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刚要回房,却听见身后传来轻声,如同梦中出现的一般:“兰兰。”
绮兰不敢置信的转过头。
他站在清晨的翳影之中,身姿清癯,神色温和。
绮兰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他。
鼻尖是浅淡的腥味,还有高级松木的味道。
“你去哪里了?!”绮兰声一开口,还带着薄薄的鼻音。
她差点都要去寻求宫中的帮助了
石见仔细看了几眼绮兰的样子,言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清浅笑意:“你在担心我吗?”
绮兰咬牙:“怎么到这时候了,你竟在乎这些事情!”
“这些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认真的注视着她,目光像是跨过了亘古,里面的情感掩藏在冰川之下,有过一瞬间的汹涌澎拜的快要破冰而出,但是快的像是错觉一般,又迅速回归至风平浪静。
“倘若你今日等不到我,你会怎么办呢?”石见带着试探闻到。
“那明日我便再招一个比你听话的比你好看的跑堂。”
他的脸色明显的由晴转阴。
“所以不让我让再去招别人,因为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跑堂了。”绮兰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声音也比往常都要低。
他的心情因为绮兰的一句话变得明媚,短短一瞬,从高峰跌落谷底,再飞跃至云端。
“也不要让我如此担心了。”
石见嘴角的弧度愈发的阔大,他无意识的摩挲着绮兰的颈部。
他捧起她的脸,神情带着淡淡的郑重:“以后不会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给你的。”
绮兰好奇的打开,发现是一个糖人,但是已经四分五裂,勉强能看出曾经是一个兔子的形状。
石见垂下眼眸:“我已经尽力不让它碎了。”
绮兰拿起薄薄的一截兔子头,放进嘴里,味道甜得发腻。
“没关系,我很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她牵扯起笑脸。
“那我呢?”他突然问道。
绮兰一怔,蓦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那他呢?她喜不喜欢呢?
那些不久前涌起的复杂情感,又好像如同潮水般悉数退去,在她防备意识最弱的时候涌来,又在她觉得危机的时候退去。
她的脑子一片浆糊,下意识松开握住他的手,有些慌张的问道:“遇雪呢?”
他的眼睛明显黯淡下来,正欲抽离自己的手。
绮兰又急忙抓住他:“遇雪跟你一起的,但是现在也没有回来,我很担心她。”
他略带嘲讽的看了一眼绮兰的手,略微自嘲道:“所以你也很担心她?”
绮兰很少觉得自己有嘴笨的时候,可这一刻她真切的觉得自己有些说不清:“不是的,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有些步步紧逼。
绮兰又不说话了,她为难的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些请求:“你别这样”
终于,他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眼压下所有的不甘与酸楚:“我一醒来便不见了她。”
“如今已是深夜,不如明天去找她吧。”
“好。”
石见将她抱回房间,替她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吧,李掌柜那边我来处理。”
“嗯。”绮兰点点头。
他这才转身离去。
绮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的问道:“石见?”
他回过身:“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起些什么?”绮兰咬了咬唇,半天还是问出了想问的话。
不知为何,问出口后心中又有些淡淡的后悔。
“不曾。”他转身离去,又关上门。
月光似冷霜,也似他。
绮兰出神的盯着床顶。
第二日一早,绮兰一开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雨雪,脖子间缠着厚厚的纱布,有些讨好的笑着。
绮兰没说话,依旧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活。
彩蝶不停给遇雪使着眼色,遇雪就明白,事情已经暴露了。
见绮兰不理自己,遇雪心里慌:“对不起老板,我错了!”
绮兰依旧不说话。
遇雪哭丧着鼻子,“老板我错啦,我再也不敢啦,你理理我,别生我的气啦!”
绮兰这才正眼看她,没好气的说:“你也知道回来!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遇雪像是被烫了舌头:“他….他…也回来了?”
刚说完这段话,石见就从后门出来,将绮兰要找的茶叶递给她。
遇雪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迅速收回目光,变得格外的乖巧:“我也是不想老板担心,所以就立刻赶回来了!”
“你都去哪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人,怎么连脖子都弄伤了?”绮兰关心的打量着遇雪的脖颈。
遇雪眼神心虚的扫过石见,“不小心摔的!我就是路上贪玩,耽误了时间。”
李掌柜看到遇雪,也走了过来,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啊你,真是胡闹!我们所有人都着急的不行,你知不知道!”
