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妖》试镜会当天, 主编剧小美和温思书都坐镇于场内。
温思书问：“初一，你和这霍斯一是结过什么仇吗？”
沈初一拒绝霍斯一来参加公开试镜会这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一向冲在前线吃瓜的小美可比温思书对此了解得多。她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了许多之前自己在瓜田里啃到过八卦。
纵使心中思绪起起伏伏，小美也一言不发, 乖乖闭嘴, 点缀着浓重黑眼圈的眼滴溜地盯着沈初一, 等着她的回答。
“结仇？”沈初一摇了摇头，“没有结仇。”
温思书：“那——”
“单纯就是看不惯。”沈初一直截了当地说，“温导你是觉得他还不错吗？”
温思书jsg：“就目前这个年龄阶段的男演员来说, 霍斯一的演技算是能排在前列的了。”
那可不吗？沈初一想，要是没点实力没点金手指，怎么能当原文男主啊。
温思书：“而且最主要的是, 他们经纪人说，他们愿意自降身价参演这部剧。”
“哟嚯！”沈初一挑了挑眉, “他要把自己打折出售了？”
温思书：“是这样的说的。”
“那也不行。”沈初一对着温导演苦口婆心地说，“温导，我理解你的心动, 毕竟你只是犯了一个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打折！谁不喜欢打折！”
“但事情才没这么简单呢。”沈初一琢磨着该怎么跟温思书解释。
小美憋不住了：“温导, 你别信那个男的。”
温思书：“那个男的？”
小美：“霍斯一啊。”
“给我十秒钟，我给你找个贴。”
小美当即打开手机快速在自己的收藏夹里翻出了一个名为《四老师爱恨情仇史》的文档。
她把文档转给温思书。
“温导, 你品, 你细品。”小美气呼呼地说，“那个男的现在肯定是想过来蹭热度的, 咱们四老师好不容易才跟他不沾边了, 他又跑出来了。真是狗皮膏药啊他。”
温思书品了一会，眉头一皱：“不行。”
“他再便宜都不行, 免费咱也不能要他。”
“初一是你要和他演对手戏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借机再剧组里作妖。”
温思书当导演这么多年, 最烦的事情就是这些演员明星之间的弯弯绕绕。
她不太了解这些，早年因为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一个剧组里集齐了正主、老公、老公小三。后来这戏拍到一半，八卦被曝，片场整天被来寻料的狗仔们围堵得水泄不通不说，就连几个主演之间气场和氛围都极其奇怪。
从那以后，温思书只要一碰上这件事，躲得比谁还快。
“霍斯一绝对不行。”温思书下了决定。
“不过初一这张照片看起来还挺可爱的。”温思书瞅着那一张游乐园的照片。
小美狠狠附和：“超级可爱的，我这里有完美无痕P掉霍斯一的版本，温导你要吗？”
“年轻啊还是。”温思书感慨，“初一你下次再找男朋友，记得跟阿姨我说一声，我也帮你参考参考。”
小美：“我也可以我也可以！”
温思书：“你也谈过恋爱？”
小美：“不。”
“我写过无数个谈恋爱的故事。”
沈初一：“”
“我说你们俩是非要当着我的面八卦是吧？”她无奈地敲了敲桌子，“反正霍斯一这事在我这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男主就看看别人吧。”
她瞄了眼放在桌面上的时钟，早上九点，试镜会正好开始。
“开始了？”沈初一提醒。
温思书和小美点头。
沈初一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无线对讲机：“可以开始放人了，先进女二号的组吧。”
“好的沈制片。”在试镜厅门口候着的选角导演连忙回答道。
“《侍妖》女二号试镜正式开始了！请所有拿着号码牌的演员到这边来坐，按顺序，三个一组进。”
在沈初一的期待下，三位女演员走了进来。
沈初一低头看了眼资料。
1号十八岁，某艺术学校表演系在读的学生，在个人简历中写：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曾经有丰富的社会实践经验，热衷种树捉鸡抓蚂蚁，是资深的农场玩家。不仅如此，还有一定的法律咨询经验，具备一定的音乐素质。
温思书：“这小姑娘不错，挺热爱生活，有生活经验对演戏也更好。”
沈初一嘴角微抽：“温导，你不如自己问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吧。”
同为年轻人，她能不懂这点小话术？
果不其然，温思书一问，那1号女演员就害羞地说：“农场经验是挺丰富的，但主要都是扣扣农场，支付宝农场，线上种树喂鸡”
温思书：“”
“那法律咨询经验呢？”温思书问。
1号羞答答地说：“温导演，我是咸鱼小法庭的常驻决策员。”
“歌你总会唱吧？”温思书有些绝望了。
1号：“会的会的！”
“我现在给大家唱一首？啊——浏阳河~弯过了几道湾
~几十里水路到湘江~”
温思书：“”
她转头去看沈初一，沈初一拿起一张A4简历挡在自己的面前，憋着笑。
2号是个素人，24岁，怀有一份深切的演员梦，还没等沈初一问话，就已经自觉地开始介绍：“制片人好！导演好！编剧好！”
“我今年二十四岁了，我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从小我就梦想着走出山庄，去见见外面的世界。经过我的艰苦努力以后，我终于走了出来。现在，我要努力追求我的梦想！”
“如果你问我我的梦想是什么！我会说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演员！”
“虽然我没有什么演戏经验，但我曾经获得2006年时代周刊的年度人物奖，是2008年感动中国人物获得者，更是2019年联合国年度地球卫士奖的联合获奖人。”
“你是不是还要说你是2022年奥林匹克杯获得人？”沈初一幽幽开口。
2号演员大惊：“四不，制片！你怎么知道！”
她能不知道吗？这些得奖人是全体中国人，她能不知道吗？
沈初一头疼地摆摆手：“下一个。”
3号一见问到自己，连忙热切地说：“四老师！四老师！我是你的粉丝！！”
“你们继续面试，别管我，我就是报名来见四老师的。”
沈初一：“”
她深呼吸一口气，拿起对讲机：“把第一组都带回去。”
“你们到底有没有找到正常人？”
选角导演也很委屈：“沈制片，我们也很努力了呀。大家一听是你要拍的剧，那那正常人也不太会来啊？”
好，沈初一想，是她的错。
错就错在她太火。
“你放第二组进来吧。”沈初一耐心已经不多了。
第二组一进来，沈初一就觉得眼前一亮。
清一色的美女，还有个熟人。
姜予微也在。
她低头去翻看姜予微的简历。
她认认真真写了自己过去的兼职经验，自青蛙事件结束以后，姜予微便开始重拾信心。
在利用岳月给的赔偿款提升了自己和父母的生活质量以后，她开始尝试找回自己过去的演员梦。
但能接到的角色不过都是些跑龙套的小角色，要么就是短剧里的背景板。
姜予微长得好看，这一路上企图利用潜规则诱惑她的人不少，但她都不愿意走这条道。
就算是她给演艺经纪公司投简历，去剧组面试，别人也只觉得她不合适。
快二十二岁，不是科班出身，更没什么正经演戏经验。
姜予微自己都快放弃时，《侍妖》的公开试镜会出现了。
她义无反顾地来了。
沈初一自己对姜予微最感兴趣，手里不断翻着姜予微的资料，但没说一句话。姜予微是6号，就算要讨论她，那也得放在后面。
4号同1号一样，都是学院派出来的小姑娘，简历写得比1号靠谱些，想来是在学校有好好学习，参与活动的类型。
年级大戏，话剧活动，学生作业里的短片。
她全都写得清清楚楚。
很好，应该是个正常人。
5号是个已经出道过的小演员，已播出的剧集里她大多饰演配角，手上压着一部女一号的小成本网剧没播出。
沈初一瞧她看着温思书的眼神就知道，这姑娘是冲着温思书来的。
若是在《侍妖》这部剧里演得好了，深得温思书的心，搭上她这条线，未来说不定能直接来一套‘鲤鱼跃龙门’，从网剧飞到电影界。
三人齐齐自我介绍以后，温思书给了一份考题。
“每个人先自由发挥一下吧。”
“一分钟的小片段，给你们三十秒准备，可以吗？”
三人齐齐说好。
温思书面前放了个三十秒的白色沙漏，她把那沙漏翻转过来，玻璃小瓶中的细沙便柔柔密密地落了下来。
三十秒一到，温思书问：“都好了？”
三人点头。
“开始吧，三个人一起。”
相较于其他两个人，4号很是胸有成竹，走到场子中间。
随着一分钟电子倒计时器的响起，在嘀嘀声中，这女生身子一抖，极快地冲着沈初一几人坐着的桌子下冲了过来。
小美吓得尖叫。
4号钻到桌子jsg下趴住。
沈初一还在期待她有什么更多的发挥，就见接下来一分钟，她安安稳稳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还以为要表演个女鬼从桌底下钻出来的剧情呢！！
沈初一扶额。
她去瞟温思书的表情。
温思书脸色不太好看：“你在表演什么？”
4号颇有诚意地说：“您好温导，我是这么想的。”
“我最近在玩吃鸡，通过这个游戏，我得到了许多灵感。所以在我的表演中，我加入了这些灵感。正如你所见，我用我的表演展示了一个优秀的玩家是如何在游戏中获胜的。”
沈初一凉飕飕地说：“靠苟是吧？”
妹子你演什么吃鸡啊！
你去演地道战算了！
听沈初一这样说，4号妹子眼眸亮起：“对！对的！沈制片！我就是这个意思！”
温思书的脑仁已经开始痛了。
“下一个，五号。”
“你刚刚演的什么？”
为了保证公平，每个人都只有三十秒的准备时间，并且是同时开始表演的。
在4号进行自己的‘苟住大法好’的表演时，5号小演员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端着身子，面带微笑。
温思书盯了她半天，实在没懂此举的含义，故而这才忍不住问。
5号：“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沈初一：“你演独立？”
5号：“我演的佳人。”
她含羞地说：“也算是一种本色出演了。”
“温导演，其实我在表演中多采用体验派的演法，比如刚刚那一幕，我是抱着完全相信自己是绝世佳人的信念演下去的。”
温思书：“看得出来。”
温思书低头翻了下她的简历，忍不住困惑，这姑娘到底是怎么接到之前的戏的。
5号妹子并未听懂温思书的意思，再接再厉地说：“温导演，我是为了你来试镜的。”
“但我有个小小的问题，我最近长胖了几斤，上镜后可能不是那么好看。剧组在后期的时候能不能逐帧帮我P瘦一下？”妹子理所当然地讲，“我上一部戏就是这么处理的。”
温思书猛咳了一声，看向沈初一：“沈制片？”
沈初一狠狠拍桌：“滚！！！”
“给我滚！！！”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究竟是被谁惯的啊！！！
谁给你的脸还想让我花钱找后期给你逐帧P啊！！她的钱不是钱，后期的命不是命啊！！
5号浑身一颤，被沈初一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温思书。
温思书扬起一个笑容：“你被淘汰了。”
5号：“”
沈初一：“你很崩溃？我才崩溃！”
这么一对比，刚刚那个演《绝地求生之苟王的诞生》的妹子显得正常了许多。
小美见沈初一已然有些游走在发疯边缘，便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服：“沈制片，沈制片，6号其实演得挺好的。”
她们面前都有一个小屏幕，能够随时回放刚刚的一切画面。小美把画面切回去，放大姜予微的部分，播放给沈初一看。
镜头里，姜予微身子猛然一抖，好似被人用什么法术击中，狠狠倒退几步，啪地一声贴在墙壁上，然后徐徐缓缓地软了身子，倒在了地上。
过了会，她站起来：“谢谢大家，我的表演结束。”
这一段放完，小美轻声同沈初一讲：“我觉得她演得挺好！这种有仙侠风的演技特别适合我们！”
温思书也赞成：“虽然有些稚嫩，但还算不错了。”
“姜予微是吧？你能告诉我，你演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你是怎么构想这一系列动作的呢？”
沈初一也期待地望着姜予微。
女主，不愧是女主。
这么快就脱颖而出了！
温思书这般态度，引来了4号和5号的羡慕，她们齐齐把目光投向完成表演后沉默地站在原处的女孩。
房间在一瞬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
姜予微少有地紧张了。
“我”
撒谎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闪过一瞬之后，她就放弃了。
姜予微诚恳地说：“抱歉，导演，我在表演的时候什么都没想。”
温思书：“噢？所以你是根据本能去饰演这么一个受伤的状态的吗？平日里看了不少仙侠剧？”
姜予微犹豫了下：“导演，我演的不是在仙侠剧里受伤的角色。”
温思书：“那是什么？”
姜予微纠结片刻，心一横，说了实话：“我主要演的是一口被吐到墙上的痰。”
此语一出，全场静默。
温思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刚说什么？”
姜予微温柔地重复着：“我主要演的是一口被——”
“好了好了。”温思书头疼了。
她伸手掐着自己的眉心。
小美憋着笑，默默朝着姜予微竖起大拇指。
她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后，为姜予微举大旗，夸赞道：“温导，我觉得这也不失为一次误打误撞的好巧合吧？”
“毕竟能够这么形象准确地模拟一口咳，对吧？说明姜予微同学平日里对生活观察很仔细。”
沈初一也赞同。
姜予微就这么通过了第一轮筛选，被留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沈初一三人算是把今天来试镜女二号这个角色的人都给过了一遍。
温思书神情憔悴：“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沈初一：“温导以前接触的都是大明星，没见过今天这样的情况吧？”
温思书：“我只能用一本书来形容。”
小美猜：“《俗世奇人》？”
温思书：“那可太奇了。”
上到六十八岁阿姨，下到还没上一年级的小姑娘，全都来凑热闹。
选角导演组是真敢想啊。
让他们放宽点条件，免得没人来，但也没叫他们这么放宽啊！
这宽得也太超过了！！
“还是有几个不错的。”沈初一把过了初筛的人给罗列出来，“这几位，有没有你们比较喜欢的？”
小美琢磨：“女二号这个角色的定位是妖族大小姐，单从外观上来说，我觉得姜予微和这个46号比较合适。”
“姜予微她长得有些偏清纯。”温思书敲了敲桌面，“不知道能不能嚣张起来。”
“嚣张也不一定要是非常外化的那种感觉吧？”沈初一思忖，“我觉得姜予微还挺合适的，看着像甜妹，但是如果演技能够撑住她饰演白切黑的角色，那应该蛮带感。”
“你比较喜欢她？”温思书问。
沈初一心想，那当然啊。
这是女主。
且不说现在剧情走到哪里了，女主怎么说也得有点女主自己的光环吧？
她不介意在姜予微走向属于她的人生之时，为她锦上添花一下。
从刚刚姜予微提供的简历来看，虽然她已经提前改变了‘艺考被偷成绩’这件事，为姜予微进入娱乐圈提供了新的路线，但就目前而言，姜予微还没得到一个不错的机会来让她发挥。
按照原书剧情，姜予微走的每一步，几乎都是霍斯一在背后助推。
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那是一本都市言情小甜文，作者为了让男女主的感情紧紧纠缠在一起，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推动男女主进度的机会。
因而在女主走向自己成功的每一步中，都能找到男主的助力。
姜予微和霍斯一相识于一场被经纪人恶意安排的潜规则酒会，霍斯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猪头手里救了姜予微，结果姜予微因为被下了药，意外和霍斯一发生了关系。
男主对此有愧，故而在接下来的剧情里，对姜予微多有关照。
姜予微本身也不是小白莲，她是从暗泥里长出来的野心家，事已至此，就干脆借着机会为自己谋出路。
只是这条路谋到最后，竟是把自己的身心全都交付。
沈初一每每回想这剧情，都忍不住感慨：老土，实在是太老土了！
看小说的时候见到这种剧情，沈初一会大喊：好好好我是土狗我爱看。
可真的把这剧情放在现实里，沈初一还是觉得接受不了。
她也不知道现在的姜予微和霍斯一发展到哪一步了。
最好一切都没开始。
她希望姜予微还没有遇到那一场堪称糟糕的初遇。
沈初一盯着姜予微简历上那一张笑得甜美的照片，若有所思。
温思书和小美讨论半天，决定让姜予微和46号再比一轮。
这一次，两个人不再随意自由发挥，而是依照小美给出的人物设定和剧本片段来表演。
姜予微和46号再次jsg被叫到试镜厅来。
姜予微很紧张。
她知道自己被留到复试意味着她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反而是最令人煎熬的时刻。
没有什么比有了期待却落空更叫人觉得失落。
姜予微劝自己平静下来，好好去面对接下来的复试。
小美替她们二位讲解着人物。
“你们现在正在争取的这个角色叫闻星，这里有一份简单的人物小传，你们可以过目一下。”
“闻星作为妖界羽族的公主，素有兼爱无私，乐善好义之名。”
46号：“我可以问下她和男主之间的关系吗？”
小美瞟了眼沈初一，开口道：“这个需要你们自己判断猜测，但是我可以把男主的大概人设告诉你们。”
“男主是妖界狐族的世子，与闻星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皆是妖王的爱徒。”
46号悟了：“青梅竹马？因爱生恨？”
小美：“这个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具体的片段我也打印出来了，你们可以看看。”小美示意她俩继续看发到她们手里的那几页A4纸张。
沈初一也低头看着小美摘出来的那一段戏。
这是女二号闻星与剧中女主楚玉第一次见面的戏。
剧本不过一页半纸，用四号宋体打印出来。
这段戏发生的时机很简单。
闻星来找男主，结果意外撞见男主身边有个人类，男主称这是他的妖仆，闻星便抬眸打量着这个人类。
姜予微一目十行地看完，低眸思索起来。
这段戏若是演，实在是没什么难度。剧本中的对话，台词，怎么看都是一场普通的初见。没有什么爆发性的情感，更没有什么纠葛的爱恨。一切都很普通，甚至过于普通了。
姜予微忍不住想，为何导演编剧制片非要在几十万字的剧本里挑出这么一段不起眼的来考验她和另外的女演员？
也许
她们有她们的深意。
姜予微捏着纸张，一遍又一遍地在剧本里找着细节，并尝试在脑海中用不同的方式来回推倒，最后她隐隐觉得自己大概抓住了一些苗头。
46号见她一直沉默，主动表明自己先演。
“请问有人和我搭戏吗？”
说这话的时候，46号看着沈初一。
毕竟来这试镜的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四老师，是这部剧的制片，更是这部剧的女主演。
大家都在暗地里说，四老师是打算转型，脱离搞笑直播综艺咖的路线，尝试走演员风格。
也不知道沈初一演技如何。
沈初一：“别看我啊，我搭不了。”
“你自己琢磨着演吧。”
能偷懒就偷懒，这是沈初一的原则。
更何况就算她现在帮忙搭了戏，那也找不到人来演男主角。试镜本身就考验的是一个演员面对不完整的剧本和单薄的人物设定，如何发挥自己的判断。
她若是搭了戏，万一把对方往自己的思路里带，给别人带进沟里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46号：“好的沈老师。”
“那我能把你当木头人吗？”
沈初一：“随意随意。”
“场上有三个机位。”沈初一提醒她，“就是现在这些摄像头摆放的位置。你自己看着来吧。给你五分钟准备，可以吗？”
46号：“好，三分钟就够了。”
沈初一：“得嘞！”
爽快！自信！她喜欢！
三分钟一到，46号利落上场。
她演得不算差，对女配角这种角色的把控几乎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等46号表演完，温思书问她：“你怎么想这个人物的？”
其实不用她回答，沈初一三人就已经看得明白。
高高在上的羽族公主，仰慕狐族世子多年，一朝发现他身边竟然多了个人类，当即开始心思起伏，走向黑化之路。
“姜予微呢？”温思书问，“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姜予微颔首回答。
轮到她上场。
姜予微是有些紧张的，沈初一从她站在一旁默默调整着呼吸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
一开始表演时，姜予微还有些生涩，没能入戏，但渐渐地，她的眼前似乎自如地展开了一幅想象的画面。她便在其中和那里面的人物对话。
若说大体内容，姜予微和46号的表演大差不差。
但细节处理上，姜予微的眼神和神情多了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在剧本中她背着男主单独和女主接触的部分，这位羽族公主，卸下了些许平日里善良的伪装，隐隐流露出几分试探和野心来。
表演完，姜予微阐述自己的看法：“在我的构想里，闻星的人生目标不应当只有被爱这件事。小传里写，她和男主都师从妖尊座下，妖王继承人一事久未定夺，而她又多年名声在外，颇有声望。我觉得这样的一个女性，她的目标应该更大才对。”
“我觉得她可以利用女主去达成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温思书有些惊讶：“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呢？”
姜予微把自己刚刚的思路说了出来。
“没想到编剧竟有如此格局。”她感慨。
小美默默低下了头。
她有罪，她忏悔。
沈初一和温思书对看一眼，双双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尴尬。
姜予微！
你是懂迪学的！！
事实情况是，由于现在的电视剧都喜欢搞CP乱炖，沈初一三人在剧本讨论阶段就已经做好了让女主和女配炒cp的准备。她们没打算按照套路走两女抢一男的戏码，打算逆着这路子，做出女配和男主抢女主的剧情。
当然，只是营造cp感，不是真百合。
谁敢拍真的啊！！
播都播不了！！
姜予微这操作直接把这剧情拔高了一个格局。
这是之前小美都没有考虑到的思路。
温思书当即拍板：“成了，简星的饰演者就定下来了吧。沈制片，美编剧，你们说呢？”
沈初一：“我没问题。”
小美：“OKOK。”
温思书同46号说了一番感谢的客套话后，就留姜予微细聊。聊得过程中，沈初一让人去准备合同。
上午的试镜就此结束，工作人员一边给来参与试镜的人发道别小礼品，一边清着场子。
温思书和小美凑堆去讨论剧本怎么改，两个人因为姜予微今天这话平白生出许多灵感。
沈初一把姜予微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同她聊待遇与合约的问题。
这部剧沈婉给了五千万投资，沈初一抠抠搜搜得很，打算只拿一千万来找演员。
她白·嫖她自己，这一千万全都用来找其余演员。
思来想去，她给姜予微开了两百万的片酬。
姜予微吓了一跳：“这么多吗？”
沈初一：“在我们这个剧组算多的，但在业内已经不算多了。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另外我们要求比较严格，辛苦程度要比一般的剧组更”
话还没说完，姜予微就眼眸明亮地回：“我可以！怎么辛苦都可以！”
“只要让我拍！”
“成，合同在这，你看看。”沈初一把找人拟好的合同递过去。
姜予微接过，竟然都不翻翻，便直接打开最后一页，准备写自己的名字。
沈初一看得心惊肉跳。
“且慢！”
这就是原书女主的魄力吗？？
她记得姜予微可不是傻白甜人设啊？！
沈初一头疼得很：“姐妹你可多个心眼吧，那万一我把你拉去柬埔寨嘎腰子了呢？”
“你仔细看看呢。”
她说完调整坐姿，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靠去。
姜予微拿着笔，轻轻一笑：“不会的。”
“毕竟你是一只魔法好运蛙，对吗？呱呱？”
沈初一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表演一个喜剧里的掉凳。
她撑着椅子的扶手：“你说什么呢你，我听不懂。”
还装呢。
姜予微笑笑。
沈初一绷不住了，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觉得自己当初装得很是天衣无缝啊！
姜予微：“坐姿走路的习惯。”
这话是她说来装逼的。
事实的真相是，那天姜予微追着这个魔法好运蛙，偷偷扫了个电动车跟着她，瞄到了她热得不行，在车里脱下青蛙头套的侧脸。
如果不是成功拿下这个角色，姜予微打算把这个秘密藏一辈子。
“恐怖如斯。”沈初一被唬到了。
“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姜予微说完，认真地对着沈初一鞠了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谢谢你愿意出手帮我。”
沈初一：“不谢不谢。”
“要是真的谢谢我的话，能不能满足我的八卦欲望啊？”
姜予微：“嗯？什么？”
沈初一：“你知道霍斯一吗？”
姜予微：“知道。”
她想，这家伙不是疑似小青蛙的前男友吗？
沈初一：“你觉得他怎么样？jsg”
姜予微：“这取决你觉得他怎么样。”
沈初一：“你这女人是懂情商的。”
“那你最近有见过他吗？私下里？”
姜予微：“没有，我应该没什么机会见到他。”
她被问得一头雾水。
沈初一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姜予微，答应我，如果下次你见到他，你就马上给我打电话。别管为什么，你就给我打电话。行不行？”
她今天听姜予微解读简星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就算是要遭天谴，她也得活生生拆了这对作者命定的CP。
姜予微，她应该有更广阔的世界。
当然，前提是她自己对霍斯一也没感觉。
所以沈初一能做的就是阻止那一场糟糕的初遇发生。
“这样，晚点我问问我妈，能不能找个经纪公司签你，你要是没事，你就先在这待着。”她难得婆婆妈妈。
姜予微说好。
过了会，她没忍住，问：“沈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初一：“别问，问就是我爱当圣母。”
她说完这话推开门，就见不该出现的人立在门口。
霍斯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望着沈初一，深情地说：“初一，原来你心里还有我。”
他想看一眼姜予微，被沈初一狠狠推开。
沈初一把办公室门关上，将姜予微藏在屋子里。
霍斯一却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他柔情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喜欢她。”
“我和她根本不认识。”
沈初一：“霍斯一，我一般不说让人难堪的话，如果我说了那就是存心想让人难堪。”
“你TM属膏药吗这么黏人？你来做什么啊？”
跟她表演什么叫普通且自信吗？？
第042章
霍斯一来这一趟之前, 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告诉过自己，如今的沈初一已经不是过去的沈初一了。
可被沈初一当面这样毫不客气地说了一通，霍斯一心里依旧觉得有些难堪, 早就存在的落差感再次被一刀批开, 过去和现在犹如两座大山, 中间隔着深而远的沟壑。
初初听到沈初一在办公室里和另外一人的对话，听到她提及自己时，霍斯一内心是窃喜的。
这些时日, 他的生活变动，事事不太顺遂。听到沈初一这样抗拒别人和他接触，过去的回忆又浮现在脑海里, 叫他重新找回了些许自信。
女孩子都这样。
霍斯一演的电视剧，接受的教育, 经历过的一切都告诉他：沈初一现在极有可能是在欲擒故纵。
这样想着，霍斯一被骂到崩坏的表情又重回温柔模样。
“初一，我知道你在气头上。”
沈初一：“你知道个铲铲。”
霍斯一：“看, 你又生气了。”
沈初一：“”
她发现霍斯一这人是听不进去人话的。
霍斯一趁着沈初一没回答, 祈请地望着她：“我这次来是跟你道歉的。”
沈初一：“哦？”
还有这一天？
霍斯一：“之前发生的事情，我最近才知晓。”
秦琴被送到国外疗养院没多久就快被逼疯了, 每次跟霍斯一通话的时候, 讲的内容都疯疯癫癫，半真半假。
霍斯一逐渐从这些对话里理出了一条明确的思路。
过去, 全都是他的妈妈在算计着沈初一。
“关于我妈妈做的事, 我很抱歉。”霍斯一低头诚恳地说。
还挺人模人样。沈初一瞧着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霍斯一下一秒就立刻不做人了。
他说：“初一, 我知道你其实善良，我希望你可以原谅她。她也没什么恶意。你也知道, 这些年她在霍家过得并不容易。我父亲他他们有一段并不幸福的婚姻。”
“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我好。”
“初一，你愿意原谅她吗？”
沈初一：“你说得没错。在这世上，总会有人让你悲伤、嫉妒、咬牙切齿。并不是他们有多坏，而是因为你很在乎。所以想心安，首先就要不在乎。你对事不在乎，它就伤害不到你；你对人不在乎，他就不会令你生气。学会随缘接受一切，包容一切，心不随境转，才是自在人生。”*
霍斯一苦笑了下：“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说话吗？我其实想了很久，如果能够回到过去做朋友的时候就好了。初一，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沈初一：“你的观点有其独到之处，但是在中华在美丽国在腐国乃至在全世界，人被杀了就会死，人瞎了就会看不见，人失聪了就会听不见，这确实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沈初一算是懂了，既然霍斯一听不懂人话，那她就干脆不讲人话。
沟通？
在她的人生里，没有和霍斯一沟通的可能性。
“朋友？”周应淮的声音气冲冲地从背后传过来，“你看我妹缺朋友吗？”
他上前来，直接从后拽着霍斯一的领口，把他拽离沈初一的身前。
沈初一：“哥？你来这做什么？”
周应淮还没回答，梁屿森就从他身后踱步而出，冲着沈初一讲：“来给女皇陛下救驾。”
这话说完，他和周应淮就一左一右地站在沈初一的面前，活像两个骑士。
周应淮：“你是不是欠揍啊你！”
霍斯一瞪着他，整理了下自己被拽得有些乱的衣服：“君子动口不动手。”
周应淮：“我呸！”
“我妹懒得浪费心力搭理你，但我不一样，霍斯一，我这人闲得要命。你下次再来找我妹试试？你信不信我封杀你啊。”
沈初一：“这话说得是有些豪门了。”
“哥，你进步了。”
周应淮回头瞄她一眼：“这时候你还能有心情跟我插科打诨？”
“怎么没有？”沈初一笑笑，“他又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人，凭什么影响我的心情？”
“霍斯一？他连给我添堵都不配。”
霍斯一怔在原地。
他从没见过这样令他觉得陌生的沈初一。
这样的她，让霍斯一不经觉得，片刻之前在他脑海里闪过的侥幸和窃喜似乎全然都是他的误会。
“初一。”霍斯一喃喃道。
“我还十五呢我！”周应淮怒瞪着他，“不准你这样喊我妹的名字。”
“呕——”
周应淮做了个难受想吐的动作。
梁屿森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擦擦，别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霍斯一的目光掠过他俩，落在沈初一的身上。
沈初一甚至没看他，根本没注意到他，此刻正被周应淮逗笑，同他说话。
这个瞬间，霍斯一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空气都被抽空了。
然后过去的片段一下就蹿入了他的脑海里，完全不讲道理地占据了他的思想，让他完全没办法忽视这画面。
曾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也无数次这样忽视过这个女孩。
沈初一被秦琴叫来在海边和他们一起玩的时候，大家一同去参加聚会的时候，霍斯一的朋友来玩的时候。沈初一总是安静地坐在一边，什么都不做，唯有目光是看向自己的。
而霍斯一总是忽视掉这一切。
当初的他甚至对此觉得碍眼。
现在这目光消失了，再也不会落在他身上了。
霍斯一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不明白这悲伤与苦痛究竟从何而来，在他一贯冷漠的世界里，这过分的伤痕就像是在提醒着他的存活。
霍斯一扯动嘴角，苦涩意味在整个空间泛滥。
他以背抵着墙壁，垂着头，抬起一只手抓过自己散落到侧脸旁的发丝，声音悲伤而低哑：“呵。”
“原来这一切，竟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沈初一，我是不是早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不对，是我自己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霍斯一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啪嗒一声，泪水落于掌中。
周应淮倒吸一口气：“他怎么就演上了啊？！”
梁屿森：“这演技我很难评。”
沈初一：“也不知道这老小子究竟吃了多少非主流文学。”
梁屿森：“ID詮釋謧莂旳傷痛つ？”
沈初一：“看来你年轻时也没少非过。”
梁屿森：“过奖过奖。”
“初一，我走了。”霍斯一忽然说。
周应淮：“丫是一点都不出戏啊？！”
梁屿森：“敬业。”
沈初一：“你俩闭嘴吧！！”
霍斯一苦痛地说：“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但如果你有任何需要，你就联系我。初一，我永远都在。”
“快滚啊再不走我要找人做法了啊！！”周应淮抓起手里的袋子往霍斯一面前甩，仿佛他手里拿着不是袋子，而是一个用于赶客的扫把。
“保安！保安！！！”
霍斯一垂头丧气离开以后，沈初一长松一口气。
周应淮也后怕：“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不行，妹妹，我得给你jsg安排几个保镖，万一他那天发疯再找你。”
“还是封杀了吧。”梁屿森眼皮往下轻轻一耷拉，“谁知道他会不会在网上也发疯？”
沈初一：“梁少这是吃了几本霸总文能说出这种话？”
梁屿森：“不才不才，略有天分罢了。”
“我还没问呢，你们俩来做什么？”
梁屿森：“问他。”
周应淮：“大姨让我给你送便当！”
沈初一眼神一亮：“便当呢？！”
周应淮：“对啊，便当呢？”
梁屿森：“好像在你手里拎着的袋子里。”
周应淮：“”
“卧槽！！！”
他赶忙打开袋子，万幸，这饭盒质量极好，没有因为周应淮刚刚那甩来甩去的动作导致汤汁和饭侧漏出来。
要是真的漏了，周应淮只能以死谢罪了。
沈初一邀请他们进自己办公室。
沈婉准备的便当只够一个人的量，但她给了周应淮一笔钱，算是跑路费加外卖费。周应淮当即点了个外卖，留梁屿森一起吃。
“这位是？”周应淮瞧着待在办公室里有些拘谨的女生。
“姜予微。”沈初一介绍，“我这剧的女二号。”
姜予微对着周梁二人颔首打招呼：“你们好。”
周应淮：“你好你好。”
梁屿森温柔笑笑，并不多言。
姜予微觉得这场合自己似乎有些不适合再待下去，便提议先走，沈初一留下她：“就一道吃饭吧，反正我哥点外卖呢。”
盛情难却，姜予微重新坐下。
沈初一把便当拍了照，发给沈婉，又发到群里，紧接着又轰炸了一波微信朋友圈和微博。
周应淮：“沈初一你够了啊！你至于吗！”
沈初一嘚瑟：“至于至于，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呢。”
周应淮：“嘁，说得好像谁没妈一样。”
这话一出，他表情突然顿住，转头去看梁屿森，神情有些抱歉。
梁屿森轻轻摇头。
周应淮便没再提这事。
他当即在家族群里艾特亲妈，发言道：妈，我也想要。
沈立雪回：滚，老娘八百场麻局。
周应淮：
“我肯定不是亲生的。”周应淮愤愤地说。
“那你去做个DNA检测？”沈初一瞄他一眼，“说不定咱们家还能整出一波真假少爷的剧情。”
周应淮：“妹妹，你看起来好像很期待。”
沈初一：“哎呀，热闹嘛，谁不爱看。”
周应淮：“你心里就没有我这个哥哥！”
沈初一：“有的，有的。就算你不是我们家亲生的，等你被赶出沈家，我也一定每天来给你送饭。”
“诶诶诶！！周应淮！！你把手放下！！那是我妈给我做的可乐鸡翅！！！”
周应淮叼着鸡翅摇头晃脑，口齿不清地说：“不放不放。”
“吃泥一口肿么了？！”
沈初一：“谢谢，拍下来了，已经发群里了。”
没等三秒，周应淮电话响起。
他不想接，梁屿森抬手帮他接通。
周应淮嘴里还啃着鸡翅呢，就听电话免提外放中，他妈嘹亮如唢呐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之后还伴随着电动麻将桌运作的背景音。
“周应淮！”
“多大的人了还直接拿手抓菜！!”
