请。
梁屿森：【腮红老师有什么事？】
沈初一打开自己之前的备忘录，把上面的地址截图给他。
沈初一：【这是梁少家的产业吧？不知道方不方便帮个小忙呢。】
梁屿森：【是，不方便呢。】
沈初一：【】
信不信我愣死你啊梁屿森！
梁屿森：【另外，腮红老师要请我帮的小忙该不会是要给孩子找个亲爹吧？】
沈初一吓了一跳：【卧槽你怎么知道？】
梁屿森轻叹一声，把沈初一发来的截图里边角的一处放大，重新截图回去给她看。
梁屿森：【腮红老师，你草率了。】
沈初一崩溃。
沈初一：【你别告诉别人！！】
沈初一：【对，我承认！我的确是有个私生子，我现在正在找她的爸爸，你就说这个忙你能不能帮吧。】
沈初一：【你也不想看到孩子刚出生就没了爹吧？呜呜，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有爹啊~】
梁屿森：【捂住猫嘴表情包.jpg】
梁屿森：【这个地址之前的酒店是我们家的，想查什么告诉我。】
梁屿森：【谢谢就不用了，哪天有机会见到腮红老师的孩子，让她叫我声干爹就行。】
沈初一哼了一声，回了一句：【噢，那你人还怪好嘞。】
第035章
梁屿森办事很效率, 没两天就把信息返给沈初一了。多年前酒店是用手写和笨重台式机同时记录信息，因为年代过久，只留存下来了一部分数据。
没有查到过沈婉的入住记录。
沈初一知道这事的时候也不气馁, 她一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可能不过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 谢谢梁少。”沈初一对这电话讲。
梁屿森：“这就谢谢了？我还没说完呢。”
沈初一：“？？？”
“虽然没有沈婉的入住记录, 但我有翻查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我根据你给的照片上的时间点去找了一下，发现当天的来宾访客登记里有个叫尤小姐的人。”
“前后都查了一遍，这位尤小姐竟然是这酒店的常客。”
“勤快的时候, 几乎每个一周就来酒店一次。”
沈初一：“她是去见人的。”
梁屿森：“应该是，具体见谁就不清楚了，我尝试根据她每次访问的时间倒推去整理当天酒店入住的客户, 然后再筛选时间比对，但都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有效信息。”
“勉强只能罗列出这份名单。”
梁屿森给她发了一个电子表格。
“上面记录了在沈老师每次访问酒店时都在酒店入住的客人名单。”
沈初一：“这么多？”
“当年在我们酒店固定差旅包月包年的客人不少。”
“抱歉, 我只能查出这些事。”
沈初一忙说：“梁少没必要道歉啊，已经帮我很大忙了。救命恩人！救命恩人！”
“噢？”梁屿森话锋一转，“那你打算要怎么感谢救命恩人？”
沈初一：“”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脱口而出丢给梁屿森一句‘滚’。但她跟梁屿森实在是算不上熟悉。
“再加一顿牛蛙？”
梁屿森：“沈初一, 我在你心里是跟牛蛙彻底分不开了是吧？”
沈初一：“也不是, 至少你没举铁举得像牛蛙啊。”
梁屿森笑了，懒洋洋地说：“我谢谢你啊。”
沈初一：“客气客气。”
“不过话说回来了, 这事还真的谢谢梁少了,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跟我说，虽然说了咱也不一定能办到。”
做人嘛, 要学会量力而行。
就算是报恩, 也不能把自己全副身家都搭进去呀。
“这查起来挺麻烦吧？”沈初一问。
梁屿森：“小事，不麻烦。”
结果当天周应淮就把梁屿森出卖了。
他跑来跟沈初一八卦：“妹, 你到底让森哥帮什么忙了？”
沈初一：“帮我寻找世界上最好吃的麻辣水煮牛蛙店。”
周应淮翻个白眼：“我是认真的！”
“他家老爷子好不容易放过他，停止催婚一段时间, 现在又把森哥叫回来相亲了。”
周应淮悄悄摸摸地讲：“我听爷爷说，这是森哥求他办事的代价。”
沈初一在心中叹气，忍不住甚赞：“森哥！好人也！”
“等我今天去庙子里逛一圈给他求个姻缘符，祝他相亲顺利觅得良缘！”
周应淮：“你可别咒他了。”
“咱森哥是不婚主义者。”
沈初一：“那还去相亲？”
“没办法呗，要不说胳膊拧不动大腿？”
沈初一在心里替梁屿森点蜡。
她嘴上说得随意，但心里的确是感谢梁屿森这次的出手相助。这人还不错，做事有分寸，对她的胡言乱语没深究，更没追问为何要查沈婉相关的事情。
不错，是个一起干坏事的好搭档。
想到这，沈初一便有感而发，转手给梁屿森发了条消息：说真的，梁少要是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忙，别客气。
沈初一：小小困境罢了，拉紧姐的手，姐带你突出重围。
梁屿森保持了半天[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最后丢出来一个表情包。
梁屿森：[精神小伙杰尼龟傲然挺立背后闪闪放光芒.jpg]
梁屿森：好的初姐。
沈初一乐呵了下，以为这茬就算过去了，哪知道梁屿森当即共享发来了一个地址。
沈初一：？？？
梁屿森：龟龟命危，请求支援！
沈初一：
梁屿森：说好的带我突出重围了？姐姐这就不认账了？
沈初一想，她可真是多余说那一嘴，犯那一贱。
沈初一：最近真的很累，有种八十岁留守老人挑了六十担水顶着大太阳去村头浇菜苗浇完发现浇的是别人家地的无力感。*
梁屿森：懂了，你想反悔。
沈初一：恋爱没了，可以再谈。良心没了，谈得更多。*
梁屿森：喔？
梁屿森：想来四老师卖子求荣的时候也是这么没良心的？
沈初一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梁屿森：想要获取更多信息请扣1。
沈初一：TD！！
梁屿森哈哈笑起来。
和他一同坐在餐厅里，逼着他来相亲的梁老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事这么高兴？”梁老头问。
梁屿森：“爷爷，我们爷孙俩的感情岌岌可危，关系正处在冷战期，请你不要和我说话。”
梁老头：“冷你个鬼。”
梁老jsg头叮嘱：“等下刘小姐来了，你就好好跟人吃饭聊天，知道吗？这刘小姐是刚刚留学回来的高知分子，有文化有底蕴，性格又好。”
梁屿森：“我就没文化没底蕴了？”
“再说——”梁屿森忽然想起另外一位留学回来的高知分子，忍不住又微微露出片刻笑意。
他低头瞄了眼手机，发现沈初一给他发了消息。
沈初一：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屿森漫不经心地回：知道你很急，但你别急。
梁屿森：急火攻心。
梁屿森：很想知道？诶嘿，我就不告诉你。
沈初一盯着手机三秒，没忍住，狠狠尖叫一声。
可恶的梁屿森！
居然抄袭她第一次上直播时说的台词！！
沈初一咬牙切齿地回：你完了。
沈初一：你的免费精品牛蛙大餐没了。
梁屿森没再回，因为他爷爷找来的相亲对象跟在她父母身边款款而来了。
刘小姐和其父母对梁屿森的印象很好。
尽管知道梁家老爷子这一年来有意为孙子牵线搭桥，组了不少相亲局都没成功，但这就更见梁屿森的人品。
一个在相亲市场上反复上架下架的男人，居然全网查无恶评，说明虽然相亲的结果不美好，但过程起码还是赏心悦目的。
刘小姐和父母如是想。
殊不知，眼前的梁屿森已经不是过去的梁屿森了。他变成了梁·钮祜禄·屿森（发疯版）。
这相亲局才刚开始，他就毫不收敛地显出自己的功力来。
刘小姐问：“梁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吧？”
梁屿森：“还行，哥一般不帅，帅起来的时候不一般。”*
坐在一旁的梁爷爷正准备喝茶，听到这话手一抖，茶差点溢出来。他抬腿就要去踹梁屿森，让他闭嘴，哪知道梁屿森早有预料，双腿一躲，梁爷爷猛然踹上刘小姐的爹爹。
刘爹爹愣了下。
梁屿森：“刘先生，不好意思，你别看我爷爷这么健康，其实早就得了帕金森，偶尔不受控制的时候就会这样踹人。”
“刘小姐如果嫁过来的话，还请多多担待。”
“当然，我并不是说要刘小姐来照顾爷爷的意思。家里是有请帮佣的，只是我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感情深，舍不得让外人来照料他，如果刘小姐能帮忙的话就最好了。”
刘爹爹脸色一沉，但碍着梁老爷子的身份不好说些什么。
梁老爷子忙说：“没，你们你别听这小子胡说，我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梁屿森：“看，这就是老年痴呆的第一症状，否认自己的真实病况。”
梁老爷子气得想拿起装饰用的拐杖狠狠敲在梁屿森的头上了。
“噢对了，刘小姐，不知道这顿饭能不能AA？你也知道我暂时还没什么正经工作，每天就是打游戏，手里有些紧张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好一直花长辈的钱，我想着这顿饭不如就我们彼此分担一下？”
刘小姐还没说话，刘爹爹就忍无可忍地起身了。刘妈妈追出去。
梁老爷子气得头晕目眩，实在是吃不下这段饭，指着梁屿森‘你——你——’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杵着拐杖就走了，私人管家老远看见，忙过来搀扶。
大人一走，梁屿森才对刘小姐道歉。
刘小姐是个聪明人，梁屿森这么一折腾，她反而对他来了兴趣：“梁先生愿意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吗？做朋友也行。”
梁屿森：“抱歉。”
“我比较内向。”
梁屿森找来服务员打包了桌上的菜式，拎着袋子送刘小姐出饭店，又找到了梁老爷子的车。
他上前去拽门把手，门没开。他看向司机，司机无奈地耸耸肩，眼神往后瞟。
梁屿森叹气，放下手里的打包袋，拿出手机，隔着一扇车玻璃同梁老头打电话。
“爷爷，你这样就有点幼稚了。”
梁老头：“我幼稚？你刚刚那样不幼稚？不想来相亲就早说，你至于这样气我吗！”
梁屿森：“我一直都说我不愿意，我不想，更对婚姻没想法，说了成千上百次，你听过吗？”
好好说话是没用的。
还是发点小疯好使。
这是梁屿森近日来懂得了一些生活哲学。
爷孙俩僵持好一会，梁老头才让梁屿森上了车。
“我都是为你好。”梁老头说，“等你爷爷我两腿一蹬，眼睛一闭，甩手走人，你怎么办啊阿森，没人照顾你也没人陪你。”
“但是爷爷，恋爱和结婚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找个女孩来照顾我陪我？”梁屿森叹口气，拍了拍自家爷爷的手背。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梁老头，如今也不过是瘦削的老人了。
“我一个人很好。”梁屿森说，“您与其催我去相亲，不如催我回家陪你，要真按您说的，未来时日无多，爷爷，和你待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你个臭小子你咒我是不是！今天还说我老年痴呆！我打你个满嘴胡话的臭小子。”
梁屿森没躲，挨下了梁老头敲过来的一板栗。
他希望爷爷开心，但他也想让自己开心。
“那下次我编个别的病。”梁屿森懒洋洋地说，“我来得，成吗？”
“还下次！”梁老头吹胡子瞪眼地说，“可没下次了。”
他再也不会给梁屿森安排相亲了。
年轻人的事，他这破老头，再插手好像也不合适了。
不过
“之前拜托我要那些资料到底是查什么？”
梁屿森：“随便查查。”
“以前没见过你对什么事这么上心。”
梁屿森：“是吗？”
“是啊，自从小洁走了以后，你——”
梁爷爷噤声了，他顺势有感而发，这话讲出来以后才意识到似乎踩到了孙子的雷点。他去瞟梁屿森的神色。
梁屿森怔了下，又和气地笑起来：“是吗？爷爷，我都不知道。”
“只是最近遇到好玩的事情了。”
车窗外，六月的阳光亮得晃眼，照在玻璃上落成一道圆圆的光斑。车不断向前开去，梁屿森的目光落在这光点上，一刻不停，似追逐太阳。
·
沈初一被梁屿森气得，猛喝了两瓶可乐才觉得堪堪压住了心火。
她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梁屿森表面瞧着是个顶顶好的，内里就跟那芝麻汤圆一样，切开乌漆嘛黑不说，一口下去还噎得慌。
“嗝——”沈初一接连打了好几个汽水嗝。
她重新把思绪放回今天得知的线索上。
这线索就跟她的废话一样，有了跟没有差不多。
不过总算可以给沈初一指出一条明确的方向：妈妈的秘密与她在酒店面见的人有关。
沈初一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个人99%的概率是她的生父。
且身份地位有些微妙，不然沈婉也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改换名字常常去见他。
沈初一瞧着手机上的名单。
经过梁屿森的筛查，这名单依旧有整整两页。她接下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一个地找过去。
这事沈初一自己不好做，她便找了靠谱的渠道拜托一个私家侦探帮忙查查这件事。
对方接到这名单都惊了，秉持着职业良心讲：“小姐，这个活短期内我能给你答复，全都要查明的话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没关系。”沈初一说，“我不着急。”
“价格方面”
沈初一：“姐有钱。”
私家侦探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下：“好的姐。”
“没问题的姐。”
他们线上签订了保密协议与合同后，私家侦探发来一排情感充沛的叹号。
其热烈程度忍不住让沈初一怀疑此人甚至可能想临时毁约。
她担心：出事了？
私家侦探用文字呐喊着：屎老师！！没想到居然能够接到你的单子！！！！！屎老师你是我的神啊！！！！！
沈初一：
私家侦探：我真的非常喜欢你，就像是风走了三百里，不知归期。
沈初一：你再多说一个字就没钱了。
私家侦探：好的妈咪[闭麦]
沈初一隐隐开始担心这位私家侦探的能力靠谱程度了，却不料对方如提前有预料一般，甩来了自己多年从业证明，还有一段誓词，并言之凿凿地说：屎老师你放心，追星归追星，我这个人工作生活分得很开。
私家侦探：只要你给我时间，我甚至能把那些人去酒店穿的什么底裤给你扒出来！！
沈初一：这就不必了。
夸张了兄弟。
秉持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老祖宗教训，沈初一付清定金以后，就把这事全权交给这位侦探jsg代为处理了。
下午她和沈婉约好了一起逛街。
沈初一多年前想象这件事的时候，脑海里的画面是她拉着妈妈的手，沐浴在舒爽的阳光下，和和美美地逛街。
而不是如眼前一般，两个人就差裹上国产剧里的夜行衣走在大街上了。
沈初一压低自己的帽檐，又推了下一直往她鼻梁上滑落的墨镜，转头问：“妈，就是说这个街咱真的一定要逛吗？”
沈婉的打扮和她差不多。
“你不是说想去逛街？”
沈初一：“是啊。”
但也不是这么个逛法啊。
“在国内就只能这样了。”沈婉缓缓说，“或者我们现在买机票出国也可以，但不知道签证来不来及办理，去免签国的话——”
“妈！妈！妈！”沈初一赶紧打断沈婉的遐想，“就在这逛吧，也挺好的。”
她主动伸手挽住妈妈的胳膊：“冲呀！逛街小分队！”
沈初一的兴致很高昂，想法很天真。
顶着太阳走了不到五分钟，她就歇菜了，蔫得像片干枯的小黄花。搂着沈婉的手当即松开，蹲在原地不肯起来了。
沈婉左右看了看，瞧见最近的一家店，她拍了拍沈初一的肩膀，领着她往店里去。
沈初一如行尸走肉一般行动着。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也许她的确是当懒羊羊的命，逛街这种现充的生活不太适合她。她生来就该做一株咩咩菇，长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晒太阳不运动。
沈婉比她体力好多了。
带着她走到店门口。
店员虽然奇怪眼前这两人的打扮，但也没有多问，只邀请她们二人进来，贴心且热切地询问着是否需要什么商品。
沈初一两耳不闻，眼睛落在前方的店内休息椅上就移不开了。她快步走上去，稳稳坐下。
沈婉跟上来，弯腰问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沈初一狠狠摇头。
“那你在这坐会。”沈婉说，“我去看看。”
沈初一说好。
等沈婉走开后，她同坐在自己身边的路人对视了一眼。路人大概是个社牛，开口就说：“你和姐姐感情真好。”
沈初一：“那是我妈。”
路人：“声音挺年轻啊。”
沈初一：“是啊是啊，你在这等谁啊？”
路人：“我老婆呢。”
他笑起来有些腼腆：“我刚发一笔奖金，答应带她来买个包，现在她去挑了，我不懂这些，坐在这等她。”
沈初一听完这话才意识到，左右看看后，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男同胞们坐在休息处等候。她简直就是万草丛中一点红，啊不对，一身黑，待在这显眼又突兀。
好在伪装打扮裹得够严实，沈初一吃了上次卖崽青蛙的亏，这次不管是走路还是坐着，姿势都刻意显得和平时不一样，任谁也看不出来。
沈初一心里还抱歉的。
逛街这事是她自己提的，结果出来后走不动路的人是她，最后还跟这群甩手老公一般，坐在冷板凳上等妈妈。
突然间，她的思绪又偏远，忍不住想，她那素未蒙面的爹有没有这样等过妈妈。
沈初一偏头去看沈婉的背影，没看两眼，就被他人挡住了。
来人阵仗挺大，墨镜下鼻梁高挺，嘴唇很薄，远看着透着点莹润，应当是抹过唇膏。
一头短发打理得特别精致，说话行动时，他的兰花指仿佛有自己的想法。
沈初一越看越觉得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此人是谁。
社牛路人替她答疑解惑：“这是最近当红的一个明星，他拍的电视剧正播着呢，叫《铁血迷情》。”
沈初一惊了：“他演被迷的那个吗？”
社牛路人：“他是铁血的那个。”
沈初一沉默三秒。
“他演技一定很好。”
社牛路人：“不知道，我老婆在追，我只跟着看了两眼。”
“好像叫什么李”
“李先生！”店内SA的声音一下就传过来，“您看看这个包您喜欢吗？”
李先生高傲地睨了一眼，不说话，只摇头。他身边的助理见了，立刻出声解释：“这个不行，换一个吧。”
沈初一瞧见了点评：“他是哑巴？”
路人大哥：“我记得在剧里会说话啊。”
“诶，我老婆来了。”这憨厚大哥站起来，朝着老婆打招呼。
他老婆走过来，手里拎着刚刚挑好的心仪的包。
“就这个吧。”她说，“选了好久，这个价格合适，也好看。”
大哥一个劲地说好。
两个人正要去付款，就见那位李先生看了过来，他一个眼神，身边的小助理就懂了，当即跟SA说了些话。
那位SA立刻走过来：“小姐，这个包可能暂时没办法卖给你了。”
大哥愣了：“为啥？”
妻子也怔住。
SA解释了一堆，大意是说他们还没到购买标准。
沈初一在一旁瞧着，看出来分明就是这SA在胡扯。这般巧舌如簧地哄人，只是为了让那位李先生能拿下自己心仪的包。
“要不算了。”妻子拽了拽大哥的衣服，“不买也好，正好省钱呢。”
“不行，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说好了得买个你喜欢的。”大哥也是牛脾气，“咋刚刚说这个包能买，他一来就不让买了啊？那不能买你提前说啊。”
李先生眉头一皱，抬手轻抚眉心，一副被吵得头疼的表情。
小助理当即说：“算了，这个包我们不要了。”
李先生双手揣兜，不仅是哑巴，还双手残疾。进门后手从没掏出兜不说，就算有看上的包或物件，也只是眼神一扫，让助理拿过来比对试试。
沈初一也不知道隔着辣么大一个墨镜，小助理究竟是怎么读懂李先生的眼神的。
玄学，都是玄学。
李先生不要这包了，小夫妻俩拿着包，感觉白受一通气又没处说理。
这包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
大哥问妻子：“这个包还想要吗？”
妻子摇了摇头，半点买包的兴致都没了。
沈初一看不下去，招呼那SA过来。SA瞄她一眼，大概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这么一个奇怪的人身上，故而让新人同事小姑娘来敷衍她。
沈初一起身，走到李先生和助理旁边，但凡他们看上什么包，她也凑上去叫新人姐姐帮她拿。
几番下来，助理受不了了。
没直接找沈初一的麻烦，跑去跟SA说了几句，那SA就来教训新人，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有点眼力见，分清楚客人，不要什么货都拿出来给别人看。”
