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铜锣敲醒了整座村庄,大家纷纷穿着蓑衣到谷场集合,得知秧苗要坏,还有人急红了眼,哪还顾得上冰雨热雨,直接赤脚踏入田地。
秧苗期处于低温状态,有好几种解决办法,但由于他没有提前察觉到寒潮到来就只剩下最后一种。
排水至正常水位,注入薄水。
注入薄水缓低温本来简单,难就难在下雨天需要先排到正常水位才可以实施。
姜勤不敢松气,一边给大家传输如何护苗的方法,一边拿铲子铲开田坝排水。
雨还是没有停歇的趋势,姜勤抹了把脸,蓑衣难以阻拦突如其来的雨天,内里的干衣全都湿透。
他环视四周,周围的农田黑黢黢,远处挂在屋上的油罩灯模糊地照在水面,却也如明灯一般勾着腰努力挖排水渠的人影上。
为了最高效率地排水,他爬上高地规划了一遍水流路线,只要速度够快,水流就会往下,在那挖出一个大坑,就可以做临时蓄水池。
姜勤不敢停歇,手指紧扣住木铲往下挖。他也在等,等前方烛火的信号。
三息后,姜勤看见烛火短暂地出现了一瞬,赶紧淌水爬上山坡,手里点燃一根火把,火把瞬熄,他大喊:“排水!”
顷刻间,众人一齐铲开田栏,淅淅沥沥的水开始往一处涌动,清晰可见得水位开始降低。
雨势慢慢减弱,晨曦的微光从远处透出来。姜勤看着远处散开的光亮,精神了一夜的身子这会才恍然觉得疲惫。
“开始注水。”姜勤擦了把汗,对着同样疲惫的众人道。
注水得先填土把围栏做回原样,再进行灌水,水位需要在正常水位上方3-4厘米,姜勤基本可以靠目测出。
一直到晌午时分,地里的水才全部灌溉完成。姜勤去地里看过,将手掌插入泥土中感受了一下湿度,还观察了一下苗上的叶子情况,确认没碍后众人才松口气离开。
临走时,还不忘夸赞两句。
姜勤也累得慌,回家后洗漱一遍后躺回被窝,连于策的关心话也没听全就睡了过去。
暴雨后接连了两天晴,大伙都高高兴兴准备晒被子,谁成想午时忽起大风,竖起的竹竿被吹得左右乱倒。
姜勤抱着被子一出门,就看见竹竿全掉地上,心里庆幸他搬得慢不然倒在地上脏得要命。
“这风晚上还得大。”于策正在编竹子加固鸡窝外围,看着地上的叶子绕着某一处旋转,“我等下把顶上多盖点木板,以防万一。”
“好。”看着于策严肃的面容,姜勤速速把被子放好,拿出屋后的木梯子搁在前面的墙上,又去小厨房捡了几块木板。
于策手脚快,几个竹编很快做好,绕在鸡舍前面,防止风吹到里面把鸡吓出来。
两个人布置好,晚上就在室内煮了碗清汤面。
一如于策所料,风张牙舞爪地吹起来,门窗摇晃地吓人,远处的树叶也沙沙地叫个不停。
姜勤捂住耳朵躲在被子里,大风顺着窗户门缝屋顶的每一个间隙里钻进来,像一条冰丝带一样缠绕住他。
他冷得发抖不由往于策那边挪挪,感觉到热度之后,他才觉得心安些。
于策等了许久才听到旁边人平缓的呼吸声,看着他缩在一块的可怜模样,于策转过去靠近点他。
翌日,风还是没停。姜从被窝里睁开眼,莫名触及到一丝天色,他以为是窗外传来的,可恍惚间意识到他是仰躺,根本不可能看见窗户。
我靠!