周应淮：“靠！！”
“沈初一你这是犯规。”周应淮忿忿不平。
沈初一还没说话呢，沈立雪就讲：“犯什么规？难道是你妹妹逼你用手抓菜的吗？”
“给我放下！——啊啊自摸！”
周应淮：“不用手抓菜抓什么呀？妈，学你一样，抓麻将啊？”
他趁沈立雪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赶紧伸手把电话挂了。
“心寒，心寒。”周应淮痛心疾首，“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而是和我一样。”
“又伸手偷我的可乐鸡翅是吧？”沈初一瞄准他的动作，“你给我留两个啊！”
周应淮：“嘿嘿。”
“说起来，霍斯一今天怎么过来了？”
沈初一：“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姜予微解释：“应该是为了试镜的事情过来的。”
“这事啊。”周应淮知道，冲浪的时候可看见了。他讲，“妹妹，你做的好，这种人，就送他四个字。”
“莫挨老子？”沈初一接。
周应淮：“别来沾边！”
“默契！”周应淮嘿嘿一笑，“都一个意思。”
“所以你们这剧，男主角找着了吗？”
沈初一：“没呢，下午再面试一轮看看，要是没有满意的，就再说。”
绝不提前操心还没发生的事情，这是沈初一的原则。
走一步看一步，要是腿断了走不动，那就先坐上轮椅再说。
周应淮轻咳一声：“我这有个人选。”
“你看梁屿森怎么样？”
沈初一：“他？”
梁屿森：“我？？”
周应淮：“你别看森哥现在这样。”
梁屿森：“话说清楚，我现在什么样？”
周应淮：“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倘——倘若我问心有愧。”
梁屿森：“你是该有愧。”
他眼睛一眯，盯着周应淮看：“你是不是叫我来的时候就打上这主意了？”
周应淮忸怩：“瞧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兄弟，出卖一下怎么了？”
“初一，不是你哥我跟你吹啊，你森哥以前可是童星，演过电影的那种。”
梁屿森一贯轻松的表情沉了下来。
“周应淮。”他定定喊了他的名字。
周应淮叹口气，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好吧。”
“这事当我没说。”
电话闪过提醒，他忙起身：“外卖来了，我去拿啊。”
梁屿森在这屋子里也坐不住，他同沈初一讲了一声，陪着周应淮走了出去。
门一关，梁屿森抬手揪住周应淮的领口，压低声音说：“你疯了？”
周应淮懒散地往后一靠：“兄弟，我是认真的啊。”
“是，你说过你再也不想演戏了，但梁屿森，每次看电影的时候，走出电影院满脸遗憾的人是谁啊。”周应淮啧了一声，“你就当我今天多管闲事，多余说这句话，行不行？”
“反正这事也没成。”
梁屿森揪着周应淮领口的手紧了又松，最终把他放开。
“我不会再演戏的。”梁屿森笃定地说，“走吧，去拿外卖。”
周应淮跟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沈初一正和姜予微讨论前三集的剧本。
她随手画了些分镜，空白的本子上，全都是她潦草又格外形象的画作。
周应淮把外卖放桌上，收拾东西的时候瞄到了，调侃着：“沈初一，你师从毕加索啊？”
沈初一：“岂止，康定斯基和库波卡都是我师父啊。”
周应淮吸溜了下口水：“康定撕鸡？？这什么菜？？”
梁屿森拿起一次性的筷子往周应淮脑袋上敲了下：“康定斯基，抒情抽象派代表画家，“抽象绘画之父”，曾是德国表现主义团体「蓝骑士」的领导者。”*
“没文化。”他说。
周应淮：“呵，又让你这小子装到了。”
梁屿森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没搭话，拿起桌面上的分镜本，问：“沈初一，这个放哪？”
沈初一正和姜予微热聊剧本，不甚在意地说：“随便放旁边就行。”
梁屿森从了。
只是当他近距离观察手上的分镜画时，他意外地察觉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似随口一问：“你以前也学画画？”
周应淮抢答：“何止啊，她以前是卷王之王，别说画画了，七十二变她都能给你学完。”
“饿死爹了，吃饭吃饭。”
沈初一早就吃饱了，坐在一旁看剧本，留他们三个吃泰国菜。
因着姜予微在，周应淮不想让场子冷下来，便把话题往姜予微能聊的地方聊。
“姜小姐哪儿的人啊？”
“老家横市下面区县的。”
“噢噢，家里几口人啊？”
“有个妹妹。”
“大学学——”
沈初一实在听不下去了：“你搁我办公室里调查户口呢？”
周应淮委屈：“我这不是怕没话说吗？”
沈初一：“哥，你吃饭嘴都闲不下来吗？”
非得说两句才舒服是吧？
周应淮：“我们社交·恐·怖·分子是这样的。”
沈初一甘拜下风。
姜予微被他俩的对话逗笑。
周应淮感慨：“姜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沈初一警惕：“不准随便撩我的女演员。”
周应淮：“我冤枉啊！”
“我最近在琢磨开个娱乐公司，不知道姜小姐有没有兴趣来我公司当艺人？”
沈初一：“我看你是车卖了以后钱多得没处花了。”
“干嘛呀？”周应淮委屈，“咱俩一起开个呗？反正钱留在手里也是留着。”
“沈周影视怎么样？”周应淮已然陷入幻想，“到时候我就租栋楼，挂个大牌子，写上我们俩的名字。”jsg
“土。”沈初一毫不留情地说。
周应淮：“呵呵，你妈那个工作室就高级了？SN？不也是懒得取名？”
沈初一立刻维护妈妈：“我妈那好歹是英文！”
周应淮：“那我们就叫SZ！”
“”
沈初一翻了个白眼。
不过别看她这样，她其实在心里已经开始偷偷琢磨周应淮的这个提议了。
没别的，主要是想占姜予微的便宜。
把姜予微签在手里，沈初一既能保证她不会如剧情里遭受不公正待遇，又能给她最好的机会，让她发挥，并趁机薅一波羊毛。
之前沈初一是打算把姜予微丢给妈妈的工作室，可周应淮这么一提议，她觉得这锅还是砸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好赖都是她自己受着。
她妈操心她一个人就已经够烦了。
周应淮偷偷品着妹妹的表情，问他：“怎么样，你就说心动不心动吧。”
“哥就负责出钱，事情决定权都在你，如何？”
沈初一：“想累死我可以直说。”
周应淮：“你这样！以后还怎么争家产！没点野心！”
沈初一：“谢谢，股份已经到手，躺平不争下半辈子都有保证了。”
周应淮：“可恶！”
梁屿森：“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花钱找人管理？”
周应淮猛然一拍脑门：“这主意好啊。”
“森哥，你缺钱吗？”
梁屿森：“周应淮，如果你活得不耐烦了可以直说。”
梁屿森正在慢慢接手梁家的事，根本分不开心神来陪周应淮折腾什么娱乐公司。
周应淮：“那就只能找外人了。”
沈初一：“别啊，一年年薪也是好多万呢。”
“哥，反正你闲，你自己学学呗。”
“商业上搞不懂的事情你可以问云琢哥或者梁屿森。”
梁屿森：“？”
他就不配被叫一声哥是吧？
沈初一：“圈子里的事你若搞不懂，你就问我妈。”
周应淮：“我算是懂了。”
“总之遇到任何问题都别问你对吧？”
沈初一嘿嘿一笑：“吾日三省吾身。”
“今天的事能不能不做，能不能给别人做，能不能明天再做。”*
反正她活着是为了享受，又不是为了努力。
“哥，你先别畅想了，说不定予微也不乐意你当老板呢。”沈初一转头问姜予微，“你怎么想呀？”
姜予微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我愿意的。”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入股吗？虽然资金可能很少。”姜予微怕周应淮和沈初一以为自己这样是想占便宜，忙说，“如果签艺人合同的话，分成比例和其余内容都好说的。”
“我是觉得”她坦白说，“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
沈初一：“你想把片酬都押进去？”
姜予微：“是有此意，但看你们同不同意。”
沈初一：“我先说啊，我哥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整天除了打游戏网恋没别的爱好。”
“喂！”周应淮瞪妹妹一眼，“干嘛说得这么直白？”
“不过这事都是真的。”周应淮又讲，“我这人只比这烂，不会更好。”
“至于我嘛，你也知道，除了发疯也没别的爱好。”沈初一调侃着说完后，难得正色几分，“姜予微，这对你来说是一把赌局。”
周应淮把这事当做玩票，输了不过是几辆车的事。
但姜予微若是掺和进去，抵当上的也许是整个人生。
沈初一定定望着她。
姜予微笑起来：“没事的，初一，反正这筹码你也是给我的。”
“满盘皆输也没关系。”
她本来就一无所有，现在能够拥有的一切，已然是生活的赠礼。父母安好，妹妹重病得治，姜予微再无其他挂念。这一生，她赌得起。
周应淮被这话说得热血，猛然一拍桌：“好！搞！搞起来！”
“梁屿森，你跟不跟！”
梁屿森轻叹口气：“哥不是路边算卦的，说不出你爱听的话。”
周应淮：“好，我算是懂了。大喜大悲看清自己，大起大落看清朋友。梁屿森，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兄弟有难你发疯，兄弟修路你挖坑？”
梁屿森：“跟我装精神小伙是吧？”
“刀不锋，马太瘦，我还不想跟你斗。”
周应淮：“哥天生一副傲骨，你少在我面前摆谱。”
梁屿森：“你要不服咱就战，两横一竖就是干。”
周应淮：“算了，做人不要太攀比，踏踏实实做自己。”
沈初一实在听不下去了。
姜予微在一旁已经看傻了。
沈初一忙伸手捂住她的耳朵：“美女姐姐，前方有公鸡互啄，咱不听不听。”
这话说完，沈初一转头对二人说：“你俩行行好吧，吃点避韵药吧！！”
周应淮：“可恶，既然我妹妹发话了，那我今日就饶你一命。”
梁屿森：“给你美得。”
“我投五百万，够不够？”
周应淮一改刚刚的嚣张：“爹！梁屿森！我亲爹！”
沈初一：“没骨气的家伙。”
梁屿森：“下午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做，男主试镜我能参加一下吗？”
沈初一：“爹！梁屿森！我亲爹！！”
梁屿森：“”
沈初一：“不过梁爹，你怎么突然回心转意？善变的男人。”
梁屿森：“对，有我这样善变的男人，你几点回家？”
沈初一回了个中指：“永不回家。”
梁屿森失笑着摇头。
“我只是觉得，反正要陪你们投娱乐公司玩一玩，随便试试也没什么。”梁屿森说，“想来参加试镜的男演员很多，我也未必能选上。”
下午试镜会一来，梁屿森看着身边的歪瓜裂枣们，狠狠沉默了。
“要不我花钱给你们找个一线男演员吧？”他说。
沈初一：“别啊，你不是免费吗？干嘛花这个钱。”
梁屿森：“我什么时候就免费了？”
周应淮在一旁凑热闹看试镜，听了这话，忙说：“梁哥，森哥，好哥哥，我妹妹的钱你也好意思赚？”
沈初一狠狠点头，模仿着周应淮说话：“梁哥，森哥，好哥哥，我的钱你也好意思赚？”
梁屿森：“好意思得很。”
沈初一当场变脸：“爬，立刻给我爬出这扇门。”
梁屿森：“好，我这就走。”
沈初一：“别——”
“来都来了，起码演一段吧。”
沈初一对梁屿森的演技没抱希望，但她实在觉得梁屿森这张脸还算不错，挺符合男主狐狸精的设定。如果到最后真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她就绑架梁屿森来演。
如果他演得烂，她就把男主的戏份删成背景板，直接改成双女主剧。
毕竟这是一个好看又免费的男人。
沈初一就不信梁屿森看得起她这几百万的片酬。
如果梁屿森真要钱，她就把梁屿森入股娱乐公司的五百万返回去。
左右不是从她的钱包里出钱。
这么想着，沈初一把小美打印好的男主试镜片段发给梁屿森。
梁屿森接过剧本，难得有些局促：“我真不会演。”
沈初一猛一拍桌：“别怕！我给你开后门！我陪你演！”
温思书笑话她：“早上女二号试镜，你怎么不搭戏？”
沈初一：“温导，他免费呢。”
温思书：“搭！狠狠地搭！搭他八百场不带换的！”
周应淮见此，嘀咕：“你们剧组得多穷啊。”
“穷。”沈初一说，“那可太穷了。哥你给我点钱呗？”
周应淮：“别介，妹妹，哥也穷。”
说是这么说，他转手就去问家里人要钱了。爹爹爷爷哥哥一听是妹妹剧组没钱，二话不说就要转账。周应淮察觉到商机，正准备赚个中间费，就见那三人好像商量好了，决定直接越过他，直接给妹妹塞钱。
沈云琢还特别开心。
当初他提议说给妹妹剧组投资，大姨说不用，搞得他那一笔钱没花出去。如今这钱给出去了，他心里痛快多了。甚至暗嗖嗖发了条朋友圈。
沈婉刷到这消息后，眉头一皱，先是反思女儿为何不问自己要钱，又直接联系温思书，跟她说，要是有任何钱不够或者别的需要帮忙的地方，就立刻告诉她。
她怕女儿不好意思开口。
温思书没顾上回消息，她正认真看着梁屿森和沈初一对戏。
两个人演的这片段是女主楚玉同男主初见，争锋相对的戏码。
楚玉是人界公主，虽有公主这名号，但日子过得是猪狗不如。她母亲不过是帝王南下时带回来的花魁，生下她没多久便去了，留她一人在这深宫。帝王无情，膝下子女有九位，根本顾不上她这么一个卑贱之人所生的女儿。
人界妖界本和平多jsg年，却因太子殿下嚣张作恶打乱平衡，人界为示好求饶，决定献祭百名女子给妖族作仆从，为表诚意，更是把有公主身份的楚玉给献了出去。
楚玉和其他女子一同被关在侍妖馆，她不甘为人奴仆，主动与妖起争斗并一剑刺死一位贵族，狐族世子受命来处理此事，因而与楚玉相逢。
“何必负隅顽抗？”狐族世子谢惜冷眼看着站在身前的女人，“从你被送过来那刻开始，你就应当知道你自己的命运。”
“命运？”楚玉冷笑一声，“那不过是用来骗人的玩意儿。谢惜，你如此堂而皇之地来与我说这些话，你呢？你又认命了吗？”
“这些天，我倒是听过不少世子殿下的故事。”
谢惜眸色一冷，伸手掐住楚玉的下颌：“我想楚小姐还不清楚，眼下可不是你能同我谈条件的时候。”
“是吗？”楚玉眸色冷然，“如果我说，我知道当年救你的那个女孩在哪呢？”
“杏花树下，微雨时分，小狐狸，你莫不是全都忘了？”
沈初一和梁屿森因为搭戏的缘故，身体靠得很近。周应淮在一旁看痴了，手里的瓜子都忘记嗑。等温思书喊了一声卡后，沈初一和梁屿森立刻拉开距离，仿佛两个人中间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温思书满脸惊喜：“好！我觉得很好！”
“初一，你觉得呢？”
沈初一狠狠摇头：“不行，不行。”
周应淮：“妹妹，哪里不行？”
沈初一：“我跟他演戏我就想笑。而且那台词”
“命运？”沈初一重新念了一句，“我一说这句话，我脑子里就会蹦出另外一句词。”
梁屿森幽幽开口：“我也一样。”
两个人对视一眼，即刻开唱。
“哎呀~我说命运呐~~”
周应淮：“糟了，耳朵已经开始幻听，有唢呐在吹了。”
“有件事我很好奇，不知道可不可以问。”梁屿森说，“在后面的剧情里，是女主当年救了男主吗？”
“当然不是。”小美说，“我们的女主可是朵黑心莲，这都是她骗人的。”
“如果女主救了男主，那也太套路了。”
“是吗？”梁屿森笑笑，心中却想，他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的套路。
小时候有年和妈妈出去玩，他同妈妈走散了，是个小姑娘陪着他，帮他找妈妈，又给他画画哄他开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姑娘的画技还是一样抽象，喜欢在作品的右下角写下自己英文名的习惯也从没变过。
梁屿森一早就知道沈初一的英文名，但那名字太普通，重合率极高，他没当回事。
今天才明白，原来一切早有注定。
温思书邀请梁屿森加入剧组，梁屿森说：“如果你们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选的话，我可以帮忙。”
沈初一：“不行，不能要他。”
梁屿森：“？”
沈初一诚恳地说：“真的，梁屿森，跟你搭戏我容易笑场，憋笑憋多了会内伤。”
梁屿森：“我给你找个老中医瞧瞧？”
沈初一：“那也不用。”
她狡黠地说：“梁少只需要甩我几百万，我这伤就不治而愈了。”
梁屿森：“懂了，你这是白·嫖我不够，还要我倒贴，是吧？”
沈初一：“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微信、支付宝还是银行转账？”
沈初一当即露出萨卡班甲鱼同款问号脸：“不是，哥们，你真要倒贴啊？？”
她脑中警铃大作，想起姜予微的女主身份。
难道是女主光环起作用了？！
“我先跟你说清楚，我们剧组是不准谈恋爱的。”她义正言辞地说，“就算你倒贴，我也不会允许你在剧组内追我的女演员。”
梁屿森：“”
好。
这下轮到他变成萨卡班甲鱼问号脸了。
第043章
沈初一一开始是真没打算让梁屿森来演男主, 但试镜会上歪瓜裂枣太多，衬托得梁屿森都盘靓条顺了起来。
最后在梁屿森倒贴五百万的情况下，沈初一勉为其难地让他带资进组, 成为了本剧的男一号, 并在草拟合同的时候慎重无比地写上了禁止和剧组女演员恋爱的条款。
梁屿森：“沈初一你至于吗？你防狼啊？”
沈初一：“小伙子, 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不懂。”
姜予微拥有的可是女主光环！
女主光环呐！！
梁屿森这种从没穿过书的家伙，必然不会明白这几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我也是没办法。”沈初一苦口婆心地说, “咱们谁都不想剧拍到一半，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八卦传闻影响拍摄，对吧？你也不想变成八卦传闻里, 花钱进剧组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那种人吧？”
梁屿森：“你想多了。”
“你忘了吗？我早说过，我不喜欢人。”
沈初一：“口味了得, 姐们佩服。”
她拉着梁屿森签了合同。
周应淮在一旁围观半天，见事情彻底敲定以后，喜出望外地拍桌：“好好好！”
沈初一狐疑地看着他：“请问你在激动什么？”
周应淮感情充沛地说：“我替我好兄弟激动, 森哥, 你别看你今天只是跨出了演戏的一小步，但等几十年后, 你再回过头来看, 你发现你迈出了人生的一大步——”
梁屿森：“嗯，被你们兄妹坑的一大步。”
沈初一：“你小子怎么说话的呢。”
“你情我愿的事, 那能叫被坑吗？”
“那不然五百万还你, 我找别人演去。”
梁屿森：“别呀。”
“白纸黑字落地，沈制片不会反悔吧？”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周应淮替妹妹作保证：“不反悔不反悔, 肯定不反悔。”
“哥们我今天心情好，晚上请大家一起去吃饭呀？”周应淮大气地邀请着。
小美婉拒：“不用了, 我还得回去赶毕业论文。”
同为大四生的姜予微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这些天她光顾着逐梦娱乐圈，论文一个字还没写呢。
温思书也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热闹热闹。初一，我上个片子还有后期问题没解决，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沈初一单独把温思书送到门口，“温导慢走呀。”
温思书：“行，你也别送了，快回去陪他们玩吧。”
“对了，你不觉得这个梁屿森有些眼熟吗？”
“眼熟？”沈初一皱眉想了想，“我哥说他以前是童星，也演过电影的，但我搜了他的名字，没搜出来什么。可能是那种不怎么有名的片子。”
“是吗？”温思书琢磨着，“罢了，可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他。我等会去问问朋友。”
“好。”沈初一正色说，“温导，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你放心，虽然这演员选的都是没什么经验的，但正式开拍之前，我肯定先让他们去上上表演课，做好准备。”
“当然，我自己也会。”
温思书被她这正儿八经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小初一，你别这么紧张。就算你们演不好，那还有我这个导演呢。”
“这事你看着来，我就先走了啊。别的演员咱们后面再定。”
温思书朝沈初一挥挥手，潇洒离场。
沈初一回试镜点收拾东西。
周应淮热情好客：“小美，一会你回哪？我送你。”
小美想起第一次见到周应淮时他开的那辆豪车，间歇性社恐的她有些沉默。
沈初一跟有读心术似的，忙对小美说：“放心，不是那辆。”
“那好吧。”小美说，“谢谢周老师。”
周应淮难得被人喊老师，一张脸都快笑烂：“不谢不谢，那咱走着？我先送小美回家，咱们再去吃饭。”
众人跟着周应淮去了停车点，他在一辆低调朴素的越野车面前停下脚步。
“上车吧。”
沈初一：“这车我没见过啊，你新买的？”
周应淮：“森哥的。”
梁屿森：“他今天来找我借车，我怕他开出事浪费我修车钱，想着陪他一起来。”
沈初一：“结果倒贴五百万？”
梁屿森：“岂止。”
“你们刚说的那娱乐公司不搞了？”
“搞搞搞。”周应淮忙说，“森爹，森爹请上车。”
他替梁屿森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担不起担不起。”梁屿森退让一步，“你能换个称呼吗？”
叫他森爹，他总是忍不住想到森碟。
周应淮没领悟这事，改口道：“森爷？”
沈初一：“瞧你那狗腿样，五百万就让你叫爷爷啦？”
周应淮：“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你懂什么呀。”
周应淮驱车送小美到沈初一为jsg她准备的房子，同她道别后，挑了一家冰煮羊的店，往那开去。
“对了，一会熙姐也来。”周应淮说，“她这两天陪我在京市这边弄俱乐部的事情，我叫她一起。”
“熙姐？”沈初一这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谁啊？”
“谌熙。”梁屿森说，“上次那个游戏主播，你朋友。”
沈初一明白过来了，眼睛狠狠一眯，伸手扒着周应淮的座椅后背，盯着他。
“你别这样。”周应淮只觉得后背阵阵发毛，“妹妹，你有事动嘴，你别这样。”
“熙姐？”沈初一敏锐地抓住了周应淮称呼上的变化，“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周应淮有些心虚：“就没差过啊。”
说完这话，发现梁屿森牵动嘴角嘲笑他后，他立刻一改气势，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我叫声姐怎么了？”
按年龄算算，谌熙的确比周应淮大。
“你最好是。”沈初一说。
等一行人到了餐厅，谌熙赶来，沈初一瞧着周应淮那一副苏培盛的模样，心里全都懂了。
这里面绝对有鬼啊。
“熙姐，你坐着。”周应淮拉开椅子示意谌熙。
谌熙也习以为常地颔首，走过来坐下，同沈初一打招呼，又问：“这位是？”
沈初一：“姜予微，我家女演员。”
“谌熙，打游戏认识的朋友。”
她给两边介绍着。
姜予微和谌熙寒暄了下。
周应淮迫不及待地跟谌熙分享：“熙姐，你猜我们今天定了什么事？我们准备一起开个公司啦。”
谌熙：“别拉我入伙，除了打游戏，别的事我不干。”
周应淮：“不拉你不拉你，你就打游戏。”
他瞄见谌熙要去拿茶水壶，忙主动起身，给谌熙倒水。
沈初一凝视他们二人，许久之后，她问谌熙：“谌熙，我问你一件事，你跟我说实话。”
谌熙：“好啊。”
周应淮下意识看向梁屿森，眼神示意他帮忙打断沈初一的提问。
梁屿森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我哥到底欠你多少钱。”沈初一认真地问，“你知道我上次看他这么狗腿是什么时候吗？就刚刚，梁屿森给他五百万投资，让他开公司。”
周应淮听完这话，身子一软，往后靠在椅子上。
泰好辣泰好辣！逃过一劫辣！
谌熙以为沈初一看破他哥的那点小九九，却没想到这丫头脑回路能这么直。
她瞄了眼周应淮，瞧见周应淮被她这眼神搞得又再度紧张起来，低头一笑，改口说：“是啊，欠我不少。”
沈初一大义灭亲：“那你别客气啊，有事没事就盯着他还钱，他要是赖账，你就找我。”
谌熙：“好啊。”
姜予微在一旁瞧着这一幕，想，她的好运小青蛙似乎在男女之情方面有些不上道。
这状况，周应淮明显和谌熙有问题。
姜予微的直觉没出错。
自周应淮签约谌熙以后，两个人便连麦通宵打了好几天的游戏，周应淮负责苟，谌熙负责牛。
那几天一过，周应淮就神似恍惚地给梁屿森说：“兄弟，我好像又恋爱了。”
梁屿森毫不留情地评价：“说吧，立陷爱的周同学，你这次又网恋上谁了。”
周应淮：“不是网恋。”
梁屿森一猜就准：“谌熙？”
周应淮：“你丫祖传算命的是不？”
梁屿森：“是，给我十万，我帮你算姻缘。”
周应淮：“别闹，我认真的。”
梁屿森：“你每次都这么说。”
梁屿森已经不记得自他认识周应淮以后，周应淮的网恋次数有多少了。几乎每隔一阵都能听到来自周应淮的消息。
“我恋爱了。”
“我被甩了。”
周应淮格外欣赏打游戏厉害的女生，若是长时间和对方打游戏并保持高强度的聊天，他就会立刻进入上头状态。如果对方也喜欢他，那么两个人能够立刻变成游戏CP。周应淮把这种身份也看做恋爱。
恋爱以后，通常维持不了几周，对方就会主动提出分手。
具体原因如下：“你不肯开视频，不愿意见面，谁知道你是不是杀猪盘啊。”
周应淮心想，他冤枉啊。
他只是为人过于纯爱，期待透过网恋先让对方爱上自己的灵魂，再揭露自己首富之孙的身份。在他的设想里，起码得网恋个一年半载的，他才敢透露真身份。
不过往往都熬不到那个时候。
想起自己的心酸过往，周应淮很感慨：“算了，不跟你说，你小子没谈过恋爱，你不懂。”
“这一次，我准备慢慢来。”那天和梁屿森谈完这事后，周应淮如此自信地说。
结果没几天，谌熙就当面问他：“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
周应淮一口可乐差点没喷出来。
谌熙给他递纸，又问他一遍：“是不是？”
周应淮心虚地说：“有点。”
“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更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工作的。”他立刻谨慎地发誓，“我也不会利用老板的身份做什么的。”
谌熙被他这样逗笑了。
“谅你也不敢。”
“那——”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谌熙话说得很明白，“在我拿下第一个冠军之前，我不会谈恋爱。”
周应淮噢了一声：“那我也不谈。”
过了会，周应淮说：“不谈归不谈，我悄悄追你行不行？”
“不让别人知道，也不让别人误会，不叫别人随便揣测你，好不好？”
周应淮知道自己名声不好。
谌熙：“”
她知道周应淮傻，不知道他这么傻。
沈家究竟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儿子的？
谌熙当场拒绝了周应淮的提议，周应淮便说大家放下此事好好做朋友。可喜欢这事哪里又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他对谌熙的态度，早就暗暗发生了变化。
周应淮差点以为今天这顿饭吃完会被妹妹瞧出这事。
一来怕谌熙被妹妹误会，二来怕妹妹笑话自己。
当初他拿着霍斯一这事笑话妹妹是恋爱脑，结果今天，上头的那个人却变成了他自己。
还好还好
周应淮想，还好他妹在这方面不太聪明。
这么想着，他看妹妹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点的麻辣脑花端上来以后，他主动端到妹妹面前，温声细语地说：“来，多吃点，补补。”
沈初一：“？”
“滚！”
饭吃到一半，姜予微家里来了电话，她怕打扰大家，主动走出包间去外面接。
这电话是妈妈打来的，问她今天试镜情况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
姜予微一一答了。
正对话着呢，她用余光瞥见走廊的一头有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妈，我还有点事，我先挂了啊。”
姜妈妈直道：“好好好，囡囡你去忙。”
电话一挂，姜予微正式打量着不远处的人。她看了眼，又拿出手机搜索了下，屏幕上的照片和眼前人对上了。
霍斯一。
姜予微回想着今日早些时候，她在小青蛙的办公室里听见的对话。
综合她吃过的瓜和今日的情况，姜予微可以准确判断出来，霍斯一眼下应当正缠着沈初一，还给她找了不少麻烦。
这种情况，姜予微非常熟悉。
她这一生里遇到过不少以追求之名出现在她的身边，打着为了爱为她好的旗号疯狂扰乱她生活的男人。
明明并非她自愿，拒绝也无效，却有乱七八糟的名声落在她的身上。
姜予微低眸，打开微博，输入小青蛙的名字。
果不其然，在一众相关搜索里，霍斯一三个字紧紧地捆在她名字以后。
姜予微对霍斯一没好感，本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低着头避开他从他身边走过，哪知道霍斯一突然叫住了她。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他讲话的时候带着一股酒气。
怪不得走路那般不稳。姜予微想，原来是喝醉了。
“没有。”她懒得多说，只回这二字便要走，打定主意要遵从和小青蛙的约定，远离这个叫霍斯一的男人。
可霍斯一就是不让她离开。
“我见过你。”霍斯一笃定地说。
他现在脑子不清醒，想不出来是在何处惊鸿一瞥遇到过面前的女人，但他知道他就是见过。
酒精作用下，霍斯一的大脑烧灼着，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一些他从没经历过的幻象。他盯着姜予微看了许久，在姜予微冷漠离去的一刻，伸手抓住了姜予微的手臂。
姜予微本可以直接推开他。
她这么多年到处打工搬砖，力气jsg并不小。
但她转念一想，瞥见了走廊镜头的摄像头，预估了下角度，有了个主意。
她挣扎起来，并大喊救命。
这动静不小，很快有人围了过来。
霍斯一的经纪人这时候才从包间里追出来，见这情况崩溃地喊：“我的大少爷啊，你发什么疯啊！”
霍斯一酒没醒，无数的手机和镜头怼在他周围，他也没在乎，只顾着紧紧攥着姜予微：“我们肯定在哪里见过。”
姜予微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霍先生，拜托，请你放过我。”
沈初一等人察觉动静跑出来的时候就见姜予微在哭。
沈初一当即血液倒流，逆充到脑子里。
“霍狗贼！”她大喊一声，“你给我放手！”
梁屿森和周应淮快步上前推开霍斯一。
谌熙脱下外套把姜予微被拉得有些坏掉的衬衣挡住。
沈初一忙抱着她：“姜予微，你还好吗？他欺负你是不是？”
姜予微哭得泣不成声：“我不知道。”
“我刚刚在这打电话，他就过来拉着我不肯放，我也不知道。”姜予微说的是实话。
沈初一暗暗心惊。
这就是男女主的命中注定吗？！？
不行不行。
她怎么能让姜予微这么一朵花插在霍斯一这坨牛粪上？？
沈初一当即下了决定。
“让他滚。”沈初一说，“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
霍斯一被经纪人叫人押着拽着的时候还在挣扎。
周应淮忙说：“散了散了，别看热闹了。”
梁屿森也帮忙疏散围观的人群，做完这一切，他把目光落在姜予微的身上。
姜予微察觉到这眼神，抬头看他。
沈初一完全没注意到这情况，她只顾着安抚姜予微，领着她回包间，又去处理微博热搜的问题。
沈婉打电话来问她：“你们又碰到霍斯一了？”
沈初一抱怨：“岂止，他白天还来试镜点了。妈，我真不想见他了。他今天还对我的女演员动手动脚，烦死了。”
这破膏药再粘上来，她都能撕掉一层皮了。
“不想见就不见。”沈婉冷声说，“你安抚下你的女演员，我去处理这件事。”
沈婉的效率极快，半个小时内，全网上传的霍斯一醉酒骚扰女生的视频被删得一干二净。同时，一批营销号放出了饭店的监控视频，从监控角度，完全看不清女生的面庞，只能瞧明白霍斯一的所作所为。
网友开始变得愤怒。
宋娜不过是随便找人带了下节奏，霍斯一的微博就全盘沦陷了。
@霍家小布丁：恶心恶心恶心！！霍斯一你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妈的发完这条微博我就销号！！这ID看了就晦气！
@木木子：大明星喝醉了就能随便对女生拉拉扯扯了？？呸！一点男德都没有！！
@纳豆寿司：跑去刷了之前霍斯一的采访，还嘲讽追他的女孩子幼稚，呕，你以为你谁啊！！
@猫尾小一：笑死，之前这臭男的还想来沾边我们四老师，发些微博暗示蹭热度。早就不爽他了。
霍斯一的经纪公司很快就宣布，霍斯一最近精神状态不佳，饮酒成疾，为了他的个人健康，将送他去国外治疗。
网友嘲讽。
