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星河月下,冰冷的湖面下,似是有一道人影沉浸其中。
那人的眉心微皱,似乎是被梦魇惘住。
他应该是在湖底泡的有些久了,加上受过伤,周身冒出丝丝的血红。
只是他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仍旧沉在水底。
突然他的整个人开始挣扎了起来,整个人的表情似乎也非常的割裂。
一半冷静从容,一半混乱挣扎。
突然他从水底突然冒出,只是眼睛仍旧紧闭。
他的嘴里开始喃喃自语,仔细一听,似乎也是非常的割裂,仿佛像是有两个人在对话一样,一会声音冷静的毫无感情,一会又变得慌乱无措,整个人看起来混乱不堪。
冷静的声音说,“你的心乱了。”
混乱无措的声音说,“我没有!我只是放任自己在做戏!”
“你对她有欲。”
“不,我只是在体验修行。”
冷静的声音不耐烦了,变得十分的严厉,再次质问道,“你心乱了吗?”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冷汗涟涟,他似是支撑不住,终于说道,
“是的。”
“你对她有欲吗?”
耳边似乎又想起那天山洞里的喘息,还有她的尖叫。
“我有。”
他整个人像是瞬间消靡了下去,像是整个人的信念崩塌。
冷静无情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讽刺,“没用的东西,竟会被男女之情这种虚妄的东西所羁绊。”
他的脸深
深的陷在黑暗之中,像是难以从中挣脱。
一些画面闪过,女人的绝望的哭喊与挣扎,男人狂怒的嘶吼,还有数不尽的诅咒与谩骂。
突然把他从混沌的状态拉了出来。
他的声音又重新变得冷漠如同坚冰,“心乱又怎么样,有恶欲又如何,我放任其增长,不过是在证明,不管是什么样的欲望,于我而言,不过眼前虚妄,都不能影响我半分。”
“一切皆可杀。”
“何况只是一个女人。”
他的双眼蓦然睁开,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簇巨大的光,而后又陡然熄灭,回归于冰川之中,
他从水里缓慢起身,而后朝客栈的方向而去。
绮兰回房的时候,踏着皎洁的月色,连脚步都变的轻快起来。
因为祈墨说,他们两个既已经行交合之礼,那便应当尽早成婚,他要对她负责。
三日后正是良月的第一天,宜嫁娶。
绮兰在心中偷笑,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而且那天还是她主动勾他的,也只有这个傻子才一本正经的觉得两个人应当早日成亲。
不过绮兰也并未拒绝,因为嫁给祈墨本就是她想要的。
事情朝着自己想要的那方面发展,绮兰心中却不全然都是兴奋。
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顺利的甚至有些太快了,让她至今都有些不真实的感受。
绮兰打开房门进去,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摸索着点了灯,灯光亮起之时突然看到屋子里的人身影。
绮兰吓了一大跳,而后摸着胸脯缓气,“琴哥哥!你你这么晚来做什么?吓了我一大跳!”
柳琴看着她,并未说话。
绮兰心里不自觉的闪过心虚。
难道他又发现什么了?
绮兰撑着脸上的笑,朝他走了过去,“琴哥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柳琴注视着她,“有些话想要找你说说,于是便来找你了?”
绮兰笑的尴尬,“想找我说什么?”
柳琴却不回她了,反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壶酒,缓缓斟上了两杯,“来喝两口吧。”
绮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她犹豫着,并不想喝酒。
“我不是很想喝,要不明天吧?明天你想喝多少,我都陪你。”
“明天你还会有时间陪我吗?”柳琴的一双狐狸眼中蓄着浅浅的自嘲。
看他这样子,绮兰心中愈发惊疑不定。
“琴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跟我说。”
柳琴浅浅一笑,“也没什么,只是想起跟你的未来,就有些高兴的睡不着觉,你知道我盼这天盼了有多久了吗?”
绮兰所有的话梗在喉咙中,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柳琴说祈墨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老天是公平的,在加诸一个人各种不幸之后,同时会送珍宝来到他的身边,我以前一直不信这句话,直到我遇到了你。”
绮兰听懂他的意思,于是回应道,“琴哥哥,你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所以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是不是?”
在那双期盼的眼神中,绮兰只能僵硬的点点头,“是的。”
柳琴站起身,环抱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似是呢喃的轻语,“那除了我,你还会有别人吗?”
绮兰无比的肯定道,“只会有你一个。”
“兰儿真乖。”
柳琴抚摸这她的后颈,接着绮兰就感受到眼皮越来越重,眼前越来越黑。
再次醒来之时,绮兰发现自己在一个马车上,她躺在柳琴的腿上,他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
见绮兰醒来,柳琴:“你醒啦?”
绮兰眨眨眼睛,察觉到自己手臂被绑,于是问到,“你什么意思?”
柳琴像是没听懂,继续说道,“我想好了我们去哪了,我们不去京城,我们去姑苏吧,那边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定居在那边一定很舒服,到时候我们再做一笔小生意,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想法也很好,地方选的也好,但是你知道,我不喜欢被迫的。“绮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绳子,“难道你想这样绑我一辈子?”
柳琴给她解开了绳子,“我不是,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绮兰叹了口气,“你知道了?”
柳琴点点头,在她的脸上蹭了蹭,“不要跟他走好不好?我们才是最亲的人。”
绮兰无比清醒道,“你除了把我绑走,你还做了什么?”
柳琴一旦涉及到她的事情就会变得有些偏激,他这次直接把她掳走,她不信他没有一点动作来对付祈墨。
柳琴把玩着她胸前的头发,“你这么了解我,又何必再问?”
绮兰:“他现在怎么样了?”
柳琴却并不回答,只是说到,“你一向喜欢来快,去得也快,你只要五日不见他,想必便不会再去想他了。”柳琴扭着身子,妖妖娆娆的看向绮兰,“若是你想别的,我也可以满足你。”
绮兰一把推开他,“他不一样。”
柳琴神色陡然一变,“他哪里不一样?他不就是以往那些你有过的男人吗?有过短暂的露水欢姻缘,过几天便抛在脑后了。”
“我已经答应嫁给他了。”
听到这话,柳琴像是突然崩溃了一样,“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嫁给他?”声音大到扭曲变形。
绮兰无比冷静,“你停车,我要回去。”
“我不许你回去!”柳琴眼底隐隐有些疯狂,“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绮兰见他这个失控的样子,什么也不想多说了,她撩起车帘一看,马车飞速行驶在郊外。
她再次冷静的说到,“你放我下去。”
柳琴执着的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绮兰闭了闭眼睛,“你不要逼我自己跳下去。”
每一句话都像是钝刀子在柳琴的心上来回割,他没想到绮兰竟跟他私定终生,也没想到绮兰为了回去救他这么不惜一切代价。
正如她深刻的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样,他也深知她的为人,她从来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除非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很不一样。
是他从来没有摸到的位置。
嫉妒的情绪啃咬着柳琴的心让他扭曲又崩溃,他扑上去抱住绮兰,“你不要这样,你不要因为别的男人威胁我好吗?我的心真的很疼。”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也是喜欢我的啊,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绮兰试图冷静跟他讲道理,“我是喜欢你,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像哥哥跟妹妹那样,比男女之情更加的牢靠,你懂吗?男女之间的喜欢随时都可能会消散,但是亲情不会,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永远无法替代的,你跟他不一样。”
“我不要做你的哥哥,就要做你的男人,我不要这个特殊的位置,这个位置谁爱来谁来吧!”
绮兰已经是不耐烦了,“你放我下去,你别逼我。”
这是最后通牒,柳琴听出她的意思,有些疯狂的笑出了声,“他在你心中位置不一般又如何,他现在已经死了!你想嫁给他也没用!”
绮兰猛的抓住他的衣襟,眼神变得很冷,柳琴却不怕死的凑上前,似乎还是要上来亲她。
绮兰猛的从头上拔下珠钗对准柳琴。
她本以为柳琴会害怕,但是却没想到柳琴妖妖娆娆一笑,开始伸出舌头,舔珠钗,疯狂又色。情。
这人已经疯了,绮兰猛的推开他。
她掀开帘子,对准车夫的后颈,“马上停车!”
车夫感受到身后的威胁,嘴里害怕道,“姑娘饶命,我马上停!马上停!”
却听到柳琴慢悠悠的声音,“你不听她的话,会死的比较爽快,而你不听我的话。”声音顿时变得极为阴冷,“你会生不如死。”
如同低于恶鬼。
车夫顿时哭了出来,“姑娘你饶了我吧”
话还没说完,身后一道利箭传来,一箭穿颅,车夫睁着眼掉了下去,死不瞑目。
柳琴察觉到危险,立刻上前将绮兰护在怀中,一手牵住缰绳,控制住了身下的马车。
“驾!”
马车继续向前。
但此时身后又一道箭传来,这一箭射在了马的屁股上。
马匹受到惊吓,开始疯狂挣扎。柳琴死死抓紧缰绳,“抱紧我!”
绮兰环住了他的腰。
但是身后倏倏又几只箭,柳琴一边控制失控了的马匹,一边还要保护绮兰,身后早已经中了好几支箭。
柳琴察觉到身后射箭之人并非是要杀他,而是要逼他跳下车,可如果是跳下去,他一个人还好,可若带着绮兰,他不死也会变成残废。
可若是不跳下去,身后的箭随时可能射到绮兰的身上
身后之人恶毒阴险到逼他做选择。
留给柳琴的时间没有多少,他深知对方用心险恶,于是一咬牙,抱着绮兰跃车而出,落地的那一瞬间,他牢牢护住绮兰,马车轱辘从他的腰上碾过。
他发出惨烈一声叫。
绮兰从刚刚的惊险中回过神来,看着身上昏迷不醒的人,绮兰抱起他大叫出声:“琴哥哥,琴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身上的人纹丝不动,绮兰这才慌了神。
视野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玄袍身影。
绮兰无助的看向他,“祈墨!”
祈墨脸上挂着淡笑,一步步朝她走来,不知为何给绮兰一种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此刻他的眼神里,冰封万里,看不到一丝的感情,像极了一个人。
可绮兰现在的脑子里只有濒临重伤的柳琴,想不起来其他的任何。
绮兰泪眼模糊的看向祈墨,“祈墨,救救他,你救救他。”
<他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很重要,非常重要。”绮兰连连点头
把柳琴安置好在医馆之后,绮兰已经是累的心力交瘁。
祈墨看出她的疲惫,接过她手里的药碗。
<我在这里看着吧,他醒了我再叫你,你先去休息>
绮兰点点头,正想转身走掉,但是却被拉住手。
祈墨牵住她的手,轻柔的捏了一下。而后把她抱在怀里。
<有我在,不要担心>
他又拍拍她的后背,安慰了一下,这才松开她。
<去休息吧>
绮兰转身离去。
看见绮兰的身影不在,祈墨也转身进了柳琴的房间,正好遇上柳琴转醒。
陡然看见他,柳琴立刻从昏迷中清醒。
“你怎么还没死?”柳琴瞳孔放大。
“我警告你,离开我跟兰儿!她是我的!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可能同你成婚的!”一句话说完,柳琴剧烈的开始咳嗽。
祈墨端着药碗,神情清浅,也不言语,见柳琴醒来他也没有转身去叫绮兰。反而走上前,把药碗放到柳琴的床前,却被暴怒的柳琴一把扫了下来。
“滚!”
柳琴撑着一口气继续说,“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她一时兴起,这兴趣随时都可能消散,今天喜欢你,明天就可能喜欢上别人,你懂吗?我与她相识了八年,八年的情谊,我陪她经历风雨生死,她生死关头,是我拼了命的救她回来,她成人及笄,也是我替她完成,相比起来,你算什么?”
祈墨依旧沉默在原地,只是周身氛围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吓人,他轻阖着眼,让人看不出情绪。
柳琴强撑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怎么也坐不起来。
下半身如同麻痹了一般。
柳琴顿时变得惊慌起来,“我怎么了,为什么我起不来?我的腿,我的腿到底怎么了?”
祈墨这才半抬眸,看向柳琴,眼里带着些淡淡的讥讽。
柳琴有了不好的预感,“是你!是你害的我这样!”
祈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张开嘴,做了一个口型。
<废物>
“我杀了你!”
柳琴大喊道,他挣扎着要起身想要起身,但却不慎摔到了地上。
抬首便看到祈墨略有些怜悯的目光,柳琴气血上涌,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祈墨眼神漠然的扫过地上的人,而后转身走出了门。
绮兰迷迷糊糊的睡着,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有人爬上了自己的床,不轻不重的开始揉。捏着。
没多久,绮兰就开始气喘吁吁,身上的人堵住她的嘴,唇舌间熟练的侵占掠夺,隐隐还有些惩罚的意味,手上也不闲着,在她的身上四处攻略城池。
绮兰的腹中像是有火烧,但是却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她的嘴里不断溢出声音,身上的火也越烧越旺。
她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她微微喘着粗气,而后问道,“琴哥哥怎么样了?”
被推开的人不回答,反而回到下方一些的位置,掀开衣物,继续带着讨好性质的挑弄。
<喜欢吗>
绮兰躲开他的挑弄,又问道,“他醒了吗”
半晌,身上的人才停了动作,他挪开身体,神情淡淡,
“他很好。”
绮兰盖好被子,声音带着些微的疲惫,“那就好,先去睡觉吧。”
祈墨起身,浓重的月光盖在他的身上,虽穿着黑衣,但有种浓墨重彩的瑰丽。
绮兰突然想起柳琴说过的话,他要他的命,那一定是下了死手,一般人很难逃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绮兰又问道,
“你还好吗?”
<很好>
祈墨微微张开口型。
今晚的他给她的感觉像是一个陌生人,但是绮兰也懒得问了。
“那就好。”
一直到祈墨出门,绮兰也未曾再开口过一句。
第42章
第二天一早,绮兰就被屋外头的动静给弄醒,她穿好衣服走了出去,便看见一流水的珍宝财物一箱箱的往里面抬。
东海东珠被堆在不起眼的角落,各式各样的翡翠珊瑚看的人瞧花了眼,各种绫罗绸缎珍稀布匹,都是些绮兰都不曾见过的料子,堆叠成山。
绮兰看着这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祈墨指着这一箱箱的东西。
<给你的嫁妆,喜欢吗>
绮兰连连点头,“喜欢!”