姜勤吓得猛然坐起身,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被挂飞了一下片茅草的地方。原本是被覆盖的严严实实,现在空出一段,几根茅草顺着风刮进来打旋似地落在他眼前。
看着眼前乱飞的茅草,姜勤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瞬间的疼痛告诉他这绝不是做梦,他家房子真的开了个大洞。
屋子外传来响动,姜勤下床看去,是于策抱着茅草回来,木梯子已经架好。
见他看见,于策难得有些羞愧,“起来了,昨夜风太大,好在没下雨。今天给它补好再添木板就成。”
“保证不会有下次。”
姜勤倒是能理解,茅草顶能有多结实,平常风不大也就罢了。不过看着院子里被吹得歪七扭八的植株和四散的茅草,他真的怕下次风再大点整个茅草屋都吹掉,下一次醒来就不是一个洞,而是开阔的全景窗。
这一瞬想盖青瓦房的想法强烈非常。
村里大部分都是茅草屋,就村长一家在主屋盖了青瓦,旁人都要去捡茅草重铺,只有村长家还和往常一样,这可羡煞了不少人。
于策铺好下来后,姜勤正端着碗进来,头顶不知道上哪沾上几根茅草,看起来傻愣愣得。
“别动。”于策帮他摘下来,郑重地说:“我会努力攒钱换青瓦房。”
姜勤看着他不明就里,当他也和自己一样对一觉醒来发现屋顶有个洞的事情感到危机,便点点头,“嗯,我也是。”
重铺了稻草的屋子看起来严实很多,风呼呼挂了几天也没掀开。只是温度还低得厉害,姜勤怕苗有问题,跑了好几次,又是测水温又是注水,直到叶子还是绿色才算是彻底熬过去。
“姜勤,把兔毛洗一下,再冷点就该戴上了。”于策修养了几天实在坐不住,趁姜勤出门偷偷去了趟山上,逮了两只兔子回来。
姜勤给菜园除草回来,一看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这厮正拿着刀杀兔子的神气模样,差点摔一跤。想到自己炖的鸡汤蒸的鸡蛋羹当即就冷脸,把菜放在厨房就进屋子里坐着。
于策心虚地摸了下鼻子,试图和他搭话。
姜勤环手靠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声音,一点也不想理会。就这样过了几盏茶功夫,他捏了下眉间,寻思自己怎么突然生气了,于策本身也不是个能一直躺着的人,况且他顶多算于策的室友、好兄弟,没道理管太多。
他这样想着,按下心里的不适走出去,对着准备走进来的于策说:“给我吧。”
姜勤清理好兔毛后交给于策后,打开门把鸡赶去鸡窝。许是气温太低,有几只小的缩在窝旁边瑟瑟发抖,见状他跑到厨房搬出剩余的茅草,将鸡群赶出来把茅草塞进去固定。
“汪汪汪~”大米从屋外跑进来,这几个月来长大了不少,身子长到他膝盖那,茸茸的毛长得耷拉在地上,顺着风跑过来,带起好几片叶子。
“大米,你是不是又去撵鸡仔了。”姜勤板着张脸把黏在毛发里的叶子取出来。
“汪~”大米无辜地睁大眼睛,就要蹭过来被姜勤一掌撑开。
“别靠过来,你太脏了。”
“汪~”大米委屈地叫了一声。
姜勤无奈地看它一眼,拿一把剪刀出来把脏污的鞭子全剪了,又拿湿毛巾擦拭了现下爪子赶它进屋去。
没过几天,又下了小雨,早晨起来的时候都得烧壶水暖手。第二季稻谷还没长成,缸里的米还剩不到一半。
姜勤算了下稻谷成熟的时候,手自然地少盛了半碗。吃饭的时候他想着米缸的米,一直吃米饭肯定是吃不住的,面粉还有一小袋,山上的秋土豆也到了成熟期,到时候可以挖点种院子里。
如此想着,倒也捱得过,不至于太难看。
一吃完午饭,姜勤便起身去菜园子里割韭菜,韭菜易长生命力也顽强。他割了一大把,准备晚上做韭菜饼。
但天天吃也不是回事,所以一旦天好点,姜勤就去山上挖野土豆吃。土豆喜凉,不耐高温同时又喜欢光照,土壤得排水通气良好,湿度要合适。
姜勤逛拿铲子了一圈往山侧走,他记得这边有一条小溪。他踩着几根枯枝过去,果不其然在地上看见了匍匐茎干缩的模样,他大概丈量了一下面积,拿出铲子往下挖。
土豆块茎已经分离,挖出来的时候黑不溜秋。姜勤拿到水边擦洗了下,果皮正黄,也没有生芽。
好土豆。
姜勤把剩下的土豆全都铲了放进篓子里背着回家,土豆很吃环境,太闷容易发,所以不能久留。
姜勤回到家把一半土豆放在通风的地方,另几个用布包着闷发芽。土豆一年四季可种植,冬天也算抗冻,粮食不足蒸着吃也是顶饱的宝器。
天冷太快,还没到中秋,姜勤就已经穿上了冬衣,院里面的花叶上开始霜冻,起得早还能摸到一片薄冰。
姜勤赶早扫了下院里的地,掀开闷着土豆的布,土豆表面已经长出了淡紫色的粗芽。
他把芽点切开成块状,放置在原地风干后将芽点朝上种下,用薄土覆盖,追加点废料等发芽出土。
忙活完,已经晌午。姜勤洗了个手问于策中午吃什么。
“不吃土豆就成。”天冷路滑,于策上不了山,只能每日待在家里每日编些竹篓子等哪天天好去镇上卖。
“懂。”姜勤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近来以防一朝回到开局前,已经连续做了几天土豆,别说是于策,就连他都有点吃不下。
他看着地里的土豆,一时间竟期待它慢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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