沈初一乐了。
“我说你们家东西新品越出越丑，款式土得都快掉渣了，要不是贴了个牌子的标签，谁要买你们家的东西啊？”
小助理在一边听着，只觉得这话刺耳，故而开口跟沈初一对呛，阴阳怪气地说：“买不起就买不起，可少说两句话吧。”
酸鸡跳脚。
沈初一翻个白眼，她可没土到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就要一口气把东西买下来白白往里面搭钱，但她就是想跟这SA和李先生对着干。
她正准备蓄力开怼，就听到店内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就连那久久围观的小夫妻俩都忍不住喊：“沈婉，是沈婉！”
沈初一顺着人群看过去，沈婉刚从楼上下来，她依旧戴着长而宽的遮阳帽，取下墨镜口罩后，那张脸未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动人。
这下李先生不装哑巴了，墨镜一取，快步上前，伸出手要跟沈婉打招呼：“沈老师，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遇到您。”
“我是李泽让，最近正好有部剧正在播出，不知道您是否看过。”
沈婉只扫他一眼，半个字没同他说，走到沈初一的身边，侧头问她：“想买什么？”
沈初一骂人的话吞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撑腰的痛快。她贱嗖嗖地说：“也没什么特别想买的，就是我和李先生看东西的目光很接近呢，他喜欢的我觉得都不错。”
李先生脸色一变。
他小心翼翼地问：“这位是？”
沈初一呵呵一笑，嘴里蹦出一句台词：“大胆狂徒！我的名字也是你配知道的！”
李先生：“”
SA此刻也知道自己刚刚看走眼了，捧错臭脚了，忙过来想要介绍，却被店长冷眼轻轻推开。
沈初一回头说：“大哥，姐，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挑一个，算我送给你们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那大哥哪里好意思啊？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妻子也很腼腆，可沈初一发现她的眼神落在一个柔粉色的小包上，一直没挪开。
“没事。”沈初一说，“包我来买，买包的钱你就给你媳妇儿管着，她要是喜欢，爱怎么用就怎jsg么用。”
这事闹成这样，沈婉和沈初一的街是逛不下去了，走的时候李先生还在努力想要上前来套近乎，但招招都失败。
当天，网上多了个帖子，有人截图李先生的朋友圈，说他发文，拐着弯暗自指示圈内有些前辈仗着自己的身份就欺负人。又说自己好可怜，一个人打拼至今，比不过那些星二代。
网友们还在猜是谁的时候，沈初一直接转了这营销号的内容。
@沈初一：哎，命好没办法，你来打我呀？另外，我还以为有些人是哑巴呢，原来在背后居然这么会说话啊？
网友闻着瓜味就冲上来了。
【有情况有情况！！】
【无脑站队屎老师！！一个犯贱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这就是我的世界观！！】
【四老师：随机挑个有缘人创创，让我看看今天该挑谁呢？】
【李泽让：你直接报我名字算了。】
紧接着，沈初一分享了她的豆瓣打分。
《铁血迷情》，分数1颗星，评论：这我很难评。
【四老师你好猛，我都不敢骂，怕被某人粉丝锤】
【真的很难看这是可以说的吗？】
【啊啊啊四老师和这位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沈初一回：没仇没怨，纯纯看不惯。
今日在店里围观全程的人不少，立刻就在帖子底下分享了事发始末。
网友毫不留情地笑了。
【李泽让你活该啊，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你说你惹谁不好？你惹四老师？！】
【但凡你招惹一个正常人】
【李泽让也不算大火吧？一个三五线明星出门都这么拽，没长手没张嘴啊？就离谱。】
【没事，从此以后四老师教他做人。】
【你们都在吃瓜，只有我在羡慕吗？什么时候我才能够偶遇四老师，也让四老师给我送个包？55上次她哥买的包那么多个，我硬是一个没抽中。】
沈初一瞧这评论，回她：私我地址，我给你买包。
粉丝尖叫：啊啊啊四老师我爱你。
十分钟以后，她丢出一张物流提示截图。
【我说的包不是这个包啊四老师！！谁TM吃得完这么多速冻包啊！！/微笑/微笑/微笑】
前来围观的网络朋友们乐得拍桌。
【本来还很羡慕，现在我只想祝po主幸福。】
【四老师贩起剑来连自家粉丝也不放过呢www】
【这包哈哈哈哈哈哈哈！博主赶紧让四老师给你买个冰柜啊！！】
沈初一乐呵呵地冲了会浪，切回微信，发现家族群聊消息有了动静。
原来是沈云琢要回国了，小姨在问周末的时候回家聚餐合不合适。
沈初一看了下时间，想起来那天有《她的私生活》的直播安排，并把这件事告诉了沈立雪。
沈立雪当即发语音说：“没事，直播就直播吧。”
“初一你放心，我们一定在网友们面前给你打造一个有文化有氛围温馨体贴的家庭环境。”
沈初一顿觉不妙：“小姨，这就不必了吧？”
沈立雪：“怎么没必要？”
“就这么说定了。”
沈初一头疼无比，把这事告诉沈婉，想听取她的意见，顺便问问她是否愿意把关于沈家的这部分生活通过直播让网友看见。
沈初一拿不准妈妈的想法。
沈婉：“没关系。”
“直播就直播吧。”
沈初一：“你和小姨还真不愧是姐妹。”
这两个人说的话简直一模一样。
沈婉好奇：“她还说什么了？”
沈初一把沈立雪的话转达给沈婉。
沈婉沉默三秒后，讲：“要不然，我们另挑时间回家好了。”
沈初一没想到连她妈妈都是这个反应，一时半会对沈立雪的搞事水平又期待又害怕。
她正准备去跟沈立雪商议下能不能改个时间聚餐，就见沈立雪在群里已经发表了一场‘关于大姐和侄女周末回家吃饭’的重要讲话。
沈立雪：@所有人，不管有空没空，那天都要回家，收到请回复。
见此，沈初一知道这事彻底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她放下手机，宽慰她妈，也宽慰自己。
“没事，就是吃顿饭而已。”沈初一说。
沈婉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你高兴就好。”
“我去冲个澡冷静一下。”
沈初一坐在位置上，隐隐有些不安，打电话跟周应淮勾兑计划：“哥，要是小姨有什么动静，你一定要偷偷告诉我，给我一个心理准备啊。”
周应淮嘴上答应得很好，但几天过去也没来一个电话。
周末，《她的私生活》第三期直播开始。
网友惊讶地发现，这一天，沈初一居然醒了个大早。
【四老师，今天终于良心发现，不睡觉了？】
【这里是哪啊？买新房子了？】
【四老师最近和妈妈回京市了，应该是京市的房子吧？】
【四老师咋打扮得这么人模狗样，这是打算去哪啊？】
沈初一对着镜头整理了下刘海，语重心长地说：“家人们，今天是个大日子。”
“我要和我妈回家一趟。”
“提前给各位打个预防针，介于这事本人也没有多少经验，所以在接下来的直播中会发生什么，本人也不清楚。如果出现了什么过于离谱的情况，咱就是说，大家自求多福好吧。”
【哈哈哈哈不至于啊四老师，你这是回家，又不是回地府。】
【回家？哪个家？沈家吗？】
【嗷嗷嗷！！！豪门！我要看豪门！！】
第036章
沈初一可不知道此刻的弹幕因为她刚刚那几句温馨提醒而陷入了看好戏的期待中。
她正收拾好自个儿, 跟着沈婉下楼。
沈家在京市的房产有数处，沈初一一早就在群里问，今天到底要去哪里吃饭, 群内鸦雀无声。
沈立雪只说：别急, 小姨自有安排。
沈初一想：正是因为你自有安排所以我才急啊！！
她觉得今天的一切就像是在开盲盒, 搞得她心神不宁。
由于沈立雪没发地址，沈婉的司机王莉也变得毫无用武之处，就算她车技再稳再好, 她也不能开着车去往一个自己并不知晓的目的地。
沈初一想到这些，有些头疼，站在电梯里问沈婉：“妈, 等下去哪里？怎么去啊？”
沈婉：“你小姨说她自有安排。”
沈初一：“她也跟你说这句话！？”
沈婉颔首。
沈初一瞧着她妈镇定自若的样子，很是佩服：“妈,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沈婉抬手看了眼腕表：“我会按照和她的约定等到八点半，如果八点半一到，我将自动视为她放弃了本次安排。”
“我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沈初一：“你听起来好像很期待。”
沈婉笑笑。
电梯门打开, 沈初一跟在妈妈身边走出单元楼。单元楼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坪, 这个点太阳不算毒辣，还有老奶奶在遛娃。
沈婉严谨地注意着腕表的动向。
“还有三分钟。”她轻声说。
沈初一暗自祈祷沈立雪的安排全盘泡汤, 左顾右盼都没见到有车驶来, 庆幸之时，忽感周围狂风大作, 绿化带里的树木沙沙作响, 就连叶子都被强风刮弄下来不少。
有一片不长眼的叶子甚至直接飞到了沈初一的嘴边。
她抹开铺在自己眼前的凌乱发丝，呸地一下吐掉叶子, 破口大骂：“这什么天气啊！”
沈婉宛若一尊佛像，冷静地从衣兜里拿出发绳, 把自己的长发绑起来，又替沈初一挽发。
“不是天气。”沈婉说，“是你小姨的把戏。”
沈初一：“妈。”
“嗯？”
“稍微轻点，扯到我头皮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脑袋上已经有感觉了23333】
【四老师你现在好像一只被强行梳毛的猫啊哈哈哈哈！】
【所以是什么情况啊？哪里来的这么大风啊？】
跟拍的摄影师随着沈婉和沈初一的抬头，一起将摄像机往上抬，镜头升移，远远地，一台银黑色的直升飞机正在众人头顶盘旋。
咻地一下，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群人，手里拿着会发光的棒子，井井有条地撤离广阔草地上的闲散人群。
闲散人群们各个都站在一边围观。
那大早上被带出来遛的狗和娃都因为这动静此起彼伏地发出声响。
狗叫一声，娃哭一下。
配合到一块竟犹如一曲生活交响乐。
当然，这交响乐的主旋律还得是直升飞机盘旋后发出的轰鸣。
当那直升飞机好不容易落地停稳以后，两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打扮犹如黑衣人的家伙啪地一下跳下来，手里的卷毯往外一甩，一片红色就jsg在绿色的草地上径直铺开。
这红毯的长度不多不少，刚刚好在沈婉和沈初一的脚边停下。
沈初一对着精准的预测感到讶异的时候，那负责丢红毯的大哥正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这”沈初一后退一步，顿觉不妙。
沈婉默默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帽子、口罩与墨镜，装备齐全，把她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沈影后你是不是觉得遮完了就不会社死了？】
【一种奇怪的心理安慰kkk】
砰地一声礼花自红毯上绽放。
那两位型男大喊道：“请大小姐！小小姐上机！”
沈婉穿着小高跟，踩在草地上，差点没站稳。
沈初一连忙扶住她，毫不留情地吐槽：“上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网吧。”
【这就是豪门吗？！这就是豪门吗？！这就是豪门吗？！】
【我以为这种情形只有电视剧里才有诶，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发生！？回家全靠坐飞机？！走路必须踩红毯？！你们沈家人的鞋很高贵是吧？】
【很高贵啊，没看到我们四老师都穿的是三十一双的洞洞鞋吗？这难道还不高贵？！】
沈初一迟迟不肯走上红毯。
那型男二人组再次大喊：“请大小姐和小小姐上——”
“知道了知道了！”沈初一被喊得头疼，“上机上机上机。”
沈初一拉着沈婉踩上红毯。
沈婉这一生走过无数红毯，每一次亮相都是有着一种惊艳世人的美。
但这一次，这条红毯，她走得沉默且迟缓。
仿佛这不是红毯，而是上刑场的地毯。
比起沈婉这沉默抗拒的状态，沈初一的接受能力好多了。她迅速从社死的心态中解脱了出来，并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理念，在红毯上走出了风采，走出了水平。
因为走姿过于妖娆，脚迈太快，鞋子没跟上，沈初一那一双白色的洞洞鞋吧唧一下溜了出去。
她单脚站在红毯上，保持着一个稳定的金鸡独立的姿势。
就在她犹豫着该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头捡鞋子的时候，就见黑衣型男抬手推了下脸上的黑色墨镜，看向了她溜走的鞋子的方向。
不妙！
沈初一当即转身快跑。
这一瞬，那黑衣型男也猛冲而上！
【天啊！没想到比赛竟然进入到了如此白热化的阶段！】
【让我们看看这一只洞洞鞋最终会花落谁家！！】
【我合理怀疑四老师这么着急把鞋子抢过来是很害怕黑衣男的捡了鞋子上演一场‘灰姑娘’的戏码2333】
【嗨，亲爱的小小姐，这是你的洞洞鞋吗？】
【我们可以看到，沈初四选手率先靠近洞洞鞋，来了一个左脚飞踢，洞洞鞋腾空而起！】
【黑衣男也不甘示弱，他高高跃起，在那188的身高优势下，他的指尖几乎就快要碰到鞋边！】
【赛点！赛点！！这一场对决究竟鞋落谁家！！】
眼看黑衣型男就要获胜，沈初一急中生智，大喊一声：“ Sennen Goroshi ！！”
“千年杀！！！”
黑衣型男下意识回头闪避，沈初一抓住这空隙，上一个扑抓，拿到了鞋子。
她得意地托举着手里的小鞋子，仿佛正在展示高贵的珠宝。
“胜利，终将属于我。”
“木叶隐秘传体术奥义，你值得拥有。”
【笑得我捶墙啊啊啊啊！！】
【苦逼高中生每天在学校要死不活刷到这个开心一下是我应得的（双手合十）】
【四老师这一生为了逃脱玛丽苏剧情可真是用尽全力啊！！】
沈初一穿上刚刚意外走失的洞洞鞋，那鞋踩在脚下，脚感突然就变得和过去不一样。较之以往，现在穿上这双鞋，沈初一更多了几分自信。
黑衣型男叹惋：“小小姐，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他甚至已经在脑内想好了怎么演一场水晶鞋的戏码。
沈初一：“帮？在我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个字。我沈初一行走江湖，靠天靠地靠自己！靠——”
她胡言乱语间，发现沈婉正看着自己，赶忙紧急改口：“靠妈妈。”
“妈妈，你久等了。”
沈初一忙不迭跑上去，来到沈婉身边。
直升飞机的槛很高。
沈婉一贯锻炼，如今抓着旁边的把手，稍一用力就稳稳当当地跃了上去，身体素质优越，完全看不出来是四十岁的女人。
【沈老师你这是满40-20是吧？】
【刚刚沈老师往上拽那一下我都看到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了！OMG！！好帅！！】
【下次谁再说女明星弱不禁风我就把沈老师的肌肉截图甩过去——】
【仔细想想沈老师这么自律有这个肌肉也是应得的，听说这么多年拍戏她都很少用替身，草，牛啊！】
【有其母必有其女！】
【四老师你加油啊！！】
沈初一瞧见妈妈如此轻松地跃了上去，自己也想效仿。奈何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每天好吃懒做，一身软肉，除了揍人和求生的时候，基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她单手拽着直升飞机门旁的栏杆，努力地往上蹦跶，其背影让人见了都免不得要道一句：不抛弃不放弃可歌可泣矣！
【四老师这样让我想到了我家狗学上楼梯的样子呢~努力抬起小短腿往前爬~哦吼吼~】
【大胆！怎么能说四老师是狗呢！狗狗那么可爱！】
【代入了一下四老师，这么高的地方，本霍比特人也跳不上去。】
“小小姐，不如你踩着我的背——”黑衣型男话还没说完，就见沈初一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
这力量是钢，这力量是铁。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就是这一瞬间，她成功登上了直升飞机！
沈初一吁出一口气，抬手挥开飞到额前跟汗水黏着在一起的头发。
“不必了。”沈初一说，“我可以。”
【四老师之我在小姨安排的玛丽苏剧情中疯狂求生】
【黑衣型男你看起来好遗憾，怎么，很想被四老师踩一踩？】
【不瞒大家，其实我也想——】
【喂喂喂，场控在吗？这里有变态啊！快点来封号啊！！】
【沈初四：我的确是有些玛丽苏过敏症在身上的。】
等两人坐好后，直升飞机迟迟没开。
沈初一纳闷着呢，往外一看，发现两位型男正蹲在地上把红毯仔仔细细卷好，然后拿着扫把将满地落叶清扫干净。
“很有素质。”沈初一点评，“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扫了，一会飞机起飞，岂不是白扫？”
型男二人组沉默片刻，把手里的打扫工具交给了一早潜伏在此处的、恍若忍者一般的同事们，默默抬着红毯上了飞机。
飞机正式起飞，盘旋而起，狂风从门的两侧闯入，吹得沈初一凌乱无比。
沈婉抬手把她搂在怀里，借自己单薄的身躯替她挡着风。
沈初一在风中说话的时候，嘴唇都被吹得上下发抖。
“关门——”
“关门啊！！！”
型男听到她的言语，立刻解释：“不好意思，小小姐，我们这台直升飞机没有门。”
沈初一：“没有门？！这又不是武·装·运输机怎么会没有门！！”
她又不是没开过直升机，不要骗她啊！
型男：“二小姐说，没有门的直升飞机看起来帅一些。”
“所以今天起飞之前，我们特意把门拆了下来。”
沈初一：“”
【四老师：我想鲨人】
【四老师：你自己看看这帅气吗？】
【沈·风中凌乱·五官变形·满腔怒火·初四】
等沈初一好不容易习惯了这风，这诡异的压强，安安分分靠在妈妈的怀里汲取温暖的时候，直升飞机又不走了。
它安静地悬停在原处，偶尔来回盘旋，就是不往前走。
“咋了？”沈初一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好的猜测，“这是没油了还是撞鸟了出事了？？”
黑衣型男和开飞机的人沟通了下，转头回答沈初一：“小小姐，目前还在三环限飞的时间段，还要等十分钟才能飞进三环。”
“我们今天回三环内的家？”
黑衣型男摇头：“不是。”
“那你往三环里飞干嘛！”
黑衣型男：“二小姐说了，要带你们体验一下三环内的景观。”
“没必要！没必要！！”
黑衣型男很是遗憾：“真的不去看看吗？”
沈初一：“这个点？看什么？看三环里怎么堵车是吗？”
“回家回家回家。”
小小姐发话了，黑衣型男没辙，与开飞机的人商量以后，直升飞机终于不再悬停，转而朝着城外的方向开去。
越往外，高楼大厦就越是稀少。
空气里的雾霾浓度似乎也跟着降低，风狠狠刮过来的时候，偶尔竟然还能带着jsg一些山野的味道。
在飞机终于到达了远郊的上空时，沈初一埋头一看，脚下是一片万亩庄园。
初初扫一眼，都能在其中看到湖泊林野，以及错落在其间的建筑。
沈初一困惑地皱起眉头。
她问沈婉：“妈，咱家有这套房子？”
沈婉摇头：“不清楚。”
“没来过。”
沈初一思索了下：“这应该不是咱们家吧？”
“谁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修这么大的房子啊？这不纯纯傻——”
黑衣型男：“小小姐，我们到家了。”
沈初一：“”
“八戒八戒，傻得可爱！”
【沈煜诚：我觉得我有被冒犯到。】
【四老师，你刚刚想说傻什么来着？？】
【其实我挺赞同四老师的观点的。当然，这不是因为我没有，所以我觉得没必要。】
“到家了为什么我们不直接飞下去？”沈初一问。
黑衣型男答：“小小姐，堵机了。”
沈初一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架接一架的直升飞机就像是那电线杆上的麻雀，整整齐齐地排着队等待着降落。
沈初一眯着眼睛努力看着，黑衣型男就抬手递过来一个望远镜。
沈初一：“装备这么齐全？”
黑衣型男：“原本是打算拿来让小小姐看三环的。”
沈初一：“没差，不过是一个堵车一个堵飞机。”
三环没看着，回家来瞅堵机了。