祈墨把她拉进怀里,抚着她背后长长的黑发。
<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
绮兰抱紧了他,“我好开心。”
<这两天一切事物交给我,好不好>
“嗯!”
祈墨这才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对了,琴哥哥怎么样了?”绮兰问道。
祈墨脸上的笑变的微不可查。
<你很关心他吗>
绮兰忧心道,“他是因为我受的伤。”
<不>他缓缓写道,而后抬眸看向她,神情认真,<他是咎由自取>
一句话格外的冷酷无情。
绮兰猛的看向祈墨,却发现对方脸上仍挂着淡然的笑,她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为什么这几天她愈发的觉得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去试嫁衣吧>
绮兰心里怀揣着思绪,拿着嫁衣,往里面走。
进到了里面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却听到门被打开,有人进来的声音。
绮兰抓起衣架上的衣服,放在胸前,警惕地问,“是谁?”
屏风后走进来一道黑色的身影。
绮兰顿时放下心来,“你怎么来了?”
他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打量着她,视线一直从她的修长的脖颈,薄瘦的肩膀,往下,再到那双晶莹剔透的脚。
那视线犹如实质,看的绮兰莫名有些头皮发麻。
“你能不能等我换好了….”
<我帮你>
祈墨拿掉绮兰抓着的
衣服挂在自己的臂弯,再次看向绮兰的时候她就只剩下一个小衣。
虽然两个人早就赤诚相待过,但是绮兰仍旧觉得些许尴尬。
他神情自然的双手从她的臂腰之间的伸过去,到她的背后,开始解她的小衣。
两个人之间距离微不可查,彼此可以感受到温热的气息。
绮兰有些艰难的握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他也没坚持,就让绮兰自己来,反而蹲下去,替绮兰穿鞋袜。
他把她的脚放在手掌中,却不急着穿鞋袜,反而放在手掌中,观赏许久。
手指轻轻揉着她的脚趾还有脚掌心,一阵莫名的发痒。
绮兰想要躲,但是却又被他牢牢抓住。
<还疼吗>
他是问上次的事。
绮兰忍住头皮发麻的感觉,“不疼了。”
接着,他做了一个绮兰万万没有想到的动作。
他低下头,缓缓地亲在那只脚上面,唇上带着些许温热。
绮兰有些被震惊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以为他只是亲一下,但是却没想到他开始流连了起来。
绮兰忍不住勾起脚趾,但是却马上被身边的人察觉,而后她就感受到脚趾被包裹进了温暖潮湿的地方。
绮兰惊到失声,她想收回脚逃离,但是确被人紧紧禁锢住,绮兰失力压倒在屏风上。
她心跳不稳的看着一旁的人从她的脚一直缓缓往上。
惊讶的感觉逐渐转变为燥热。
直到他亲吻上了她的。
绮兰觉得自己要发疯。
她的一双手垂落,十指插进他的发丝中。
激动之时绮兰紧紧抓住他的头发。
身下之人只是眉心一皱,却是什么也没说。
绮兰深深的吸气,又觉得随时要窒息。
快要窒息之时,他问,
<我算什么>
绮兰实在抽不出脑子回答,于是就敷衍的哼哼了两句。
但是他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于是轻轻咬了一下珠子。
<说话>
绮兰长长吸了口凉气,觉得天灵盖都在抽搐。
“算….我的姘头….”
他显然不满意,又让她重新回答。
<算….算情郎….>
再咬一口,绮兰没忍住尖叫了出来,她颤抖着声音,
<别….别….你是我心爱之人>
他这才放过她。
绮兰以为他只是突然的恶趣味,却没想到他又继续问道。
<比之你发小如何?>
绮兰脑中凝滞了片刻,
“他是他,你是你。”
他不满的移开了脸,那张普通的脸上满是湿淋淋的水光。
绮兰一窒,觉得整个人瞬间空虚,她有些崩溃道,
“我又没跟他过,我怎么知道?”
虽然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但是这个回答也似乎让更加满意。
他冰凉的手指在绮兰身上点了三点,而后继续埋下头。
深深浅浅,时重时轻。
事情结束之后,嫁衣上都全是水,完全不能看了,绮兰埋怨的把衣服扔给他。
“你看怎么办吧。”
祈墨慢条斯理的收好胸前的嫁衣,轻描淡写。
<再做一件便是>
绮兰见不管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她讨厌的人。
于是扑上前,咬了他的下巴一口,“你很淡定啊?”
手捉住那个东西,还在发烫。
“假正经!”绮兰啐骂了他一口,但却没松开手上。
祈墨眼底浓郁了起来。
<转过去>
绮兰听话的转了过去。
狂风暴雨,花枝在雨露中凌乱不堪的摇曳。
绮兰气喘吁吁的举起脖子上的令牌,问道,
“这个令牌,我要是卖了你会不会生气?”
祈墨眼睛也不眨,动作也不停。
<随你>
“那你替我去卖了吧,我想要银票,好多好多的银票。”绮兰眯起眼睛,一副财迷的不行的样子。
<你想好了?>
拿着令牌,库房的银子能够源源不断的变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卖了无异于杀鸡取卵,虽然能一次性得到一大笔钱,但是卖了这一票就没有接下来的事情了。
绮兰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不懂这个道理。
在祈墨的目光中,绮兰肯定的点点头。
过了会,窗户外面有人问道,“兰姑娘,兰姑娘你在吗?”
绮兰急急忙忙把祈墨推开,“我在,怎么了?”
医馆的人在外面说,“柳公子醒了,说要见您!”
绮兰迅速的穿好衣服,正要出门,但是却被祈墨一把拉住。
“他受伤了,我必须要去看他。”
祈墨的目光清浅,替她整理了一下领口,而后方才一笑。
他做着口型。
<去吧>
绮兰匆忙而去,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侧后颈上的红痕露了出来。
绮兰赶到医馆,就看到床上的柳琴,发疯一般朝周围的人嘶吼,“为什么我的腿动不了了!你们说话啊!告诉我为什么动不了了?你们不是大夫吗?给我治啊!”
周围的人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维持着沉默。
绮兰走到柳琴的床边,神情温柔沉静,“琴哥哥,我来了。”
柳琴神情激动道,“兰儿,我动不了了,我成了废人了。”
绮兰温柔的抱住他,安抚着他的情绪,“不怕,我们可以治好的,这家治不好,我就带你去找别家,一定可以治好的。”
柳琴这才从绝望的情绪挣脱出来,紧紧的回抱住绮兰。
门外这时候传来一阵声响,两个人抬头看去,是祈墨端着要药碗在门口。
柳琴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瞬间就变得凶狠,“兰儿是他,是他故意射杀车夫,是他害我掉落马车,我如今这样都是他算计的!”
柳琴的情绪一时间激动的不能自己。
祈墨倒是冷静沉默的把药碗放到一旁,也不解释,愈发显得柳琴的暴躁与不能自控。
绮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知道,我理解的,不要生气。”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是他先派人去杀祈墨,祈墨射箭也是为了去救她。
从这件事情上,柳琴还真的不能去谴责祈墨什么。
但是柳琴却并不能i姐,他只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巨大的背叛。
“你知道你还和他”柳琴不敢置信又愤怒的回头,却转眼看到了绮兰脖子上的红痕,瞳孔骤然一缩。
脑子里不禁联想起绮兰跟那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柳琴又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甚至忍不住倒向一旁干呕,但是肚子空空,又呕不出什么东西,只有一些胆汁。
他呕到整个人都虚脱。
绮兰想去抱他,但是却又被他猛的推开。
绮兰撞到了床栏上,发出一声响,她忍不住轻轻的嘶了声。
祈墨见状,立刻上前,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你没事吧>
柳琴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有些神经质般的自暴自弃,
“兰儿,兰儿,对不起,是我不好。”声音里都带着呜咽。
柳琴牵起绮兰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你原谅我,是我不好。”
“没关系,我原谅你。”绮兰轻轻道。
柳琴又哭了起来,“我还把你绑走。”
绮兰:“我也原谅你。”
柳琴:“可是我现在变成残废了。”
绮兰:“我陪你一起治。”
柳琴泪眼朦胧:“你会不会永远陪着我。”
绮兰感受到身旁的视线愈发的炙热,依旧是顶着这灼人的视线,无比淡定的回答,“我会的,不要担心。”
绮兰哄了柳琴许久,柳琴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绮兰把药碗给柳琴,柳琴又要她喂。
绮兰也答应了,一口一口亲手喂他。
只是身边的人一直未曾走,听着她与柳琴的对话,眼神也一直盯着她,没有丝毫的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柳琴终于累了,沉沉睡去。
绮兰也好似解脱一般,端着药碗出了门。
只不过她还没走多久,就被人带
进了旁边的屋子,连药碗也都摔倒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
绮兰正要叫出声,但是却被人堵住唇,宽大的身体压了上来,她的整个背都被迫抵在了门口。
屋子里黑漆漆的,她都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熟悉的呼吸还有温度。
不过他这次的动作比以往所有都要凶狠,像是一只饿了半月的狼,恨不得将她一口吞吃入腹中。
绮兰咬着唇,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她还没忘记柳琴就在隔壁。
但是身上的人却故意做坏,使劲逗弄着她,折磨她许久。
绮兰忍耐了许久,终是忍受不住折磨叫出了声。
第一声开口,后面也就都顺畅了许多,一直到后来,绮兰已经浑然忘记身处何地,不管不顾的发泄着。
隔壁。
原本闭着眼睛的柳琴蓦然睁眼,一双手在袖子里面攥出了血。
第43章
绮兰到最后都有些受不了了,连连求饶,但是祈墨依旧掐着她的腰不松手。
绮兰实在是受不住,对着他的肩头一口咬下去,一直到嘴里血腥,这人也不松手。
到最后绮兰整个嗓子已经嘶哑到不行,下面也难受至极。
祈墨倒是依旧精神抖擞,还把她抱回房,叫了水,仔细替她清洗。
之前的动作如同凶猛的野兽,现在倒是温柔细致起来。
绮兰已经没有力气骂他了,闭着眼睛,任他来。
他好像特别喜欢她的脚,来来回回摸了好多遍。
没想到长得老实普通,私底下竟然是这种癖好。
她早就应该料到的,能够见她第一面就主动勾搭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原本是他替她在水中清洗,但是洗着洗着他也进了浴桶。
又是一番水波四溅。
不过这次的动作要比一开始要温柔很多,绮兰全程躺着任由他伺候。
他除了有些奇怪的癖好,其他一切都算是非常的好,他学的也很快,尽力的去满足她,等绮兰舒服了之后才会慢慢发泄自己。
他发泄的时候说不出话,但是喉咙中会溢出浅浅的气音,听的绮兰耳朵痒痒的。
如果他会说话,叫起来一定很好听。
等他收拾好,把她抱上了床,绮兰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他会回房。
但是却没想到他一起躺了下来。
因为今天的事情,绮兰不太想面对着他,于是转过了身去。
身后的人也不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
绮兰正要睡着的时候,祈墨突然在她背后写道。
<我讨厌他>
这还是他从柳琴那里出来,说的第一句话。
“谁啊?”绮兰迷迷糊糊道,顺便翻了个身。
他又不说话了,黑暗里只有浅浅的气息,一双眼睛泛着清浅的灰光,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委屈。
驻扎的营帐之中。
白铃兰照例取来需要处理的书信给了白砚。
现下她算是知道,白砚说的生病一事全都是骗人的,他就是白天出去做一些见不得人事情,而后晚上才会回营地。
马都跑死了好几匹,他却还精神抖擞。
不愧是他五哥。
白砚在烛火下认真批复着信件。
白铃兰却忍不住打听到,“五哥,你白天都是去做些什么啊?”
烛火下之人沉吟思考着信件上的信息,完全不理她。
白铃兰忍不住开始自己猜测起来。
“难道你是一个人去暗杀董欣了跟董思语了?”
随后又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
“不不不,不可能,哪能白天去暗杀的。”
“莫非你是去约会小娘子,处理你那些村里的情债去了?”
白铃兰觉得很有道理,五哥因为生的好,一向受女子亲睐,他这么多日,日日白天出去,而且一去就去那么久,很可能是去跟女子约会去了。
话说完,一直专注的五哥也抽空瞥了自己一眼。
这让白铃兰愈发确认自己心中的想法。
“五哥,你什么时候带你相好的女子一同回京?让我也看看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我五哥倾心。”
白砚收回目光,“疯言疯语。”
白铃兰讪讪,“不是就不是,你解释便是,干嘛说我。”
“如果不是约会小娘子,那你说你是去干嘛啊?”
白砚不说话了,目光继续放在眼前的信件上。
白铃兰轻轻的“切”了一声,“无趣,若那些女子要是真的了解你的为人,早都跑光了。”
白砚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白铃兰天不怕地不怕的继续说道,“怎么你还不信啊?”
见白砚不理她,白铃兰嘀咕道,“等你真的遇上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到时候有的是人来治你!”
没过多久,白砚就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此时屋外已经是接近黎明,露水潮湿。
出门之前,白铃兰又问道,
“那五哥,你什么时候能结束?”
白砚沉默了一会,终于给出了答复,“明天。”
等到了婚礼的那一天,到处都开始张灯结彩,屋子里喜气洋洋的。
媒婆一边给绮兰梳头,一边说着的数不清的好话。
媒婆见惯了热闹场面,正常情况下,新娘子为了图喜庆,都是会给些红包的,毕竟谁不爱听好听的呢?
只是这个新娘倒是有些奇怪,生的倒是姿容绝美,但是神情恹恹,似是对婚礼丝毫提不起来神的样子。
也没有分毫要给她红包的意思。
这时候新郎进来了。
媒婆下意识阻拦道,“公子您不能进来,您等会还要去迎亲呢,现在进来见新娘子不吉利!”