【治疗？我看是送到国外冷藏吧？】
【我记得他妈也在国外，他俩干脆来个母子大团圆算了。】
【五毛一斤甩卖霍斯一周边，有没有人要！有没有人要！！】
#霍斯一 脱粉#这个话题在热搜里挂了许久。
当初好些来骂沈初一的霍粉都跑到沈初一的微博下面道歉。
【对不起，妹妹，当初是我们莽撞了。】
【还是妹妹慧眼识猪，早日看清楚了霍斯一的真面目。】
【谢谢女皇没让霍斯一参加试镜！！不然要是选上，我的眼睛又要遭罪啦！！】
沈初一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
她回到包间就格外关切姜予微的情况。
姜予微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的，初一，也没什么。霍——”
沈初一一把捂住她的嘴：“宝，咱从此以后都不提这个名字。”
“让他能滚多远滚多远。”
什么破男主！起开！去国外陪你妈自生自灭去！
周应淮和谌熙也在一边陪骂。
梁屿森给几人倒水，免得他们骂得口干舌燥后渴了却没水喝。
这事来得太凑巧。梁屿森想。
他今天随口一说要封杀霍斯一不是开玩笑，但按他的计划，他本想设个套让霍斯一跳进去，免得这家伙出事以后，有网友把事情想到沈初一身上去。
哪知他的计划还没开始，霍斯一就彻底触了沈初一的底线，叫她搬出自己亲妈帮忙。
姜予微也不像是遇到这种事就哭的人。
梁屿森这么想是事出有因的。
他记忆力好，在今天见到姜予微的那一刻，他就记起来，他第一次在酒吧碰到沈初一时，有个被陈洋洋欺负的女酒保便是姜予微。
那个时候，她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眼神里却都是狠意。
今天却哭了？
算了。
梁屿森收起心里的思虑，让服务员重新送了热茶，给姜予微盛了杯，又舀了汤，叫她压压惊。
这顿饭因为霍斯一的缘故，几个人吃得骂骂咧咧，聚餐结束，周应淮自请陪谌熙打车回酒店，把车钥匙丢给梁屿森，让他送妹妹和姜予微回家。
沈初一临时接了个来自沈家的关心电话，便站在车外，同家人聊天。
“小姨，不是我，我没出事，是我朋友。”
“嗯嗯，好的，哥，你封，封他个昏天黑地，永无见光之日。”
“爷爷，别打钱了，我真没事。”
她在车外碎碎念，车内安静得一片死寂。
梁屿森坐在驾驶位上，单手把着方向盘，指尖轻轻点着，那喜羊羊主题曲的节奏若是让沈初一瞧见了，会立刻唱出来。
姜予微坐在后排，也正低头回复着家人的消息。
抬头的瞬间，不凑巧，与梁屿森在后视镜里目光对上。
沉默三秒后，姜予微说：“我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
梁屿森愣了下，递过来手里的矿泉水：“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喝水。”
结果姜予微就自爆了。
“你会跟初一说吗？”她接过水的时候，问。
姜予微有点怕沈初一知道后不喜欢自己。
梁屿森：“其实吧，我是一个聋子。”
姜予微：“啊？”
梁屿森抬手捂住耳朵。
沈初一打完电话上车，陪姜予微坐在后排，就见梁屿森这奇怪动作。
神似某个表情包。
沈初一：“咋了？梁屿森？强力胶沾脑袋上了？”
梁屿森默默把手放下。
沈初一：“怎么不和我说话？我在专门为你学的说话。”
梁屿森：“噢？”
“那说两句好话来听听。”
沈初一：“呸！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我才不跟你说！”
梁屿森笑着摇头，拿起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沈初一：“喝吧女皇，话说多了口干。”
沈初一：“还算你小梁子有良心。”
梁屿森：“小什么？”
沈初一：“小伙子！”
姜予微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矿泉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梁屿森和沈初一送姜予微到酒店，沈初一发现她住的是廉价旅馆，瞧着极不安全，忙跟姜予微商量，给她开了自家附近的套房。
“别跟我客气啊。”她怕姜予微心里有负担，“这是制片该做的，咱们剧组演员的正常待遇。”
梁屿森：“沈制片，那我呢？”
沈初一：“倒贴的也好意思说话？”
梁屿森假意伤心：“怎么这样？不过也没事，还是倒贴适合我，主动权都在我手上。我想贴就贴，不想贴了就——”
沈初一踮脚抬手狠狠捂住梁屿森的嘴，对姜予微说：“你快去休息，别搭理他。今天辛苦啦，晚点微信再联系。”
姜予微说好，跟他们二人道别。
她一走，沈初一把手拿下来，狠狠在梁屿森的衣服上蹭了蹭。
梁屿森：“我这件外套”
沈初一理直气壮：“擦不得？！”
“高定，二十万。”
沈初一瞬间改口：“擦你两下梁少的仙气在身上怎么了？那可是梁少的仙气！不识好歹！”
“走了！送女皇回家！”
她转身快步往酒店停车场去，梁屿森在她身后，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被她碰过的衣袖，那一处皱巴巴的，却奇怪地在他眼里描摹出可爱小人的模样。
回程路上，沈初一本来下意识要往后座去，梁屿森把着方向盘，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喊她：“坐前面来。”
也对，她不能孤立梁屿森。
沈初一坐上副驾驶，刚扣好安全带，就见梁屿森瞧着她的时候面带一种诡异的笑。
沈初一毛骨悚然：“你笑jsg什么？”
梁屿森收回目光，随意地回：“没什么，头一回开车副驾驶坐着奇珍异兽，我欣赏欣赏。”
沈初一：“”
坏男人！可恶！
就剩他俩了，沈初一才想起问这事。
“你到底怎么知道我是青蛙的？”沈初一百思不得其解。
梁屿森：“都说了神机妙算。”
沈初一：“你信不信我把你头拧下来往火锅里涮？”
梁屿森：“凶死辣，鼠鼠的命不是命呀？”
沈初一做了个yue的动作：“臭男人，少卖萌。”
梁屿森挑挑眉：“咱们礼尚往来怎么样？你先告诉我，你和姜予微怎么认识的？”
沈初一心虚：“就试镜啊。”
梁屿森：“那我也就掐指一算啊。”
沈初一气死：“算算算！那你自己算去！还问我做什么！”
梁屿森没想到真把她逗生气了，故而解释，他能知道这事是因为他那天就在酒店巡察。那是他们家的产业。
沈初一这才明白缘由。
“我说了，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谁答应你了？”沈初一瞪眼，“我可没答应。”
眼看地方到了，沈初一拉开车门解开安全带就要往车下跳。
越野车高，见此梁屿森下意识伸手拉住她。
“你慢点，别摔着。”
沈初一眉头一皱：“忽然关心我，你小子有诈。”
“说，有何图谋！”
梁屿森见她坐稳，当即把她当开，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沈初一：“我就知道！”
“扫你五毛，大家赚钱都不容易。我先走了。”
沈初一稳稳跳下车，还做了个抬平双手的体操动作，然后冲梁屿森晃了晃手机，关掉车门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跑。
梁屿森无奈地摇头，听到手机有转账提示音，低眸一看，原本的五毛变成了五十。
沈初一留言：梁司机辛苦，V你50，祝你星期四成功疯狂。
今日梁屿森本来只是陪周应淮，结果搭进去一千万不说，还要倒贴演戏。但奇怪的是，看到这50，他竟然觉得自己赚了。
梁屿森想，一个正常人是不能和沈初一多多相处的。
处多了容易脑子不正常。
当晚，《侍妖》剧组的官方微博号公开了演员内容。
女一号：沈初一
男一号：梁屿森
女二号：姜予微
时刻关注这件事的微博网友都炸了。
这剧组女一号，虽然没演过戏，但好歹在综艺里兴风作浪这么些天，他们也算是对其眼熟了。现在全网谁不知道四老师的大名啊？
四老师去演戏，演技且不说，起码脸还能看。
剩下两个都是谁跟谁啊？？
江嶋悠樹：百度了一下，梁屿森好像是富二代，没什么照片，捂得挺严实嘛。
以太：梁屿森我知道！我高中私立学校的同学，一路跳级的，家里也很有钱。但是从没听过他会演戏啊？！
太阳雨下的彩虹：之前和四老师陪玩的几个电竞冠军的老板好像就是梁屿森
橘子爱吃蟑螂：姜予微倒是能查出来一些消息，百度一下都是各种获奖消息啊，看起来是个勤奋好学的，怎么跟这群富二代混在一起了？？
康安路扫地机：这什么烂阵容啊！！！卧槽！！不敢想象这个剧会多烂！！！沈初一还是制片？！？她该不会随便找个网大导演乱拍吧？！？
火辣母蛐蛐：前面的，你没吃到瓜啊？这部剧的导演是温思书！
康安路扫地机：又在这吹呢，人温思书专门拍电影的，谁来给你拍个破网剧啊。还这么些烂演员。成天到晚做梦呢。
扫地机刚刚吐槽完，就听叮咚一声，关注的人发了新的消息。
他下拉页面，《侍妖》的官方微博号在新的微博里公开了这部剧的制作阵容。
导演：温思书。
火辣母蛐蛐：@康安路扫地机，来啊来啊，快来看啊。到底是谁在做梦啊？
康安路扫地机痛心疾首：温思书，没想到你也堕落了！
火辣母蛐蛐：嘿嘿，不好意思，我们四老师的剧组就是这么牛叉。不仅导演履历牛逼，摄影美术服化道全都是大佬。羡慕吧？
这阵容放出来以后，当即把无数内娱明星粉酸得哀天喊地。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好的阵容！！凭什么给这群人演！！要是给我女演！！必然是大爆剧！！】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切，又是个多保一的皇族剧本，沈家这是终于出力打算捧沈初一了？听我一句劝，制作团队再好，演员烂，拍出来都是烂剧。小火靠捧，大火靠命，强捧灰飞烟灭。】
这边粉丝刚骂着呢，就见《侍妖》官方又丢出一个公开招募演员的信息，除开已定的三位主角外，希望各路网友粉丝热心举荐适合人选。
上一秒还在骂还在酸溜溜阴阳的别家粉丝，下一秒立刻开始在评论区艾特正主并狂吹彩虹屁。
拜托！这个时候不赶紧抓住机会借此东风搭上富二代的船，进入人家的人脉圈，接触大佬拿点资源，那还等什么时候？
【四老师！官博！！看看我儿子！业务能力牛叉！表情管理一流！演男二没问题！男三也可以！！】
【四老师和官博大人！看我们家！！我们家不演人都可以！！！】
这些评论，官方一个没回。
直到——
【哟!官博(吹口哨)(摘下墨镜)你一个账号在网上冲浪多危险呀(撩刘海)跟哥亲个嘴呗(单手撑墙))(右腿弯曲绕到左腿后面)(抛媚眼)(抓住官博) (狂亲) (狂亲) (被揍) 不亲也可以（拿出精修十年的正主海报）看看我家这位呗？】
官博：好的，已阅。
别家粉丝：懂了，你们祖传四老师，和她一样，就喜欢发疯的是吧？
来，姐妹们，开疯！！
第044章
这一日, 不明所以的网友们打开微博，被各家内娱粉丝的发疯症状给整害怕了。
不是在阴暗爬行，就是在嘴叼玫瑰。
不然就是
【还没睡？？拉我家崽崽给大家表演个街舞！（各种符号）官博？！怎么样！跳得好吗！！有什么花魁舞娘角色可以找她噢！！】
【呜呜呜, 官博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不能因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不是你等待的归人就这样不理我吧！你伤透了一颗盼望着发货的心, 它现在就好像一颗冷冰冰的千疮百孔的石头, 我伤的彻底！】*
【能不能让我们家儿子来演个男配！能不能！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为什么又在用那一套话术敷衍我？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你们从来不觉得我值得尊重。我就是那么可笑，我总是来找你们解决问题，我就那么轻易地交付了我的信任, 但你们总是这么敷衍我，因为我不重要！因为你们不在乎我！】*
无辜路人问：啥情况啥情况？？怎么一个二个都精神不正常了？？？
资深吃瓜人指路：四老师的剧组公开招募演员啦，各家粉丝都在各显神通。
无辜路人盯着满屏的发疯文学, 一脸问号。
你们管这叫各显神通？？
四老师
无辜路人觉得这名字很耳熟，思忖片刻, 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小度小度。”
“在呢。”甜美的机械女声回荡在空间里。
“请告诉我，四老师是谁？”
“好的，请稍等。”
“您好, 小度为您找到以下几种答案。”
无辜路人听了半天, 终于在一个名为沈初一的百度百科里找到了真相，唤醒了自己沉睡的记忆。
“卧槽。”她忍不住拍着大腿惊叹, “这位不就是之前惊起内娱花生大战的那位吗？！”
“现在居然又连带着内娱粉圈集体发疯”
无辜路人忍不住在微博上发表了一段评价。
【四老师, 奇人也，内娱百年来目睹之怪现象发起人, 一种追星新概念的引路人, 一种疯病传染源，妙哉！妙哉！！】
四家军默默点赞。
路人你会说就多说点！！
被赐名为传染源的沈初一现在可没心思围观网上的发疯奇观, 她正忙着吃关于梁屿森的瓜。
“真的假的啊温导？”沈初一把电话放在桌面上，开着免提, 手上啃着小番茄，一口一个贼拉香。等她好不容易把小番茄吃完，才有空问，“梁屿森以前还有艺名？”
温思书在电话那头喝茶，透过手机能够听到她那边缓缓倒茶水的声音。
温思书抿了口茶，说：“是啊，有艺名呢，叫沈遇，你听过吗？”
沈初一摇头：“没印象。”
温思书偏头想了想，猜测：“你妈应该知道。”
沈初一当即转头问：“妈，你知道jsg沈遇吗？”
“稍等。”沈婉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物件。
沈初一这才发现，她妈在一旁默默削水果。
但很显然，影后大人削水果皮的技术非常之菜。300g的绝美饱满大苹果，红通通的皮被沈婉一刀一刀割下来，好似凌迟，又如五马分尸。
原本好好的一个苹果，现在被削得四不像了。
沈初一心疼：“妈，收手吧。”
沈婉很坚持：“我可以。”
沈初一：“再削苹果就没了。”
沈婉抿着唇：“为什么会这样？”
沈初一打趣：“你以前都不削，连皮一起吃？”
沈婉：“当然。”
沈初一想，也不知道沈婉一个人的时候究竟在怎么过日子。
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她叹了口气，从沈婉手里接过苹果和小刀。
沈初一突然想到，她刚刚得知剧情时在医院遇到的苹果母女。
那位妈妈削得一手好苹果，轻轻拿着刀，没几下，苹果皮就流畅地落下来，呈螺旋状弯曲着下垂，轻轻荡着，一端朝地面去，一端接着小刀口。
当时她很羡慕那个小女孩，一心想着沈婉这辈子大概从没给她削过这样的苹果。
现在的沈初一却觉得每个妈妈都有自己擅长的事。
沈婉就是不擅长削苹果。
但她是她的妈妈。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个女孩病好了没有，那个妈妈还有没有背着女儿偷偷落泪。
沈初一思绪起起伏伏，手下动作却格外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这苹果皮给刮了下来。一个奇形怪状、光秃秃的果肉纯享版苹果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紧接着，她重新调整了下果肉的形状与分布，一只又一只没有皮的苹果兔子出现在果盘里。
“当当当——好啦。”
“请吧，沈女士。”
沈婉用牙签插起一个的同时，朝着沈初一竖起大拇指。但很显然，她不是认输的人。吃了两口苹果以后，眼神又落在了新的潜在受害果上，沈婉暗中观察，尝试再次拿起小刀。
“妈！”沈初一无奈了，“你就跟苹果杠上了是吧？”
沈婉：“削坏的我会吃完，不浪费。”
“好好好，你削。”沈初一算是懂了，她妈要做什么事，别人都阻止不了。
“削之前先回答我，你知道沈遇吗？”
沈婉：“好耳熟。”
沈婉静静想了想。
“是个小男孩吗？有点印象。”
温思书在电话里听她们母女拌嘴半天，偷偷在一旁偷笑好久，这时候才开口：“是啊，差一点就跟你搭戏了，你忘记了？早年你有一部戏，本来定下的演员就是沈遇，后来不知道怎么着，这孩子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家里人说他不演戏了。”
“记起来了。”沈婉垂眸，“是个好苗子的，很有灵气。”
温思书也感慨：“是啊，当时我还去问，怎么就不演了，是不是有苦衷，结果对方什么也没说。”
“没想到，沈遇居然就是梁屿森。”
温思书是真的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沈遇这个孩子家境不算好，很是朴素，瞧着是和梁屿森不一样的。
当时的沈遇很活泼，甚至算得上闹腾，是非常好动的男孩子，一演戏就好像身体里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演完戏以后也瞧着很开心。
小孩长大了。
现在的梁屿森看起来比小时候安静太多。
“我当初还想着，要是这孩子一直演下去，没成年前就得拿奖。哪知道可惜了啊。”
“这么牛？”沈初一见温思书如此夸赞，听得惊愕，拿出手机搜了搜沈遇这个名字。
有很多同名同姓的人，但却没有一个是关于童星沈遇的。
沈初一皱眉：“怎么现在什么都搜不出来。”
温思书一看就透：“梁屿森什么家底？删掉一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吧。”
沈初一：“好可惜啊。”
“我好想看看他以前的作品呢。”
温思书：“你去时光网上搜，那个网址现在没什么用了，我刚刚看了，还能搜出来一些。”
沈初一从善如流，前去搜索，这才找到一些关于沈遇的消息。
他三岁就演戏了，虽然演的是个没台词的小哑巴，但从这网站上提供的小片段来看，他演得极好，一双眼灵动天真又藏有故事。
沈遇的演艺生涯一直继续着，直到十一岁的时候。
履历比现在好些明星还丰富。
沈初一不敢想象其中的辛苦。
这么几年里，他简直算得上是个劳模，演过大大小小的片子，当过各种儿童配角，甚至还有一部他主演的电影。
片名《归家》。
沈初一没事干，干脆和沈婉商量，晚上就看这部电影。沈婉专心和苹果作斗争，随意地说了声好。
《归家》这片子内容十分切题，讲述了一个被拐卖的小男孩努力自救，寻找回家之路的故事。
属于那种苦大仇深的现实主义电影。
这电影有九十分钟，沈初一除了开头结尾没哭，中间的眼泪是一刻都没停下。
等电影看完，沈初一吸了吸鼻涕，再次哭得稀里哗啦。
哭完以后又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婉开始担心女儿的精神状态了：“没事吧？”
她真以为沈初一要疯了。
沈初一两眼发光，转身抓着她的手臂猛烈地摇晃：“妈，我赚了！我赚了！！”
沈婉吓得一抖：“轻点，轻点。”
沈婉：“你买什么基金股票了？”
沈初一嗐了一声：“什么呀？我才不搞那些。”
“我是说！我剧组捡到宝啦！！”
“梁屿森这小子也太能演了吧！！”
这水平居然还是免费加倒贴的。
本以为是个青铜二百五，哪知道是个深藏不露的王者。
沈初一觉得她半夜做梦都能笑醒。
沈婉提醒：“他当年不愿再演戏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么多年也没演过，再到镜头前，表现未必和从前一样。”
伤仲永的故事沈婉不需再说。
“你是制片人，演员的情况你自己心里也得有数。不要期待过高，平常心就好。”
沈初一把沈婉的叮嘱记在心里。
她猜周应淮应当知晓梁屿森的心事，但这么去私下窥探别人的过往，沈初一觉得不妥当。
好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婉瞧出她有心事的样子，宽慰她：“不必太担心，到时候还有温思书帮忙。”
“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过来。”
沈初一惊讶：“你接下来没别的戏吗？来我的剧组玩？”
沈婉：“没什么好戏。”
沈初一惊：“妈，你可是沈婉！”
“沈婉又如何？”
聊起这件事，沈婉的脸上就会有一种淡淡的无奈与疲惫。
“就因为我是沈婉，才比别的女演员多不少选择，可就算这样，能够挑的本子，适合的戏，也不多。”
这就是女演员的困境。
沈婉瞧着沈初一愣然的样子，怕再聊这件事影响女儿心情，改口说：“电影拍多了，拍拍电视剧也蛮有趣。不知道沈制片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给给给！”沈初一忙说，“但妈妈，丑话先说在前面，我没钱付你的片酬啊。”
沈婉：“我免费，可以吧？”
“你要是还需要别的演员，也可以跟我说。”
沈初一：“你认识的人都太贵，不行，不行。”
沈婉：“没事，有我。”
沈初一开始飘了：“真的？”
“那我想着，有你这个影后了，怎么也该来个影帝，最好再把视后视帝也凑一起。”
这人一旦飘了，什么胡话都说得出来。
沈婉笑着看着女儿，问：“还想要什么？”
沈初一满嘴胡言：“其实吧，我这个戏里还是挺多前辈角色的，要是能请出一两个息影的圈内老前辈来演，那简直就泰酷辣！！”
沈婉：“唔”
“好，我知道了。”
沈初一突然有些害怕：“妈，你知道我在开玩笑吧？”
沈婉颔首：“嗯。”
沈初一松了口气：“好好好，那就好。”
“那我先去洗漱睡觉。”
沈初一心大，这天随便说完以后，当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结果几天后，沈婉说带她出去吃饭，沈初一刚走进包间，人就傻住了。
她盯着房间里的各位大佬，犹豫了片刻，退后一步，走出房门。
关上门，缓了缓，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再拉开门。
——得！
包间里的人还是那些人。
身着简单T恤，有一头jsg利落短发的女人爽朗开口：“沈婉，你女儿怎么这么逗？”
“你不会来之前没跟人孩子打声招呼吧？”坐在短发女人身边的俊朗黑皮男人打趣着说。
沈婉：“我不是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吗？”
“初一，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你傅阿姨。”短发女人抬手朝着沈初一挥挥，手上的穿戴甲长而细，光坐在位置上就有一股‘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的气质。
傅酿月，拿下视后奖项的次数沈初一甚至数不清。几年前她嫁入豪门后就没了消息，网友都说她息影了。却没想到，现在出现在这饭桌上。
“贺叔叔。”沈婉往旁介绍。
黑皮帅哥笑起来，一口牙白得闪亮。
“你好呀初一，叫我哥哥也行。”
这是贺度，唱影双栖的老牌男神，早就没拍戏了，每天沉迷新事物。沈初一上次看到他的消息，是他玩冲浪遇到鲨鱼。
贺度是内娱难得一见的健康阳光麦色肌肉男。一开始，他黑黢黢的皮肤还不讨喜，总是接不到什么好角色。九几年的时候，他演的都是男主身边的小跟班。
后来贺度开始健身，身材一起来，男人味就跟着上来了。从此戏路也宽了不少，在电视剧和电影圈都很活跃。
“这是——”沈婉还没说完，沈初一就开口了，“卫叔叔。”
她说：“我知道的，妈。”
就算傅酿月和贺度她不认识，卫奕这人沈初一怎么都能记得。
毕竟当初全网替她找爹的时候，卫奕的热度和她爷爷沈煜诚简直不相上下。
沈婉为数不多演电视剧的经历里，几乎都有卫奕的出现。他们两个人早年合作了一个文学大师的武侠剧集，接连拍了好几部，都是板上钉钉的荧幕情侣。
甚至有不少早期的八卦报纸刊登过沈婉与卫奕的绯闻。
如果当年的观众们有嗑cp的概念，那沈婉与卫奕就是那些年代里最热最火的CP。
沈初一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锁定着卫奕。
卫奕是个很温润的男人，岁月留给他些许皱纹，去把他的气度衬托得更加如玉。
有些男人是越老越有味道。
卫奕就是这种男人。
历时越久，越能品出特别。
傅酿月调侃：“不愧是我们卫影帝啊，就连小初一见了都移不开眼了。”
卫奕：“你又胡说。”
沈初一是真移不开眼了。
毕竟她看着卫奕，都觉得这人脑袋上自带一行字。
【潜在嫌疑爹】
此乃要犯！
必得多多观察！
“饿死了饿死了。”贺度大大咧咧地说，“先吃饭吧先吃饭吧，初一快坐，挨着你妈妈坐。”
“老早之前就想见你啦，你妈妈这人一直没答应，藏你跟藏个宝贝一样。”傅酿月动了动手指，夸张的穿戴甲在沈初一面前晃得像朵花。“搞得好像我们这些老朋友很见不得人一样。”
“初一，多大了，交男朋友没？早恋过吗？有没有喜欢的男生？跟姨说说。”
卫奕：“你这样，怪不得沈婉不乐意叫你见她。”
贺度：“傅酿月，能不能问点正经的？别像个怪阿姨。”
傅酿月：“嘁，那我问什么？”
贺度：“有没有讨厌的人？我们帮你骂。”
沈初一被他们这一句接一句的聊天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傅酿月，你说好的大气端庄呢？！怎么下了荧幕就这么八卦！！
贺度，别忘了二十多年前阳光帅气贴心男孩的名号！一见面就要陪骂是怎么回事啊！
没个正经的。
也就她潜在爹看起来好点。
沈初一瞄了眼卫奕。
卫奕察觉到她的目光，先是不解，而后又顿悟，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温柔地递给沈初一。
“给。”
沈初一接过。
这是一张卫奕的签名照
好勒，这人也不正常。
谁出门随身携带签名照啊！！
你们当明星都这么自恋啊！！！
卫奕注意着沈初一的表情，瞧她这样，思忖后推测：“是不喜欢这张吗？”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沓。
“你可以选别的，如果有你喜欢的。”
沈初一：“谢谢叔叔，我有这张就够了。”
贺度调侃：“别啊初一，你多要几张，你卫叔叔的签名照可还是能卖不少钱呢。”
沈初一：就他这样随身携带签名照的习惯，居然没达成人手一张，通货膨胀，也还是很奇怪。
在座的都是在圈子里混出来的人精。
傅酿月看懂沈初一古怪的表情，笑呵呵地解释：“他平常不这样，估摸是听说要来见你，这才带了这么多。”
“所以一张还是卖挺贵的。”
沈初一当即拍桌：“我要！有多少要多少！”
卖不卖是其次，拿着下次送人也是好的。
卫奕说好，然后低头开始签名。
场面一时变得很像一场小型签售会。
沈婉笑着摇头：“卫奕，不急这一会，以后还有的时间。”
沈初一：“叔叔阿姨们要留在这里玩吗？”
傅酿月：“不是吧沈婉？你这也没跟你闺女说啊？”
贺度：“可以这么说，玩嘛，的确也是玩。”
卫奕签好一张，在名字后画了个爱心，抬头看沈初一：“小沈制片，我们是来给你拍戏的。”
沈初一端起茶杯的手一抖。
她扭头去看沈婉。
沈婉笑着回看。
沈初一满目震惊：“妈，我不是说我开玩笑的吗？”
“哎呀。”傅酿月摆摆手，“来都来了。”
“孩子还小。”贺度说。
卫奕：“大过年的。”
沈婉犹豫了下：“都不容易？”
傅酿月张开五指虚空一抓：“收！”
“哎呀小初一，你也别太有压力，就当是我们几个老家伙许久没见，凑一起好好玩玩。”
“老家伙？”贺度冷笑，“是谁前几天才打了瘦脸针。”
卫奕：“反正不是我。”
沈婉头疼，转头对沈初一，瞧见她震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初一，本来想给你惊喜的。”
沈初一忙说：“妈，是挺惊喜的。”
“就是”沈初一有些愁，“我本来没打算花这么多钱找演员的。”
这话她说得很小声。
但坐在她旁边的傅酿月还是听见了。
“你这孩子，怎么担心这个？来拍你的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能问你要钱？”傅酿月假意生气。
贺度：“是啊是啊，那都不是钱的事。”
卫奕：“放心，只会问你妈要钱。”
“啊？”沈初一转头看沈婉，开始替她妈肉疼了。
沈婉：“你别听他们胡说。”
傅酿月嗨呀一声：“瞧你这开不起玩笑的样子。”
“初一，你就别担心了。你妈过去不知道帮了我们多少忙，现在正好闲着没事干，来给你演下戏怎么了？还是说，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已经不认识我们这些老人了。”傅酿月说演就演，假意擦着眼泪，“担心我这么久不演戏，已经上不了台面了？”
沈初一：“姨！别！你别！”
“演演演！”沈初一简直受不了了，干脆豪迈一声喊，“都演都演！”
“那我这就把剧本大纲和人物小传发给你们，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合适的想演的角色。”
傅酿月：“好啊。”
贺度：“能不能先吃饭啊！吃完饭再说啊！”
饭后，沈初一把这几位大佬的名字报给执行制片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的时候，众人皆沉默了。
《侍妖》剧组主创筹备群安静了好一会。
小美开始狂发土拨鼠尖叫的表情。
小美：傅酿月？！？
小美：贺度？？！
小美：卫奕！！！！！
小美：四老师你出息了啊！！！！！
选角导演在群里问：制片，这个消息需要公开一下吗？他们挑中的那几个角色，还有不少网友在微博上给我推荐呢。
沈初一：你看着来吧。
选角导演心想，那必须得公开一波啊！
此时不装逼更待何时啊！！
当天，微博就因为这事炸了。
本来还在‘自荐枕席’争抢这几个角色的各家粉丝都沉默了。
【争不过争不过】
【大佬降维打击！】
【本来以为就是个青铜局，结果你们全上王者号？！过分了！！】
慕名围观的网友也疯了。
咕噜酱好吃吗：沈初四你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啊我的天你这么一部小破剧居然能够请动这么多大佬？！？
小熊狍子吃包子：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
钱来钱如潮水来：这什么投胎技术我的天！！有个好妈妈保你一世荣jsg华吗？！？
在一批接一批哭天喊地的网友中，有一波人显得格外醒目。
【第一次使用微博，不知道这么发送是否妥当？为什么你们都在叫四老师？这部剧的制片不该是沈初一吗？】
【沈初一小朋友，你好，我是傅小姐的忠实粉丝，自她息影以后，我已经很久没在荧幕前看到她了。今天我们沉寂多年的粉丝群热闹了起来，就是因为她要出演你的电视剧的消息传了出来。非常感谢你，祝你好，希望你平安。】
【贺度十年老粉不请自来，老阿姨很久不追星了，搞不来你们年轻人的那些东西，只能在评论区说一句，谢谢你，沈初一，终于把他从乱七八糟的爱好里抓回来演戏了。】
【沈初一，既然你请到了卫奕，能不能让你妈妈也演一下？拜托，这对我真的很需要。】
【CPF+1，人生第一次嗑cp！！小学看电视剧的时候都为他俩的爱情哭死了，还以为三次能成，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沈婉孩子都十八岁了，卫奕还单身呢。】
选角导演当场截屏甩给沈初一，问：沈制片，你看这？
沈初一回：噢噢不好意思，我刚刚忘记跟你说了。我妈妈也要来参演。
选角导演当即把消息同步出去。
原本蠢蠢欲动的CPF都疯了。
【一定是信女这么多年努力吃肉长胖二十斤才换来我荧幕cp再次同屏】
【四老师你是好人！你是好人！！！】
【妈妈！我的童年又回来了！！！谁懂啊？！？二十岁新晋社畜感动得想哭！！感觉以后每周蹲点四老师的剧就和以前周末放学蹲电视台的剧一样555】
#卫奕沈婉#登上热搜。
#娱乐圈最好的友情##这波回忆杀#也紧随其后在热搜榜占到位置。
擅长二创，喜欢跟热度的剪刀手已经开始整活，把当年几个人年少时因剧相识的戏给剪了出来，又放上了四位人生不同的走向。
沈婉未婚生子，卫奕一生未娶。
看起来最特立独行的傅酿月嫁入豪门，最顾家庭。
贺度倒是没什么变化，一把年纪了，身材还是那个身材，乃子还是那个乃子。
好一款经久不衰的男妈妈。
只是感情之路并不顺畅，前女友自他玩极限运动受伤后同他分手，这几年，他再也没新人。
无数人开始借此回忆自己的青春。
沈婉四人组所代表的不单单是他们四人，而是那些年追剧的时光。微博和网络不发达，甚至有些人家里的电视机还是黑白。剧集里的特效放到现在不过五毛，粗制滥造得很，可演员们的认真和用心，让那些故事和情节变得格外动人。
不知道有多少个夏夜，在蝉鸣里，一家老小守着电视，就等着他们四人公演的那一部剧播出。
【我还记得当初每个暑假都要放他们这部剧，我每年就蹲着看，哎，现在不放了，也没什么人看电视了。】
【别说暑假了，读书的时候我每天回家都得因为想看这剧不想写作业被我妈赏一顿竹笋炒肉！】
【伤感了家人们？谁懂？上次看这部剧还是和初恋一起看，现在都已经各自成家了。】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TT】
【真的啊！明明过着的时候觉得每一天怎么都这么难过，但是回头一看才发现，居然都这么多年了。】
【要不是四老师要拍电视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看到四个人凑齐呢。】
【说实话，这些年都没怎么见他们在明面上互动过，我还以为他们绝交了呜呜呜！没想到大家都还是好朋友！真的太好了！】