遇雪话也不敢说大声:“我错了,李掌柜。”
李掌柜叹了口气,“锅里还有些饭菜,还是热的。”
李掌柜虽然责怪自己闯了祸,但也不忘关心自己饿没饿肚子,遇雪顿时鼻子一酸:“李掌柜。”
“行了行了,赶紧去吃吧。”
遇雪破涕为笑:“谢谢李掌柜!谢谢老板!”
事情就这么过去,岸芷汀兰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的样子,各司其职,其乐融融。
只不过很少见到遇雪单独跟石见在一起或者是说话,她以前泼辣跋扈的性子,在石见面前了,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她与彩蝶的计划自然是泡了汤,彩蝶一直想问那天发生了什么,可任是他们两个关系好,遇雪对此依旧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绮兰在床上辗转反侧,拿着雪花佩环看来看去。
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冲动,她披了衣服出门,就要去客房。
她敲了敲门,可屋内并无人应对。
“石见?”她又叫了声,屋内还是没有人。
绮兰试着推开门,一进门,就发现屋里什么也没有,褥被被叠的整整齐齐,连他的衣服也挂在衣架上,一丝不苟。
绮兰走进了,才发觉,屋内还有一种燃烧的松木香。
这种味道她很熟悉,御书房里烧的香就是这个味道。
绮兰顿立半晌,捏紧了手中的佩环。
她转身出门,却遇到正在门外散步的李掌柜。
李掌柜也发现了绮兰,惊讶的问道:“老板,你怎么还没睡?”
“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我年纪大了才睡不着,没想到老板也睡不着,正好我们可以一同散步。”
“嗯。”
她与李掌柜相偕于庭院之中,夜色清冷。
李掌柜似乎是察觉到绮兰兴致不高,也不曾主动开口说话。
两个人围着庭院里的青松走了一圈又一圈,绮兰突然顿住脚步,“李掌柜,你说,是爱重要,还是自由更加重要?”
李掌柜仔细思考了一番,“自由吧,人的一生漫长,会遇到很多很多爱我们的人还有我们爱的人,可自由才是真正难得且唯一的东西。”
绮兰又接着问:“倘若是我们此生也不会遇到像这么一个爱我的人了呢?在危险之时,他永远第一选择的是我,不管他是何般面貌,兜兜转转,他都会来到我的身边,坚定不移的走向我。”
李掌柜有些小心的开口:“老板心中这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绮兰一怔。
“天色不早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早睡吧。”绮兰匆匆告别李掌柜。
第二日一早,白砚的身影又出现在庭院里,如今的他,制茶,做茶点,泡汤这些统统不在话下,连账本也开始帮忙打理起来,茶做的又快又好,账本也简单漂亮,跑堂更是从来也没出过错。
楼里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看他的目光也都无不充满钦佩,也不敢像以前那般轻视他了。
绮兰清点着手中的货物,不经意间就跟他双目相对。
“昨日睡得好吗?”绮兰问道。
“很好。”
这时候,突然听得门外一声“兰姑娘!”
绮兰朝门外看去,发现是久未登门拜访的张启文。
绮兰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迎接:“张老板,你来啦?今日想喝什么吃什么,我这应有尽有。”
“你要是这么一说,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绮兰正是感恩于他的那一盒茶膏,心中对他也却是充满感激,又如何会在乎这些。
张启文打量了一圈周围:“兰姑娘,近日这楼里客流量十分的可观啊。”
绮兰笑笑,“都是托了你的福。”
这时候彩蝶端着茶,正要掀着帘子进门,但是却看见门口站着的石见。
“小石,你站在这里作甚?”
“李掌柜要我帮她看着参茶。”
彩蝶探过头,这才看到石见一旁的正煮着的参茶。
彩蝶也没管他,直接进了门,二人上茶。
“上次的那些茶商很快便要离开京城了,我想去拜访一下他们,兰姑娘可要与我同去?”
