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没听错吧？
盛骆礼呆坐在原地, 缓了好些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那句话。
在见沈初一之前，盛骆礼已经通过互联网了解了不少关于这个小侄女的事情，知道她回国数月里做了不少看似荒唐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有道理的事, 因此, 还十分自信地以为, 他已经很了解小侄女，并对其精神状态的波动后果有所准备。
可盛骆礼还是没想到——
掘坟？？
他那张和盛明初有三分相似的脸目瞪口呆着。
沈初一：“咋，办不到？”
她满不在乎地说：“办不到就算了, 那个什么盛家家主令，还有股份，也别给我了。”
这玩意儿不是她要的, 是盛家求着给她的。
准确来说，沈初一认为, 这些遗嘱，不过是盛老太爷临死前一次自私地向善。按照盛骆礼的描述，沈初一毫不怀疑, 盛老太爷极有可能是将死之际怕自己这一生作孽太多, 死后下地狱，故而听了某位算命大师的话, 写了这么一封遗嘱。
沈初一通常不用恶意揣测人, 但对于盛老太爷，她就乐意这么做。
毕竟她不过是个不到一百斤的宝宝, 有九十斤的反骨怎么了？
盛骆礼有些犹豫：“初一, 他毕竟是长辈，而是死者为大”
盛骆礼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还没办法能跨出这一步。
尽管他也曾在一些无人可知的时刻, 偷偷憎恶着盛老太爷。
盛老太爷年老体衰，重病缠身, 花了巨额资金妄图买命，但阎王爷就像是铁了心要把他拉下去陪着打梭//哈一般，对他毫不松手。
盛骆礼的妈妈自盛明初去世以后，再也没见过盛老太爷，父女决裂。偶尔回港也是来见盛骆礼。
盛家二房虽比老太爷年轻，但因为一场意外，走在了老太爷之前。
盛老太爷枭雄一世，命数快尽时，身边只有盛骆礼这么一个孙辈陪着。二房的那位一开始还装模作样地尽孝，到后面得知遗嘱已定自己没得到多少便连装都不装了。
晚景凄凉，孤苦无依，这八个字算是盛老太爷的判词。
盛骆礼偶尔恨他，要不是他，他现在不会这般不自由地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但偶尔又觉得，病床上衰老的男人看起来实在可怜，原本健硕的身体变成一堆干柴，全身上下都插着管子，疼痛起来神志不清时，还会念哥哥的名字。
他喊：“明初，明初，你是医生，救救爷爷。”
可明初早就不在了。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盛骆礼目睹这些的时候，只觉得一切都很割裂，对这位长辈的情感复杂得像一个被小孩搓乱的混色橡皮泥，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叫他根本分不清。
盛骆礼还在这持续纠结，沈初一就不耐烦地抬了下眼皮，毫无感情地说：“长辈怎么了？我没骂他老东西已经够意思了。”
“还死者为大他可庆幸自己死得早吧。”
不然现在就不是掘坟这么简单了。
沈初一很清楚，她爹的死与盛老太爷没关，事发以后他还找人搞了加害者，也算是替她爹报仇了。
因而她这样做也许有些过，但听了盛老太爷靠女人发家又吃里扒外扶小三上位，她这胸口的火是烧得压也不压不住。
更何况她隐隐有种直觉。
像盛老太爷这样心狠手辣，毫无道德底线，控制欲极强的老头子，怎么就在临死之前这般愧对她爹？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相反，但凡年轻时做了一两件过意不去的事，留到将死之时，估计才会如此内疚。
举目无亲之际，又想起了那个温润并天纵英才的大孙子。
啧。
沈初一抬眸看着盛骆礼。
“你就说这坟究竟能不能掘吧。”
“一句话的事。”
盛骆礼叹了口气：“你是家主，都听你的。”
沈初一：“劝你别装，要是被我发现你现在心里偷偷有一点暗爽，你就完了。”
盛骆礼：“”
这小侄女怎么这么敏锐！
他抿了抿唇，过了好久，问：“需要我帮忙找人去办这件事吗？”
沈初一：“不用。”
“我有个人选。”
片刻后，顾一接到这个任务时人都傻了。其表情和刚刚乍一听到沈初一这话的盛骆礼一模一样。
顾一正想说些什么，沈初一：“我是家主。”
“要么听我的，要么真的失业，你可以选一个。”
顾一：“”
他不确定地看了眼盛骆礼的表情。
盛骆礼颔首。
顾一：“！！”
打工人！
打工魂！
他当经调整表情，十分专业地问：“没问题，沈小姐，啊不，家主，你想怎么掘？”
沈初一勾了勾手指，把顾一招到身边，对着他耳语：“你先这样，然后这样记得把事情闹大点。”
顾一：“好的家主。”
“我等你消息。”沈初一说，“明天能完成这事吧？”
顾一：“当然！”
“我现在就去买票回港。”顾一说。
沈初一：“别啊，你就坐他的私人飞机走私人航线回去。”
啊？
盛骆礼眨眨眼。
他这就要被小侄女遣送回去了吗？
“初一，不留我”
沈初一：“叔叔，谢谢你今天告诉我真相，但咱俩不熟。”
“介于我妈很抗拒我和你们接触并十分讨厌你们，在我妈改变态度之前，我也不会再同盛家有来往。有什么事可以告诉顾一。”
“啊，对了。”沈初一想起这事，“股份的问题再说吧，要是我忘了就算了。”
比起盛家那些毫无意义的数字，她觉得还是缺德掘坟能让她稍稍开心一些。
盛骆礼：“啊？”
沈初一：“啊什么？”
“我爸当年都不要的东西，我又怎么会要。”
管它市值几百亿，沈初一不在乎。
还是那句话，她不缺钱，她只缺德。
“走了。”
沈初一同盛骆礼道别，拿起自己的青蛙头套，戴在脑袋上，推开门潇洒离开。只是她身上比走的时候多了一样东西。衣服套装的侧兜里，放着一本泛黄的剪贴册，那是属于沈婉的秘密，沉甸甸的，让沈初一走出酒店后，脚步变得越来越慢。
沈初一打了个车，站着等车的时候，她憋了半天，终究没忍住，双手叉腰仰头对着天空一声大喊：“老天爷我叼你老***！！”
喊完还不够爽快，抬起两只前蹼，努力地做了个竖中指的动作。
路人意外拍下这段画面，有感而发，上传网络，标题：《卖崽青蛙老奶奶当街崩溃！生活！你为何如此作孽！》
网友评论：
【啊啊啊说出了我的心声！！！】
【哎，奶奶也是为了生活啊，这么热的天呢。】
【就我一个人觉得这个青蛙很眼熟吗？】
【是的，只有你一个人。全国到处都是这种青蛙，你能看出啥差别啊？】
姜予微刷到这条冲上热门的视频时，听着那熟悉的变声器的声音，一下就认出了这是她的魔法幸运小青蛙。
小青蛙跑那去做什么？
她今天不是说要出去谈场地吗？如果是真的办公室，没必要打扮成这样吧？
好神秘的一只蛙。
姜予微默默把这个视频收jsg藏起来，存放进《小青蛙/爱心》特辑里。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追星。
·
沈初一全然不知道自己穿上青蛙套随便发疯都能又在网上带起一波流量，她现在早找了一家酒店换掉青蛙服装，穿上了正常地球人的衣服，跟剧组请了个假，就往家里去。
一路上，沈初一心情很是紧张。
她怕自己等会见到妈妈情绪失控。
又怕见不到妈妈情绪也会失控。
很矛盾，胸口有一团捋不顺的线团，堵着那上不去下不来，噎得沈初一想骂人。
站在家门口打开电子门锁的时候，沈初一很是紧张，怕沈婉就在屋子里。尽管回家的时候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得知真相后见到妈妈的动作神情，但她依旧很紧张。
处理这种事，沈初一没有经验。
她人生离死亡最近的时候是高中时和朋友出去玩，隔壁街区有了枪·杀案，再然后便是得知剧情，她成为了梦中先走一步的人。
原书中说，这朵盛放了几十年的玫瑰，因为难以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很快凋零了。
简简单单，轻描淡写。
沈初一现在才知道，这一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沈婉再次被留在了身后。
见到妈妈，该说什么？要笑还是哭？坦白还是隐瞒？妈妈需要安慰吗？她有放下这些事吗？这些年她过得好吗？如果她再提及这件事，对妈妈来说，是雪上加霜，还是
沈初一害怕了。
她一直以来都如此执着地寻觅着沈婉的秘密，如今好不容易闯进那一片幽暗森林，却不敢打着灯往前走了。
前面是深渊。
她这般紧张，开门后的动作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猫着身子摸进房间以后，弓着腰往里探头看了看。
呼——
沈婉不在。
沈初一松了口气。
刚刚直起身子，顺便把高悬着的心脏也安稳放落于原处，就听到沈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初一？”她茫然地站在门口，“怎么了？”
“家里有人吗？”
沈初一浑身一僵，立刻回答：“没有！没有！”
“那你这是？”
沈初一抬臀扭胯做了个花手：“在练舞。”
沈婉：“”
沈初一瞧她拎着帆布包，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动向。
“妈，你又去看大黄啦？”
沈婉：“嗯。”
她弯腰把鞋子换下，温柔的长裙裙摆摇曳，长发也随着动作散落至胸前。
“它一个人在医院，我怕它难受。”沈婉轻声说，“也做不了什么，就是过去陪陪她。”
妈妈这样陪大黄，那过去那些年，谁来陪妈妈呢？
想到这，沈初一眼睛一下就尿尿了。
但她憋住了。
修炼多年，不仅膀胱能憋，眼睛也能。
她快速低头擦掉眼泪，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嗓音：“这样啊。”
“放心吧妈妈，大黄肯定能好的。我找大师算了，说她命里带财，八字生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沈婉被女儿逗笑：“好，听你的。”
“嗓子不舒服吗？感冒了？”
沈初一：“没！”
“咳——”
“空调吹多了可能。”
“在空调房里待得久的话还是得穿件外套。”沈婉瞧着沈初一那两个细长的光膀子，“免得着凉。”
“好滴~妈妈~”
沈婉：“今天剧组下班这么早吗？你不盯现场了？”
沈初一：“这不是想你了吗！想回家看你！”
沈婉盯着她。
沈初一嘟囔一句：“偶尔人家也想偷偷懒。”
沈婉笑着摇头：“早就跟你说了，这个懒早该偷了。没几个总制片人会天天在现场盯着，你要学会放权，让下面的人去做事，这盘棋才能活下来。”
沈初一喊冤：“那我不是第一次当总制片还有些不放心吗！”
“而且，这不是我回国以后第一次做正事吗？我就想着表现好一些呀，认真一点，免得叫你失望。剧组的班底可都是妈妈你拉来的！”
沈婉愣了下，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对着女儿开口：“抱歉，初一，我不知道你压力这么大。”
沈初一：“啊啊干嘛突然道歉！”
沈婉：“关于班底和其他人的看法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
她难得这样同女儿掏开心窝讲话：“说实话，大家本来对此都没什么期待，来这个剧组也是想放飞玩一玩。结果，现在你知道吗？我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他们夸你的信息。”
说到这，连沈婉自己都没注意，她的脸上已经有了一种温柔的笑意。
“你做得很好呀初一。”
“而且，不管你做什么，妈妈都不会对你失望的。”沈婉笃定地说，“绝对不会。”
沈初一反骨上身，嘴贱问了一句：“真的吗？”
“如果我现在去和霍斯一谈恋爱呢？”
沈婉：“”
“门在后面，可以自助。”
沈初一：“你失望了！”
沈婉：“注意措辞。”
“我是绝望。”
沈初一哈哈哈大笑起来，又想起之前网上很火的一个问题。
“妈妈。”
“嗯？”
“如果我变成蟑螂你会爱我吗？”
沈婉，在影视圈从业多年，名扬四海，走红毯面对刺眼闪光点面不改色，于镜头前拿下表情管理满分的成绩。
这样的她，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裂开了。
“你为什么会变成蟑螂？”
沈初一：“你别管为什么，你就说你会不会爱我吧。”
沈婉：“你不可能变成蟑螂。”
沈初一：“所以是假如。”
沈婉冷静地说：“据我所知，蟑螂其实是一种很干净的动物，据某昆虫学家说，它是一种被误解最深的昆虫，不仅爱干净，而且还没有寄生虫。”
沈初一好奇：“真的吗？所以昆虫学家会见到蟑螂会对它说欢迎光临吗？”
沈婉：“不。”
“他会弄死。”*
沈初一捂着胸口后退一步，夸张地说：“所以这就是妈妈你给我的回答吗？”
“如果我变成蟑螂——”
“弄死。”
沈初一心碎了。
沈婉又说：“但前提是不知道那是你。”
“如果知道是你的话，唔，我也变成蟑螂来陪你？不然总感觉那样小小的个头，很容易被欺负呢。”
沈初一：“你变成蟑螂那不是咱俩一起被欺负吗！！”
沈婉：“有道理。”
“那我给你买一个大大的房子，把你放进去养起来。”
沈初一：“蟑螂屋是吧？”
沈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你看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才没有！”沈初一认真反驳，“我不是不相信！我是觉得变成蟑螂也不好。”
“那样我就不能抱抱你了，妈妈。”
沈婉很严谨：“严格意义上来说，如果你变成蟑螂但依旧是现在的体型的话，我们应当还是有办法完成‘拥抱’这个动作的。”
沈初一：“妈，有人说过你很会破坏气氛吗？”
沈婉：“这不遗传你吗？”
沈初一：“”
嗯？
乍一听好像有点道理，怎么细细品了下又觉得不对呢？？
她妈遗传她？！？
搞反了吧！
沈初一哼唧一声，正要张嘴反驳，肚子就先咕咕叫了。
沈婉：“叫个外卖？”
沈初一：“我要吃肉。”
沈婉：“突然觉得你现在也挺像个大蟑螂的。”
沈初一：“”
“妈！！！”
“你跟谁学坏了！！！”
怎么还会吐槽了！！！！
沈婉哈哈笑起来，往沙发上一坐，开始看外卖。
沈初一站在客厅与门厅的隔断柜子边，靠着那柜面，静静地望着沈婉。
她久久站了一会，走到自己的房间，出来后，脸上已经戴了个墨镜。
沈婉：“”
“这是？”她很不确定地问。
沈初一：“我新买的墨镜，酷吗？”
沈婉盯着那花花绿绿儿童风格还有卡通形象可翻盖的墨镜，回了两个字：“挺好。”
“眼睛不舒服在家里戴墨镜？”
沈初一：“怕它尿尿。”
沈婉：“？”
她怎么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沈初一长吁一口气，对着沈婉说：“妈，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沈婉心里咯噔一下。
“你真的和霍斯一谈恋爱了？”
沈初一：“不是啊！！！！”
“你别咒我啊！！！”
沈婉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沈初一：“到底谁吓谁啊！！”
沈婉失笑：“究竟什么事啊？让你这么正式。”
沈初一嘴巴张了又张，嗓子就像是堵住，要坦白的事情很多，搞得她一时不知从何将其。此刻的她就像是要在一个jsg极为透明的胶布上找到一处起点，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找不出来。
一贯伶牙俐齿从没在嘴上交锋失利过的沈初一迎来了她的首次败北。
想说的话太多，反而无从说起。
她当场一个土下座，对着沈婉双手递上平板电脑。
“密码1234，文档我已经打开了，妈，你可以直接看。”
质疑盛骆礼，敬佩盛骆礼。
也不知道这大叔是怎么做到能把那些事用讲故事的方式告诉她的。
反正沈初一开不了口，一个字都不行。
沈婉接过平板以后，沈初一便一直低着头，她脸上戴着墨镜，因为角度原因，沈婉不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她看得出来，女儿现在很紧张。
肩膀紧绷着，脚趾也在乱晃，手无处安放，瞧起来是很害怕的样子。
沈婉想，能有什么事让初一这么害怕？
颔首往平板的文件上一看，她的心跳就停止了。
大标题叫《初一的自白书（希望妈妈不要太生气）（生气也可以）（但一定不要把我赶回美丽国）（拜托拜托）（我GAP还没结束呢！）》
冗长但小心翼翼的标题之下便是正文。
沈初一省略了在梦里觉醒剧情的部分，从秦琴告知她秘密开始坦白，用思维导图的方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了这么些时间里她背着沈婉做过的事情。
那一份亲子图鉴也被她插入在这个文档里。
她还用手写标注了一行字：（妈妈你实在是太洁癖了我只能出此下策带你去美甲了！PS美甲真的很适合你耶！下次再一起去吧！如果你还想和我一起去的话！）
秦琴给她的照片，梁屿森提供的资料，私家侦探的答复，沈初一也毫无遗漏地放在了文档里。
她写：妈妈，下次真的要乔装打扮的话，还是换个方式吧！这个有风险啊！！
沈婉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这份文档从头看到尾的。
女儿以为她会生气。
可自她看到标题开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心疼，紧接着是内疚。
是她这些年作为母亲不够好，没让女儿感受到被人坚定爱着，所以才让女儿在与她相处这件事上依旧保留着如此小心翼翼不确定的害怕。
沈婉了解这种心情。
她从小就是在这样的心情里长大的。
当年怀上这个孩子，决定要生下来，她还同爱人说：“我一定要做个和妈妈不一样的妈妈。”
爱人笑话她：“你在说绕口令？”
沈婉正要耍小姑娘性子，爱人又讲：“肯定可以的婉婉，别害怕，别担心。你一定是个好妈妈。”
“不对，就算一开始不是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在爱里长大的。”
沈婉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
那个名字她甚至从来都不敢提。
但今天却突然一下涌起了关于他的记忆，这些对话，就像是发生在昨天，那些画面，清晰地就好像他还活着。
他走了，她也失约了。
他们的女儿没能在爱里长大，因为她的怯弱和逃避，而变成了在她面前谨小慎微的模样。
这么多天下来，沈婉以为她和女儿之间已经跨过了这道坎，但看到沈初一递来的平板上的文档，她才知道：她的女儿心里一直有一条不可跨越的长河。
一处干涸的空洞。
和她一样。
文档的后半部分，沈婉甚至没有勇气看下去。女儿真诚坦率毫无遮掩的文字，就像是一把一把利剑，插在她的胸口，提醒着她这么多年来，她究竟有多不负责，又有多怯弱。
如果不是女儿一次一次主动走向她，她要为了过去的伤口再辜负女儿多少次？
女儿又没做错什么。
这么一回头看，原来她终究变成了母亲的样子。
和任淑英一样。
以为给女儿提供了最好的物质环境，最好的选择，就可以抽身离开。
她以前总想，她和妈妈不一样。
任淑英是为了追求梦想，而她是因为受了伤。
但现在，沈婉忽然清醒过来。
不管原因是什么，她所做的事情都和任淑英别无二致，一模一样。
沈婉的指尖不再往下滑动，也没有继续读这文档。
她嗓子干涩，艰难地喊了一声女儿的名字。
“初一”
沈初一埋着头，像做错事的小猫，蹲在一边，抬着爪爪，浑身抖着。
“妈，我错了。”她小声地说，“我知道自己不该在背后这样查你的，做很多事情也应该征求你的同意。毕竟谁也不想被人侵犯隐私，不是吗？我其实也一直都想问你的，但是我怕你不跟我说”
沈初一没能再说下去。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坚定又温柔的力量拽入了怀里，先是肩膀一沉，然后背后有了力道感。她长得比沈婉稍高，但因为低着头弯腰的缘故，一下被沈婉搂在胸前。
这是沈初一记忆里靠妈妈最近的一次。
也是她这么多年来，长大后的第一次拥抱。
沈婉的味道，沈婉的力道，她难以控制频率的呼吸，全都萦绕在沈初一的身旁。
眼前是墨镜，所以她只能看到一片幽暗。
暗得似子宫里的温床。
沈初一犹豫了下，抬手回搂着沈婉，很是不知所措。
“妈？”
沈婉的手指紧紧抓着她的肩膀。
没说话。
沈初一先是感受到妈妈的肩膀在颤抖，紧接着，她感觉头顶好像湿湿的，有一种淋雨的感觉，再然后，沈婉强忍着的哭声渐渐变大。
最后，她嚎啕大哭得像个孩子。
“对不起。”沈婉第一次在心理咨询室之外的地方情绪失控，“对不起，初一，真的对不起。”
沈初一从没想过妈妈会是这个反应。