但是新郎好像也并不关心她口中那些吉利不吉利的,随手给了她一个大红包,媒婆摸着红包的分量,她就闭嘴了。
反正又不是她成亲,也不关她的事。
虽然生的普通,还是个哑巴,但却是个大方人。
媒婆笑开了眼,“恭祝公子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新郎明显心情很好,挥了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媒婆走的时候还特地关好房门。
祈墨走到绮兰的身边,替她补了补眉。
镜中的美人其实不需要过多装点,便已经是美极,这番浓妆过后,整个人美的愈发触目惊心。
祈墨捏捏她的手。
<很美>
绮兰当然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好看,她掀起唇,表情有些散漫,“你来啦。”
祈墨点点头,
<来看看你,紧不紧张?>
绮兰差点笑出声,这都已经是她第二次成婚,轻车熟路了都。
但是还是躺进祈墨的怀中,娇娇嗲嗲道,“我紧张。”
祈墨理了理她鬓角的发。
<有我在>
绮兰抬头看向他,脸上格外冷静与从容,周身的气度让这一张普通的连都显出三分富贵与不平凡起来。
自从山洞那天以后,他的变化越来越大,极度的冷静从容,不动声色,充满掌控欲,压过了他原本的温柔含蓄。
或许这本就是真实的他,只是带上了一张温柔含蓄的面具。
“对了,令牌你卖了吗?”绮兰突然问道。
祈墨点头。
绮兰深处洁白的手掌,眼神无辜,“那我的钱呢?”
祈墨无奈的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银票,等绮兰像个小财迷一样收起来之后,又伸出食指点点她的额头。
眼见要到吉时了,绮兰催促他,“你还不走啊,等会吉时要过了。”
绮兰起身把她往外推,但是他却显得格外恋恋不舍一样。
他捉住绮兰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入怀中。
他紧紧的抱着她,一手摸着她的乌发,也不说话就这样抱着她。
绮兰懵懵懂懂的问道,“怎么啦?不是晚上还要见面吗?怎么弄的跟要分别了一样。”
头顶只有清浅的呼吸,祈墨依旧一言不发的摸着她
的头发。
绮兰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好啦好啦,晚上就能见面了。”
这时候窗外有人来说,“兰姑娘,这会柳公子的腰又开始痛了,正叫您过去看看呢。”
身边之人抱的更紧了。
绮兰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对窗外大声道,“你且让他等着!”
<你不去看他吗>
祈墨眼带笑意的看着她,像是随意的问出了口。
绮兰往下,看到了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觉得这个人说的跟做的差异似乎有些大。
她摇摇头,“他一天要痛个几十次,大夫说他伤势稳定,不用担心,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谁也不能阻止我们。”
那双眼里的笑意愈盛。
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但是又觉得不够,短暂的接触又变成了长时间的流连。
绮兰被亲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连忙推开他,又照了照镜子,嗔怪道,“你把人家的口脂都亲掉了。”
<买新的>
绮兰埋怨的等了他一眼,这又不是买新的买旧的问题。
绮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严肃的问道,“对了,你的家人他们都好相处吗?会不会接受我啊?”
祈墨似乎不是很想提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
<他们不重要>
绮兰神情认真,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绮兰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她。
<你唤我什么>
灰色的冰川下浪潮起伏。
绮兰突然反应过来,羞红了脸,不肯再说。
祈墨一把勾住她的腰,眼神变得幽深。
<再叫一次>
绮兰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说。
祈墨开始逗弄她,绮兰耐不住,只好哄着他说,“夫君。”
甜甜腻腻的声音里带着勾人的味道,听着让人便酥酥麻麻的。
祈墨定定的看着她。
<再叫>
绮兰却是不肯了。
祈墨伸到她的腋下挠她的痒痒。
绮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珠钗也掉了一地,“别弄我了,痒别别”
祈墨带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绮兰一跺脚,闭着眼睛大喊了出来,“夫君,夫君,夫君!”
祈墨这才停了动作,依旧从背后抱着绮兰,下巴放在她的肩窝,等待着绮兰平复。
从镜子里面看去,两个人竟是意外的和谐恩爱。
绮兰微微喘着气,眼角还带着泪,撅着嘴委屈道,“你欺负我。”
他把头深埋进她的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而后又发出浅浅一声鼻哼,算是对她的回应。
绮兰可不满意他这个回应,“你要是现在都这么欺负我,那我们可怎么过一辈子啊。”
一辈子。
祈墨顿时陷入了怔忡。
绮兰观察着他的反应,而后试探的问道,“怎么了?”
祈墨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没有再说话。
“对了,有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绮兰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祈墨抬眉看向她。
“我曾经得罪过一个人,可此人身份高贵,在京城实力一手遮天。我担心若是有一天,这人在京城人认出了我,若是他知道你是我的夫君,会不会报复在你身上啊?”绮兰煞有介事。
<不怕>祈墨似乎胸有成竹。
“那我就放心了。”绮兰放下心来。
<你如何得罪了他>
“我侵犯了他。”绮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第44章
看着祈墨晦涩不明的脸,绮兰声音里都带着颤抖的哭腔,“你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要我了吧?”
半晌,祈墨摸摸她的侧脸,话语中意味难明。
<不会>
门外的人又在喊,“祈公子,吉时要到了,马上要去迎亲了!”
他这才松开绮兰,又替绮兰整理好鬓发。
他在她的手心写道,
<我走了>
绮兰挥挥手,“快去!”
等祈墨出了门,从天而降下几道黑影。
“大人,三小姐已经在官道上等着了,陛下的仪仗也已经出宫,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祈墨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看不出是何意。
为首的那道黑影咬着牙,又说道,“大人,难不成您真的要去迎亲不成,这女子本就是山野村妇配不上您,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
他还想继续说,但是却被一个瞬间的眼神制止住,大人看过来的那一刻,他如坠地狱冰窟班,动弹不得。
“我自有决断。”祈墨说完,一个人走出门,寻着迎亲队伍的方向而去。
眼见吉时将近,屋外的媒婆等的久了,在屋外催道,“姑娘,姑娘您好了没,迎亲的队伍马上就来了,您得快些准备了。”
屋内没有回声,媒婆又叫了一声,“姑娘,您听到没?”
屋内依旧安静,媒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于是直接推门进去,打开门的一瞬间,后脑剧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祈墨一个人在门口枯坐,他依旧没有看到早上的那个红色的身影。
说好的等他来迎亲,结果等他到的时候里面只有晕倒在地的媒婆。
早上还在喊他夫君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他手里拿着一张信纸,那是她留给他的,上面写着:
祈墨,我思考良久,还是觉得我不能嫁给你,柳琴对我而言意义深重,我深爱你,可我也不能丢下他。
你我就当露水姻缘,水月镜花吧。
勿念。
他沉默的坐在门口,半张脸融进阴影里。
露水姻缘,水月镜花。
脑中浮现那人羞怯的脸,娇羞的喊他夫君,还说要与他走过一辈子。
信纸在手里像是被发泄一般,缓慢的被捏的细碎,连骨节都被攥得发白。
那半张隐藏在黑暗里的脸犹如地狱修罗。
四五个黑衣人从天而将。
为首的黑衣人从天而将,对着祈墨标准的行了一个礼,而后恭敬道,
“回禀大人,他们去往码头了。”
门槛上的人不言语,如同淹没在黑夜之中一样。
为首的黑衣人想起三小姐特意叮嘱自己的事,于是壮着胆子,“大人,再不去找三小姐就真的来不及了,若是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
他稍稍抬头看了眼白砚,大人穿着大红的喜服,即使易了容但是仍旧掩藏不住周身的一圈不凡气度,只是他现在周身十分的浓稠压抑,莫名的让人感受到窒息,也不敢再多说话。
他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着。
黑衣人期待的看向白砚,他知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大人都只会做出最对的选择,他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久的时间,虽然他也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相信大人心里一定很清楚,他该回去了。
宫里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也有很多很多的人都需要他。
他必须得回去了。
果然这时候,大人缓慢的起身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他摘下腰牌递给他,“拿着我的腰牌给白铃兰,让她务必顶住,我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黑衣人失声:“大人!”
白砚的眼角眉梢仿佛都被风霜凝结,语气仍旧不疾不徐的吩咐:“其余的人跟我一起走。”
一行人上马离去。
黑衣人拿着手中的令牌,这才觉得,这个乡野村妇对大人的影响,好像远超他的想象,甚至是大人本人的想象。
医馆。
柳琴
期待的看着派去的侍人,“她呢?”
侍人一脸问难,“姑娘说今天不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花瓶就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滚!滚!”
侍人害怕的退了出去。
柳琴的一张脸埋在手心里,头发披散的垂落,看上去颓废至极。
这时候一道女声响起,“公子,您看,您到底得到了什么?为了这般薄情寡义的女子,当真不值得。”
“她宁愿选择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不知来路的野男人,也不愿选择您。”
“即便您为了她,变成这个样子,她也不来见您一面。”
一句句话扎着柳琴的心,他暴怒道,“闭嘴!”
碧螺仍是觉得不够解气,“这般恶人,自会有报应轮到她的头上的!”
“我倒是想知道,有什么报应会在我的头上?”一声熟悉的女声穿门而入。
柳琴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像是枯木逢春,重新焕发了光彩。
“兰儿,兰儿!”
碧螺也惊异的看向来人,“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绮兰不耐烦的解释,“正如你所说,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野男人抛弃琴哥哥,你说是吧?”
继而又看向柳琴。
柳琴都忍不住潸然泪下,“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跟他”
绮兰知道现在不是啰里八嗦的时候,于是当机立断道,
“走吧,时间不等人。”
绮兰说着,招了招手,门外就走进来一个年轻力壮的马夫,一把背起柳琴往外走。
等上了辆马车,绮兰又说:“现在去码头,赶上今天的最后一班船,顺流而下,我们就能到姑苏。”
绮兰这一番,显然是早有准备。
众人早被她这一番快速的动作给弄晕,等上了车才反应过来。
碧螺一脸复杂的看着她,“你不是要去与别人成婚了吗?”
柳琴:“我也以为”
绮兰倒是一片轻松,她摸了摸怀里的银票,顿时又觉得底气足了三分,朝马车外的车夫吩咐道,“再快一些!”
“好嘞!”
马车加快了速度,没多久便到了码头,绮兰一行人从马车上下车,碧螺也要跟着他们一起上船。
“公子,你去哪我就去哪。”
柳琴倒是一脸避嫌的态度,“兰儿,我已将她的卖身契还给了她,跟她早已没了干系。”
碧螺一脸倔强。
绮兰:“那就一起走吧。”
眼下船还没有来,还需要等待一会。
碧螺突然问道,“兰姑娘,你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绮兰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懒得解释。
见绮兰不回答,于是继续说,“莫不是你觉得祈公子还是不如公子,所以又想投奔公子的怀抱吗?”
“碧螺!”柳琴一声怒喝。
碧螺挺了挺胸脯,“公子,我说的本就是实话,她原本那般想嫁给祈公子,现在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还逃婚来找你?”
绮兰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他姓祁?”
“我”碧螺转了转眼睛,支支吾吾的,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指着绮兰的背后,“兰姑娘,你看那边。”
绮兰顺着看过去,便看到祈墨从不远处骑着马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些黑衣人。
他的目光扫过绮兰,而后是马夫背着的柳琴。
他骑着马,缓缓朝绮兰行来,他张着口型,问道,
<为什么>
绮兰下意识挡在柳琴的前面,“信里我都已经跟你说了。”
“你我无缘,我不能放弃琴哥哥。”
<你觉得他比我好?>,祈墨嘴角挂着轻轻的嘲讽,似乎是对谈论之人不屑一顾。
“他与我从小相知相识,他不可能背叛我,我也绝不可能放弃他。”绮兰坚定道。
身后的柳琴此时插话,“兰儿,莫要跟他废话,我们走吧!”
祈墨轻嗤一声,带着些目中无人的意味,他轻轻拍拍手,一群黑衣人便围了上来。
<你们走得了吗>
“你要做什么?”柳琴看着将他们团团包围住的黑衣人,怒道。
祈墨不答,只是眼神放到碧螺身上。
碧螺瞬间抖擞,立刻站的离绮兰他们远了些,而后大声说道,“兰姑娘,你可知你入狱真相?”
绮兰凝眉。
柳琴像是有了不好的预感,神色也不稳了起来,“兰儿,你别听他们胡说!”
碧螺站在一旁,字字清晰道,“公子是故意放过了徐治贤,这才让徐治贤还有罗闽文有了密谋之机,在他们谋害你不成,反而被你杀害之后,是公子第一个赶到了现场,也是他吩咐我将在场的证据,你的珠钗交了上去!你落得如此全是因为公子!”
绮兰缓缓看向柳琴。
柳琴剧烈挣扎着,想解释,但是张了半天嘴,而后又闭上,手也无力垂下。
他在绮兰面前很难撒谎。
与其像一个小丑般遮掩事实,不如承认,而且他本来就没想瞒她一辈子。
绮兰眼底的目光逐渐变的失望,“琴哥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柳琴轻声:“是我不好,我以为,你失去一切后就只能依靠我了。”
“但是兰儿,你相信我,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你既已经选择了我,就跟我一起走,莫要听这些人挑拨离间,我们可是相知相识了八年啊!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柳琴急急道。
正是此时,祈墨一步步走近绮兰,神情从容淡定,脸上尽是势在必得的气势。
<他背叛了你>
<你还要选他吗>
他如同闲庭信步一样,朝她伸出手,似乎是笃定了事情的结果。
<跟我一起回家>
柳琴挽留道,“不要跟他走,我不能没有你!兰儿你不要听这些人挑拨好不好?”
绮兰的眼睛迅速变换不停。
周围的黑衣人也上前,缩小了包围圈。
祈墨朝绮兰伸出手,
<跟我走>
绮兰神色不定的走向祈墨,而后一咬牙,似乎是做好了决定。
柳琴泪眼朦胧的摇着头,有些绝望道,“不要,不要。”
但却只能眼睁睁着看着原本为了他逃婚的女子走向那个男人。
两个人却走越近,绮兰也伸出手去握住祈墨的,两个人接触的那一瞬间,局势陡变!
绮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把匕首,迅速刺向祈墨的脖子,厉声朝黑衣人道,“你们退下!”
祈墨看了一下脖间的利刃,又抬头看向她,眼底无悲无喜。
<为什么>
绮兰唇角掀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白砚,你装什么蒜?”