“当然好啊!”绮兰惊喜道,张启文可是这京城头一号茶行分销商,但凡在这行业里面混的就没有几个不看他的薄面的,若是能同他一起去摆放那些茶商,她去跟那些茶商谈生意,看在张启文的面子上也会顺利很多。
有这么一个千载难逢机会,绮兰如何会愿意放过。
“只是,张老板如此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张老板才是。”
张启文打开折扇,笑得十分儒雅:“我既然交了兰姑娘这个朋友,那自然是真心相待,兰姑娘以后唤我子升便是,我字子升。”
绮兰也不矫情,“如此那如何使得,张老板既对我有恩,我理应换张老板一声大哥,张老板若是不嫌弃,唤我一生妹妹便可。
张启文略带失望的扣了扣茶杯,隐去眼中的神色,带着笑意道:“如此也行。”
彩蝶出了门,看见石见依旧在门口站着,顿时就明白了。
咬了咬唇,还是走了过去:“老板不是一般的女子,这些事情对她而言都正常不过。”
她见一旁的人一脸冷漠,无动于衷,连分毫眼神也不曾给他,又继续说道。
“若是这点事情你都见不得的话,还是早点同她断了好。”
石见终于抬了眼皮,但却是带着嘲弄的蔑视:
“你算什么东西?”
彩蝶觉得被羞辱到,“你!”
彩蝶气急,扭头离去。
门外的参汤已经沸腾起来了,但是面前的人但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
蒸汽冲破壶盖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张启文手中的茶杯暂缓:“是什么声音?”
绮兰:“我去看看。”
掀帘到外面一看,发现并无半个人,只有一壶煮的干糊乐的参汤。
奇怪,竟也无人照看。
绮
兰回到房,同张启文继续商讨,择日不如撞日,决定就今天去拜访那些茶商。
要出去大半天,绮兰同每个人都交代了一番事情,但是却不见石见的踪影。
“李掌柜,你知道石见去哪儿了吗?”
“他啊,我就一早上看到了会,之后就不见了。”
绮兰想起他近日神出鬼没的身踪,于是也没再问。
跟着张启文拜访了一个又一个的茶商,绮兰的脸都快笑烂了,但是好在都洽谈的不错,彼此留了一个合作的意向。
期间也喝了不少酒,张启文是个仗义的,他给她挡了一半,她也喝了一半。
只是中途总觉得有种冷飕飕的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绮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回到家时已经是漫天的星光,她踩着不慎平稳的步子回了家。
正要打开门时,却感觉到身后有人,仿佛心中有感应一般回头望去。
绮兰一回头,清冷的月光倾斜而下,他美的如同银河那般璀璨闪耀,眼底泛着淡淡的红,如同烟火点点。
绮兰混混沉沉的,察觉不到一丝的危险,反而觉得无比的好看,她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手指圈着他胸前的长发,“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啊~”
特意拖长的尾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白砚的凉薄的唇线微微的下垂。
绮兰像是献宝一样,拿出那快雪花佩环,伸手递到他的眼前:“好不好看,我特意给你买的!”
他的表情依旧无动于衷,但是却伸手接住了怀中的她,认出了这是花灯会那天看到的佩环,没想到她竟然又将它买下,赠与他。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他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丝的低沉。
“因为”绮兰咯咯的笑了两声,又将佩环放回胸口,她盯着他,一双艳光潋滟的杏眼蒙上一层轻纱,退后了几步。
她只是用那双能传情的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像是要把人的魂魄活生生的勾走。
突然她又被大力重新拉回了怀抱,一双大手牢牢的禁锢住她的纤腰。
“因为什么?”
“因为我从未送过男子礼物。”绮兰勉强稳住心神,替他亲手系上,“这个玉佩给你,以后我们就永远只属于彼此,你不许背叛我,我也不背叛你。”
她从未送过男子礼物,可现下她送给了他。
这送的是礼物还是真心,也未可知。
石见拿起腰上的佩环,复又盯着她:“这可是你说的。”
绮兰环上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用事实回答了他。
一夜的荒唐与放纵,绮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只是一直逼着她叫他哥哥,磨了她许久,绮兰虽觉得难耐,但也权当情趣了。
在最后的时候,她找回了灵台为数不多的理智,问身上的人。
“石见,你会这样永远陪我一辈子吗?你会永远是石见吗?”