【话说请到他们四个到底要多少钱啊？四老师这部剧不会要投资好几亿吧？】
网友们由此开始发散，猜测，沈初一这部剧到底得投多少钱。
熟知这四个人的老粉跑出来发帖。
「我猜一个根本没片酬友情出演，毕竟当年傅酿月和前男友分手撕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是沈婉他们三个天天帮忙。贺度哪次进医院不是这几个朋友忙前忙后？再说卫奕和沈婉，很早开始就是只要朋友一句话就帮忙演戏了。」
「神仙友谊！！」
选角导演本来只是想发出来装个逼，让别人看看他们剧组有多牛。
却没想到这事发酵起来超乎想象。
《侍妖》的热度越来越高，圈内的资本跟大草原上的鬣狗一样，闻着流量味就来了。
好多人都想联系沈初一，问问能不能加入这盘局，需不需要投资，各大演员经纪公司也递来各种自荐信，明里暗里表明可以免费出演，甚至可以倒贴。
温思书知道后乐得不行。
“我在圈子里拍电影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
沈初一：“现在都流行倒贴了？”
温思书调侃：“估计还是咱们小沈制片人的号召力太大了。”
沈初一心想，哪里是她的号召力啊。
分明是她妈和她的朋友。
沈初一可不愿意事情变成这样，跟周应淮商量好以后，即刻就把开公司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很快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侍妖》这部剧不需要投资，更不需要塞人了，因为这剧组的几个主演联合成立了一个公司。
这事传出去，网友们都在讨论。
【好家伙，富二代玩票玩这么大？公司都开上了？！】
【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公司名字叫什么吗？】
【+10086】
聪明的网友跑去天眼查企查查搜索，然后得到了一个正确答案。
【这名字？！】
【《四小天鹅娱乐有限公司》】
【啊啊啊啊你们这群人取名能不能有点水准啊！！】
【四老师都屎倒淋头了你还在指望什么？】
【四小天鹅我倒要看你们四个天鹅能不能飞得起来！】
在网友们的殷殷期盼下，因为平台档期单排问题停播一段时间的《她的私生活》开启新阶段，而这次重启的直播，正好就赶上沈初一要去剧组拍戏的时候。
综艺节目组把这预告甩出来的时候，网友们都嗷嗷乱叫。
【传说中富二代和大佬群聚的剧组吗？！我要看我要看！！】
【好想快进到周末OMG】
【建议节目组可以考虑改名了，感觉好多人都是来四老师直播间看热闹的2333别叫《她的私生活》了，干脆叫《她的富二代》生活算了。】
节目重启开播当天，沈初一的直播间热度破亿。
【恭迎四老师！！】
【啊啊啊女皇驾到！！！】
【四老师人呢？四老师人呢？！？】
节目组的镜头扫过这搭起来的小帐篷，只见着几台用于监视演员表演的大监，各种设备，没见着沈初一的人影。
【四老师，我们什么关系，怎么还躲着不出来呢？】
【可恶！谁把我们四老师吞掉了！可恶！谁把我们四老师吞掉了！可恶！谁把我们四老师吞掉了！】
【家人们你们看那个角落里那一坨奇怪的东西像不像我们的四老师？】
摄影师当即调整焦距，从善如流地往角落里推镜头。于是画面一点一点放大，最终露出全貌。
一个黑色的巨大的长方形器材箱子里蜷缩着一个人。
她的身上盖着一块白布。
【】
【沈初四你是懂睡觉的。】
【不是，沈初四，你这不觉得睡着了有点瘆得慌吗？】
摄影师犹豫半天，出声道：“四老师，四老师，开拍了。”
沈初一正迷迷糊糊睡觉，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开拍’，当即一个猛跳，跟僵尸一般蹦出来，大喊一声：“我来了！”
“这世上有五种场！沙场！磁场！矿场！操场！”
“还有姐的闪亮登场！”*
“今天拍哪场戏来着？？谁跟我说说？？”
摄影老师：“亲，今天拍综艺呢。”
这段时间忙得昼夜不分的沈初一两眼一抹黑：“今天周几啊，怎么都拍上综艺了。”
【四老师，不愧是你，还没睡醒都能发癫。】
【沙雕剧组欢乐多啊哈哈哈哈！！】
第045章
沈初一听到摄影师的话, 脑子宕机三秒。
“综艺？什么综艺？”
因刚才起得太猛，沈初一有些头晕眼黑。她抬手撑着棚子的支撑杆，站着缓了缓。
这些日子来她身兼两职, 又当主演又当制片, 忙得像个被广场老大爷拿鞭子啪啪扯飞的螺旋。沈初一恨不得拿哆啦A梦给大熊的小刀,jsg 把自己切成两半，一分为二。一个当主演，一个当制片。
忙得昏头转向的时候, 沈初一都叩问自己，说好的躺平呢？怎么突然开始卷起来了？
怪只怪她做事一般不轻易认真，认真起来直接不做人。
等沈初一眼前的昏黑感与身体的无力感消退以后, 她不小心走丢的脑子重新跑了回来。
顿悟了。
“综艺啊。”沈初一揉了揉眼睛，用指关节搓了搓眼角。她弹掉自然分泌出来的小渣渣, 睁开眼盯着镜头，“这么久没拍，我还以为你们节目黄了呢。”
综艺的总制片人陈冰冰今天也跟过来围观沈初一的直播。她站在一旁, 拿着手机监控着直播情况, 听沈初一说这句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晕过去。
我说四老师啊, 你是忘了你自己的直播间是你自个儿投资的吗？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呀？？
在一旁的小同事见了, 忙拿出张纸巾递给陈冰冰。陈冰冰道谢着接过。
小同事瞅着屏幕感慨：“四老师这颜值是真能打啊。”
陈冰冰擦了擦嘴角：“谁说不是呢？”
刚从棺材，啊不是, 器材箱里睡醒的沈初一, 没洗脸，人还迷迷糊糊, 面上透着一股困意。头发因为蜷缩着睡觉，挤在小小的空间里被静电弄得有些毛躁, 但放在她身上反而为她添加了几分活泼与生动。
这些天的连轴转使得沈初一的眼角下有淡淡的青黑，可瞧着并不觉得丧气和枯萎，反而为她那张清丽卓绝的面庞增加些许的真实感。
如此素颜，放在美人频出的内娱也算是顶顶好看的。
不然弹幕也不会发疯鸡叫。
【以前只顾着关注四老师的疯，竟然没注意到，这个女人居然该死的好看。】
【我不一样，我早就知道她有一副貌美的皮囊！我说我是四老师颜粉的时候你怎么都不信呢！！！】
【好可爱的小脸蛋啊十八岁的胶原蛋白，初一宝宝给姐姐亲亲，嗷呜嗷呜咬一口！！】
【同为十八岁，照了照镜子后沉默了。四老师是女娲炫技，我是女娲捏累了摸鱼】
【摸鱼人感觉被冒犯了！】
【何止炫技啊！我要是女娲，我捏完以后就会把这张脸复刻下来摆在我的作品陈列表里，成为我的人生之脸。】
【最近越看越觉得四老师和沈影后好像啊，不是之前岳月那种碰瓷的像，就两个人的骨相，还有眉眼，特别像！！】
【对对对，沈影后是烈焰玫瑰，四老师是香水百合！】
【好想知道四她爹究竟长什么样爹呢爹呢爹呢！！直播这么久了！四老师都火成这样了！！爹你就算在地府也该看到了吧！！】
【草，前面的你说话好奇怪！啊啊啊吓鼠宝宝了！大白天的提什么地府！没看到四老师才从那睡醒吗！】
在网友们疯狂热议沈初一的盛世美颜时，沈初一只顾着醒神。她伸手做了一套眼保健操，又搓了搓自己的脸蛋，狠狠拍了两下，就当做给自己醒神。
“好！沈初一！你超棒！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加油！”
自我鼓励结束后，沈初一冲着镜头扬起一个端庄的笑容：“嗨大家好，欢迎各位今天来参观我们《侍妖》剧组。我是本剧的制片人兼女主演，我叫沈初一。”
【有的时候真想把四老师的嘴缝上，这样才有利于我安安静静地欣赏她那张脸。】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把四老师的脸缝了都不能缝嘴！！】
【你缝的哪里是嘴？分明是我这个高中生的命啊！每天要死要活在学校读书，可就等着周末看四老师的直播续命了！】
【四老师嘴粉不请自来！】
陈冰冰抓住热度，当即让工作人员在直播间添加了一个互动小选项。
「请问你是四老师的颜粉还是嘴粉呢？」
不到一分钟，嘴粉票数直接过万，以碾压之势超过了颜粉。
颜粉哭哭唧唧，极为不甘心地留下评论：【嘴粉！现在你们这么嚣张！等剧播了！我看你们往哪里逃！】
嘴粉回击：【你们颜粉想多了啊，不管四老师演成什么样，都不会消除我对她的沙雕印象。而且，难道你们还在期待四老师有演技吗？她演发疯是有一套，别的我不好说。】
两波粉丝立刻撕成一团。
前来围观的路人观众都震惊了。
不是？？你们四家军现在是因为打遍内娱无敌手，闲的没事干，开始内部开战了吗？！？
就连习惯追星的朋友瞧见了也觉得四家军的精神状态有些令人震撼。
见过同一个明星粉圈内部因为正苏和逆苏撕叉的，没见过因为嘴粉和颜粉撕叉的。
啊这
尊重，祝福，点蜡。
网上纷纷扰扰，初一岁月静好。
她伸了个懒腰，对着镜头说：“既然大家都来了，想必对我们剧组有很多好奇吧？今天就让小编啊，不是，就让我来带大家去走一走，瞧一瞧。”
【沈初四小编文学没少看啊你！】
【搓手手搓手手！第一次遇到直播时逛剧组的！想看剧组开开眼！！】
沈初一领着摄像大哥走出放监视器和器材的小棚子。
“现在我们位于的地点在横市影视城，目前正是我们开工前的准备时期，还没有正式开拍。一般来说，都是咱们的美术组先到现场置景，确认道具场景是否有问题。”
“我们的美术组都非常专业，大家都有多年从业经验，有学院派名校毕业的，也有从社会学院出来的工作人员，大家都很专业，不仅业务能力靠谱，而且情绪非常稳定。”
“看，这就是我们剧组美术组工作的地方——”
沈初一一边笑着，一边领着摄影师拐弯走进了一个仓库。
远远地，网友们能透过摄影师的镜头看到，仓库里，一位三十岁的适龄青年正拿着一把剑，对着他的同事大喊：“呔！妖怪！哪里逃！”
同事抓起一个用来装酒的葫芦，高举着：“什么妖怪？你才是妖怪！让我孙爷爷来唤你三声名字！这下就收了你罢！”
“咦呀呀呀——”两人对峙之间，另外一个同事拎着一套被塑封好的古装戏服，踩着唱戏专用的八字步快走而来，手里的戏服裙摆甩出一条漂亮的弧线，“是谁周末还要上班呀？哇哇哇，原来是熹贵人我呀！”
拿剑的那位大叔用剑挽了个花：“早啊。”
戏服同事年轻些许，她微微点头：“早啊。”
“靠别人是公主，靠你叽哇是日本人，靠北啦是台湾人，靠恁娘是河南人，靠自己是光荣的打工人，早安打工人！”*
沈初一：“”
摄影师没忍住，小声地说：“专业过硬？情绪稳定？”
这时，美术组的几个人瞧见了沈初一，热情地喊：“沈制片！沈制片！一起来玩啊！”
“你昨天做的那个灯笼我给你封好了，你来看看？”拿剑男人是主美，一边说着，一边去翻找东西，拎出来一个纸糊灯笼。
灯笼呈八角形，骨架是木质的，那纸的表面画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离得近了，网友们才看清楚上面是什么玩意儿。
【四老师，你们剧组每天就组团发疯是吧？】
【谁家正经仙侠剧灯笼上画奥特曼打小怪兽的啊！笑得我肚子好疼！】
【是谁一边笑一边为这个剧的制作水平担忧】
【没啥好说的，我是懂了，四老师拍戏，纯玩票嘛！】
沈初一接过灯笼，轻咳一声。
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走成熟理智制片人的形象，故而并未接茬，轻说了一句谢谢，抬手推着摄影师往外走。
主美和同事二人盯着她的背影。
主美：“咱小沈制片是不是不对劲？”
同事甲：“那摄影师是干嘛的？”
同事乙：“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制片是不是今天开直播啊？”
三人一下找到了正确答案。
“懂了。”主美说，“小沈制片在试图营造人设。”
同事甲：“小沈制片平时对我们很好，我们应该帮她。”
同事乙：“支持！”
主美听完这话，招呼二人凑过来一起合计，琢磨了下，猛一拍掌，信心十足地说：“得！就这么办！”
沈初一正领着摄影师继续逛呢，全然不知，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一把火已经暗暗烧了起来。
微信上，一个没有沈初一的群正在悄悄壮大起来。
《保护制片特别行动小组》
主美：速报速报！！灯光组请注意！小沈制片已经朝着你们的方位过来了！
灯光：收到/敬礼
灯光：不就是做个正常人吗？业务过硬，情绪稳定！小case！保证完成任务！/玫瑰/玫瑰
主美：咱们《侍妖》剧jsg组的面子可就靠你们了！
灯光：没问题！/墨镜/酷/咧嘴笑
于是，当沈初一领着摄影师来到今天第一场戏要开拍的位置时，灯光组已经全员就位。
“沈制片！你好！”
灯光组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大块头高个子男性。他们每天必须要和千万的大灯打交道，有时候调整灯光位置时，还得扛着高温发烫的灯走来走去。
沈初一以前在剧组里见到他们的时候，各个都穿简单的汗衫或者工装背心，怎么方便怎么来。
结果现在一看
就连沈初一这个制片人都傻眼了。
【卧槽，你们这是灯光组还是保镖组？！】
【各个都西装革履OMG】
【不是，我想问，兄弟，你戴墨镜你怎么调灯光啊？！】
灯光组的老大见沈初一不接戏，心下有些着急，忙又开口喊：“沈制片！欢迎莅临我们组检查工作！”
沈初一表情狐疑：“你们没事吧？你们平时——”
灯光组老大抢答：“平时？！我们平时也是这般！认真严肃！使命必达！哪里需要光！我们就去哪里！”
“记住，人类，你们可以不相信光。”老大盯着摄影师手里的镜头，突然开始抬手摆pose，并潇洒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墨镜，自认为帅酷地甩了甩头发，声情并茂地说，“但你们永远可以相信我们。”
“灯光组，为你在黑夜里制造白昼，在白昼里寻找五彩斑斓的光明！”
老大演得上头，并将自己精心构思许久的台词深情款款地念了出来。
《保护制片特别行动小组》里的其余人却狠狠沉默了。
主美：兄弟！！兄弟！！过了！！过了！！
主美：啊啊啊啊啊！！谁去提醒他一下！！！
主美：他真的演过头了！！
主美：不说，灯老大你是不是对正常人有什么误解啊？！？
主美在群里痛苦哀嚎呐喊，灯老大在他的舞台上肆意发疯，啊不，发挥。
“我们，《侍妖》灯光组，专业过硬——”灯老大说完这句话，他身边的同事就忙扛出来一排大小各异，用处不同灯来，并现场开始介绍。
沈初一抬手扶额，有些头疼，转头小声问摄影师：“要不咱们先走吧？”
摄影师还没说话，陈冰冰的声音就在他的耳麦里响起。
“别啊！弹幕都乐呵着呢！继续拍！”
摄影师只好答：“四老师，放宽心，这点小场面，网友们还是经得住考验的。”
【摄影师你是懂我们的】
【合理怀疑剧组里有人正在追直播！现在这么做就是为了补救刚刚美术组的疏漏！】
【家人，你管这叫补救啊？女娲补天要这么补，那天早就不知道缺漏成什么样了啊！】
【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四老师出品必属疯品！！】
等同事介绍完一波灯光器材以后，灯老大说：“接下来，我们为大家展示一下我们的工作流程。”
“顾名思义，我们组的主要工作就是配合摄像团队控制灯光，通常来说，在一场戏开拍之前，就是我们先行工作的时间。”
“啊——小心！意外发生了！”
灯老大一声大喊。
沈初一吓了一跳，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一盏1000k的大灯突然猛烈摇晃起来，瞧着摇摇欲坠。
“观众们！别怕！千万别怕！我们灯光组全员从业多年，绝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就情绪崩溃。”
“这个时候，你需要冷静下来，并迅速上前，扶住大灯！”
灯老大说得头头是道，但上前时，脚下差点挂到排列在地面上的灯光线，他下意识暴躁起来：“这个线是谁理的！我说了多少遍！理线一定要避开剧组内人员常走的动线！万一不小心挂到人了怎么办？这是要出意外的！”
【情、绪、稳、定】
【蚌埠住了，我先摊开蚌壳哈哈笑了】
【不是我故意想笑得，只是我的嘴角有它自己的想法】
【求求剧组别演了哈哈哈哈哈赶紧回原形吧！！】
《保护制片特别行动小组》里的成员刷到这些弹幕时内心是荒凉的。
主美：怎么办？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群友：不慌！正在摇人！
在一呼百应的状态下，群友数量激增。
[摄制组拍出百变你]已加入群聊
[化妆组在线人工整容]已加入群聊。
[武术指导打你没商量]已加入群聊。
[礼仪指导之教你做人]已加入群聊。
[跟组编剧（打死不想改稿版）]已加入群聊
主美盯着最后一排入群通知，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让你们拉人，没让你们拉主演啊！！更没让你们拉投资人爸爸啊！！
莫名其妙被拉进群的梁屿森和姜予微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实时追直播的周应淮却已经搞清楚了情况。
周应淮：原来是你们这群人在背后偷偷搞鬼啊！
周应淮：一天到晚正经戏不拍！在这聚众演戏呢！
主美：老板，你饶命啊！
周应淮：演什么？有剧本还是自由发挥？哥马上就到，给我安排个角色。
主美：
得，刚刚是他忘记了，他们家制片人连同投资方都不是一般人。
主美：兄弟姐妹们，情况是这样的（以下省略一万字）
主美：为了我们剧组的名声！为了小沈制片的人设！《侍妖》剧组！全员都有！听我号令！
主美：直播当头，我从今开始做正常人，至死方休。我将不发疯、不爬行、不崩溃。我将不打爆地球，不螺旋升天。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
跟组编剧：这么会写？大哥，改行来我们这吧，我们几个头发都要没了，真干不下去了。
主美：我是认真的！
主美：各单位！若做好准备！请回复收到！
此言一出，群聊界面里当即跳出一排齐刷刷地收到。
在这整齐划一的队形里，一个新加入的成员提醒显得格外醒目。
[导演温思书]已加入群聊。
温思书：演戏这么大事，怎么不带我？
温思书：听我的，咱这么演。
主美：？！
他怎么觉得事情越来越失控了呢？！
沈初一全然不知这些，此刻正帮忙搀扶着刚才那摇摇欲坠的大灯，灯是稳住了，立得端端正正，她的心却忽然七上八下地跳动起来。后背唰地一下涌起一股凉意，浑身的汗毛都尽数倒竖。
有鬼！
绝对有鬼！
是谁在暗中想要谋害朕！！
沈初一双眼炯炯看向四周，神情仿佛一只警惕的小猫。
摄影师担心地问：“四老师，你怎么了？还好吗？”
沈初一：“没事！我身体素质与心理健康一并良好！”
【谁问你这个了！！】
【今日关心四老师精神状态成就达成（1/1）】
沈初一同灯光组道别，领着摄影师往别处去。
这刚刚走到这一片影视城中的大空地中，脚步就停住了。
镜头对着沈初一的脸，把她的表情分毫不差地给记录来下来。
【四老师你怎么了！四老师你怎么了！四老师你怎么了！四老师你怎么了！】
【四老师突然掐人中是为哪般？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摄像师你快把镜头转过去给我们看看啊！！】
【四老师一副‘救命’‘想亖’‘这什么东西’的表情2333】
【我承认，我是为了四老师来看这个直播的，但摄像大哥，这种时候了，你觉得我想看的是四老师的脸吗？！快给我把镜头转过去！】
摄影师从善如流地调转镜头拍摄方向。
还没拍到什么，镜头一晃，被盖上了一层灰布。
直播画面陡然灰暗下来，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观众们看不清镜头前发生了什么，正困惑无比地在弹幕里提问。
【？？？？？】
【我信号不好断线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我可是一个月100M网络的高速用户啊！】
【直播事故了？？】
弹幕一时焦灼不已，氛围变得很是紧张。
在这水深火热之时，一曲琴音犹如夏日冰块坠入梅子酒中，凉爽清透，令人心旷神怡。
“唰——”
也许是风起，也许是人力，那灰布忽而消失，向远处飘去。
镜头追随着这灰布，直到它轻轻缓缓地落下来，停留在一位身着古装的女子鞋边。
女子款款屈身下蹲，姿态优雅地捻起这灰布，起身时是无意扫到了镜头，对着镜头含情一笑，躬了躬身：“早呀。”
道完早安，她便扭着腰走了，步步生莲，肩背挺直，远看似一朵迎着寒风绽放的腊梅，有一身孑然的傲骨。
【我重开进错频道了？？】
【没毛病jsg啊！这就是四老师的直播间啊？！】
【姐姐好美，我差点以为我在当皇帝2333】
【谁来告诉我这什么情况！？谁来告诉我这什么情况！？谁来告诉我这什么情况！？】
【家人们，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本来就有人在弹琴？】
【我以为是直播间在放BGM呢】
【谁家BGM放古筝啊！！】
古筝琴音舒缓高雅，弹奏着高山流水之曲目。
镜头伴随着琴音移转，只见那搭建得犹如古代街市的场景里，竟有两人正在舞刀弄枪地对打。
兵器碰撞发出剧烈声响。
乒乒乓乓的声响里，琴音也跟着变得激烈澎湃。
两人你一刀我一剑，有来有回，气势勃勃。
“嗨！武术指导！大早上就在练功啊！”一捧着书本的女生远远走过来，对着二人如此说。
两人停下打斗的动作，对着女生行了个大气的江湖礼仪，并说：“应该的，一天之计在于晨！”
“李编剧，你这是？”
跟组编剧，也就是李小美本人，捧着书强迫自己流畅地说出台词：“我早上出来散散步，找找灵感。”
“对了，化妆组正在那边比赛，你要去看吗？”
“真的吗？走着！”
镜头跟随几人前往，只见不远处的小木桌前放着两颗假头。
瞧见他们来了，其中一位化妆师当即开口：“今天我们不比别的，就比古装发型，如何？”
“好！那就看十分钟内，谁能做出最好的假发造型！”
话音落下，二人齐齐上手。
【家人们，看到这里，我觉得我已经差不多懂了。有没有和我一样的？】
【嘘，看破不说破，这是我们最好的温柔。】
【我倒要看看你们剧组还能整出什么活！】
【没人觉得自从刚刚开始摄影师掌机的感觉和拍摄方式都变得了吗？？】
【变了，变得高（you）逼（mao）格（bing）了。】
化妆组正热烈PK着，就见狂风乍起。两位化妆师当即护住假人脑袋。
李小美念出台词：“是他们！”
“他们又在练功了！”
镜头朝着上方摇去，只见街市的建筑上，一抹白色身影凭空而立，站在那古色古香的屋檐之上。
这是个美女。
她还未来得及梳妆，只绑着简单的马尾，但甜美天真的面庞上透着与样貌截然不同的慎重。
“叮——”
人未到，声先到。
铃铛阵阵响起。
先入镜的是红色外袍。
这一抹红飘然而至以后，只见一戴着狐狸耳朵与尾巴的男子立在了白衣女子对面。
白衣女子轻轻开口：“你来了。”
红衣男子微微颔首：“晨练，我当然要来。”
【你们剧组管这天外飞仙决战紫荆之巅的架势叫晨练？！】
【猜不出来，这是剧组干嘛的？】
【没人觉得这男的声音好耳熟吗？！】
【啊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是我那未曾谋面的老公啊！！】
【你们不记得了吗？跟四老师四排吃鸡的那个！！！我的意思是，不是周应淮的那个。】
【周应淮：我招谁惹谁了？】
【靠，所以这俩是谁啊？！】
“姜予微！”
“梁屿森！”
沈初一实在看不下去了，华阴老腔一声喊，喊得天地共振，喊得屋顶两个人浑身一抖。
“你们俩干嘛呢！今天没你们的戏！在这吊威亚做什么！”
“给我下来！”
【姜予微？！？】
【梁屿森？！？！】
【靠靠靠，这二位就是《侍妖》的另外两个演员？！】
【我说你们剧组藏得可真严实啊，是半点图透和定妆照都不给是吧？要不是今天来看直播，谁能知道你们剧组藏了这么两个美人啊？！】
【冷脸甜妹！我的爱！摩多摩多！】
【梁屿森居然就是他？！居然就是他？！居然就是他？！】
沈初一瞧着落地的二位，上前去帮他们解开威亚的锁扣，担心地看了看他俩，确认没什么安全问题后，这才开始质问：“你们在搞什么？”
姜予微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次见小青蛙这样，当即开始构想对策，正打算来一招甩锅大法，就见旁边作狐狸打扮的男人敛眸，可怜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
姜予微：艹，现在男人都要走绿茶之道了吗？！
梁屿森别扭地低着头，伸手拨弄了下自己脑袋上的狐狸耳朵，侧脸瞧着特别难为情：“我在剧组安排的酒店待着无聊，想着过来看看，结果一靠近就”
【啊啊啊啊啊啊啊梁屿森你居然还是小绿茶！！】
【什么时候都有男狐狸精了？可恶！】
【梁屿森，你生下来的性别就注定是我老公/叼玫瑰/狗头】
【姜予微的表情别把我笑死了】
满脸无语的姜予微：你就胡说！这个决战紫荆之巅的计划分明就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感受到沈初一看过来的目光，姜予微嗓子眼一紧，心跳加速，看见站在沈初一身后的各位剧组工作人员都在疯狂给她眨眼比手势让她不要说实话。
姜予微：“”
“是这样的初一。”她正准备坦言告之，就听到一道男音火急火燎地响起。
“你们怎么回事呀！不是说最后给我镜头吗？怎么还没拍——诶？？妹？”
沈初一看着身上黏着一个‘古筝’，作风流公子打扮的周应淮，嘴角一抽：“刚刚那琴音是你弹的？”
周应淮：“不才，正是在下。”
沈初一举起拳头。
周应淮：“好，我承认，这古筝是假的，琴音是音乐播放器弹的，但我的帅气是逼真的。”
周应淮本来还想再插科打诨两句，可实在顶不住妹妹的眼光，没骨气地全都交代了。
费力演半天的工作人员都偷偷在沈初一背后对着周应淮比中指。
叛徒！
果然老板跟打工人从来都不是同一战线的！！
万恶的资本主义！！
周应淮交代完毕以后，大家都等着沈初一发落，以为她会生气。
沈初一凝神半天，认真地说：“所以你们背着我拉了一个群。”
“而且还是大群。”
她十分肯定地说：“你们在孤立我。”
【？？？】
【四老师你是会抓重点的！】
【啊啊啊就我一个人觉得剧组的大家都好有爱吗！呜呜呜！感觉关系都很好也超级宠四老师！！】
【前面的，这个真理告诉我们，一个公司，只要人人都能发疯，那这个公司必然上下融洽！】
【你们是懂乱总结歪理的。】
弹幕正纷纷调侃着，就见一道微弱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
“哥们，你绑架我的摄像机很久了，现在事情都败露了，你看要不让我自己来拍？”
综艺摄影师谨小慎微地问。
《侍妖》的摄影师忙说：“不好意思啊兄弟，都是我们导演安排的。”
沈初一：“温导演也参与进来了？”
众人：
【哈哈哈哈哈！！！！！】
【我是说这画面风格怎么突然变了！！！】
【不得不说这兄弟拍得还是有点东西的，感觉蛮专业的！】
【对啊对啊，包括刚刚那些人，虽然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干嘛的，但是看起来就给我一种‘哇哦好厉害’的感觉。】
【拜托，毕竟这里每一个人拎出去都是业内的顶尖人员好吧？四老师可是娱乐圈皇族，这部剧的配置直接拉满，能不厉害吗？】
【啊啊啊快要被期末作业逼疯的大学生看得好心动啊！四老师你们剧组招不招人啊？！会吃饭会睡觉的那种！！我也好想和大家一起玩！！】
《侍妖》官方很会蹭热度，发现这条弹幕有两千人点赞以后，立刻发了微博。
「妖妖最近收到了大家的热情提议，现开放一些暑假工和实习生的岗位，具体要求如下图！剧组包吃包住，待遇良好，可提供实习证明！PS，但不保证来剧组上班以后您的精神状态稳定，请大家酌情考虑噢。」
网友1：什么？！实习证明？！大学生这就来！
网友2：什么？！你们剧组要教我发疯！？我闻疯而来！！
网友3：小编小编，能不能跟你们领导四老师商量一下啊，这个条件别卡这么死啊，不是大学生也想来发疯啊。
《她的私生活》直播还没过半，《侍妖》剧组官博的粉丝量就激增二十万，并还在以令人惊讶的速度疯狂增长着。
前来关注的粉丝表示：我知道这是个玩票剧组，我知道这个剧拍出来可能很难看，但他们剧组这么有病，我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关注啊！
还有人说：没什么，我的爱好就是猎奇，就想关注一下这么神经的剧组究竟能拍出来什么离谱的东西。
与《侍妖》谈好合作的椰芒平台当即让程jsg序员加班加点开通了《侍妖》电视剧提前点击‘想看’的页面，并和综艺组沟通，把今天的直播片段当做物料在页面里轮播。
短短一个小时内，《侍妖》的想看人数冲破百万。
上到平台，下到剧组工作人员都对此感到欢喜不已。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沈初一接了个来自执行制片的电话，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眉头狠狠皱起。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拍？晚上就要去拍了，这不是乱来吗？”
“这事之前不就和他们谈好了吗？”
执行制片哭丧着说：“四老师，他们这个景区办公室的人说，跟我们谈好能拍的是上一个在这上班的，现在对方都已经离职了，不算数了。”
“我们不是有合同吗？”
执行制片：“他们不认，说这景区的负责公司都换了，合同上是上一个。”
“他们说要拍可以，得给两万。”
“不对，四老师，他们说要给两百万！”
沈初一：“跟我在这明抢呢？”
执行制片还没说话，那手机被抢走，办公室里的中年男笑呵呵地说：“小姑娘，话也不能这么说，反正你们拍电视剧的都有钱不是？”
【好家伙，这么光明正大啊？】
【四老师：我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兄弟，我劝你赶紧求饶。别人拍电视剧有钱没钱我不知道，你惹的这位算了，你自求多福吧！】
第046章
弹幕骂骂咧咧, 剧组和景区工作人员在电话里僵持不下。
执行制片捧着电话焦急地说：“怎么办啊四老师。”
慌起来连小沈制片都不喊了。
沈初一：“不慌。”
“合同签了就是签了，哪能他说不算就不算。”
“我虽然是法盲，但我不信直播间这么多观众都和我一样！”
她朝身边看了眼, 还没开口, 梁屿森的手机就调到了直播界面, 举起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呜呜呜没想到四老师这种时候还能想到我们！】
【法学生！在线呼唤法学生！！】
【很感谢四老师的信任但作为你的粉丝我的文化水平是只少不多的（轻轻鞠躬）（安静退场）（缓缓爬行）】
【没事四老师！！你现在就曝光他们！！让他们尝尝我们四家军的厉害！！！】
【对！现实里我唯唯诺诺！网上我重拳出击！！】
法学生还在八百里加急准备输入弹幕，一句“经营转让是包括资产和动态经营的，前公司订立的合同仍然有效的”还没打完*, 就见周应淮把身上的假古筝拆下来，很是不解地说：“不是，沈初一, 你这事问网友做什么？”
“你当我们家的法务都是吃干饭的啊？”
【对吼！法律天团！即刻出动！！】
【在当纨绔和靠家里这件事上，周老师还是更熟练一些2333】
【那可不！毕竟人家都是老啃老族了！】
【周应淮：你们说话不损我两句就会洗是不是？？】
周应淮一个电话打给沈云琢。
因为他开着免提, 两兄弟的对话全都被网友们听见了。
“哥，出了事，帮个忙。”
沈云琢：“没空。”
“在开会, 挂了。”
周应淮对他哥挂电话的速度很熟悉, 即刻争分夺秒地喊了一声：“不是我的事！”
沈云琢：“嗯？”
“妹的剧组遇到问题了。”
电话那端，沈云琢沉默了几秒, 就在周应淮瘪嘴想跟妹妹吐槽这大哥也太无情的时候, 就听沈云琢磁性的声音自电话那端响起。
“稍等。”他这话是对周应淮讲的。
“你们继续说，不用管我。”这是对着会议上的人讲。
【大哥！大哥！我命中注定的老公！】
【首先, 拥有沈云琢这样的老公, 我第一个要感谢我的父母。毕竟如果没有他们给我这张嘴，我也不会在这里胡说！谢谢你！爸爸妈妈！】
【以前车马邮都慢, 一生只爱一个人。现在互联网极快，姐直接一分钟爱100个。沈云琢, 你小子运气好，是第101个。】
【前面的，你这是要老公101吗？！】
【哈哈哈哈哈哈沈云琢你是不是活在霸总文里啊！怎么跟小说里的霸总一样一打电话就是在开会呢！！】
【BIG胆！妄议霸总！来人啊！把她拖出去给我拉进失业局！】
“初一，你在听吗？”沈云琢同会议上的人打完招呼后，对着电话低声询问。
周应淮咬牙切齿：“她当然在，她又不瞎。”
“不对，她不聋！”
【瞧把周老师气得这话都说乱套了哈哈哈哈哈！】
【今天沈家兄弟打架了吗？】
“在呢哥哥。”沈初一上前一步凑近周应淮平举着的手机。
周应淮两眼顿时瞪得像铜铃。
沈初一叫沈云琢什么？
哥哥？！
他这些天！累死累活！都只得到了一句哥！凭什么沈云琢能被叫哥哥！！
周应淮站在一侧，神情犹如仓鼠磨牙。
【周应淮：鼠鼠我连夜筹谋如何暗鲨大哥！】
【周老师！你是半点形象不要啊！！】
【建议周应淮下播以后自己回头来看一眼，看完就能明白为什么沈云琢有老婆粉而你只有乐子粉。】
【乐子粉是什么粉丝新品种哈哈哈哈哈！】
谌熙凌晨才做完游戏训练，从五点睡到十点，醒过来没事干，打算看沈初一的直播下饭。
结果就正好瞅见了这一part周应淮的表现，以及弹幕的发言。
她低头拿塑料叉子卷了一坨方便面，盯着手机喂到嘴里，心想着：“也还好吧周应淮也没那么差啊。”
谌熙一边吃面一边回想着周应淮在她面前的样子。
狗是狗了点，但也有可爱的时候嘛。