她愣了好久，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跟着沈婉哇哇大哭起来。
一开始只是陪哭，被情绪感染到身体失控。
再后来就是委屈。
替自己这么多年而委屈。
委屈完了，她就只剩下心疼了。
她的妈妈，自从做了妈妈，连累和痛都无声。
若不是今天，沈婉也许永远不会在她面前哭成这样。
两母女抱成一团哭得快倒了长城，眼泪鼻涕蹭得到处都是，沈初一甚至哭到打嗝。
沈婉一下就笑了，拿纸巾给她擦鼻涕，擦到一半又哭了。
沈初一觉得她的墨镜是白戴了。
根本遮不住什么，还把妈妈的胸口印出一道奇怪的红痕。
沈初一把墨镜摘下来。
沈婉讲话时还带着哭腔：“你眼睛肿了。”
沈初一：“你也是。”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扬了起来。
两个人哭得太惨烈，以至于外卖送到的时候，隔着一扇门，外卖员都听到了声音。
她着急地按门铃敲门，慌乱地在大喊：“你好！你好！这里是饱了吗外卖！客人！请问你是出事吗！需要帮忙吗！！”
“你好！！”
沈初一和沈婉定在原地，沉默半天后，沈婉拿起桌上的墨镜，戴在自己脸上，走到门口，对着可视化门铃说：“没事。放门口就好，谢谢。”
外卖员很纯善，关切地问：“真的吗？我刚刚听见你哭得很大声。”
“真的没事吗女士？”
为了让这位奔波一天的外卖员安心，沈婉打开门，摘下墨镜，看着面前身穿蓝色制服的女性，动作透着几分潇洒。
外卖员：“！！！”
“沈影后！！”她难以克制地尖叫了起来，“天啊天啊！！居然是你！！！”
“我超级喜欢你！！我从小看你的戏长大的！我爸爸妈妈也是！！！”
“噗嗤。”
沈初一在背后偷笑。
外卖员发现她，眼睛瞪大，再开口说话时，分贝已经上了一个新高度。
“四老师！！！！”
“你发疯的样子真的好迷人！！！”
这下轮到沈婉笑出声了。
沈初一躲在妈妈身后探出脑袋：“谢谢。”
“我哭泣的样子也很迷人。”
外卖员：“对对对！！”
沈初一：“不好意思啊，我和妈妈刚在家里对戏，正好演到痛哭的部分，一时放太开了，没收住。吓到你了吧？”
外卖员：“没有没有！！”
“哭得好！哭得妙！”
这位热情的女性夸赞了沈婉和沈初一好几遍后，要了个签名便离开了，走之前还发誓说，绝对不会跟别人透露这地址，还说以后就蹲守着这一片接她们的单，免得被别人知道了这地址做坏事。
电梯门都要关上了，她又拦住门，探出来喊了一句：“四老师，虽然别人都不相信你，但是我相信你！你的演技真的很好！！jsg”
隔着一扇门，她都能被那种汹涌彭拜的情绪给感染。
“加油鸭四老师！”
沈初一：“我谢谢你啊。”
外卖员一走，门一关，沈婉和沈初一盯着彼此脸上的泪痕和突如其来的肿泡眼，沉默了会，又笑起来。
“先吃饭？”沈婉说。
沈初一：“好。”
“宝宝饿了。”
吃饭的时候，沈初一没忍住，问：“妈，你真不生气啊？”
沈婉：“生气。”
沈初一心刚刚提起来，她又说：“生我自己的气。”
沈初一：“妈！！”
“你还是没遗传到我的精髓。”
“与其怪罪自己，不如怪罪别人。你没错啊！错的都是那些坏人。都什么东西啊，谁家正经病人拿刀捅——”
草。
沈初一说快了，她立刻把话收回来，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沈婉手抖了一下，就在沈初一准备道歉的时候，她说：“对。”
“都是他们的错。”
沈婉是真切这样觉得的，她眼神发狠：“那个人，还有盛家所有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沈初一呼吸都轻了。
“妈，我可以提他吗？”她很小心。
沈婉：“我不知道。”
她说：“我们可以试试。”
沈初一眨眨眼。
“好。”她想的第一个话题是，“我觉得我爸真帅。”
沈婉笑了：“是啊。”
“他一直都生得很好看。”
过了十八年，沈婉第一次在医生之外的人面前聊他。也是第一次，如此自然地想到了他的样貌。
沈婉握着筷子，筷子尖在米饭上轻轻戳弄着。
“你看过他的照片？盛骆礼给你看的？”
沈初一：“对啊。”
她眼睛一眯：“妈，那个文档你是不是根本没看完啊。”
沈婉心虚地给沈初一夹了个鸡腿。
“来，吃饭。”
沈初一：“你面对我的自首居然一点都不严肃认真！”
沈婉叹一口气。
“我吃完饭就去看。”
沈初一：“不行不行，你现在就看。”
沈婉：“自首还有强买强卖？”
沈初一：“对呀对呀。”
她害羞地把平板重新打开，递给沈婉。
沈婉正要翻后半的内容，沈初一轻咳一声，伸手把那些都滑过去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以你的聪明才智，你肯定都猜出来了。”
“当当当！看这个！！”
文档的最后沈初一画了一副小漫画。
一开始，玫瑰遇到了狐狸。后来狐狸走了，玫瑰渐渐枯萎。最后，一只小狐狸出现了。
「沈婉女士，恭喜你，开到了人生最好的盲盒（自封版）」
「从今天开始，就让小狐狸来保护你。」
「别问，问就是大狐狸梦里传话说的！」
沈初一之前一直以为，老天爷安排她提前得知剧情是为了让她趋利避害，躲开书中内容。从盛骆礼那得知一切后她才明白，也许老天爷是想要她救救沈婉，也救救她自己。
或者，根本没有老天爷。
是她那个温柔的爸爸在默默保护着她。
沈初一想得正好，就听沈婉说：“谢谢你，小狐狸。”
“但我有个问题。”
沈初一叼着筷子很是嚣张：“您请说。”
沈婉：“你是不是太久没写中文了？”
沈初一：“啊？”
沈婉：“宝宝，狐狸的狐是反犬旁，不是提手旁。”
沈初一：“”
“那只是我写得太快了太潦草了！！”
她可是紧急在酒店里赶制出来的文档啊！！！
这超强的现场制作PPT的能力哪个大学生看了不说一句羡慕啊！！！
沈婉你可真不会抓重点！！
她还以为沈婉会感动一下呢。
毕竟她难得矫情。
失策失策。
沈初一生气地拿筷子狠狠往饭上一戳，远看着就像是两柱高香。
“初一，墨镜呢？”沈婉突然说。
沈初一：“我找找。”
“你吃饭还戴墨镜干嘛？看得清菜吗妈妈？”
沈婉：“没办法。”
她说：“眼睛尿尿了。”
沈初一：“”
草，她妈被传染了！！
第052章
晚饭吃完, 沈婉和沈初一双双戴着墨镜下去扔垃圾，顺带散步。
晚风吹来，徐徐缓缓, 透着一股惬意的凉爽。
庭院里有小孩在奔跑, 小狗在汪呜, 野猫伸着懒腰对着树干磨爪，世界闲暇得像一副画。
沈初一静静走在沈婉身边，难得安静下来, 闭着眼仰着头感受晚风的吹拂。
沈婉怕她走路这般明目张胆不看路摔倒，故而伸手拽着她的胳膊。沈初一察觉这力道，嘴角微微扬起。
妈妈在她身边, 她很安心。
两个人走到小区花园旁的木椅上坐下，这处所的人都非富即贵, 见她俩虽有些惊讶，但也没突兀上来打扰的，偶尔会有人来要个签名, 拍张照, 完成后便很快离开了。
母女俩坐在长椅上。
天边云层从橙转蓝，渐渐变灰, 月牙似的黄月亮悄然出现, 挂在云后若隐若现，宛若一位羞怯的姑娘。
沈初一很喜欢这样的时刻。
安静淡然。
她轻声说：“妈妈, 你会想起他吗？这么多年。”
沈婉这一路上早就在心里做了无数次准备。
她知道她将和女儿坦白一切。
但乍一下被问起, 她还是本能地怔住了。
沈初一忙说：“没关系的妈妈。呀——你看那只狗！”
远处有只萨摩耶正在地上打滚，号称微笑天使的它滚了几圈后彻底变成灰狗。主人崩溃尖叫, 上前想把狗抱起来。奈何此狗体型庞大，体重超标, 瘦弱的主人根本抱不起来。她挣扎了一番，最终，和狗一起躺在了草地上了。
萨摩耶见此张嘴露出笑容，粉嫩的舌头露在外面，看起来单纯极了。
沈婉笑着摇头，犹豫了下，开口说：“有的时候会想起来。”
“但我一般都让自己不要去想。”
沈初一明白，她伸手抓住沈婉的手，用力握着她，给她力量。
“我明白。”沈初一轻柔地说，“妈妈，我知道那些时刻对你来说很难。”
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沈初一不敢把这件事看得太轻，怕自己的话说得太简单。
但她明白一个道理。
“可是妈妈，遗忘才是真的失去。”
“而且一定有很好很珍贵的瞬间吧？”沈初一握着沈婉的手，认真地说，“爸爸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妈妈，我以前小的时候很在乎爸爸是谁，但总是得不到答案。因为别人的小孩都有爸爸，我没有。后来大了一些，我觉得有爸爸这件事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有些人的爸爸还不如没有。”
沈初一嘲谑地勾了勾嘴角：“我见过太多这种事情了，在我的朋友，在我的同龄人，以及各种平台新闻上。”
“所以我渐渐觉得，我不在乎这个名义上给了我生命的人，他也许只是一个除了精子便对我的成长再无贡献的废物。”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
沈初一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比如我的爸爸可能是个外星人，又或者他是个穷小子，我甚至猜过他是不是卫叔叔。”
沈婉一惊：“当然不会。”
“你卫叔叔”沈婉委婉地说，“他不喜欢女人。”
沈初一：“？？”
woc！
一不小心吃了个大瓜！！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沈初一思路一下走远，“他是1还是0啊？”
沈婉：“什么意思？”
她不懂，只好说：“我帮你问问？”
沈初一：“可别！”
沈婉瞧她这般慌乱，多少猜出来一二，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其实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她浅浅开口，目光落在远处的树叶上。
那一片树叶在风里摇摇欲坠，将落未落。有个好奇的小孩站在树下，蹦蹦跳跳，高抬双手随时准备接住这一枚碎叶。
于沈婉而言，女儿就是那个在这么多年后突然接住她的人。
她很感谢，又倍觉亏欠惭愧。
缺失了她的关爱，没有父亲的女儿，依旧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一个人好好长大了。变成了如今勇敢坦率真诚又热烈的模样。她选择自己跨过那条河来找她这个失职的母亲，沈婉心里又沉又暖，决意不辜负这份爱。
人们常说，母爱是天性。
可沈婉觉得，孩子爱妈妈才是一种天生的本能。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尚未认知世界，未有睁眼的女儿就会哭闹着渴望她的拥抱。但她太疲惫，在手术台上待了几十个小时，生下初一已经精疲力尽。
沈婉记得，她当时就昏睡了过去，甚至在闭眼的前一秒，听到医生说‘孩子出来了’以后，她只有一个想法：明初，我来陪你。
再醒来是被小孩的哭声吵醒的，医院的护士，明初的同jsg事精心帮她照料了许久的孩子。见她醒了，让她抱抱，沈婉犹豫了下，没答应。
她不敢抱。
她怕自己抱了，就没有勇气求死。
清醒后，盛明初倒在一片血泊里的画面时时刻刻在她大脑里重演。现实中又时刻穿插着小孩的哭声与童真的眼眸。
沈婉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刀劈成了两半，一半是痛失爱人的妻子，一半是新手上任的母亲。
而她自己根本不在其中。
沈婉放弃死亡是因为盛明初的同事在帮忙整理遗物时找到了一个笔记本。本子的封皮上是一个可爱的小猫，整体呈粉色的，透着一股俏皮少女的感觉。盛明初应当是故意去挑的这样的本子。
翻开来，他用钢笔写着《婉婉与女儿养育手册》。
字字认真，一撇一捺都含情。
盛明初研究了产妇术后护理，月子餐，后续康复，心理关照，又写了婴幼儿照料，必备生活用品名单，喂养物品与卫生用品列表，还写了PLANB，以防沈婉母乳不够，需要选择对应的奶粉，他研究了各个品牌奶粉的不同。
做好的事情，他都打了个勾。
除此之外，盛明初还记录了沈婉从怀孕后到临产的每一天。
有的时候会写很长的文字。
「六月三号，晴，太阳很毒。陪婉婉出去散步，聊到以前去过的地方。她说自己喜欢住在山里，和大自然在一起。等女儿出生后，一定要找假期带婉婉去过一段时间她想过的生活。手上还有不少钱，考虑买处风景秀丽的地方。」
「七月二十一，阴，小雨，婉婉孕吐，我很担心。」
「八月十六，大雨，但见到了彩虹。今天路过公园见到一个小女孩在玩木马，婉婉说，希望女儿也有一个。故决意偷偷学木雕。另，她总说自己可能不是个好妈妈。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晒太阳时伸手扶着小腹，低眸的瞬间，神情有多温柔。不过没关系，实践带来自信，我会好好陪她一起照顾女儿。」
意外发生当天，他甚至还写：「要陪婉婉产检，希望母女健康，我的宝贝能顺利来到这个世界。」
沈婉哭得痛不欲生，把这么一个笔记紧紧攥在手里。
躺在她身边小床里的女儿咿咿呀呀乱喊着，在沈婉看过来时，冲着她扬起一个笑容。
明明像个猴子，丑得要命，不像她也不像明初，但沈婉那一刻就是被这个笑容给救住了。
她想，她要完成和明初的约定。
这个孩子是怀着她和明初的爱与希望诞生的。
发生的一切都不是这个孩子的错。
沈婉拼命让自己振作起来，拜托人联系母亲。
任淑英当时还在好莱坞拍电影，好几次都没接到她的电话，联系上是在夜里。
任淑英说：“婉姐，怎么了？”
沈婉：“妈，我生孩子了。”
任淑英静了三秒，讲：“地址告诉我，我回国。”
任淑英抛下剧组，任由美金一天天烧着，回国来见沈婉。她不擅长当妈妈，更不擅长当姥姥。做这些事，她也是第一次。
任淑英问过：“孩子爸爸呢？”
沈婉：“不想说。”
任淑英：“好。”
于是她真的再也没问。
这些时刻，沈婉就会特别庆幸，她和妈妈的关系并不亲近，总是保持在一种刻意的礼貌与客气中。妈妈不愿她多窥探自己的生活，也不会窥探她的。
任淑英那部电影停拍了一年多。
她在美利坚找最好的医生，带沈婉过去休养，请专业育儿人士帮忙照料小孩。
初一的名字任淑英取的。
她说那天是个好日子。
沈婉不确定。
但她确定，生活似乎渐渐好起来了。她平静得很，不去想盛明初，不去考虑任何事情，世界里只有女儿，甚至到了任淑英都说她照料过头了，但她还是不在乎。
直到有一段时间，她总是做梦，梦到女儿也跟着盛明初也走了。老是不放心，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看看女儿，若是女儿睡着了，她就会吓一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上手掐红女儿的胳膊。
听到女儿嚎啕大哭，沈婉才会安心。
任淑英察觉出这种异样，给她介绍了心理医生，是位专家，化名李白。
沈婉确诊重度产后抑郁。
医生说，她以为的平静只是一种麻木。她努力想表现得正常，压抑自己的情绪。但情绪是不可被压抑的。它只会被掩藏，像风暴一样积蓄，等待着卷土重来的日子。
沈婉没当回事，直到她差点亲手害死女儿。
一次梦游，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拿枕头捂着女儿的脑袋，不到一岁的小孩哭得失声，枕头拿起来，这小猴子的脸都变成了青色。
沈婉彻底被击垮了。
她接受治疗，甚至过度谨慎，很长一段时间里，就算医生说她有好转，她也不敢和女儿长期待在一起。
任淑英承担了照料女儿的责任。
沈婉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用工作逃避现实，每天充当劳模不睡觉，拼命了好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好些了，去美利坚偷偷看女儿。
这么长时间没见，女儿发现她时依旧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喊她：“妈妈。”
沈婉不敢答应。
她怕自己根本不当妈妈。
谁家妈妈会差点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孩子从来不知道这些，她只懂爱你。
沈婉长期保持在这种崩溃的边缘，责备自己，又渴望靠近女儿，但在她确保自己完全康复之前，她不敢冒险。
有次，任淑英带女儿来剧组见她。
沈婉很生气。
生气的原因在于，那段时间关于她的不实传言正好甚嚣尘上，沈婉因为对家的污蔑被骂得热火朝天，她怕女儿也跟着牵扯进来。
其实她心里很高兴的。
她知道女儿很在乎自己，也想快点好起来。
但老天爷似乎就喜欢安排错过的情节，在沈婉一步步好转走出过去的时候，女儿却开始变得抗拒和讨厌她的接触。软糯的小团子变成了刺猬，两个人一见面说不上三句话就会吵架。其中主要是沈初一在输出，沈婉无力地承受着。
她没办法反驳，她觉得女儿说得都对。
沈婉不够勇敢，只好远远观望着，注视着。她的心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破碎。
她知道女儿有如今的态度和变化都是她自己的罪孽。
她过去每一次有意无意地闪躲和推开，把这个全心爱着她，也渴望着她的爱的宝贝伤害。
偶尔听到身边的人讨论小孩不乖，又讲，如果小孩乖一点就会更爱时，沈婉却想，这世界真不公平。
每个孩子从出生那一刻都无条件地爱着父母，可有些父母自孩子没出生之前就已经为他们的爱框上了条件。
要乖巧，要听话，要漂亮，要可爱。
这样爸爸妈妈才会爱你。
多讽刺。
他们本可以轻轻松松地爱自己的小孩，拥有他们的爱，却还这般设下门槛。
不像她，总是渴望，也总是无能为力。
若不是这一年女儿主动走向她，沈婉不知道她和女儿别扭的关系还要持续多久。
她的初一，她的天使，她的爱。
沈婉人生里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她还没治愈自己的时候就当了妈妈，于是把自己满身的伤也染在了孩子的身上。
如今，是时候改变了。
沈婉紧紧回握着女儿的手，温柔又坚定地说：“初一。”
沈初一歪着头：“嗯？”
“妈妈爱你。”
晚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那一片悬坠的落叶落在了小孩的掌心。
沈初一从小执念到大的一句话在这个平凡到普通的瞬间突然降临。
胸口暖洋洋的，有一块小巧的黄油热乎乎地化开。
“我知道哦。”沈初一说。
剧情都告诉她了。
沈初一嘻嘻笑起来，靠着妈妈的肩膀，目光往上，瞟到她的黑发里有若隐若现的白。
“妈妈，你有白头发了。”
沈婉诚实交代：“很多年前就有了。”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噢。”沈初一说，“白头发也好看。现在好多年轻人还染奶奶灰呢。”
“你可以试试。”沈婉侧头看着女儿的脸，她有一张很像爱人的脸。
初一骨相随她，皮相似明初。
“奶奶灰很适合你。”
沈初一：“我不要。”
“奶奶灰太常见了，我得搞个特殊点的。想要那种扫把一样的，五彩斑斓的，顶着这种头发出门一定很炸裂。”
沈婉觉得自己不懂炸裂的意思，但她又觉得自己好像能懂。
跟年轻人jsg聊天还是需要多加学习。
“妈，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讲爸爸的事情啊。”沈初一嘟囔着，“我想听你说。”
沈婉：“等我准备准备。”
她有些羞赧：“我怕在你面前哭。”
沈初一：“哭就哭呗，我陪你一起哭啊。”
“大不了你就戴墨镜和口罩。”
沈婉：“难道不会被憋死？”
沈初一沉思片刻：“有概率，罢了，这样很危险。”
“对了妈，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沈初一唰地一下站起来，“我不是去见了盛骆礼吗？”
“嗯，怎么了？”
“你知道吗？那个老东西死了！”
沈婉：“”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教导女儿尊敬长辈，注意用词。
但——
“知道。”沈婉说，“他怎么了？”
沈初一吐槽：“死了就死了呗，还非要留个什么家主令，以为自己在演电视剧啊？还给我留了什么股份和产业，谁稀罕啊。”
沈婉冷眸：“他内心有愧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钱是钱，人是人。”沈婉看得很清楚，“人民币上又没写一个盛字，你可以拿着，就算不用，每年捐出去几亿也无所谓。”
“总比给盛家人好。”
沈初一：“好思路。”
不过她很疑惑。
“妈，我觉得那个盛骆礼人还行诶，你也讨厌他们吗？”
沈婉：“你想和他们多来往吗？”
沈初一：“那倒不是。”