他沉默了许久,摸着她的发顶,
“只要你想。”
第82章
白砚一夜未回,白铃兰气的直砸东西。
“他这是又去哪里了!白天不见人影,晚上一夜不回来,他是要逼死我啊!”白铃兰累的极点,干脆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哭。
她以为白砚回来,一切就已经回归正轨了,她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单子,毫无顾虑的回到她的领地,可不曾想,白砚竟然跟她说还有一段时日。
他身体已经大好,太医都说没问题,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一直在宫外?
她不明白,白砚也不解释,白铃兰被逼的没办法,只能白天继续兢兢业业应付朝臣,等着白砚晚上来批奏折。
本来说好的每晚回宫,可今晚却不见他的人影,白铃兰被压抑的情绪彻底崩垮了。
这段时间,她白天要应付朝臣,已经够累的了,眼下还要帮白砚批奏折,连闭眼的间隙都没有。
一群宫人间公主这样,纷纷围在一起劝阻,当然说来说去还是一些无用的废话,根本解决不了白铃兰现在的问题。
“把白三给我叫过来!”她怒吼道。
白三姗姗来迟。
白铃兰勉强维持着冷静:“白砚他现在在哪?”
白三立刻就跪了下去:“陛下行踪飘忽,属下也不知道。”
白铃兰连鞋都没穿,就跑下台阶立刻抓住了白三的领子:“你是他的狗你能不知道?他到底哪儿去了?宫里这么多事情等着他,他全部推给我解决的话,那这个天下他是不是也不要了,全给我?!”
宫人们吓得纷纷伏地。
白三依旧面不改色:“陛下会回来的。”
“白三,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他的人我不敢动你,你要是再不告诉我他在哪,你信不信我把你们这些事捅到文武百官面前去?”
见白三还是没有反应,白铃兰推开她,疾步向殿外走去。
一屋子的宫人哭着劝阻却无济于事。
脚刚跨过殿门的那一刻,白三败下阵来:“他跟皇后娘娘在一起!”
绮兰还没做好准备跟李掌柜他们讲她跟石见的事情,于是便趁天亮之前回了自己的屋子,免得被她们看到了,又是一顿打趣。
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脖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在一个明亮华丽的屋子,绮兰的手脚都被绑着,动弹不得。
除了皇宫里的人,绮兰想不到还能有谁会绑她,当即预感不妙,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
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略微阴阳怪气声音。
“我倒是没有想到,我们失踪不见的皇后娘娘竟然躲在京城,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开起了茶楼,做起了跑头露面的买卖。”
绮兰望去,是久不曾见面的白铃兰。
她立刻变得警觉:“你要做什么?”
白铃兰度步走向绮兰,带着嘲讽道:“你问我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你做什么?把他害得险些没命不说,如今还拉着他这个一国之君,不顾朝堂百姓,竟在酒楼里做跑堂!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绮兰脸色变了一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怀好意的走近她,一把捏住绮兰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划过绮兰的脸:“好一张天姿国色的脸,枉我以为白砚那厮与别的男人不一般,想不到竟也是为了这张脸的色令智昏,连命都不要了。”
白铃兰的语气顿时变得阴嗖嗖的。
“古有牝鸡司晨,妲己褒似之流,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白铃兰厉声十足。
绮兰神色镇定道:“他怎么做又与我何干?你把这些错误推到一个女人的头上本就是荒谬之言,我还能影响他的判断与决策不成?他如何做,都自有他的道理。”
“他便是为了你,日日出宫,迟迟不回归正轨,这便是他的道理?”白铃兰怒不可遏。
绮兰转头,躲过她的钳制,但是很快又被捏住。
“你是真的无情啊,丝毫不为他着想半分,他为你做了这么多,这铁石做的心也都开花了,你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动摇?”
“白砚他把你当宝,为你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但是对于我们却冷漠无情,我们才是他的亲人啊!”
白铃兰一脸不甘不平,她轻声说道:“他毫不犹豫杀了我爹,我若是把你杀了,你想白砚会怎么样?”
“你要做什么?我可是皇后!”绮兰意识到不妙,顿时大声道
“大庆可没有在民间开茶楼的皇后!”白铃兰一脸讽刺,“好好地皇后你不做,便要来民间抛头露面,乡下来的平民女子,就是上不的台面。”
“既然这样,我今天就手刃你,一则为了这朝堂,二则白砚杀了我爹,我杀他女人报仇也不过份吧?”