她调转着望远镜的焦距，渐渐看清楚了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妈，我觉得小姨脑子不正常。”沈初一说。
沈婉：“嗯？”
“她居然让家里每个人都坐了一架直升飞机过来！”
“而且她这个故意卡点和摆拍也太过分了吧！！就知道我们这个点要过来直播是吧？！”
【沈立雪：无所谓，姐就是要秀一波豪门风范。】
【这辈子还没坐过直升飞机的人表示根本没关系，我一点也不羡慕（戴上墨镜）】
【今天之前我以为沈家只有一个不正常的人】
【前面的那是没看之前的机场唢呐事件吧？？】
这飞机整整堵了十分钟，才轮到沈初一他们降落缓停。
黑衣型男二人组立刻眼疾手快地把红毯重新铺了上去。
沈初一麻溜地跳下来，转身去搀扶妈妈。
当沈婉的脚刚刚碰上红毯，两个人的周围就响起了一阵音乐。
沈初一循声望去，发现在不远处的榕树下，居然有个交响乐队正在演奏。
音乐气势磅礴，瞬间就把整个场面的逼格拉高，叫人在聆听之间不知不觉就被拉入了神圣宫殿。
“砰——”
礼花的巨响以后，是从天而降的无数花瓣。
在这花瓣之中，不知打哪来了一排身着黑白制服的人，齐齐朝着沈婉和沈初一鞠躬弯腰，整齐划一地喊着：“欢迎大小姐，小小姐回家！”
沈初一赶紧鞠躬回去：“客气了客气了家人们。”
她回头问：“走这是吧？顺着红毯走到底就对了吧？”
黑衣型男点头。
沈初一当即拉着妈妈快步往前，动作之矫健，好似背后有野狼在追。
那一群身着制服的人非常敬业，紧随在沈初一和沈婉的身后，一路提醒：“大小姐，小小姐，注意脚下！”
“大小姐，小小姐，左转左转！”
“大小姐，小小姐，小心！前方有蜜蜂！”
“你们这是3D全环绕GPS定位系统是吧？”
沈初一很想告诉小姨，她是拿了富二代剧本，但不是拿的弱智剧本。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究竟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啊！！
【我猜四老师一言不发，内心必然在狠狠吐槽。】
【我愿意替四老师承受这份社死，请务必把我空投过去，谢谢】
【下辈子得投个这样的！下辈子得投个这样的！下辈子得投个这样的！】
沈初一憋着一口气走到了红毯的尽头。
这是一处古典建筑的门口，两个石狮子威风地伫立在一旁。站在他们身侧的人不再是黑白制服打扮，而是身着旗袍和长衫，一派古韵味道。
【哦？换剧本了？突然从欧风富豪变了书香世家？？】
【沈立雪连夜寻找豪门剧本开始拼接2333】
【我喜欢这个！！睡神听到没！！下次做梦按这个来！！】
“大小姐，小小姐，老爷已经在等着二位了。”
穿旗袍的女子说完后，伸手去推木门。
木门纹丝不动。
着青色长衫的男子原本面上还挂着盈润如玉的微笑，待门被猛推三次没反应后，他尴尬地冲着沈初一和沈婉扬了扬嘴角，转身狠狠用力朝门一推。
沈初一都看见他背后的肌肉猛然一下凸起来了。
用力之大，但那门依旧不动如山。
沈初一：“你好，两位，打扰一下。”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门它是电动的。”
她上前一步，伸手往门上雕花处的小孔摁了一下。原本严丝合缝紧紧锁住的大门悠悠打开了。
【好家伙，你搁这自动挡伪装手动挡是吧？】
【以为你是木门，没想到你是电木门——】
【四老师眼神可真好使啊，我看半天我都没看到那按钮！】
门内是一处空旷的客厅，家居全都是木质，沈初一分不清木头的品类，但她走近以后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树木尸体的香味。混杂着门外才被收割完毕的草地味道，一时很是奇妙。
“小姨？”沈初一瞧着没人在，不禁出声呼喊，“姥爷？周应淮？”
“没人啊。”
沈初一琢磨：“玩捉迷藏？”
“一一，你回来了。”一道温婉的女声从前上方传来。
沈初一瞧过去。
沈立雪着一身锈绿旗袍，臂间搭着一条柔软的真丝刺绣披肩，纤长雪白的小腿之下是一双金色的高跟，鞋跟纤细，似一踩就断。
“小姨？？”
沈立雪微微颔首：“刚在品茶，一时未有听到动静，这才来迟了。”
“”
“能说两句人话不？”
沈立雪睨她一眼：“瞧你这孩子，小姨我平日里难道不就是这般讲话的？”
【沈立雪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你别装了！！！】
【犹记唢呐惊天之声】
【要是没有那天机场的事，说不定我还真信了你的邪。】
沈婉默默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片段。
唢呐吹奏青青草原主题曲的声音飘荡在这寂静的房间里。
沈立雪尖叫一声：“沈婉！！”
沈婉：“平日里就是这样？”
沈立雪连咳两声：“当然！”
“一一，别理你妈，快来跟小姨去家里转转。”
这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沈初一：“小姨，你别这样说话，我害怕。”
沈立雪：“走不走？”
沈初一：“走着呢！”
瞧着沈初一跟上来了，沈立雪刚刚那副凶巴巴的表情瞬间变换，重回似水温柔的模样，细声细语地给沈初一介绍：“这屋子呀，是你姥爷的姥爷修的。”
“可有些年头了。”
“瞧，这是茶室。”
“啊，你看你哥哥正和你小姨夫下棋呢。”
沈初一站在门口往茶室内一瞥，周应淮端坐着，身姿挺立，穿了一套西装，修身得很，把他衬得格外正经帅气。
如果他的腿没有在桌子下偷偷频繁抖动地话，看起来就会更像个大家族的小少爷了。
周徐生，也就是他爹，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执着一颗黑棋，凝视着桌面上棋盘，神情认真。
茶室的窗棂有着梅花的纹路，被光透过后于两人身上留下淡淡阴影。古色古味的屋子里，周徐生那略带细纹的面庞也被阳光描摹得细腻温柔。
【周教授啊啊啊！！！这是京大的物理系教授啊！！！】
【没想到能在这看到我导师23333】
【草我才知道周教授居然是沈立雪的老公？？】
【之前一直有人传沈立雪是低嫁，我寻思真想不开。现在我懂了，这张脸越老越韵味是怎么回事？】
【听说他们当年还是从校园开始谈恋爱的！！已经脑补了一番豪门大小姐x清贫校草的剧情omg！！】
“我哥还会下棋呢？”沈初一好奇死了。
她往门内走，沈立雪见状立刻拉住她：“一一，观棋不语，我们就在此处看着吧，以免打扰他们。”
沈婉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抬头往内看了眼，嘴角微微抽搐。
“镜子。”沈婉小声提醒女儿。
沈初一往茶室的镜子里看。
这镜子位置放得巧妙，置于一旁，却正正好好借着角度问题能叫她们看清楚桌面上那遮遮掩掩显示不清的棋局是什么。
“好家伙。”沈初一惊叹，“小姨夫，哥，你俩就在这下五子棋是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逼格拉这jsg么高，结果】
【说什么呢沈初四！这能叫五子棋吗！这叫豪门五子棋！！】
沈立雪的脸青红变换。
周徐生立刻坦言：“老婆，不是我的错。”
“你儿子不会下围棋。”
沈立雪还没说话，周应淮就先不高兴了：“什么叫她儿子！爸！我就不是你儿子了吗！”
周徐生：“嘘——这个稍后再议，现在哄你妈比较重要。”
“妈——”
周应淮想跟沈立雪说话，沈立雪啪地一下关上了茶室的门。
沈初一：“姨，咋不看了？”
沈立雪深呼吸一口气，瞄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摄像师，温柔地说：“还是不要看了。家丑不可外扬，就让他们二人吵闹去吧，我们再去别处瞧瞧。”
沈初一转头和沈婉对视一眼，彼此都瞧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小姨也算是个狠人。】
【这都还能继续演？！？】
【沈立雪，我倒要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好，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下一组演员。】
跟着沈立雪的指引往廊道深处走，借这一路的窗，能够把户外的景色尽收眼底。
满池荷花，柳树茵茵，鸟鸣四起，若不是沈立雪这般戏精，沈初一觉得，这地方当真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在这庭院里待着，往长椅上一躺，什么都不操心，什么都不挂记，只需要晃着手里的小摇扇，轻轻巧巧带起阵阵小风，就贼舒坦。
但沈初一又觉得这地方不能一个人住。
太偏太远太空。
但凡来个心智不坚定的，受不了孤独的，在这住着估计都能发疯。
“小姨，你们平日真的都住这啊？”
沈立雪想也没想就答：“是啊。”
“住这谁和你打麻将啊？你有邻居吗？”
沈立雪：“那当然是——”她话音一转，“那当然是线上麻将了。”
“不对。”沈立雪纠正自己刚刚的发言，“一一，你说什么呀？什么麻将？小姨才不知道呢。”
“这样啊。”沈初一怪可惜地讲，“我还说最近想学学麻将呢，我妈不会，想找个人教我。”
“我教——咳——”
“我找人教你呀。”沈立雪微微一笑，“不过是请个家教的事，哪有什么麻烦的？”
【这个家虚假的影后：沈婉（X）这个家真正的影后：沈立雪（√）】
【请我，我是川渝麻神！】
【还不知道你们沈家打什么派系的麻将呢2333】
【打几毛啊？超过一块的我不打。】
【严重怀疑沈家搓麻将是以万起步，前面的你是没办法加入了hh】
【沈立雪你这嘴怎么比古早言情小说男主的嘴还硬啊！！我真是服了你！！】
“不聊这些。”沈立雪说，“一一，快看，这就是书房了。”
沈立雪抬手叩指敲了敲书房的木门。
“谁？”
“父亲，是我。”
得了应允，沈立雪才缓缓推开门。
沈煜诚身着一套中·山·服，立在巨大的书柜前，单手里捧着一册书。他戴着一个老花眼镜，没拿书的那只手杵着一个拐杖，银质木雕，拐杖头是老虎的模样，瞧起来威武又霸气。
“回来了？”沈煜诚的声音中气十足。
沈立雪搭戏：“是的父亲。”
沈初一憋着笑，沈婉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俩在自己面前开演。
沈立雪和沈煜诚热聊了一通，从人生哲学聊到诗词歌赋，从经济形势聊到了投资意向，把弹幕唬得一愣一愣的。
眼看就要骗过所有人了，一个弹幕贱嗖嗖地飘出来。
【第二代*倒淋头老师，别装了啊，你能用这个ID就说明你根本不是正常人！】
【敲！差点忘了爷爷之前还用过这个ID！！】
【啊啊啊啊你们全家都是戏精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沈初一和沈婉就硬站着，眼看他父女二人演了十来分钟。
沈初一偏头问：“妈，你觉得这怎么样。”
沈婉：“挺好。”
沈煜诚和沈立雪嘴角一弯，才要喜悦起来，就听沈婉又说：“很辛苦，台词不算少。”
“背了挺久吧。”
【沈婉：《专业》】
【一击必杀23333】
沈煜诚被戳穿，尴尬地去端桌上的茶杯。
沈立雪：“这不是演戏。”
她郑重声明：“平日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们都是这般的。”
沈婉：“”
她叹气一声：“你开心就好。”
等沈立雪像个小孩一般展示完她提前准备好的豪门剧目后，一家人终于上了饭桌。
刚走进餐厅，沈初一瞧着那长长的桌子就沉默了。
沈立雪笑着招呼大家：“入座吧。”
沈煜诚作为最年长的那个，坐在长桌的尽头。
沈立雪挨着他右手边坐下，周徐生紧随其侧。周应淮本来想挨着妹妹坐，被他妈一个眼神给拽回来了。
沈初一坐在位置上，看了眼她和亲妈之间这间隔一米的距离，又看了眼不断被人端上来，放在桌面中间的菜肴。
这是吃饭呢还是喝空气呢？
她站起来都夹不到一道菜！！！
“云琢哥呢？”沈初一问，“他不是说要回来吗？”
沈立雪提起这事就闹心。
她本来精心给沈云琢写了一份属于他的剧本，奈何沈云琢在忙公司的事情，赶回来也得坐二十多个小时飞机。
沈立雪不忍心再麻烦大儿子，干脆就叫他今天先别来了。
最起码也得等直播结束再来。
想到这，沈立雪脸上的笑容更甚：“没事，云琢有要事在身，不必管他。”
“我们先吃。”
沈立雪抬起桌面上的摇铃，铃铛发出脆响之后，有人便上前来为他们夹菜。
每个人碗里都只放了小小一块。
周应淮受不了：“阿姨，能不能多给点肉啊，这塞牙都不够啊。”
替他上菜的阿姨动作一顿，去瞟沈立雪的表情。
沈立雪冲着周应淮‘温柔’笑起。
“够了够了。”周应淮忙说，“没事，我牙缝小。”
【啊啊啊神TM牙缝小！！】
【周老师我哭死，你是唯一敢说真话的人。】
沈初一偷笑了下，低头一看自己餐盘里的份量，笑不出来了。
这能吃饱？！
“小姨我觉得要不咱们这戏就”
沈初一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就传来，众人随着脚步声看过去。
沈云琢来迟了，他抬手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臂间，俊朗的眉眼被金丝边眼镜半遮住，浅浅透出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来。
“怎么今天在这吃饭？”沈云琢说，“这庄园好些年前不都卖出去了吗？妈，你又花钱租回来了？”
沈立雪好不容易维持了一天的表情终于彻底破裂。
“沈云琢！”她崩溃，“你不说你不回来吗？”
沈云琢笑笑：“家里聚餐，我怎么能不来？”
“怎么？为什么都看着我？”
沈云琢不理解，为何爷爷父亲以及他那笨蛋弟弟，包括甚少联系的大姨都用一种救命恩人的眼光望着自己。
他那小妹盯他许久，没忍住，问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大哥，我记得你不近视吧？”
“这个？平光没度数的。”沈云琢伸手，轻缓地摘下眼镜，于指尖摆弄着观察了下，“妈之前说让我回家时记得戴眼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哇哦。”
沈初一调侃：“小姨，你平时没少看霸总文噢。”
沈立雪：“闭嘴！”
【好好好好好好！！】
【小姨你这个审美是好的！！支持支持！！！】
【这个嫂子我当定了！这个嫂子我当定了！这个嫂子我当定了！】
【不是，为什么之前周老师出来就没见你们这样啊？】
【周老师？周老师还是比较适合当儿子吧。】
沉默许久的周徐生斟酌片刻后问：“初一，霸总文是什么？”
沈立雪慌了：“！！！”
第037章
沈立雪没想到自己的好大儿一回家, 就把她今日精心准备的豪门晚宴毁得一干二净。
又听周徐生问小侄女什么是霸总文，沈立雪彻底坐不住了。
“食不言寝不语。”她说，“吃饭呢, 别聊这个。”
沈云琢重新戴上金丝边眼镜, 不解地说：“我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
“之前哪次吃饭时, 不是妈你的话最多？”
“可闭嘴吧你沈云琢！”沈立雪实在受不了，再也没办法装下去了，她愤愤地盯着大儿子,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沈云琢挑挑眉，走向周应淮的身边，本想拉开弟弟身侧的椅子坐下, 哪知道周应淮一脸‘莫挨老子’的表情。
“那么多位子你非坐这啊。”他不爽地说。
沈云琢：“放心，座椅间隔超过一米, 笨蛋病不会传染给我。jsg”
周应淮啪地一下把银质叉子摔在桌上：“沈云琢！”
沈云琢：“弟弟，有事？”
周应淮气得一张脸通红，憋了半天, 转头跟沈立雪告状：“妈, 他欺负我。”
沈立雪此刻已从一朵高傲温婉的香水百合变成了路边被霜打蔫的小野花。
她无精打采地说：“欺负你什么了。”
“他说我是笨蛋。”
“陈述事实也能叫欺负？”沈云琢说。
“沈云琢，劳资蜀道山——”
“三。”沈云琢叉起餐盘里的小牛排, 抿了一口, 牛肉多汁，嫩得近乎入口即化, 他舒畅地眯了眯眼, 对弟弟讲，“这牛肉不错。”
周应淮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走了。
“真的吗？”他不信邪地试了试, 味蕾成功被征服，由此, 周应淮再也无心恋战，埋头专心干饭。
【周老师你可真好哄啊！】
【所以，称霸沈家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出现了？】
【不得不说哥哥多少还是有点霸总味在身上的，我就问小姨你怀沈云琢的时候偷偷看了多少本霸总文！】
【前面的，按你的逻辑，怀周老师的时候看的都是沙雕文？？】
沈云琢和周应淮的打岔也没能让这家里最有求知欲的男人忘记他的问题。
就在沈立雪以为周徐生把刚刚那件事抛在脑后时，就听到坐在她身边的丈夫再次问了一遍：“初一，霸总文是什么？”
沈立雪忙朝着坐她对面的小侄女挤眉弄眼，五官乱飞，毫无半点贵妇形象。
沈初一其人没别的爱好，贩剑是她人生最大的乐趣。
经受了一早上来自小姨的戏精攻击后，她毫不犹豫地无视了沈立雪的信号，放下手里的刀叉，装模作样地捻起餐巾在嘴角蹭了蹭，放下手后，端的是知书达理大小姐的坐姿。
“小姨父，你且听我说。”
“霸总文，乃当代网络言情文学的一大流派。若要追溯其根源，早在西方古典名著中便有出现。不知《傲慢与偏见》您是否看过？”
周徐生摇了摇头：“久闻其名，但从未真正翻阅过。”
“那你可得读一读。”沈初一说，“读完这本还不够，你还得品品我国本土化的霸总作品。”
“早年的台湾言情作者很多，想来小姨当年应该很喜欢的。”
沈立雪一下被戳中心窝子，尴尬地咳嗽了声，注意到周徐生看过来的眼神，她的目光当即四处游离，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当然了，最经典之作还得看现代网文的。”
沈初一冲着周徐生挑挑眉：“我给你发几个网站？”
周徐生求知若渴：“好，谢谢初一。”
沈立雪要疯了：“你给他发什么发？？”
周应淮凑热闹：“发什么？我也要看。”
沈立雪：“看你个头！”
【哈哈哈哈哈沈立雪你可终于不装了。】
【沈立雪：装不下去了装不下去了！】
【四老师别偷偷发啊，把网址打在公屏上，让我们也看看啊！】
周徐生搜到网站后，当即点了进去，凑巧的是，主页推荐里正好是一本霸总文。
名字叫《娇宠她》。
周徐生点击屏幕的手顿了顿，继续往下看。
他用平日里上课的语调，平静又内敛地读出了这篇文的文案。
“觥筹交错的酒会之上，他走向那个身着一身旗袍的女人。”
沈立雪：“”
她现在就把身上这旗袍脱了！脱了！
“别念了。”沈立雪想死。
沈初一：“噢？小姨，难道你看过？”
沈立雪：“我冤枉啊！”
说是这么说，但沈立雪这些年阅文无数。从小到大，她看过的言情小说堆起来能比沈婉看过的剧本还多。书还是那些书，只是沈立雪看书的心态变了。
小时候看个憧憬，长大了看个笑话。
越是上了年岁才发现，她过去由这些文本编织而出的对于被爱的渴望，实在是生活里最不值得一提的事。
“周徐生，你别看了。”沈立雪想想都快被尬死了，人坐在椅子上，脚趾早就默默开工，一套三室一厅的百平屋子在她的脚下成形。
这么下去，沈立雪都觉得，从此以后沈家的房地产不需要找别人来修，找她就行。
让周徐生每天捧着手机给她读霸总文，她能连夜抠出十二栋楼。
周徐生蹙眉：“我要看。”
他躲开妻子抢手机的动作，调整姿势，侧着身子继续品读起来。
“昏暗的角落，他猛然一下将她抵在墙上，伸手掐着她的腰，那细得一只手就能抓住。”
周徐生还没点评，儿子沈云琢就说：“怪哉。”
“这人体比例不正常。”
周徐生：“确实。”
“‘女人。’他红着眼说，‘我承认，你引起了我的兴趣。’”
周徐生不解：“为什么要红着眼？”
沈立雪埋头抬手捂住脸：“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沈云琢分析：“当总裁很忙，有可能连夜睡不好，所以眼睛发炎，引发泛红症状。”
周应淮呸了一声：“你别在这借机故意卖惨。”
【关于我在豪门综艺里看霸总点评霸总文这件事】
【给你们一些霸总文的小震撼2333】
【这算什么啊？！四老师！你应该给他们看那些强取豪夺！再跑！再跑就打断腿的那种！！】
弹幕这才刚刚说完，周徐生手往下一翻，紧接着的便是‘打断腿’part，并附带了霸总的一番深情言论：“你也不想我把你关起来，对吗？”
周徐生：“老婆。”
沈立雪：“啊？”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沈立雪：“我冤枉啊！”
那看网文和现实能一样吗！？
周徐生说：“这个我满足不了你。”
“这是犯法的。”
沈初一乐呵一笑：“没事，当霸总的要是不游走在刑法的边缘反复蹦迪，那就不算真霸总。”
“其实小姨父，除了霸总文，咱还有另外一个类型的文，你要不要也看看？”
“什么？”
“教授——”
沈初一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沈立雪哎哟一声。