“演戏好玩吗?”
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怔然。
“你既然要跟我演戏,我就陪你演到底!怎么样?祁公子?”最后一句话又变成那个在心爱的人面前温柔娇羞的女子。
“好聚好散多好,你非要追过来。”绮兰无比惋惜道。
白砚看了她一会,而后轻启朱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长久未说话的声音竟然还带有一丝丝嘶哑。
“你以为你装的很好吗?山洞那天我就认出来了,一如既往的木头。”绮兰毫不掩饰的说道。
白砚的眼底闪过暗色。
“白砚,我真是不懂你,你看不上我,却偏偏要大费周章掩藏身份,同我演恩爱戏码,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若是想骗我身心,那你可就想错了,我巴不得同你多睡几次,想要骗我的心。”绮兰轻轻哼笑,“那你更是做梦。”
白砚不回答,绮兰就默认了他是想要骗自己
身心的想法,心中更是恨的牙痒痒。
“你以为你床上哄我开心,再送些礼物,我就真的被你哄的头晕目眩了?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不过说起来,你演的可真好啊,为了迷惑我,还做到那般地步!”
这句话旁人听不懂,但是他们两个却是心知肚明。
绮兰瞧他这般清冷自持的模样,谁能想到他为了骗她,竟然能做到那般…那般不要脸的地步?
想想就觉得匪夷所思。
不对!
他这种人,最是高傲要面子,演戏的时候连跟她直接告白哄她都不肯,却愿意给她疏解。
若说要是演戏,他完全没必要演到那般地步,而且全程情感太自然了,看不出任何矫揉造作的痕迹。
而且,看他的反应,那明明就是第一次!一个洁身自好还有洁癖的男人,肯替她做到那个地步
绮兰心中心中突然缓缓冒出一个猜测
不敢相信但却又更靠近事实。
“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此言一出,黑衣人纷纷愤怒的看向绮兰。
为首的黑衣人更是忍不住怒言:“休得胡说!我家大人风光霁月,如何会看上你这种乡野村妇!”
其余的人纷纷附和道,“对啊对啊,乡野村妇,恬不知耻!”
绮兰一脸鄙夷,“对!你家大人风光霁月,你又怎知他在床上的时候的浪荡模样?”
黑衣人几乎快气昏了头,“大人!这女子胆大包天!他怎可如此辱您?!”
“大人我要替您杀了他!”黑衣人怒不可遏。
黑衣人口中的“风光霁月”之人突然漫不经心的开口,“那又如何?”
绮兰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重新把这段问话与回答过了一遍。
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又如何?
那就是喜欢了!
他果然喜欢她!
他的淡定自若,眉间挂着风雪。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喜欢是最廉价的情感,可以随时给出,也可以任意收回。”
他缓缓道来,语气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绮兰:?
绮兰觉得他的脑子有问题,而且对于喜欢的理解也有问题,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
绮兰:“那你又疯了要同我成亲?”
“与你成亲不过是为了破除我心中的欲望罢了,为了证实情爱于我,不过虚妄,若是你真的同我成了亲,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我纵使喜欢,也随时可杀你。”白砚语气平缓,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他漠然看向绮兰,眼底的杀气惊得她差点连匕首都没握住。
他果然脑子有问题,不仅有病,还疯。
绮兰稳了稳手中的利刃,又靠近了他一分,他脖子上血丝更加的明显,可他眼睛也不眨,没有丝毫的害怕,仿佛感受不到脖子间的威胁一般。
“你最好拿稳了,否则,你跟….他。”他瞥眼看向柳琴,“今日都要葬身于此。”
言语冷淡平静,可谁也不敢轻视其中杀意。
这个死变态,不仅床上变态,人也变态,绮兰如今万分后悔起招惹他来。
绮兰威胁意味的看向白砚,语气杀意森然,
“是谁葬身于此还说不好。”
“你觉得你可以走掉吗?”
“那不如你猜猜你今天能不能活下来?”绮兰立刻反唇相讥。
“兰姑娘!船来了!”一旁的马夫提醒道。
绮兰看了一眼身后的船,吩咐道,“带柳公子上船!”
马夫背着柳琴上了船,绮兰也扣押着白砚一步一步往后退。
那些黑衣人也都走向前,要跟着绮兰他们一起上船。
绮兰不耐烦道,“你们给我退下!不然我可不保证….”
刀再进一尺,那皮肤被利刃割破,透出丝丝血迹。
绮兰眼睛也不眨,直勾勾的盯着黑衣人。
“大人!”黑衣人焦急的叫唤道。
白砚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过了会,船离开湖面,那一群黑衣人的身影也逐渐缩小远去。
“兰姑娘,您要怎么处置祁公子?”马夫问道。
绮兰掀唇一笑,“他?”
火花电石之间,绮兰眼睛也不眨,一脚把他踹下了船。
“除了扔河里,还能怎么处置?”
第45章
白三一群人眼睁睁的看着大人被推入河中,于是一群人跟着跳了下去。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大人捞起来。
白三心中始终有个疑问。
那个女子不会武功,大人明明有很多机会从那女子手中挣脱,但却一直被她挟持到了船上。
白三不理解,只当成是大人还想看看那女子能耍出什么花样吧。
人倒是救了上来,不过大人全身湿透,头发衣衫都在往下滴着水。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大人如此狼狈。
那个可恶的女子!乡野村妇!都是她害得大人成了这样!
白三递过去巾帕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白砚一边擦拭着水渍,睫羽沉沉。
白三又问道,“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是去追那女子,还是回京?
白铃兰远远的就看到了出宫而来的御驾,随着大队伍一同跪地,高呼三声“恭迎圣驾。”
那玉辇之中传来一声老态龙钟,却虚弱的声音,“平身。”
圣上亲自出宫迎接这份恩宠是独一份,当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她五哥。
可是她那该死的五哥现在也不知道在哪,这件简直是把她的脑袋吊着玩。
白铃兰脸上冷汗连连但是看起来却仍旧镇定自若,她得稳住,必须得稳住。
“陛下躬亲远迎,臣等深负圣恩,感激涕零。”白铃兰大声道。
“砚儿呢?”黄色的御辇之中的声音颤颤悠悠。
接着一个相貌美艳的中年女子扶着皇帝走了出来。
中年女子捂嘴轻笑了一声,“世子怎么还不出现,是想让圣上再多等等吗?”
白铃兰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回娘娘,臣兄万万不敢如此!”
董欣平稳开口,“那他人呢?”
白铃兰:
五哥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你害死了。
乃铃兰绞尽脑汁想着托辞,越急脑中越是一片空白。
董欣收回目光,轻飘飘道,“陛下,有些人啊,就是真的持宠而娇,我看呐,当真是有些不把您放在眼里咯。”
白铃兰立刻跪下,义正言辞:“陛下明鉴,我我哥万万不敢如此,他是被耽搁在路上了,才误了时辰啊!”
董欣立刻道,“大胆!能有什么事情比得过陛下”
正是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众人闻声望去,便看到一群策马而来之人。
为首那人气质绰约,孤高冷绝,临近御驾,他翻身下马,稳稳当当的行了一个礼,“臣因要事耽搁,迎驾来迟,还望陛下赎罪。”
白铃兰顿时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赶上了。
皇帝萎靡不振的精神像是终于容光焕发了一些,他撑开眼睛看向来人,“不碍事,砚儿,快来让朕看看你!”
白砚沉默上前,走近皇帝。
皇帝用称得上是慈祥的眼神打量着他。
一旁的董欣见状开口,“世子在民间许久,也不曾管过朝事,若不是这次陛下醒来,想比世子应该是效仿那五柳先生,耽于田园之乐,隐隐不知所归了吧?”
白铃兰咬紧腮帮子,董欣这又是在嘲讽她五哥,不务正业,不关心国事,真是逮着机会就给陛下上眼药。
没想到董欣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世子又是因为什么事,耽搁在路上呢?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还大的过陛下!”
“董妃!”皇帝略有些不满道,眼神里隐带警告。
白砚一脸平静,“贵妃若是想听,臣讲与您也无妨,正如您所说,臣在民间许久,也深入了解了诸多民间疾苦,尤其是滁州上京一带,运河决堤不下五次,所过之处流民失所,民不聊生,数地还有小型瘟疫,但是当地官员害怕事情暴露,朝廷责罚到自己头上,竟是任由灾祸产生,官官相护,阻拦消息于御前,百姓疾苦,却只道是朝廷之过,是圣上之过,臣来
的晚,无非是解决一些流民之事罢了,以贵妃高见,民生与陛下,孰大孰小?”
滁州上京一带正是董思语的辖地,董欣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明明是得知他与一女子纠缠不清,这才耽误了来路,没想到竟被他巧如舌簧辩解了过去,还不声不响告了自己一状。
关键他说的还是事实!
董欣气的牙痒痒,想着怎么反驳才是。
“好了,都别说了!国事就留在朝堂上说,现在是家事!”皇帝不爱听这些糟心事,觉得疲惫,于是打着和场,“砚儿,为了迎接你的归来,朕还特地备了宴席,今晚我们便不醉不归!”
皇帝都开了口,大家不敢不从。
一群人缓缓朝宫中去。
宫中备了一流水的奢靡宴席,都为了迎接这个重新回归朝堂的政治中心人物。
原本董家一家独大的朝堂格局也好像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宴席上觥筹交错,人心复杂,白砚虽然神色冷淡,但对于这些应酬显得游刃有余。
夜深人静之时,白砚沾着一身酒气回到了国公府。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他顿住了脚步。
身后一阵细细密密的脚步声传来,白砚猛的回头。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阴森森的盯着他,“孽畜!你怎么又来了?”
白砚看着眼前的人不言语。
中年男子像是突然发怒,“孽畜,我杀了你!你该死!该死!”
说着,眼中精光爆闪,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匕首,朝白砚猛的刺来!
白砚面不改色的用手握住,另一只手直接掐上了花白男子的脖颈儿,手中逐渐用力。
匕首沾了点血,掉在地上。
中年男子抠着脖子上的手不停挣扎,眼球突出,双脚离地。
白砚的眼中灰扑扑的,看不出任何神采,面无表情的做着这一切。
不远处传来白铃兰还有仆妇的声音,“那边找过了吗?”
“找过了,不曾看见过老爷。”
白铃兰不耐烦的斥责道,“让你们好好看着爹,他精神不好,你们怎么还让他到处乱跑啊,而且五哥就回来,你们知不知道”
白铃兰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白砚,还有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拼命喘息的白石语。
“爹!”白铃兰飞速的跑了过去,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有脖子上有些伤痕,其他倒没什么事。
她转头想跟白砚说些什么,却看到地上带血的匕首,还有他袖子下往下淌的血。
月光下的人显得比白天更加的冷清,冷血无情。
白铃兰嗫嚅的收回想要斥责的话,只是挤出了一句,“五哥,你早些休息。”
对面的人看也未曾看她一眼,便朝内堂那边走去,身影逐渐模糊在月色之中。
不用想也知道,他去的是祠堂。
绮兰带着柳琴一路南下,碧螺一直跟着他们一起。
不管中途柳琴怎么不给她好脸色,但是碧螺坚持不走。
“公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她祸害!”碧螺瞪向绮兰。
绮兰选择直接无视她。
柳琴:“你既已经听命于那个人,又何必再奉我为主?”
碧螺摇摇头,“公子我没有听命于他。”
而后又解释道,
“是有人跟我说,兰姑娘为人薄情寡义,心狠手辣,背信弃义,不是良善之辈,公子跟着她走,必不会有好下场。”
绮兰脸色黑成锅底,这必定是白砚同她说的。
柳琴连忙安慰她,“兰儿,你在我心里是最美好最善良的女子,你别听那人胡说,他就是故意在诋毁你。”
绮兰的脸更黑了。
碧螺接着说,“那人又跟我说公子跟兰姑娘在滁州城,我这便才跟来了。我只知道此人姓祈,听你们说话,我才猜测他便是给我消息的人。”
“所以你才三番四次过来引我注意,就是为了逼我离开兰儿是不是?”柳琴质问。
碧螺幽幽道,“公子,我是为了你好,兰姑娘不适合你。”
见柳琴一脸执迷不悟,碧螺又看向绮兰:“兰姑娘,你知道公子背叛你之后,难道你又能毫无芥蒂的接受公子了吗?若不是公子,你此刻还在当着你的徐大奶奶,何必如此狼狈的逃亡?”
碧螺是懂双面离间的。
绮兰的脸立刻就阴沉了下去,“再说话把你扔下船你信不信?”
碧螺这才噤声,柳琴坐在轮椅上,也是一脸惴惴不安,“兰儿….”
绮兰耐着最后的性子,“琴哥哥,看在我们以前的情份上,我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那是第一次,第二次是你不顾我的意愿把我掳走,事不过三,我希望你切记否则,再深厚的感情也要被你糟践没了。”
柳琴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走吧,船靠岸了,我们先上岸吃些东西垫肚子。”绮兰说道。
柳琴不便于行走,绮兰就给他弄了个轮椅。
一群人便跟着绮兰一同上了岸,几个人随便找了家饭馆坐了下来。
饭馆不远处的栗子糕的摊位排了很长的队,远远的便能闻到栗子的香味。
绮兰靠近柳琴,“琴哥哥,我想吃栗子糕。”
柳琴立刻转头吩咐碧螺,“你去买些栗子糕来。”
碧螺眼中不情愿,“公子!”
柳琴:“我使唤不动你了?”
碧螺这才挪开位置,起身去买栗子糕。
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全是人,碧螺排到腿都站麻了,心中对绮兰的怨恨更深。
绮兰一行人填饱了肚子,要回去船上,走的时候柳琴还特地跟碧螺说,“务必要买到栗子糕,否则就别来船上了。”
碧螺心中虽不愿,但也别无他法。
时间越久,碧螺心中就越急,还怕赶不上船。
好不容易买上的栗子糕,碧螺立刻飞奔向码头,但是却还是晚了一步,船已经开离开码头。
碧螺懊恼的跺了跺脚,只能买下一班去往姑苏的船票。
此时的绮兰一行人却并非在原本的船上,而是在去往京城的马车里。
马夫在外面一边赶车一边问:“兰姑娘,我们不去姑苏了吗,现在是要改去京城?”