这念头刚刚生出来，谌熙就感觉口腔内侧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艹！”
谌熙忙把手里的叉子拿出来，盯着上面的血迹，原来是她刚刚出神的片刻，叉子一不小心怼上她口腔内侧的软壁，并直接在里面戳了个孔。
谌熙捂着嘴往卫生间去，拿起漱口杯含了口水，进去的是清水，出来的是血水。
她低头盯着水盆里的一片红色，大彻大悟了。
这一定是游戏之神对她刚刚那一瞬间心动的惩罚。
谈什么恋爱！
是打游戏不香！还是拿冠军不爽！
谌熙你清醒一点！！
·
周应淮全然不知自己的爱情小花朵还没绽放就已经死在了地里，此刻专心致志地保持着仓鼠磨牙的动作，狠狠盯着自己掌心里的手机。
如果眼神有温度，他的手机早就被烧出一个洞。
电话里，沈云琢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具体什么情况？”
沈初一言简意赅地解释了。
沈云琢：“呵。”
【呵，女人。】
【上面的你串台辣！！！】
【好，那我改成，呵，景区经理？天凉了，该让景区破产了。】
【有没有人来押大哥接下来的台词？我出五毛，不能再多了。】
“合同发我，给我十分钟。”
“另外，你们要去哪个景区拍戏？如果不是景区风情特别特殊的话，不如考虑去我们家的景区？”
“横市周围有好些个景区都能去，周边的一些小岛也是我们家的，我叫人把相关的资料和景区风景纪录片发给你？你挑挑？”
“啊？”
沈初一震撼了。
“我们家还有景区？”
“啊！！”
周应淮的脑子里的智商与记忆也被唤醒了。
“对噢！我们家也有景区！”
【不是，你们富二代都是人手一个景区后花园是吧？】
【听说恭王府就是私人的呢2333】
【别说恭王府了，人家富士山都是私有的！】
【草，长见识了家人们。】
【被两兄妹的反应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沈初一接到沈云琢发来的文件和消息，只扫了一眼，遍觉得有不错的地方，忙联系温思书和摄影美术团队，大家凑在一起开始选景。
沈云琢为剧组提供了两手准备。
就在剧组众人挑得眼花缭乱的时候，十分钟一到，沈云琢的消息发了过来。
沈云琢：解决了。
三个字一送到沈初一的手机上，那新换来的景区经理就的电话也催命般响了起来。
制片助理问：“沈制片，咱接吗？”
沈初一：“不接。”
制片助理又问：“那我把手机调静音？或者把他拉黑？”
沈初一：“别呀，给他一点希望。”
“让他打，我看能打多少个。”
在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之后，那个用来专门和人沟通的工作机安静了下来。
弹幕纷纷感慨。
【这哥们挺有毅力啊。】
【卧槽，我跟我前男友分手的时候他都没跟我打过这么多电话！】
【要不说变成了前男友呢。】
【这打的不是电话，是景区经理的120哈哈哈哈！】
弹幕正热闹着，突然jsg，一排红色加粗的，明显充了钱的弹幕不断在直播间闪烁着。
【沈制片！我错了！】
【沈制片！我错了！】
【沈制片！我错了！】
弹幕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谁啊？！这么大的字幕都挡到我欣赏四老师的盛世美颜了好伐！】
【靠，充了钱了不起啊！懂不懂什么叫弹幕礼仪啊！】
【别演了别演了，四家军消停会。】
可等这一排道歉弹幕持续不断地刷了半天，还砸了许多礼物给沈初一以后，网友才意识到：卧槽，这玩意儿好像不是演的啊。
【沈制片，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贪心不足蛇吞象，是我，都怪我。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请不要告我。】
【沈制片，沈制片，我给你磕头了！】
【我们景区大门现在已经为你们敞开！热烈欢迎你们剧组到来！】
弹幕纷纷嘲笑：【哥们，上有老下有小，多少年前的台词了还在说？你当四老师是傻的啊？】
【但凡你在狮子大开口之前先来直播间逛一眼这事也不会变成这样啊。】
【噢~这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我不能再想~我不能再想~我不我不我不能】*
节目组的制片陈冰冰看热闹不嫌事大，忙叫人提醒沈初一看直播间里那景区经理公开道歉。
沈初一听后跑去瞄了眼。
这大哥瞧见沈初一在看手机，道歉弹幕刷得更加得劲，很快，沈初一眼前只剩下红刷刷一片。
看得她都快不认识对不起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不对，是三个字。
你看，她那宝贵的脑子已经被干扰了。
“别刷了别刷了，能不能来个房管把他给我禁言了。”
“吵到我的眼睛了！”
“这礼物的钱也都捐出去算了。”
“你看我长得像缺钱的样子吗？”
沈初一这话说出来都觉得搞笑，对着镜头煞有介事地说：“道歉！？呵，如果道歉有用——”
没等她把剩下半句话说完，弹幕就齐刷刷地回。
【那要警察干嘛？】
【那要警察干嘛？】
【那要警察干嘛？】
景区经理没想到沈初一会是这么一个态度。
说好的公众人物呢！
说好的顾及颜面呢！
这个女的怎么不对劲啊！！
他慌张无比地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同事，同事正和沈家的律师天团对话。
律师：“如何？我们家小姐怎么说。”
同事点头哈腰：“在问了在问了。”
说完这话即刻捂着手机听筒，对着经理横眉怒眼、压着声音讲：“你快想办法啊。”
经理崩溃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啊！
本想着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一片山沟沟里，他就算是个猴子也能摇摇屁股当个山大王。
哪知道
经理越想越生沈初一的气。
不是，现在的富二代怎么都不敢规矩出牌啊？家里这么牛的背景，当初来找人谈拍摄合作的时候，怎么提都不提一句啊？！搞得他还以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剧组，随随便便压榨两下就能捞一波金。
这下好了。
金没捞到，他倒是快要被对方律师团这个架势给压干了。
起初，接到律师团电话的时候，经理还没当回事。
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翘着二郎腿，捧着一把五香锅巴，啃得那叫一个响亮。
对方开口就说：“你好，请问是X先生吗？”
“我们是沈氏集团的法务代表。”
经理嘴里的锅巴嘎嘎嚼着，说话的时候，锅巴沫沫喷得满桌都是。
他不屑一顾地道：“你们要是沈氏，我还是天王老子式！”
“傻逼！诈骗电话都敢打到爷身上！知不知道爷是混哪条道的！”
经理挂了电话，结果没一会，同事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大喊着：“出事了！出事了！”
听到同事说明情况以后，经理满嘴没嚼碎的锅巴都喷了出来。
我靠，还真是沈氏？！
沈氏投资了那个小剧组？！
“什么投资！”同事急火攻心，两眼发红，这红堪比兔子，更似言情文里的男主。“人家说了！刚刚给你打电话的制片！那是他们家小姐！”
“你惹谁不好！你惹她！”
经理：“卧槽？！”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一脚踢到钢板上。
等律师天团和他们沟通完，并数翻出他以前被控告但压下去的违规案件，有理有据、心平气和地和他讲道理，讲法治。
字字句句，听得经理血压攀升。
这才连忙打电话给沈初一求饶道歉，打了好些个，见电话不管用，经人提醒，才知道直播间这事。
他本想着吧，沈氏是什么来头？内地首富！这样的家庭，最讲究颜面。沈氏的小公主必然也是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名媛。
名媛啊！
那可是集优雅富贵大气与善良为一身的女人。
这样的人，肯定不好意思当着全网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他诚恳无比的道歉。
哪知道
你们名媛现在都走犀利风格了？！
经理焦灼得很，心想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再努力拼搏一番，于是他赶紧措辞，继续在弹幕上表演。
【沈小姐，沈制片！你就行行好吧！我实在是一时糊涂！我那也是听了别人的谗言。我在这工作不容易，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假期，忙起来的时候都不能回家。如果你真的让你们公司的律师继续告我的话，那我的人生都毁了啊！我】
这么一长段发出来，网友都默了。
【我？我什么？】
【还能什么？肯定是超出字数限制不能显示了呗2333】
【干得好！直播系统！最好现在就把他屏蔽了！】
“这是干嘛？”沈初一瞪眼不解，“你要道德绑架我？”
意图被戳破，经理内心很是尴尬。
还没等他把挽尊的台词发出去，沈初一就乐呵呵地说：“那这位大哥，你实在是找错人了。”
“你可能对我有点误解。”
“我不缺钱，但我缺德。”
“我亲爱的哥哥公司里的律师同事们，你们好，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到这段直播。辛苦你们抽空来处理这件事啦！如果你们有幸看到的话，请不要大意地努力告他吧！”沈初一抬手握拳，对着屏幕甜笑起来，“加油哦！律小团们！告得越严重！我就让哥哥给你们加年终哦！”
“让我们一起缺德起来吧！”
【哇！好甜的妹妹呀！支持支持！立刻一起缺德起来哦！】
【有没有人去搜一下这个景区到底是哪里呀！乐子人好想现场去缺德一下呀！】
【缺德人！缺德魂！缺完就是人上人！】
屏幕里沈初一笑得有多甜，经理心里就有多凉凉。他绷不住了，想骂人了，一改刚刚的抒情卖惨风格，准备开喷，不料文字还没发出去，系统就提醒他：“你已被该直播间管理拉黑”。
像他这样活到四十秃顶胖肚还自信无比的男人怎么会轻易认输呢？于是他赶紧开小号。
可开一个，就被封一个。
苦战之间，同事又悲惨大喊：“我的爹啊！”
“完了！全完了！”
“怕什么！反正都死到临头了！就和他们斗到底！！”经理心中莫名涌出一股热血。
不就是沈氏的律师吗？！
他坑蒙拐骗强取豪夺这么多年，他难道还请不起律师吗？！
同事：“斗什么！斗什么！你丫醒醒吧！”
“盛氏那边来消息了，说要清算咱们！”
经理错愕：“盛氏？！他们不是买下这个景区以后再也没管内地的事情？！”
这破经理之所以这么嚣张，完全是因为盛氏财大气粗，产业过多，许多年前买下这景区后就交给内地的公司代为管理。
他整幺蛾子之前就已经摸清楚了这片景区的底细。
仗着天高皇帝远，以为这事能随便乱搞。
哪知道刚刚接手，这捞金计划才开头一点，就彻底夭折了。
同事不解：“盛氏怎么突然想起管我们了？”
他暗自揣度：“难道盛氏和沈氏也有关系？”
“怎么可能！”经理嗤笑一声，“两大豪门王不见王，各局一处，产业都不搭边，能有什么关系！”
“那怎么——”
“我们倒霉呗！”
草！
他想，他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人倒霉了，喝凉水都要塞牙’。
认命！认命！！
·
沈初一可不知道这经理事后又遇到了什么惨事，她根本不关心。对于这种人，她真心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能怼上对方两句都算她的施舍。
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她有这空闲把目光聚焦到这种讨人厌的家伙身上，不如把注意力留给让自己高兴的事。
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这八个字已经成为沈初一的人生箴言。
这破经理的景区沈初一是不会再去了。
毕竟晦气。
她拉着jsg剧组工作人员沟通了半天，在自家景点里挑中了一个距离较近的位置。
“这样，咱们就临时调整一下场次安排。”沈初一计上心来，转头对制片助理说，“把明天予微要拍的戏挪到今天，我下午本来该在外景拍的戏改到明天。我找上人跟我一起去实地勘一下景，确认一下情况。”
“好的沈制片。”助理字字记下。
“嗯，毕竟咱也不能让这里的机器空着，这地方一天租金也贵。”
“还是精打细算一下，能周转就周转。”
沈初一自己当了制片才知道，拍戏这事是真烧钱。好的摄影器材租一天就是十万，还只是一台，百万量级的她没考虑。拍摄场地的租金，各种器材费用，人工劳务费。这一天天的账表对下来，沈初一都觉得她现有的几千万投资都耗不起。
“那就麻烦各位老师调整一下工作安排啦，不好意思，实在是辛苦大家了。”沈初一转身朝着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鞠躬，“这样，大家想吃什么，我请，别客气。”
“螺蛳粉！！！！！”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尖叫，“我要吃沈制片你之前直播点过的那家！！！！”
“这么客气？”沈初一调笑着，“好不容易有个宰我的机会啊，不再考虑考虑。”
尖叫的妹子考虑半天，大喊：“那我要加一个煎蛋！一份酸笋！！”
沈初一眨眨眼。
好家伙。
难得想炫富，员工居然这么贴心。
【你妹子你真的我哭死！】
【酸笋就是灵魂！！】
【看出来了，这个剧组沙雕归沙雕，但简朴也是真的简朴。】
【真是不争气啊！赶紧把我空投过去！吃什么螺蛳粉！我要狮子大开口，让沈初四给我上米其林！】
【什么米其林？你小子异食癖啊？！想吃轮胎是吧？！】
【米其林！米其林餐厅！！】
【寸不已，是我土鳖了。】
【所以米其林轮胎和米其林餐厅是什么关系？】
【唔，也许？相当于沈氏和沈初四的关系？？】
【你是懂比喻的/狗头】
拍摄计划一调整，许多安排都要重来。刚刚还颇有几分闲散的工作人员们极快地进入到工作状态里。
综艺节目组为了不提前外泄剧组剧情相关的内容，贴心无比地移转镜头，开始拍摄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沈初一带着一波工作人员雷厉风行地出发，准备赶往自家景点。
上车前，她对周应淮说：“哥，今天谢谢你了啊。”
要不是周应淮提起沈氏，她还忘记了这茬。
周应淮瞳孔猛缩，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沈初一：“谢谢？”
“噢对，明明没什么事他们还麻烦你过来剧组一趟，辛苦了。”
周应淮捂着胸口，倒退两下，脚步蹒跚：“妹——”
“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事，你就直说。”
“你别这样。”
“很吓人的好不好！”
沈初一无语凝噎片刻，回了周应淮一个中指：“滚！”
周应淮喜笑颜开：“得嘞！”
“哥哥我这就撤了啊。”
沈初一：“拜拜了您嘞！”
【哈哈哈哈哈哈！！周应淮！！我的肚子笑疼了谁负责啊！！】
【周应淮的心理活动belike：嗯？我妹妹跟我说谢谢？还跟我说辛苦了？！不对劲！】
【总结：妹妹不贩剑，一定有问题。】
【那可不！咱们冤种兄妹就是要携手发疯的！哪有你一个人变正常的道理！】
【周老师是四老师回归正常人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等沈初一携工作人员抵达自家不对外营业的景区时，瞧着眼前的红色横幅，狠狠沉默了。
那古色古香的景区大门口拉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沈家公主莅临本景区检查工作！
地面上的红毯铺得整齐且眼熟。
红毯两侧，站着整齐划一的民族乐队，以及扛着礼炮的工作人员，各个脸上都洋溢着热情饱满的笑容。
见沈初一下车，乐队就开奏。
一位阿姨拿着麦克风深情无比地用民族女高音唱着：“心在跳是爱情如烈火~你在笑疯狂的人是我~爱如火会温暖了心窝~我看见爱的火焰闪烁！噢噢噢~~~”
沈初一拿起手机，在这混乱中给某人打了个电话。
“小姨，你又闲的没事干了？”
沈立雪嘿嘿一笑：“喜欢吗？小姨给你的小小惊喜。”
“我想采访一下，沈立雪女士，你是怎么想到让人唱这首歌来迎接我的呢？”
“我听说你们年轻人最近都很爱听这首歌啊！”
沈初一抿唇，转头看向镜头：“在看直播的年轻人们，记住，我小姨发的疯，都有你们的一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立雪！你别甩锅我们年轻人！我们年轻人哪听这些！】
【猜你爱听：《阿珍爱上了阿强》《挖呀挖呀挖》《恐龙抗狼》《凄美地》《笼》】
沈立雪还在电话那头说：“你不喜欢吗？”
“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我还打算让你哥学了，哪天回家唱给你听呢。”
沈初一：“谁？周应淮啊？”
沈立雪：“不是啊，那小子五音不全，唱歌会要你命咯！小姨可不想害你。”
“我说的是沈云琢啊！”
沈初一当即来了兴趣：“喜欢。”
“小姨，我喜欢的，请你务必让大哥学一学。”
【沈云琢：你就抓着我这个霸总迫害是吧？！】
【啊啊啊我也想看！！沈大哥最好穿西装打领带戴眼镜然后对着镜头用低音炮唱！！！】
【？？？？？？】
【你们这爱好有点独特啊！！】
沈初一这刚挂了电话，就感觉背后一凉，有一股被恶灵紧紧盯上的感觉。
她回头一看，周应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好家伙，这才刚道别！你就背着我跟我妈在背后埋汰我呢！”
沈初一：“你怎么来了？”
“不是——”沈初一看着从周应淮车上下来的人，惊了，“你们怎么都来了？！”
她是惊了，弹幕都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
【傅阿姨！！贺度！！！卫奕！！！！！】
【爹！爹！爹！！！】
【活的活的？！竟然是活的？！？】
沈婉走上前替周应淮解释：“我们本来说去剧组给你探班，半道上碰到应淮，他说你出来了，就送我们过来了。”
“来勘景？”
沈初一点头：“对对对。”
沈婉望了眼周围的‘惨状’：“你小姨？”
沈初一：“是是是！”
沈婉摇摇头，站在女儿身边，打算陪她把这一场表演看完。
贺度本来也在一旁看，没一会，他就加入了其中，跟着那位主唱阿姨一同表演起来。
【贺度你一天到晚不演戏就干这些事是吧？！】
【来人啊！给我把这个老家伙绑到剧组去！不演个十部八部的不准出来啊！！】
傅酿月点评：“你差点味道。”
贺度：“那你来？”
傅酿月踩着高跟上前，拿过话筒一开嗓，就是老抖音人。
【这味儿对了。】
【好啊！傅酿月你穿戴甲这么长你都能刷抖音！】
相较之下，卫奕算是这行人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了。
沈初一正要夸他，就发现他虽然站得端端正正，但脚尖一直在踩着地板，有韵律地打着节拍。
沈初一：“”
沈立雪肯定说错了吧！
这哪是什么年轻人的爱听曲目啊！！
分明是这群人的心头好才对吧！！！
在这纷杂的音乐声里，梁屿森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下车，给各位前辈打招呼。
周应淮：“为什么你在这里？”
沈初一：“他是我的男主角啊。”
周应淮：“那我呢？”
沈初一：“？”
周应淮又在这发什么癫！
梁屿森本来想怼回去，见沈婉和一众长辈在场，同周应淮解释：“勘景的时候需要有人走位和试光，我正好有空，就跟来了。”
周应淮：“你怎么这么正经？”
“我又做错了什么！”
梁屿森拳头硬了。
沈婉盯着他。
沈初一介绍：“妈，叔叔阿姨，这是我们剧组的男主演，梁屿森。”
几位大前辈都热情地同他打了招呼。
等沈立雪准备的秀结束后，众人一起顺着小道往山上爬。
没走两步，傅酿月就麻了。
“我不走了。”她摆摆手，“再走老娘的脚和高跟都要一起废了。”
“我在这等你们。”
贺度呵呵一笑：“我早就料到。”
“拖鞋，拿去吧。”
傅酿月：“你这家伙，你看不出来我是真心不想走了吗？”
贺度：“生命在于运动，而且还有这么多小辈看着呢。”
傅酿月一回头，发现沈初一几人连同工作人员都布灵布灵地望着她。
贺度又说：jsg“还在直播呢。”
“有粉丝——”
傅酿月猛一起身：“走！”
“继续走！”
沈初一转头问妈妈：“傅姨她图啥？”
沈婉答：“偶像包袱。”
沈初一：“那不是在她唱歌的时候都掉完了吗？”
沈婉：“嘘，别戳穿。”
“你也不想看她一个人在这休息，对吧？”
沈初一：“”
妈，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妈。
众人一路往上。
沈初一状态良好。
梁屿森的心情却不太顺畅。
从他在山脚下跟沈婉打完招呼以后，他就感觉，沈婉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那眼神很是隐蔽，除了他，想来没有其他人能够注意。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生病了躺在X光拍摄仪器上，被沈婉一览无余地观察着，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没能逃脱。
压迫感。
危机感。
以及一种莫名的心虚感。
这些感觉都在梁屿森的胸口不断起伏。
他甚至觉得，当他跟沈初一对话靠近的时候，沈婉的眼神更加显得锐利
梁少行走江湖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在沈初一领着工作人员去讨论取景问题，傅酿月拉着两哥们给她拍一些风景照，直播镜头都全然不在他身上的时候。
梁屿森看见沈婉朝着他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似魔鬼的步伐。
他站在树荫下，下意识把脊背打得挺直，下颌微收，姿态堪比站军姿。
主打的就是一个拘谨。
沈婉越来越近了，最终，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沈婉：“你好，我想问下——”
梁屿森一咬牙，承认了：“阿姨，您不用问了。”
“我坦白，我接这个剧有我的私心。”
沈婉：“？”
梁屿森：“您的女儿在小时候曾经帮过我，我一直想找到她说声谢谢。那天剧组试镜我才发现她就是当年帮我的人，我就想着通过这种方式也帮她一个忙。毕竟除此之外，她好像什么都不缺。”
沈婉不说话，依旧沉默，双眼如炬地望着梁屿森。
她有一双明灯一般的眼，是海上的灯塔，能叫迷航的人找到方向，也能照亮人荒芜内心里最真实的欲望。
梁屿森抿了抿唇，确认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后，对着沈婉认真鞠躬：“阿姨，您放心，在剧组里，我只会尽心尽职拍戏。并且，在我理清楚自己的情感，做好一切准备，征求您的同意之前，我不会做任何有失分寸的举动。请您务必不用担心。”
沈婉：“”
“嗯”
“我是想问，孩子，你可以让一下吗？我的背包挂在你身后的树上。”
梁屿森：“”
他僵直着身子，往旁边一挪，给沈婉让出位置。这过程中，他的头从没抬起来过。
草。
他怎么就自爆了？！
第047章
沈婉镇定自若地走到树边, 拿起挂在枝丫上的背包。她和女儿一样，出门一切从简。包里放了一个保温杯，她拿出来, 拧开盖子, 徐徐缓缓地朝着杯里的热水吹了口气, 眼神稳稳当当地落在梁屿森身上。
梁屿森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运动鞋鞋尖，纵使他大脑在爆·炸, 内心在崩溃，但他吭都不敢吭一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沈婉的目光太能给人压迫感。
配上她喝茶的动作。
梁屿森都快以为自己被沈婉带着拉进了一场戏。
他们此刻仿佛不在此地, 而在一处审讯室。
沈婉喝下那口热茶后，淡淡出声：“你很怕我？”
梁屿森头低得更往下了。
“没有的沈老师。”他气若游丝地说。
沈婉：“那你现在这样是？”
梁屿森：“我心虚。”
沈婉被他这坦诚给逗笑了：“你心虚什么？”
梁屿森：“讲实话？我也不知道。”
这感觉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纯属本能反应。
沈婉看了他好一会，笑笑没再跟他讲什么，听到女儿在唤自己, 把杯子放回背包, 朝着女儿走去。
经由梁屿森身侧时，她侧头看这青年一眼。
这么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 低着头弓着背在她面前像个鹌鹑。
她有这么吓人吗？
想来周应淮不久前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沈婉敛眸, 提点他：“抬头吧孩子。”
“喜欢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梁屿森想解释：“阿姨，我没——”
但他后半句话在沈婉的目光下尽数被抹掉, 吞留在嗓间。
好吧, 他也许有。
可就像他说的，他自己还没理清楚。
沈初一见妈妈半天没过头, 转身回头纳闷地喊：“妈！梁屿森！你们俩干嘛呢？”
摄影师当即跟着她调转镜头方向。
观众们这才看到这一幕，齐齐不解。
【怎么才几分钟不见你好好一个大帅哥突然蔫了呢？！】
【是不是梁哥被沈老师给训了啊？】
【有可能, 富二代第一次演戏，演技差，被沈老师这种堪称艺术家的演员看不惯也是应该的。】
沈婉：“没什么，随便聊聊。”
“怎么了？”她走过去问。
沈初一：“嘿嘿，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梁屿森！你也快过来呀！”
梁屿森本来想回一句催命呢鸭头，结果一想沈婉还在旁边，再回想到刚刚的自爆惨状，他决定找办法替自己扳回一城，故而微微颔首，矜持且优雅地说：“好，来了。”
沈初一眉头一皱。
“你没事吧？”梁屿森一靠近，她就担心地问。
跟粱屿森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沈初一自认对这个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似少爷，实则边牧，不然也不能跟周应淮这么一个二哈成为朋友。
“你哪里不舒服吗？”沈初一关切。
梁屿森：“谢谢，我很好。”
在一旁给拿着手机拍小视频，打算晚点给谌熙分享眼前景色的周应淮都站不住了。
周应淮：“你小子有问题。”
沈初一：“对，你小子有问题。”
梁屿森瞧沈婉一直看着自己，脊背挺立打直起来，正儿八经地回：“我没问题。”
周应淮：“你又装。”
梁屿森：“我平时就是这样。”
周应淮思索片刻，大彻大悟：“懂了。”
他跟粱屿森说：“你是不是有偶像包袱了？”
沈初一：“梁少，你飘了。”
梁屿森：“”
要搁平时，梁屿森早就八百句台词不带喘气地给怼回去了。现在，他却只是回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随你怎么说。”
不对劲，不对劲。
梁屿森现在在想什么，沈初一摸不透。
可以沈初一对狗的了解，当家里边牧突然开始装乖，此事必有蹊跷。如此安分，定然是在主人看不到的地方，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搞了事情。
沈初一凝视着梁屿森。
沈婉也看着他。
梁屿森：“”
周应淮：“森哥，这天不热啊，你怎么光冒汗呢。”
好兄弟很贴心地给他递纸，又说：“偷偷背着我长胖了？胖了就是容易流汗。”
梁屿森一个滚字在齿尖流连半天，最后说出来时却变成了一句：“我188.3。”
他强调了这数据以后，又说：“75KG。”
“胖吗？”
沈初一困惑：“不胖就不胖，你搁这山里体检呢，报身高体重干嘛？”
梁屿森还没吱声，周应淮同为男同胞却懂了。
“妹，你不明白。”
弹幕笑得找不到北。
【四老师！那可是188！！】
【Big胆！怎么能漏了小数点！！！】
【没想到连梁少都逃不过这一劫23333】
【周应淮：我要是188.3我就打印下来贴脑门上天天给人看！】
“也没打算明白。”沈初一瘪嘴，“你们男的没什么好明白的。”
明白男人做什么？
有那个时间明白男人，还不如花时间明白自己。
这是沈初一用她那悲惨且无疾而终的初恋换来的道理。
吸烟刻肺，绝不遗忘！
“快看！来了来了！”傅酿月压抑不住的欢呼与惊叹声从几人身侧传来。
沈初一忙回头。
此山之中，细雨蒙蒙，若雾似烟，伴着眼前的断崖与崖上突兀耸立而出的一棵青松，落在她眼里，活像一副黑白水墨画。
只是这画并非摆在展厅里的名作，而是流淌在生命里鲜活的美景。
细雨缠绵之时，风起，云与烟皆一同被吹荡而来。
沈初一的心也跟着被洗涤了一遍。
她转头看向沈婉，发现正静静站着，望着这奇妙山景，眼神里透着一种幽深的沉谧。她在看这山，又好似没看这山。透过这一切，在看另外的画面。
“妈。”沈初一不知为何心里微紧，瞧她这样，有一种她马上要上前一步，羽化登仙的错觉。
紧紧拉住沈婉的手，把她的灵魂与注jsg意力都一同拽了回来。
“妈。”
沈初一笑着说：“我们拍张照吧？”
沈婉语气轻柔：“好。”
她俩合照一张后，大家又一同在这拍了照，其乐融融好不欢喜。
微雨以后，太阳从云层后面钻出来，傅酿月正美滋滋地拿着手机自拍，就见雨一瞬间变大，抬头一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了一片乌云。
“器材！”沈初一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快快快！把器材收起来！”
“所有人注意安全！”
沈婉跟着帮忙，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刚刚缥缈中带着水墨特有的韵味山景，在这太阳雨的照耀和浇灌下，又变成了另外一幅光景。
阳光变成了金子，和雨水一同落入这大山。
山下的湖泊波光粼粼，太阳的色彩染得池水格外梦幻。
彩虹是从沈婉的身后挂起来的，在太阳的对面。
众人狼狈收拾了会，雨停下来，乌云飘走了，彩虹取而代之，自山的这端绵延去那端，弯成一道通向天堂的桥。
山中鸟雀叽叽喳喳叫闹着，还有几只特别胆大的，跑到沈初一等人面前，摇晃着圆鼓鼓的小屁股，埋头在地上捉虫子，细细的尾羽跟着臀部摇晃，嚣张得很，仿佛在嘲笑这群人类面对这简单且不讲道理的天气变化时的无措。
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笑作一团。
沈初一抹了把刚被雨淋湿的脸，甩了甩头发，沈婉从身上拿出一条手帕，走过来替她擦水。梁屿森手中的卫生纸没递出去，重新藏进了衣兜。
“嘿嘿。”沈初一微微弓着腰，靠在妈妈面前，忽然说，“好开心。”
沈婉笑她：“开心什么？”
周应淮也说：“妹啊，你今天遇到的麻烦还不够多？”
不长眼的经理惹事，被迫临时改变计划，来这地方还淋了一场雨。
要换成别的制片，指不定现在都暴怒几回了。
就连周应淮自己心里都透着一股烦躁。
沈初一转过身，让沈婉给她擦发尾，对着周应淮笑得灿烂：“不多啊。”
“我又不在乎。”
“你往心里去的那才是麻烦。再说啦，不是都看到彩虹了吗！”
【通透！四老师！你是通透的！】
【没想到四老师发疯的表象下竟然还有这般一颗七窍玲珑心。】
【七窍玲珑心？那不是早期言情小说里女主标配并一定被挖的心吗？】
【什么言情女主标配！初代被挖心的人是我们比干好不好！！】
【弹幕你们是会偏题的！！】
沈初一双手合十，虔诚闭眼，对着彩虹暗自许愿。
周应淮：“我没眼瞎吧？这不是流星啊。”
沈初一：“你懂个屁。”
“看见彩虹的人会有好运。”
周应淮：“谁说的？”
沈初一：“你妹说的。”
周应淮：“”
真是浪费他那两秒的信任。
“幼稚鬼。”周应淮说，“就你这脑子还信这些。”
沈初一才不管周应淮的质疑呢，面对彩虹张开双臂，大喊：“钱来！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钱像潮水般向我涌来！”
【没想到四老师也会听这个呢/狗头】
【四老师你还缺钱？！可恶！该死的富二代！！给我们留点活路吧！！】
【好家伙，我刚刚想说你今天精神状态很稳定呢！】
“咦？”沈初一刚刚对着彩虹许完愿，就感觉到自己衣服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下。
她拿出来看了眼。
是一条银行转账信息。
沈初一震惊了。
“这么灵？？”
周应淮瞪眼：“什么？真来钱了？”
“多少！”
沈初一比了个五。
周应淮：“五万？”
沈初一丢给他一个‘没见识’的眼神：“笨笨，五十。”
周应淮：“嘁，你在哪个群抢红包了吗？”
沈初一：“万。”
周应淮沉默一瞬，当即转头，对着彩虹开始叩拜，并反复诵读刚刚沈初一念的那句话。
弹幕也一并跟着。
【艹有这么神？！？】
【一键三连转发这个彩虹接好运！】
【钱来！钱来！！钱来！！！】
沈初一瞧着周应淮这样，没憋住，笑出声了。
沈婉无奈：“你非要逗他？”
沈初一挽着妈妈的手撒娇：“那他先笑话我嘛。”