她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发现沈立雪正吃痛地弓着身子揉脚尖。
沈初一把头埋下去，往桌子底下一看，发现沈立雪大概是刚刚想踹她，结果一不小心踹到这近乎十米的长桌下中间的桌腿。
“小姨。”沈初一痛心疾首地说，“你看就不该搞这个什么桌子。”
“但凡换个小桌子，你这一脚不就正好踹到我了吗？”
沈立雪气得：“沈初一！”
沈婉：“你叫我女儿做什么？”
沈立雪瞬间被压制：“没什么。”
她嘟囔一句：“叫一叫都不行了？”
沈初一坐在妈妈身边得意地朝着沈立雪吐了吐舌头。
沈立雪不服气，转头跟沈煜诚告状：“爸爸，姐和她闺女联合起来欺负我。”
沈初一：“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周老师你这打小报告的毛病是遗传啊？！】
【沈家食物链一览23333】
【四老师在贩剑的路上从未停歇！】
沈煜诚一直面带笑意不言不语地望着这一大家子，看似在吃饭，实则在吃瓜。却没想到这瓜突然从天而降砸到自己身上。
沈煜诚稳住表情，看了眼迫切地望着自己的小女儿，又瞅了下神色宁然的大女儿。
“爸，你说句话。”沈立雪讲。
沈煜诚清了清嗓子：“好吧。”
“这个话呢，咱也不是不说，只是啊”
沈初一哈哈笑起来：“爷爷，你这套糊弄大法我都用了好几遍了，不行不行啊。”
沈煜诚：“这不就是在你直播间跟你学的吗？”
“你也看啊。”沈初一说，“妈妈和我的直播，你喜欢看哪个？”
【沈煜诚：来了，比掉河里救谁还要过分的送命题。】
【多来点，多来点，沈氏员工表示就喜欢看这种老板被为难的片段】
【发弹幕的要小心了，一会要是沈大爷也被霸总文附体，叫他的秘书来收集你们这些不善发言，你们的年终奖可全都没了！】
【不管不管！！就是爱看！！！】
在商场上一贯严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沈煜诚，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给难住。
他思忖片刻：“都爱看。”
“一个手机，一个ipad。”
沈煜诚说完这话，都忍不住想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
【一代端水大师重出江湖啊！jsg】
【别问，问就是正好两只手，一边端一碗！】
【沈大爷还是不懂我们追星人了，我们四家军都是开着几台设备同时追直播的好吧？光用手机看哪够啊？】
【沈煜诚：让你再说！行不行明天我就把全城的手机都给买完！】
沈煜诚怕再次引火上身，故而赶忙转移话题：“初一和婉姐的直播，你们都看了吗？”
周徐生摇头。
他一贯是不爱看这些的。
周徐生为人有些过于古朴了，除开实验和学习需要外，其他时候他都奉行一种远离网络的生活方式。
不凑巧的是，他的妻子沈立雪女士在这点上完完全全和他相反。
5G高速冲浪。
就算盯久了屏幕眼睛觉得花，要看仔细内容得把手机上的字都调到大号，沈立雪都锲而不舍地走在互联网最前端，坚决做一个互联网的弄潮儿。
“看了，那能不看吗？”沈立雪说这一句话，调子七扭八拐，每个字都透着调侃的意味，“这又是四老师的，又是全职女儿的，能不看吗？”
周徐生：“你小姨整天在家没事干就看你直播。”
沈立雪：“我没有！”
周徐生：“她有。”
“还投屏出来看。”
沈立雪解释：“那不是手机屏幕太小了吗？”
沈云琢听了爸妈的对话，略有所思：“你们都在看？”
他转头问弟弟：“你也在看？”
周应淮：“呵？看直播？我不需要。”
【周老师：我已经是编外嘉宾！】
【看直播有什么意思啊！现在你们一家人都在直播里了呢！】
“云琢哥，周应淮他不用看。”沈初一笑嘻嘻地说，“他都在直播里呢，你搜搜，那些片段很精彩的。”
沈云琢来了兴趣，拿出手机就要搜。
周应淮尖叫一声：“达咩啊！！”
“沈初一！哥哥我平日里待你不薄！！”
沈初一：“独独乐不如众众乐，再说了，云琢哥不是早晚会知道这些事吗？”
沈云琢：“什么事？”
沈立雪无情地戳穿了小儿子的囧事：“没什么，不过是变成人工摇摇椅，玩游戏被卡住叫消防员，和他妹妹整天没事干玩轮椅。”
沈云琢：“”
“爷爷。”沈云琢诚恳地说，“当初你把这个家交给我是有道理的。”
【交给周应淮估计没两天就霍霍破产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
【给你们正经霸总一点沙雕弟弟的小冲击2333】
周应淮听了这话就不服气了。
“什么叫交给你？那是我不要好不好！”
“再说了，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周应淮猛然一拍桌，“我一早就跟初一说了，从此以后，这个家只会有一个啃老的人。”
沈立雪：“那就是你？”
周应淮：“是沈初一！！”
“你们都把我卡给停了！我怎么啃啊！！”
沈初一突然被cue，抓着手里的小羊排，狠狠啃咬下来一块带着点肥油的肉，茫然地抬头：“叫我作甚？”
周徐生缓缓解释：“初一，你哥他说，从此以后你是这个家里唯一啃老的人。”
沈初一：“我妈不老啊。”
沈婉：“对。”
她瞧见沈初一嘴角的油渍，拿出纸巾替她擦了擦，看着周应淮讲：“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
“赚这么多钱，不给女儿花，给谁花？”
【我说四老师你怎么理直气壮呢！被你妈惯的呢？！】
【周老师全家人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家人：这TM还是沈婉？！】
周应淮才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不久，就被沈婉这话给打回原形。
他不服气：“妈！听到没！赚钱不给女儿花！等于白赚！”
沈立雪呵呵一笑：“你是女儿？”
她往周应淮两腿间一扫：“等你变成女儿，你也可以有这个待遇。”
周应淮：“”
“你重女轻男！”
沈立雪：“怎么？有意见？”
“你们男人在外面占了那么多便宜，还不准我在家里重女轻男了？”
周应淮崩溃：“来个人管管她啊！”
“爸！你说句话！你还是不是男人！”
周徐生：“在当你爸和当男人之间，我选择前者。”
周应淮：“”
你还教授呢。
你听听你这话有逻辑吗你！
“其实性别不重要。”沈煜诚说，“只要是沈家的小孩，都是一视同仁长大的。”
周应淮感动了：“爷爷——那我的卡——”
“你姓周。”沈煜诚说。
周应淮：“”
周徐生叹气：“对不起儿子，是我这个当爸爸的拖累你了。”
“怎么说？”沈初一八卦起来。
沈立雪摆摆手：“也没什么。”
“当初结婚的时候说好了，孩子跟我姓，周徐生入赘咱家安心搞学术。所以沈云琢一出生，这是就敲定好了，名字还是你爷爷，嗐，就是你姥爷，反正怎么叫都行。就他取的。”
“到了这二胎嘛，你小姨夫家里有些不乐意了，不愿意让孩子再跟着我姓。我倒是无所谓，便让他跟了你小姨夫的姓氏。”
【周应淮：可恶！可恶！！】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家团欺周老师2333】
【重生之我在沈家做二少的悲惨生活】
【你管这叫悲惨？麻烦也给我一比一还原，来个这种悲惨的。】
沈初一：“那我姓沈也是这个原因？”
她不过是顺着这话题随口往下一说，却不料此话一出，桌子上的各位都沉默了。
沈立雪去瞄了眼自家姐姐的神情，给了待在身后的人一个手势，新菜与甜点端上来，依次陈列在每个人的面前，打断了这屋子里诡异的氛围。
沈初一这下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任何与她爹相关的话题，在沈家似乎都是禁止提及的。
【啊啊啊所以初一宝贝的爹爹到底是谁啊？！】
【这届网友不行啊卧槽，这都播出第三期了！加上预热惊喜直播都第四期了！怎么还没人扒出来细节！！】
【不知道等我死的那一天能不能有人告诉我真相ORZ】
【没别的意思，就是纯纯好奇TT】
沈初一低头拿小叉子戳着面前的精致Q弹的焦糖布丁，轻轻一敲，凝在表面上的焦糖就瞬间碎开，像冰面一样，破裂出许多漂亮的痕迹。
这些痕迹也像是存在于她和沈婉之间的问题。
一旦碎开，要重新黏合，似乎很困难。
沈婉喝了口水，侧头看着女儿，轻声说：“你姓沈倒不是这个原因。”
她开口的这瞬间，沈立雪与沈煜诚都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又对视一眼，都瞧出彼此眼中的震惊。
从沈婉生下沈初一那天开始，他们就问过她无数次关于沈初一父亲的问题，她都从不回答，再过分时，双方甚至会激烈地吵起来。
时间久了，大家默认不提这件事，可偶尔聊到相关话题，沈婉依旧像是在心里上了一把铁锁，锁死了那一堵巨大坚硬的墙壁，不论是谁在墙外，任由其哭天喊地，又或者直接拿锤子铁锹，甚至上推土机，她都不开门。
墙永远在那，巍峨屹立，像一片从天而落的巨大阴影，永不消逝。
但今天，沈婉居然主动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告诉沈初一：“你姓沈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个姓氏更适合你。”
“那初一呢？”问这话的人是周应淮。
他打小就觉得妹妹这名字简单归简单，考试的时候写起来容易，他很羡慕，但未免也敷衍？
初一，他还十五呢他。
沈婉看他一眼：“她出生那天正巧是初一。”
“正月初一，下雪的日子。”
“对噢。”周应淮这才想起来，“你是过年时候的生日诶。”
沈初一：“你什么记性啊！都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
周应淮：“那不是以前看你不顺眼嘛谁想记这个啊。”
沈云琢笑着说：“初一挺好的。”
“一年最新的开始，是个好兆头。”
沈婉：“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云琢：“初一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好问题，一看就是从不看直播的真总裁】
【忙成这样连我们宇宙大火的四老师的直播都不看了？？那为啥霸总文的总裁能有空谈恋爱啊？？】
【自己去看看这篇文的文章标签呗，别问，问就jsg是没写甜文就是谈不了。】
【感觉四老师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被问一次哈哈哈哈！！】
【无业游民的生活是这样的我在家里蹲着也总有人隔三差五问我，打算在家待多久，接下来做什么】
【你仿照四老师，回：全职女儿】
周应淮跟他哥不对付，眼下就见缝插针地和他哥对呛。
“人家都GAP一年了，哈佛噢，当然是想待多久待多久。”
“哈佛！”
沈立雪冷嗖嗖瞄他一眼：“又不是你考上哈佛，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周应淮：“我与有荣焉！”
周徐生感慨：“现在的确有很多年轻人喜欢gap了。”
沈煜诚不太了解这些，他皱起眉头不解地问：“这不就是延迟入学吗？”
周徐生看法不同：“爸爸，当然不是。”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总感觉生活就是按部就班，到了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事。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他们年轻人的想法也不一样了。”
“如果能在开始大学学习之前，用自己的眼光和视野去见见这个世界，可能会对未来的学习，人生选择有帮助。”
提到这个，周徐生作为教授的毛病就出来了。
他不禁感慨：“就说我们学校的，有不少学生花了十多年苦读，费尽心思挑选专业，但四年读下来，根本也不喜欢自己学的东西。”
【别骂了别骂了老师你别骂了！】
【别说喜欢自己学的东西了毕业后能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都算是少数了。】
【笑鼠，扎心了老铁。】
沈初一把焦糖布丁吃完。
刚刚破碎掉的焦糖混合进柔滑细腻的布丁，奶味和焦糖香融合得很好，沈初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沈婉瞧见了，把自己那份推过来。
沈初一接过后说了句谢谢妈妈，继续听周徐生和沈煜诚聊gap的事情。
听了许久后，她没忍住，讲：“这也不能怪我们年轻人啊，那谁埋头苦读十八年一心就想着考试，哪有空去找自己喜欢什么啊。”
“考上就不错了。”
“小姨父，你的那些学生已经很了不起啦！！”
【四老师说得对！！】
【活着已经够要命了2333】
周徐生听完这话反省了自己，赞同了沈初一的说法。
沈云琢提议：“初一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公司体验体验。”
周应淮：“体验什么？社畜生活？”
“还是你想让我妹妹来一招空降兵落地，去你公司当大小姐？”
沈云琢：“什么叫你妹妹？”
他眉头一皱：“初一也是我的妹妹。”
周应淮呵呵一笑：“你错了，哥，今时不同往日。”
“我和初一现在才是同一战线的。”
“她都叫我哥哥呢，邀请我去她家玩呢，还跟我一起打游戏呢。”周应淮字字句句都是炫耀，“怎么样？你有过吗？”
【你俩在这争宠呢？】
【周老师：我能和我妹一起沙雕，你能吗？】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周应淮说的这些事情，沈云琢的确没有体验过。
他看向沈初一。
一直以来，沈云琢都还挺喜欢这个与他们不太亲近的小妹。论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周应淮的功劳。
有了家里这么一个吵吵闹闹的二哈衬托，沈云琢打小就梦着有个安静乖巧的妹妹。
不过现在看来，妹妹长大了，性子也变了许多。
跟小时候实在不同了。
能和周应淮玩到一块去，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原本沈家三小只的形势是三国并立，群雄割据，各占一方，互不干扰。
沈云琢觉得这样很好。
三角形是世界上最具有稳定性的形状。
沈云琢很喜欢。
但今天一回家吃饭才发现，过去的形势早就改变，如今是弟弟和妹妹更加亲近，倒显得他这个哥哥像个外人了。
这么一来，瞧着不合群不说，也容易有被围攻的风险。
沈云琢在心里一盘算，有了主意。
“你们打什么游戏？”他问。
周应淮：“哼，不告诉你。”
沈初一问：“云琢哥你也想玩？”
沈云琢：“可以试试。”
沈初一当即热情地邀请沈云琢来一把，周应淮咬牙切齿地加入。三个人开黑打了一把后，围观的沈立雪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赢了吗？”
沈初一：“我不好说。”
周应淮嘁了一声：“赢什么赢！”
“我哥一个手·榴·弹把我们仨都炸死了！”
【原来这就是霸总的知识盲区吗？】
【懂了，下次遇到技术这么菜的，我先上去问问是不是沈云琢。】
【沈云琢的表情别太搞笑了，感觉他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
沈云琢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游戏可以对队友造成伤害？”
周应淮：“你管它为什么。”
沈云琢：“这不合理。”
周应淮：“你能咋滴？”
沈云琢沉吟片刻：“我能收购这家公司，让它立刻改游戏规则。”
周应淮：“”
“呸！没有一点游戏精神的资本家！”
沈初一当即对周徐生因材施教：“小姨父，你快看，这种做派一般就很符合霸总文的设定了。”
“最好是能再来一个阴鸷的眼神，沙哑如大提琴的声音，配上一句‘命都给你’——”
沈立雪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沈初一你停下来啊！！”她大喊。
沈初一：“怎么？女人？你不喜欢？”
周徐生学以致用：“怎么？女人？你不喜欢？”
沈立雪：“”
“闭嘴吧，鼠鼠的命也是命啊。”
周徐生：“鼠鼠是谁？我认识吗？”
沈初一：“人人皆鼠鼠，鼠鼠皆人人。”
【小姨你别太潮流了2333】
【怀疑周教授从此以后将会走上一条诡异的道路】
【但没想到沈大哥居然真的能够轻而易举说出那种台词诶！！沈立雪你老实交代！到底是吃了几本霸总文才生出这么一个儿子的！！】
沈·天生霸总·金丝边·云琢决定放弃通过游戏来维持稳定的三角兄妹关系。
他另辟蹊径。
“除了打游戏，初一你最近没在做别的事情吗？”
沈初一觉得沈云琢比这桌子上任何一个人都像她长辈。问的这些问题，透着一股过年回家被亲戚抓着扒拉聊天的感觉。
她老实交代：“有做别的事情。”
“在准备拍个电视剧。”
周应淮瞪眼：“我怎么不知道！”
他不高兴了：“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哥哥？”
沈初一：“不好说，看情况，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沈云琢嘴角一扬：“周应淮，看来你们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
周应淮：“！！”
沈云琢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拉拢盟友的机会。
他想确保自己在兄妹三角关系里不是被单独排出去的那个。
于是他轻声说：“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电视剧投资够了吗？”
沈婉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有我，不用担心。”
【大哥这是装逼装到铁板上2333】
【电视剧？电视剧？？四老师你要拍电视剧？？】
【不是吧连四老师都要走上这条道路吗？？你们富二代就都喜欢进娱乐圈圈钱走红是吧？？】
【我记得之前还爆出来有个富二代，叫什么洋洋的，也是家里投资电视剧，还欺负人家女群演呢。】
【陈洋洋！骂死他！提一次我骂一次！】
【如今懒羊羊也要入圈了2333】
【这是娱乐圈还是羊圈啊？！】
【我不管，我就是支持四老师，四老师拍什么我看什么，反正内娱的烂片也不少了！多四老师一个不多，少四老师一个不少！】
【四老师别电视剧了，直接拍你的豪门生活吧，这个我爱看hhhh】
沈初一怕沈云琢这钱花不出去觉得寂寞，故而跟他说：“我这边倒是不需要什么投资了，但是我哥需要。”
周应淮一听，就得意起来，对着沈云琢挤眉弄眼：“听到没？我哥！我哥！”
沈云琢沉默不语。
他又不聋，当然听得到。
沈初一这话听起来，就好像周应淮是她哥哥，他沈云琢不是一样。
周应淮只顾着得意，完全没意识到沈初一接下来的话，把他近日来的底jsg细都扒光了。
“我哥他说想认真做点事情呢，就是他那个电竞俱乐部，但是没什么人投资，他还想把他的车给卖了呢。”
沈立雪一听这话，高兴了。
“卖啊卖啊。”她说，“从你十八岁开始，你爷爷宠你，给你买了那么多辆，都放在车库里吃灰。看了都觉得烦。”
周应淮：“那这么能叫吃灰呢！那就放在家里收藏！”
“都是四个轮子的东西，有什么好收藏的。”沈立雪不懂。
周应淮：“那你那些包包，不也是一个兜兜的东西，有什么好收藏的？还有高跟鞋，一个鞋子的事，你也要买几套房子装啊？”
【草，不经意就被炫到了】
【这可比小姨你折腾一整天租房子演戏还另我震撼OMG】
沈初一捂嘴偷笑：“周应淮，你不被停卡谁被停啊。”
【四老师：活该】
【母子大战！一触即发！】
沈云琢打破这僵局：“我可以投资。”
周应淮警惕：“真的假的？”
沈云琢：“我还以为你会说不要我的钱。”
周应淮：“呸！那人民币上又没写你的名字！”
钱是钱，沈云琢是沈云琢，周应淮拎得很清楚。
沈云琢：“你把车抵押给我，我按市场价给你投资，若是规定年限内你的俱乐部收益符合我们的约定，这车我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沈初一在一边煽风点火：“哥，哥，这个好。车还是你的车，钱也变成了你的钱。”
周应淮纠结片刻：“我考虑考虑。”
“那都是我的爱车们！”
“市场价的两倍？”
“成交！”
【爱车们：？？？？】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啊周老师！！】
达成口头协议后，沈云琢满意笑起，转头问沈初一：“小妹，什么时候有空就跟我一起去看车。”
“喜欢哪台，你就拿哪台。”
周应淮：“？？？？”
【沈云琢你是懂借花献佛的】
【我现在开始合理怀疑这个家的食物链顶端不再是沈云琢了。】