沈婉：“有些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沈婉缓缓开口。
“当年你爸出事没那么简单。”
沈婉也是意外得知这其中有蹊跷。
她忙着照顾女儿，写信给盛家，也致电盛家，希望他们能处理此事。不久后，盛家二房太太意外身亡，沈婉就知道，这是盛家的表态。
盛老太爷就算了，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件事以后，盛骆礼还是一如往常，就连明初的父母都没有什么动静。
“一丘之貉。”沈婉说。
“这不对吧？”沈初一琢磨着，“我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个盛骆礼，但直觉告诉我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我觉得他很在乎爸爸。”
不然也不会同意掘了老头的坟。
噢对——
“妈，还有件事我忘记说了。”
“嗯？”
沈初一叽里呱啦分享了她的掘坟计划。
沈婉：“”
她沉默三秒，问：“有直播吗？”
沈初一：“好点子。”
之前她怎么没想到呢？
沈初一忙给顾一打电话，交代了下变动。
顾一还能这么着？拿钱办事，只有听命。
安排完，天色渐晚，小区内灯光亮起，暖暖的，透着家的温馨。
沈婉与沈初一携手回家，两个人窝在沙发上一起看了《COCO》这部电影，一并哭得稀里哗啦。
睡觉前，沈初一叫住妈妈。
“妈，其实不用准备好也没事。”
人生哪里有真正准备好的时候啊？
“在我面前哭也没关系。”沈初一笑得很灿烂，“妈妈，你不用做超人，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我都会爱你。”
不用坚强，不用伟大。
沈婉鼻子一酸：“别说了。”
“今天眼睛已经尿频尿急了。”
沈初一：“你学真快！！”
“对了妈妈，你想要一起睡吗？”
沈婉正要回答好，又听沈初一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提议：“算了算了，我不习惯。”
沈婉笑笑：“那我们都慢慢来。”
“好！”
月光偷偷溜进房间，从窗户的这端到那端，在屋子里织成一片又轻又密的网，柔柔的，把母女二人心里的小孔一点一点缝补完整。
这夜，沈婉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山中的小房子，周围是各种不同的绿色。这个房子在沈婉的梦里出现了无数次，但她第一次走进，推开门。然后她发现爱人站在房间里，张开双臂，对她说：“婉婉，好久不见。”
这是那场意外后，盛明初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一墙之隔，沈初一也做了场梦。
她感觉自己被温暖的海洋包裹着，海浪之上，有人在对她说：“宝宝，你妈妈睡着了。今天辛苦你啦，一天都没有踢妈妈的肚子，超级棒。”
“你妈妈她呀，别看这么冷淡这么坚强，其实是个很渴望被爱的小女孩呢。等你出来就好啦，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人爱她。当然，爸爸和妈妈也会很爱你很爱你。”
“哈哈哈，你会不会觉得爸爸话很多很吵啊？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爸爸呢。在医院当医生好像太忙了，我准备辞职去开个诊所，这样也可以好好陪你。你妈妈她以后还要去拍戏呢，等你大点，我就带着你经常去找她。”
男人说了好多好多话。
一觉醒来，沈初一全都不记得了。
但她睁开眼的那一刻，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突然很笃定地相信了一件事。
盛明初很爱沈婉，也很爱她。
她是承受着爱与期待诞生的小孩。
“啊啊啊——”沈初一大喊一声，从床上鲤鱼打挺爬起来，打开房门，本以为妈妈已经例行早起在客厅忙碌，结果客厅空荡荡，没人影。
沈初一悄摸摸打开沈婉的房间，见她抱着被子，在空调里睡得很熟。
“早安，妈妈。”
沈初一给她留了一张便签：
「妈，我去剧组上班了，掘坟直播在十点，给你设了个闹钟，记得看啊。」
接着，沈初一就怀着雀跃的心情奔赴剧组。
在化妆间碰到梁屿森，沈初一难掩笑意，热情地说：“早安！玛卡巴卡！”
梁屿森愣了下，不懂沈初一为什么这么开心，但还是回：“早安，依古比古。”
同在化妆间做准备的姜予微：“”
时常因为太过正常而感觉跟他们格格不入。
她低头紧急拿手机搜索了下，准备等沈初一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回一句“早安唔西迪西”。
结果沈初一转头看向她的时候，俏皮地眨了眨眼，对着她大喊：“米斯嘎木斯嘎米~~~~”
姜予微：“米噶八嘎？？”
梁屿森：“米老鼠！”
姜予微：“”
草。
押错题了。
等沈初一打完招呼，梁屿森这才不动声色地试探：“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沈初一：“对啊对啊。”
“我掐指一算，今日有好事发生。”
梁屿森直觉不对：“什么好事？”
沈初一神秘一笑：“一会就知道了。”
她电话响起，接通便是一句：“喂？顾一，我在。”
梁屿森：“？？？”
“我不管什么情况，你就听我安排就行。”
梁屿森：“！！！”
这不对劲啊！
沈初一甚至从没对他这么不客气过。
顾一怎么背着他偷偷上位了？
姜予微默默吃瓜。
通话结束后，沈初一给全组发了消息。
“十点全组准时休息，届时放映厅见，本制片已包场，请大家吃好喝好，来的人手一个大红包。”
见此，梁屿森心情更微妙了
这么开心？
难道谈恋爱了？
不应该啊。
梁屿森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度过了化妆时间，心不在焉地拍了一场戏，被温思书骂得狗血淋头后频频道歉，又跟着众人一同前往沈初一包场的放映厅。
奶茶瓜子薯片炸鸡，沈初一样样都准备齐全。
发给每个人的红包上面还画着一对鸳鸯。
梁屿森的心越来越沉。
鸳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跟顾一一样。
等十点一到，放映厅的屏幕上亮起，出现顾一那张冷淡的脸时，梁屿森已经绝望了。
他不敢看了，转头对沈初一说：“这就是你的公开方式吗？”
沈初一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嘘，你小声点，这事还没多少人知道，你千万别到处讲。”
梁屿森：“好。”
他咬牙切齿地说：“我能问问吗？这个人哪里好？”
沈初一抬头看着顾一：“噢，他啊？他很听话啊，也好用。”
梁屿森心碎了。
他迟来的初恋在今日宣告结束。
“我想先走了。”梁屿森轻声说，“我有点不舒服。”
沈初一：“啊？你不看啊？”
梁屿森哀怨地望着她：“别这样。鼠鼠的命也是命。”
“看看呗。”沈初一盛情邀请，“很精彩的，来了来了！”
梁屿森舍不得拒绝她，抬头往大屏幕上一看，发现顾一身后有辆蓄势待发的推土机与挖土机。
屏幕里，弹幕和他一样满头问号。
【啥情况啊？？！】
【有人和我一样从四老师分享的链接来的吗？？】
【哇，搞咩呀？今天盛氏集团突然jsg让人看这个诶，这都什么东东？】
【港人路过这地方好眼熟】
【哎吔！这不是盛家那位的墓地吗？？修得很豪华，堪比私人景点了呢。】
【这是要做什么呀？拍墓地打卡一日游吗？】
【卧槽——你们快看！！！】
屏幕里，推土机无情地碾过修得壮丽的石碑，把一切都裹碎以后，挖土机紧随其后，大铲子一把将平地掘开。沙土纷纷，动静哐哐。
所有人都静默了。
【草？？？？？？】
【这是在干啥！！！！！！】
【盛家是有啥大事要重新迁坟吗？！？？】
【妈呀妈呀妈呀第一次看到这种直播怪新奇的。】
顾一拿起话筒站在一侧，清了清嗓子，开始流畅地背诵按沈初一的要求写下的稿子。
“天高日朗，我在此代表盛家现任家主欢迎大家远程参加此次掘坟仪式。”
【什么仪式？！？】
【啊啊啊啊我没听错吧！！！！】
【掘掘啥？？】
“自今日起，盛广华先生被盛家除名，改回原名李广华，与盛家再无关系，望周知。”
【卧槽！！】
【这是什么豪门大瓜吗？？新家主谁啊？？】
【好缺德啊怎么把老人家的坟给挖了啊死了还把人家改名？？不至于吧。这么多年，盛家不都是他一手搞起来了吗？这家主谁啊，忘恩负义白眼狼吗？？】
弹幕骂骂咧咧，沈初一却半点不慌。
梁屿森眨眨眼，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还好。
他想，掘个坟而已。
又不是失恋。
没一会，盛老太爷，不对，李广华的坟已经被挖得乱七八糟，陈土飞扬之间，露出埋在地下的一口金丝楠木棺材。
识货的一眼看出来这价值。
就连开挖土机的人都犹豫了：“先生，还要继续吗？”
顾一不确定了，打电话给沈初一。
沈初一没接，只回了一条短信。
“挖。”
不就是几百万的棺材吗？
给她挖！
有了她这回答，顾一便坚定地说：“挖。”
【卧槽！！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啊！！！】
【停手啊啊！！！你挖坟就算了！！！！棺材留给我啊！！！】
上好的金丝楠木被一下弄烂，连带着内里的尸体都受波及。
李广华找人做了上好的防腐处理。
他躺在红色的丝绒中，很是安详，像睡着了。
“等等。”顾一喊，“停一下。”
他发现棺材里有个盒子。
沈初一给他发消息下指令：打开。
顾一从命，戴着白手套拿起盒子，发现有锁，犹豫了下，直接把盒子往地上一丢，狠狠砸烂。
盒子里放了一个小木头人，他拿起来，上面写了盛明初三个字。
木头人下放了一封信。
顾一打开，表情变得微妙。
他低头看手机，沈初一已经告诉他：读。
这信是一封自白书，李广华写了很久，应当是请人代写的，那字迹很工整，不像是久病后他能做到的。
信纸有很多张，每一张上面都有红色的用朱砂画过的暗符。
就算不懂这些玄学风气的人看了也会知道，这木头人，这信，定然是某种仪式和法术。
顾一沉声念出信上的内容。
原来这是李广华在死前为求心安不下地狱对自己此生所做之事的一次忏悔。
他写他为谋事业，故意接近盛家大小姐，与其恋爱。
又写他其实早与小三二房在乡下认识相爱。
字字泣血，件件令人发指。
到最后，他花了很长的笔墨来写他对大孙子盛明初的歉意和内疚。
是他昏了头，听了二房的建议，打算用医闹事件逼孙子回家，却不料他见义勇为枉死。悲痛以后，他才明白，久伴他身边的女人比他还懂孙子的为人，早就算出这一步。
盛明初死后，他日日做梦，身体每况愈下，小病不断，大病没停，本靠金钱续着，这么十多年过去了，他终于是到头了。
他心虚理亏得很，那作法的大师说这么些年，盛明初已经化为恶鬼缠着他，所以才让他身体不佳，若是下了地，他也会被盛明初拖到十八层地狱。
李广华怕。
因而有了后面的一切。
沈初一知道其中有鬼，却没想到事情真相是如此。老东西居然还敢恶意揣测她爹？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敢啊？！？！
她忍不住，直接给顾一打了通电话。
“顾一！”
听得激愤无比骂骂咧咧的弹幕瞬间都惊了。
沈初一身旁身后的各个工作人员也都惊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听错了吗？？！！】
【这是四老师的声音？？？？】
【妈呀妈呀次元壁破了！！！！！！】
【绝对是四老师！！！十年老粉不请自来！！肯定是四老师！！！！】
顾一答：“小姐，我在。”
“找人把这老东西的尸体抬出来丢到山里去喂狗。”
“算了，狗多惨啊，万一中毒了。”
“噢，我知道，你找个无人岛把他空投下去，爱碎几片碎几片。”
顾一：“好的。”
“再把他这破内容打印出来找人发到港市每个人手里。”
“还有那个破算命的，给我找到他。”
“我倒要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恶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老师：恶鬼来了。】
【软饭硬吃吃里扒外靠女人上位还害死孙子！艹！活该！！】
【等等等——等等等——所以四老师就是盛家的新家主！？？】
【啊？我记得四老师姓沈啊。】
【我记得我分得清shen和sheng啊？！】
网友茫然无措难以接受这破次元的情况时，在微博从不活跃的盛氏集团官微突然动了。
@盛氏集团：@沈初一，欢迎小姐掌权。
网友：？？？？？
沈初一怎么就和盛氏挂上钩了！！
困惑之时，沈婉发了两条微博。
第一条，转发沈初一分享的直播链接，配文：GOOD JOB。
第二条——
@沈婉：[图片]
没有一个字，但网友都懂了。
因为那张图片是很老很老的照片，被沈婉拿在手里用手机拍出来的。照片下是一个破旧的盒子，刚刚被打开。照片里，是她挽着一个青年的手笑得温柔且羞怯。
青年低头看她，眉目含情。
清风明月为他作配。
这一下，微博炸了。
第053章
这一天, 全网讨论的话题都被沈初一以及沈婉给承包了。
那张老照片一出，评论里全都是各种震惊。
【女神这是公开了吗？！？】
【啊啊啊啊这是四老师的爹吗！！四爹好帅啊！！！！】
【一看就是四爹吧OMG女娲你真的好偏心！这么一看四老师真的是拥有一张集齐了父母优点的完美脸。】
【严谨一点，这父母的脸全都是优点。】
【谁啊谁啊谁啊这是谁啊有没有人认识啊！！】
【三分钟, 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所有消息！】
【五分钟过去了我那万能的网友究竟行不行啊】
仅凭一张图, 盛明初就让所有人惦记上了。
一开始, 还没人摸清楚他的身份。
但渐渐地，有网友开始发现蛛丝马迹。
【我觉得不对劲，你们看沈老师上一条转发的四老师那掘坟直播的微博, 她一般不是干这种事的人哦。而且四老师怎么会莫名其妙变成盛家的掌权人？就算是从天而降大便宜那盛家也不是傻子，家族肯定交给有血源关系的人继承噻。这么一推】
【草，是有刀吗？？？四爹一直不出现不会是就是刚刚那个老东西写的自白书里提到的那个大孙子吧？？？】
【啊啊啊我去搜了下盛家根本没搜到大孙子这个存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前面的你再搜搜, 我刚刚搜了下，百度百科上直接变内容了。】
原本盛家掌权人的盛广华的名字消失了, 变成了李广华，其丰功伟绩也变成了软饭硬吃的真实记录。盛家大少爷从盛骆礼变成了盛明初，洋洋洒洒几百字, 写尽了盛明初的一生。
在他的名字后面, 那个小括号中，出生日期后跟着一条黑色横杠, 再紧接着是另外一个日期。
网友们纷纷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以后, 迅速地将所有事件和线索串联在一起，明白了所有。
【刀死我了！！！我的命不是命吗！！！】
【沈老师一定很爱四爹吧这张照片看起来都保存得好好, 光是看一眼眼睛就要袅袅了。】
【杀我别用亲情刀】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一样你们都在伤心我在生气！！这个老东西真是死了有余辜啊卧槽四老师掘坟掘得好！！】
【四老师我给jsg你出谋划策一下吧别直接高空抛物了, 别说砸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而且万一丫有毒呢，这行为还很危险, 容易犯法。你直接把他挫骨扬灰了拿去喂猪！】
【猪：我做错了什么要给我下毒？？】
【四老师能不能把这个坟地搞成一个打卡景点啊？我的意思是，每个人路过都去踩一脚吐一口痰骂死他丫的！狗东西！】
【李广华是吧？触景生情你一个人就占了两个字，你牛逼啊。】
【四老师搞这么大盛家其他人没反应吗？我看大房的女儿和孙辈都还在啊，二房是死得翘翘了】
【二房活该呗，害死原配孩子，跑去搜了下，二房本人车祸里没了尸体烧焦，唯一的儿子染了梅毒去世了，孙辈就别提了，这人好像精子失能根本没孩子啊。】
【报应报应报应报应！！！】
【好想知道大房这一脉看到老东西被掘坟的反应四老师你是有人脉的，能不能联系他们给我们直播一下？】
网友都忿忿不平义愤填膺，同时万分好奇盛家其他人的反应，就见盛家的微博公开了一纸申明。
盛氏大房唯一的女儿，早就定居国外与老东西不联系的盛明英宣布与李广华先生断绝父女关系，并表明其子女二人都与李广华毫无关系，同时热烈支持沈初一女士的行为。
李广华已死，这一封发文全球皆知，为的不是从法律意义上和其断绝联系，而是从社会意义上抹除掉他人过去的认知，只为了表明一种态度：从此盛家任何人都与李广华没关系。
网友在底下咔咔吃瓜。
【什么意思？这是要站队吗？】
【OMG老东西这下是众叛亲离到头了，活该活该活该活该！】
【盛明英是盛明初的妈妈吧？儿子那么年轻被爹害死，不是早就该断绝关系了吗？现在跑出来演什么演啊？是不是怕网友把盛家人全都骂一遍啊。】
【也可能只是一种维持股价稳定的手段罢了kkkk】
【默默围观不说话】
网友各有思路，纷纷猜测。
舆论中心的沈初一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电人是盛骆礼。
她本来不想接，可转念一想，听听他说些什么也无妨。沈初一直觉他们和妈妈之间有误会，虽然她并不想靠近盛家人，对其也没有感情，但他们好歹是爸爸的家人。如果真的有误会，沈初一希望起码能够将其化解。
电话一接通，盛骆礼就喊：“初一！”
他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接，故而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惊讶。
沈初一：“什么事？”
盛骆礼静默半天，说：“对不起。”
沈初一：“跟我道歉做什么？”
“如果我们早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盛骆礼说着说着就咬牙切齿起来，恨意在他心里堆砌，变成一堵高高的城墙，全都一并倒压下来，压死在李广华的身上。“我们从不知道这件事。”
沈初一：“不会吧？我妈说之前她察觉有问题给你们写信打电话了。”
盛骆礼：“那狗日的应该拦下来了。”
沈初一：“”
嗯？
狗日的？
这个词是能说的吗？
说好的豪门彬彬有礼大少爷呢！！
叔叔你怎么变了！！
“总之，很对不起。”盛骆礼认真地说，声音里透着一股沉痛。
沈初一可以想象今天得知的这一切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沉痛的打击。
但——
“没必要和我道歉。”沈初一说，“你们该跟我爸爸说。”
“你现在和我说对不起不过是想减轻你自己心里的内疚和歉意罢了。”她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盛骆礼苦笑：“是的。”
“总之，初一，有任何需要盛家的地方就联系我。”
沈初一：“那估计没那种地方。”
她态度坚决得很。
盛骆礼说：“母亲跟我联系了，说她有个想法，高空抛尸毕竟有损坏尸体污染环境的风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考虑火化后丢到化粪池下水沟之类的。”
沈初一：“”
她这个素昧蒙面的奶奶也是个狠人啊。
“还有，她说她手上有不少哥哥的照片和记录簿，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或者嫂子，我是说婉姐需要的话，便给你们送过来。”
沈初一当即改口：“需要。”
“我想要。”
她迫切地想要了解盛明初。
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仅仅是在沈婉眼里，而是在其他人眼里。
盛骆礼松了口气：“好，那我整理好东西，找个时间来给你送过来。还有那个股份，到时候也当面找你签合同吧，好吗？希望你可以收下。就当是，我们还给哥哥的。”
沈初一答应了，但留了一个前提：“见面的事情我得回去征求一下我妈的意见。”
盛骆礼：“当然，当然。”
他这辈子从没这么卑微过。
但卑微得心甘情愿。
沈初一当天拍完戏回去跟沈婉说这事。
沈婉答应了。
她又聊，问她关于盛家其他人怎么看。
沈婉静静坐在沙发上，默了好久，就在沈初一以为她要说出什么高品格的话时，她讲：“不知道。”
“用眼睛看吧。”
沈初一：“妈你真的学坏了。”
沈婉笑笑，换了个话题，问沈初一这部剧大概什么时候拍完。
沈初一眨眨眼：“怎么了，你要邀请你美丽可爱聪明的女儿出去玩吗？”
沈婉正经地颔首：“是的。”
“不知道我美丽可爱聪明的女儿有没有空？”