绮兰稳着身子,回答道,“对。”
柳琴细细思索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留下碧螺,而后又甩开她,让他们以为我们去的是姑苏?”
“对,她与白砚有联系,我怎么可能带她去姑苏?倒是可以借她摆脱白砚,他们以为我们去的是姑苏,实际我们去的是相反的京城,到时候我再做个营生,而且,”绮兰的视线移到柳琴的腿上,“京城的大夫多,那里才能治好你。”
柳琴交叠着腿,靠在绮兰的身上,心神前所未有的安定,“嗯,都听兰儿的。”
几个人行了半月,终于到了京城。
一路上都不见有人追过来,绮兰放下心来。
闻洲城离京城天高皇帝远,两个人算是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绮兰拿着手里的钱在京城买了座宅院,又雇了个婆子,这才算是在京城安定了下来。
绮兰打算先带柳琴治好腿,然后在找个营生做。
此时天气已经步入了寒冬,绮兰本来就不是一个勤快人,但是却不得已这两天忙着帮柳琴抓药,炖药照顾他,因为快过年了,家里的婆子请假回去过年了。
她若是不干这些事情,柳琴只能等着死。
还是以前好,柳琴做他的清风倚栏头牌,她做她徐府大奶奶,富贵又自在。
可人在世上,总会被一些事情束缚,也需要一些羁绊,尤其是在罗闽文死后,她对这一点感受更加的深刻。
绮兰心中虽然对他有怨,可她也不会轻易的把他抛弃,两个人一起相携走过来八年,跟头猪在一起都会有些感情,何况是在寒冬腊月救过她的命,肯把唯一的馍馍分给她的柳琴。
对绮兰来说,两个人的感情羁绊太深了,已经远超男女之情。
虽然柳琴想要的仅仅只是肤浅的男女只爱,绮兰清楚他心中所想,但是却没办法给的
更多。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明白,男女之情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感情呢?
药店小二抓了这两日的药,给绮兰包好。
绮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从药铺里走了出来,
柳琴吃了这些日子的药,腿也有了些知觉,毕竟她给他找的都是名医。
银子大把大把的花了出去,绮兰稍稍有些心疼,不过还好柳琴早就把所有家底都给了她,不然她还真不见的舍得这么花。
绮兰走出药铺的大门,对面就是一条商业街,有成衣铺子,首饰铺子,人流量大,流水可观。
现如今她对京城的环境还不太熟,还没想好具体做些什么营生。想着等过完年,再好好研究一下。
绮兰拉了一个药铺小二,随口问道,“你可知盘下这么一间铺子需要多少钱?”
药铺小二见她穿的寒酸,身边又无侍女,不像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本不想理她,但转眼又看到那张白皙清丽的脸,于是又变了语气,“那可就贵了,没有五百两拿不下来。”
绮兰点点头,并未露出什么诧异之色,因为这跟她算的也差不多。
她从白砚那里得了不少钱,五百两只是九牛一毛,她想开个香膏铺子,再拿一些钱请一些人维持铺子运转,这样店铺每日挣得流水便可以覆盖掉她所有的开支,剩下的钱可以全部存在钱庄里吃利息。
这样不出意外的话足够她挥霍一辈子。
现在她可以先看看,作准备,等到来年开春再来具体实施计划。
绮兰美滋滋的计划着以后的事情,却不曾注意,不远处的酒楼里,一群人穿着朝服,觥筹交错,为首的那人气质清冷,眼底似一片灰色的冰川。
第46章
绮兰回到家,柳琴正坐在桌子边弹琴。
“你回来啦?”
绮兰点点头,把身上的斗篷摘下来挂到了一边。
“外面好冷,风好大。”绮兰抱怨的说了一句。
柳琴把绮兰的手捂在手心,“有没有好点?”
绮兰摇摇头,“不够。”而后又突然把手伸进柳琴的衣服里,故意冻他,“这样才好点。”
柳琴一脸无奈的笑,但是也没推开绮兰,“再多雇几个人吧?你一个人太累了。”
等到手稍微暖和些了,绮兰收回自己的手,“嗯,过两天我再去看看。”
说着,她打开刚带回来的药,拿出其中已经做好了的药膏,“大夫叮嘱了一天三遍,涂遍四肢关节,还要按摩。”
绮兰有些费力地把柳琴往床上挪,挪上去的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柳琴只能动上半身,他费力的伸出手,替绮兰擦擦鬓角的汗,“辛苦了。”
绮兰开始解开他的衣衫,直到只剩下一条裤子。
绮兰神色淡定,倒是柳琴开始面色难堪了起来。
“要不等婆子回来吧,或者再去找别人帮我上药?”
“不行,大夫说了,必须今日就要上。这边我也不认识什么别人。”
“只是小事一桩,我不看你就可以了。”绮兰轻松道,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然后又悄悄睁开一条缝,熟练的将药膏倒在手上,“我替你涂了。”
床上的人却突然道,“兰儿,你有没有觉得外面有一股冷风吹进来?”
“有吗?没有吧!”绮兰狐疑道,她走向窗边,确认了一下门窗,再次关紧了。
“放心我都关好了。”绮兰又走了过去。
柳琴还是觉得冷风,“确定吗,真的有一股奇怪的冷风。”
绮兰说道,“可能不是冷风,是因为你衣服脱了,单纯的觉得冷吧。”
“可能是吧。”柳琴勉强道。
绮兰:“别胡思乱想了,赶紧上药,免得着凉了。”
“嗯。”柳琴点点头。
绮兰又闭上眼睛,“那我开始啦!”
她又悄咪咪睁开一丝缝,准确无比的涂过柳琴的四肢。
终于柳琴的脸越来越红,他盯着绮兰。
她虽闭着的双眼,手下却又无比准确的找到他的四肢,柳琴数次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涂完药膏还得按摩,平时都是婆子给他按,绮兰按不动,于是干脆脱了鞋袜,在柳琴的身上踩了一遍,就权当按摩了。
踩着踩着,身体难免有些反应,柳琴咬紧嘴唇,避免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绮兰闭着眼,心安理得地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按完摩,又替柳琴穿完衣服,绮兰累的满头大汗,坚定了要尽快多找几个粗使仆人的想法。
她身上的汗十分黏腻,弄的她十分不舒服,于是又强撑着精神,去烧了桶水,打算洗个澡。
脱衣服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她看了一眼门窗,心中觉得无比奇怪,明明都关好了。
刚刚柳琴也说有冷风,莫非这屋子漏风?
改天再找个人来修理一下好了。
绮兰实在是耐不住身上黏腻,迅速地脱光了跑到浴桶里。
热水浸过全身,她这才觉得好些。
只是漏在睡外面的头还是觉得冷风飕飕,一个澡洗得也不怎么舒坦。
绮兰没洗多久,就擦干净身子,进了被窝。
迷迷糊糊进入了睡眠,只是绮兰总觉得自己在半梦半醒间。
睡也没睡踏实,醒也醒不来。
总觉得有个人在自己的床边,冰凉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脸,脖子,再到胸前,直至全身。
她拼命想睁眼醒来,但是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
深夜里,有道目光一直盯着她,如同阴冷的锁链一般,将她牢牢缠住,似乎要将她拖进地狱。
冰凉的手指来到自己的脖颈,逐渐用力。
绮兰呼吸愈发困难,几乎要窒息。
她艰难的吸着稀薄气,可脖间的手指却将她牢牢锁住,不给一丝余地。
在死亡来临的前一刻,绮兰突然惊醒,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摸索着点燃了灯,屋子内空无一人。
绮兰再一摸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部汗湿。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隔壁传来柳琴的声音。
绮兰高声回答,“没事,我突然渴了。”
这屋子闹鬼,不能住人,看来她不仅得多雇几个仆人,还得再换个房子。
绮兰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次睡去,好在这次再也没有那种窒息的感觉。
第二日一早,天气很好,阳光和煦。
绮兰想着柳琴那么久也没出去过了,于是就推着他一起出门去找人伢子。
两个人找到了人伢子,人伢子问清了两个人的来意,带他们来到了一个院子,里面有许多些人。
绮兰找了几个看上去身体健康,手脚伶俐的,痛快的付了钱。
绮兰正准备推着柳琴转身走。
柳琴看到方向不对,于是问道,“不回家吗?”
绮兰答道:“现在天色还早,我想再去看看别的房屋,我们那个屋子不对劲,好像闹鬼。”
柳琴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于是点点头,“也行。”
他看了一眼绮兰,她今日穿了一身粉色袄子,今日的太阳大,她的额头隐隐沁出些汗来。
柳琴朝绮兰招招手。
绮兰躬腰。
柳琴从怀里掏出帕子,“累不累,要不歇会,你都出汗了。”
绮兰正准备摇摇头,一只箭擦着自己的脸飞速穿过。
箭正穿过柳琴的手掌心,大力让他的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后仰,手自然也没触碰到绮兰的脸。
柳琴的手掌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一番变故极快,绮兰都来不及惊呼,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淡淡的嗓音,“全部拿下。”
一群乌泱泱的宫中护卫将绮兰一群人扣押了起来,就连轮椅伤的柳琴也不曾幸免,那些官兵不曾顾着他的伤口,只是粗鲁的将人绑起来,柳琴忍不住发出几声轻呼。
“你们轻一些,他受伤了!”绮兰大声喊道。
可这些宫中守卫却并不听她的话。
绮兰挣扎了几下无果,又说道,“敢问各位官爷,我们是犯了何事,凭什么无缘无故将我们普通小老百姓扣押?”
“你们这群人涉嫌人口拐卖的罪名!把你们押走待审!”
“我们是正经买卖,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是不是弄错,到时候衙门自有评判,先将他们带走!”黑脸大汉二话不说,派人将绮兰一行人押走。
绮兰一路跟黑脸大汉据理力争,也不曾看到不远处,坐在马上发号施令之人。
他的眉眼淡垂,手里握着缰绳,淡然出尘。
绮兰被莫名其妙的关进
了牢房,她跟柳琴进的还不是同个。
柳琴的伤势还没有处理,他又瘸着腿,若是任之不管不顾,结果会非常的严重,搞不好真的废了。
绮兰给了衙役塞了些银子,拜托他照顾好柳琴,从衙役那得知柳琴俺好的消息,绮兰这才放下心。
如今就是等着衙门审查清楚,到时候放他们出去,人口拐卖是很小的案件,又与他们无关,想必没几日便能出去。
一连被关了好几天,也不见有人提审,绮兰心中隐隐不安起来,总感觉事情哪里出了问题。
她正在思考着,就看见牢房的们被打开,她被人押着出去。
“这是要去提审吗?”绮兰不确定的问道。
“已经结案了。”
绮兰:?
“按本朝例律,凡拐卖人口着,被充作奴籍,你被分去了国公府,以后本本分分的伺候主子吧。”
绮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剧烈的挣扎起来,“你们凭什么冤枉人?你们查清楚了?提审了吗?”
“这些事情大人自有定论,轮得着你一个囚犯在这里质疑吗?”
“我要申诉!我要申诉!”绮兰不甘心道。
衙役见她聒噪,于是一手下去,敲晕了她
醒来的时候,绮兰已经是国公府浣衣房的奴婢了了。
她这几日天天起早贪黑,洗着数不尽的衣服,一双纤纤玉手洗的也泡发了皮,她那金娇玉贵花重金保养的手,就生生被搓磨成这样。
从早到晚数不尽的衣服,她连想办法脱身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都快要崩溃。
刚洗完一堆衣服,人都还没喘几口气,府里的张嬷嬷拿着一堆衣服劈头盖脸的朝绮兰扔过来,“今天这些衣服都要洗了,里件外件全部分开,洗完要熏香,熏最岭南产的竹叶薄荷,须得是三日内的薄荷成香,超过三日的不要。”
绮兰闭着嘴接过衣服,而后放在一边,深深了吸了一口气。
“张嬷嬷,你今儿的唇脂颜色好好看,好衬你,显得气色好了许多!”
张嬷嬷闻言,老脸顿时羞涩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稍稍温柔了些,“是,是吗?”
绮兰无比肯定真诚道,“对的,就是——”绮兰拉长了音调,做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嬷嬷急道,“就是什么?”
绮兰微微叹了口气:“就是颜色略微偏了,显得老气了些。”
张嬷嬷神色怀疑,对着水缸照了照镜子,左右打量道,“是吗?”
“橘色的显老气,不适合嬷嬷,嬷嬷人长的温柔,皮肤也白,更适合那些稍微红豆沙一般的颜色,若是嬷嬷放心,让我来调制,保证那颜色能让嬷嬷立马年轻五岁!”
绮兰不说还好,绮兰一说张嬷嬷也觉得有道理,颜色是越看越老气,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绮兰,发现对方生的雪肤花貌,确实好看,于是心下一动,掩饰性的咳嗽了声,“那你便帮我调试一下,我看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
绮兰笑着答应,“行,我肯定能调制出最适合您的颜色!”
张嬷嬷笑的挤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褶子。
绮兰又道,“不过这些衣服太多了,我实在腾不出手来,想来这唇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您了。”
张嬷嬷面色轻松,“这些衣服太多了,你一个人干也确实干不完,我再给你找几个人来!”
“暧!”
张嬷嬷给绮兰找了两个新人,绮兰的活这才变得轻松了起来,偶尔还能偷个懒。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绮兰也没有找到好的脱身之法,她心里明白,她定是不可能在府里做一辈子浣衣奴仆的,虽然张嬷嬷给他找了两个人,可这日子还是太苦了,成天除了洗衣服便是洗衣服,若是一直在这里,她只能看着自己如同一朵花一般枯萎凋零。
冬天天气冷,手整日泡在冷水里,绮兰的手上已经开始生了冻疮,一双原本白皙娇嫩的手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泽柔软,变得粗糙了起来。
绮兰拿着所有的月钱才换回来的一些药膏,涂着冻疮的地方,心疼的想哭。
她是倒了什么大霉才落到如此地步?