【yes！是我们伟大的四老师！啊！四门！！】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看车吧？”沈立雪说，“正好晚上有个晚宴，也带初一一起去参加。”
沈初一警惕起来：“什么晚宴？”
“小姨，不会又是你准备的豪门晚宴吧？”
沈立雪：“想什么呢！我有那么闲吗！”
全家人异口同声：“你有。”
沈立雪：“”
“麻友的女儿要订婚了，就约在今天晚上办宴会来着。”
“噢？麻友？”沈初一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立雪，“刚刚谁说自己不打麻将来着？”
沈云琢：“不打麻将？”
他毫不留情地拆穿：“我妈可是生孩子前一秒都还在坐在麻将桌前的。”
“她能不打麻将？”
沈立雪：“”
“沈云琢，我现在很想把你塞回肚子里，你知道吗？”
生你这么个好大儿养到今天就是为了来揭穿你老母亲的是吧？！
第038章
沈立雪麻友的晚宴定在下午八点。
沈煜诚和周徐生要去钓鱼, 沈立雪得去搓麻将。
沈婉虽然没什么事干，但也不好跟着一群小孩子待在一起，故而临时买了京市博物馆的门票去看展。
众人分道扬镳。
离开庄园的时候, 沈立雪坐在小电车上, 被太阳晒得很是暴躁：“这房子怎么这么大啊！开半天还没到门口。”
沈云琢：“不然当年姥爷为什么把这房子卖了？”
沈立雪不解：“爸, 我当年就很想问了，现在还想再问一遍。”
“我想采访一下您老人家，当初是抱着怎么样的想法去修这么大一房子的呢？”
沈煜诚盯着她：“我也想采访你一下。”
“你今天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把卖出去的房子又租回来的呢？”
沈立雪：“”
她翻了个白眼：“你们今天就非得提这件事不可，是吧？”
“人家买主夫妇不是都出国很久了吗？这地方也一直空着，在找买家, 我就想着，反正没人住, 咱们来住一天怎么了？”
“那不是得给大家展示展示我们沈家的底蕴吗？”
【沈立雪你是懂底蕴的】
【小姨：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真正的豪门！】
沈立雪聊到这，突然转头看向镜头。
动作之意外，差点把举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都给吓到。
沈立雪当即安抚他：“小伙子, 你别怕。”
“你现在在拍着我呢？对吗？”
周应淮：“妈, 那么大一黑黢黢的镜头就差没怼你脸上了，不拍你拍谁啊？”
沈立雪：“你小子想死？”
周应淮挤出一个微笑, 闭着嘴发出‘滋滋’的声响, 抬手配合自己制造的音效，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周老师：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姨, 你别忘了你刚刚还是温柔端方贵妇呢！！】
【沈立雪：老娘直接放飞自我】
沈立雪确认好镜头后, 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商务的笑容。
“既然大家都知道这房子的事了，那我就替之前的买主打个广告。”
“二十万平庄园, 现招买家，可私住, 也可以做度假酒店，有意者请联系我。”
“噢不对，有意者请联系我儿子。”沈立雪一把将周应淮拽到自己面前，把他那张脸推到镜头前，“这位，我儿子，常年活跃在微博，有想法的买家可以私信他。”
“谢谢大家。”
【不谢不谢！】
【我说小姨你也太看得起我们谁能买这么一玩意儿啊？！】
【我凭实力刷到沈立雪这段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下一个暴富的人就是我！！】
【庄园买不起，二分之一的玛莎拉蒂还是买得起的。】
【草，弹幕居然有有钱人！】
【谁买不起？我家楼下沙拉二十块一份！】
【谐音梗给我去死啊！！！】
沈初一坐在电车上看了看四周，问：“姨，咱家的直升飞机呢？”
沈立雪还没回答，周应淮就揭了亲妈的老底。
“还直升飞机呢？”他嘁了一声，“房子都是租的，你还指望飞机是买的啊？”
“谁家正经人每天出门都坐直升飞机啊。”
【突然想起北美富豪出门两公里都要开飞机这件事】
【北美富豪：有被冒犯到】
“飞机家里有是有。”
“耗能太高。”沈立雪解释，“不环保。”
“咱们一会坐车进城就好。”
沈初一：“我还以为这个点限飞呢。”
沈立雪：“那倒没有。”
“只是打麻将的地方没地方停飞机，不合适。”
【@麻将馆，听到没？下次给沈二小姐整个停机坪。】
【沈立雪，你还怪环保啊你！】
【来个好心人给我送架飞机啊！孩子这辈子都没坐过飞机呢！】
【去吧，288块的红眼航班欢迎你。】
一家人坐着小电车出了庄园，因着各自的方向和位置不同，便就此别过，约好了晚点再联系。
沈初一被迫跟着沈云琢和满脸不高兴的周应淮去他在京市藏车的地方去挑车。
沈初一知道周应淮爱车，却不知道这家伙有这么疯狂。
车库内一晃眼看过去，全都是周应淮的爱车。
若是镜头后拉几分，这场景瞧起来就有几分像小孩子的玩具车模型收集处了。
可周应淮不是小孩，这些车的价格也绝非玩具车能够比拟。
沈初一不懂车，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五颜六色一片，分不清楚有什么差别。
周应淮头头是道地解释：“这台叫lily，是我从美丽国拍回来的。”
“那个叫黄蜂，从澳洲买到的。”
“这个——”
沈初一：“周应淮，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周应淮：“什么事？”
他眼眸一亮：“是不是我对车的热爱感动了你。”
沈初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至死是少年。”
“以及你真的活该被停卡。”
这车库里随便捞出一辆车卖了，都够周应淮折腾他那小破俱乐部了。
沈初一转头对沈云琢说：“云琢哥，我坚决支持你，你最好把他的俱乐部kpi给定高点。”
周应淮大喊：“沈初一你什么意思啊！”
“你怎么帮着他！！”
沈初一：“我没有。”
“我只是单纯有些仇富了。”
【谁仇富？什么？啊？我是不是听错了？】
【四老师你居然说这种话别逼我仇你啊！！】
【不过可以理解四老师的心情233】
【感觉四老师整个人就是很纯朴，跟周应淮的豪门败家风格格不入哈哈哈哈！】
【想起早上四老师那在红毯上起飞的洞洞鞋哈哈哈哈哈！！jsg】
【好奇，四老师之前应该不是在沈家长大吧？好像说是在国外，可能以前接受的教育不太一样？】
【前面的是不是没吃瓜啊？沈婉是沈大爷和第一任妻子的女儿，初一应该一直跟她亲生姥姥在国外生活，估计没体验过沈家这种做派吧？】
【什么做派？沙雕豪门的做派？】
沈云琢瞧出弟弟妹妹之间的嫌隙，抓紧机会趁虚而入。
他说：“没关系的初一。”
“从今天开始，这些车也都是你的车了。”
周应淮：“臭沈云琢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就——”
沈云琢：“两倍投资？”
周应淮弯腰鞠躬：“请，您请，您随意！”
沈初一摆摆手：“没必要吧云琢哥，我又不开车。”
周应淮听完这话，忙说：“对对对，给她没必要，就放在这挺好的。”
沈初一紧接着又笑眯眯地讲：“我虽然不开车，但谁会介意自己家里多辆车呢？诶嘿，我就每天随机挑一台开出去兜风，我从京市兜回横市，我再兜回来，我——”
话没说完，沈初一就被周应淮尖叫着追着跑。
周应淮：“你欠揍啊沈初四！”
这里面好些车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开出去。
收藏归收藏，开车归开车。
这对周应淮来说是两件事。
被疯狂追赶的沈初一猴子般穿梭在车辆间乱蹿，到最后直接躲在了沈云琢的身后。
周应淮冷笑一声：“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躲在他身后我就不敢揍你了是吧？”
沈初一拽着沈云琢的西装边角，用力扯了扯，说：“哥，哥你帮我。”
“你看周应淮，他凶死了！”
周应淮得意：“沈云琢可打不过我，你找他帮你也没用。”
沈云琢听后，反手把沈初一往身后护了护，又抬手解开手腕间的纽扣，把衬衫朝上挽了几许，露出精瘦且泛着青筋痕迹的小臂。
“谁说我打不过你了？”
沈云琢扬唇一笑：“打一架试试？”
【沈初四！这个嫂子我当定了！这个嫂子我当定了！这个嫂子我当定了！】
【就爱看兄弟打架！！打起来！打起来！！】
【周老师：真实的互掐沙雕兄妹】
【沈哥哥：我那吃霸总文长大的哥哥】
【我这个人口味很清淡，瞧不起那些浮夸的东西，比较热爱真实，所以我选霸总。】
【你们怎么回事啊？？这么快就叛变了？？我们小周也很不错好吧？！】
【哪里不错？展开说说？】
【人傻钱多还好骗，这难道不算优点？！】
沈初一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捧着手里的五香瓜子，坐在一边，望着站在搏击台上的两个人。
她拿嘴啃开瓜子，低头把壳吐在面前的垃圾桶里，转头问身边的工作人员：“你们男人都是这么幼稚的吗？”
不过是开玩笑聊了两句，现在就要真的打起来比一比？
摄影师沉默一瞬：“我不知道。”
沈初一惊：“你不是男人？”
摄影师：“我没这么幼稚过。”
沈初一朝着他竖起大拇指，转头去看已经换好衣服上场的两位哥哥。
周应淮穿了一套蓝红色的拳袍，袍下是一条亮闪闪带金片的短裤。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借着袍子宽松的领口，能偶尔瞥见其内里的腹肌。
【啊！这排列整齐的腹肌！】
【周老师你还是有点东西的嘛。】
【这裤子都快把我眼睛闪瞎了，四老师你能不能劝你哥啊，不要什么裤子都往自己身上穿啊。】
【啊啊啊啊！！沈哥哥出来了！！】
弹幕一片尖叫。
沈初一往沈云琢的方向看去。
比起周应淮这闪亮夺人的专业拳击穿搭，沈云琢看起来要清爽一些。他只是褪下了西装外套，拽掉了领带，解开了领口的纽扣，就这么走上了拳击台。
周应淮十分活跃地站在台子上，犹如大猩猩一般拼命地用两手敲击着自己的胸膛，以展示自己的气势。
沈云琢则是随意地抬高台边的安全防护带，弯腰弓身走了上去。
他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一场商业会议上赶过来。
【才下商场，又上战场】
【啊啊啊西装暴徒！！！！！！】
【沈初四你拍什么电视剧啊！！如果是言情的话赶紧把你哥抓去拍偶像剧啊！！！】
【草草草草草】
【沈大哥瞧着是有点能打的！！好期待好期待！！】
面对这般的沈云琢，周应淮只冷嗖嗖地丢出两个字：“装叉。”
沈云琢没理他，看向坐在台下的沈初一：“初一，你来喊开始。”
沈初一：“好啊。”
她吐掉嘴里的瓜子壳，随意地说：“开始。”
台上，周应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云琢狠狠打了一拳。
他整个人摔在拳击台的围绳上，绳子因为遭受剧烈的撞击而拼命地晃动着。
周应淮：“卧槽！”
“沈初一你这开始也太随意了吧！！”
“我都还没准备好！！”
沈初一：“借口。”
【对！借口！】
【没想到啊，周老师这么菜？？】
【这把我赌沈大哥赢！赌注就是我的婚姻！！】
【？？？？？】
【真的很喜欢沈大哥，嫁过去感觉有一种能当寡妇的美，非常好。婆婆和小姑子也很好。老公可以每天不回家，我主要是想和婆婆和小姑子一起玩。】
【他看起来就像是会给老婆每个月打几百万生活费的那种傻子，爱了爱了。】
【你们能不能来个人关心一下周老师啊？！】
【周老师？周老师是什么？不知道，没见过。】
被网友们喜新厌旧抛在脑后的周应淮此刻忿忿不平地盯着沈云琢。
沈云琢站在台中，冲着他挑衅地勾了勾指尖。
周应淮大喊一声，重振旗鼓：“再来！我肯定打赢你！”
沈云琢轻笑一声：“幼稚。”
“无用的好胜心。”他说。
周应淮回了他一个中指。
“沈初一，你这次喊开始，要先喊三二一。”周应淮转身告诉妹妹，“知道吗？”
沈初一：“知道了。”
“不过我想问下，是喊三二一开始，还是三二一的时候就开始了？”
“”
“随你！”周应淮放弃挣扎了。
沈初一：“那我就喊三二一开始，注意，是始的时候再开始。”
【我感觉周老师快要被妹妹折腾疯了2333】
【懂什么啊？我们四老师这叫谨慎！细致！】
随着沈初一再次大喊三二一开始以后，新一轮《幼稚哥哥之谁更能打》比赛再次重新进行。
沈云琢依旧主动出击，一拳朝着周应淮的侧脸打去。
就在沈初一和网友都以为周应淮这次必然再出洋相的时候，他抬起手臂挡住了沈云琢的攻击。
“哈——”
“嚯——”
“啊呀呀呀——”
周应淮边打边发出奇怪的叫声。
不知道这种高分贝的叫喊为他增加了几分自信，又或者给他添上了些许神秘的攻击力buff，在他接连出手之下，沈云琢节节败退，最后被弟弟狠狠压在地上。
周应淮发出猴子一般的叫声。
“哇！！”
“我赢了。”
沈云琢咬咬牙，抬手推开周应淮，从地上站起来时一边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衬衫，一边盯着弟弟：“再来。”
周应淮以牙还牙：“幼稚。”
他学着沈云琢刚刚的语气说：“无用的好胜心。”
沈初一瓜子都快嗑完了。
她面无表情地对着台上目光胶着杀气腾腾的二位讲：“别比了别比了。”
“你俩都挺幼稚的。”
“这种比赛有什么好玩的？别打了，赶紧下来。”
沈云琢抿了抿唇，抬起右手，咬住拳击手套的边角，把用来固定的魔术贴给撕开，准备停止这场闹剧。
周应淮看见他的动作，切了一声。
“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啊。”
“说不打就不打了。”
“怕了？”
沈云琢抬眸：“那再来？”
沈初一：“”
“我说住手吧你们！！！”
“大周末的，我可不想让我直播间的观众就看着你俩臭男人在这打来打去啊。”
【四老师，你不懂，这是我的爱好。】
【打打打！继续打！最好打得衬衫稀碎！裤子乱飞！】
【我说弹幕你们可有点数吧！！这个互联网上是没有你们在乎的人了吗！！】
最终，周应淮和沈云琢没有再继续打下去。
关于谁才是打架最厉害的那个哥哥这事暂时没有任何结果。
“下次我妹不直播的时候我再跟你打。”周应淮下拳击台之前还不忘继续挑衅。
沈云琢：“我没空。”
“我有几百亿的公司要管，不像有些人，只能卖车求荣。”
周应淮：“沈云琢你看我今天不打洗你——！”
沈初一怕这场面太混乱，赶紧一把捧着摄像头，把镜头对着自己。jsg
“宝宝们，家中猫狗大战，一时场面太过血腥了，咱不看，不听啊，乖。”
【四老师你是会形容的2333】
【猫狗大战！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起来沈大哥真的很像那种黑猫猫诶，会静静地蹲在家里观察情况，偶尔出现一下负责活跃气氛。】
【活跃气氛？我看是气得周老师白活吧？】
等沈云琢和周应淮握手言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两个人换好衣服走出来。
周应淮穿得很休闲，脖子上挂了条金链子，那模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有钱。
沈云琢正好和他相反，西装因为刚刚的搏斗而被弄得有些乱，他便换了之前放在这家里的连帽衫。穿上以后，整个人都显得年轻许多。因为取下了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便只是一个普通无害的青年。
【沈大哥这一套和咱学校里的大学生没什么区别啊？】
【怎么没区别？你学校里的大学生：裤兜里摸不出两百块，每个月生活两千抠抠搜搜在食堂捡饭吃。你眼前的大学生：身价百亿，兜里随便一张都是黑卡。你品，你细品。】
【沈大哥真的该考虑进娱乐圈！】
【然后让周老师去继承家业是吧？心思之歹毒！想看沈家破产就直说！】
周应淮双手插兜，站在沈初一面前晃悠两下：“怎么样？”
沈初一：“怎么样？人模狗样！”
周应淮：“你！”
“你点评下他。”周应淮看向沈云琢。
沈云琢扬起一抹微笑温柔地望着沈初一。
沈初一：“老牛装嫩。”
沈云琢嘴角的弧度顿住了。
周应淮笑得直拍大腿。
“我平衡了。”他说，“我突然觉得人模狗样这四个字特别好，真的，很适合我。”
沈初一跟沈云琢还不算熟，她刚刚那般脱口而出只是惯性贩剑。眼下赶紧找补。
“云琢哥，我的意思是说你穿这套特别好，特别有品位，特别显不，把你骨子里的气质，心灵的年轻，全然都呈现了出来！”
“至于老牛”
“咳，那我不是夸你老牛老牛了嘛！”
沈云琢叹息一声：“别解释了。”
周应淮：“对，哈哈哈哈！！解释就是掩饰！！”
“老牛装嫩！说得好！！”
沈云琢：“好歹我还沾个嫩，周应淮，你沾个什么？”
周应淮：“”
【周老师：人和狗我多少都是沾一些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老师的挽尊技术我是佩服的2333】
“等下去想玩什么？”周应淮伸手搭在沈初一的肩膀上，“哥带你去玩。”
“不带某些人。”
某些人微微一笑：“妈已经安排好了，等下初一要去做造型选礼服。”
周应淮：“整这么隆重啊？”
“一个订婚宴，没必要吧？”
沈云琢：“毕竟是初一成年后第一次去参加这种晚宴。”
周应淮：“也是，走呗。”
沈云琢看着他：“只说带初一。”
“没说要带某些人。”
周应淮：“沈云琢你不记仇会死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天都在接受迫害的周老师kkk】
【沈云琢：不记仇不会死，但会很无聊，无聊等于死，所以我选择记仇。】
沈云琢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领着沈初一去造型店的时候，依旧把周应淮带上了。
沈初一本来只以为做造型的意思是（躺下）（洗头）（吹头）（造型）。
结果她小姨给她预定的好像是从头到尾的大全套。
“不是”沈初一躺在椅子上，感觉起码有十个人正在对自己的身体动手动脚。脚趾传来奇怪的感觉，沈初一忍不住问，“我想问下你们这的造型是连脚指甲都要负责吗？”
“是的呢沈小姐。”工作人员亲和地说，“而且这也是沈女士一早就叮嘱过的。”
“行。”沈初一，“我认命。”
“家人们，我现在感觉我不是躺在造型店，而是躺在殡仪馆。”
沈初一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芭比娃娃，被人从头到脚地清理了一遍。
那负责给她做脚部护理外加美甲的工作人员犹豫好久，出声询问她：“沈小姐，请问你平日里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比如感觉有些脚痒或者皮肤不适之类的。”
“没有啊。”沈初一想了想，“如果你是想说我的脚指甲有些参差不齐的话，那没事。我没毛病，只是单纯热爱抠脚。”
工作人员：“”
这店里来来去去多位名媛，她还是头一次见说话这么直白的。
心思起伏间，工作人员敬业地微笑着说：“这样吗？”
“那真是一个特别的爱好呢。”
【哦呀？没想到我和沈老师有一样的爱好呢。】
【我不信有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事干的时候不抠抠脚！！】
【没别的，就是单纯喜欢那种手动从身上撕下点什么的快乐！】
【本大学生快要把额头上的痘痘抠灭种了2333】
沈初一躺在椅子上，被折腾得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比起她这般受折磨，周应淮和沈云琢的造型时间就简短许多了。
当沈初一终于焕然一新，被工作人员领着去挑礼服的时候，周应淮和沈云琢二人已经西装革履地候在一旁。
沈初一吐槽：“你说你们俩今天到底换了多少套衣服了。”
“我这是在直播《她的私生活》，不是在直播《他的奇迹暖暖》好伐？”
周应淮委屈：“我也不想的啊妹妹。”
“我觉得我刚刚那套就挺好的，我拍给我妈看了，我妈不让我这么穿，直接找人把我衣服给扒了。”
【可恶！怎么扒的！怎么没拍出来给我看看！】
【周老师：弱小无助又可怜】
【不得不说穿上西装的周老师只要闭嘴不说话还是勉强能看的】
【嗯，一开口就透着一股二哈味儿，受不了！】
周应淮：“别聊我了，初一，你快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礼服。”
沈初一四周全都是各式各样的裙子。
她扫了一眼，兴致不高。
沈云琢瞬间懂了，询问工作人员：“请问还有别的吗？”
工作人员：“有的有的。”
她拿起无线对讲机，和同事聊了几句，没一会，有人推着新的裙子走了进去。
“只有裙子吗？”沈初一有些头疼，“他们这种西装有吗？”