“我想出去散散心。”她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对着女儿提出自己的想法，“很希望你可以陪我。”
沈初一看出妈妈身上的脆弱。
她上前轻轻抱住妈妈，蹭了蹭她的肩膀：“好呀好呀。”
“全职女儿！使命必达！！”
有了沈婉这句话，沈初一原本因为爹爹的事情消散掉的工作冲劲又全都上来了。
卷！
卷一个月！躺平一整年！！
她卷完这部剧就要退圈去和妈妈畅游世界！！！
于是，整个《侍妖》剧组的人都发现，他们的制片人好像变了。《她的私生活》里沈初一的个人直播间也进入了暂停模式。
网友都以为她这是不愿接受现实，疗伤去了。
每天都在沈初一的微博下安慰她。
【四老师，抱抱！！】
【我相信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四老师的爸爸妈妈一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四老师不要太伤心了哦！！】
【我的爸爸前两年也走了，哎。】
热心网友回复这层，也安慰她：抱抱姐妹，别哭。
层主回：我不哭，死得好。可不是谁都有四老师那样的爹啊。反正我爹除了在家动手打人发脾气外什么都不会，老天早就该把他收走了。
深有同感的网友回：+1，超级讨厌我爹，恨不得让我爹代替四爹去死。
不仅如此，就连剧组工作人员也跟着感到害怕：四老师你怎么了啊！！你心里难受你说出来你别沉迷工作啊！！！你都是两大豪门的公主和女王了你怎么还这样啊！！！
四老师本人表示：别问，问就是早卷早超生，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躺平。
剧组的工作人员原本还有些不适应小沈制片这突然转变的工作风格，但当每天十倍的工资发到手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后悔。
后悔四老师你怎么不早点开始卷！！！
你是不缺钱，我们缺啊！！！！
十倍的工资
所有在《侍妖》剧组上班的人都有一种同感：这个工打起来有一种打完这一波就可以彻底跑路的错觉。
沈初一这天忙得要死，好不容易喘口气，接到了盛骆礼的电话，他前来问询沈初一最近是否有空能见一面。
“有空，但不多。”沈初一言简意赅地说，“你们可以来剧组找我。”
盛骆礼：“好。”
“但有件事”他小声地说，“我母亲她也想来见见你，她说你如果觉得不愿意的话，拒绝也没关系。”
沈初一：“看时间好吧，叔叔？我真的很忙。”
“好好，没问题。”盛骆礼忙说，“那我们晚饭时间来找你，也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带带餐。”
“也行。”
电话一挂，沈初一把这事通知给剧组全员。
梁屿森得知消息后，立刻给好兄弟周应淮通风报信。
“危，盛家人即将到达，速来。”
他卧底在剧组帮周应淮监控情况这事还要从之前掘坟事件说起。
那天，沈家人全都知道这消息。
沈煜诚气得高血压差点犯了，怒不可遏打算搞垮盛氏就算两败俱伤也没关系。
得亏沈云琢还有理智，提醒：“爷爷，现在盛氏是小妹的。”
沈煜诚这才歇了心思。
但嘴上还是一jsg直骂骂咧咧。
“李广华，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吃女人软饭？他怎么不去吃屎！”
周应淮在一旁陪骂：“就是！生他还不如生叉烧！”
沈立雪也气得要死不活的，知道这事后一个人哭了好久，周徐生陪着她，听她一直自责地说这么多年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哭累了又开始生气，不管盛家跟她姐姐是不是有误会，她已经护短地把盛家全员都讨厌上了。
沈云琢算得上是家里最冷静的人了。
他看起来一副泰山崩于前依旧面不改色的模样：“情绪发泄没有意义。”
沈云琢说：“现在有个紧急问题。”
“盛家这般做法，会不会是想认回小妹？”
周应淮：“哥——哥——松手，我的腿要被你掐烂了。”
沈云琢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气得掐住了周应淮的大腿。
“嘶，你是真狠心啊。”周应淮抱怨，“你们霸总都是掐别人不掐自己吗？”
沈云琢：“抱歉。”
他难得这样说，周应淮都愣了。
沈云琢的话引起了沈家全员的共鸣和警惕。
沈煜诚毫不犹豫地说：“认他个鬼！初一是我沈煜诚的孙女！跟盛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沈立雪气得猛拍大腿：“就是！”
他们跟初一和姐姐关系才好起来没多久呢，盛家这是中途杀过来想要当程咬金吗？
周徐生倒吸一口气：“老婆——”
沈立雪瞪他：“干嘛？你有意见！”
周徐生：“老婆你拍的是我的大腿。”
周应淮见了摇头：“怎么连这都要遗传啊！究竟有没有天理啊！”
一家老少很快达成作战协议，私下拉了个没有沈婉和沈初一的小群，群名叫《沈家宝宝保卫战》。
这里面有个编外人员，那就是梁屿森。
是周应淮主动拉他进来的。
展开行动之前，他悄摸摸跟粱屿森说了计划，又跟他讲：“哥们你就帮个忙，也别觉得麻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知道你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接触，但是我家里人都挺好的。”
梁屿森表面云淡风轻地说好，心里在尖叫。
他和沈家人在一个群？？
不管，四舍五入就是女婿。
这个群一开始很活跃，但在盛家许久没动静以后，便消停了下来。
今天久违地死而复生了。
在梁屿森发出通知以后，沉寂的群顺便从消息0变成了99+。
梁屿森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一开始觉得很搞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
光是一个盛家出来，沈家人都已经全员戒备到这个地步了。
要是哪天这群里的人知道他心怀不轨另有所图
那他就是下一个围攻对象。
“你在做什么？”沈初一发现梁屿森一直盯着手机面色凝重，忍不住问。
梁屿森吓得后背冒出一身冷汗。
“没什么。”他面不改色地回，“我在准备揍你的小鸡。”
“顺便偷一手蚂蚁能量。”
沈初一：“狗登西！！”
两人在鸡群里互殴了一番，两败俱伤，并在导演的催促下重新上场拍戏。
晚饭时间快到，沈初一等着盛骆礼，却没想到先来的人是周应淮和沈云琢。
她很惊讶：“哥？大哥？”
周应淮不服：“为什么我比他少一个字。”
沈云琢也说：“大哥有些生疏了。”
沈初一：“”
“你俩是来专门给我找茬的吗？”
“老实交代，来干嘛了。”
周应淮轻咳一声：“我作为四小天鹅的股东之一，现任执行总裁，以及这部剧的投资方，我来剧组探班，有什么问题吗？”
沈初一：“可你最近不是在准备打联赛吗？你这么闲吗？”
她埋头忙着拍戏的这段时间，偶尔能够收到周应淮分享的消息，以及在他的朋友圈和微博看到相关的内容。
自打谌熙加入以后，周应淮的战队被大洗牌，今年赛季初，本来不被所有人看好。
所有关注电竞圈的人都在嘲讽周应淮脑子有包，还是草包的包，纯纯是钱多了没处花，请一个女人来打电竞。
“哥们你这是把妹呢还是泡妞呢？”
这种不尊重谌熙的话在网络上随处可见。
周应淮原本准备来一手钞能力（借大哥的）镇压一下舆论，但征求谌熙同意时，被谌熙拒绝了。
“你这样做，捂住他们的嘴，只会让他们更加相信已相信的。”
“放心，比赛开打就知道了。”
周应淮答应谌熙，强忍着，忍了许久实在受不了，每天开着小号跟网友互喷。
好在比赛以后，谌熙带领战队以黑马之姿一路逆袭。
那些嘲讽的网友都跑来跪舔，还有许多男粉丝喊谌熙老婆和女王。
周应淮：滚啊臭东西们别来沾边！！
因而沈初一说得对，他最近确实忙得晕头转向，一忙比赛，二忙着防情敌。
但这些事情在妹妹要被盛家人拐走面前全都是小事！
周应淮理直气壮地说：“我是纨绔，我闲一点怎么了？”
这个理由沈初一勉强接受了。
她看向西装革履的大哥：“所以，你也改行当纨绔了？”
终于决定从总裁文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浅浅当一下豪门大少爷啦？
沈云琢：“那倒没有。”
“我陪纨绔。”
周应淮：“？？？”
沈云琢：“他求我的。”
周应淮：“我求他个大——”
本来想说求你个大爷，但在沈云琢充满深意的眼神里，周应淮改了口：“对，我求他求了个大的。”
外敌当前，内战先休。
沈家兄弟如今要联手抵抗对手！！
沈初一正莫名其妙呢，盛骆礼来了电话，告知她已经到达，怕沈初一介意，他们正在剧组场地外很远的地方等着。
“你们开过来吧。”她说，“我现在也往那边走。”
周应淮和沈云琢对视一眼。
周应淮假意不知，随口问起：“谁啊？”
沈初一：“你不认识。”
周应淮心里哼哼几声，又问：“找你干嘛？”
沈初一：“拿东西。”
她奇怪地看着周应淮：“你是来查岗的吗？？”
周应淮：“不敢不敢，我是来给您老陪工的。走吧，我陪你去拿东西。”
沈初一也没觉得不对劲。
直到盛骆礼一个人拎着精心准备好的包站在一排排餐车前，盯着傍晚刺目的黄昏出现在她面前时，周应淮贱嗖嗖地唷了一声，讲：“这什么东西呀！”
沈初一悟了。
原来她这两位哥哥是过来视察敌情的。
谁跟他们说的？
沈初一回头，目光落在跟在几人身后的梁屿森身上。
梁屿森下意识挺直背。
糟了，好像被发现了。
沈初一丢给梁屿森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哈士奇哥哥。
周应淮面对她的眼神，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找补：“呀！原来是毛毛虫啊！”
他的脚边正躺着一只肥硕蠕动的小虫。
沈初一：“别装了，再装就不聊了。”
周应淮当即变脸：“好的，妹妹。”
“不愧是你，一眼看破，一针见血，一展宏图，一——”
“一刀两断。”沈云琢沉声说。
沈初一：
合理怀疑她大哥在暗示什么。
“我只是去拿个东西。”沈初一无奈地说，“你们别这么紧张。”
周应淮：“不紧张，我心脏。”
“妹妹你要小心些，我觉得盛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云琢：“今年盛家集团一共裁员312人。”
沈初一：“噢？给赔偿金了吗？”
沈云琢没好意思造谣，点了点头。
“N+2。”
沈初一：“我们家好像是N+1的赔偿呢。”
沈云琢当即说：“我回去就改成N+3。”
周应淮：“？？？”
虽然他不懂，但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你们再这样攀比下去！！
两个集团的打工人都要笑yue了好不好！！
“你去见他吧妹妹。”周应淮决定来一手以退为进。这是他这天时间里忙里抽闲苦苦研习宫斗剧学来的技巧。神情深明大义，语气若无其事，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妹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哥哥都支持你。”
沈初一：“你脑子没事吧？”
想什么呢！！
她只是去跟盛骆礼拿个东西啊。
沈初一哭笑不得，敲了下自己傻哥哥的肩膀，朝着一直久站在远处不敢接近的盛骆礼走去。
再见面，盛骆礼比上次瞧着憔悴多了。
沈初一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这时隔多年的真相击溃了他。
“初一。”盛骆礼轻声说。
“这个给你。”他把手里的包递过来。
“我母亲把哥哥相关的东西都放在其中了。”
沈初一接过，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盛骆礼有些惊喜，忙jsg强颜欢笑起来：“我没事，我一个大人能有什么事。”
沈初一：“大人为什么不能有事？”
这个世界真奇怪。
“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盛骆礼鼻尖一酸，有点想哭，但是忍住了。
“好。”他揉了揉眼睛，“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沈初一奇怪：“你不是说爸爸的妈妈也会来吗？”
盛骆礼：“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讲：“她的确是来了，正在车里呢。”
“怕你不愿意见她，没敢下来。”
沈初一：“我也没有那么不愿意啦——”
只是她跟盛家人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什么过往，除了盛明初这个纽带外，双方都再无联系。
盛骆礼：“所以你是愿意吗？”
沈初一：“”
“我有点想见见她。”这是真心话。
沈初一想知道爸爸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想知道在她眼里，爸爸又是什么样的人。
她想听很多人提起盛明初。
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她生命里缺少的那一块空白给填补。
盛骆礼忙激动地跑道车边，对着车里说了什么。
远处，周应淮、沈云琢以及梁屿森冤种三人组看着这一幕。
周应淮警惕：“这是要见谁？”
沈云琢：“小妹还是太心软。”
梁屿森：“其实盛家其他人当年也是被瞒在鼓里”
这话才说一半，就被周应淮和沈云琢齐齐瞪了眼。
“你到底站哪边？”
梁屿森：“”
他肯定跟沈初一站一边啊！
这话不能说，于是开口变成：“我站在正义一边。”
周应淮：“没骨气，你这种情商以后怎么讨老婆？”
梁屿森：“”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未来二舅子的面子上我早就一巴掌打在你脸上了好吗兄der？
周梁二人暗自交锋之际，沈云琢沉声说：“注意看。”
“这个女人叫——”
周应淮抢答：“小美？”
沈云琢：“盛明英。”
三人目光所向之处，白发苍苍的盛明英杵着拐杖下了车，她看着沈初一，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
沈初一最怕老人哭，一时有些无措。
“您腿脚不便吗？不如还是坐回车里吧。”
盛明英摆摆手：“没事的。”
“前些日子摔着了，老骨头一把不中用，养养就好了。”
盛明英和沈初一想得很不一样。
她比沈初一想象中有锐气，但也比搜出来的照片看起来还要苍老。虽然面上已经化了精致的妆容，有些皱纹和斑印消失了，但骨子里的那种疲倦和颓然仍旧无法被遮掩。
她作为母亲，得知儿子是被父亲害死，想来心情很不好受吧。
沈初一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没热情到能够马上开口安慰盛明英，但也没有冷漠到假装什么都不在乎。她只能望着面前的老人，眼神平静却暗含关切。
盛明英安详地看着她。
“孩子。”她轻声说，“我们盛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
盛明英从来不知道沈婉生下女儿这事，盛骆礼答应了沈婉瞒着她，瞒着盛家人，一瞒好多年，滴水不漏。
如今这些真相风暴一般扑面朝着她袭来。
盛明英才恍惚觉得自己已然垂垂老矣。
“这些年，你和你妈妈受苦了。”盛明英说，“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帮你们，帮我自己出口气。”
“老东西的坟是掘了，但二房的还没有，她那不中用的儿子虽然梅毒死了，但其实留下过一个不成器的私生子。”盛明英眼神锐利起来，“这些年，我都懒得管这些事。但现在，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好过。”
以前的盛明英无仇可报，医闹的人早就死了，她找谁讨理？
可现在不一样了。
“李广华死了，他家的人可没有，二房的人也没有。”
盛明英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劲：“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沈初一惊叹一声：“奶奶，现在是法治社会。”
盛明英：“孩子，让人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惩罚。”
她顿了顿：“你刚刚叫我什么？”
沈初一轻咳一声：“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您，随口一喊，您别在乎。”
盛明英刚刚那一瞬的狠辣全都消失了。
她又重新变回一个慈祥又胆怯的老人。
“没关系没关系。”她忙说，“叫奶奶也没关系。”
沈初一：“还是有关系的。”
她要真认了盛明英奶奶这个身份，起码得跟自家姥姥说一声。
盛明英知道这孩子跟自己有距离，也不强求，打量了她好一会，强忍着想要触碰她面颊的欲望，打起精神来同她说：“好好好，只要你高兴，你妈妈高兴，怎么都好。”
“如果是有什么需要的，千万跟我说，不想联系我，联系这小子也行。”
这小子盛骆礼自觉地站了出来。
沈初一：“我想了想，还是有件事蛮需要的。”
“到时候您要是有那些人的下场，也跟我分享一下呗？”沈初一咧嘴一笑，“您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啥都不缺，就是缺德。”
盛明英：“挺好。”
“随我。”
盛明英和盛骆礼不敢耽误沈初一太久，寒暄一会，就让她快去吃饭，甚至没唐突地邀请她一同吃晚饭。两方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疏离道别后，沈初一回到了冤种三兄弟的身边。
她刚刚走近没几步，周应淮一副委屈的表情看着她。
“？？？”
周应淮：“妹妹，你不能喜新厌旧。”
沈云琢：“妹妹，你不能离我们而去。”
梁屿森：“妹妹，你不能”
“梁屿森你瞎凑什么热闹？”
梁屿森：“无他，热爱吃瓜。”
沈初一白他一眼，把他推到一边去。
然后无奈地看着两位哥哥：“说吧，是不是家里人让你们来的？”
周应淮：“怎么能这么说！”
“我们也是有自由意志的人！”
沈云琢：“对。”
“不是让我们来的。”沈云琢非常严谨，“是我们计划好一起来的。”
沈初一无可奈何：“来干嘛？”
“怕我跟盛家人跑了啊？”
她佯装生气：“你们怎么这样想我！我是那种被49%的股份就打动的女人吗！”
周应淮一愣：“什么？多少？”
“百分之四十九。”沈初一交代清楚，“盛骆礼说他还要把他的给我，具体多少我还不清楚。对噢，不是说今天签合同吗？”
沈初一突然想起这件事。
周应淮：“妹妹，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还是跟着盛家跑了吧？你懂我意思吧？你先过去打入内部，然后把盛家的产业吞并过来，见者有份，我也不要多了，给我一点零头就行。”
沈初一：“没骨气的！！”
周应淮：“那可是钱啊！！！”
沈云琢不乐意了：“我没给你钱？”
周应淮：“给了。”
他心虚地说：“但总不嫌多。”
沈云琢：“你卡又没了。”
前些时间，沈家上下一致认为周应淮俱乐部搞得不错，恢复了他的卡额。
结果
短短几句话，卡又长着翅膀飞走了。
周应淮：“？？？？？”
沈云琢懒得理他这一副夸张崩溃的表情，对着沈初一说：“妹妹，你要小心。”
“他们故意今天不带合同来签字，是为了再见你一面。”
沈初一觉得不至于吧，结果手机一响，盛骆礼发来消息。
沈云琢简直料事如神。
一猜一个准。
沈云琢：“呵。”
“这点小心思，我还不懂？”
“见面也没关系啦。”沈初一大方地说，“不管我跟盛家关系怎么样，你们都是我的哥哥呀，小姨小姨夫和姥爷也都是我的家人呀。这又不影响啦。”
周应淮感动：“妹妹——”
沈云琢颔首点头，余光突然瞟到一直沉默的梁屿森，发现他正默默抬手抚摸着刚刚被妹妹推开的地方。
沈初一也注意到这件事，事后关切地问：“咋了？小梁子，我太用力了？”
梁屿森：“没有。”
他抚摸的动作一变：“我挠痒痒。”
沈云琢眼眸一眯。
不对劲。
绝对不对劲。
周应淮倒是没看出问题，傻乎乎地喊：“森哥你也太弱鸡了，我心疼你。”
沈云琢看了眼弟弟。
暗自想：
你脑子也太笨了。
我也心疼你。
第054章
那天回家之后, 沈云琢无意之间跟周应淮提及梁屿森的事。
关于他的年龄，家庭，以及在做的事情, 谈过恋爱没有。