梁屿森叹了口气，走到兄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拜了。”
周应淮很坚定：“不，我的虔诚一定可以感动上天。”
梁屿森：“你真信啦？”
“你拜彩虹还不如拜你妈。”梁屿森言简意赅地对他说。
周应淮：“”
他脑子反应了一下，回头看沈初一得意洋洋的表情，才明白，哪里有什么神仙上帝，有的不过是妈妈。
可恶！
他正气得牙痒痒，沈婉说：“应淮，你卡号多少？”
周应淮当即展颜一笑：“大姨，你就是我的神！”
傅酿月凑热闹：“沈老师，我的卡号你要不要也知道一下？”
贺度：“还有我！”
卫奕：“带我一个。”
沈初一佯装生气：“干嘛呢你们，这是我妈妈。”
沈婉：“卡号没有，红包有。”
“现场拉个群，我给你们发？”
傅酿月哟呵一声：“拉拉拉！！”
贺度吐槽：“你养孩子缺奶粉钱缺成这样了？抢个红包都能让你这么兴奋？”
傅酿月：“你不懂。”
“我抢的不是红包，是命运。”
沈初一深以为然：“没错！”
“贺叔叔！你以为抢红包是为了几块钱吗！不！我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气运！”
拍摄现场的所有人都被邀请进一个群聊。
就连摄影师都把机器放在固定器上，拿出手机准备开抢。
沈初一盯着镜头看了三秒：“朋友们，你们是不是也很想进群抢红包？”
【啊啊啊四老师你是懂我们的！！】
【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忘记我们！】
【四老师我爱你我爱你！】
“诶嘿。”
“群是不可能让你们进的。”
这么多人在看直播呢，要是公开加群，谁知道会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借机来骚扰。
【草，你这个女人，跟我玩反转是吧？】
【我要骂了我要骂了我要骂了我要骂了！】
【发我两毛红包怎么了！你都收到五十万了！可恶！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自己人！】
“别急别急嘛。”沈初一瞅着手机上的弹幕，乐呵呵地说，“你看你们，做人这么急干嘛？你又不是吉吉国王。”
“我说不能进群，没说不能发红包啊。”
“等我下。”
沈初一跟节目制片人陈冰冰沟通了一下，询问是否可以在直播间里开启发红包的功能。
陈冰冰回复没问题以后，她才跟蹲在直播间的网友们说了这件事。
“家人们，这次我们直播间感恩大回馈！所有女生们！红包雨要来啦！！”沈初一模仿着主播的腔调，“三！二！一！上链接——阿不，上红包！”
“那我也上了？”沈婉询问。
沈初一蹲在地上，把手机两腿之间，摩拳擦掌一番，对自己的掌心哈了哈气。
“上！”她满怀着雄心壮志地说。
沈初一的直播间发了五十万的红包，有些人运气好，领到了几百，有些人嘛
谢谢惠顾，感谢光临，下次再来。
【啊啊啊啊我抢到了二百五！！！】
【我没想到有天我会羡慕二百五（悲伤）（啜泣）（盯着自己抢到的一毛）（我哭）】
【我这什么运气？我这什么运气？！老天爷你看看有人运气和我一样烂吗？！？】
沈婉在工作软件的群里发的红包也不小，这软件不像微信，有金额限制，上不封顶。
沈婉一次发了二十万。
抢到钱的工作人员都傻了。
少则几百，多则几千。
周应淮点开抢红包的记录，瞅着沈初一名字后面的几分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初一，这就是报应啊。”
沈初一噘着嘴，不乐意了。
沈婉瞧她这样，问：“再来？”
沈初一有点想，但怕妈妈破费。
沈婉便不再问她，又在群里发了十万红包。
这一次，沈初一还是几毛钱。
周应淮的笑声响彻天地。
弹幕也和解了。
【懂了，运气不好是因为粉随蒸煮。】
【四老师：你们确定这锅也要我来背？？】
【突然就感觉和解了呢2333】
【和解什么？你觉得四老师缺这点钱吗！】
【学艺不精！四老师说了！抢的不是红包！是命运！是骨气！是人生！】
【这么会升华主题阅读理解一定满分噢！】
沈婉瞧着女儿：“还来吗？”
沈初一：“不了。”
她愤愤地说：“我跟这软件风水不好！”
【沈云琢，听到没？你妹妹说跟这个软件风水不好。】
【@沈云琢jsg@沈云琢@沈云琢】
【霸总哥哥！是时候展现你的魅力了！】
沈初一被这两场抢红包的战绩给打蔫了，她点回去重新看抢红包的记录，结果发现群里有个人两次都没抢，沈婉发的红包里还剩下几大千，都是这个人的。
沈初一火眼金睛观察了一番，猛然站起来大喊：“梁屿森！你怎么不抢！”
梁屿森：“”
这都能被发现？？
沈婉发的红包，你看他长得像敢抢的样子吗？
“肯定是你破坏了我的运势。”沈初一煞有介事地说，“你负全责。”
梁屿森：“负负负。”
沈初一以为他开玩笑，也跟着胡说：“好，赶紧领了，把钱转我。”
梁屿森下意识抬头去看沈婉。
沈初一：“你看我妈做什么？”
“她自己发的红包！还能后悔让你抢吗！”
梁屿森：“”
他颤抖着手领取了红包，并把这钱转给了沈初一，然后
沈初一吓了一跳：“你真给我啊？”
“不是，哥们，你这是多打了几个零啊？？”
沈初一：“你小子深藏不露。”
周应淮酸溜溜地说：“你小子深藏不露。”
“为什么给我妹转不给我转？你暗恋我妹？”
沈初一：“那不行，我不是那种用金钱能买到的女人。”
“这点钱我就收下了，算是给你一点小教训，让你以后不要轻易恋爱脑。”
她跟周应淮你一句我一句地胡说八道，插科打诨，全然不知梁屿森站在一旁，顶着沈婉的目光，听得浑身冷汗直冒。
不熟悉梁屿森的网友们都在感慨。
【这个叫梁屿森的男主演感觉好内敛噢，也没什么话，看起来是很有文化的那种多金富二代呢。】
【不是，我记得他之前打游戏的时候挺骚啊？现在是什么情况？】
【偶像包袱，可以理解。】
【这是可以说的吗？我现在已经磕到了！活泼小太阳x内敛温柔大哥哥！！】
【你管四老师叫小太阳？你没事吧？？你想是被晒死吗？】
【路过，捡一口，走了。】
熟悉梁屿森的沈初一和周应淮对闹半天，见梁屿森还是这么一副古古怪怪的样子，当即互看一眼，确认了彼此的看法。
梁屿森有问题！
一行人收拾东西往山下走的时候，沈初一和周应淮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起，躲在镜头看不到的角度，拿起手机打字沟通。
「你朋友今天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有直播镜头恐惧症啊？」
沈初一这么一说，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说。」
沈初一吓了一跳：「你行不行啊周应淮！」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周应淮既内疚又委屈：「那我也不知道啊。」
「他演戏时有什么问题吗？」
沈初一：「没啊，很正常啊。」
沈初一之前还担心梁屿森这么多年不演戏，技术和态度上会出现问题，却没想到他站在镜头前和小时候一样游刃有余。就连温思书都在私下跟她说，梁屿森太可惜了，但也好在如今被沈初一给挖出来了。
今儿要不是周应淮这么一说，沈初一怎么可能想到镜头恐惧症？
要真是这样，那她可把梁屿森害惨了。
难道这些天梁屿森在剧组拍戏时快乐的样子都是假的？为了让她这个制片人安心？
周应淮也在反省。
「哎，其实吧，森哥他对演戏这事态度挺复杂的。我也不好替他说，总之现在怎么办啊妹妹？」
「别慌，稳住！」
沈初一跟周应淮打气以后，合理地脑洞大开了一番，再看梁屿森，已经有一种看小可怜的眼神。
梁屿森：“？”
沈初一走到梁屿森身边，轻轻地说：“森哥。”
梁屿森警惕：“我在。”
“哎。”沈初一踮脚抬手，摸了摸梁屿森的头发，远远看着竟和那山上母猴子给小猴子挑虱子的动作一模一样。“我是制片，你有什么事过不去，你一定要跟我说。”
梁屿森心想，这怎么说啊？
说我跟你妈妈自爆了一波，现在很尴尬？
这跟制片不制片又有什么关系？！
梁屿森内心是崩溃的，表面是平静的。
他怕沈婉误会，连忙轻轻攥着沈初一的手，把她的手从自己头发上拿开，又和沈初一拉开距离，保持在客观稳定的社交范围内，对着沈初一说：“好，我知道了。”
沈初一：“！！”
真的很不正常啊！！！
她觉得自己和梁屿森也算半个朋友，而且梁屿森作为她的男演员，眼下出现如此严重的心理问题，她作为剧组的制片，需要对其进行密切关注，并承担起维护对方心理健康的责任。
“森哥，我们等下回剧组聊聊。”沈初一慈祥地说，“你等我消息。”
沈婉眼睛一眯，看了过来。
梁屿森：“我不方便。”
沈初一思索了一下。
也对，现在年轻人一般都是「早上：睡。中午：吃。晚上：情字何解怎么落笔都不对」。*
梁屿森可能也一样。
得等到晚上EMOTIME来临，网易云时间开始，才方便和她吐露心声。
于是她非常善解人意地说：“好，那晚上怎么样？”
沈婉的目光更锐利了。
梁屿森：“”
沈初一你想要我死可以直说！
“我最近都不太方便。”梁屿森挤出一句话，“如果非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先不聊吗？你想聊什么？”
沈初一：“这不好说。”
“话题比较私人。”
梁屿森一惊。
难道他刚刚自爆的事情已经默默被沈初一发现了？
沈婉也微微蹙了下眉头。
她的目光在女儿和梁屿森身上流转了一番。
【有多私人？？能不能也让我们听听？？别拿我们当外人啊！！】
【啊啊四老师四老师你该不会看上这个男人了吧？！】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四老师怎么可以和正常人在一起！！！不要啊四老师！！他不会懂你的！！】
【OMG你们是剧还没播就要开始炒cp了是吧？不接受！不接受！四家军不吃这套！四老师独美！！】
【这男的除了脸和钱哪里配得上四老师了？一点疯都不会发，没有的家伙！】
沈初一完全不知道弹幕的脑回路已经歪到青藏高原了。
她暗自把刚刚梁屿森多打了几个0的钱转回去，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履行她制片人的职责，帮助这位梁姓演员打开心门，直面镜头，找回真实的自己。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山下，修整了一会，便开车回剧组。
沈婉招待全剧组的人一同加餐。
姜予微和温思书刚刚拍完下午的戏，吃饭的时候，姜予微的假发套都还没摘，就大大咧咧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吃着。
沈初一挪到她的身边。
“予微，我问你一件事。”
姜予微：“好啊小青——不是，初一，你说。”
沈初一：“你丫想当白娘子是吧？”
姜予微：“哎呀，口胡口胡。”
沈初一关掉身上携带的小蜜蜂麦克风，跟姜予微说悄悄话：“你觉得梁屿森怎么样？”
这么一来，网友只能看到她们在说话，但是完全听不见她们讲话的声音。
姜予微还是老一套，做人滴水不漏，非常谨慎：“这主要取决你觉得他怎么样。”
沈初一：“还成吧。”
姜予微：“喔，我觉得他人也还不错。”
姜予微打小桃花运就不错，到现在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富二代，像梁屿森这样，家里底蕴如此之深却还能像个人样的已经算少数。大多数男人都捧着自己面前那三俩权力和金钱洋洋自得，看她的时候不像在看人，而像在看一个物件。
梁屿森没给过姜予微这种感觉。
但姜予微对他这人也谈不上喜欢。
她一贯不喜欢太聪明且看不透的人。
小青蛙很单纯。
遇到这种人容易被骗。
“不过，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姜予微轻声提醒，“包括进剧组演戏我觉得，他可能瞒了你一些事情。”
她想暗示沈初一，梁屿森进剧组也许是为了她而来。
沈初一：“什么你也发现了？”
这就是女主的观察力吗？
大家都在剧组和梁屿森搭戏，她作为女主角，按理来说，跟梁屿森的接触比姜予微还多。
却没想到姜予微都已经注意到了梁屿森的不对劲之处。
自残形愧。
沈初一当即站起来：“我决定了！”
姜予微：“啊？”
沈初一：“他是我选的，我会对他负责的。”
姜予微：“？？？”
小青蛙你再考虑一下啊！！！
不是！
你们俩都没谈恋爱！怎么就jsg到负责这一步了！！
姜予微的世界观崩塌了。
难道有什么她没注意到的地方？
在姜予微看来，小青蛙是她的恩人，也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在她的身上，姜予微常常看到自己渴望拥有的，不能拥有的一切。她希望小青蛙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梁屿森
姜予微朝着梁屿森看过去，眼露锋芒。
吃完饭，大家收拾残余的时候，姜予微特地走到梁屿森的身边，低声对他说：“我虽然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但是梁屿森，你最好对她好点。”
梁屿森：“？？”
他不明白。
“你也知道了？”
姜予微咬牙瞪他，懒得和他说话。
镜头没捕捉到这一幕，摄影师正忙着拍沈初一送别沈婉几人。
沈婉走之前叮嘱：“梁屿森——”
话没说完，沈初一就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妈妈，就交给我吧。”
【梁屿森怎么了？？谁来告诉我梁屿森到底怎么啦？？】
【我没看漏直播啊！我怎么跟不上剧情了呢！！】
【呜呜感觉四老师给我一种成熟可靠成年人的感觉！可是四老师明明比我还小！！】
傅酿月走之前抱着沈初一亲了好几口：“宝贝，姨姨过两天拍戏的时候再来看你。”
贺度也说：“到时候我们都一起来。”
卫奕：“嗯。”
沈初一：“好呀好呀，你们带我妈妈去哪里玩？”
卫奕言简意赅：“打麻将。”
沈初一：“啊？我妈还会打麻将？？”
傅酿月：“不会啊。”
“所以才好赢她的钱。”她捂嘴偷笑。
沈初一都心疼了，忙对沈婉说：“妈，你实在不行找救兵吧。”
沈婉：“救兵？”
“小姨啊！咱家麻神！”
沈婉：“”
沈婉想到妹妹小时候见到她朋友时发疯的样子，一时有些沉默。
她婉拒：“那还是不了。”
“你小姨很忙。”
哪知道沈立雪正看直播呢，听沈婉这么说，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不爽：“谁说我忙了！”
“我闲着呢！”
【哈哈哈哈哈哈！小姨时刻追播！！四老师铁粉啊！！】
【打麻将怎么能少了小姨呢？】
“你们晚上在哪打？我来。”
沈婉看向贺度，贺度接过电话：“你好，请问是沈立雪沈妹妹吗？我是你姐姐的朋友，贺度。我等下让她把地址发给你可以吗——呀！”
贺度吓了一跳。
因为刚刚对着沈婉底气十足说话的沈立雪，现在已经陷入疯狂的尖叫。
“啊啊啊！贺度！！贺度！！！我喜欢你！！！”
“我从小看你的电视剧长大的！！你演的那个XXX里的总裁我真的超级喜欢！！啊啊还有那个偶像剧！！”
沈初一错愕。
沈婉看着女儿，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
【@小姨父，危！速来！！！】
【中年少女追星简直跟我有得一拼哈哈哈哈哈哈！！】
【敲了已经看到我老了的样子。】
【前面的想多了，你老了有小姨有钱？？你姐姐是顶级影后？？】
【这下我总算知道小姨的总裁文癖好是从哪里来了。】
【可怜的小姨父，豪门总裁文还没研读完，就要开始面临新的挑战了。】
【哇小姨父的学生来速报，他现在正在实验室做实验呢，打算等他出来的时候不经意地跟他说一下这个情况。】
【网友你们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嘿嘿，乐子人无所畏惧！】
贺度有点受不了沈立雪的高音攻击，把电话转给傅酿月，傅酿月才说了一个字，沈立雪又喊：“啊啊啊！！老婆老婆！！月姐我的老婆！！！”
“我也超级喜欢你！！！”
【小姨父：我的老婆管别的女人叫老婆这是正常的吗？】
【正常啊？怎么不正常？追星人谁还没十个八个老公老婆啦？！】
沈婉叹了口气，接过电话，提醒妹妹：“沈立雪。”
“在直播。”
沈立雪：“我知道啊。”
她满不在乎地说：“周徐生又不看直播。”
周应淮幽幽地凑近大姨手边的电话：“妈，爸给我发消息，让我提醒你，他已经从实验室出来了，马上来找你。”
沈立雪：“”
说好的老古董呢！！
沈婉：“挂了，祝你好运。”
沈立雪嘤嘤两声，问：“那我一会能带我老公来打麻将吗？我保证，他很乖，不出声。”
“姐姐？”
沈婉：“”
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沈立雪疯狂追她的朋友，却没追过她的星呢？
但被叫了声姐姐，沈婉终究还是心软了。
“你来吧。”她说，“至于妹夫他爱来不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姨父：（戴上墨镜）（我没哭）】
第048章
阔别沈婉等人以后, 《她的私生活》这一期的直播也宣告结束。
按照以往的惯例，微博热搜如过去一样被沈初一相关的话题承包了。
网友们经过之前好几次的经验与教训，对这种盛况已经见怪不怪, 并进入到一种‘脱敏’状态, 甚至还给沈初一起了个新外号：热搜承包商。
别人上热搜是单买, 四老师上热搜是包年。
只要综艺播出，她必在热搜上溜达一圈。
最要命的是，每次上热搜她都靠自己, 这热度没掺半点水分。
可怕的女人！
这一次，四老师剧组的沙雕风气引起了网友们的广泛关注。大家在担心剧组成员的精神安全的同时，也不禁开始担心不久之后剧集开播, 它们自个的精神安全。
谁知道这群人会拍出什么样的电视剧啊！
万一他们就是来报复社会的呢？
这剧组都疯成这样了，谁敢保证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擅长冲浪的剧组工作人员见了, 忙开了个帖子辟谣，表示他们在剧组待遇超级好，而且大家都是大佬, 非常专业。
网友：别说了, 专业是专业，但精神状态需要注意一下。
乐子人都凑热闹调侃着沈初一的剧组, 另外一波真正有影视圈工作经验的人出来说了句实话。
在别的剧组, 你经常可以遇到制片导演就是天，整个剧组透着一股封建等级味道的情况。其中剧组内部的各个部门也都各有矛盾, 时刻准备着甩锅。像沈初一剧组这样, 大家能凑一块发疯热闹的，反而是叫人羡慕的少数。
懂行的也给网友科普：你在直播里看到那位疑似精神不正常的大哥, 是业内一哥，在自己专业领域上还拿过大奖, 不少人求他都没能求到对方进组。
传说中打光的神，能把死的打成活的，丑得打成美的。
顺着这一波节奏，剧组内部不少牛逼哄哄的大佬都被拉出来遛了一圈。
网友们盯着这曝光出来的一张一张履历，各个都想跪下叫爸爸妈妈。
原来他们看过的神剧里最喜欢的场景是这个美术设计的。
原来这位化妆老师曾经拿过顶尖比赛的冠军。
甚至还有人扒出来他们在之前的剧组或工作中的表现。
视频和图片里，不管怎么看，大佬们都是一副精神正常的模样。
怎么一到了沈初四的剧组里就彻底变了性子？！
沈初四你是传染源吧！！
沈初四她很委屈啊。
她什么都没做呢。
她发誓，她在剧组每天忙得要死，连发疯的时间都没有。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她忽视了梁屿森的精神健康问题。
沈初四，啊不，沈初一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省。
周应淮早先为了送沈婉一行，先跟着长辈们离开了，可他心里还是记挂他这么一个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走了后都不忘记给沈初一发消息，关切询问。
周应淮：妹，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沈初一：包在我身上/酷
沈初一在直播结束后跟梁屿森私下里再次确认了一番见面聊天的时间和地点，这一次，梁屿森没有再拒绝。
见此，沈初一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猜测。
梁屿森今天在直播镜头前表现如此不正常，极有可能是因为镜头恐惧症！
她咨询过心理医生，医生说，这种情况很复杂，如果想要根治或调整这种情况，需要找准对方的病因和症结所在。如果对方真的患有镜头恐惧症，这些天还在她的剧组拍戏医生说到这都长叹一声，可想而知，对方在工作中抱有极大的心理压力。
沈初一自个都脑补了好些梁屿森的惨状。
比如每天微笑着开心地拍完戏，回到自己所在的酒店房间以后就偷偷躲起来哭泣之类。
沈初一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心中更认为解决梁屿森的心jsg理健康问题是她首要任务。
她难得约了一家高端大气上档次又具有一定隐私性的餐厅请梁屿森吃饭，并在打电话预定位置的时候，因为难以抗拒店员的推荐，还下单了双人套餐。
等梁屿森赴约而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沈初一坐在烛光绰绰的餐桌前，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表情。
明明甚至都没开口告白过，但梁屿森硬是从沈初一的脸上读出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沈初一今天不会是要拒绝他吧？
可他甚至都还没开始。
梁屿森心情复杂，面上维持着微笑，朝着沈初一走过去。
沈初一想事情想得出神，盯着餐桌一角花瓶里的玫瑰发呆，连梁屿森来了都没注意。
直到青年敲了敲桌面，她才抬头朝着对方看过去。
瞧是梁屿森，沈初一一秒回神，坐直身子。
“你来了。”她正儿八经地说。
梁屿森有些不习惯，微微颔首，拉开沈初一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晚了，抱歉。”
沈初一：“没关系，是我早到了。”
梁屿森：“”
危。
沈初一这么正常，背后必定有诈。
梁屿森脑中警铃大作，拉响了一级战备警报。
沈初一的计划是循序渐进，先跟梁屿森聊天聊地，像知心制片人一样同他建立信任感与熟悉感，再步步打开他的心房，看看能不能想办法问出镜头恐惧症的问题。
故而，一开始，她便关切地给梁屿森介绍了这店里的菜式，又很贴心仔细地帮梁屿森切好了牛排。
梁屿森盯着那被沈初一用刀叉干脆利落切开的牛排。
这一瞬，他只觉得，这在他眼前被切掉的不是牛排，而是他的灵魂。
不安在梁屿森的心里蔓延。
这种不安在沈初一不断关切询问他最近在剧组开心吗，生活快乐吗，有没有什么想法和愿望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古时有云，若罪人要上断头台，为了叫他的亡魂能一路好走，牢狱里的人员会替他送上一餐断头饭。
这就是断头饭吧？！
梁屿森想，其实沈初一没必要这么拘谨和认真。毕竟他自爆给沈婉的事情，也不过是一些藏在他心里的小秘密。他对沈初一的感情，只在友达以上，却未再进一步。
若是真不想和他有任何纠葛，直说或者给他一句暗示，他就会乖乖后撤，自己从剧组离开，并处理好所有相关问题。
沈初一没有这样，反而还为他准备了这些。
梁屿森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是个比自己想象中还更珍惜他人善意的人。
就连他这么一点小小的好感，沈初一都要如此隆重地来拒绝。
“沈初一。”梁屿森有感而发，“你人真好。”
沈初一心中大喜，颔首点头：“谢谢，你也是。”
听到梁屿森这么夸她，她觉得这铺垫似乎已经足够。故而端起酒杯，喝了两口红酒，给自己壮胆压惊，准备直入主题。
“梁屿森，有件事我想问你。”
“你是不是——”
有镜头恐惧症。
梁屿森答：“是。”
我有点喜欢你。
沈初一没想到梁屿森坦白得这么畅快，心下极为感动。
看！这就是她作为一个好朋友以及好制片带给对方的安全感！
沈初一兀自在桌下激动握拳，清了清嗓子，看着梁屿森，难得温柔地说：“那我能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吗？”
梁屿森抿了抿，非常坦白：“我不好说。”
只是当他自己察觉到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已经在追逐着眼前的少女，对她的关注与日倍增。一切从好奇开始，然后又有了一切。
若是要把这种心情抽丝剥茧地探查，就算聪明如梁屿森，也找不到这思绪的源头。
沈初一见此，一副‘别怕还有大哥呢’表情，安慰他：“那等你想说了咱们再说。”
梁屿森抿了抿唇。
“还需要说吗？”他有点搞不懂。
沈初一：“当然！”
“年轻人，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要多和朋友沟通，分享。”沈初一苦口婆心地劝，“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能委屈自己。”
梁屿森：“我没委屈自己。”
沈初一：“还嘴硬呢？”
梁屿森：“”
他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梁屿森皱了皱眉：“你今天约我，不是想要拒绝我吗？”
沈初一也跟着蹙眉：“拒绝？”
“我拒绝你什么？”
隔着一张桌子与桌面上精致的料理，越过闪烁的烛光以及鲜艳欲滴的玫瑰。
梁屿森看见沈初一眼神里干净的困惑与坦诚。
聪明如他，当即反应过来，这其中好像有误会。
梁屿森正欲开口试探沈初一究竟误会了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哟。”先是讨人厌的、极为吊儿郎当的语气词，紧接着是自以为相熟的态度和令人觉得冒犯的话语，“这不是我们梁少吗？”
沈初一：“有人喊你，你认识？”
梁屿森抬头看过去，依旧是嘴角微扬的平和模样，回沈初一：“不认识。”
“梁少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来人搂着一个女孩，走过来，在桌旁站定。
“路边野狗那么多，每条我都要记住，也太浪费生命了吧？”梁屿森嘲谑着讲。
这小纨绔一听这话，脸瞬间涨红。
“梁屿森，你算什么东西。”
他想骂人，但理智回笼，想到了刺伤梁屿森的新办法：“也对，你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
“听说你又去当演员了？哟，没想到我们梁少也有回娱乐圈的一天。回来了，也不想着联系我们这些老朋友？”
梁屿森：“你屁放完了吗？”
小纨绔：“”
他知道自己说不过梁屿森，转头对着沈初一讲：“妹子，你知道他之前也演过戏吗？”
“那个时候，人人都喊他小影帝，是吧？沈遇？”
梁屿森冷声：“你没完了是吧？”
小纨绔见他有了些波澜，当即更上头地同沈初一念叨：“以前我们还一起拍戏呢，结果梁少可好了，原来一直都瞒着自己的身份，背着我们去当小少爷了。梁屿森，可别这么不把人当人。”
“兄弟们以前让你帮忙演戏，你怎么说的？这辈子都不会再当演员。怎么着？现在瞧着制片人是个美女，你就——”
梁屿森猛然起身，朝着小纨绔的脸上来了一拳，打得他满嘴流血。
小纨绔身边的美女尖叫一声，躲在一旁去了。
餐厅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沈初一叹了口气，心疼她这顿饭。
她说：“谢谢你夸我是美女。”
“但兄弟，你能不能搞清楚状况？”
“没看到我们在谈事情呢，有你说话的份吗你就来凑热闹？！”
把她精心准备的谈心场合都给她搅合了！
“晦气！”沈初一拿起电话，“喂？店长吗？能帮我把这位客人赶走吗？”
小纨绔被梁屿森压制着，趴在地上不能动，听到沈初一这么说话，冷笑一声：“你谁啊，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店啊？你什么东西！你还想让店长来赶我？”
店长火速赶来，对着沈初一鞠躬：“沈小姐，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沈初一：“别别别，毕竟人渣看脸也看不出来，不是你们的错。”
她烦不胜烦地摆摆手：“把他丢出去吧。”
小纨绔这才反应过来。
“你就是沈初一？！”
沈初一：“你这脑子是真不好使啊。”
她刚刚不都说了自己是制片人了吗！
等这闹剧结束，店长命人来收拾桌子，沈初一的食欲却已经所剩无几了。
梁屿森低眉对她道歉，很内疚毁了这一顿饭。
沈初一：“没事。”
“你跟他是咋回事？你能跟我说吗？不方便就算了，虽然我真的很想知道。”
梁屿森笑笑，给她讲了与这小纨绔的渊源。
他们以前是一同演戏认识的朋友，后来他不演戏了，对方却总是缠着他想让他帮忙给点资源，时间久了，梁屿森便不和他联系了。
却没想到现在能在这里碰上。
“对噢，那你以前怎么不演戏了呢？”沈初一惊讶，“你演很好呀。”
梁屿森凝眸，抿了抿唇，似乎在纠葛。
“哎呀不过也不重要，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要是人整天都为了过去的事情活着，那就会忘记现在。这多不公平呀！”
沈初一满嘴歪理，摇头晃脑地说着。
“过去的时间是时间，现在的时间难道不是时间了吗？天天想着过去，对现在来说，跟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的渣男有什么区别？想开点呀梁屿森。”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放弃了演戏，我都要告诉你，你真的演得很好，过去也是，现在也是。”
沈初一怜jsg爱地拍了拍梁屿森的背：“所以啊，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想不开，如果你因为过去的原因对镜头还是有恐惧的话，你就跟我说，我来想办法啊，实在不行，我去给你找最好的心理医生。”
“”梁屿森偏头，“对镜头有恐惧？”
沈初一：“是啊。”
“不然你今天直播的时候怎么表现这么奇怪？”
她嘀咕：“这事还是我哥跟我说的。”
梁屿森：“”
“所以你今天约我来就是为了聊这件事？”
“对呀。”沈初一理所当然地回，“不然呢？”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梁屿森：“无。”
沈初一：“噢。”
“你刚刚想说我拒绝什么？”
梁屿森：“”
他飞快地接住了沈初一给他的人设。
“拒绝我再继续演戏。”梁屿森说，“你知道的，我有病。”
这话他说得特别可怜。
沈初一：“不会的不会的。”
她打包票：“我是个有良知的制片人。”
“你放心吧小梁！”
梁屿森眼眸一弯：“好的呢，沈制片。”
“嘿嘿，没事。”沈初一朝着梁屿森比了个心，“爱你哦小梁，以后也要加油演戏哦。”
梁屿森：“我也爱你。”
这话他说得很正经。
沈初一愣了下。
她盯着梁屿森的眼睛看了三秒。
突然倒退一步，捂着自己的胸口，朝着梁屿森竖起大拇指。
“学到了学到了。”
梁屿森：“？”
沈初一：“竟然还有这种面不改色发疯胡言乱语的办法。”
“”
他一时半会有点分不清，究竟是按照他的设想今天就被沈初一拒绝好些，还是继续在这个诡异的女人身上栽跟头好些。
“小梁小梁，我也爱你。”沈初一模仿着他刚刚的语气对他说，为了表示自己的独创性，她还眼波流转了一下，看起来特别深情。
梁屿森：“”
他猛然咳嗽一声，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偏头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抬手挡住耳朵，那一处有些微微发烫。
“效果竟如此凶猛？！”沈初一见此大喜：“这招好。”
“我下回也用这招。”
“这比骂人还能恶心人。”
梁屿森：“”
“你打算对谁用？”
沈初一：“不知道，谁惹我我创谁。”
梁屿森：“你这样不好，万一别人以为你是认真的呢？比如对方是个普信男。”
沈初一：“有道理。”
梁屿森：“对。”
“从我的经验上来看，这种招数只能用在熟人身上。”他看似理性地分析，“因为对方熟知你的为人，了解你的性格。”
沈初一：“比如你？”
“原来我也算熟人？”
“嗯”沈初一斟酌，“要不熟狗也行？”
梁屿森：“沈初一，信不信我一口咬死你啊。”
沈初一哈哈笑起来。
瞧梁屿森恢复往日的嘴贱，她心里的担心就淡淡散去了。
完成了一件大事！
她忙给关注此事的众人回禀情况。
TO周应淮：心理问题已解决，进展良好！
TO妈妈&姜予微：报告！已取得突破性进展！
短短两句话，两个叹号，让收到消息的两个女人陷入狠狠的沉默。
突破性进展？
什么进展？
怎么进展？
已经谈恋爱了？！？
姜予微想问下去，又怕小青蛙觉得自己八卦，只好回了一个握拳加油的表情，思虑重重。
沈婉盯着消息，不知道怎么回。她想到女儿上次喜欢上霍斯一时，两个人的关系彻底陷入冰点。不知道梁屿森会不会让这情况重蹈覆辙。
梁屿森人还不错，但真要让沈婉接受他和女儿在一起，沈婉有些抗拒。
太快了。
梁屿森不是说自己都没理清楚想法吗？
沈婉眉头紧锁，纠结一会，回：替你开心，回来跟妈妈分享噢。
然后犹豫了片刻，找温思书要到梁屿森电话。
等沈婉打电话给梁屿森的时候，他已经与沈初一分道扬镳，接到陌生来电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挂断。