“沈小姐是不喜欢裙子吗？”
沈初一：“那也不是。”
“裙子挺好的，很好看，但是都太紧身了啊。我晚上是要去吃饭的。”沈初一认真地说，“穿那个裙子我感觉吃不下去两口腰围就会被撑破。”
沈云琢很想提醒小妹，一般这种晚宴大家都不是真抱着吃饭的目的去的，但他转念一想，他沈云琢的妹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吃饭不过是最小的事。
周应淮：“妹，我支持你。”
他嘀咕一句：“我甚至觉得中午那顿我都没吃饱。”
沈初一：“深有同感。”
她中午本来想说点个外卖，或者看看厨房能不能加菜。但转念一想，住在荒郊野外，哪有外卖？至于厨房沈立雪准备的中午那顿饭，都是提前叫饭点做好了保温送过来加热的。
那庄园许久不住人，都是沈立雪找人加班加点收拾出来的，稍微待待还行，住下就不太方便了，更别提做饭。
于是她才忍到现在。
下午狂吃两斤瓜子，嘴巴都要上火了也么见肚子饱几分。
没办法，沈初一只好把‘吃饱’这个目标放在晚上要去参加的订婚宴上。
既然如此，她是断断不能穿裙子的。
平日里出去吃饭，就算穿裤子，吃撑了的时候她都还得解开裤腰带来松松胃。
裙子怎么行啊！
了解到沈初一的诉求后，工作人员忙给她找了女士西装。
沈初一挑中了个银灰色的，试穿后觉得还不错，正准备一锤定音敲定这件，就听到周应淮说：“妹妹，你不考虑下别的吗？”
“我觉得金色那套不错啊，很亮。”
沈初一：“周应淮你属龙是吗？就这么喜欢亮闪闪的衣服？”
沈云琢：“不然试试白色那套？或者浅灰的也不错。”
在这件事上，周应淮难得和沈云琢达成了久违的一致。
“对对对。”周应淮说，“可以试试别的。”
沈初一：“不试，懒得试。”
“你俩这是图啥啊？”
周应淮：“不图啥。”
他说：“跟我妈出来逛街惯了，要是不看你换个十个八套的，哥哥我心里难受。”
沈云琢默默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你俩这是条件反射了？？】
【我跟我儿子出去逛街，我儿子也说，如果jsg我不多挑几套，他都觉得不习惯，会问妈妈是不是今天不开心/捂脸】
【合理怀疑沈立雪是天秤座！】
挑完衣服，沈初一去做造型。
等她全妆出场的时候，周应淮和沈云琢都愣了。
沈初一见他俩沉默不语，眉头皱起，不耐烦地说：“点评下呀？别当哑巴。就说这套去宴会行不行吧？”
周应淮赶紧朝着沈初一竖起大拇指。
“行，特别行。”他真心实意地说，“妹妹，以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看走眼了。”
“怎么说？”
“原来你打扮打扮也挺像个人的。”
沈云琢：“很好看。”
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条钻石项链，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替沈初一戴好。
“今天的见面礼。”沈云琢说，“本来想着把你看上的裙子都买下来，但又想了想，你大概不会喜欢。”
“这条项链是很早之前，我在慈善拍卖会上买下的。一直没找到适合它的主人。但小妹，它很适合你。”
“刚找人送过来的，你喜欢吗？”
沈初一伸手触碰着脖颈处的冰凉。
“云琢哥——”沈初一喊出来以后，自觉地改了口，“哥，喜欢。”
“多少钱啊？你让我心里有个数。”
沈云琢：“有什么数？”
“它的价格决定了我对它的态度。”
太贵就只能搁家里放着，几十万的话还能戴出来玩玩。
沈云琢被逗笑：“不贵。”
“你放心。”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跑去搜了下，这项链起码八位数】
【可能对沈家人来说的确不贵吧（卑微）（告退）】
【好看好看！！超级配妹妹！！！】
周应淮不甘心被比下去，当即说：“这算什么？”
“初一，我送你个特别的。”
沈初一转头看向他，眼神很困惑。
周应淮：“等我三分钟。”
三分钟后，周应淮说：“你闭上眼。”
沈初一配合。
黑暗里，她只觉得手腕上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她的肌肤。
“好了。”
沈初一睁开眼，手腕上是周应淮折好的纸手表，表盘是用水笔画的，停在了下午六点的位置。
周应淮轻咳一声：“你哥我现在没什么钱，先给你个这个。等我自己赚钱了——”
他说到这，还特意去看了眼沈云琢，大有和其争锋的意味。
“等我自己赚钱了，我就给你买个真的。”
“不，你就拿着这个来找我，想要什么，哥给你换什么。”
沈初一：“哥——”
周应淮：“怎么样？感动吗？”
沈初一：“不敢动不敢动。”
“我感觉这个表不太牢，动一动就散架了。”
周应淮：“”
浪费他表情！
“哥，作为回礼，你以后也不要跟我客气。”沈初一语重心长地说，“遇到事就找我帮忙。”
周应淮眼泪汪汪：“妹妹！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能被钻石项链收买的好妹妹！”
“没事，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总之，你遇到事就跟我说。大事帮不了，小事不想帮。但是你记住，别管记住什么，你就先记住。”
周应淮把自己的眼泪收回来，无语至极：“记住有事给你电话，对吗？”
“嗯。”沈初一说，“一点倒忙我还是很乐意帮的。”
周应淮：“我揍你啊！”
“嘿~打不着！”
“诶~就是打不着！”
【沙雕兄妹组YYDS上大分！！】
【我居然从沈大哥沉默地站在一边的表情中读出了几分羡慕】
【羡慕什么？羡慕这两个人有病吗？】
【别光站着啊沈云琢！打不过咱就加入啊！】
【不要不要不要！！！！我是土狗！！就要霸总！就要霸总！！】
【弹幕可冷静冷静吧！！】
沈初一虽然嘴上这么逗周应淮，可去宴会时，手上的纸手表根本没摘。
周应淮看了都害羞了：“妹，要不先摘了吧。”
沈初一：“不摘。”
“我宣布这就是本年度最佳时尚单品！”
【好！我立刻跟风做一个！】
【终于有点我能买得起的同款了OMG！】
结果三个人刚刚走进宴会会场没多久，沈初一这年度最佳时尚单品就被弄坏了。
有个穿燕尾服的小男孩瞧见了这表想要，问沈初一能不能给，沈初一说不行，转身就要走，哪知道这小孩伸手就一把将她晚上的纸手表给扯掉了。
“什么啊。”小男孩不屑地说，“这么容易烂？”
他松开手，把纸屑丢在地上，一脚踩上去就要走。
沈初一一把将他抓住：“去哪儿啊弟弟。”
“留下来陪姐姐玩玩啊。”
【警告！警告！四老师即将发疯！！无关人员请退散！！】
【玩他！给我狠狠玩！！！我要让熊孩子哭着找妈妈！！！】
第039章
小男孩没料到这位姐姐会攥着自己的手跟自己说话。他回头看过来, 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傲慢。
“你放开我。”小男孩毫不客气地说，“再不放开我就让保镖来揍你了。”
沈初一：“哇我好怕好怕呀，你家保镖在哪？”
小男孩：“你放开！”
“我不放~”
现在的大人怎么这么难缠！小男孩心下有些慌, 当即大喊大叫起来：“你放开！你放开我！！”
他那原本在和别人应酬的老妈瞧见了, 忙不迭走过来：“怎么了小雄, 谁欺负你了。”
小雄伸手往沈初一面前一指：“她！”
小雄妈妈看过来，觉得眼前这人面熟得紧，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是谁。
不管了, 先解决眼前的烂摊子比较好。
“我说小姑娘，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看, 小雄他还只是个孩子。不如你就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 别跟他计较，好不好？”
沈初一：“不好啊！”
“我也只是个200多月的宝宝啊！”
【四老师你】
【对啊大家都是宝宝！凭什么让着你！】
【这家人还挺会取名的2333】
眼看着晚宴上的人都注意到这情况，小雄妈脸色难看几分。
继续再这闹下去也太丢人了她得赶紧想个办法。
小雄妈左右琢磨半晌, 对着沈初一好言相劝：“小姑娘, 那要是真有什么事，咱们去一边聊, 好不好？如果是我们家小雄做错了, 我肯定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呸！”小雄一听这话就不服气，“谁要给她赔礼道歉！”
“我又没做错什么！”
【这小屁孩, 看我这大币兜会不会一巴掌扇到你脸上呢？】
【没想到这种地方都还有熊孩子】
【熊孩子, 一种入侵人类的特别物种，难以避免, 处处都有！受不了！四老师你快搞他！】
沈初一同意了小雄妈的这个提议。
她虽然想就地发疯，但为数不多的良心提醒她, 今天这宴会是别人家的订婚宴，不是她家的宴会。
在今日，于此处，将有一对可怜的年轻男女从此要走入婚姻的坟墓。
她要是在这场子里闹起来，跟哭丧没什么区别。
还是换个地方。
沈初一跟小雄妈离去，走之前给周应淮发了条消息。这两哥们一进宴会就被小姨拽去应酬了。沈初一能躲过，完全是由于她妈沈婉本人此刻也不知道躲在哪里，逃避着这一场毫无意义的社交宴会。
与小雄妈同行到晚宴所在酒店的走廊尽头处，小雄妈率先停下了脚步。
沈初一身边只跟了个摄影师，此人在经得晚宴主办方的同意后，寸步不离地跟在沈初一身边。
小雄妈一改刚才的和气，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初一：“小姑娘，说吧，要多少钱。”
“什么？”
小雄妈：“我儿子如果哪里让你不舒服了，我替他道歉，咱们拿个赔偿，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我说阿姨，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沈初一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你儿子把我的手表弄坏了，总该说声对不起吧？”
小雄妈惊讶：“手表？”
小雄辩解：“你那算什么手表！不过是一块纸折出来的！”
纸手表啊？小雄妈这下算搞明白了。
“那么不值钱的玩意儿，小姑娘，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小雄妈虚伪地笑起，“要不你看看，我这个表怎么样？”
小雄妈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的表。
“我瞧着和你的衣服也很衬。”
“你要是喜欢，就把这个拿去。”
【夭寿啦！拿钱侮辱四老师是没有用的！侮辱我吧！！】
【有没有人查查这个表多少钱啊，想知道四老师的项链能买几个这样的表。】
【大胆！那项链可是月神之泪！哪里来的手表敢随便碰瓷！】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沈初一敛眸望着那手表：“我看jsg看呢？”
小雄妈见此，挑起一个轻蔑的笑容，把表取下来。
沈初一接过后，看也不看，反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小雄妈气急。
“你儿子弄坏我的表，我礼尚往来，别客气。”
沈初一说完蹲下身，一把揪起小雄的领口：“弟弟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人，姐姐今天就教你。”
她大手一抬，似要往小男孩脸上呼去。
小雄妈吓了一跳，赶紧把孩子攥回自己怀里，大喊：“保安！保安！”
一早就跟着小雄妈走过来的四位壮汉瞬间出现，拦在沈初一的面前。
摄影师手一抖，镜头开始晃。
【草不会真的要动手吧？？】
【四老师——啊——四老师！！！！】
【揍他！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让他知道我们大人是不好惹的！！】
【摄像大哥你稳住啊！！！你这晃得我心里慌啊！！！】
“给我把她抓住！”小雄妈一声大喊。
沈初一抬手警告：“别过来！”
“阿姨，有件事我刚刚一直没告诉你们。你家小孩扯坏的可不是什么手表，而是我的封印，上面画满了符咒，是用来压制我体内的恶灵的。”
小雄妈：“神经啊你！”
“给我抓她！”
壮汉听令欲上前牵制住沈初一，却不料，沈初一一声大叫，原本直立的身子现在佝偻成一团。她右手直愣愣地伸出去，不停地颤抖。
“不要——”沈初一盯着自己的右手痛心疾首地说，“不要在这里动手。”
壮汉一愣。
沈初一人往前猛然扑去，还没挨到那壮汉的衣服，她就用左手把自己给拽了回来。
“你拽我做什么？”她讲这话的时候声音好似变了一个人，音色沙哑，充满戾气，听起来跟动画片里忙着做毒苹果的魔女没什么两样。
“我今天就要杀了他！”沈初一双眼发红，狠狠瞪着小雄。
小雄吓得尖叫，往妈妈怀里缩。
“不可以！”沈初一的左手狠狠用力阻止自己的右手，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但多了几分焦急。“如果你在这里大开杀戒的话，那一切就毁了。”
“你被封印了十八年，好不容易就要获得自由了，你怎么舍得？！”
沈初一癫狂地自我对话一番，脖子咔嚓一拧，丧尸般转头看向小雄和他妈，眼神里全都是祈求：“快！快去把封印找回来！要是晚了，我就拦不住她了！”
小雄与小雄妈早就被冲击得走不动道。
就连他们今天请来的四个壮汉也都被这场面给吓到。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
“我宫里一共有三百二十六块砖石，可是这每一块我都抚摸过无数遍了，其中还有三十一块已经出现了细碎的裂纹。”*
说完这台词，沈初一浑身上下都开始发抖。她仰头看着天花板，胸口不断起伏，好似有一只大手正在从上而下地从她身体里抓走什么东西。
“快去——”沈初一费尽心力地喊出这两个字。
“要是她等下从我身体里挣脱了，她就会找下一个人附体。被附体之人，将会品尝这世间最绝望最痛苦的事，不仅会精神失常，还可能一命呜呼。”
“阿姨，她看上你了。”
“你就是下一个。”
小雄妈被她绝望又癫狂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震，反手把自己儿子推出怀里：“你快去啊！去把那封印找回来！！”
小雄早就吓得哇哇大哭，腿软无比，根本走不动道，被妈妈狠狠一推，立刻屁股往后一坐，摔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
沈初一越来越近，壮汉们都被吓得四处逃蹿，小雄妈没了依靠，瑟瑟发抖地说：“你别过来啊！”
“你别附在我身上啊！”
“小雄！快给这姐姐，不，快给这阿姨道歉！”
小雄哇哇大哭：“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阿姨！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初一的右手猛然一震，她用巫婆风的嗓音继续嘶鸣：“演的，不过是演的！”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啊！宝娟！我的嗓子！”*
“你断送了我的一生，如今，便由我来断送你的。”*
说完，她朝着小雄妈猛然扑去。
小雄妈尖叫一声，当场跪下：“我错了！我错了！”
“求你别来缠着我们了！”
“你知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
“嘁。”沈初一的嗓音恢复原状，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侧颈，刚刚扭头太猛，这一处差点被拉伤。
“早这样不就完了吗？”沈初一的声音里满是不耐，“非得发点疯吓死你们才能道歉是吗？”
小雄妈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幸运中，她小心翼翼地望着沈初一：“小姑娘，不，不，姐，她回去了吗？”
沈初一：“”
这人怎么入戏比她还深啊？
“回是回去了。”沈初一沉吟道，“但如果你儿子和你下次再作恶，她会卷土重来，不管你们在世界上的哪个地方，她都会找到你们。”
沈初一抬手，五指大张如鹰爪，猛然朝着小雄扑去。
小雄大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小雄妈都来不及着急，求生欲让她此刻只能紧紧盯着面前的疯女人，祈求她赶紧离开。
“自求多福吧你们。”
沈初一说完这话，转头看向摄影师：“走了。”
“？”
她这才发现，这位久久跟在身边跟拍的大哥摄影师，举着摄像机的手正在发抖。
“你憋笑呢？”她凑上去小声地问。
摄影师：“初一，她，她走了吗？”
沈初一：“谁？”
摄影师：“那个那个”
沈初一懂了。
她拽着摄影师往前走，离那小雄母子远了些才说：“那不都是演的吗？”
摄影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被你吓死了四老师！！！】
【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是演的，后来我又想，沈初四演技能这么好？这么离谱的剧情中间都不带笑场的？？于是越看越觉得是真的。】
【沈初四你老实交代你要拍的电视剧是不是丧尸围城？？？不然就是精神病突围疯人院？？？】
【四老师：有点演技在身上】
【学会了学会了！！下次我就一比一还原照着四老师这样发癫！！！】
【啊啊啊可是我要是笑场了怎么办？？】
【怕什么？那就笑出癫狂，笑出绝望，笑出不可一世的气场！】
【哇前面你押韵了哦skr~~】
沈初一跟着摄影师在走廊转了半天后，她回头问：“兄弟，你还找到得到回去的路吗？”
这酒店修得过于像迷宫，每一处拐角都长得一样，若不是经常来的，根本分辨不出位置。
他能找到什么路啊？他整个人现在还没从刚刚沈初一那惊悚的表演里清醒过来。面对这问题，摄影师摇了摇头。
“不中用的东西。”*
摄影师：“初一，你这是还在演吗？”
沈初一：“一时没出戏，抱歉抱歉。”
她看了眼门牌号，038，很是八卦的一个号码。
她本想敲门问问里面的住客是否知道晚宴会所的方向，哪知道前方突然走来一个女人。沈初一下意识拽着摄影师就往一旁躲。
摄影师：“我们在躲什么？”
沈初一：“对啊，我们躲什么？”
她回过神来，挺起胸膛，正欲大摇大摆走出去，就听一旁的门发出被打开的响动。
沈初一扒着墙角，朝那门的房间看了眼。
【猫猫暗中偷窥！】
【什么猫猫？你家猫猫破坏力这么强？！】
【比格大王重出江湖！！】
038的门打开了，女人满脸生气地站在门口。
“简星，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说你只爱我一个人！说你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沈初一：“哇哦。”
摄影师：“”
【四老师吃瓜的表情和我一模一样呢！】
【没想到四老师迷个路也能有瓜吃~~】
【一场直播，多重体验，摩多摩多！！】
那女子还在哭诉：“简星！你做人怎么这样！今天是不是我不来，你还要瞒着我！”
“我都怀了你的孩子，你还要娶别的女人吗！”
“我那不都是为了她家的钱吗？”
沈初一：“劲爆啊。”
妹妹你可小声点吧。
摄影师站在一边都替沈初一担心。
沈初一扒着墙角努力往外探着脑袋，想看看这个瓜里的男主角长什么样，就见一只手从房间里伸出来，那手腕戴着一块缀着闪钻的表，搂着女人的腰就把她往房间里带。
“嗯——”
“啊！”
“我还在生气，你别亲，你滚——”
沈初一当即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听不jsg得听不得，污言秽语些，宝宝还小，听不得听不得。”
【爸爸妈妈你听我解释，我真的在看直播，正经的那种！】
【崩溃人在寝室里看直播，一不小心被吓了一跳，音量莫名增大，吓得我手机都快甩出去了，室友都以为我疯了】
【你们好弱，不像我，面不改色地关掉音量，解释自己只不过是意外点进了奇怪的网站】
【沈初四你快走！我都怕他俩劲爆得把你的直播间给炸了！】
沈初一喜欢吃瓜，但对围观别人□□实在没兴趣。
她猫起身子转身，带着摄影师往反方向走。
走了两步后，沈初一突然顿住。
“不对啊，我怎么觉得简星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呢？”
“熟悉什么？”一阵男声从她身侧响起。
沈初一：“摄像大哥你怎么也突然变声了。”
她边嘀咕边转头，结果对上了梁屿森满是笑意的一张脸。
沈初一吓得倒退两步。
“你怎么在这？”
梁屿森无奈：“从你被附体开始我就在旁边了。”
沈初一：“”
“那你怎么不早点吱声？”
梁屿森：“以为你戏还没唱完呢。”