白铃兰蓦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绮兰刺去!
绮兰眼疾手快迅速
躲过,匕首便插在了床板里。
“你若是杀了我,你就不怕白砚找你报复吗!”绮兰见白铃兰是认真的,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白铃兰将匕首从床板中猛的拔出,
“我有什么可怕的?白砚他杀了爹,难道还要将我这个唯一的妹妹也要杀了不成?”白铃兰一脸疯狂。
再是无比凶险的一刀,贴着绮兰的脚踝擦过,带出一片血痕。
“是他杀了你爹,你找他去啊,我又不知情,你若是因此杀我,我又何其无辜?”绮兰一边堪堪躲过袭击,一边快速道。
“他是我五哥,更是这一国之君,我不能杀他。”
听白铃兰这么说,绮兰以为她还是个心存理智的,但是马上她又听见她说:“但我却可以杀你来报复她他!哈哈哈哈!我要让他感受失去至爱至亲是什么感受!”
“反正你这个女人,死了也不足为惜!”
绮兰:“若是我愿意回宫当皇后呢?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了我?”
又是一刀,擦过绮兰的脸,她感受到侧脸火辣辣的疼,鼻尖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
“你现在不满的无非是他跟着我在外面不肯回宫,可是我若能把他劝回去呢?”绮兰怕她不信,又补充了一句:“再不行我跟他一同宫呢?”
白铃兰:“已经晚了!”
“他从小便不在乎任何人,可你不一样!他因为你回到这他早就抛弃了的京城,又为了救你不要命,可这凭什么?我们才是他的家人,而你,不过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子罢了!”白铃兰似乎已经陷入了执念。
“甚至这天下!他也可以随时丢弃,甘愿在你的茶楼里面做一个跑堂!何其讽刺!”
“而你,不过是一个出身地位的贱人罢了!又凭什么得到这份通天的殊宠?今天我便要毁了这一切!”
绮兰知道白铃兰因为心中的不平,已经陷入了魔怔,今天是非杀她不可脸,她咬着牙往门外爬,但是很快被白铃兰抓住头发,头皮传来的钝痛让绮兰倒吸一口冷气:“你有怨恨有不满,同他说去!你同我说做什么?”
尖刀距离绮兰的眼睛不足一尺。
“我倒是想,可他眼里除了你,又听得下谁说的话?”
说着那匕首就要朝绮兰的眼睛落下。
绮兰不顾头皮撕扯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压倒了白铃兰,手握住刀锋,硬生生阻挡了白铃兰的动作。
雪白的刀锋个破血肉,卡在骨头缝中,绮兰痛到极致反而没有了知觉,她拼命把刀锋往白铃兰的脖子上压。
两个人都用尽全力,匕首僵持在半空中,手中鲜血如同溪流一般哗哗往下流。
绮兰意识到这样下去,死的迟早是自己,她急中生智,大声问道:
“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吗?”
白铃兰突然一怔。
绮兰看好机会,立刻将刀锋逆转至白铃兰的那一边!
刀尖刚好在白铃兰的青色血管之上,只要再进一分,白铃兰便会立刻血溅当场。
局势大大逆转,白铃兰也没想到绮兰竟然如此不要命,自己命悬一刻,白铃兰眼里闪过害怕。
绮兰只要再用力一点点,白铃兰就会死在她的手里。
要是换做以前,她会毫不犹豫捅下去,谁伤她一分,她必然要全力报复回去。
可如今……
手上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流,疼的绮兰只能勉强思考着。
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我不想杀你。”绮兰夺过匕首,强忍着疼痛。
“哼,何必假惺惺!”
绮兰起身,用牙齿咬着匕首,割破了手腕上的绳子。
又扯下一块布料,将手掌包好。
“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杀你,否则,你早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绮兰惨白着一张脸,看上去虚弱无比,说出的话却无比凶悍。
“你们只看到他为了我做了什么,但是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他喜爱我,加诛在我身上的一切我就必须要感恩戴德的接受吗?”