她一定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反正她不要一辈子在这个破地方洗衣服。
她要吃好吃的,穿好穿的,她还有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还想要在京城开脂粉铺子,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她要离开这里。
国公府戒卫森严,她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逃出去被抓到的结果会很严重。
绮兰绞尽脑汁想着出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国公府主人的头上。
正好,这天,机会也飞到了她的头上。
张嬷嬷一脸焦急,“浣遥这死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世子刚从宫中宴席结束回来,要沐浴,正等着人去送衣服呢!她还不出现,是想等着主子大发雷霆吗?”
一旁的小丫头怯生生道,“浣遥姐姐突然拉肚子了,说要等会,嬷嬷你若是急的话不如自己先送过去吧。”
嬷嬷瞪了她一眼,她一把年纪了,去送肯定是不合适的,得再找个人去送。
嬷嬷眼神转了一圈,这就转到了绮兰的身上。
雪肤乌发,年轻貌美,看着养眼,而且低眉顺眼的,看着十分老实,应该不会作妖。想着她最近给自己做的那些唇脂,也确实是个认真做事的。
短短一瞬,心思转过几轮,张嬷嬷指着绮兰,“你去给世子送衣裳吧!”
众人纷纷投去艳羡的目光,谁不想在主子面前多露脸,讨得主人家的赏识。
再说句有些痴心妄想的话,若是有别的机缘,一飞冲天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说,大家都听说过,世子虽生的一副神仙容貌,但是却从不近女色。
众人便看着面貌甚为单纯懵懂的绮兰,心中一时艳羡……
人群中的绮兰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而后将手里的药粉包在袖子里攥成了一团。
对不住了,浣遥。
第47章
绮兰拿着熏好香的衣服,跟着嬷嬷走了一路。
国公府地势复杂,她全程低眉顺眼,听嬷嬷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世子喜洁癖,不喜人近身,你到时候将衣物放置一侧便可了。”
“世子喜静,你进去以后不要多说话,不要说一些有的没的,放完衣物便出来。”
“最后。”嬷嬷顿了脚步,“我是见你老实才让你去送,不像别的贱蹄子,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梦,世子最是洁身自好,有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只能是平白遭了他嫌弃,你懂吗?”
嬷嬷一番言语警示,眼神锐利的看向绮兰。
绮兰乖巧的应了一声。
嬷嬷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指着前面的门,“前面便是浴汤,进去吧。”
绮兰心里迅速消化着刚刚的话,这个世子如此个性,她恐怕是不太好行事。
早知道多备一包□□了,绮兰有些后悔。
她心中迅速盘算着进了房间。
里面大小适中,因为是在府中特地挖出来的一块温汤,里面水雾缭绕,伸手看不太真切。
绮兰小步小心的行走着,直到勉强看到眼前一个汤的位置,一面隐隐约约一个人影。
这应该就是世子了。
绮兰浅浅的跪了下去,“拜见世子,奴婢来给世子送衣服。”
过了会,汤中之人浅浅应了一声,“嗯。”
有一丝熟耳,绮兰觉得奇怪。
但是她没来得及多想,她把衣服放到一旁,磨磨蹭蹭不肯走,绞尽脑汁想着借口。
“会按吗?”声音有些低,在水
气的映衬下都显得格外的湿润,
没想到世子居然主动开了口,绮兰连声应道,“会的!”
汤中之人没有再说话,绮兰大着胆子试探的走了过去。
一直挪到汤边,绮兰跪做下来,世子背对着她,她只能勉强看一个背影。
看上去是个身体好的,肉也很紧实,应该很年轻。
绮兰伸出手,“那世子我开始了?”
汤中之人没有说话。
其实她并不会按,她回想着元宝给她按的手法,一双手边附在那个人的肩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手下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而后才放松下来。
绮兰力气不大,胡乱揉了一通,关键是汤下之人也没有说什么,全程沉默。
氤氲的雾气飘散在周围,绮兰只能隐约看清一个头。
她按了会又说道,“世子,我下来给您按吧?”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回复,绮兰壮着胆子,就当他默认了。
绮兰撂了下水面,而后褪去了外衫,扶着边缘台阶缓缓下水。
白色的里衫很快就遇水变透明,里面的起伏也变得隐约可见。
身边之人全程保持沉默,但是绮兰知道一双视线在若有若无的打量着自己。
她低垂着眼睛,一双手又开始按上他的肩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身体好像更紧绷了一些。
按了一会,绮兰按的手发酸,身边那人也没说停下来的意思。
慢慢的,绮兰试探性的把手移到他的胸膛那里。
他未曾出声。
不出声就是默认,绮兰继续按了起来。
只是按着按着力道越来越轻,到最后已经不像是按,反而像是在抚摸。
世子一直不曾开口,只是呼吸却明显急促了起来。
绮兰胆子越来越大,靠他越来越近,直到整个人已经贴在他的身侧。
她的唇靠着他的耳朵轻轻吐气,手腕像蛇一样蜿蜒下移。
直到一个地方,手突然被紧紧抓住。
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力道吓得绮兰闭上了眼睛,嘴里却还小声娇滴滴的唤道,“疼,轻点。”
一个“轻点”像是突然触发了某个开关。
水花四溅,绮兰被按在了汤壁上,一具宽大精瘦的身躯压了上来。
绮兰听到几声特别粗重的气息,他比她想象中的反应大很多。
完全不像嬷嬷口中的清冷自持,不近女色,反而像是色中饿鬼。
他直接抬起绮兰,让绮兰坐在他的胳膊上,这样绮兰半个身子都露出水面,他的整颗头扑在绮兰的胸前。
绮兰胳膊勾着他的脖子,手抓着他的头发,轻轻叫唤道,“别….别急。”
声音如同蚊呐,却莫名的抓人。
他动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除了偶尔喉咙里发出几个难耐的音节。
绮兰放任自己沉浸进去,也不曾睁眼,怕看到一个丑人自己到时候演不下去。
他进去的那一刻,绮兰脑子里模模糊糊还在想,嬷嬷说不是很洁身自好,不爱接近人吗?
怎么差别这么大,她都不用怎么勾就上手了?
绮兰没力气想了,她来来回回在水里好几遍,翻来覆去,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可以软成这样。
后面累的不行了,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抱上了榻,他还在后面进进出出。
绮兰的嗓子已经哑到喊不出来。
床上全是水,整个床单都是湿的。
屋子里就点了一盏灯,二三两月光从窗户外撒了进来,模模糊糊的。
绮兰的脑子昏昏沉沉,出的水太多了,她只觉得特别渴。
她张着嘴,声音嘶哑无比,“渴……我要喝水。”
声音带着颤颤悠悠的哭腔,惹人心疼。
身上的人下了床,赤着脚去拿水。
水杯送到自己的唇边,绮兰顾不得,咕噜咕噜的喝着,缓解着干渴。
喝到一半水杯又被挪开,绮兰不满的挣扎着想要再去寻杯子,但是两根冰凉的手指稳稳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接着一双凉薄的唇覆了上来。
凉凉的水从他的唇中渡了过来,绮兰意识到他在用嘴给自己送水,顿时挣扎开来。
“我不要,我要水杯。“
“我要喝水。“
但是身上的人像是听不见一样,兀自以自己的方式给她灌着水。
绮兰喝到实在喝不下,身旁的人才停止。
然后拉着她继续做。
绮兰撑不住疲惫的眼皮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绮兰隐隐约约听着房里的声音。
“世子,这位姑娘该怎么处理?”
“她好像是涉嫌人口拐卖充做奴籍才到国公府的,以她的身份….”
两个丫头小声说着,一边说一边替世子整理着朝服。
绮兰忍着难受,强行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请世子明示,奴是无缘无故被卷进人口贩卖的案子,然后被充做奴籍,可奴是清白的!还望世子帮我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绮兰伏在地上,想着看在昨夜的面子上应该多少会帮她一下。
昨夜一夜荒唐,她都没看清楚这世子到底长什么样,就怕看清了自己克服不了心里障碍。
说完话,绮兰方才睁着眼,抬头望去。
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穿着宽大肃穆的朝服,听到她的声音这才缓缓转过身。
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绮兰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人依旧是一张清风霁月的脸,端的是清贵优雅,只不过嘴角弧度微微讽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绮兰,声音冷淡而又自矜,“帮你?你谁?”
绮兰一口血闷在胸口,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是他!是他!这他妈绝对都是他安排的!
脑子里瞬间像通了一样,那天的冷风不是错觉,鬼也是他,被抓走,安插罪名再堕入奴籍都是他故意安排的!
他都是在报复她!
他料定自己耐不住这粗活,必定会想方设法爬床,他就是故意看她爬床然后来看她的笑话。
眼前黑的紫的绿的闪过,鼻腔一股血气直直。
绮兰支撑不往身体往后面倒。
白砚穿戴好朝服,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脸上五彩斑斓的绮兰,抬步往外走。
绮兰撑住了身子,心中各种情绪达到了顶峰,她什么也顾不得,抄起一个花瓶就往外,追了上去。
白砚还未曾走远,绮兰对着那个黑色的后脑勺,精准无比的砸了过去,带着雷霆万钧无法发泄的怒气。
花瓶稳稳地砸在了那个后脑勺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咚”,接着掉落在原地,四分五裂。
丫鬟们追着绮兰赶了出来,一出门便是看到绮兰拿花瓶怒砸人的场景,纷纷呆立在原地。
绮兰再也忍不住,大声吼道:“你神经病啊?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明天出门被马车撞死!”
一边骂,一边往外冒着珍珠般大的泪珠子。
明明是愤怒到极点,但看上去却莫名的委屈。
胸前剧烈起伏,绮兰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砚捂着后脑勺的温热,伸手一看,一片鲜红。
一旁的奴仆看到了,倒吸了口冷气。
“世子!”
“快替世子拿伤药过来包扎一下!”
一番兵荒马乱,这才堪堪止住了血。
送青恨恨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女人,问道,“世子,这女子是要严刑拷打一番还是说直接打杀了?”
世子轻皱眉头,似是不满,
“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不能自作主张,那就是先不能处置了,一切按原样。
送青心中不免有些心惊肉跳,一向不近女色的大人昨日偏偏宠幸了一个奴婢,还在这奴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行径之后不予处置。
送青觉得奇怪无比,但是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只得吩咐人把绮兰抬了下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
“禀大人,寅时了。”
接着送青就看到大人一把摘掉头上的绷带,起身朝门外去。
送青一把拿起药还有绷带,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第48章
白砚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摘掉大氅往屋内走,脚步比平日都快了几分。
送青加快脚步跟在身后,接过白砚手上的大氅,忽得听他问道,“她怎么样了?”
送青凝神,想了半天大人说的是谁。
不然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早上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子。
送青观察着白砚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大人说的可是早上那位女子?”
微不可察的一声“嗯”。
送青按捺住心中惊诧,“回大人的话,小的已经把她安排进了锁秋苑,听下人们说,那女子折腾了一整天也没停歇。”
送青话音一落,就看见大人脚步转了个方向,正是去锁秋苑的路。
送青心中惊异更甚,他跟在白砚的身后叫唤道,“大人!您还未曾换衣啊大人!”
绮兰在府里闹了一天,也没人搭理她。
不管她怎么骂人,或者砸东西,那些人都纷纷当成看不见一样,砸了的东西他们又会重新收拾好,骂人的话他们统统当成听不见,眼观鼻鼻观心。
一直到了晚上,绮兰又饿又累,一个人躺在床上呜呜的哭。
哭到半路听到开门的声音,绮兰睁开迷蒙的双眼朝门口看去,看到了白砚。
身上还穿着上朝时的朝服,还未来得及换。
绮兰擦干眼泪,指着他,“你是不是有大病?我怎么你了你要这么对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活生生像是受了举世奇冤。
送青一皱眉,觉得这女子未免言行实在是过于放肆,义正言辞的想要上前,但是却被白砚一个眼神制止住。
送青又听见那女子接着说:
“不就是睡了你吗?你自己摸摸良心,难道你不爽吗?你不享受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呜呜。”
绮兰骂到半路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群人听到绮兰嘴里的惊天之语纷纷低下了头,恨不得没有长耳朵。
没想象到这女子竟但胆大包天到强了世子,关键是还成功了,关键是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众人把头埋到胸口,掩藏自己脸上的惊涛骇浪。
白砚倒是面色如常的坐下,然后简短的吩咐道,“备些饭菜过来。”
绮兰见那混账东西不仅毫无羞愧之色,还坐了下来打算在她这里吃饭,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随手抄起一个玉如意往他身上砸去——
他似乎早有预料,微微侧头躲过。
玉如意滚落在了地上。
绮兰见没能砸中,心中酸楚又甚,睁着一双葡萄似的杏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她捂着唇,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会落到如此田地。
一时□□熏心,竟造成了这番结果,心中悔恨不已。
似乎是她哭的过于凄惨,那人起身缓步朝她走来。
一举一动都是宫中最端正的姿势仪态,清贵优雅无比,但谁能想到实际上是这么个混账玩意。
在他走过来的这短短几瞬,绮兰的心里将他骂了无数遍。
下巴被冰凉的手指捏住。
绮兰被迫抬头,便看见了他轻轻拧起的长眉还有微微不耐的神情,“有什么好哭的?”
绮兰抽噎着,一张漂亮的脸梨花带雨,“怎么就没砸死你?”
手指将她的下巴甩开,他用帕子胡乱在绮兰的脸上蹭了一番,差点戳到绮兰的鼻孔里。
“你真该死啊!”绮兰又骂道。
他听到这话,顿时冷了脸,将帕子甩到绮兰的脸上。
这时候,下人们如同鱼龙灌日般进来,摆好了一整桌子菜,又全都退了出去。
白砚绷着一张脸,硬邦邦道,“擦完脸来用膳。”
绮兰扔掉他的帕子,一脸恨恨,“我才不吃!”