沈云琢问了一圈之后, 周应淮才恍觉不对。
“沈云琢, 你问这么多关于他的事做什么？全都是有的没的。”周应淮眉头紧锁，“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沈云琢盯着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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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以为是地灵机一动：“是不是你打算投资点新项目了？”
沈云琢望着他，还是不说话。
周应淮被他盯得心慌, 忽然脑洞大开：“哥”
“你该不会是”
周应淮自以为自己不经意间摸到了什么柜门。
“虽然这些年我看你很不爽，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弟弟。”周应淮情深意切地讲, “你放心，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都会尊重你。”
沈云琢嘴角微抽。
“你想哪去了？”
“算了，我懒得知道。”他怕自己知道后心梗。
周应淮：“没事，我懂。”
沈云琢：弟弟的脑子好像不好使。
“关于你刚刚的话, 我选择停掉你的卡。”沈云琢冲着周应淮轻轻微笑了下, “希望你也能尊重。”
周应淮仰天一声长喊：“不——”
二哈嘶鸣。
“不要啊哥哥！你就是我的哥！我的亲哥！！我的再生父母！！！”
沈云琢全然不顾，拿起手机, 盯着名为《沈家宝宝保卫战》群聊里的某个头像。
梁屿森？
本以为只是个路人, 结果
沈云琢眼眸一沉。
如今还真是内忧外患，腹背受敌。
他看了眼弟弟。
嗯, 还是内忧更重一些。
·
周应淮没看懂沈云琢与梁屿森之间的暗涌, 准确来说，是单方面的警惕和探寻。沈初一也是。
她要牵挂的事情太多, 爱情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拿到盛明英给的与爸爸有关的物品，沈初一没立刻打开, 而是想着等下班的空挡，在酒店与沈婉一同打开。
这些天，她在剧组忙得像上了发条的陀螺，过去作为工作狂的沈婉反而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婉没拍戏，每周雷打不动录一期《她的私生活》，剩余的时间就在发呆看书泡茶插花享受生活。
为了能够更方便地和女儿待在一起，沈婉特意在沈初一的剧组边订了酒店套房，每天不论多晚，都去剧组接女儿回家。
《她的私生活》的观众一度因为沈初一的直播间暂停而伤心不已，还有人哀嚎着好好一个嘉宾拿了钱怎么说走就走。
结果节目组出来澄清：沈初一从上这档节目开始就没拿过一分片酬，就连她自己的频道都是她一手投资起来的，除了她没别的甲方爸爸。
网友这下接受了现实。
【好吧，四老师，我懂你是一款随心所欲的富二代，想拍就拍，想走想走，很自由。我懂，我都懂，但是我舍不得啊TT】
【你要往哪走~把我灵魂都带走~我为你着了魔~留着有什么用！！】
【我的生活少了四老师，就像是花儿缺少了阳光，鱼儿离开了水源，人类失去了空气。四老师！四老师！！我不能没有你啊！！！！】
【四老师不在的第N天，想她——】
还有不少人跑去沈婉的微博底下私信留言，哀求沈影后劝劝女儿，反正录综艺也不浪费时间，多赚点钱不好吗？！
沈婉以往是从不会在微博分享私人生活，更不会管他人的回复与评论，这些时间却变了许多，兴致来时，会跟网友在评论区聊上几句。
瞧见这样的发言，她会平静且温和地告知对方：她不干涉女儿的决定，浪不浪费时间要因人而定，而且女儿最近一门心思拍戏，如果直播，会有提前剧透的风险，这大概也是沈初一选择暂停直播的原因。
道理网友都懂。
可是没了四老师在内娱发疯的日子，生活真的好难熬TT
也许是察觉出了网友们的热情，沈婉偶然会在自己综艺开录，直播进行的时候去找女儿，前提是沈初一没忙着拍戏，综艺的工作人员跟着她一同前去不会影响他人。
今天也一样，沈婉开着车来接沈初一。
车内架着机器，摄影师也坐在后排，穿了一身黑，仿佛这样就能够于人前隐形。
她来得有点早，女儿的戏还没拍完，沈婉把车停下，在摄影城的周边闲逛。
这一处的风景很有融合的感觉，一旁是古色古香的影视城建筑物，另外一边是各种小摊小贩的餐车。
摄影师跟着她身后，问她：【沈老师也喜欢来这里吃东西吗？】
沈婉：“初一喜欢。”
她眼露笑意：“之前是她带我来的。”
对着镜头说完话以后，沈婉又转身朝着面前餐车的老板说：“来一份臭豆腐，要加酸菜，别太辣。”
“少放点葱。”
老板一眼就认出她：“沈老师，又来给女儿买臭豆腐啊？”
沈婉：“是啊。”
“你不来一份？”
沈婉摇摇头。
不管给沈初一买了多少次臭豆腐，她自己都没能接受这份味道，就和螺蛳粉一样。她不理解，但只要女儿喜欢，都没问题。
【一路看过来感觉沈老师真的变了好多呜呜呜呜！！】
【可真好啊，不像我妈，我活了二十四年了还不知道我不爱吃葱】
【这算啥？我爸那天问我上初几了，我寻思老娘都要高考了！！】
【臭豆腐加酸菜真的YYSD！！】
【摊主，我记住你了，这次我来买的时候记得给我整个四老师同款。】
【好主意，建议摊主从明天开始改一下菜单，出一款名为‘沈初四爱吃NO.1’的，我直接买爆好吧！！】
沈婉买完臭豆腐，又去给沈初一挑了些别的小吃。没一会，她手里已经是大袋小袋拎满。天蚕土豆，暴打柠檬茶，五花肉串。
别说弹幕，就连摄影师都看了想流口水。
【沈老师，你这是喂猪啊！！】
【我以为的女明星饮食：羽衣甘蓝配鸡胸肉。真正的女明星饮食：楼下地摊三块起买。】
【笑得！明明沈老师自己还吃沙拉呢！你就惯着沈初四吧！！她也是要上镜的人啊！！！】
【别怕，我们四老师是来娱乐圈玩票的，上镜要是不好看那不拍就成。】
【这让我不禁担心，许久没见，我那疯癫但美丽的老婆是不是长变了模样。】
【什么你老婆！！那是我老婆！！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别吵了别吵了！四老师来了！！！】
沈婉拎着各式美食站在每日她与沈初一约定好的地方。远远地，就见一穿着白T牛仔裤，踩着洞洞拖鞋的小姑娘扎着马尾朝她跑来。跑动的时候，脑后的发尾也跟着甩动，瞧着格外青春靓丽。
“妈——！”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互联网女儿！！！】
【鹅鹅鹅！！麻麻在这里！！！】
【四老师哈哈哈哈哈！！我一下就幻视了那个猫猫张开大嘴喊妈的表情包！！！】
【草，沈初四你有病吧，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啊？差点让我就恋爱了。要不是知道你有多疯，我真的会被你这张脸麻痹的好不好！】
【前面担心四老师长胖的可以歇歇了。事实证明，女娲炫技的登顶之作不管吃多少垃圾食品路边摊都不会被影响。】
“这么多？”沈初一跑过来瞅见沈婉手里拎着的大小包美食打包袋，“我吃得完？”
沈婉还没说话，沈初一又自问自答：“肯定吃得完。”
她小巧的鼻尖灵动地嗅了嗅。
“臭豆腐！！”沈初一一下就闻出来了，“还是那家！加酸菜的是不是？”
沈婉：“对。”
她把臭豆腐单独拎出来递给沈初一：“现在吃吗？”
沈初一馋得肚子叫：“吃吃吃。”
两个人一边往停车位走，一边吃着。准确来说，是沈初一单方面进食，沈婉在旁边陪着她，偶尔腾出一只手来，拿纸巾擦擦女儿被弄脏的嘴角。
“慢点。”沈婉无奈，“没人跟你抢。”
沈初一囫囵吞枣，没两下就把臭豆腐给全塞嘴里吃完了。她好不容易咽下去，沈婉给她递柠檬茶，接过喝了一口后，沈初一才说：“这不是怕车里有味道吗？”
“不过说真的诶，臭豆腐就要是加酸菜，然后一点点葱提下味，不能太多，太多就奇怪了。”
沈婉笑她：“你和你爸一样挑嘴。”
沈初一：“什么挑嘴！这叫有品位！！”
这些时日，她们已经可以自然地提及盛明初。别看沈婉现在云淡风轻，轻松自如，但最开始的时候，她和沈初一在提起盛明初时都过得艰难且不易。
光是说出盛明初这个名字就会哭。
要不是女儿一直陪伴在身边，沈婉甚至没有气力去回想更多关于爱人的细节。越是反复想，关于他的一切才变得清晰起来。原来那些她以为已经遗忘的瞬间，全都被她埋藏在心里的荒漠。
女儿的到来，让那荒漠下了一场雨，慢慢开出来新jsg的玫瑰。
为了陪她走出来，沈初一做了不少准备，还给沈婉挑了个绘本，名叫《我离开之后》。是一位母亲写给女儿的接受指南。
接受终究会失去的指南。
十多年来，沈婉接受了不少心理治疗，关于产后抑郁，关于创伤后应激反应，关于接纳她一个人走了很多路，也没把这条路走通。
是沈初一出现在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前，一点一点缝合。
名为妻子的那一半她，名为母亲的那一半她，最终被女儿缝缝补补，变成了沈婉自己。
失去谁都没有失去自我可怕。
沈婉想，因为这会伤害到她最爱的人。
她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扭头看了眼女儿，阳光落在她明媚的面庞上，小姑娘捧着零食的动作像只仓鼠。
“安全带。”沈婉提醒。
沈初一：“哎呀，吃嗨了，忘记了。”
沈初一忙把安全带系上，跟沈婉分享今天发生的事，吐槽了一下冤种三兄弟以后，又跟沈婉说：“盛奶奶带了好多东西，晚上一起看吗？”
沈婉：“好。”
【啊啊啊冤种三兄弟？！？光是听四老师描述我都要笑晕了，可恶可恶，为什么没直播给我们看看！！】
【你们三搁这开启妹控保卫战是吧？】
【嗯？就我一个人很奇怪吗？霸总大哥和周二哈做这件事有理有据，你梁屿森凭啥参与进去？？你啥身份？！？】
【好问题，梁屿森，你什么身份？又是什么成分？！】
正在偷偷看直播的梁屿森：
你们网友要不要这么犀利啊！
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说这些哇！万一被谁看到了！！
可惜，他的许愿没有被听到。
周应淮直接截图了这弹幕，甩到他的微信，问他：梁屿森，你什么成分？
梁屿森暗道不好。
他正犹豫着要怎么措辞坦白表明自己的想法，就见周应淮又接着发了一个贱嗖嗖的loopy表情包，附带一句话：好兄弟，别怕，我懂你。我们清者自清！
梁屿森：
你懂个锤子啊你懂我！！
梁屿森很想回：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但他犹豫半天，还是没把这句话发出去。
让周应淮知道这事，得不偿失，没有助攻不说，还能会被带来反向buff。
不妙，不妙。
梁屿森最终回了一个黄豆微笑，黄豆加油的表情。
他重新把手机界面调回直播里。
沈家母女没先回酒店，因为之前大黄住院的医院来了电话，说她今天可以出院了。
沈婉和沈初一都很开心，当即转向往医院去。
这次，大黄没被关在医院的隔间笼子病房中，而是被医生牵着绳子，站在门口等着她俩。
一见她俩，大黄就激动地汪呜，尾巴摇得贼欢，晃动的速率都快赶上小型发电机。
沈初一大老远就喊：“大黄！黄啊！！妈来了！！！”
扑上去，蹲在地上把大黄抱了个满怀，大黄热情得很，伸出热乎乎的大舌头把沈初一脸舔了个遍。
沈婉瞧见忙给她递湿巾。
沈初一擦了脸，拍了拍大黄的狗头：“大黄啊，你是懂洗脸的。以后妈妈就给你找个工作，你出去给人洗脸好不好？一款全自动洗脸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老师你怎么笋得连狗都不放过啊？！】
【大黄看起来好聪明好健康！！】
【四老师你怎么就当妈了？？你这辈分不该是姐姐吗？？】
【我猜是四老师不想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儿，狗女儿也不行哈哈哈哈哈！！】
【嗯咯，妈宝也是会吃醋得咯。】
沈婉也蹲下身来和大黄互动。
沈初一在问：“之前说要领养她的那家人呢？现在也过来吗？”
医生面露愁容：“一直没回消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大黄在这医院了生病治疗了许久。
她不过是个一岁的狗狗，却已经生了孩子，子宫蓄脓，并发后腿骨折问题。自己都没长多大就当了妈妈。现在好起来了，沈初一便拜托医院帮忙找领养。不久前有家人谈好了愿意来带大黄走，沈初一还精心给大黄准备了嫁妆，哪知道
“猪狗不如的东西。”沈初一骂，“他们还收了我几十万养狗费呢。”
【多少？？四老师你说多少？？】
【四老师，要不咱放宽思路，也别光养狗了，也养养我啊！】
【M属性大爆发！警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四老师你长个心眼啊别被人利用善心骗了钱啊！！！！】
医生也惊了：“几十万？？”
沈初一：“是啊，一点小钱。”
医生：
你是不是对小有什么误解啊？
沈初一摆摆手：“不过也没事，我还留了线上领养合同和聊天记录，等会找律师弄他们。”
【四老师，注意用词，不要把我们沈家法务天团弄得像是黑/道团体好吗？】
【为骗钱的默哀，上一个惹上四老师导致法务天团出动的好像已经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了。】
【活该！爱心钱也骗！】
“那现在怎么办？”医生问，“大黄一直住在医院也不好，这环境不适合狗狗长久生活。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联系动物救助机构或者流浪狗小院，把她送过去。”
沈初一：“我不知道。”
她没做好养狗的准备。
有钱是一回事，承担另外一个生命的重量又是另外一件事。
沈婉轻声说：“可以先让大黄去看看孩子吗？”
医生：“这个当然没问题，我去联系一下。”
大黄的宝宝们都被送到英国佬柯基家里了，在主人和奶妈狗狗的照料下都健康成长着，其中还有两只小狗狗早就被好人家给领养走了。
奶狗总是比成年狗好领养。
大黄长期在外流浪，有人担心她养成不好的习惯与性格也是理所当然。
狗宝宝们就没有这个困扰了。
一个二个被奶妈狗养得肥肥胖胖，瞧着特别可爱。
两只被领养走之前，好心人都带着狗娃娃来见了见大黄。但大黄当时状态不佳，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今奶妈柯基家里还剩下一只黄白相间的小土狗，柯基主人打算留下这只小宝，自己养着。
一经联系，柯基主人非常热情地邀请沈婉母女带着大黄去见她。为了保护主人的隐私，征求同意后，双方选在一个空旷的小狗公园里碰面。
车往那处开的时候，沈初一抱着大黄坐在后座，一直安抚她的情绪：“别紧张呀大黄，这个是车车，以后如果你去了新家，也可以经常坐车车哦。如果新家没有车车，妈妈就给你买。”
【四老师！！！你当我的妈好不好！！！】
【感觉自己活得还不如一条狗OMG我问我妈要一千块生活费我都羞耻得说不出话。】
【大黄好乖啊把脑袋放在四老师的腿上呜呜呜】
在沈初一的一路安抚下，大黄平静地抵达了小狗公园。他们挑了一处偏僻的地方碰面，怕热闹的场所有其他狗狗引起大黄的应激反应。
它大概是以前流浪的时候被欺负过，所以在医院碰到其他狗时都很警惕戒备。沈初一拿不准它现在碰到狗的态度，怕它和别狗打起来。
沈婉和沈初一领着大黄等了约莫五分钟，柯基主人姗姗来迟，小短腿走在主人边，主人身前有个婴儿推车，推车里一只黄白小狗正扒着车车的边缘，抬头好奇地张望着。
大黄汪呜了一声，尾巴开始摇晃。
柯基性格很好，走过来跟大黄打了个招呼，两大只互相闻了闻屁股，唯一的差别是，大黄的屁股因为生病的缘故剃了不少毛，看起来有些光溜溜的。而柯基的屁股是精心修剪过的，呈现出饱满的爱心形状。
【英国佬真讲究啊！！】
【好可爱好可爱两只都好可爱！！！】
【看了看别人的柯基，再看了看我家的柯猪算了，妈不嫌儿丑，儿不嫌家贫。】
大狗狗打完招呼后，柯基就退到一边去了，摊开四肢趴在地上吐舌头，许是一路走来太累，它现在半点都不想动。
沈初一趁机薅了它两把。
柯基主人把小奶狗抱出来：“她打了疫苗，能下地走走。”
“大黄，来看看吗？”沈婉朝着大黄招手。
大黄站着两米开外，瞧着那一只小奶狗，不敢走近，也没有离开。
倒是小奶狗活泼得很，蹦跶着四条小短腿，兔子一样朝着大黄跑过去。
沈初一本来以为小狗都认不出大黄了，却没想jsg到它围着大黄闻了闻，就开始扒拉大黄的腿。大黄顺从地躺下，小狗就跑过来啃她的耳朵玩。
一见面就如此亲近。
柯基主人见了也欢喜，询问着大黄有没有找到领养。
沈初一把骗钱的骂了一顿，告知对方，暂时还没有合适的。
“那交给我行吗？”柯基主人说。
沈初一：“三只狗，你照顾得过来吗？”
柯基主人正迟疑，沈初一又说：“不过没事，你要愿意养，我给你找个保姆帮忙看狗狗，一个人太累了。”
【找什么？沈初四你再说一遍？？】
【我懂了，今天的直播主要是招聘大会，现开放以下几种岗位：1、沈初四的狗。2、沈初四的狗保姆。】
【啊啊啊我心动了四老师招人的时候能不能公开一下啊！！大学生毕业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沉浸式养狗啊！！！】
本来这事都谈下来了，可沈婉和沈初一要走的时候，大黄却从宝宝的身边追了过来。
跑到她俩的腿边，一直坐着摇尾巴，眼睛湿漉漉的，黑黢黢的，像两颗刚刚被水洗过的黑葡萄，亮得让人心软。
沈初一眼眶也湿了。
“傻狗，你跟我们跑干嘛？你新主人在那边呀，还有你的宝宝。你不想和她们一起吗？”
大黄汪呜一声，回头看了眼。
沈初一也跟着看过去。
小奶狗正和柯基奶妈玩得热闹，黏柯基比黏大黄更甚。毕竟它是被柯基一手奶大的孩子。在小狗的世界里，有奶就是娘。
沈初一叹了口气，她无措地去看沈婉。
沈婉蹲下身，摸了摸大黄的脑袋。
“那你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大黄尾巴狠狠地往地上一拍，热情地汪了一声，用脑袋拱着沈婉的掌心。
人类有人类的想法，小狗有小狗的选择。
柯基主人虽然有些遗憾，但却也觉得可以理解，跟沈婉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后，两个人约着以后常常沟通养狗心得。
【我也会养狗，宠物医生来着，沈老师要不要跟我交换微信？！】
【嗨呀，感觉其实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小狗狗和柯基妈妈都有感情了，大黄要是一起跟过去，保不准变成什么情况呢。】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大家都会幸福！！！】
沈初一在一边还没缓过神来。
“妈，你要养它啊？”
沈婉：“嗯，可以吗？”
沈初一：“可以是可以”
但沈初一很难想象沈婉养狗会是什么情况。
尊重，祝福，期待。
这事敲定后，沈初一和沈婉就领着大黄回家。带着狗呢，去住酒店也不好。
一路上，沈初一都给大黄叮嘱：“大黄，妈妈教你几件事，第一，在家不能随便嘘嘘，知道吗？我们要做讲礼貌的狗狗。”
“第二，粑粑也不可以。”
“第三！粑粑不是吃的！！！”
大黄把脑袋搭在她的腿上，嗷呜一声，算作回应。
沈初一觉得它听懂了。
事实上证明，大黄真的聪明，所以进家门之前在门口的地毯上尿了尿。
沈初一点评：“这条狗是懂礼貌的。”
不能尿在家里就尿门口是吧？？
沈婉耐着性子跟大黄说：“NO，这样不可以。”
大黄耳朵耷拉下来，脑袋往下垂，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婉。
沈婉：“不可以。”
大黄知道错了，弯着身子低头用嘴咬着地毯的边缘往一旁拉扯，作势要往安全楼梯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聪明的小土狗啊OMG】
【什么土狗？人家是中华田园犬！广西土猎！！】
【你家广西土猎撒丫子两腿跑到横市来当流浪狗是吧/狗头】
【你看人家孩子多聪明啊，知道家里不能尿尿，这不，就给你尿外边啦！】
【嗯？门口怎么不算外边呢？这不是没尿在家里吗？/doge】
眼看大黄真的要下楼梯。
沈初一：“妈呀，狗小姐，我来丢我来丢！”
这多少楼啊！
这傻狗难不成想叼着下楼啊。
沈初一接了这活，下楼一趟把门口的地毯丢了，又顺便在手机上下单了新的。
回家一开门，就见大黄蹲坐在门口等她。
“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见。”沈初一揉了揉大黄的脑袋，“进屋吧。”
之前沈婉给她买的零食还没吃完，沈初一拿去热了热，五花肉串放在空气炸锅里炸了两分钟，变得更加干瘪透香。沈初一吃得起劲，就感觉有什么水流在了自己脚趾头上。