然后，他的微信里弹出一个好友申请。
内容只有四个字：我是沈婉。
梁屿森差点没把手机甩出去。
他坐在剧组提供的酒店房间里，盯着电话看了许久，拿起手机坐在桌前，正襟危坐地按了同意键。
沈婉开头便是一句：很抱歉冒昧加你，刚刚打你电话不通，才出此下策。
梁屿森想起刚刚那个被自己挂断的电话，手一抖，等他发现自己回了个离谱的表情包以后，只想原地切断WIFI直接从这世界上消失。
梁屿森：图片（猫猫龇牙，配文：关老子什么事 少在栽赃嫁祸）
您已经[撤回]一条消息。
梁屿森：图片（粉色兔兔大喊妈——）
您已经[撤回]一条消息。
沈婉：/黄豆问号
梁屿森：不好意思沈阿姨，刚刚有猫在玩的手机。
沈婉：哦。
我信你个鬼。
等沈婉和梁屿森沟通完，了解到前因后果以后，才明白女儿那句话的意思。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梁屿森的头像，想到这青年在他面前局促鞠躬的样子。
一时半会，她作为沈初一的亲妈都开始心疼梁屿森了。
小伙子，你路还长呢。
这么想着，沈婉又觉得，女儿当年能喜欢上霍斯一也真是离奇。
堪称世界奇迹。
·
沈初一全然不知道她的妈妈此刻在心中感慨万千。
她跟梁屿森谈完事情以后，就赶回剧组看今天拍摄的素材，和摄影后期以及DIT一起对一天的工作做着总结。
忙到大半夜，她想着犒劳犒劳大家和自己，正打算叫个夜宵外卖，就听到助理跟她说外面来了好几辆餐车。
沈初一：“啊？”
她还没点什么呢。
跟着助理走出去，一看那车，沈初一认出这品牌。是内地特别有名的一家港餐店，味道佳，但价格偏贵，只在京市和海市有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们的店都开到横市来了？
那餐车停稳以后，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下来，长得蛮帅，且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极为绅士的感觉，其站姿动作都透着良好的家教感。
此人见到沈初一，信步走过来，给她递上一份帖子。
神秘的黑里透着暗金的闪。
那帖子的封口处有个蜡封的火漆，上面写着一个花体的S。
沈初一满脸狐疑。
“你好？”
西装男对着她鞠躬，并说：“你好，沈小姐。”
“这是我们家家主的一点小心意，敬请笑纳。”
沈初一：“”
她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一低头，那个S红得刺眼。
“我先说哈，我虽然对这些S什么M的没有意见，但是我自己对此并没有兴趣。”沈初一把那烫手的帖子还回去，“大晚上的，您们还是请回吧。”
西装男：“”
虽然他来的路上已经恶补了不少关于这位小姐的传闻，但对方一开口，这S那M的，仍旧让他感觉到震撼。
他缓了许久，轻声说：“沈小姐，你可能误会了。”
“这个S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沈初一：“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S属性大爆发！
西装男：“S代表着盛家。”
沈初一：“不认识。”
她还说S代表了沈家呢。
西装男温声解释：“今天给你带来不便的景区正是盛家的产业，为了致歉，我们家主这才请我来。”
沈初一：“你们家主人还怪好。”
“一点小事啦，没所谓的。”
西装男：“车内已经准备了上好的料理。”
沈初一：“那我就不客气了！”
西装男失笑：“当然，都是为小姐你和你的剧组准备的。”
沈初一招呼大家过来，又好奇地说：“那你们家主怎么知道我们在熬夜加班？”
这么会神机妙算？
西装男：“”
“那倒不是。”他诚实地回，“从海市开过来有些堵车。”
他本来是做好了在这里等个通宵的准备。
却没想到恰好碰见了熬夜的情况。
这么一来，当真是雪中送炭。
沈初一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忙起来的时候不觉得，一旦空闲下来，饥饿感就席卷而来。
她风卷残云地用完餐，打了个饱嗝。
餐车的厨师给她递上一份小小的饭后甜点。
沈初一赞不绝口：“你家味道真好，以后能点你家的外卖吗？”
“”
“我家在横市没有开店。”厨师很老实。
沈初一正要叹气，就见厨师在西装男的目光下赶紧改口：“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开店。”
“我们开，我们从明天开始就在横市开店。”
“沈小姐你想什么时候点外卖就点外卖。”
沈初一：“哇！jsg那留个联系方式！等你们开了我就点外卖！”
西装男：“其实沈小姐也不必点外卖，只要你想，我们就可以给你送过来。”
沈初一：“那怎么行呢。”
西装男：“没关系，毕竟今天这事也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沈初一：“好吧。”
“那明天白天再来一趟？我想让剧组的其他人也尝尝你家的菜，嘿嘿。”
西装男：你倒是不客气。
沈初一吃饱喝足，跟西装男道别，临走前问了他的名字，得知他叫顾一。
“好名字。”沈初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前途可期。”
“顾可是好姓！”
顾一不解：“沈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沈初一：“你去多看几本总裁文就知道了。”
顾！
那可是总裁文里男主角的姓氏！
顾一：“”
他站在餐车外，目送着沈初一回剧组，确保她消失以后，这才转身上车。
凌晨三点，顾一坐在车里，拿平板写下自己的保安，不是，管家日志。
「初见小姐，相谈甚欢。小姐喜爱美食，食欲不错，吃相很是活泼。提到总裁文。总裁文是什么？」
他把工作报告同步给上司，以为得明天早上得到回复，却没想到老管家顾先生就打了个电话回来。
顾一当即坐直身子：“师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老顾：“大少爷还在工作，知道我收到你的消息，忙让我联系你。”
“他有话同你说。”
顾一：“好的。”
当电话里的声音换成另外一位中青年的音色，顾一忙喊：“盛先生。”
盛骆礼声色温柔：“顾一，听说你已经见到小姐了？”
“是的，少爷。”
盛骆礼：“她看起来还好吗？”
顾一事无巨细地报备：“小姐看起来熬夜了，眼睛下的灰度有点重，但食欲良好，甚至吃了两碗饭。她口味偏咸，太甜的菜她都没怎么碰。”
盛骆礼：“那就好。”
“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先帮忙照看着。”
老顾在电话那边问：“大少爷，这事真的不先跟老太太和老爷说一声吗？”
盛骆礼：“不必。”
“等她想认我们，再通知爸妈也行。”
老顾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盛骆礼：“顾一，还有什么别的吗？”
顾一思索片刻，答：“有的，大少爷。”
“我觉得我们家的拜帖可以考虑换个标志。”
“因为小姐她——”
顾一把刚刚的误会说了出来。
盛骆礼：“”
电话静了许久，他感慨万千地说：“现在的年轻人，懂得可比我们以前多。”
顾一心想，谁说不是呢。
连他这个年轻人都被小小震撼到了。
盛氏的餐车来了又走，像一抹淡淡的雾，消失在凌晨的夜里。
这一夜，关于梁屿森在餐厅动手打人的事情上了热搜。但没一会就被彻底压了下去。梁屿森公开了自己过去的童星经历，并曝光了小纨绔这么多年来的纠缠。
网友半夜吃瓜，被撑得睡不着。
沈初一一夜好眠，对这些全然不知。
第二天醒来，她才得知梁屿森自爆过去这件事。
周应淮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
周应淮：妹！！妹！！！
周应淮：你可真是说到做到！！！
周应淮：森哥居然自己承认了这件事！！！
周应淮：鸭头，你是懂精神马杀鸡的！！！
沈初一得意地回了个表情包。
沈初一：那可不。
她就说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嘛！！
连带着今天一工作都觉得神清气爽，倍有精神，瞧见谁都是满脸笑容，碰到来剧组拍戏的梁屿森更是开心，隔着老远都喊：“小梁子~小梁子~~”
姜予微在一边咬碎一口银牙。
她不动声色地说：“你们关系这么好了？”
沈初一：“那可不。”
她跟梁屿森，那可是当妈的交情。
她的意思是，她在某种程度上带领着梁屿森突破了自己的阴影。
嗯
怎么不算妈呢？
反正她现在看梁屿森就有一种看自家崽子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驯养边牧的快乐！
梁屿森朝她走来，脚步也很轻快。
沈初一：“小梁子今日心情很妙？”
梁屿森：“微妙。”
沈初一：“你再这样说我我这一巴掌可就不知道会落在哪里了。”
梁屿森：“没关系，我会反弹。”
姜予微：
常常因为过于正常而感觉和他们格格不入呢。
“对了，今天盛氏的人要来送饭呢。”沈初一美美介绍着昨天的情况，又说，“他家菜味道是真不错，大家一会多吃些。”
梁屿森显然比沈初一多了那么几个心眼。
“盛氏？”他眉头皱起，“港区的那个？”
沈初一：“不知道。”
“我就顾着吃了。”
梁屿森叹口气，让沈初一把餐厅名字告诉他，一查就发现，事情的确如他所想。
盛氏的人会为了昨天景区的小事情来给沈初一道歉？还连夜从海市开车过来给她送餐？会这么好心？
梁屿森可不觉得。
特别是当他见到餐车，看见那位西装革履的男青年跟在沈初一的身边，在沈初一吃饭的时候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眼神热烈且直接时，他就更不这么觉得了。
姜予微见梁屿森快把面前的叉烧给弄碎，眉头一蹙，很不理解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你和初一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你应该多信任她。”
梁屿森忙瞪眼：“我什么时候和她——”
“等等，你跟我过来。”
沈初一这边跟顾一聊美食聊得浑然忘我，一回头，发现隔壁桌上，她的男主角和女二号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四处探寻，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梁屿森和姜予微正密切私聊着。
沈初一狠狠咬了下筷子。
好你个梁屿森！
姐才给你治好心理问题！
你转头就来撩姐的女演员！！
“男人就没一个好登西！”沈初一愤愤地说。
顾一心里一惊。
当天，在给盛家大少爷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时候，他绘声绘色地重述了这句话。
盛家大少爷心口猛中一箭。
“这可怎么办？”他焦灼起来。
他也是男人啊！
初一不会讨厌他吧？！
顾一犹豫半天：“大少爷，别慌，毕竟现在去做手术也来不及了。”
盛骆礼：“”
什么手术？！
你给我说清楚！！！
第049章
盛氏的餐车接连来了三天。
沈初一上称看了眼, 三天她重了两斤。
为了保证自己在镜头前的出镜效果，沈初一委婉地告知顾一可以不用再来了，如果后期有需要, 她会自己点他家的外卖。
顾一见她心意已决, 只好暗自退场, 把情况回禀给盛骆礼。
盛骆礼：“你换女厨师试试？”
顾一：“”
他想问题不应该出在厨师身上。
顾一有件事想不通。
“大少爷您既然这样在乎小姐，为什么不自己来看她？”这话顾一问得有些冒昧了，但他这几日的确没把这事搞明白。
盛骆礼：“我答应了故人。”
“顾一, 你就在横市待命休假吧，随时注意小姐的动向，有任何问题跟我汇报。”
顾一：“好。”
他很喜欢这份工作, 监视，啊不, 观察沈初一对他来说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他总能够从这位沈小姐的身上发现稀奇古怪又新奇的东西。
比如今天，沈小姐在剧组拍戏，中场休息的时候突然跑到草坪里捡到了一根棍子, 拿着棍子充当魔法棒, 一个人玩了许久后，又偷偷把棍子藏了起来。
那根棍子是顾一此生以来见过最好最完美的棍子, 约莫十三英寸长, 整体呈踪褐色，下粗上细, 整体瞧着特别平滑完整。
要不是他多年师从老顾学了一身管家的本领, 对自己的工作颇有责任与良知，他都要去把这棍子偷走。
盛骆礼看完这天的日报, 评价：的确是好棍一根。
第二天，顾一在日报里写：
小姐剧组的男主演总是在偷偷观察着小姐, 经常在一场戏结束以后也在背后望着小姐，行为可疑，不知是否需要调查？
盛骆礼回：即可调查，疑似你的同行。
他又补充：顾一你是否可以考虑以演员或别的身份加入剧组？我认为这位梁同志的思路可以参考。
顾一收到这条点评以后，拿起平板，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镜头抽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古怪到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更别提放到大荧幕上让网友们看了。
他拿出纸笔，在“伪装成为演员潜入”这个选项上狠狠划了一个叉。
他如实把情况反馈给大少爷，大少爷对他的面部肌肉失调症状很是了解，为他提供了一个新的的思路：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jsg过不当人呢？
于是顾一慎重无比地开始寻找在《侍妖》剧组不当人的思路。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找到了一个当尸体的机会。
200一天，上场就躺在地上，导演一喊卡才能起身。
“很好。”顾一想，“很适合他。”
于是第三天，顾一穿着西装跟着一群前来当尸体的群演走入了剧组。
沈初一一眼就将他认出。
“诶诶？顾一？”
梁屿森耳朵一动，转头朝着顾一的方向看过去，眉头下意识蹙起来。
姜予微点评：“你的情敌来了。”
梁屿森怕沈初一听见，转头瞪了眼姜予微。
姜予微耸耸肩，内心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
沈初一：“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被开除了？”
顾一顺着梯子爬：“嗯。”
沈初一：“为啥？为啥？”
顾一：“主要还是因为我觉得我需要花时间探寻一下真正的爱好。”
沈初一盯着他，沉思半天，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
“尊重，理解。”
等顾一被领着去当尸体，按照群演头子的要求被扒光到一半任由反派蹂/躏的时候，他才真正明白沈初一这四个字的份量。
——！不是啊！小姐！你回来！你误会了！！
尽管顾一灵魂在呐喊，但他的责任心告诉他，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地上，平稳又安详。
梁屿森走到沈初一身侧，问她：“你跟他很熟？”
沈初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一会给他多包100块红包。”她扭头跟制片助理讲，“小伙子刚失业，不容易。”
梁屿森：“他有可能是骗你的。”
沈初一：“啊？”
“图啥？”
梁屿森：“你知道现在有个东西叫杀猪盘吗？”
沈初一：“我没见过为了杀猪还来剧组当尸体的。”
梁屿森：“或许是他背后之人想让他接近你呢？”
沈初一：“谁？盛家？”
梁屿森颔首，把一早准备好的盛家资料和顾一的资料流畅无比地背了出来。
沈初一听完后感慨：“不愧是你啊小梁子。”
“难怪你背台词也那么流畅，记忆力真好。”她敲打梁屿森，“有你这演技，有你这脑子，好好演，多来几部，肯定大红大紫。你千万不要想着在剧组里和哪个女演员谈恋爱，知道吗？恋爱脑没前途，这是姐的前车之鉴。”
梁屿森无奈：“我又不想红。”
他不缺钱，更不在乎名。
沈初一看破了：“所以你还是想谈恋爱。”
梁屿森：“”
“你别忘了我们签了合同。”沈初一提醒他，“别动我的女演员。”
梁屿森还没说话，沈初一又说：“男演员也不行。”
“小梁子，你放心，只要你出了这个剧组，我就不管你了。”
为了剧组的工作氛围和成片质量，沈初一还是希望梁屿森在拍摄阶段能够保持精神问题。谈恋爱？她就没见过有人谈恋爱不发疯的。
“这样，我给你发几篇文章，你好好看看。”沈初一语重心长地说。
没一会，梁屿森的手机上收到了几篇微信公众号的推文。
《恋爱脑的危害！以下几点你一定要知道！》
《曝！X姓男明星一个剧组谈一个女朋友！塌房竟然还能这样？！》
《每天一遍！恋爱脑自救指南！》
梁屿森盯着屏幕，脑子里只蹦出了四个字：恋爱不难，跟沈初一恋爱，好难。
越到这个时候，梁屿森就生霍斯一的气。
恨不得一个电话打到国外让工作人员给霍斯一多来几套电疗。
可恶！
·
沈初一这天回家，还跟沈婉感慨这件事。
“现在的男孩子一个个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事业心都没有！小梁子我可真是看错他了！”
沈婉默默给女儿削了一牙苹果。
经过她这些时日的苦练，她削苹果的技术已突飞猛进，经由质变达到量变。过去在她手中被削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苹果，如今也能回归本色。
沈初一张大嘴叼住妈妈递过来的苹果，靠着沈婉继续吐槽撒娇：“还有啊，他真容易想很多诶。”
“妈妈，你知道盛氏吗？”沈初一嘀咕着，“之前剧组不是在景区那边出了点事，他们来找我道歉，就给送了几天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连累的，有个员工还被开除了。今天来我剧组当群演，演个被鞭尸的尸体。”
“哎，怪可怜的。”
“妈妈？”
沈初一念叨半天发现妈妈没反应，几下把苹果嚼烂吞下，转头去看沈婉。
沈婉一手握着苹果，一手拿着刀，人有些恍惚。
听到她说话，下意识看过来，手里的刀亮得发白且晃眼。
沈初一吓了一跳：“妈！刀！”
沈婉连忙反应过来，把水果刀给放下。
“抱歉。”沈婉说，“刚刚在想事情，有些出神。初一，你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沈初一觉得沈婉的样子有些奇怪，留了个心眼，又问了一遍，观察着沈婉的表情，“妈，盛氏你知道吗？”
沈婉一切如常地答：“我知道啊。”
沈初一眼眸一亮，正以为能抓住一星半点和妈妈秘密相关的线索，就见沈婉说：“港城盛氏，谁不知道？”
沈初一：
得，虚晃一枪！
浪费她感情！
沈婉笑笑，用牙签叉起新的一牙苹果：“要吃吗？”
沈初一摸了摸肚皮：“有点撑。”
“但可以吃。”
沈婉把苹果喂给她，两个人又聊了会剧组的事情，沈初一困得开始打哈欠，跟沈婉说了晚安后，就去洗澡睡觉。
等女儿房间的灯全部熄灭以后，沈婉坐在沙发上，盯着垃圾桶里卷曲着的红色苹果皮。
下一秒，她冲进主卧的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呕吐起来。
盛氏。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她的大脑就已经进入应激状态。
沈婉坐在地上缓了许久，站起身来，走到镜子前。她和过去不一样了，与二十出头的时候截然不同，脸上多了皱纹，头上多了白发。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染黑，似乎这样就能够逃避些什么。但黑色之下，那发丝注定是苍白的。
就和她荒芜的内心一样。
女儿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在她的荒地上种上小花，过去的回忆铺天盖地一来，她的心里就只剩下风沙一片了。
沈婉洗了把冷水脸，走回自己房间，打开上锁的床头柜，拿出几个白色的小瓶子。一口气吞了好多药以后，沈婉才稳定下来。她不清楚这是药效作用，又或者心理安慰。但她需要这个。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这个。
调节好自己的状态后，沈婉拿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找到了一个号码，把对方放出来，拨打过去。
短暂的忙音之后，盛骆礼的声音响起。
“乓——”
“Duang！！”
“大少爷大少爷你别慌！！”
兵荒马乱的动静以后，盛骆礼浅咳两声，终于说了人话：“嫂子。”
沈婉：“”
“别这么叫我。”
盛骆礼：“好的，嫂子。”
沈婉已经想把电话拉黑了，但为了女儿，还是强忍着不耐烦，耐心地同盛骆礼沟通。
“我希望盛先生和最初说好的一样，不要来打扰我和孩子的生活。”
沈婉藏沈初一藏了这么多年，一是怕娱乐圈的风吹到她身上，让她从小备受关注，活在闪光灯里，二是怕早年那些在她身上被写下的莫须有的八卦污名影响女儿的生活，三便是不想让女儿与盛家有任何牵扯。
沈婉恨盛家，她可以这么说。
盛骆礼自知理亏，低声下气地讲：“嫂，啊不是，饺，也不对。”
“沈子？”
“沈老师！”盛骆礼终于找回了一点脑子，“沈老师，我当然知道当年的约定。”
“只是你看，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老爷子也都走了”
“我想着——”
“你不用想。”沈婉语气冷然，“初一是我的孩子，和你们盛家没关系。”
“希望盛先生信守承诺。”
盛骆礼叹了口气：“好。”
“嫂子，我知道了。”
沈婉：“”
这小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听不进去一句人话。
都说了不要叫她嫂子。
沈婉利落地挂断电话。
和盛骆礼这一番通话，让她一下想起好多往事。夜风沉沉，把她的发丝吹得散落。沈婉抬手将长发挽起，发丝松松垮垮地坠在脑后。
她想瞒，又能瞒多久呢？
盛骆礼注意到了初一，如果等盛家其他人再注意到她，沈婉又能瞒多久呢？
开口，又该如何开口？
沈婉心中的巨石压了她十八年，她就算此刻想要挪开，也已经没有力气挪开了。那石头一日比一日硕大，一天比一天沉重。在她无法注意到的时候，早就jsg悄然变成了巨物。堵在她的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沈婉思虑过重，一夜没睡好。
次日暴雨，她怕女儿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开车去剧组接她。
结果车刚刚停稳，就见她冒着大雨端着一个纸箱子跑过来。
沈婉忙下车迎接，近了才发现，箱子里是一群小奶狗。刚刚出生，连眼睛都没睁开，没什么毛，瞧着跟老鼠没有差别。
沈初一：“之前剧组里有条流浪狗，老来，我总是喂她。今天她来了一趟，我在忙没注意，刚刚去常喂她的地方看了眼，居然叼来了一窝小狗！”
“怎么办啊妈妈！”沈初一是真的慌，“这么大雨，它们是不是会不会淋感冒啊？妈妈不在，它们怎么活啊。”
“你别先慌。”沈婉稳住女儿，“我查下最近的宠物医院，我们先把它们送过去。”
“狗妈妈呢？”沈婉问。
沈初一摇了摇头：“不知道。”
“丢下孩子就走了。”
她嘀咕一句：“哪有这样当妈的。”
沈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抿唇不语，开着车往导航上的医院去。
这医院24小时值班，只是夜间开门要收200块会诊费用。这点钱沈婉和沈初一都不在乎，叫醒医生来帮忙看情况。
医生说：“小狗很健康，救助及时，但没有妈妈在，可能很难活下去。”
沈初一着急：“没有别的办法吗？喂奶呢？人给它们喂行吗？”
医生：“可以是可以，但存活率还是不太高，而且很麻烦。”
他仔细把小狗喂养的麻烦讲了一遍。
喂奶是大头，小狗拉屎拉尿也是麻烦。
这么小的奶狗，没有妈妈在身边，吃不到母乳，只能用针管一点一点喂羊奶。平时里排便之类的，原本也是妈妈给舔着辅助的，现在也只能人为地用温热的毛巾或者湿巾在□□上擦拭。
“总之很麻烦。”医生提供了一个办法，“我们这边会尝试联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狗狗奶妈，如果有的话就能帮大忙。”
“但是我们医院没办法照顾它们，可能只能麻烦你们带回去了。”
沈初一还有些犹豫呢。
她最近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和心力，又不知道沈婉喜不喜欢狗，她甚至还害怕。害怕照顾到一半，小狗如果没撑住怎么办？
焦灼之间，沈婉却毫不犹豫地答：“没关系，我们带回去。”
沈初一惊讶地望过来时，沈婉说：“我来照顾。”
沈初一心想，沈婉都没照顾过奶娃娃的她，还有本事照顾小奶狗？
结果一回家，瞧着沈婉尽心尽力的样子，她自己都吓到了。
沈婉在乎到把小狗放在自己的床头柜边，每个半小时设置了一个闹钟，铃声一响就起来查看小狗的情况。
沈初一看了心软心疼又心酸。
她想问沈婉：妈妈，当初你也是这样照看我的吗？
但她问不出来。
她难得跟沈婉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陪着沈婉度过这艰难的一夜。有的时候半梦半醒间，沈初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沈婉在给小狗兑羊奶。
见小狗吃了沈婉还不放心，一定要盯着他们又排便一遍，才啃去合眼。只要小狗稍微哼唧一下，沈婉就会惊醒。
沈初一在一边都觉得妈妈有些反应过度了。
过于紧张，过于焦虑。
她安慰妈妈：“医生说了，只要照顾得当，小狗就可以活下来的。而且我们不是已经发微博拜托网友帮忙找奶妈狗狗了吗？一定会没事的。”
沈婉：“我知道。”
“但我就是不太放心。”她冲沈初一笑笑，“你快休息，明天还拍戏，妈妈看着就行。”
沈初一怎么睡得着？
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一早就是喝咖啡伺候。
她去剧组上班拍戏的时候，化妆师都吓了一跳。
“四老师你还好吗？”
沈初一：“别问，问就是昨天晚上去做贼了。”
梁屿森和姜予微也坐在她身边化妆。
梁屿森：“偷什么了？”
沈初一哼哧一声：“汪！”
姜予微满头雾水：“？？”
梁屿森却懂了：“你把那窝小狗捡回家了？”
沈初一点点头：“一会拍完戏我得去给他们找找妈。”
狗妈妈你快出来吧！
你再不出来！
我妈妈都要被小狗们给拐走啦！
沈初一是第一场戏，她拍了半小时暂时收工，便拎着戏服的裙摆开始满剧组找狗。
结果隔着老远发现另外一个人也和她做着同样的举动。
梁屿森一路弯腰，一路对着草丛汪汪叫。他很有模仿天赋，叫声学得惟妙惟肖。
沈初一：“小梁子，要是以后演不下去戏了，不如改行去做配音吧。动物城挺适合你的。”
梁屿森吓了一跳：“你鬼啊走路没声音。”
沈初一：“明明是你自己叫得太忘我了！”
“好感动。”沈初一夸张地抬手擦了擦眼泪，“你不会在我拍戏的时候一直在这找吧？”
梁屿森：“是啊，打算怎么奖励我。”
沈初一：“赏你一包狗粮？”
梁屿森：“滚！”
“这一圈我都找了好几遍，没见着。”梁屿森眉头微蹙，“我让人去附近看看了。”
沈初一：“梁子你好贴心！爱你哦！”
梁屿森：“沈初一你是天生属黄瓜吗？这么欠拍！”
沈初一娇滴滴：“讨厌，人家明明是认真的。”
梁屿森：“别给我装，饭都快吐出来了。”
沈初一恢复正常：“梁子，还得是你，铜墙铁壁。继续保持！”
梁屿森心想，到底谁才是铜墙铁壁啊？
沈初一你没有心啊。
两人又搜寻了一番，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地回去拍戏了。
好在运气之神始终眷顾着他们，中午的时候，梁屿森派出去寻找的人有了回复。
“找到了！找到了！”那人说，“在这边几公里外的草地上找到的，特别警惕，我跟其他救助的人联系，这才把她抓捕了。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梁少，这狗的状况不太好，感觉有问题啊。”
梁屿森：“知道了。”
他把情况如实转达给沈初一。
沈初一心里担心，完成拍摄后就往宠物医院去，梁屿森跟在她的身边。到了医院，一问医生才知道，狗妈妈子宫蓄脓，后腿也出现关节问题，丢下孩子走很远，大概是想默默找一个地方准备过完剩下的狗生。
沈初一暗骂自己昨天不好的猜测，跟医生讲，费用没关系，希望能把狗妈妈救下来。
狗宝宝们也找到了愿意帮忙的奶狗妈妈。
这件小插曲自此才算解决。
沈初一回家时跟沈婉提起这件事，沈婉长松一口气。
“好啦好啦。”沈初一安慰妈妈，“肯定会没事的。”
“妈你现在多少是有点跟那只狗妈妈相惜了。”
沈婉：“”
她也不知道女儿的成语是跟谁学的。
惺惺相惜能改成这么用吗？
沈初一以为小狗的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却没想到沈婉十分关注那只狗妈妈的状况。她经常陪着妈妈一起去看那只大黄狗，她做完手术，奄奄一息地躺在单间狗病房里，见到别人都会很警惕，但唯独见到沈初一和沈婉时，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就像是会说话，尾巴摇晃着一下一下打着笼子底，偶尔发出一两声可怜的哼唧。
沈初一闲着没事干就同大黄狗念叨，拿起手机给它看视频，对它说：“放心呢大黄，你闺女儿子们好着呢？看见没，这个是他们的干妈，是个英国佬。”
奶妈狗狗是只柯基，被主人养得珠圆玉润，屁股还特意剃出了一块爱心。它本来也生了宝宝，但途中夭折，柯基精神不佳，自从有了这几只小奶狗以后，状态才渐渐好转。
“你也要快快好起来啊，你只要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你的小孩呀。对不对？而且现在你的狗生已经不一样了。知道为什么吗？你遇到了我！等你好了，我就给你找个人家，保管你从此以后吃香喝辣，走上狗生巅峰。”
大黄时不时听着沈初一这样念叨。
它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又好像真的很通灵性，原本恶化的情况渐渐好转，每天吃狗粮吃肉都来劲了许多。
沈初一都要被感动了。
“一定是我这些天说的话打动了它的狗心，唤醒了它求生意志！”
她本来是开玩笑。
但沈婉却说：“嗯，是的。”
她望着女儿，眼神很温柔：“宝贝你很棒。”
“它也很棒。”沈婉想。
一条狗也比她勇敢。
大黄一天天好起来，变得有活力，吃饭很有食欲，粑粑也很健康。
沈初一心情跟着好转。
只是沈初一不明白妈妈偶尔看到这只大黄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是为了什么。
直到收了她巨额定金的jsg私家侦探给她发来消息，告诉她，那么一长串堪称地府名单的表，他终于给查清楚了。上面的每个人，他都调查了一遍。
沈初一叫上梁屿森一起，对照着沈婉用化名出入登记酒店时的记录，挨着排查名单上的入住客户，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一个男人身上。
此人姓齐，叫齐李白，私家侦探查到，虽然此人有个中文名字，但丫是个外国人。
沈初一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她深知李白这个名字对外国友人们的诱惑力。
齐李白当时是来京市访学的，与京市大学心理学系做交流。私家侦探顺着这条线索查，扒拉出这人的外国名字。去外国网上一谷歌，发现这家伙是个鼎鼎有名的心理大牛，但几年前因为罹患帕金森与老年痴呆停止了接诊。
国外依旧有以他为名号的心理诊所在运营，沈初一致电过去，对方非常礼貌地告知她：不管出于任何原因，他们都不能透露病人的隐私，更何况沈初一想要咨询的事情，是与老教授有关的病例。
此路不通。
沈初一只觉得心里很难受。
查了一圈，绕了一大波弯，发现不管怎么办，她都只能从沈婉嘴里得知真相。
可她完全不知道怎么问，甚至有种预感，如果她问了，沈婉也只会一直隐瞒下去。
妈妈为什么要频繁地去见心理医生？
霍太太在剧情里说，要是她知道了这其中始末与缘由，定然会生沈婉的气，又是为什么？
如果沈婉见齐李白齐老先生是因为她自己心理健康状况有问题，那什么能够导致她的问题？
这么顺着把线索盘下来，沈初一脑袋都快炸了。
她非常认真地告诉梁屿森：“我此生大概都不能理解热爱玩剧本杀的朋友了。”
大放假的日子还要去游戏里盘线索！
动脑子不累吗！！
梁屿森：“换个思路？”
两个人蹲在剧组的地上，拿着小木棍，在沙地里比划着。二人身上都穿着古装戏服，远远看着，就好像正认真严肃地讨论着剧情。
“此路不通，我们换一条路。”
沈初一：“兄台何出此言？”
梁屿森：“我还是那个看法。”
他很敏锐地说：“顾一和盛氏有问题。”