沈初一：“你那是纯属想看戏吧。”
梁屿森：“怎么会。”
他本来都做好准备上前帮沈初一了，结果她自己解决了。用不着他，也挺好。
沈初一眉头一皱：“所以你就这么看我迷路半天？”
梁屿森惊讶：“你迷路了吗？”
沈初一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三秒，最后哼地扭头，懒得搭理他。
她发现梁屿森演技也挺好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竟然分不清这人是真情还是假意。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同样迷路了，还是只是为了看热闹跟在她身后乱走。
反正梁屿森靠不住，沈初一给周应淮打电话，叫他找人来接自己。
做完这些，她盯着梁屿森：“你怎么还不走？”
梁屿森：“真迷路了。”
沈初一：“你也来参加订婚宴？”
梁屿森：“不，我是来看四老师表演驱鬼的。”
沈初一抬脚就往梁屿森身上踹去。
梁屿森躲开。
沈初一：“我要是鬼我迟早把你这家伙收了！”
蔫坏蔫坏的！
她还没问梁屿森怎么就知道卖崽青蛙是她了。
沈初一狠狠盯着梁屿森：“总之，我们俩的事情，你不准告诉别人。”
周应淮来得及时，正好听到这句话，纳闷：“你们俩的事情？你们俩有什么事？”
梁屿森：“当然是初一——”
沈初一狠狠跳起抬手捂住梁屿森的嘴，把他整个人都压得弯下腰去了。
“没什么。”沈初一说，“也就是我打游戏不小心抢他二三个人头的事。”
“就这？”周应淮不信。
沈初一：“以及我夜深人静单排无聊请他战队的冠军陪我开黑不带你的事。”
“真的？”周应淮看向梁屿森。
梁屿森一双笑眼，点了点头，然后求饶般轻拍沈初一的手背，叫她松开自己。
“可恶！”周应淮彻底信了，“你们玩游戏居然不带我。”
他一路都在碎碎念妹妹和朋友不道德，背着他开黑，这样不友好。
沈初一敷衍地点点头，瞧着这路也不像是去晚宴的路，便问：“周应淮你能找到路吗？”
“我能啊。”周应淮讲，“我妈说先带你去见见新娘子，噢，就是要订婚的那个女孩家里人。那女孩家长就是她麻友。”
“不过你俩怎么跑这来了？”
沈初一：“意外，不小心迷路了。”
周应淮：“不应该啊，森哥可是人体GPS全自动导航仪啊，你跟他在一起会迷路？”
沈初一咬牙切齿：“梁屿森！！”
她就知道！
梁屿森扶额：“哎呀，真奇怪，今天脑子好像出问题了呢。”
“滚！”
沈初一哼哧两下快走，把梁屿森甩在身后。
周应淮叹为观止：“森哥，你怎么惹我家姑奶奶了？”
梁屿森：“没怎么。”
周应淮：“我不信。”
他快步追上沈初一，对妹妹表忠心：“妹妹，你放心，你和森哥发生矛盾，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的。”
“朋友哪有妹妹重要，对吧？”
沈初一听后，回头朝梁屿森得意地吐了吐舌头，拉着她哥往前走。
女方候场的房间到了，周应淮敲了敲门，得了应允，推门进入。
沈婉、沈立雪都在。
沈云琢作为满屋子唯一的男人，坐在最边上的角落，一直低头在看手机，瞧着弟弟妹妹来了，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看到跟在两人身后的梁屿森以后，沈云琢刚刚放松下来的表情又给拎回去了，重新变得一脸正经。
梁屿森自请离开：“初一，周应淮，你们去忙吧，我还有点事，等会见。”
沈初一懒得搭理他，周应淮冲他点点头。
梁屿森隔着老远跟沈婉、沈立雪以及订婚宴女方家人问过好以后，就替他们关上了门。
屋子里，沈立雪忙介绍着：“这是我小儿子，你见过的，周应淮。”
“这是我侄女。”
“这位是于阿姨，跟我一起打麻将的。”
“这是她女儿，陆羽。”
陆羽人如其名，生的很温柔，第一眼看上去便叫人觉得她是一片羽毛。说话，微笑，就连动作都是轻飘飘的。
就连沈初一见了她，讲话的声音都忍不住轻细了起来。
“于阿姨，陆姐姐，你们好。”
于阿姨是不冲浪的，并不知晓沈初一在外的名号，这么一打眼看她如此乖乖巧巧打招呼，心下喜欢：“好好好，是个乖孩子。”
陆羽见沈初一如此，眼底笑意更深。
“阿姨第一次见你，也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个小红包你就拿去。”于阿姨朝沈初一递了个鼓鼓的红包，“希望你今天玩开心。”
【啊啊啊！！我过年都没拿过这么厚的！！】
【我拿过，不过里面塞的都是一块钱/狗头】
【哇哇哇今天要订婚的姐姐好美prprprpr】
【沈初四，看看人家，这才是真名媛！】
【不许你kfc我们家四老师！保护我家四老师！！】
沈初一接过，嘴甜地说：“谢谢阿姨。”
她没背包，拿着红包挺奇怪，就转手交给了沈婉。
于阿姨妙赞：“瞧你这孩子，都这么大岁数了，收了红包还给你妈啊。”
沈立雪：“给她做什么？给我啊。”
“还不知道这红包里有多少钱是我今天输出去的呢。”
于阿姨：“别理你小姨。”
沈初一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于阿姨给我的钱就是我的钱。”
“饿了。”沈初一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她揉了揉小腹，望了眼周围，“阿姨，这有吃的吗？”
“有有有。”于阿姨忙叫人端上来。
沈初一一手拿着小蛋糕，一手端着盛满饮料的高脚玻璃杯。
“今天是我女儿小羽和简家儿子简星的订婚宴，谢谢立雪你带着一大家子过来玩。你们一会好好玩，玩开心。”
沈初一刚刚喝下去的饮料噗地一下喷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
周应淮一个闪身，反应灵敏地挡在她身前，避免了这饮料喷到于阿姨身上。
沈婉忙站起来，走到沈初一的身边，轻拍她的背：“没事吧？”
沈初一摇了摇头。
沈云琢把纸巾递过来，她接过擦了擦嘴。
于阿姨和陆羽都齐齐看向她。
陆羽担心地问：“初一，没事吧？”
沈初一狠狠摇了摇头。
“阿姨，你说要跟陆姐姐要结婚的那个人叫什么？”
“简星。”于阿姨，“你认识吗？”
沈初一忙摆手：“不认识，这可不敢认识。”
【卧槽这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啊！】
【哪个jian哪个xing啊？！】
【你们直播太落后了应该给点字幕这样我们网友就可以现场去扒料了！】
【刚刚四老师吃瓜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于阿姨被沈初一的反应逗笑了。
“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呢？”
“一会呀你就可以认识认识了。我先去忙，你们在这休息会也行，到会场上去也行。小李，再帮小姐看看造型，等下得出场呢。”
造型师小李忙说好的。
于阿姨一走，沈初一就去看陆羽。
陆羽笑容温婉：“初一，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沈初一：“对。”
她走近陆羽，跟她说悄悄话。
“陆姐姐，你未婚夫在外面有个女朋友而且都怀孕了。”
陆羽：“我知道哦。”
沈初一：“”
“你们豪门都玩这么大啊？”
陆羽笑笑，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什么豪门？不过是家里让结婚，挑中了我和他，各取所需。”
“好吧。”沈初一说，“你开心就好。”
陆羽瞟她：“我还以为四老师你会劝我呢。”
沈初一：“我这个人一向奉行放下助人环节，尊重他人命运。”
“你叫我什么jsg？”
陆羽：“四老师。”
【好啊！又是一个四家军！】
【重生之我在豪门当四家军并联姻的那些年】
【为什么大家都是四家军！而你却是富二代！（呐喊）（发疯）（癫狂）（猴子上树）（狂甩藤蔓）】
陆羽：“订个婚而已，走个过场，到时候再把他踹了就行。”
沈初一：“这咱可不好说。”
“人呐，一旦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上，能不能踹掉都是命呐。”
“你为啥跟他订婚？”
“家里人让的。”陆羽眉眼淡淡，“催婚催了好些年，我不想结，就天天催，如今外婆住院了，说临走前就想看我嫁人。那就结呗。”
“简星要骗我感情无所谓，反正我没感情，跟他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姐妹，你咋就知道他不是为了骗你钱呢？”
陆羽：“这人是我叔叔介绍的，家里的产业我们也了解过，他看着不缺钱的。”
沈初一：“我听着可不是这么回事啊。”
她转头去看沈云琢，提高音量同他说话：“云琢哥。”
“嗯？”沈云琢从手机里抬头。
“你知道简星这人吗？”
沈云琢摇头。
沈初一正要叹气，就见沈云琢开口：“不慌。”
他打了个通电话，说出了那句霸总名言。
“给你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沈初一沉默半天，转头看沈立雪：“小姨，这全都是你的功劳。”
沈立雪：“别说了别说了！”
她再也不看霸总文了还不行吗！
三分钟后，简星的资料当真都传到沈云琢的手里。
沈初一接收到他发来的文件时，很想问问，大哥能不能帮忙查查妈妈的事。但她也只是想想。这事交给大哥实在不合适。
文件里清清楚楚写了简星的状况，第一页还跟陆羽了解的差不多，第二页开始便出现了问题。
“他家财务状况有鬼，老爹是个赌徒。”沈立雪看了一眼就全明白了，“狗日的。”
沈初一：“小姨，豪门，素质。”
沈立雪：“我呸！”
“陆羽，我先就去给你妈说，这婚咱别订了！”
陆羽也看完了那资料。
“骗我感情可以，骗我钱不行。”她气得攥紧了裙子，“我现在就去找他！”
沈初一：“别啊。”
“只要你不怕丢人，咱给他送个大礼。”
陆羽：“丢人？”
“他自己做的事才叫丢人。”
沈立雪凑热闹地问：“你们打算做什么？”
沈初一：“没什么。”
“不过是去发点小疯。”
“一些不被定义的疯。”
沈立雪：“”
总觉得很不妙。
她想阻止，被沈婉拉住了手腕：“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处理方式。”
“处理不好怎么办？”
“处理不好，不是还有我们？”
沈立雪被劝服了。
二十分钟后，当她在宴会现场亲眼见到温柔的陆羽在看到简星的下一秒就开始嘶吼发疯的时候，突然沉默了。
缩在宴会角落的小雄母子越看越觉得这场面眼熟。
小雄尖叫一声：“是她！是她出来了！！”
“她把新娘子附体了！！”
小雄开始满会场逃蹿，他妈就追他。
“听说小孩子就是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慌张的宾客里窸窸窣窣地传来这样的对话。
小雄跑动之间，猛然一下钻到推蛋糕的车车下面，他根本看不到方向，只能带着蛋糕车满场乱跑。
跑动之间，人群躲闪。
陆羽抓准机会，借着发疯的片刻伸手把简星往车来的方向一推。
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哗地一下倒在白色的蛋糕上，整个车子都歪倒过去，简星浑身狼狈，摔在地上不说，还被慌张无比失去理智的小雄一脚踩中了两腿之间。
他发出一声惨叫。
【嘶——好痛！】
【熊孩子之断子绝孙术！】
【小雄，虽然姐姐早上骂你了，但你现在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功过相抵，姐姐就祝你下辈子一直活在女鬼的阴影里吧。】
于阿姨都顾不上这离谱的场面，只一心关注女儿的安危。
“小羽，小羽，你没事吧？！”
【没事，小羽演技很好，师从四老师！】
【平日里温柔的人发起疯来感觉比四老师还吓人哈哈哈哈！】
【发疯！发大疯！！】
陆羽维持在被附体的状态，颤抖着嗓音对她妈说：“妈，我没事——啊！”
尖叫一声后，陆羽晕了过去。
沈初一连忙乘胜追击：“阿姨，让我来。”
“我在国外十八年，师从西方占星术士，学了不少黑魔法，我来帮她！”
于阿姨被推开，沈初一连忙对着陆羽叽里呱啦念了一堆哈利波特中的咒语。
没一会，陆羽缓缓醒来，神情虚弱。
就连沈初一都以为这事就到这了，沈立雪突然缓缓开口：“小于，我觉得这事很蹊跷。”
沈初一和陆羽都警惕了起来，以为沈立雪要拆穿他们。
沈立雪却说：“这样，我认识个大师，我现在就联系他，看他有没有空帮小羽瞧瞧。”
沈初一和陆羽：“？”
沈立雪这是走的什么路数？
五分钟后，大师现场连线，用视频给陆羽看了面相手相，又品了她的八字以后，轻叹口气说：“此女命格特殊，若要保平安，必得一生远离男人。那位姓简的公子，更是命里克她。若这姻缘成了，只怕更是波及家中老人的性命啊。”
于阿姨大惊：“竟然是这样！”
沈立雪：“没想到啊小于，要不这订婚”
“还订什么婚！”于阿姨大怒，“这辈子谁也别想让我女儿再结婚！”
“简家和你那外门的叔叔，都给我等着，我一个都不放过！”
见结局如此，沈初一和陆羽都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番，面上皆是笑意。
这夜临走之前，陆羽叫住沈初一。
“四老师，我能要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可以啊。”
“还有我的一些小姐妹，知道了今天这事，也有些想发疯但是找不到门路的，不知道能不能也加一下四老师，到时候跟四老师请教请教？”
沈初一：“这个发展是我没想到的。”
【四老师：再这样下去我要开班收费教学了啊喂！】
【小姨神助攻2333】
【已经开始今晚的热搜了！】
【别期待啊！越少人知道这对我越好！！】
第040章
经过沈初一和陆羽这么一闹, 订婚的事就彻底打了水漂。
于阿姨急着把女儿送回去修养，便极快地跟沈家人道别，叫宴会承办方帮忙遣送一下客人。
陆羽虚弱无比地被妈妈搀扶着, 离开时一步三回头, 手上小动作没断, 不停地给沈初一做暗号，表明后面继续联系。
简星当场被送往医院，他那怀了孩子的现任女友哭哭啼啼地跟在他身边, 一副要为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
沈初一凑过去幽幽开口：“姐妹，他现在没钱还倒欠几千万的外债哦。”
此话一出，现任女友当即收了眼泪, 啪地一声关上车门，任由简星自生自灭。
熊孩子一家也跟着去处理这件事的后续。
原本充斥着名流社会气质的一场晚宴, 瞬间变得像一场无端的闹剧。
会场里的冷气开得过足，沈立雪拢了拢自己的披肩。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眼看他楼塌了。”
周应淮：“妈, 都没人了，还在这立人设呢？”
沈立雪白他一眼：“臭小子, 老娘这是有感而发。”
“你于阿姨辛苦一生经营这个家庭, 替你陆羽姐姐规划好了所有，盼着她结婚生子, 想办法给她觅良人佳婿, 哪知道会这样？”沈立雪一声叹息。
“可是这是于阿姨她的规划，不是陆羽姐姐的规划。”沈初一清楚地指出问题, “感觉人这一生没有一定要做的事情吧，恋爱结婚, 盼着良人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爱与被爱。
这是沈初一在得知剧情之前，用尽十八年都未攻克的命题。
现在清醒过来想想，究竟是谁往她脑子里塞了这个概念啊？非得拥有一些被爱的体验才行，妈妈的，霍斯一的，为了这些体验，她不断地放弃自己，背叛自己。
来来回回才发现，谁爱她，都不如她自己爱自己来得牢靠。
这并不代表她不想要妈妈的爱了。
只是比起别扭地等待，站在原地思来想去，她更愿意直接坦诚地行动。
事实证明，她这入室抢劫般的行动是有效的。
沈婉在改变，尽管这改变很细微。
“不对。”沈初一想到这，觉得自己刚刚有句话说错了，“我发现人这一生还是有一件一定要做的事。”
沈立雪：“什么？”
“发疯！”
“只要你发过一次疯！你就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比让你自己快乐更重要！jsg”沈初一痛快地说，“去吧！去发那不被定义的疯！”
管别人死活做什么？！
人生漫漫，你看别人有管过你的死活吗！！
【四老师发疯课堂开课啦！！】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
【四老师说得对，这个世界的问题就是每个人看上去太正常了，全都往自己肚子里憋呢，那能憋得好吗？！】
【别憋啊，憋出抑郁症影响健康影响心情影响生活最主要的是还影响钱包。发自己的疯！让别人生气去吧！】
许是沈初一这话说得太坚定太认真太激动，音量过高，被一旁待离场的宾客听到，那人转过身去偷笑了下，和同伴窃窃私语。
“发疯？”这客人嘲讽地说，“之前我还听说沈影后的女儿不太正常呢，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什么人啊。”
她同伴小声吐槽，讲话的时候自以为音量贼小，好似戴着耳机听歌跟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觉他人都能知晓的人一样。
“一个姑娘家，整天没点女孩子的样子，每天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挂在嘴边。”
“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教的。”
“听说沈影后这小女儿之前一直都和姥姥住在国外呢，老人带孩子，那能怎么教？”
沈家人都听到这话了。
沈初一还没点反应呢，周应淮就第一个炸了。
“说什么呢你们这群臭鸡婆！”他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嘹亮地大喊一声，把周围的人给镇住了。
那几位八卦的宾客没想到沈家人会这么自掉身价地当场来和他们对峙，一下就愣住了。
“我妹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管得着吗你们？”周应淮胸膛烈烈起火，“怎么？就知道背后说人，当面一句话就放不出来了？”
八卦宾客里有位脾气也爆的阿姨，当即被激得面目发红，狠踩一脚高跟，挺起胸膛往前一站：“说就说！”
“本来就是嘛！沈家就了不起啊？但凡往这名媛圈子里看看，哪家女儿像你们家这位？”
“没一点女孩子的样。”
“去你——”周应淮骂人的话都挂在嘴边了，沈立雪一把扯住了他。
“妈，你拽我干什么？”周应淮回头不解地问，“你不会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的吧。”
沈立雪：“我说你这臭小子，狗咬你，你还非得咬狗是吧？你搭理他们做什么？”
暴脾气妇人听到沈立雪这话，面色青红交错，摆在一起能炒一盘辣椒炒肉了。
她想跟沈立雪对呛，但碍着沈立雪这么多年在富太太圈子里的名声，她不敢真怼，只好憋着。
若是周应淮沈初一这些小辈和她拌嘴，她还能借着长辈的身份压对方一头。
沈立雪不行。
“算了算了，咱们走。”同行人里有位阿姨想息事宁人，便去拽暴脾气阿姨的衣服。
阿姨刚抬脚，就被沈婉一声喊给定住。
“想走？”沈婉双手环抱胸前，脚踩高跟鞋，步伐稳健又犀利。短短几步路，被她走得像红毯，又像是往日影片中饰演过的民国女间谍。每一步都是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见解。”沈婉扬唇一笑，眼神却找不着半分温柔，只有冷酷的审视，“说说看，什么叫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那几人被沈婉的气场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婉个子高挑，又踩了一双恨天高，眼下居高临下地扫过几人，配上她一张凌厉霸气的美人脸，实在是足够震慑人心。
“她是我女儿，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成为什么样的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退一万步讲，女人怎么就不能发疯了？究竟是谁要求你们期许女人要有女人的样子。”
“你跟我说说，女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八卦组吓得不敢说话了，还得是沈初一上前拽了拽沈婉的手腕，才叫沈婉收了气场。
她们抓紧时间开溜。
沈初一感慨：“妈，你好帅。”
沈婉被她这样直白的话语搞得耳根一红：“帅什么？说实话而已。”
周应淮不服：“妹妹，我刚刚也很帅，你不觉得吗？”
“帅帅帅。”沈初一赏他了一个大拇哥。
沈云琢站不住了。
他拿起电话不知道又安排了什么，就在几个人要上车回家的时候，刚刚那八卦小分队的人连忙跑来跟沈初一道歉。