低头一看，大黄憨憨地张着嘴，口水长流似瀑布。
沈初一尖叫一声：“妈！！”
沈婉正紧急挑选狗粮，又在书房里预约狗狗行为训犬师，听到这动静，忙跑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沈初一：“大黄它欺负我。”
大黄委屈地呜了一声。
沈婉：“它做了什么？”
沈初一：“它用口水攻击我的拇指哥！！”
沈婉：“”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老师，这一秒，你有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说实话吧，养狗不难，难的是把狗和四老师放在一起养。】
【这个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2333】
“你擦擦。”沈婉说，“它也不是故意的。”
沈初一哼唧一声：“你偏心了。”
“大黄才到家第一天，妈，你就偏心了。”
沈初一抽噎一下，眼泪当真啪嗒啪嗒落了下来，瞧着我见犹怜得很。
弹幕都心疼了。
【四老师别哭！】
【不至于不至于！！四老师你停停！！】
【看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四老师还是有点演技的，说不定新剧真的能看？？】
那眼泪刚刚落下，煽情不到一秒，沈初一开口高唱着：“小白菜~~”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
大黄仰头长啸：“嗷呜呜~~”
沈初一又唱：“弟弟吃面~我喝汤呀~~”
大黄：“嗷嗷！！”
【谢谢，四老师还是四老师，是我误会了。】
【对你抱有期待，以为你会正经，是我的错！！】
【问题来了，《侍妖》这个剧会不会和四老师的精神状态一样神秘莫测呢？？】
见女儿这样，沈婉哭笑不得：“大黄是妹妹。”
沈初一：“哼。”
沈婉：“而且它不是你女儿吗？”
沈初一：“不，我没有这种逆女。”
“我决定了，我还是当它姐姐吧。”沈初一义正言辞地说，“姐姐欺负妹妹比较心安理得。”
“鬼灵精。”沈婉点了点沈初一的额头，“你再玩会，我去把电话打完。”
沈婉做事周全，既然养狗是她提出来的，那她就会把事情全都准备完全。小狗到家第一天，沈婉忙得手忙脚乱。
沈初一见她这样忙前忙后，跟着大黄嘀咕：“看见没？我妈以前肯定也是这么弄我的。”
大黄歪了歪脑袋，没听明白。
沈婉正在给大黄搭围栏，听到这话，抬头瞄她一眼：“岂止。”
她说：“你比狗难伺候。”
沈初一：“那可不。”
刚得意没三秒，她又突然反应过来，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但又品不出原因。
沈婉不让沈初一帮忙，沈初一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事干。她看了会明天要拍的剧本，拿着笔做着标记。《侍妖》这项目已经接近尾声，沈初一不但不疲惫，反而有一种临近周五放假的兴奋感，恨不得一口气卷着所有人把剧拍完。
不过也只能想想。
沈初一看得入迷。
【四老师工作时竟然如此认真！】
【静若处子动若疯子啊！】
【好美的一个女人，可惜长了个脑子。】
【嗯，确实，脑子里还装了一堆疯子。】
等沈初一把剧本过完，沈婉还在专心致志埋头为大黄购买物品。
沈初一无聊得很，只好逗大黄玩。
离开医院的时候，医生送了些小玩具和过渡期的狗粮。沈初一把狗粮塞进玩具里，手腕一抬，将其丢了过去。大黄当即风一样地冲去捡。
巡回游戏玩了几下，大黄就累了，趴在地上喘气。
它身体才康复，运动量不算大。
沈初一无聊，也学它，趴在地上。
大黄好奇，朝着她汪呜。
沈初一也跟着汪呜回去。
大黄被逗起兴致，想和沈初一玩，便抬起两只前爪朝着沈初一扑。
沈初一躲开以后，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也模仿着大黄的动作去扑大黄，把大黄吓得屁滚尿流。
【四老师你逗狗的方式我还是头一次见。】
【四老师，不愧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疯起来连狗都害怕！】
这样来回逗弄之间，沈初一为了闪躲，身子往后靠，结果一不小心把水杯给撞翻了。
啪嗒一声，杯子落在地上，不锈钢的，没碎，但水流了一地。jsg
沈婉听见动静看过来。
沈初一忙对天发誓：“不是我干的。”
她说：“大黄的错。”
大黄：“汪呜！！”
沈初一一脸正经地翻译：“它说，姨姨别怪我，你也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妈妈。”
大黄歪了歪脑袋，显然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初四你只有三岁是吧？？】
【大黄：这个锅我一定要背吗？！】
【大黄，你注定要在这个家背负很多！！】
当天直播结束，网友还在笑这事，沈初一拍了照大黄咬着自己裤腿的照片，发到网上。
@沈初一：来个人评评理吧。
网友一致评价：人坏，狗没错。
沈初一气得，转头跟沈婉说：“这些网友都不讲理！”
当天，沈婉也发了一张照片。
是沈初一抱着她胳膊撒娇的模样，从上往下拍的，能看到女儿可爱的脑袋，茂密乌黑的发，以及挺拔的鼻梁。
@沈婉：网友坏，女儿没错。
沈初一得意洋洋转发了这条，高兴得很。
结果就看一条评论说：四老师，你难道不觉得这场景很眼熟吗？？
沈初一：眼熟什么？
评论的网友丢给她一张截图。
她自己的微博与沈婉的微博对应。
沈初一：
好家伙！
你们这些网友搁这暗示我是狗是吧！！
信不信我咬洗你们吖！！
第055章
一开始, 网友们还在因为沈婉发的这条微博而调侃沈初一像人形小狗。
慢慢地，他们看着沈初一分享亲妈鸡飞狗跳的养狗日常以后，全都没心情看好戏吃瓜了, 只顾着羡慕哀嚎。
【阿黄！阿黄！你这是什么命啊！！】
【每天都有专门的营养师给你做狗饭, 配比调得如此精致就算了, 居然还能做出米其林的质感？？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饭，我吃的这才是狗饭吧？！】
【阿黄为什么在小区里这么受欢迎啊？边牧德牧都围着它闻, 沈老师在一边担心得都快晕过去了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公狗奏凯啊！！】
【建议沈老师给阿黄雇保镖233】
【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人不如狗。】
沈初一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沈婉养不好狗，但这些时间看下来, 收养大黄是个正确无比的决定。
等她一年的GAP之期到头，届时返回美丽国, 沈婉又得一个人待在国内。有只可爱活泼又聪明的大狗狗陪着，也算是好事一件。
沈初一得空的时候就会用手机记录下来妈妈和大黄相处的这些瞬间，分享到网上。
网友都说, 在《她的私生活》里维持了好几个月仙女人设的沈老师一下落入了凡尘, 变得接底气起来。
还有人说，大黄比沈初一还像全职闺女。
毕竟早上沈婉去晨练的时候, 大黄跟着。
中午沈婉在家做饭的时候, 大黄也跟着。
除了送出去洗澡剪毛，大黄几乎24小时都跟着沈婉。
网友：@沈初一, 你自己看看, 到底谁是全职女儿？
沈初一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她要不是之前赶鸭子上架接了《侍妖》这烂摊子，她现在也还在开摆好吗！
于是她迅速回复网友：给我等着, 杀青以后我必退圈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网友都以为她在开玩笑。
【算了吧四老师，这全职女儿不当也罢, 咱们直接出道当顶流啊！！】
【就这剧组的配置，四老师你真的忍心拍完就跑路吗？？】
【反正沈初四说的话我一个人也不信咯，哪有人这么潇洒说跑就跑啊。】
沈初一才懒得管他们怎么想。
她自己可以打定主意拍完手上这部戏就真真退圈陪沈婉环游世界旅行去。
对沈初一来说，她甚至没有一点进圈的实感与概念。
专心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九月底的时候，《侍妖》宣布拍摄结束。
杀青当天是个很普通的日子。
沈初一拍完刺杀男主的戏以后，手里还拿着剑，锋利的剑端抵着男主的脖子。
温思书坐在大监面前观察着一切。
确认所有的情况都恰到好处以后。
“卡！”
温思书这样大喊了一声。
沈初一放下剑，第一反应就是去问梁屿森有没有被戳到嗓子，难不难受。
梁屿森摇了摇头。
沈初一如往常一样跑到温思书身边检查了一遍拍摄内容，又问：“下一场什么时候开始拍？”
温思书笑话她：“拍什么拍？”
“我的小主演，小制片，你真是拍糊涂了。”
“这是最后一场戏了啊。”
沈初一都懵了。
“啊？？”她不解地眨眨眼，“我的排期表上不是写了还有几场戏吗？”
“他们逗你的。”梁屿森走过来，站在她的身侧，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束白绿相间的花，递到沈初一的手里，“杀青快乐，四老师。”
随着梁屿森的这动作，剧组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全都跟着大喊，声音此起彼伏：“杀青快乐啊小沈制片！！”
“四老师杀青啦！！”
姜予微手里拿着一台胶片机，拍下了沈初一立于人群中错愕的模样。
[今日四老师小卡获得成就已达成√]
沈初一这才反应过来，剧组上上下下为了给她这么一个惊喜，居然联手瞒着她。
她之前还差点因为原本的拍摄计划被打乱，临时多加了几场戏而略有不爽和焦虑，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一场局。
“你们——”沈初一抽噎了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沈初一要哭的时候。
她大喊起来：“你们这是背着总制片人搞事啊！！胆子不小！！奖金不想要啦！！”
原本差点煽情的画面立刻变得混乱起来。
“不好啊四老师！你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神！！！”
“四老师你要是不想现在杀青咱们马上继续把乱补的那几场戏拍完也行。”
“不是我们的错啊！都是姜老师让的！”
影视圈习惯见人就喊老师，姜予微平日里也没少被他们这样称呼。
突然被背刺出卖，姜予微赶忙对着沈初一解释：“我只是负责组织，点子不是我提出来的。”
沈初一：“噢？那是哪个大聪明想出这么一招？”
梁屿森听到这话转头就想跑，哪知道沈初一已经发现了他这心虚的动势，抓起手里的花就往梁屿森身上砸：“小梁子！你受我一锤！！”
梁屿森眼疾手快地把花抱住，但脚下不小心撞到堆在一旁的器材箱，眼看就要摔个四脚朝天，沈初一忙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回来。梁屿森身子一旋转，倒在沈初一的怀里。
梁屿森：“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跟不少偶像剧里的画面一样。
但为什么到了他这，男女主的位置和情况就互换了呢？
沈初一：“识个大头鬼，赶紧起开！”
梁屿森：“亲亲，我也想呢，但是我们的假发好像缠住了。”
沈初一不相信，身子一动并伸手推梁屿森。梁屿森还没闪开多远，她自己的头发就先发出一阵被剧烈拉扯后才有的疼痛。
剧照师如实记录下这一瞬间。
在众人慌乱又哭笑不得的神情里，《侍妖》的故事就拍摄到这结束了。
沈初一陪着工作人员清场收拾东西，到了晚上才知道，梁屿森居然还组局安排了一场杀青宴。
她骂骂咧咧地说：“你小子这情况放在古代那是要砍头的！”
梁屿森：“？”
沈初一：“说吧，你是不是想篡位当制片人。”
姜予微在一旁噗嗤一声笑出声，当沈初一和梁屿森看过来以后，她忙捂住嘴。
看来是她白担心了。
她一直害怕梁狗拐走小青蛙，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梁狗的成功率为0，失败率为百分之一百。
就小青蛙这脑回路，什么时候才能品出来，梁狗不是为了篡位，而是为了追她啊？
梁狗本狗语塞片刻以后，笑着说：“是啊，四女皇，在下篡位，给不给机会？”
沈初一：“呸！本皇不死，尔等终究为臣！”
梁屿森：“此路不通，那我换一条。”
“男宠你看行吗？”梁屿森似开玩笑地说。
沈初一皱了皱眉头。
她转头盯着梁屿森。
就在梁屿森以为她要看破自己的心思时，便听她说：“小梁子，做什么都好，可千万别做软饭男！”
梁屿森：“”
“万一我的目标是梁则天呢？”
沈初一：“好家伙，你还真是贼心不死！”
梁屿森嘻嘻一笑：“死不了呢。”
初恋哪有那么容易死。
姜予微围观半天，跟着两人上车往杀青宴的地点去的时候，悄悄摸摸给梁屿森发了条消息。
言简意赅，甚至没有一个字。
姜予微jsg：/点蜡
此路遥遥，梁狗你且行且珍惜吧。
·
梁屿森安排的杀青宴设在他们家名下的酒店，场子非常之宽大，外面还有个草地，通常来说，这一片地方都是拿来给人当结婚宴席的。
也是因此，梁屿森领着沈初一和姜予微抵达酒店门口的时候瞧着酒店内各种花艺装扮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酒店的主管经理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梁屿森来，凑上去热情地打招呼：“梁少！啊！梁少！”
梁屿森：夸张了兄弟。
主管：“梁少，你终于来了。”
梁屿森在人前还是装得有几分正经，他微微颔首，算作回答。
主管：“来来来，跟我往里面走。”
三人随他而去，越往里走，越觉得离谱。
这一路上都是白色粉色为主色调的花艺装潢。酒店主管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娱乐圈粉丝追星做花墙的那一套，把三个重要主演的等身立牌打出来，根据每个人性格的不同而定制了不同风格的花墙。
姜予微是淡淡的粉色，这可能和她给人的感觉是第一眼甜妹有关。
梁屿森是一种浅幽的蓝，瞧着安静又温和。
至于沈初一
她抬头望着面前五颜六色堪称杀马特的彩虹风花墙，盯着主管：“解释一下？”
主管背出准备好的彩虹屁。
“四老师这是我们特别为你定制的发疯版花墙，你看，墙上用花特意拼出了你的发疯语录！在颜色上，我们特意选取了五彩斑斓的花，寓意在于强调四老师你是不可被定义的！”
“我谢谢你啊。”
沈初一一想到路过的每个人都能够看到这花墙。
她就觉得有些社死。
主管嘿嘿一笑：“不谢不谢，请各位跟我往里走。”
顺着这通道往内，便能看到一个宴会厅的大门，门上挂着好多花，配着白纱，莫名给沈初一一种眼熟的感觉。
等主管推门而入，沈初一瞧见地上的红毯，以及红毯延伸方向那一个接一个的鲜花拱门，尽头处搭建的平台，以及平台上投屏出来的《侍妖》男女主版本的海报
“兄弟，你搞婚庆出身的吗？”沈初一忍不住问。
主管：“四老师！你真是慧眼识珠！神机妙算啊！”
沈初一：“过奖了，但凡参加过一两次婚礼的人都能看出来。”
沈初一瞥梁屿森一眼。
梁屿森赶紧澄清：“我发誓，我没让他们这么做。”
沈初一：“我还没说什么，你这么心虚干嘛？”
梁屿森：“我不心虚，我体虚。”
他能不虚吗！！
他把这事安排下去以后就没管了，谁知道手下的人给他这么一惊喜。
姜予微评价：“你胆子很大。”
梁屿森：“”
大个锤子。
梁屿森都不敢往里走了。
但沈初一在前带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走进去。
宴席上已经坐满了人。
工作人员分坐在一边，瞧见他们进来，都打趣地欢呼吹口哨。
剧组主演的亲朋好友坐在另外一边。
梁屿森目不斜视都能感受到一道又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沈初一远远瞧见了沈婉，大喊一声，朝着妈妈过去。
大黄也被带来凑热闹，原本是乖乖守在沈婉的身边趴着，听到沈初一的声音，一下站起来，尾巴晃得贼来劲。
沈婉这一桌坐了傅酿月几位朋友，还有小姨一家人，以及沈煜诚。
大家瞧见她来，都热情招呼她。
沈初一一一回应过去。
又给大家介绍她剧组的男主演和女二号。
周应淮笑眯眯地说：“认识认识，这我兄弟！”
沈云琢冷着一张脸盯着梁屿森不说话，态度和那日来剧组的时候完全不同，梁屿森直觉不对。
沈立雪和周徐生都把他当小辈，因着之前他帮忙卧底的事情对他有了几分好感，现在见他也是喜笑颜开的模样。
沈煜诚提了一嘴梁家老爷子。
梁屿森：“我爷爷不来呢。”
“他比较忙。”
话说出来没几秒，梁屿森就被打脸了。
梁爷爷杵着拐杖被主管迎进来，中气十足地说：“谁说我不来。”
“你个臭小子，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请老头子我！”
梁屿森：“”
他看向主管，主管目光闪躲。
梁爷爷与沈煜诚过去相熟，也算是老朋友，现在许久没碰面，当即热闹地凑在一起。
沈初一问梁屿森：“你请了我家这么多人，你家的呢？”
梁屿森笑笑：“我爷爷不是来了吗？”
他不再多说，领着沈初一和姜予微去另外一桌。
沈初一一看坐在这桌的人，都傻了。
“苹果妈妈？！”
被她唤以代号的阿姨扭头看过来，满脸惊讶：“小菩萨！”
姜予微跟在身后，不解地喊：“初一？妈？”
“你们认识？”
姜妈妈惊了：“初一？这就是你经常说的那位小青蛙？”
沈初一：“解释一下，什么叫小青蛙。”
姜予微轻咳一声：“我妈乱说呢。”
“对呀，这是我制片人。”姜予微说。
姜妈妈：“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吗？给你妹妹医药费的那小姑娘。”
姜妈妈说着说着就要流泪，上前来拉着沈初一的手跟她道谢。
沈初一可经不住这么煽情的场合，她赶忙扭头跟姜予微求救。
姜予微搂着自己妈妈的肩膀把她扶开：“好了，好了，妈，这么多人看着呢。”
姜妈妈是真心感谢。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笔从天而降救命钱，救的不只她小女儿的命。
姜予微没想到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
她问妈妈：“不过我不是早跟你说了我制片人和老板是她吗？你都不上网吗？”
姜妈妈理直气壮地说：“我每天都忙着蒸包子蒸馒头，下午还要打麻将，晚上跳广场舞，我哪有时间上网！”
再说了，她上网看到的内容肯定跟年轻人不一样。
谁能知道沈初一就是那天的小菩萨啊！
姜妈妈心善，跟沈初一说现在家里周转得开了，过段时间就把那医药费还给她。
沈初一说不用，但姜妈妈再三坚持，她便也不阻挠了。
那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姜妈妈也许能还个心安。
见她愿意收下这钱，姜妈妈笑得更开心，直说下次让姜予微给她带包子和馒头，又说她家的包子个头大，肉馅都是最好的，绝不是用的边角料。
姜予微都害羞了：“妈——”
她想，小青蛙哪缺你这两口包子啊。
以人的财力，面团包金箔的包子都能买到。
沈初一却喜笑颜开：“好啊好啊，要是好吃的话，我就一次性多买些，冻起来，每天早上热一个也方便。”
姜妈妈：“方便方便，绝对方便！”
她越说越激动，恨不得马上从宴会上离开，回家搓面团搅肉馅。
姜予微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您别急，这杀青宴都还没开始呢。”
两桌隔得不远，沈婉一直关注着女儿，听到这事心里涌起淡淡的暖意。
她想，初一身上的善良和勇敢，那份不顾他人眼光，对自我的执着与坚持，简直与爱人如出一辙。
沈婉笑了笑，低头摸了摸傻呆呆的大黄的脑袋。
明初呀，我们有个好女儿。
·
杀青宴的流程很简单，制片导演致辞，演员发言，絮叨一通后，沈初一便拿着话筒让大家尽情开吃。
菜品一道一道端上来，工作人员都傻了眼。
说实话，这辈子真没吃过这么好的杀青宴。
有人偷偷摸摸查了下，发现这菜人均一万。
妈耶！他们剧组的制片和演员都好有钱。
沈初一跟温思书、梁屿森、姜予微和几个其他的演员凑一桌。有个上了年纪的女演员主动举杯要给沈初一敬酒，沈初一端着自己盛满饮料的高脚杯回碰了下。
没人拿她喝饮料这事说道什么，毕竟这是她的剧组，毕竟她是沈初一。
成人世界里有自己的敬酒规则，但沈初一永远是规则之外的那个例外。