“爱吃不吃。”
他端着仪态开始吃饭,一板一眼,极其讲究,一丝声音也不曾发出。
绮兰闻到了一些饭菜的香味,饿了一天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思前想后,为了跟他吵架饿着肚子实在是是不值当。
绮兰直起身,擦干眼泪,慢吞吞的朝饭桌挪了过去。
好在,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未曾说什么。
绮兰端起碗,发现桌子上全是自己爱吃的,水晶肘子,扇贝丝瓜,酱香烤鸭。
她太饿了,吃的十分的不顾形象,一不小心吃急了呛到,她捂住脖子咳嗽起来。
旁边恰如时机的递过来一杯水,绮兰急急忙忙的喝下,这才好了许多。
她睁着一双红通通的杏眼,看向白砚,鼻尖也泛着红,眼底水光粼粼,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白砚稍稍缓和了语气,“不够还有。”
绮兰听出来是让自己慢些吃的意思,觉得不够厨房还可以再加。
可是绮兰本身胃口就不大,刚刚一顿狼吞虎咽早就饱了吃不下了。
自己是吃饱了,可是柳琴呢?
她想起受伤的柳琴,此时还不知道在哪,有没有吃饭。
“琴哥哥在哪?”
话音刚落,银筷被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声音突然大的吓了绮兰一跳。
那人慢条斯理的擦着嘴,仿佛刚刚的动作不是他做的一样,语气不咸不淡,“吃饱了就找点事做。”
察觉到他身上格外不一般的气氛,绮兰生生闭了嘴。
用完膳后,绮兰坐在床边一个人暗自伤心,一边伤心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可以脱身的法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可行的。于是更伤心了。
白砚坐在一旁,听松在给他后脑勺的伤口上药。
听松一边包扎一边心疼的开口,“大人您疼不疼?您不疼我可是替您疼啊。”
“大人真是辛苦,为了不给那帮人看出破绽,上朝都不能包扎伤口。”
“大人您都多久没受过这样的苦了,连陛下都不会给您甩脸色,也只有某些人粗鄙无礼,还胡作非为。”
绮兰听出来是在拐着弯骂自己,于是也不忍着,当即站了起来,指着听松的鼻子,“他疼他自己不会说啊?用得着你在这哼哼唧唧?我就要砸他,我要砸死他,你问问他我砸他不应该吗?“
一连串的话吧送青砸懵,还不容易反应过来,送青一脸愤怒的要出声,但是被绮兰打断。”吵死人了,滚啊!”
“滚啊”这句话却是对着白砚的脸说的。
送青气的脸都青了,对着白砚道,“大人,她”
如此粗鄙无礼的女人,胆大妄为到了这般地步,大人必须得治治她了,让这个女子晓得厉害!
谁知道大人只是略微疲惫的摆摆手,
“出去吧,我自己来。”
送青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出不来,咬着牙退了出去。
然后绮兰就看见那人开始自己包扎上药起来,一圈白布缠在脑袋上,他的手艺明显不如送青,缠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分滑稽。
看的绮兰笑出了声,笑声在这个氛围下显得有些略微突兀。
“笑什么?”他冷声问道。
绮兰比他更冷,“笑你丑。”
他眼神浓郁了三分,但也未曾说什么,开始继续包扎。
过了会他吩咐人将书桌挪到屋子里,开始在屋子里处理政务。
绮兰冷眼旁观,时不时还出声讥讽他几句,见他无动于衷,得寸进尺开始骂他。
可是他好像全都当耳旁风,一点也不受影响。
绮兰骂得累了,直接躺床上睡觉。
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有人摸上了自己的床。
绮兰立刻惊醒,抱着被子往床里面去,一脸警惕的看向来人。
“我不碰你。”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眼底有着淡淡的血丝。
他卧衣躺了下来,双手放置于胸前,侧着头避开伤口,姿势十分端正的躺好。
绮兰当下想也不想一脚朝他踹去——
脚踝被他紧紧握住,他的声音发紧,“别闹。”
绮兰恨恨的收回脚,那张原本美貌的脸现如今看着倒是觉得无比的晦气,绮兰转过身不去看他。
一时之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白砚因着脑后的疼痛,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动作,但仍旧是吵得绮兰睡不着觉。
绮兰刚有的睡意就被吵醒,张嘴就骂:“吵死了,还睡不睡了,不睡就滚出去啊!”
刚骂完,她就被一阵大力拉到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
对方似乎是抱着报复的心理,他睡不着也不让她睡,原本说好的不碰她,又开始拉着她做。
绮兰觉得自己太惨了,大晚上不让她睡觉,还要跟这么个禽兽苟-合,想到这里心中委屈上来,又开始呜呜的哭,越哭越凶。
身上的人亲她的脸的时候亲到一嘴温凉的液体,他的动作这才停下来。
床幔之中,身上之人发出模糊轻微的听不见的一声“别哭”,但是被绮兰的呜咽声掩盖了过去。
他缓缓往下,开始抚慰绮兰的妹妹,动作甚至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这一顿抚慰下来,绮兰的哭声又变了味。
但是呜咽声一直没停。
白砚额头身上全是隐忍出的汗,他蹙着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她还是要哭。
心里这么想着,便也问出了口,“为什么哭?”
绮兰捂着脸,一脸又享受又痛苦的表情,“哭我命不好,哭我不自由。”
一朝摆脱妓身,又成了奴籍,眼下还跟这个混账在这不清不楚。
身上的人又不说话了,只是动作更卖力了些。
第二天早上,绮兰气的根本不想起来。
那人穿戴好朝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起来吃早膳。”
绮兰背过身去,根本不理他。
谁知他又道,“想不想要良籍了?”
一句话,又让绮兰恨恨的爬起床。
第49章
一顿早膳吃的十分的平静,绮兰不骂人,他就不会说话。
吃完早膳后,他简单的吩咐道,“拿过来。”
不一会,送青就拿了一个盘子过来,里面放着一个东西。
白砚把目光放到还在吃饭的绮兰,语气淡淡,“自己看。”
绮兰一脸怀疑的起身,走近了瞧瞧,发现竟是自己的良籍!
心中狂喜交加,又听见他说,“等会送青给你安排两个侍女,你自己去挑。”
绮兰胡乱的点点头。
白砚起身要出门,可绮兰也没有起身出门相送的意思,还在专心吃饭,送青实在是忍不住。
“姑娘,您不送一送大人吗?大人可是一清早就帮您准备了良籍!”
白砚扫了一眼还在闷头吃饭的绮兰,挥挥手,“不用。”
绮兰听到这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握紧手里的良籍,“说得好,提醒我了,我来送大人!”
白砚也没拒绝。
绮兰送他到了马车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白砚看她的目光多了一丝温柔,看起来颇为诡异。
甚至还对着她说了一句,“约莫申时回家。”
绮兰可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双手背在身后扭成麻花,试探道,“我想今日出去逛逛,好久没出去逛了。”
沉默了一会,白砚道:“可以。”随即眼神看向送青。
“多派些人,注意安全。”
送青立刻说:“小的会全部安排妥当。”
他这才上了马车离去。
等到白砚去上朝后,送青问她可要去挑侍女,绮兰摆摆手:“不用了,给我安排浣遥过来就行。”
送青心中免不了鄙夷,上不了台面的女子,找的侍女也都是个干粗使活儿的。
浣遥过来后,看着荣宠加身的绮兰,神情十分复杂。
绮兰捱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命令道,“我要出门。”
过了会,送青安排了一大帮人带着一帮人轰轰烈烈的出了门。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多人跟着我?”绮兰不耐烦道。
送青:“大人吩咐了,要照看好姑娘的安危。”
绮兰盯着他,阴森森道:“你要是再这么多人跟着我,我就跟他吹枕边风,让他把你弄走。”
送青虽然觉得大人应该不至于被她这么轻易的糊弄,但是还是犹豫了一会,想起大人最近的反常举动,于是挥了挥手。
一大帮人撤下,绮兰身边只剩下浣遥跟送青,不远处跟着俩侍卫。
绮兰出了门,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送青跟浣遥两个人全程死死的盯着她,她废了不少力气才甩开了二人。
一甩开身后的尾巴,绮兰立刻回家了一趟,家里空无一人,柳琴也不在。
绮兰一颗心直直往下垂,她又跑到县衙。
“差爷,您可知前几天因为人口拐卖被抓的那些人都怎么处理了吗?”
长着绿豆小眼的衙役回答道,“要么死了要么充奴籍!”
绮兰的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您可知道里面有个犯人,叫柳琴的,他不良于行,他怎么样了?”
衙役不耐烦了起来:“问那么多干嘛?每天那么多人,我哪能记得住,走走走,别在这碍眼。”
绮兰脸色瞬间惨白。
柳琴瘫了半个身子,弹琴的手还受了伤,肯定不能充奴籍,那多半就是……
白砚从宫门口出来,就看到送青跟浣遥等在外面,一脸焦急忐忑之色。
白砚顿时脸色一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大人不好了!姑娘她,她不见了!”送青哭丧着脸。
白砚一句话也没说,牵了一匹马就飞奔离去,剩下送青跟浣遥在身后叫唤。
“大人!”
“世子!”
绮兰提着一壶酒,坐在柳琴的墓碑前泪眼朦胧。
她兀自干了一杯,又撒了一杯在坟前。
想起柳琴的半生,因她困囿于风尘,又因她而死。
绮兰难得真情实感,两行清泪落下。
“琴哥哥,是我对不起你。”
“我对你太坏了,小时候算计你,长大了还害你没了性命。”
“不过你放心,白砚那狗贼,若是有机会,我必会取他狗命替你报仇!”
绮兰摸了摸墓碑上刻的字:亡夫柳琴之墓。
轻轻叹了口气,“等来世吧。”
绮兰扔了酒杯,提起包袱准备远走高飞,离开危险的京城。
身后却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不详的感觉第一时间爬上心头,绮兰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
下一刻,她就像一个小鸡崽一般被提了起来,抓到了马背上。
绮兰开始拳打脚踢疯狂挣扎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身边之人无动于衷,他冷声开口,“再动掉下去摔死了我可不管你。”
绮兰怒上心头,又找不着方法对付他,于是张开嘴对着他的肩膀狠狠的咬了过去。
“嘶—”白砚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是还是没有放开揽在绮兰腰上的手。
直到嘴里血腥满满,绮兰才松了口。
一嘴的血,熏的绮兰泪花噗噗,“琴哥哥死了!”
“他死了与我何干?”眉眼冷肃之极。
绮兰杏眼圆睁
,怒声:“混帐东西!你害死了琴哥哥!”
绮兰见他寡着一张脸,无动于衷,心中更恨。
她动不了,怕从马上掉下去,瞧了他半天,抓住他的长发死命一扯—
那张冰雪一般表情被扯破,白砚往后仰着头,忍着疼痛:“他还死不了!”
绮兰蓦然松开手,眼中满含期待:“真的吗?那他在哪?你把他藏哪了?他伤好了没有?”
白砚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你说啊,你快说他在哪里?”绮兰焦急的问道,满心满眼都是柳琴的踪迹。
白砚斜睨着她,突然调转马头,又回到了柳琴的坟包,抽出佩剑,对着墓碑一劈。
那个写着亡夫柳琴之墓的墓碑立刻四分五裂。
“你再闹就跟这碑的结果一样。”他阴沉沉的扔下一句。
绮兰戚戚的住了嘴。
两个人回到府中,白砚命人上来了药,又挥退了下人们。
他解开衣服,肩头的伤连着衣服,脱衣服的时候,带下肩头的一大块皮肉,他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缓缓褪去上衣,就看到自己肩上那个深深的牙印,血已经结痂变成暗红色,只是依旧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可怖。
绮兰坐在一旁,看着他自己清理伤口,觉得嘴里还是有股子血腥味。
她心思一转,起身走到白砚的身边,拿起纱布,又夺走他手中的药瓶。
两人视线相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绮兰:“白砚,我且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白砚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绮兰突然凑近了他,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快要碰到鼻尖。
绮兰双眼打量着他,轻声带着疑问道,“你这般与我纠缠,是想要同我好?”
白砚闻言,短暂的闭了下眼睛,垂下的睫羽有种浓重的瑰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而后声音紧绷:“你又发什么疯?”
绮兰摇着头,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对,你之前还想杀了我。”
他伸出手想要夺走绮兰手中的药瓶,但是又被绮兰躲开。
“我知道了,你不是想同我好,你就是迷恋我的身子,虽然你憎恶我,想杀我,但是你身体又离不开我,跟我当时馋你的身子一个道理。”绮兰顺理成章的推理出了自己的猜测。
“装的如此清高,跟别的男人又有何两样?”绮兰略微不屑。
他就是馋自己的身子,所以才想把她绑在自己的身边,为此不惜恶毒的设套。
白砚的额头隐隐跳动,“你闭嘴——”
话没有完全出口,绮兰就着那张唇印了过去。
换来的是更加激烈的回应,绮兰的手无力的挂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了如雷的心跳。
拉开的时候还带着长长的银丝,绮兰摸着他的胸口,冷笑,“白砚,你扪心自问你不是就是馋我身子?”
白砚死死盯着她,沉默半晌。
突然一把把绮兰拉到腿上,紧紧扣住她的腰,继续刚刚的亲吻,这次的亲吻要更加激烈,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唇舌交缠,扫过唇腔的每个角落,到最深处,大力褫夺她的每一分,每一毫,直到两个人都快要窒息。
绮兰在他的怀里喘着气,察觉到他的手掌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侧脸,温度缱绻。
既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那就有了解决办法。
“白砚,你有没有试过别的女子?”
白砚轻蹙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她,“不曾。”
那问题就在这里了。
“你若是去跟别的女子试试,会发现她们也有她们的过人之处。”绮兰睁着眼睛建议道。
白砚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松开腿,绮兰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过好在她屁股肉多,也不怎么疼。
绮兰接着耐心道,“你如此痴迷于我的身子,无非就是只尝过我一个人的滋味罢了,你若是尝过别人的,说不得就觉得我不够好,就腻了我了。”
见他不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绮兰再接再厉的问道。
“或者你告诉我,你还要同我睡多少次?要睡多久,你都说出来,我们做个约定,这段时间我都可以配合你。”
身边那人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忽得,他一扬唇,讽刺道,“罗绮兰,你死了这条心。”
他夺过绮兰手中的药,开始继续处理伤口上药。
“那你说,你怎样才能不与我纠缠?”绮兰仍不放弃。
他兀自上药,不再理会绮兰,不管绮兰说什么。
绮兰感觉自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收不到任何回应,心中憋屈之极,于是一边骂人,一边砸东西发泄。
一件件名贵的装饰被绮兰砸的稀巴烂,听着耳边的谩骂,白砚却只是冷冷的旁观,还有安静的上药。
直到——
“琴哥哥到底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手中动作一顿,坚固的表情像是突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语气也大了些,”你就当他是死了!”
