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放了垫子,就不铬着疼了
岑颂一路小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 闫嗔已经举着太阳伞站在门口等他了。
“你晚了六分钟!”她声音带埋怨,可是看见他额头沁出的细密一层汗,她又忙把伞举到了他头顶, 还用另只手去擦他的汗。
这要搁以前, 岑颂哪里舍得她举着手给他撑伞,肯定会一秒接住再搂她到怀里,碰到学校门口没人,他更是会趁她不注意,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
可他今天却站在她面前,没有接过她的伞,没有去亲她, 只伸手拨开她额鬓有些汗湿的发, 一边凝着她看,一边问她:“我们明天上午就去香港好不好?”
他们原本是计划假期的第二周再去的。
“干嘛这么急呀?”闫嗔问。
他没回答, 双臂朝她张开, 把主动权给她:“能抱抱吗?”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岑颂就提出要接送她, 开始闫嗔没有答应, 因为学校有关她不好的流言太多了。可是有天下午, 岑颂还是在没有问过她的情况下来了,可他来是来了,却没有等在学校门口, 而是躲在了远离学校大门二十多米远的一株法梧树后, 就这么一直跟在她身后五米远,直到拐了个弯, 他才几个大步追上她, 然后从后面将她抱住, 在她的惊呼声里低低地央着她:“让我来接你好不好,有别的老师在的话,我就躲起来,好不好?”
那是闫嗔第一次感觉到他在他们这段感情里的卑微。
她当时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是光明正大可以拿在明面上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的关系,可他却因为她的顾虑连来接她都要躲起来。
他都能当着全城人的面祝她生日快乐,可她却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而小心翼翼。
换位思考的话,她哪里能做到他这样大度,讲不好当场就要生气。
所以当时,她没有说好,而是跟他说:为什么要躲起来,我男朋友这样优秀,我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也是从那天起,早中晚,岑颂都会去接她,不再躲起来,就大模大样地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在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神里,接过闫嗔手里的包,牵起她的手,带她回家
当然,开始的那几天,的确是流言满天飞,但是说的不是男朋友来接她这事,而是岑颂被‘逐’出岑氏的那些新闻。
但岑氏毕竟姓岑,岑颂又是唯一继承人,所以那些人就算议论也都是私下里,在闫嗔面前从来一个字都不提,甚至有几个老师对她比以前更殷勤了。
不过这些,闫嗔从来没有在岑颂面前提过,虽说和他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几月,但他骨子里的冲劲和野心,闫嗔是能感觉到的。
他现在看似深居简出,但她不用想就知道,他一定会蓄势待发的。
而且那次在医院,从他爷爷的话里就能听出,老人是因为对他寄予了厚望,所以才见不得他有任何的失误。
正值晌午,学校的老师多在学校,头顶太阳太过灼热,哪怕隔着太阳伞,也烘烘蒸着人的皮肤,闫嗔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回家再抱好不好?”不想他失望,所以她给了他甜头:“可以抱久一点。”
伞布阻隔视线,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红色轿车。
车里,曲添雅一边追着窗外看一边对着电话:“既然好言商量没用,那就换一种方式!”
对方大概一时没领会到她的意思,发出疑问,曲添雅语调一抬,尖锐的声音震在车厢:“怎么让一个不愿松口的人松口,方法还要我教你?”
到了悦玺墅门口,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将手里一个存储卡递给岑颂,“岑先生,您要的东西。”
闫嗔伸着脑袋看过去:“什么呀?”
岑颂两指捏着那丁点大的黑色一片,笑了笑,语气随意:“咱家门口的录像。”
“录像?”闫嗔看他:“你要录像干嘛?”
岑颂将东西随意地塞进口袋,“车子不是被划了一圈吗,刚刚去接你的时候,我就问了物业,看看是不是谁家孩子顽皮故意拿东西划的。”
闫嗔也是前天才发现车子被恶意划伤这事:“如果是,可以找对方家长索赔吗?”毕竟车子不便宜,而且那一圈的划痕是故意用了利器,底漆都露出来了。
“我就是看看,真要赔也有保险公司呢,”岑颂笑着牵起她手:“回家!”
最近天气热,闫嗔养成了中午回来先洗个澡的习惯。
卫生间水声哗哗在响,岑颂将存储卡插进电脑,不过四分钟的视频,他快进着看完后,截取了几个画面传到了手机里,而后又将照片发送到一个邮箱。电脑合上后,他出了入户门,边在院子里踱着步,边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一声“岑总”。
“给你发的几张照片,你下午四点之前发给关卫东。另外,明天开始,我会在香港待三四天,这个号码如果打不通,你就先和李旭联系。”
老爷子是下午三点知道他要去香港的,这段时间,爷孙俩也没联系,电话一打来,老爷子就没什么好语气:“办了新号码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上个星期在医院住了几天,你难道不知道?”
岑颂当时正在房间里给闫嗔收拾去香港穿的衣服,手机被他开了免提装在口袋:“您身子什么情况,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一点担心。
老爷子哼哼两声:“那你就不能做做表面功夫?再亲近的关系,也都是吃嘴上这一套的!”
“跟您还来这套,”岑颂从柜子里拿出一条黑色小短裙,举在身前看了看:“我累不累?”
老爷子被这句需要多品几次才能品出的一点甜哄到了:“那你这趟去香港,是公还是私?”