中年女演员端着酒杯诚恳地说：“小沈制片，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这是我这么些年来演得最开心的一个角色。”
沈初一听到这话心里怪不是滋味。
她一下又想到了之前沈婉同她提到的困境。
国外的情况她不清楚，但在国内来看，女演员的发挥空间实在是太窄了。剧集和电影里留给她们的只有女儿妈妈恋人以及其他或好或坏的形象，偶尔有那么一些一闪而过的女性剧集却都嫌少激起什么水花。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温思书替她jsg接话：“这算什么呀？以后机会肯定会更多的。”
“对吧，初一？”
沈初一心里的沉闷一吹就散。
“对。”她说，“有我呢。”
别人不愿意投资的项目，她来投。别人不愿意拍的剧本，她来拍。主打一个玩票，当然得搞点自己喜欢的。
“还有予微呢。”沈初一拍了拍姜予微的肩膀，“她也是我们四小天鹅公司的一员。”
梁屿森幽幽开口：“我就帮不上忙了吗？”
他好歹也是投资过的！
沈初一：“也行。”
梁屿森：“你好像很勉强。”
沈初一：“看破何必说破？”
梁屿森：“也对，我是该一个人承受这寂寞。”
沈初一：“说吧，偷偷背着我吃了几斤非主流文案？”
梁屿森：“一斤不能再多了。”
再多就变成霍斯一了。
两人拌嘴之间，主管从厅外啪嗒啪嗒跑过来，在梁屿森身边说：“梁少，有人来送花。”
梁屿森：“谁这么闲。”
主管：“只说是盛家的。”
梁屿森转头看沈初一。
沈初一：“没事，让放进来吧。”
这段时间，盛骆礼借着签股份转移的合同联系过她好几次，盛明英也跟着。
沈初一同妈妈和姥姥讲了这件事，两个人都只说看她自己的想法而定。
“多个人爱你是好事。”沈婉说，“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把他们当成家人。”
“盛明英也挺苦的吧。”任淑英则是换了个角度琢磨这事，“自己儿子被亲爹害死，她还被蒙在鼓里十八年，从小又因为是女儿不受待见。一把年纪熬到现在，不容易。”
听两人这样说，沈初一便采取了顺其自然的应对方式。
但今天杀青这事，她都不知道，盛家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初一怀疑地看了眼梁屿森。
梁屿森对天发誓：“不是我。”
沈婉在隔壁桌瞧见这动静，笑了笑，朝女儿招手，跟逗狗似的，把她唤过来。
“我跟他们讲的。”她说，“不知道你乐不乐意，想着这杀青宴也算是你人生里重要的一个节点，他们应当不想错过。”
沈初一惊：“妈，你跟他们关系这么好了？”
沈婉：“好也算不上，只是总想着，说到底他们也是你爸爸的家人。而且这些年来的误会也不是他们的错。”
若论谁有罪，被挫骨扬灰的李广华和他那该死的二房一脉才是真的罪人。
她们和他们，都只是被留下来的人。
对话之间，花被送了进来，一捧开得饱满的朱丽叶玫瑰，过渡的橘粉色温柔得像一场晚霞。
花上放了一张小贺卡。
盛明英俊雅的字迹写着对小孙女的祝福。
从她每一个比划的用力程度来看，她真的有在努力写简体汉字。
沈初一不太懂花，只当这是普通的玫瑰。
梁屿森一看就明白，这花是从英国空运过来的。
别问他为什么明白。
问就是他也曾考虑送过。
但想着这花过于昂贵且有爱情方面的寓意怕露馅，便没敢准备。
哪知道
四老师不愧是你啊，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们走了吗？”沈初一问主管。
主管摇了摇头：“不知道呢，应该还在。”
“那你算了，我去吧。”她下意识把手里的花交给梁屿森，对沈婉说，“妈，我去请他们也进来？”
沈婉：“好。”
沈初一走出厅外，梁屿森还抱着花站着。
沈婉提醒他：“收敛一下。”
梁屿森：“阿姨？啊？”
沈婉：“你的笑。”
有点过于傻了。
梁屿森忙把笑容收起。
沈婉盯着他叹了口气，觉得这孩子的快乐也太便宜了，又觉得他大概是真心喜欢女儿。
梁屿森跟沈婉讲了声，抱着花坐会位置上，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他抱的不是花，而是什么珍贵的宝藏。
周应淮看不下去，跑到他这一桌来蹭坐，调侃他：“不至于啊哥们，这花有这么值钱吗？你这么谨慎。”
梁屿森：“你不懂。”
周应淮：“我的确不懂花。”
他往周围瞄了眼，凑近梁屿森的耳边嘀咕：“我觉得这个怪好看的，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我也想给谌熙买。等她拿了冠军就给她送。”
梁屿森：“知道是知道，但是你有钱吗？”
周应淮很是不屑一顾：“不就是花吗？能有多贵。”
梁屿森：“还行吧，这一套也就五十个的价格。”
周应淮：“便宜啊。”
梁屿森：“万呢。”
周应淮：“打扰了。”
正处在停卡期，每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还要给俱乐部投钱的周应淮心肌梗塞了。
“什么破花这么贵。”
梁屿森：“这是从国外基地现摘空运过来的，交通费全都算在里面了，而且每朵花上都洒了金箔，这包花的外纸都有金线。”
周应淮两眼一眯：“不对啊，你怎么这么懂。”
梁屿森当即悬崖勒马：“因为我好学。”
周应淮信了。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跟大哥吐槽。
沈云琢回头瞄了眼梁屿森。
什么好学？分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
沈初一领着盛骆礼与盛明英进来的时候，沈家人顿时进入全员戒备状态。面上客套的很，私下群聊不断。
盛明英是头一回见沈婉，在沈婉面前站定以后，沈婉起身喊了声阿姨。
她和明初是在内地结的婚，只是简单地做了登记，没见过双方家长。沈婉喊不出那一声妈，但在盛明英的脸上，她的确是看到了爱人的影子。
盛明英本不想哭，但亲眼见到沈初一和沈婉的时候，眼泪还是没止住。她准备了很大的利是，也就是红包，分发给沈婉和初一，也给了沈家的小辈。
“讨个彩头。”她说，“初一呀，奶奶祝你杀青快乐。”
盛骆礼另外带了给工作人员发的红包，厚厚一沓，也不知道里面塞了多少人民币。
一顿饭吃完，沈婉拉着大黄去外面拉粑粑，草地上还有梁屿森准备的娱乐party，她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初一找到她的时候，沈婉坐在角落里的长椅上吹风，大黄趴在草地里睡得直打呼。
“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沈婉：“清净。”
“你不和他们去玩吗？”
沈初一：“玩累了，嘿嘿，来找你。”
她在沈婉身边坐下，搂着妈妈的手臂，往她肩膀上靠。
两个人静静看了会大黄说梦话骂骂咧咧不知道在干嘛，睡觉的时候四肢都在狂蹬，搞笑极了。
沈婉和沈初一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笑意。
沈初一蹭了蹭沈婉的肩膀。
“妈妈，你要不要和盛奶奶聊一聊呀？之前那些爸爸的照片和物件，都是盛奶奶给我的呢。”
沈婉有些犹豫：“不知道聊什么。”
要不是有盛明初的这层关系在，她和盛明英不过只是陌生人。
但沈婉的确是想聊聊的。
那些盛明英送过来的照片与物件里彰显着一个又一个关于的盛明初的，她所不知道的过往。
她很难主动往前迈。
好在，她有初一。
沈初一一眼看穿妈妈的小心思，嘿嘿一笑：“聊起来就知道聊什么了嘛。”
“那我去把盛奶奶叫过来！你们聊！”
沈婉瞧她一脸得逞的表情，失笑：“你早就想好了对吗？”
沈初一：“诶嘿。”
盛明英来见沈婉的时候也有些局促，但很快便在沈初一的带领下熟络了起来。
沈初一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一边拿狗尾巴草逗弄大黄的鼻子让它不停打喷嚏，一边听她们聊天。
这月夜下，沈初一听她们聊了很多关于盛明初的事。
两个人眼中的盛明初各有不同，却又极为相似。沈初一在这对话里拾取着一个又一个的片段，就像是小时候搭积木玩拼图一般，把父亲的模样拼凑完整。
她抬头看了眼夜空，星星很亮。
如果爸爸见到这一幕，应该也会很开心。
他人生中最爱也最爱他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哇——”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身后草丛里传了出来。
大黄当即汪呜一声，凶猛地朝着草丛里一扑。
周应淮尖叫：“大黄！别咬！是我！！”
沈初一：“”
“你躲在这做贼啊？”
周应淮：“救我！妹妹！救我！！”
“大姨大姨！！”
还是沈婉心软，招呼大黄松口。
周应淮裤腿被扯烂。
他哭丧着一张脸：“大黄，你下口这么狠？”
沈初一抱着大黄：“谁让你躲在那像个小偷。”
周应淮：“怎么说话的呢！jsg”
沈初一瞄见他手里的电话，趁他不注意抢了过来，发现电话上正挂着群通话。
这里面的头像沈初一每个人都认识。
她嘴角一扬，对着电话说：“小姨，小姨父，姥爷，还有大哥，偷听开心吗？”
沈立雪还没反应过来呢，热情地回应：“初一初一，你也进群了啊？”
周徐生：“老婆，你看看是谁的头像在亮呢。”
沈立雪看了眼，闭嘴了。
沈初一：“唷，还偷偷背着我拉群是吧？”
“搞孤立？”
沈立雪：“没有没有！”
周应淮想把手机抢回来，奈何大黄把他拦着。他不敢往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初一切出通话界面，点进群成员。
“好家伙。”沈初一惊了，“你们带梁屿森玩都不带我玩？”
“梁屿森，吃里扒外的狗登西！”
沈煜诚必须要为梁屿森说句话了。
“初一，也不能怪他。你知道的，毕竟他从小就没了爹妈。”
沈初一：“”
这句话好耳熟。
不过梁屿森的事，她姥爷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在沈初一的追问下，沈煜诚才坦白。
原是他刚刚吃饭喝酒的时候，梁老头喝得上头，聊着聊着就哭起来了，现在还在沈煜诚身边抹眼泪呢。一直说他这个孙子命苦。以前明明喜欢演戏，但因为父母逼得太紧，反而有了叛逆心理。有次为了演戏这事跟爹妈吵架，来了火气，说了一句‘再也不想看到你们’。
结果真就再也见不到了。
一场车祸葬送了所有。
自那以后，梁屿森再也没演过戏。
梁老头现在这般落泪，全是因为觉得孙子此次演戏是决定放下过去的重担，走出阴霾了，故而感伤不已，又对沈初一感谢万分。
这事，沈初一还是头一回知道。
“哎。”她叹气一声，“梁少也不容易啊。”
等她教训完家里人，让他们不要再乱吃飞醋胡思乱想，把自己和妈妈拉进群聊以后，又把梁屿森踢了出去。
周应淮：“”
“你不是说他不容易吗？”
沈初一：“那也不能让他在我们家族群里待着啊。”
“而且我拿你的号踢的。”
周应淮：“你可真是会做人呢。”
“等等，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家族群？”
沈初一：“好问题。”
沈婉看了眼盛明英，提议：“要是大家不介意的话，不如就把他们拉进来？”
沈家人哪敢说介意。
于是《沈氏宝宝保卫战》计划彻底流产，群名变成了《S属性大爆发-沈盛集团外交联谊地》。
一开始，群聊里很客气。
盛骆礼先进去，盛明英紧随其后，征求其他人同意后，盛明英把自己丈夫，以及小女儿盛仁莉都拉进群了。
此群假意寒暄了一会便安静了下来。
盛仁莉是父母老来得子出生的，年龄跟沈云琢差不了多少，虽说是小姑姑，但更像大姐姐。
沈初一和她在群里热聊了一番，互加了微信。
周应淮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
等杀青宴结束，沈初一送走盛家二位，与每个工作人员道别，陪着沈婉和大黄回家，瘫在沙发上的时候群消息又抖动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
周应淮先发了条消息。
周应淮：无语死了明明是我的妹妹真不甘心啊这才多久就熟了？？赢在哪里？？
沈初一眉头紧锁正想着周应淮这话是不是在乱吃飞醋，就见沈云琢波澜不惊地补了句话。
沈云琢：骂我骂到群里，有意思吗？
沈初一当即看热闹：打起来打起来！！
周应淮可不敢打起来啊。
他转头给沈云琢发消息。
周应淮：哥！！你真的是我亲哥！！！
沈云琢：知道就好。
嗯，虽然多了盛家的小姑妈充当抢妹妹的对手，但顺便收服了笨蛋弟弟，好像也不错：）
至于那个梁屿森
从今天这神似结婚典礼的杀青宴上，沈云琢已经看破他的狼子野心。
并想送他两个字：
没门！
第056章
梁屿森觉得最近生活有些不对劲。
自打那日杀青宴结束以后, 他就时常有背后一凉的错觉。离开剧组回原来的产业工作，替梁老头接手家里的产业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总能和沈初一的大哥沈云琢碰上。
梁屿森面上云淡风轻, 心里却在想, 大哥你出现的频率未免也太高。
这日，沈初一和母亲沈婉定好出游的时间准备离开。两母女一开始本不想兴师动众，只想着买飞机票出行。但国内航班的飞机不能随意携带大黄一同出游, 为此，二人只好高调起来，动用了家里的私人飞机。
沈盛两家人都来相送, 梁屿森出现在那纯属是个意外。
沈云琢瞧见他，转头问弟弟：“他怎么来了？”
周应淮：“他跟我一道顺路就来了啊。”
沈云琢抿了抿唇, 目光隔着好几个人落在梁屿森的背上。
梁屿森站立难安。
沈立雪在跟沈初一和沈婉嘱托些出门的注意事项，叫她们二人多多消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跟家里来电话。说到最后, 沈立雪情难自禁地落泪了。
周徐生上前, 递出一枚手帕：“女人，哭什么哭。”
沈立雪的眼泪瞬间就给气没了。
“都说了让你别学了别学了！你怎么还学！”
周徐生：“呵, 嘴硬。”
沈立雪抬手捂着自己的脑壳：“啊——剪秋, 本宫的头好疼。”
她转头对着沈婉说：“姐，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旅游算了。”
沈婉倒是没所谓：“你想来就来。”
沈立雪：“哎, 算了, 你们母女二人的独处时光，我还是不要瞎掺和了。”
“晚些要是到了, 一定来个电话，不然在群里说一声也行。平日里要是出门遇到什么问题, 也别忘了家里还有我们。好吃的好看的，也拍下来给我们看看。还有——”沈立雪忍不住絮絮叨叨半天。
周应淮在一旁听得都快受不了，他大喊一声：“妈，你干嘛呢。人家大姨岁数比你大，出趟门而已，你至于吗？”
沈立雪瞪儿子一眼：“你懂什么啊臭小子？这叫儿行千里母担忧。”
沈婉：“哦？”
沈立雪改口：“我指初一呢，对吧，初一宝宝？”
沈初一咧嘴一笑：“小姨，你亲儿正瞪我呢。”
沈立雪一记眼刀甩在周应淮的身上。
周应淮瘪瘪嘴，犹豫半天，还是上前跟妹妹说：“这一趟出去玩可以，别又恋爱脑犯了啊。旅行途上的帅哥都不可靠，你要是真看上哪个，给我和大哥看一眼。算了，大哥也是个识人不清的，你给我看，我给你把关。”
沈云琢：“？”
沈初一无可奈何：“放心，我已经入寡门，什么帅哥？我每天只顾看我妈还不够呢。”
“寡门！一个连恋爱都不谈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
沈婉听到这话，下意识往梁屿森身上看了眼。
梁屿森面不改色，似乎已经预料到这答案。
沈云琢暗中观察到这一细节：所以，大姨早就知道这小子的心思？
他目光在二者之间流转，最终落于梁屿森的背后。
梁屿森如芒在背，苦不堪言。
等目送沈初一和沈婉登上飞机，一众人往回返程时，沈云琢借着走动的时机，更换了位置，站在了梁屿森的身侧。
梁屿森脑海中的警报瞬间被拉响。
沈云琢气场很强，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男人有一双深邃的眼眸。
两人身高相似，沈云琢时不时侧头看向梁屿森的时候，总是能和他强行镇定下来的目光对上。
要上车前，沈云琢借口要和梁屿森谈事，拉着他去一旁私聊。
周应淮一屁股坐上车，眼睛瞪得老圆，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他悄悄摸摸下车，鬼鬼祟祟跑去偷听。
靠近了些许，躲在一辆车的尾巴后，终于能把大哥和梁屿森的对话听清楚。
沈云琢先开口：“你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吧。”
梁屿森硬着头皮答：“应该。”
沈云琢笑了下，这笑容却没有多少春风般的笑意。梁屿森瞬间想到了那句名扬霸总圈的话：三分不讥，四分凉薄，五分
总之，这笑容没多少善意。
“应该？”沈云琢冷谑道，“你自己都拿不准自己的想法吗？”
梁屿森叹了口气：“大哥真是慧眼如炬。”
沈云琢：“我不是你大哥。”
梁屿森：“”
沈云琢：“你知道我现在和你说话是为了什么吧？”
“小心点，梁屿森。”
“做什么事jsg你之前别忘了我还在盯着你。”
梁屿森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周应淮憋不住了，从藏着的车后出来，拦在梁屿森的面前，十分讲义气地同沈云琢说：“大哥，你在做什么！”
“不管梁少做了什么事，他都是我兄弟！”
梁屿森感动了：“老周——”
周应淮反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又和沈云琢对峙：“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别怕，梁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沈云琢：“白痴。”
他懒得纠缠，抬起食指与中指，微微弯曲，对着梁屿森做了个警告的手势，转身就走。周应淮朝着大哥装逼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转头询问梁屿森：“没事吧？我哥没欺负你吧？”
梁屿森摇头：“没那么夸张。”
“你哥他也是担心。”
周应淮切了一声：“担心什么啊！这有什么好担心啊！”
“你人很不错啊！”
梁屿森：“老周——”
“我之前都没敢告诉你，没想到你这么支持我。”
周应淮：“兄弟一场，应该的。”
梁屿森：“好，你这个二舅子我认定了。”
周应淮哈哈笑起来：“好好好，好好？？？蛤？？”
笑到一半，他嘴角的笑容就凝结了。
“你刚刚说什么？”
梁屿森暗道不好。
梅开二度。
他好像又自爆了。
周应淮脑子瞬间反应过来。
他哥刚刚那般同梁屿森对峙，不是为了工作和担心梁屿森与他合开四小天鹅娱乐公司的事情，而是为了妹妹——！
“梁屿森！！！”
周应淮拳头硬了。
“我把你当兄弟！！啊！！你把我当什么！！”
要放在过去，梁屿森早就出拳打回去了，如今却只是抬手格挡，闪身躲避。
“冷静。”他劝，“感情的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周应淮：“我冷静你个锤锤。”
“那是我妹妹！”
梁屿森：“你刚刚不说我人还不错吗！”
周应淮：“闭嘴吧死人渣。”
两个人扭打在一块，搞得一旁维持治安的保卫人员都被吓到了。怕浪费公共治安资源，二人齐齐跟保卫人员道歉，假意握手言和，实则掌心各自用力，恨不得把对方的手掌捏碎。
周应淮咬牙切齿：“什么时候开始的？”
梁屿森还没说话，周应淮就说：“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我妹知道吗？”
梁屿森：“你都不知道，你觉得她会知道吗？”
周应淮：“有道理。”
等等。
“你什么意思！！”
梁屿森：“兄弟，都是天涯沦落人，能不能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周应淮：“谁跟你沦落人呢！”
梁屿森：“你追到谌熙了？”
这话一出，周应淮就蔫了。
“没。”他挤出一个字，“但我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梁屿森脑回路很清楚，“要是初一知道你在追她的朋友，而且还背着她追了很久”
周应淮：“停停停！！”
他用力甩开刚刚紧捏着的梁屿森的手，活动了下泛酸的手腕。
刚刚在胸口升腾的怒火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仔细想了想，梁屿森好歹知根知底，这么多年什么底细他都清楚，比那个劳什子霍斯一或者其他不明底细的人好多了。