绮兰听到这话,不禁恶从心中来,一个花瓶又砸到他的胸口:“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白砚盯着她看了几瞬,太阳穴鼓鼓跳动,眼神可怕的如同万里冰川奔袭而来,瞬间的架势就能将人彻底毁灭。
绮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抓起衣服,赤着胳膊,不顾体面的离去。
第50章
送青见主子赤着上身出来,肩膀上还血淋淋的,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跟上白砚,“大人您先去上个药啊!您这是哪里弄的,怎么又受了伤!”
冷风呼呼的往送青脸上吹,吹的他脸生疼,可大人还赤着上身,仿佛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我的大人哟,您穿好衣服啊,这么冷的天您是不要身体了吗?”
白砚冒着冷风前行,对送青的话置若罔闻。
忽的,他停住脚步,吩咐道,“去地牢。”
送青脸色一愣。
白砚或许是真的生了气,晚上也不曾来找她,绮兰乐得个清闲自在。
日子越来越冷,绮兰的手脚冰凉,睡觉的时候也忍不住缩成一团。
黑暗里,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又轻轻的打开她的手脚,放到自己的怀里。
感受到热源,睡梦中的绮兰不自觉的紧贴了上去。
寒风萧瑟的冬夜,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
身影在黎明之前又悄悄离开。
绮兰清闲了几天,然后她就发现白砚不来,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
表现的最明显的就是屋子里的炭火开始变少,炭火也开始从上好的兽金炭变成了普通低廉的木炭,饭菜也开始变得不是那么合心意。
下人们看她的眼光也充满了怜悯之意。
绮兰如何能受得了。
她一下子冲到书房,对着案桌上那人抽抽嗒嗒道:
“你若是恨我恨到要活活饿死我,何不直说?我自行去投了湖便是!”
白砚放下纸笔,他捏了捏鼻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掩藏掉眼底的血丝。
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
“把锁秋苑的人都叫来。”
没多久,锁秋苑的下人们都齐齐的到了,一个个都惴惴不安,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世子把他们都叫到这里。
绮兰偷偷掐着大腿,哽咽着:“我吃也吃不饱,饭菜都是凉的,屋子里又冷又呛。”
绮兰伸出十指,那原本白皙如同削葱一般的手指红的发紫,有些地方还肿着,“你看这两天,我的冻疮又变厉害了,屋子里好冷呜呜呜呜。”
下人们都意识到了不对劲,机灵敏锐的人已经直接跪下:“世子,这与奴无关啊,奴只是在做本份内的事情啊!”
说着还偷偷的观察着世子的脸色,想到世子已经数日未曾踏入这姑娘的房中,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姑娘说的那些奴一概不知,吃的用的都是按照份例给的,也不知道为何姑娘会觉得吃不饱还穿不暖。”
一番话甚至在隐隐暗示是绮兰在无理取闹。
“世子不妨可以问问大家。”
此话一出,一群人纷纷附和着点头。
这国公府,本就是看人下菜碟的地方,这兰姑娘不受宠,自然待遇要比之前差上了积分,这些都是大家伙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兰姑娘如此直白,竟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将这件事情捅到了白砚面前。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或多或少参与了这件事情,谁也不可能承认,大不了要咬死了说是绮兰无理取闹便是,反正查也查不出来。
左右是个奴婢出身的女人,世子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情。
一个人说的话跟一群人说的话,到底哪个比较可信?
绮兰睁着一双杏眼,眼神里天真懵懂,晶莹的泪珠子欲落未落。
白眼靠在椅背上,声音带着轻描淡写的凉薄,“都拖出去每人二十大板,全府的人旁观行刑。”
声音一出,人群就极大的骚动了起来。
有个中年女子站了出来:“世子这是不信我们说的话吗?我们都是在国公府多少年了,世子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女子无故惩罚我们所有人?我们是真的冤枉啊!”
企图用人多的优势来让白砚改变想法。
人群骚乱之际已经有人偷偷跑去通知白三小姐。
世子久未归家,府里都是三小姐当家作主,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瞒着白铃兰。
白砚轻轻掀起眼皮,“你叫什么?”
那中年女子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被白砚听了进去,于是按捺住激动之情,回答道:“回世子的话,奴唤做虹鸢。”
白砚继续说:“顶撞主子,打完发卖了。”
一句话盖棺定论。
虹鸢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眼见府中侍卫就要将自己拉出去,于是当即挣扎大喊:“世子!您不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啊!您这是乱动私刑!”
白砚闭着眼,对于耳边的喊叫,表情无动于衷。
正是此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这是发什么什么事,让我五哥发这么大脾气。”
众人闻声看去,便看见了赶过来的白铃兰,如同一场及时雨。
眼见救兵到来,虹鸢“扑通”一声跪下,泣声道:“还望三小姐替我们做主啊,我等本本分分伺候着这个兰姑娘,大家虽都是一样的出身,可是兰姑娘既如今已是世子的人,我们也都恭恭敬敬的道把兰姑娘当主子看,一举一动都是按照本分行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兰姑娘觉得我们苛责了她,世子爷与兰姑娘更亲近,自然要为兰姑娘出气了,可三小姐,那我们在府里干了这么久的活,您是知道我们的为人的啊!”
一番话阴险至极,一则暗示绮兰身为奴婢,但是却媚主爬床,成了主子开始苛责下人,二来暗示白砚为她所惑,不分青红皂白惩罚她们。
绮兰如何听不出她的意思,于是当即泪眼朦胧的看向白砚:“她内涵我,她说我媚主爬床,她还阴阳你偏帮我。”
白砚不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厌烦。
白铃兰扫过周围一圈,结合了刚刚虹鸢说的话,心里大致有了个底。
白铃兰张嘴一笑,打着和场道:
“五哥,好生生的,闹什么脾气呢?这些人好歹都是府里的老人,做了什么事情非要把他们都打一顿不可?”
“这件事情啊,我瞧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看这样,不如我做主,让虹鸢替这位姑娘好好道个歉,这事就当这么完了,不然闹大了,也伤了府里的和气。”
白领兰觉得自己的处置是非常公正的,今天这场闹剧闹到这里也够了,让虹鸢道歉也给足了这个兰姑娘的面子。
她只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侥幸被五哥宠幸,已经是大幸了,为了她闹的风风雨雨,实在是不值当。
“五哥,你看如何?”白铃兰看向闭眼不发一言的白砚,征求着他的意见。
白砚这时候睁开眼,瞥了白铃兰一眼,轻飘飘的眼神却带着千万斤的重量与压迫感,“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一句话让白铃兰哽在原地,然后眼见着他一把横抱起绮兰,直奔索秋苑而去。
荒唐的让人难以置信。
看着他的背影,白铃兰竟平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一旁的侍女问道:“三小姐,这板子,是打还是不打?”
白铃兰一咬牙:“打!”
白砚一直把绮兰抱到榻上,又转身像是去找什么东西。
绮兰右腿搭在左腿上,双肘撑在榻上打量着他。
刚刚的胜利让她有些得意洋洋。
白砚找到药转身,就看到绮兰翘着腿晃悠的样子。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了鞋袜,一只脚光脚踩在地上,另外一只脚在空中晃悠,格外的显眼。
他顿在原地,冷不丁问道,“你很得意?”
“当然。”
他皱着眉,似乎是看不下去,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罗袜,沉默的蹲下身替她穿了回去。
他牵起绮兰的手,打开刚刚找到的药膏,手指沾了些,涂抹在绮兰的那些冻疮之上。
动作轻柔又小心,药膏敷在冻疮之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
绮兰开始哭唧唧道,“我难受,我疼。”
白砚不说话,又掀开她的裙子,准确的找到了她掐大腿的的地方,那里一片青紫。
绮兰顿时不说话了。
白砚沾了些药膏,继续涂抹着她大腿上青紫的地方。
上完了药,他有些沉默道,“以后受了委屈直说,我会替你做主,不必要掐自己。”
他又重新睡回了绮兰的屋子。
晚上的时候,绮兰破天荒主动勾他,勾到他硬到不行,满头汗,盯着绮兰的眼神像是饿了十天半月的猛兽。
勉强还戴着斯文人的面具,但却像要随时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
绮兰拉着他的手摸到下方,眼神带着恶作剧般,故意道,“我来月事了。”
绮兰坏心眼,就是单纯想看他憋死的场景。
他默了片刻,直接掀开被子在她的面前开始疏解起来。
绮兰面色扭曲,她嫌恶伸出脚,往他身前顶端踢过。
但是这个触碰却仿佛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刺激。
他喉咙里闷哼一声,灰色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茫然。
奇怪却熟悉的气味充斥在整个房间,绮兰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泄出了。
府中防备森严,绮兰钻研了许久,想要弄清其中规律,方便之后逃出去。
但是她又怕自己鬼鬼祟祟的行踪被报到白砚那里去,于是假借着去书房给白砚送羹汤的名头,暗自记下府中的防备规律。
出乎意料的,倒是没人拦阻她,顺利的便进入了书房。
书房里的松膏墨香味极重,墙上,地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典籍,字画。
一抬头,绮兰还看到了个无比眼熟的物件。
正是她拿去骗他的嵩音。
绮兰心里闪过淡淡的心虚,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没发现是假的,还听信了她说的“养琴”的鬼话,把嵩音好好保存在这里。
绮兰挪开视线,屋子里静悄悄的,她也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走到书房里边,她看到了斜靠在椅子上,闭目浅憩的人。
绮兰回想起来,他这段时日好像格外的疲惫,眼底有时候带着厚厚的血丝,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有时候猛地一咋看,还有几分可怖。
绮兰蹑手蹑脚走了过去,那人看起来毫无防备,连绮兰走近了也不曾发觉。
绮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的阴影打在了他的侧脸上,但依旧无法掩饰那张极为好看的脸。
当初她就是被这张脸吸引,犯下了无比后悔的错失。
若是没有这个人,她现在还在闻洲城做她的大奶奶,也不会有后面这一连环的意外。
绮兰缓缓抽出一只狼毫笔,把鼻尖轻轻对准他露出来的洁白的喉咙。
此刻的他看上去,睡的非常的安详,而且毫无防备,
心中某种想法破土而出的时候——
身下的人猛然张开眼,灰色的眼底闪过冷光。
他目光发冷的盯着绮兰。
绮兰娇媚一笑,纤细的狼毫笔顿时调换了笔头的位置,她拿着笔的那头,轻轻扫过他的喉结。
轻微,又痒。
绮兰又坐上他的大腿,轻轻附在他的耳边咬耳朵:“想玩这
个。”
身下之人立刻就变得紧绷,绮兰得意一笑,却听见门外突然一阵熟悉的女声。
“五哥,我带了好东西来让你瞧瞧!”
白铃兰一进门,看到的便是绮兰坐在她五哥腿上的场景,关键是她五哥的手臂还在环着绮兰的腰,前所未有的主动。
两个人见她进来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白铃兰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画卷。
“五哥,你看看有哪些喜欢的,改明儿我叫到家里来玩耍一番。”
“都是一些京中适龄女子的画像,你放心,都是大方善良,温柔贤淑的女子,能够将来成为你的贤内助。”
说这话的时候白铃兰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绮兰。
白砚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情绪:“谁让你进书房的?”
白铃兰好声好气:“我也是操心你的婚姻大事,所以帮你相看相看,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看你,你来看看这些你有没有喜欢的。”
绮兰一旁边附和着:“对啊对啊,那么多妙龄女子,你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刚说完就感觉腰被掐了一下。
绮兰生气的起身,指着白砚的鼻子不满道,“我实话实说,你干嘛掐我!”
白砚轻轻扫过她,又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
有些话不用说,只需要用眼睛看。
白铃兰不是瞎子,见这场景,脸色顿时差了起来。
她小瞧了这女子,是个厉害的狠角色,不声不响的就把他五哥的魂勾走了,三言两语就能给自己下马威。
白铃兰摆正好心态,又道:“这可是豪门贵女,一个个羊毛品行都很出挑,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女子比得了的。”
话里意有所指。
绮兰又道:“是啊,是啊,你快快去找那些豪门贵女,那些女子才配得上你!”
自觉得话里充满了真心实意。
白铃兰心中诧异,倒是没想到这女子如此有自知之明。
她看向白砚,却见白砚的脸上闪过不耐,“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走。”
白铃兰被她五哥的反应搞得有些发懵,“五哥,你赶我走?这个女人在这里你居然赶我走?”
绮兰质问白砚:“你为什么不把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赶走,要赶走一个豪门贵女?”
要是肯把她赶走就好了,省的她每天殚精竭虑要怎么逃走。
白砚轻斥:“闭嘴。”
而后又高声唤道,“送青,送客!”
白铃兰委屈而又不甘心的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绮兰跟白砚。
白砚轻轻捏了一下绮兰的鼻头,“是个聪明的。”
绮兰一脸莫名其妙。
这人干嘛突然夸自己?但是绮兰也懒得多想他,他一向就很奇怪,不能以常理度之。
白眼恢复了办公,但是仍旧未将她放下,绮兰乐得有个人肉火炉,于是赖在他的怀里也不曾离开。
时间久了她有些无聊,从那一摞画像里抽出几副,逐个逐个打开点评了起来。
画像上的女子皆长着极美的脸,绮兰看的赏心悦目。
“这个女子看着就是十分的温柔似水。”绮兰看了一眼一旁的名字,“时清影,名字也好听。”
绮兰又拿起另外一副画像,津津有味道:“这个更美!宋沉渔!好名字!”
绮兰专注着看美人,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气压越来越低。
她没有收到反馈,于是推了推身边的人,嘟囔道,“你怎么不都看看,这可都是美人!”
手腕突然被死死抓住,她被拉到了他的胸前,两个人鼻尖抵着鼻尖。
眼前的人眉宇沉沉,眼底带着风雨欲来的架势,“罗绮兰,你很高兴?”
绮兰猛地推开他,“你有病啊!”
一会正常,一会又发疯,脑子纯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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