“顾一绝对是故意接近你的。”不管这家伙是不是情敌，梁屿森都选择一概先把对方给踩死，“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啦，你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个人猜测而对他有什么误会哦。这件事我们还是要讲证据的。”
才怪。
梁屿森恨不得一口茶死对方。
他瞅着沈初一反应，又说：“我只是觉得对方出现的时机太奇怪了，怎么会来了两天又正好失业呢？不过，也可能是我不太了解现在的就业市场呢。”
沈初一其实一句都没听进去，光回想着那天她跟妈妈提及盛氏时沈婉的反应。
“有道理。”沈初一抬手摸了摸下巴，思忖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梁屿森：“孺子可教也。”
沈初一：“你有盛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梁屿森：“没有。”
沈初一：“那你说个锤子。”
梁屿森笑笑：“这不是还有个号称失业的前盛氏员工在剧组里吗？”
沈初一懂了。
“你说顾一？”
顾一自从那天演了尸体以后，不知道对这种活动上瘾了，经常来剧组演一下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群魔乱舞的妖怪，中毒呕吐的居民之类的。
沈初一回想了下，明天顾一就得再来一趟，演个混在人群里戴着面具的路人。
她当即和梁屿森敲定战术。
“明日午时一刻，我们——”剩下的话沈初一没说，只是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梁屿森扬起嘴角：“放心，超级侦探，绝对顶风作案。”
沈初一攥紧手里的棍子，在沙地上涂涂抹抹，两个人交头接耳，仿佛在密谋一场大案。
“届时，我们先这样——”
“然后再这样！”
“嘿嘿，最后”
沈初一眼冒金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次日，顾一如约而至。
沈初一一如往常地同他打招呼，在开工之前给他加油鼓气。
顾一很是感动。
下工以后，沈初一给所有群演发了绿豆沙冰，顾一也有一杯。
他低头说了声谢谢。
沈初一把一次性小勺子和吸管递给他：“不用谢。”
“现在天气这么热，就是该吃点降火的。”
顾一很是赞同。
只是这沙冰下肚，没一会，他就觉得肚子开始不舒服。肠道里发出一阵叽里呱啦，顾一立刻蜷缩着身子，跟沈初一道别，往卫生间冲去。
见他一走，沈初一立刻给同伙发消息：“西北位厕所！他来了！”
梁屿森回：“收到！/敬礼”
·
顾一觉得自己今天运气有点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他吃了沙冰以后就腹疼无比，冲去厕所发现四个厕所里关了三个，好不容易进到最后一个，酣畅淋漓地解决完，他才意识到，这厕所里没纸
崩溃。
顾一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怎么办，就听隔板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忙说：“你好，这位兄弟，请问你有纸吗？方便分我一点吗？”
回答他的却是一道女音。
“不方便。”沈初一凶巴巴地说，“顾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来接近我的！”
沈初一拿了一根木棍，棍子上绑了一根线，线上穿了一包卫生纸。她抬棍一甩，那卫生纸越过隔板，垂钓在顾一的脑袋上，好似一个鱼饵。
“你交代了，我就把这个给你。”
顾一：“”
答应大少爷来接这活办这事的时候，他还真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
顾一的责任和理智在告诉他不能开口。
但腹疼的滋味太强烈。
他憋了半天，回了一句：“是的，小姐。”
沈初一两眼一眯：“你叫我小姐？我跟盛家有什么关系？”
顾一：“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他企图从蹲坑上站起来去抓头顶的纸，但沈初一咻地一下又把那钓着的纸给提了起来，离他太远，根本不可能摸到。
顾一：“小姐——”
沈初一：“就地交出你们老大的电话！我这就饶你一命！”
顾一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怕这一电话交出去，他真要失业了。
梁屿森守着卫生间门口，听到顾一半天没回答，懒洋洋地同沈初一说：“算了沈制片，别搭理他了。”
“这电话我问我爷爷要也成。”
梁屿森说的是实话，但他和沈初一商量过了，在事情未有明确答案之前，他们都不想把别人搅合起来。
谁知道梁爷爷那么一个人精会不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就留他在这自生自灭吧。”梁屿森没所谓地讲，“我下的药也不重，三天三夜不至于，顶多再在这厕所里蹲十二个小时罢了。”
“明天一早，肯定有人来给他送纸。”
沈初一惊了，跟梁屿森比沈氏乱七八糟的手语：你真下了这么猛的药？
梁屿森：假的。
沈初一松了口气。
她哼了一声，潇洒把杆一收，那包象征着自由与干净的纸巾就从顾一的眼前彻底消失。
“行，走吧。”沈初一跟梁屿森说，“等下把门口的故障牌子立上，别让人进来。”
梁屿森：“没事，饭点呢，没人来。”
两个人的脚步声渐远。
顾一腿都麻了。
这一刻，对自由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我说！”他大喊一声，“XXXXXX！他的电话！！”
沈初一：“不对，打不通啊。”
顾一：“你加区号啊！！”
沈初一：“你看，你又急了。”
顾一：
他能不急吗？！他能不急吗？！！
这换谁谁不急啊！！！
第050章
“怎么样？小姐, 你打通了吗？”顾一蹲在隔间里焦急地询问着。
沈初一：“这好像信号不好，我出去打。”
顾一慌了：“小姐！小姐！我呢！！”
沈初一：“急急急，我知道你很急, 但是你先别急。”
顾一：“”
这个自幼师从老顾, 被领养后就一直学习管家与执事学的青年, 在这一刻，深深领悟了什么叫崩溃。
“我不是跟你说了号码吗？”
沈初一：“万一你骗我呢。”
顾一：“小姐！”
沈初一：“好吧，暂且相信你, 咱们在此立下誓言，从此山无棱天地合——”
梁屿森听不下去了：“你跟他哪门子合？”
“纸给我，我去守着, 你出去打电话。”
沈初一：“得嘞！”
她跟梁屿森交换位置。
沈初一走出卫生间，站在屋檐下的阴凉里, 加上港区的区号以后再拨打顾一所说的号码。
第一遍，电话没通，无人接听。
沈初一发了条人模狗样jsg的短信。
【您好, 盛先生, 我是沈初一，关于我母亲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如果方便的话, 请与我回电。】
信件咻地一下发送。
沈初一拿着手机盯着屏幕。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对方也没有回信。
沈初一想, 要么是顾一在诈她, 要么就是对方忙得没看到消息。
“走了小梁子。”沈初一朝着卫生间喊，“你把纸给他吧。”
梁屿森问：“联系上了？”
沈初一：“没呢。”
梁屿森：“那不着急。”
他冷静地说：“等他出来我把他手机抢过来。”
顾一：“”
你们俩个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讨论这些啊！！
顾一的理智和精神尽数土崩瓦解之际, 那久久悬吊在他头顶的一包卫生纸终于落了下来。
梁屿森还特意从卫生间的门板下的缝隙里给他塞了一包湿厕纸。
梁屿森：“不用谢。”
顾一：“呵呵。”
怎么着？你还想让我夸你是吗？
你人还怪贴心的。
顾一花了几分钟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仪表，走出卫生间, 对上了梁屿森凝视过来的目光。
“手机。”梁屿森朝顾一的伸手。
顾一：“梁先生想要什么东西最好自己来拿。”
梁屿森：“噢？”
他拿起那根充当钓纸竿的木棍，往顾一的小腿上一戳，顾一哎哟一声，往身后的墙壁靠去。
蹲那半天，他早就双脚发麻了。
刚刚气势勃勃地同梁屿森讲话，也不过是强撑着在装模作样罢了。
“梁先生好眼力。”顾一咬牙切齿地说。
竟一眼看出他的破绽。
梁屿森：“不才，经验罢了。”
他不相信有人能在厕所蹲这么久还双腿如常健步如飞。
在梁屿森的压制下，顾一最终交出了自己的手机。
梁屿森强压着顾一的脸解锁手机后，走出去，洗了个手，才把手机递给沈初一。
两个人对照了下顾一通讯录里的号码，的确与他刚刚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号码一致。
再借顾一的电话拨号出去。
安静几秒后，话筒里响起依旧是忙音。
“可能在吃饭。”梁屿森说，“晚点再联系？”
沈初一：“这下轮到我急了。”
急归急，沈初一知道，急一点用也没有。
她和梁屿森放逐了顾一叫他自由活动后，便跑去剧组发饭点拿盒饭。姜予微瞧见他俩过来，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盒饭与额外的鸡腿递给沈初一。
“初一，我刚刚帮你拿了。”
沈初一大喜：“予微！爱你！”
梁屿森立在一边。
姜予微：“别看了，没你的。”
沈初一得意地哼唧一声，凑过去跟梁屿森说悄悄话：“看到没？予微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
梁屿森：“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鸡腿拿来！”
沈初一大叫一声：“啊啊啊可恶！！”
“不准你挟鸡腿以令制片！”
姜予微不动声色地伸脚要去绊倒梁屿森，梁屿森机智地躲过。
“沈初一！你看她！暗算我！”
沈初一：“别这么自恋，美女坐久了换个姿势伸个腿的事，怎么就暗算你了？”
姜予微笑容得意，歪头靠在沈初一的肩膀上，一双眼挑衅地看着梁屿森：“就是就是，初一说得对。”
梁屿森咬牙切齿：绿茶！
姜予微心想，这算什么？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来，初一，咱俩吃饭，不搭理他。”
沈初一：“嗯嗯！”
姜予微问：“话说，你们刚刚去做什么了呀？”
沈初一：“秘密。”
“大事！”
姜予微笑着眨眨眼：“那我就不问啦，咱们吃饭。”
心中却想，小青蛙虽然没和梁狗谈恋爱，但在某些时刻意外地信任梁狗。梁狗你真是好福气。
梁屿森坐在两个人对面，瞧着姜予微时不时夹起菜投喂沈初一，眼红得暗自牙痒，心里又不禁琢磨，姜予微为何对他这个态度？又为什么这般亲近沈初一。若不是在利益二字上另有所图，那就是——
梁屿森愣住了。
再看姜予微的时候，此人脑袋上已经多了一行字：潜在情敌。
真·直女·姜予微并不知道梁狗的思路已经飞出银河系，进阶了一个新的level，达到了崭新的高度。
她就喜欢粘着小青蛙。
在她眼里，没一个男的配得上小青蛙。
如果要用一种粉圈术语来解释这种症状的话，姜予微便是沈初一的‘生命粉’‘真爱粉’兼职‘毒唯’。
妹妹独美！
对于那些说妹妹缺德的人，姜予微只能回：你们都不懂。
只有她看破了妹妹缺德表象下的善良心肠。
·
沈初一吃完饭，正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同姜予微聊八卦，听她骂娱乐圈渣男。电话响起，她瞄了眼，是备注为编外野爹的人打了过来。
盛氏。
沈初一忙拜托姜予微收拾残局，跟梁屿森交换了个眼神，自己走到剧组搭建的临时办公间里，锁上门，接通电话。
“喂。”沈初一声音刻意压低，“请问是盛先生吗？”
盛骆礼：“是我是我。”
这中年人的声音听起来过于奇怪，按照霸总文学的描述来看，这音色里透着三分兴奋四分激动五分胆怯。
加起来一共是十二分的紧张。
很好。
沈初一想：就凭对方这个态度和表现，这其中必定有鬼。
她稳住心神，直接灵魂地问了一句：“我是沈初一，你应该知道吧？毕竟你在找人监视我。”
盛骆礼有些慌：“初一我那是出于”
“没事，不用解释。”沈初一说，“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一件事。”
她毫不犹豫地问：“你是我爹吗？”
此话一出，电话静默三秒。
“喂？”
盛骆礼学聪明了。
上次跟沈婉打电话的时候因为太过慌乱而洋相尽出后，他学会了闭麦这个操作。
死一般的寂静以后，沈初一有点没耐心了。
“是不是爹这么难回答？难道你平常在外播种过多？”
盛骆礼：“这话咱们可不敢乱说啊——”
盛骆礼心想，他这小侄女怎么跟嫂子性格如此南辕北辙，讲话这般锋利。明明看短信的时候还文质彬彬的，一打电话就暴露了真面目。
“我不是。”盛骆礼说，“初一，我不是你爹爹。”
盛骆礼纠结片刻：“很多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沈初一：“那你语言表达能力堪忧。”
盛骆礼：“”
“这样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能当面来见你聊一聊这些事吗？”
沈初一：“可以，不过我得看看我的档期。”
盛·现任家主·骆礼：好家伙，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这句话。
“好。”盛骆礼顺从地说，“都依你。”
“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同我说就好。”
沈初一：“这么随意？你从哪里过来？不用看航班吗？”
盛骆礼：“别担心，叔叔我有私人飞机和航线的。”
沈初一：“哦。”
是她多虑了。
沈初一一锤定音：“那我晚些确认档期联系你。”
盛骆礼：“好好好。”
“不过初一啊，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妈妈知道。”
沈初一：“为啥？”
盛骆礼：“你妈妈她不太愿意你和我们家的人接触。”
“不过你千万不要误会，这不是你妈妈的问题。”
沈初一：“想啥的大叔，当然不是我妈的问题。”
盛骆礼剩下的话被噎了回去。
两个人确认好相关事宜后就挂了电话。
沈初一走出办公室，发现梁屿森在门口等他。
见她出来，梁屿森问：“情况怎么样？”
沈初一：“我怀疑他可能不太擅长使用普通话。”
不然怎么老说事情在电话里讲不清楚？
梁屿森轻笑一声：“所以，你之前拜托我帮忙找的你孩子的亲爹找到了？”
沈初一：“快了。”
沈初一有这个自信。
她感觉自己就站在真相之门面前，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够得知所有事情。
当天，她把自己的空余档期发给盛骆礼，盛骆礼迅速回复，挑了个最近的时间来见她。
两个人会面的地方选在一家高奢会所的包间。
是盛家的产业。
沈初一借着外出办事的由头伪装打扮了下，翻找出了之前租借过的青蛙衣服。
看了那么多狗仔曝光，沈初一才不相信帽子墨镜和口罩这一套呢。
还得是咱们青蛙套装！
上次她在姜予微学校里那般横行霸道都没人认出！
当沈初一穿着青蛙服抵达会所门口的时候，尽职尽责守在门口的保安都愣了，对视三秒，上前来，并立站在沈初一的面前，把她拦住。
“不好意思这位jsg蛙蛙，我们这里是预约制的，可能不太方便让你进入。”
开着变声器的沈初一用奶奶音：“干嘛？瞧不起我们青蛙？”
她抬起前蹼往蛙兜里一抹，拿出一个手机，摁亮屏幕后，锁屏是她特意新换上的截屏照片。
照片内容正是她收到的预约短信。
SSVIP级别。
两位安保工作人员顿时惊了，后撤一步让开位置，对着青蛙鞠躬：“蛙奶奶，您请。”
沈初一：“呱~”
她摇头晃脑地往里去，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会所顶层的包间。
工作人员敲了敲门：“盛先生，你等的？”说到这工作人员的语气都变得不确定了起来，但良好的职业素质让她维持了自己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客人已经来了。”
房间内毫无动静。
工作人员转头看着青蛙，极具情商地解释：“蛙客人，请稍等片刻，可能盛先生暂时不在。”
沈初一点了点头。
包间的门突然发出响声，两人循声望去，瞧见开门的人，工作人员一惊，忙喊：“盛先生。”
她还以为来开门的会是盛先生的助理或者管家。
盛骆礼对着她颔首示意后，目光就落在了面前的青蛙身上
港区人的内心受到了一丝丝小小的冲击。
盛骆礼试探着问：“初——”
剩下那个‘一’字还没说出口，青蛙就抬起前蹼推了下面前的中年人，把这人一瞬间就推到房间里。
盛骆礼踉跄两步。
沈初一转头说了一句：“谢谢。”
抬起青蛙后蹼往门上一踹，门哐叽一声合上。
一门之隔，工作人员瞪大眼，瞧着门，下巴都快惊掉了。
屋子里，盛骆礼差点摔到地上，是顾一突然闪现从后面扶住了他，才让他没变成倒栽葱的姿势。
顾一瞧见青蛙，刚刚用上力的手被吓得一松。
盛骆礼：“啊——”
顾一手忙脚乱地把盛骆礼抚慰。
沈初一抬手潇洒利落地摘掉青蛙头发，露出布满汗水的额头和被打湿的发尾。
顾一见到她这张脸就已经开始觉得肚子疼了。
“有纸吗？”沈初一问，“太热了。”
盛骆礼忙说：“有有有。”
他去拿纸的动作甚至比顾一还快。
顾一：
隐隐约约感觉到失业的风险了。
难道他不久前真的一语成谶？？
沈初一接过纸擦干汗水后，目光寻找着垃圾桶，盛骆礼立刻对着她递出手，摊开手掌。
沈初一眉头一皱：“这位叔叔，你看起来真的很心虚。”
盛骆礼：“！”
他只是想给小侄女一个更好的见面印象！！
他有什么错！！
顾一：“我来吧。”
他接走了沈初一手里的纸团。
盛骆礼招呼：“初一，随便坐，别客气。”
沈初一：“放心，我不客气。”
“我人到了，现在不在电话里了，能开始说正事了吗？”沈初一半点寒暄没有，直入主题。
盛骆礼打半天腹稿准备好的台词全都变成废稿。
“可以可以。”他说，“这边坐？”
沈初一人头蛙身，坐在盛骆礼的对面，盛骆礼一时半会还不习惯。
顾一见二人要开始谈话，便主动请辞。
盛骆礼：“好的好的，辛苦了。”
顾一一走，盛骆礼没忍住，问：“有件事我很好奇。初一，你是怎么从顾一那得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我问了他好几次，他都没说，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倔强。”
沈初一看着他正准备喝水的动作，好心地说：“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盛骆礼大气一笑：“这有什么？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沈初一：“好。”
她言简意赅地介绍了那天的情况。
“噗——”
盛骆礼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沈初一早有预备，提前躲开。
“见过大风大浪？”
盛骆礼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心想：他是见过大风大浪，但没见过这么缺德的。
沈初一难得耐心，等盛骆礼整理好自己的尊容，一双神似沈婉的眼睛明亮又清澈地望着他，干净且通透，直抵人心。
盛骆礼心中一动。
“有人说过你有一双很像你妈妈的眼睛吗？”
沈初一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应该的，我是她亲生女儿。”
软硬不吃是沈初一的态度。
“说事吧。”她只关心这件事，“盛家和我妈是什么关系？和我爹又是什么关系？我爹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妈妈不让我和你们接触。”
盛骆礼半点没生气。
他望着沈初一。
那种眼神，沈初一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他正在自己身上找寻故人的身影。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盛骆礼动容地说。
沈初一：“”
“不讲可以吗？”
蛙蛙叹气。
你不是总裁吗！你不是家主吗！难道一个PPT和汇报都不会做吗！！能不能直接把前情提要写成word文档最好再在PPT里拉个人物关系图丢到她面前啊？
盛骆礼语塞片刻。
他张了张嘴，尝试着想要满足沈初一的要求，但很惭愧，一句普通话就像是会烫嘴一样，在他唇齿间来回好几遍都不成文。
沈初一看不下去了：“那你还是讲故事吧。”
盛骆礼松了口气：“好。”
·
盛骆礼虽如今被称为盛家的大少爷，但事实上，他并不是盛家这一辈最大的孩子。
许久之前，他曾有个哥哥，名叫盛明初。
他出生的那天，正好是当时盛家家主，盛老太爷的寿诞。盛老太爷找人一算，那观命窥运的人说，此子日后必为人中之龙，可匡扶盛家百年大业。
盛老太爷大喜，亲自为他取名题词。
「盛名元礼乐/明世有神仙/初说升平策/日长五百年」*
沈初一听到这想，这词题得怎不怎么样。
盛骆礼继续说着。
盛明初比他大五岁，从小就是个温柔爱读书的人，对待弟弟妹妹也很耐心，小小年纪就有君子之风。
盛老太爷一直把他待在身边养，从小教他读书识字，又传授他许多商学管理以及用人之道。
盛骆礼记得，盛明初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在老爷子的带领下去赌场解决问题了。
盛家产业复杂，在港澳区域都有涉猎，早年还没回归时，更是与各处势力都有牵扯。
盛明初才智过人，义气又温良，年纪虽小，却早已服众。
盛老太爷其实一直不太喜欢他这性子，老是拿这件事说道盛明初，教他做商人做老大要杀伐果决狠得下心，别太重情重义。
盛明初表面上应和着，心里却不知道如何想的。
盛老太爷极为看中这个孙子，一是因为算命大师所言，讲盛明初与他八字格外相合，能助力他延年益寿，事业腾达，据他自己观察，他的确是因为这个大孙子躲过了不少劫难，因而更加相信这事。
这二嘛，便是盛家子辈当中无能堪重用之人，盛明初与盛骆礼的妈妈是盛老太爷的女儿，虽然早年展露了不少经商天赋，但因为盛老太爷一直顽固地认为女子不可从商迟早要嫁人而被排除在继承人之外。
他与二房生的倒是是个儿子，只是此人肥头大耳，满脑猪油，只会败家。
子辈无能，孙辈里就数盛明初最出挑。
听到这，沈初一惊了。
“二房？”她忍不住问，“这不犯法？”
盛骆礼解释：“当时还没这条律法。”
“那大房呢？我是说，如果我没猜错，盛明初是我爹吧？不然你也不会浪费口舌讲他半天。”
“他的奶奶呢？噢，就是你奶奶。”
盛骆礼：“走得早。”
听盛骆礼又细细介绍一番后，沈初一才得知，原来这盛老太爷发家靠的都是大房。
盛老太爷在那个时代的港城算个人物，本是盛太奶奶家里的司机，后来因为与家中小姐相爱，爬上了凤床，入赘盛家，改了名字，成了女婿。
盛太奶奶体弱，婚后生下一个女儿就去了。
没一年，盛老太爷就带回来一个二房，剩下一个大胖小子。
再往后的事情，盛骆礼刚刚就已经讲过了。
沈初一不知道其中深浅，只是这么一听，对盛老太爷就没了什么好感。
“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沈初一一针见血地骂，“倒插门上位还把小三扶正，盛家是都没人了让他这么猖狂？”
盛骆礼一下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初一——你——”
沈初一：“我说错了？”
盛骆礼不敢说话。
他在心里想过这些话，但从没讲过。
毕竟盛老太爷这么多年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少阴影。他jsg是那种非常传统的从底层爬起来的‘商人’，回归以后抛下之前的产业，只留了澳城的一些赌坊。
盛老太爷在家说一不二，刚强无比，手腕狠辣，在世的时候，家里的人都很怕他。
盛骆礼也不例外。
沈初一见盛骆礼表情微妙，一时半会忘了讲故事，便提醒他：“你继续说吧。”
盛骆礼道好。
故事的主角当然还是盛明初。
在盛明初被送出国留学深造之前，家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最终会回来接管家业。他是被万人看好的大少爷，孙辈里的继承人，比起盛老太爷，手下们更喜欢他能掌权。因为盛老太爷有时候行事过狠，盛明初则更像是菩萨心肠，雷霆手腕。
就连盛骆礼都这么觉得。
盛明初的人生之路就像是已经被写好了。
但他凭借自己的执着和勇气，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老太爷送他出去读书，是让他读商学。可他却阴奉阳违，在外读的医。这事都是毕业后盛明初主动摊牌，老太爷才知道这事。
“我要去当医生。”盛明初非常坚定地告诉爷爷。
两个人吵了几天，盛老太爷气冲冲地说：“你去当！那么一个破医生！又能赚多少钱！你有本事离开盛家！我看你能不能活下去！”
盛明初当天拎着一个小行李就走了，真真去医馆上班了。
老太爷缓了几天，找人跑去跟他示好，叫他也不要赌气。
盛明初却说：“这不是赌气。”
“爷爷，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老太爷震怒，利用关系和手段让盛明初这么一个高材生没办法在港城的任何一家医院工作。
想逼他回来，却把盛明初逼得更远。
他就像是从港城消失一样，再也没人能找到。
后来，盛骆礼才知道，那几年，哥哥用化名在混乱无比的九龙寨当黑医，帮底层的人看病治疗，偶尔也接接外快。一批与他情深意切的盛家手下护着他，顾着他，跟着他，同他一起瞒着老太爷。
沈婉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盛明初的。
盛骆礼回忆着，听哥哥提起过，他与沈小姐是在一次出外快的工作中认识的。那时候沈婉的剧组安全设施没准备好，导致沈婉从威亚上摔下来断了腿，剧组不舍得花钱请大医生，这才找来了盛明初。
“我妈下港的时候不都挺火了吗？”沈初一震惊又心疼，“怎么会这样？”
盛骆礼：“这你就不知道了。”
“就是因为你妈妈名声在外，当时有许多大佬打她主意，她不愿意，这强龙压不了地头蛇，早期的时候，港城圈子里的人都不看好她，故而对她多有打压。”
“总之，你爸爸和你妈妈大概是因此而生情的。”
一个是声名在外却处境艰难的女明星，一个是隐瞒身世只想悬壶救世的黑医。
恋爱起来，跟早期沈初一看过的港片中的恨海情天没什么两样。
盛明初最后一次有消息，见到盛骆礼，便是他打算和沈婉离开港城之前。
“我和婉婉打算去内地生活。”盛明初面露着喜悦，“她的工作重心回了内地，正好，内地有家医院也聘我当医生。”
盛骆礼到现在都记得哥哥脸上的神情。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幸福，眼神里都透露着对新生活的期待。
就连盛骆礼都觉得：真好啊。
有自己想做的事，在爱的人。
真好。
盛老太爷得知这件事以后格外生气，跟盛明初撕破脸皮，把他从盛家除名，不让所有人提他，就当没有这个孙子，还让盛骆礼改称为大少爷。
盛妈妈为此和父亲吵了好几架，未果，她一怒之下和丈夫携小女儿远走国外。本来是要带盛骆礼走的，但盛老太爷一意孤行，要留下盛骆礼，培养他成为新的继承人。
盛骆礼其实很不开心。
他第一次和人说实话。
“我很讨厌管理人，管理公司，我也讨厌做决策。”盛骆礼把胸口堵了很多年的想法说了出来，“但我不能表现出来，爷爷会失望，爸妈也是。”
沈初一毫无感情地安慰：“真惨。”
“所以我爹现在还在内地当医生？”沈初一只关心重点，“他跟我妈分手了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见我呢？他不喜欢我？”
重男轻女？
不可能啊。
虽然盛老太爷是这样的，但按盛骆礼的描述，她爹应该不是这种人才对。
盛骆礼表情凝然许久，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他低头从放在身侧的包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报纸剪贴册。每一块报纸都被塑封得很好，但经过长久的岁月侵蚀，它们依旧从白色变为黄色，透着强烈的时代感。
沈初一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盛骆礼把这剪贴册拿出来，轻轻放在两个人之间的桌面上，摁着手册的表面，指尖用力，朝着沈初一的方向推了推。
“初一，你自己看吧。”
沈初一盯着那小册子。
她直觉这是一种潘多拉的魔盒，她必须打开它，但打开后的一切，也许她会难以承受。
她犹豫了。
“要不你还是讲故事吧？”
盛骆礼扯了扯嘴角：“这种故事我不擅长。”
“我把这个交给你，你可以带走，想什么打开再打开。”
胸口有只手在攥着心脏和血管，铺天盖地的不妙感像雪崩一样压倒在沈初一的身上。沈初一害怕了。但在这害怕的时候，她又想到了沈婉。
如果这是沈婉的秘密，那她一个人踽踽独行，背负秘密这么多年，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沈婉多年以前每周一次去酒店报道见那位名叫李白的外国心理医生的画面，霍妈妈给她看的那张照片，以及无数个细碎的瞬间在沈初一的眼前一闪而过。
她咬牙抬手，打开了剪贴册。
第一页的标题就让她涌动着的鲜血被彻底暂停住。
《淮城三甲名医被刺死，妻子受惊当场小产》
昨日，我市发生了一起震惊市民的惨案。一患者家属因为不满医生治疗安排，拿刀攻击主治医师，其办公室同事出手相助，反被意外刺死，胸腹连中十余刀。
据悉，此人乃叫盛明初，年轻有为，当日本是来陪孕后期的妻子做产检，却发生了此等意外。
凶案现场惨不忍睹，盛夫人当场摔倒在地，被紧急送往手术室，24个小时仍未出结果，术后情况不明，望广大市民一起为其祈福
呼吸被夺走了。
就连视力也是。
胸口涌动着万千的情绪，堵得沈初一说不出话。
她脑中闪过一丝侥幸，拼命保持清醒去看那报纸的时间，竟与她的生日一模一样。
大年初一。
要不是沈婉在病床上挣扎了24个小时之久，她的生日就该是父亲的忌日。
怪不得沈婉从不过除夕，她甚至很少过年，小时候沈初一闹着要和她一起过年，沈婉都只会以工作很忙拒绝。
“初一，给。”盛骆礼叹了口气，把纸巾递过去。
沈初一愣了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才发现掌心早就湿润一片。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无数个念头在沈初一脑子里闪过，但最终她只问了一句话：“那个人死了吗？”
盛骆礼只说：“二十刀。”
沈初一扯了扯嘴角，想嘲谑地笑，却发现面部肌肉沉重得像石头，又像是被冻住。她变成了一块木头，说话的时候心脏似乎都失去了跳动。
“才二十刀？”
她突然好恨。
恨老天爷既然有能力让她知道剧情，改变命运，为何不直接叫她重回那一年。别说二十刀，她能捅回去一百刀。
“后面的都一样吗？”沈初一行尸走肉般问。
盛骆礼颔首：“大同小异。”
沈初一：“你拿回去吧。”
但当盛骆礼伸手去拿的时候，她又说：“算了，能给我吗？”
这好像是仅剩的关于爸爸的消息了。
“好。”盛骆礼轻声说，“都好。”
沈初一低头看那册子，才发现，这册子的边缘被磨得很平，不知道上一个拥有它的人是不是在反复翻看。不管是谁，他一定在怀念盛明初。
还有人记得他。
沈初一眼眸一酸。
“这件事是你母亲告诉我的，我同老太爷讲了，那二十刀就是他的手笔。”盛骆礼说，“我当时答应你的母亲，对盛家其余人隐瞒你的存在，远离你的生活。她恨盛家，我可以理解。”
“这次是我食言在先。”盛骆礼讲，“抱歉，我只是我只是很想他，也真的很像见见你。”
“你很像他。”
沈初一：“有照片吗？”
盛骆礼笑笑：“jsg当然，我随身带着。”
盛骆礼拿出来一张他与盛明初还有妹妹的三人合照。盛明初那年十八岁，和沈初一样大，生得很俊朗，是清秀温雅的少年。
“对了。”盛骆礼说，“我找到你是因为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盛老太爷走了有段时间，他死前立下过遗嘱。”
“如果找到盛明初的孩子，便转赠给你盛家49%的股份，以及名下一半的财产，并要求盛家人都听你的安排。”
“我们家比较老派，他留了个家主令，到死都没给我，留给了你。”
盛骆礼说：“初一，盛家是你的了。”
沈初一：“49的股份就是我的了？”
盛骆礼：“你知道的，我不想管。我的那份给你。”
沈初一不在乎这些。
她甚至嘲讽地觉得，盛老太爷这人到晚年突如其来的心软和善良，不过是一种老人的常态。他有这么怀念盛明初吗？还是他在内疚什么？
她眯了眯眼睛，问了一句话：“家主令，也就说，你们盛家从此以后什么事都听我的？”
盛骆礼点头。
沈初一：“行。”
“那明天就把这老头的坟给撅了吧。”
“或者立个新的碑，写港城第一软饭男。”
缺德不如缺个大的。
反正她活着就主打一个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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