“你因为他在乎我超过在乎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因此心生嫉妒,想要杀我,可你有曾经反思过自己,你们总是渴望他的救赎,从他身上贪得无厌的索取,从来不想着自己独立靠自己,像个吸血虫一般,谁会在乎吸血虫的想法?他身上那么多的伤痕,若是你们真的在乎他,又怎么会让他从小便伤痕累累?”
一番话说完,白铃兰已经怔在原地。
原来她们竟是一直在索取吗?五哥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去了边关,替国公府挣荣耀,那时候她还在思考明日是同手帕交踢毽子好,还是捉蝴蝶好。
五哥从来不曾有过天真浪漫的童年,也不曾同她一样的耽于玩耍,从她记事起,五哥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国公夫人早早的便走了,爹又得了失心疯,他主持着府中大事,替他们遮风挡雨,即便这样,迎来的也只是爹滔滔不绝的辱骂与诅咒。
他从不抱怨,从不曾叫苦叫累。
在她的印象里,五哥无所不能,他能破除一切困难,穿越苦难,他不会喊疼也不会有任何的脆弱,他的强大理所应当,他的付出也是顺理成章。
所以当她知道五哥为这个女人险些不要命时,才真正的失去了理智。
那是她的五哥啊,眼前的女人怎么能这般对待他
她又怎么能这般对待他,将他的付出视作稀松平常。
白铃兰在原地陷入了喃喃自语。
绮兰不再多言,往外走去。
门外正是刚刚赶过来的“石见”。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似乎也听到了她刚刚说的话。
他走上前,撕掉衣袍将绮兰的脚包好。
“疼吗?”他问。
绮兰睁大了眼睛,又笑了笑,脸上还带着刀锋擦过的血迹:“一点也不!”
他转过身,将背对着绮兰,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上来。”
绮兰听话的爬上他的脊背。
两个人一路往回走。
想了半天,绮兰试探的问道:“如果我真的杀了白铃兰,你会怎样做?”
“这世间没人会比你更加重要。”他踏着平稳的步伐回答道,“下次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再去考虑别人,包括我,我也不需要你去考虑。”
鼻子突然就发酸,绮兰把脸藏在他的颈后,含糊不清的说,“好像有点疼。”
“很快就能到家。”顿了顿他又说:“实在忍不住你可以咬我。”
绮兰没忍住,对着他的肩头就咬了下去,咬的时候泪珠子大串大串从眼眶里滚落。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好?”
好到让她改变了一部分的自己,她也很害怕,终有一天,自己会变得面目全非。
他耐心温柔的说:“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再对别的人好了。”
“你要对你自己好一些,你得自私一些。”她说。
“可是我怕,我稍微自私一些,你就又跑掉了,这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我有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欲望,也有失控的情绪,这些都曾经伤害到过你,也曾将你推的更远,我知道你胆小懦弱自私,稍微感受到一点点的威胁,就会闷头往壳子里面钻。”说这他自己都笑了起来,“我不想看着你离我更远,所以除了对你好,我不知道再做些什么别的了。”
绮兰哭的更厉害了。
他察觉到濡湿的肩头,耐心温柔道:“莫哭啦。”
绮兰还是继续哭。
他转移话题问道:
“刚刚为什么手下留情?”
绮兰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想让你只剩一个人。”
“我还有你,还有慕绮。”
“那不一样,她是你的妹妹。”
他的嘴唇勾起浅浅的弧度。
“刚刚我很害怕,差点就没命了。”绮兰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也会没命。”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像是在说着及其普通的一句话一样,不仔细听的话,便很容易忽略,淹没在其他的话里。
绮兰跟他在一起久了,便知道他的性子,他不爱多说话,但是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掺半点水分,他知道若是今日她真的死在了这里,明天可能就是皇上驾崩的噩耗。
绮兰抓紧了他的小拇指:“我不会死的。”
她把额头靠在他的肩胛骨,那地方瘦的硌人。
“所以你也不许死。”她又极其小声的说了一句。
身下人的脚步一顿,随即一声轻的听不见的“嗯”转瞬即逝,飘散在了风中。
绮兰不自觉的露出的笑容,即便她的脚依旧还是疼。
“白砚。”
“嗯。”
“我们回家吧。”
“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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