“说吧，你现在什么进展？”周应淮问。
梁屿森：“零。”
周应淮大惊：“你们搞四爱？”
这是梁屿森的知识盲区：“死爱？死了都要爱？”
周应淮：“咳，那你说的零是什么意思？”
梁屿森：“进度0，很难理解？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周应淮心想，那意思可多了去了。
不过听到这话，他心里舒坦多了。
在这件事上，他终于赢了梁屿森一次。他起码还告白了，梁屿森连告都没告呢。
周应淮可怜起他，抬手搂着他的肩膀，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兄弟，任重道远啊。”
梁屿森笑笑：“我乐意啊。”
他很清楚，沈初一现在的人生里有更重要的事情，爱情并不排在她生活的前列。她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人生。而这就是他喜欢的样子。
“别跟她说啊。”梁屿森警告周应淮。
周应淮：“我还想帮你实现零的突破呢。”
梁屿森：“别。”
“你能给我整回负数。”
周应淮气得：“你什么意思！”
“我好歹也是有丰富的恋爱经验的人！”
梁屿森：“嗯，网恋被甩次数高达两位数。的确很有经验。”
周应淮：“你信不信我现在打电话给初一。”
梁屿森：“那我也打电话给她讲谌熙的事。”
俩哥们干瞪眼半天，最终和解了。
“做人嘛，何必互相伤害呢？”周应淮拍拍梁屿森的背，“对吧梁少？”
梁屿森：“是啊周少。”
两人勾肩搭背往回程的车上走。
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把影子拉成名为单恋的青春的模样。
·
沈婉和沈初一出行月余，两人时不时都在微博分享旅游动态。原本微博里只有简单的商务内容的沈婉，现在的主页里不是女儿就是狗狗。
每一篇分享出来的图文都如实记录着她们走过的地方，见过的风景。
大黄一狗登天，也几乎成为了见过最多世面，走过最过地方的小土狗一枚。
网友们一开始还乐呵呵地刷着这些动态，夸赞景美人美狗也美，但渐渐地，他们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四老师你不会真的要退圈了吧？？这都出门旅游多久了？？该回来上班了吗？？？】
【沈老师我还能理解毕竟劳模这么多年放两三个月长假也没问题沈初四你到底凭什么从荧幕上消失！！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
【四老师不会真的打算玩一票就走吧？？不要啊不要啊！！难道她之前拍的那部剧要变成最后的绝唱？？】
【啊啊啊啊啊啊啊舍不得！！！！】
【如果《侍妖》是四老师的退圈之作，那就算再难看我也要开个会员咬咬牙把它看完】
【只要不难看到一碗粥和西八区那种程度我觉得我还是接受的。】
【玩梗警告！】
【隔壁乐子人在赌《侍妖》开播后开分多少，兄弟们，快点去买定离手赚钱啊！！】
【你们买多少？？我觉得开分5.0差不多了。】
【呸！你们究竟能不能对四老师有点信心！4.0不能再多了！！】
网友和粉丝调侃一直拿这事调侃，直到《侍妖》赶上寒假档悄无声息地偷偷播出，看完这剧更新内容的所有人都齐齐噤声了。
沈初四！！
说好的玩票呢！！！
拍出神作是要闹哪样啊！！！
·
林唐欣表面上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背地里靠犀利的吐槽与来者不放的犯贱风格在一众影视剧博主中脱颖而出。
但凡是当红热播的电视剧，没一个能逃出她的毒手。
不对，一张毒嘴。
有剑就犯，无论粉籍，这是林唐欣的原则。
她的账号可以说是全网乐子人看戏的圣地。
《侍妖》开播这天，林唐欣也慕名去观看，顺便开了直播，准备实时吐槽。
直播频道里，林唐欣一边打开椰芒平台，一边惯性开口：“这辈子我就没见过哪部剧这么悄无声息地抬上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宣发更是约等于零。”
“可想而知，估计这剧是烂的已经令人发指，就此沦为弃子，这才让资方懒得多投一分钱。”
弹幕好奇：【资方不就是四老师他们的公司吗？】
林唐欣：“那说明他们懂得悬崖勒马，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种不花钱炒作狗屎故意塞到观众面前的行为值得我给他们加一分，也只能一分，不能再多了。”
林唐欣边吐槽边打开椰芒首页的海报。
“说实话，海报P得确实不错。”
“咱都有一说一哈，也不能尬黑。这海报整的还是有那么一点B格的。”
黑白红三色为主调的海报凸显出强烈的个人风格，沈初一饰演的女主角站在海报的C位，一袭红裙。男狐狸精立在她的身后，尾巴交缠着她的衣裙，却与她背对而立，两人的姿势似乎就已经预示了最终的结局。
林唐欣切进第一集 的界面。
圆形的加载进度条在屏幕中心滚动许久。
“我网有这么慢？？”林唐欣不解。
【啊啊我的网也超级慢！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看得人太多了页面崩了？？】
【不至于吧，小侍妖又不是什么大爆剧】
【有没有可能大家都是来看乐子的。jsg】
林唐欣心想，那肯定啊。
就这剧，几个没什么作品的演员来演，除了乐子还能看什么啊？
结果
剧开播十分钟，林唐欣已经疯了。
“沈初一你美成这样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啊！！”
“妈呀妈呀这镜头怎么这么牛逼！！！！”
“什么神仙打光我真是服了这是一个网剧该有的配置吗？！？”
剧开播三十分钟，林唐欣开饭了。
“兄弟们，姐妹们，嗑上了嗑上了。飒爽独立人族公主x绿茶娇夫狐狸精，啊啊啊，下棋的人终究爱上了棋子！！”
“百合也是蛮好嗑的，美女和美女配一脸！”
“沈初一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这什么牛逼演技啊！！
一演戏就完全让人忘了她之前的发疯过往。
当然，林唐欣这么震惊，还有一个原因是，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对沈初一甚至这部剧的每个演员都不报任何期待和希望。
越是如此，他们的表现越叫人震惊。
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侍妖》很快在全网掀起一波热度。
从没有哪部剧如此悄无声息播出后却引爆热搜，更没有哪部剧如此豪迈一口气放完24集全集。
不用等待，也没有抢先看，甚至没有插在中间乱弹的广告。
《侍妖》播出这一天，无数人都熬了个通宵。
风评逆转只在一霎之间。
【敲啊不愧是富二代根本不缺钱赞助商都不要这辈子最好的追剧体验我快哭了。】
【一口气放全集我差点以为是走错到了网飞TT感动死了TT是谁快要被内娱隔一周播两集的更新速度给创死了，播的时候都快忘完之前讲什么了。】
【能不能有第二部 ！！能不能有第二部！！】
【本来是去看乐子的，结果最后被创得眼泪乱飞，编剧你是真狠啊。】
【每个人都演得好好我的天这个剧的成本得几亿吧？？大家行行好喜欢的话看完也可以打赏剧组9.99元噢！！】
【成本几亿不至于，四老师之前说了，也就几千万的成本。】
【几千万？？光请演员都不够吧？？？】
【俩主演都没要钱啊，好多大牌都是来凑热闹免费参演的】
【梁屿森你演成这样你不要钱？？你做慈善啊？！？】
【嗑死了嗑死了你俩能不能真人在一起还我一个HE，都要被剧里的人妖两别虐得肝颤了。】
嘴贱如林唐欣本人，通宵看完以后，都骂不出一个字。
这剧从演员表演上无可挑剔，从制作方面来讲更是精益求精，带脑子和不带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开心舒心顺心。
擅长扒细节的人连夜把剧里的细节点全都抠了出来。
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打戏与文戏的场景更被人不断截图为GIF、剪辑成视频，调色为壁纸在网上热转。
好多人都跑到温思书和摄影的微博下面狂吹彩虹屁，谢谢他们愿意来拍电视剧。
温思书活跃得很。
她等了一晚上的反馈，一夜没睡，却也不觉得困倦，反而很精神。
夸她的人越来越多，她却越来越不好意思，干脆发了一篇长文。
@温思书：很高兴第一次拍摄的电视剧作品《侍妖》能够得到大家的喜欢，但对于大家的夸赞，我自觉受之有愧。或许大家认为，我耕耘电影多年，来拍电视剧是件容易的事。但事实上，电影和电视剧因为体裁不同，播出媒介不同，在画面表达和内容创作上依旧有区别。多亏了小沈制片一直与我分享她的观点看法，不断和我一起参与到剧集拍摄，调整调度演员，与摄影灯光沟通，才有了现在的《侍妖》。否则，大家极有可能看到一个漫长的、电影版的《侍妖》。@沈初一，虽然才初出茅庐，年纪尚小，但她真的是一位很好的演员和制片，我甚至觉得，她有成为导演的潜能。希望大家能看到更多面的沈初一。
温思书真诚地发言以后，也把这话单独传递给了沈婉。
她一直都跟沈婉说，比起做演员，初一在当导演上似乎更有天赋。当然，这并不是她演得不好的意思。而是说，她在演戏的时候，总能比别的演员多思考许多事。
走位如何，镜头如何，灯光落下来如何，整体画面效果如何。
在沈初一的脑海里，似乎天然存在着一张属于她的荧幕，空间把控能力极强。
拍戏时，常常有一些温思书都没注意到的细节和内容，她却能够一目了然。
没人会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沈婉也不例外。
她同温思书道谢，把这消息转给沈初一。
两人这时候还在挪威，裹着极厚的鹅绒服，准备去看极光。
大黄冷得不愿意出民宿的房间，窝在屋子里吹暖气。
沈初一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戴着手套的手捧着手机，一目十行地看完温思书的夸奖。
“温导怎么这样啊。”沈初一嘿嘿一笑，“夸我也不给我一点心里准备。”
沈婉替她把围巾裹紧了些，点了点她被冻得有些泛红的鼻尖：“你就嘚瑟吧。”
“有没有想过当导演？”沈婉问。
沈初一下意识拒绝：“没呢，怪累的我觉得。”
她从小看姥姥当导演拍戏，看久了就觉得，一个人管几百人的剧组，真挺心累的。
“哪天想拍了再说吧。”沈初一随性地讲，“反正也不着急。”
“我先来看看这些人是怎么夸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刷着微博里的消息。
自温思书发文以后，《侍妖》剧组的其余工作人员也接二连三地发文，内容大同小异，大多都是真心喜欢这次剧组的工作体验，感谢沈婉与沈初一的邀请。
编剧李小美更是洋洋洒洒写了好几条微博，真情实感地分享着一个底层小编剧突然走运后的心态。
要不是沈初一，她现在还拿着一集几千块的枪手费，没一个署名，被老师KFC来CPU去，完全不会有机会写出现在的作品。
对李小美来说，创作需要自由与空间，也需要面包和牛奶。这些，沈初一都给了她。
网友们一路刷下来，最终千言万语全都化为一句话。
【沈初一，你配享太庙啊你！！！】
【以前我说内娱没你不行，是因为活人就你一个。现在我说内娱没你不行，是因为天才就你一个。沈初一！！别旅游了，赶紧回来拍戏吧！！！】
【#内娱之光沈初一#玩票天才沈初一#神作缔造者沈初一】
“网友可真能吹。”沈初一看到这些言论都被吓到了。
在她看来，《侍妖》不过是一部及格线水平以上的剧集，根本算不上什么神作。
沈婉却明白：“全靠同行衬托。”
“你拍戏，有的资金和时间全都丢在剧的制作和拍摄上了。而有些人拍戏是为了花钱买流量，手腕和时间都用在如何打压他人，如何利好自己身上。”
沈婉哈出一口气，气体凝结成小小的冰珠，飞散在空气里，往大洋落去。她面带笑意，看着女儿：“所以也没什么夸张的，初一，你真的做得很好。”
沈初一哼唧一声，往沈婉的怀里钻，但坏心眼的脱了手套，用自己冰冰凉的手掌心贴在沈婉的皮肤上。
沈婉一激灵。
沈初一哈哈大笑起来。
“妈妈，我请你吃冰糕呢。”
她正得意呢，哪知道沈婉以牙还牙，用手摸她的后脖子。沈初一当即闪躲求饶。
空旷到寥无人烟的冰川峡湾之间，她们的笑容却能够融化一切。
折腾了好久，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回民宿去洗澡。
沈婉先洗，沈初一就趴在床上继续看手机。
姜予微给她发来道谢与道喜的消息。
这才播出一天，作为主演的沈初一微博涨粉不说，就连姜予微都直接多了百万粉丝。她白切黑甜妹的人设受到了不少人的欢迎。
姜予微说：“小青蛙，谢谢你改变我的人生。”
她的声音有些情难自抑的哽咽。
沈初一却想，她实在也没做什么。
当年的第一名是姜予微自己考出来的，《侍妖》里的演技是她自己发挥出来的。就算没有她，按照原书的剧情，姜予微也能走红，妹妹也能重病得治，唯一的区别就是霍斯一会出来掺和，以爱的名义给予也剥夺了姜予微的一切，也让她自己努力的奋斗的时刻在小说里被淹没。
“改变你人生的是你自己呀。”沈初一趴在床上，仗着有暖气，光着脚丫子乱晃，给姜予微回语jsg音，“如果不是你选择相信我，我也不会变成一只有魔法的小青蛙。如果不是你主动来争取《侍妖》的面试，我也不会成为你的伯乐。”
“姜予微，去感谢自己吧。”
“谢谢你从未被生活打倒。”
“你在每个瞬间都选择了今天这样的未来。”
你值得。
沈初一对姜予微说，也对自己说。
她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听着妈妈在浴室里洗澡的声响，闲的没事干，开始跟网友聊天。
原本她的评论区都是问：
“今天去哪玩了？”
“噢哟又去潇洒啦。”
“旅行青蛙四老师又发来一张与狗和妈妈的自拍：）”
剧播以后，她的评论区就彻底变了样。
“腿疼了一周了，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骨头里有东西，拍片子一看好家伙，原来是我喜欢你喜欢到了骨子里。四老师，你生来就注定是我的老婆。”*
沈初一：首先，我不是拉拉，其次，我不是拉拉。
“好喜欢你啊宝，我在床上哭了9个小时，崩溃了1996次，撞了903次墙，幻觉出现3次，幻听出现9次，扇了自己16个巴掌。刚才昏过去了，现在才醒来看到外面天黑了我顿时又崩溃了，因为我怎么想都不明白，你这么可爱还这么美演技这么牛逼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好喜欢你啊初宝！你是我心里的初宝啊！！”*
沈初一回：别发癫，正常点。
“正常！你喜欢正常人对不对？好！我就正常那个给你看！（穿上西装）（打好领带）（叼着玫瑰）（下跪）亲爱的沈初四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继续回来拍戏呢？我发现内娱没你真的不行哦。想你。（递上玫瑰）”
沈初一回：谢邀，人在陪妈咪旅游，勿CUE。
简简单单一行字，凉的却是万千网友的心。
【出卖我的爱，又背着我离开，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流下来！！】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四老师你这是要退圈的节奏啊啊啊！！！！！】
【曾经有个女人摆在内娱而我却不知道珍惜。如今我要说，如果上天可以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人说：“四老师你再多拍点戏吧！”如果非要在她拍戏的时间前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别躺平了，旅什么游爱，麻溜的，赶紧起来回来给我继续啊！！！】
网友疯疯癫癫渴盼着沈初一的回归，沈初一十动然拒，态度坚决。
网友怒也。
【服了！】
【啊啊啊！！成也妈宝！！败也妈宝！！！】
【我好像可以理解，毕竟四老师现在不缺钱不缺爱没必要来娱乐圈淌这浑水。但是我又好像不太能理解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来去如风！当初是你发着癫闯进我的心里！现在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该如何是好！是想让我发疯吗！】
【算了，仔细想想，这样我也能接受。好歹四老师退圈是为了妈妈，又不是为了谈恋爱。要真是恋爱脑退圈，那我能死不瞑目。】
老天爷大概是看见了这人发的毒誓。
半个月后，沈初一与一欧美男模在澳大利亚海滩互动的照片流出。
狗仔表示：图上，两人关系亲密。沈初一正低头吃冰淇淋，男模帮忙用手接住融化的水渍。由此可观，沈初一退圈事件似有内幕。
【？？？？？】
【草草草！！！】
【沈初四你出息了啊，这才多久不见啊你就开始泡男模了？！？】
【有一说一，妹妹审美不错啊，这男模的身材挺好，好乃，好乃。】
刷到这消息后，周应淮当场转发给梁屿森。
急得都来不及打字，一分钟的语音拉满发了一长串。
“梁少！梁狗！！你来看啊！！出事了啊！！！”
梁屿森甚至没有点开，都已经猜到周应淮在说什么。
他不想听。
理智告诉他这肯定是误会，沈初一不会突然和男模陷入热恋。但情感叫他有些失控，犹豫半天，他主动跟沈初一发了消息。
一句朋友般的调侃，也是暗藏心酸的试探。
梁屿森：恋爱了？没关系。人会呆，花会谢，哥的爱never say goodbaye~*
梁屿森坐立难安地等了半个小时。
度秒如年。
等沈初一回他消息的时候，他想看又不敢看，最终喊SIRI帮忙读出内容。
SIRI用机械的女声朗诵着沈初一的回答。
“梁子梁子你又发癫。”
“恋什么爱？那是我姥姥的男朋友！”
“不对，约会对象。”
梁屿森听着听着嘴角就扬了起来。
SIRI还在念。
“怎么不回我消息？是我打扰你了吗？如果是就把你最帅的兄弟推给我，谢谢。”*
梁屿森笑不出来了。
他拿起手机，解锁，点开自己的个人信息，把自己的名片推了过去。
沈初一：论不要脸，你属大拇哥。
梁屿森借着玩笑说真心话：真不考虑下？
沈初一：烤鱼可以，烤驴不行。
梁屿森回了个猫猫翻白眼的表情包。
过了会，沈初一又抖过来一条消息。
沈初一：梁屿森，我说真的，你不会真喜欢我吧？
梁屿森心一紧，立刻开演：苏格拉底都没你想这么多。
沈初一：那就好。
沈初一：我差点就答应了。
梁屿森当机三秒，用感叹号和问号轰炸过去，手抖得字都打不了，只能一个电话call过去。
沈初一接通。
梁屿森呼吸有些急促，他坐在办公室里，手里的钢笔被他紧紧攥着，明明西服在身，却透着下位者的紧张。
“你认真的吗？”
沈初一轻叹口气。
她再不敏感，都能读懂梁屿森语气里的含义。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梁屿森就先说话了：“好吧，其实我知道你不是认真的。”
他扯动嘴角苦笑了下。
“但也许我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你知道。”
“沈初一，我喜欢你。”
沈初一：“嗯。”
“像风走了三百里不知归期？”
梁屿森一片少男心碎了满地。
“滚！！”
沈初一哑然失笑：“谢谢你喜欢我。”
“好，后面的不用再说了。”
沈初一：“真的？我还没说完呢。”
梁屿森：“老实交代，准备再伤我几刀？”
沈初一哼唧一声：“但我就是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呀，而且我后面还要回美读书，专心学业，也没空搞异地恋。”
梁屿森：“没事，我也有私人飞机和私人航线。”
沈初一：“跟我炫富是吧？”
梁屿森：“说实话也算炫？”
沈初一略略一下：“总之！”
“本王现在不想谈恋爱！”
她现在没办法从妈妈身上分神，比起恋爱，她还有更多的其他想做的事情。
梁屿森稍稍懂了。
他问：“那以后呢？”
“打个商量呗四老师。我先跟你拿一张爱的号码牌，如果你以后想了，你能考虑我吗？”
沈初一没回答，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过去梁屿森说的话，突然察觉到什么，询问：“所以，你当初说的，喜欢的类型不是人是这个意思咯？”
“梁屿森，你小子骂人的水平还是有点东西啊。”
梁屿森：“你听我解释——诶诶！别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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