言辞之间透露出来，家里的生意受了影响，希望沈家大人有大量。
沈初一：“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小气。”
她啪地一下关掉车门，把道歉的话语全都拦在门外。
一抬头，自车内后视镜中，沈初一对上了坐于前排的沈云琢的目光。
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透着一种淡淡的期许。
沈初一斟酌了下，尝试着说：“大哥，你也很帅？”
沈云琢满意地笑了。
“哪里。”他讲，“小事一桩。”
【霸总，不愧是霸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喜欢你们这么小气！！】
【好喜欢沈家人下辈子能不能让我投胎过去我要求不高让我当个周应淮就行。】
【周应淮：你没事吧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立雪：“现在去哪？姐，初一，你们今天回家住，还是回家住。”
沈初一：“小姨，这是一种新的废话文学吗？”
沈立雪：“嗐，这不是家里房子太多，分不清吗？”
【我这颗脆弱又贫穷的心为何总是被小姨的无形炫富给默默扎到！】
【分我一套分我一套分我一套！！】
【之前听说四老师在搞的那个电视剧，给她写剧本的编剧都在京市有免费的房子住来着羡慕鼠了！】
【好，立刻开始当编剧，先写一个我和沈初四的哥哥的爱恨情仇。】
【重生之我在沈家当富N代的那些年】
“听初一的。”沈婉讲。
沈初一：“不知道，没想好。”
“在决定今天晚上住哪之前，咱能先去吃个饭吗？”沈初一摸了摸自己干瘪瘪的小肚子，“家人们，沈家唯一的小苗苗现在饿得都要咕咕叫了。”
沈立雪被她逗笑：“这有什么问题？想吃什么？”
“火锅！”沈初一说，“人多就得吃火锅！”
“小姨父和爷爷人呢？他俩不一起吗？”
沈立雪：“俩钓鱼佬，不知道在哪沉迷钓鱼呢。我打个电话叫他们过来。”
“耶耶耶！”沈初一高兴。
沈立雪：“我记得初一你喜欢吃螺蛳粉吧？京市好像新开了一家螺蛳粉肥肠火锅，你想去吗？”
沈初一：“敲！介么重口的吗！”
老板你是懂臭上加臭的啊！
沈婉听到这几个字就已经开始皱眉头了，但她还是在沈初一看过来的时候，非常善解人意地说：“不用管我，你们想吃就行。”
“得管得管。”沈初一批评她妈，“大家都是一家人，吃饭就要都吃得开心，哪里有丢下你不管的道理。”
“沈婉女士，希望你下次主动提出自己的意见和想法，知道吗？”
小祖宗呀。
沈婉瞧着沈初一那佯装起来的官派模样，笑了笑：“好。”
“妈妈记住了。”
听沈婉这样说完，一家子才开始重新商量吃什么，最后沈立雪一锤定音，做了决定。
·
沈家人常住的住所在城郊之间得一处别墅区，这不算偏远，周围配套设施齐全，整个区域的房产几乎都是沈氏名下的。
目前主住的小别墅周围连着四栋都是沈家的房子。
沈立雪无奈地说：“本来是想着大家住一起方便，但也不能天天待在一起，就想着你姥爷自己住一栋，我和你小姨父住一栋，你两个哥哥住一起，还有给你妈留了一套。”
“结果”
沈立雪瞧着正在庭院里热闹地折腾着烧烤和露天火锅的周应淮与沈煜诚，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这情况，你也看到了。”
“这不挺好吗？”沈初一感慨，“大家住一起，热闹啊。”
“那你们也搬过来住？”沈立雪邀请。
“妈？”
“不要。”沈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太吵了。”
家里有一个沈初一就够了，要是再加上妹妹一大家子，还有个时不时要叨叨她两句的老爷子。
沈婉想到就会觉得头疼。
“那我把隔壁给你留的那套收拾收拾，装修装修。”沈立雪说，“放心，姐，不给你住，留给初一呢。”
“干脆直接去把那套房子改成你的名字好了。”沈立雪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
沈婉也赞同：“可以。”
“小姨名下还有好些套房子，你等会挑挑，喜欢哪套，你就拿哪套。”
【草！我不挑！小姨给我！】
【你们挑房子怎么跟我挑大白菜一样呢？可恶！jsg可恶！！】
【哇这个小院子感觉真好，吹点晚风好舒服！比之前那个租来的庄园好多了哈哈哈哈！！那个真的太夸张！！】
【我合理怀疑当年沈老爷子修那个房子也是为了装叉，毕竟当年年轻，现在老了，还是实用得好啊。】
【是啊，不然他一个孤寡老头，住那么远那么大的房子，孙女儿女都不在，估计也没有什么意义hhh】
【对，没意义，建议送我！】
“可以吃饭啦！”周应淮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忙不迭跑过来的时候，手里抓着大把大把的烤串，“五花肉五花肉，妈，大姨，你们吃吗？”
沈立雪和沈婉齐齐摇头。
周应淮：“不懂欣赏！”
“妹！你吃吗！”
沈初一望着周应淮手里那几乎都泛着焦黑的肉串：“我能说不吗？”
周应淮：“不能。”
沈初一叹息一声，接过一串。
“怎么样？”周应淮很是期待。
沈初一：“竟然熟了！”
周应淮火候控制不算到位，搞得有些肉串上泛着烤焦的痕迹，但相对应的，五花肉肥硕和油腻的地方全都被烤掉了，入口后只剩下脆脆的感觉。
“是好吃的。”她实话实说，“就是卖相太差了。”
沈立雪：“是啊，那可不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吗？”
周应淮：“妈！有你这样说你亲儿子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姨：是亲儿子我才这样说你啊小傻瓜！】
没一会，在厨师的帮忙下，沈煜诚自己整的鸳鸯火锅也沸腾了起来，他忙招呼大家一起来吃。
“小酌几杯。”沈煜诚开了瓶红酒，“这算是这些年，咱们家第一次这么多人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我是说除开过年过节之外啊。”
老爷子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和畅快：“这第一杯呢，姥爷就敬初一，虽然晚了些，但是欢迎你回国，欢迎你回家。”
“这第二杯啊，婉姐，爸我也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
“这第三杯——”
沈立雪实在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想喝就喝，今天没人管你，还非得在那找理由。”
“咱们不搞这些伤春悲秋的。”沈婉一口闷了面前的红酒，动作之豪迈，仿佛她喝的是二锅头，而不是几十万一瓶的罗曼尼康帝。
“我来给大家表演个才艺。”沈立雪清了清嗓子，“也算是给大家助助兴。”
她拿起放在桌面下的袋子，打开来，一把唢呐赫然出现在其中。
【啊啊啊啊不要吹！！！】
【小姨，小姨，这个才艺咱们也不是一定要表演啊！！】
有些醉了。沈立雪晕乎乎的，因为高兴醉了，也因为喝酒太猛醉了。她拿起唢呐，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沈婉。
“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搞这个，瞧不上我这个。”沈立雪嘟囔着，“可我就是喜欢。”
“你知道为什么吗？小的时候，咱爸的二叔没了，我俩跟着去葬礼。有人吹了这玩意儿。”
沈立雪那张保养得体的脸微微泛红，借着这夜的晚风，在她心里堵了好多年的话终于被讲了出来。
“你说这乐器挺特别的，只要它一响，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沈立雪晃了晃手里的唢呐，“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是挺特别的。”
特别到只要她一吹唢呐，就会有人注意到她。
爸爸妈妈是这样，沈婉也是这样。
沈立雪垂眸，抓着唢呐吹了首应景的夏夜晚风。
调子没吹一会儿，她就觉得口干舌燥。
停下来的时候，沈婉把水递给了她。
沈立雪怔愣了下。
沈婉：“我没有不喜欢。”
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沈婉觉得有些困难。但有一便有二，再继续讲下去的时候，一切已然像流水，于山间自如而下，是打心底里说出来的话。
“其实这事”
自凉爽的晚风里，沈婉把之前告知沈初一的事情都讲给了妹妹听。
沈立雪缓了半天，大喊一声：“我妈有病吧！”
“梦姨也是为了你好。”沈婉无奈。
沈立雪：“下次去扫墓的时候我得说她两句。”
“为了庆祝我解开心结，我决定再为大家献奏一首！”
周应淮捂着耳朵：“妈，你行行好吧，再吹下去吵到邻居怎么办啊。”
沈立雪：“什么邻居？周围几栋都是我们的房子，哪来的邻居？”
周徐生：“你要吹什么？我帮你伴奏。”
沈初一瞧着她小姨父掏出一把二胡，狠狠沉默了。
她转头问周应淮：“咱家以前都是这么有艺术氛围的？”
周应淮：“别问，问就是想死。”
“既然你们都要露一手，那老爷子我可不客气了啊。”沈煜诚转头跟管家说，“去，把我的琵琶拿出来！”
沈初一：“”
【四老师已经绝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们一家子凑个乐队算了】
【就离谱！就离谱！！】
【别人家的豪门：西餐配肖邦。你们家的豪门：烧烤配二泉映月是吧？】
【好想点一首最炫民族风复古整活！GOGOGO！】
沈初一见此，自暴自弃地说：“来吧，还有谁想要表演才艺，现在就站出来！”
沈云琢：“那我就吹个笛子吧。”
沈初一：“您是真不客气啊。”
她左顾右盼，猛然一抬腿：“那我就给大家表演个劈叉吧。”
周应淮崩溃了：“你们在这卷什么啊！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妈什么都不会吗？陪你呢。”沈初一岔着一字马，叼了一口烤串，如是说。
沈婉：“谁说我不会？”
沈婉啪地抬腿，干脆利落地在沈初一旁边也劈了个叉。
周应淮：“你们杀了我吧！！！”
【啊啊啊啊啊啊要被你们家的人笑死了！！！！！】
【《传统》《才艺》《劈叉》】
【周老师你还是对自己的自我认识和定位不够准确。你不是还会唱摇摇马的歌吗？你就当主唱啊！】
《她的私生活》第三期直播在沈家人笑闹频生的晚餐里慢慢走向结束。
当天晚上，热搜几乎都快被沈家人给霸榜，甚至带出了一波民族乐器的热度，引发了一些网络连锁反应。不少民族乐器爱好者都在上传自己的吹奏视频。
有人打出了一个高格局的TAG#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沈氏旗下公司是懂蹭热度的，立刻拿出国货产品来苟了一波营销。
本来还有些网友担心四老师在订婚宴上发疯的事也上热搜，但过了许久，这事一点苗头都没有。
节目组全然按住了这个热点，沈家也在背后出了一道力。
除了全程看直播的网友，无人能再知晓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沈初一的频道里，根本没有付费开启回看的选项，本期直播，节目组也禁止了二创传播。
来晚了的网友们一头雾水：【是啥！究竟是啥啊！怎么发疯的啊！让我看看啊！】
全程追播的网友：【嘘——别好奇，好奇心害死猫！】
【干得好干得好！！支持支持！！！】
【这件事说明要想看点好东西，还得全程追直播，立刻关注我，四老师下次直播不迷路。】
除此之外，也有几个话题引起了热议。
#发疯的必要性#
#女人该有的样子#
#去做不被定义的自己#
网友解读沈初一的话，彩虹屁吹得上天入地，说她年纪轻轻清醒通透直率，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
沈初一刷到的时候都叹为观止了。
“这夸得我都快信了。”
“这位网友当年高考阅读题一定是满分。”
太能解读了！太牛辣！！
她自己都没想到还能这样！！！爱死你们啦粉丝宝宝！！
周应淮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这段话发到了家族群里，犯贱地问：沈初一你粉丝也太能吹！就这评语，有没有人赞同，有没有人反对？
沈立雪：1
周徐生：1
沈煜诚：1
沈婉：2？
沈立雪：？？！？
沈立雪：姐你啥时候进群了？！？
沈婉：刚刚。
沈煜诚瞧着《回家吃饭确认群》后面那个完美的数字7，差点热泪盈眶。
他私戳沈初一，问她：初一，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
沈初一吓了一跳：姥爷，你又做了什么惹我妈生气的事吗？
沈煜诚：/滴汗
沈煜诚：没有。
沈煜诚：你就当姥爷谢谢你。
沈初一一句为什么谢谢还没打出去，就见沈煜诚又发：你别管谢什么，就是谢谢你。
沈初一：[大拇指]
沈初一：姥爷你可太潮了。
她琢磨了下，发现实在没什么想要的，便如实告知沈煜诚了。
沈煜诚：那没办法了，姥爷只好给你打点钱了。
沈初一正打字呢，一句“没事姥爷我不jsg缺钱”还没打完，就见银行卡传来转账信息。
九位数。
沈初一默默删掉了那句话，改回一句：谢谢姥爷/微笑
沈煜诚：不够再跟姥爷说。
沈煜诚：我已经让你大哥去筹备股份的事了，到时候分你几个点，等他弄好了，他跟你说。
沈煜诚：初一啊，欢迎回家啊。
沈初一感觉姥爷这一下给的东西有些太多，她拿不准，问正在练瑜伽的沈婉。
沈婉只撩了一眼，便说：“给你你就收着吧。”
“他给得起。”
“而且初一，你值得。”
沈婉这些年就是在值不值得这事里绕来绕去，绕了好多年。最后发现这样做除了浪费时间，没有别的意义。坦荡地接受，坦荡地给予，这好像才是家的意义。
“你姥姥在国外还好吗？”沈婉似随口问。
沈初一：“哇哦，妈，你居然主动问姥姥的事。”
“她挺好的呀，你要是关注她ins，你会发现她每天潇洒快乐得很。”说到这，沈初一八卦心起，忍不住问，“妈，你知道当年姥姥姥爷为什么离婚吗？”
“我觉得姥爷还挺好的。”
沈婉换了个瑜伽的姿势，拉长自己的手臂去触碰脚尖，她一边凝视着自己的脚尖，一边轻声说：“初一，一个男人，他可能是好爸爸好爷爷，但他不一定是好丈夫。”
沈初一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各种富豪的花边新闻。
“难道姥爷出轨了？！”
如果是的话，她得马上把八位数的钱给还回去。
呸！就算是姥爷也不能忍！
“想什么呢？”沈婉被逗笑了，“你姥爷毛病多，但出轨这事是没有过的。”
“只能说他跟你姥姥的人生规划不同吧。”
“你姥姥好强喜欢自由，一个地方待不住。你姥爷工作忙，新鲜感过去后，最想要的还是个顾家的贤妻良母。”沈婉语气平淡地讲，“所以你姥姥生下我没多久就出国拍电影了，你姥爷为了找人照顾我，相亲好些次，才找到了梦姨。”
“再后来你小姨就出生了。”
“妈——”沈初一心里酸酸的，她不知道妈妈是这样长大的，妈妈以前从没跟她讲过。
“你以后要是找男朋友呀，就得找个你喜欢也喜欢你还适合你的。”沈婉难得说这种话。
沈初一问：“妈妈你找到过这种男朋友吗？”
沈婉往下压腿的动作一顿。
就在沈初一以为沈婉要照例回避这问题时，沈婉很轻很轻地道了一句：“找到过。”
沈初一眼眸一亮：“是不是我爹？”
“是。”
“！！！”
“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人怎么样！有照片吗！”
沈初一一下扑过来，沈婉整个人倒在瑜伽垫上，被女儿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笑骂：“沈初一，你不属狗啊。”
“妈妈，我好奇嘛！”
“没照片，好了，我要去洗澡了。”沈婉推开沈初一，“以后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
沈初一瘪瘪嘴：“好吧。”
有机会？她可不知道一个机会要等多久。
不过没关系，上有政策，上有对策。
沈初一悄摸摸拿起手机联系私家侦探。
沈初一：滴滴滴，进展如何？
私家侦探：放心！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侦探！认真探案！
沈初一：说人话。
私家侦探：您好四老师已经查出一部分了，我都发到您的邮箱里了。
沈初一这便去检查邮箱里内容，扫了一圈，也没瞧见个差不多符合情况的。
沈初一：辛苦了，再把剩下的名单查完吧。
私家侦探：收到！GGBand！永远为你服务！
沈初一忍不住问：这是你平日里的精神状态，还是对上我才是这样？
私家侦探：人家平日里也是阳光开朗大男孩一枚呢~
私家侦探：不过特别的爱只给特别的你哦，四老师/爱心/爱心/爱心
私家侦探：咱就是说，毕竟粉随正主，对吧？
沈初一无FUCK说。
粉她是真的有必要的嘛兄der？？？
沈初一盯着手机久久思索，全然不知，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沈婉翻出了一个上锁的小木盒。盒子被一块漂亮的绸布盖着，没积上多少灰尘，但瞧着是有些年岁的。那一把锁，铁质的，早就开始生锈。
沈婉早就找不到这开锁的钥匙了。
因而这似乎也成为了她不去打开的理由。
但她自己知道——
哐当。
金属发出脆响，破旧的锁一下落于沈婉的掌心。
根本不需要钥匙。
沈婉想，是她给自己上了锁。
时间过去太久，久到今天女儿一问，沈婉都没办法立刻想起他的模样，她花了十多年去忘记这个人，于是有的时候甚至连名字都变得模糊。
沈婉的手指轻轻放在木盒上。
许久后，她重新把那把锁挂了回去。
再等等。沈婉对自己说，她想再等等。
·
周末一过，沈初一就忙起来了。
《侍妖》的大纲、人物小传以及需要提交给播出平台审核的前三集剧本已全部敲定。
这剧打算走边拍边播的模式，因而挑选演员这事需要即刻提上日程。
沈初一一开始是真的不想自己出演，但托人问了一圈她看重的女演员，有点名气有些演技的，要么片酬高的过分，要么瞧不上她这个富二代玩票拍的东西。
《侍妖》的剧本时原创剧本这事，也让找演员的情况变得困难了起来。
在如今IP盛行的时代，不少演员更愿意去出演有原著热度的剧本。原创剧本风险高，一般投资也小，大家不乐意冒险。
“你自己演吧。”温思书劝她，“不然就多拿几千万嗑你想要的演员？”
沈初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自己演就自己演！”沈初一狠狠拍桌，“我演得它整个娱乐圈惊天地泣鬼神嗷嗷乱叫！！”
温思书：“”
“男主和其他角色你怎么想？”
“不如搞个公开试镜吧。”沈初一自暴自弃了，“谁爱来谁来，姐不管啦！！”
“温导演，别这么无奈嘛，那说不定咱运气好，就淘到宝贝了是不？”
公开试镜当天，沈初一看着手里选角导演递过来的报名表，只想穿越回去收回自己那句话。
男主候选人：霍斯一。
女二号候选人：姜予微
怎么着？
你们男女主是组团来这小破剧凑热闹刷存在感是吧？还是打算在这里开展一下爱情故事线？？
说起来，现在这个时间点，男女主应该已经认识了吧？？
沈初一整个人在吃瓜和自保里纠结。
最终她选择了前者。
没办法，人活这么多年，就好这口瓜。
不过嘛霍斯一她是真的不想看一眼了。
于是当沈初一的剧组在公开试镜里拒绝霍斯一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霍粉全都炸了。
有人跑到沈初一的微博来骂她：沈初一你算什么东西！真不要脸！自己写了公开试镜凭什么不让我们哥哥参加！你有病吧！？
沈初一：天啊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才被医生确诊了TT
围观的四家军立刻关心：宝宝怎么了？身体哪里不好？？医生怎么说？？？
沈初一回：18岁确诊了怎么办啊啊啊啊！！这个病真的很影响社交啊，谁懂啊？？
四家军：别慌别慌！！医生到底怎么说？？
沈初一：嗯，医生确诊我为女皇：第一我阴晴不定，第二我生性多疑，第三看见美女我就想占有，第四看谁不爽我就想诛他九族，第五朕是天子从来不会有错。我来上网就是来当女皇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能面刺寡人之过者，诛九族。上网谏寡人者，处极刑。谤讥于市期间寡人之耳者，赐自尽。*
四家军和黑粉齐齐沉默。
被浪费了感情的四家军：来人啊！黑子！骂她！！
彻底无语的黑粉：你们粉丝能不能管管你们正主啊！！这是要逼疯谁啊！！！
沈初一见此冷笑：呵呵，敌我不分，有疯就发，平等地创所有人，这就是我的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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