岑颂的衣服没有和闫嗔的分开放,都被他挂在一个格档里,他拨开一个个的挂衣架,不知是在犹豫要拿哪件好,还是斟酌着回答老爷子的话。
见他半晌不出声,老爷子嘿哟一声:“对我都瞒着了,可真有你的。”
岑颂笑了声:“我都没联系好的事,跟您说这么多干嘛?”
老爷子没再继续跟他嘻嘻哈哈,说正事:“股份的事,等你从香港回来,我就让刘律师着手去办,公司财务那边,你应该也收到风了,姓关的已经不老实了。”
岑颂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把手机从口袋了掏出来:“股份的事,别交给刘律师,我会找一个更靠谱的人。”
老爷子声音微变:“老刘有问题?”
“这个节骨眼上,”岑颂不敢大意:“小心点为好。”
接着老爷子又说了件事:“关卫东上午来家里看我,给我带了不少补品,”他哼了声:“我当时还想着,在医院的时候空手,这个时候怎么就这么好心了,结果半道子跟我提你奶奶遗嘱的事,白眼狼!”
岑颂没接这话。
“自己养了个不争气的孽畜,却跑来我这说一大堆你的不是!”
岑颂这才接了句:“那您什么反应?”
“我能有什么反应,在他面前唉声叹气几句,捧捧他儿子呗!”
岑颂低笑两声:“踩踩我的同时,也别把话说的太难听,您之前对我什么样,他心里也不是没数,戏别过了。”
就这么又聊了几句,岑颂看了眼时间:“不说了,闫嗔马上放学了,我得去接她。”
老爷子一听,答应得爽快:“那你去,好好对孙媳妇啊,我还指望着今年抱重孙呢!”
重孙
岑颂一秒将老爷子的美梦击碎:“她才多大你就让她被一个孩子缠住,等过个四五年再说!”
“我这是为你考虑,”老爷子给他支招:“有了孩子,你才能把人彻底栓住!”
这话,岑颂在心里一直品到学校门口。
明天开始就迎来了两个星期的小长假,学校门口停满了车,都是来接孩子回家的家长。
岑颂原本都走到伸缩门口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往旁边退,一直退回到可以一眼看见从门里出来的人,但是又略有点隐蔽的保卫室墙角。
就这么等了十几分钟,学校铃声都响了好一会儿了,还不见他家女朋友的人影。
学校门口的车都走了不少,岑颂从墙边在此往里探头看了眼,心里头正奇怪呢,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得,果然是他家女朋友的。
闫嗔:【在开会,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你在门口了吗?】
岑颂歪头看了眼全部打开的伸缩门,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去里面接过他家这个。
不过,他还是试探了一下:【在学校门口等你等的急了,就进来了。】
闫嗔:【楼后面有个小花园,你去那里坐着等我一会儿。】
人都会得寸进尺,这四个字在岑颂这里被发挥到了极致。
岑颂:【还想着你一从楼道里出来我就能看见我呢!】
等待回复的时间,他还小小紧张了一把,所幸女朋友没有给他泼凉水。
闫嗔发来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包,还有三个字:【那行吧!】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没和闫嗔确定关系的时候,经常能撞见那个严老师,这段时间也是邪门,每天六趟学校往返,硬是一次都没见着。
岑颂不是一个小心眼的男人,但是对曾经挑拨过他和闫嗔关系的,他做不到那么大度,不过,都是一个学校的,他除了用眼神和一些小动作给对方一个还击,倒也不会做出其他过分的举动。
闫嗔是十五分钟后从里面跑出来的,跑在了一众老师前面。
众目睽睽之下,她把胳膊挽进了男朋友的臂弯:“我们走吧!”
也是巧,岑颂眼神一个偏转,刚好就和严老师的对上,岑颂不算友好地将眼神飘回,抽出胳膊搂住闫嗔的肩。
比他矮了快一个头的女朋友在他臂弯里乖巧地窝着,和平日里她给人清冷的印象有着极大的反差。
两人走在一众老师前面,岑颂扭头看侧怀里的人:“晚饭我没做,带你出去吃。”
闫嗔笑着打趣他:“你这是给自己偷懒找借口呢,还是想带我出去买东西?”
小姑娘有时候精的厉害。
“这不是怕你吃腻了我的手艺,带你出去换换口味吗?”当然,带她出去买点东西也是真的,毕竟明天就要去香港了。
两人在一起后也经常在周末的时候出去逛街,但每次到付钱的时候,岑颂总能比她快一步把钱付了。闫嗔抢不过他,但几次之后,她就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网购。
一些日用品,包括男士的衣服,她都在网上买,等到逛街的时候,岑颂拉着她去女装店,她也会试穿,但都会以不喜欢为由摇头拒绝。
几次下来,岑颂就发现了她的小心机。
于是他也开始网购,买回来的多是他说他无聊时候淘的一些不值钱的,开始闫嗔是信的,结果有次她戴着岑颂给她买的,说是一百多块钱的坠式耳钉,被一个女老师一眼认出了牌子。闫嗔就上网查了价格,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然要两万多块钱,结果回家问他,某人就是不承认,非说是假的,行吧,既然他说假的,闫嗔当场就把东西一摘,故作生气:你给我买假的干嘛!
就是这么才招出了实情。
不过岑颂也被她拿捏习惯了,费尽心思追的人,那不得往命里宠着吗!
所以去吃饭的路上,闫嗔又重申了一遍:“不实用的不许买!”
找了一个这么会省钱的女朋友,岑颂也是挺服气的:“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听过吗?”
没听过,但字面意思也很好理解。
闫嗔回了他一句:“钱要花在刀刃上!”
刀刃
岑颂嘴角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娶你算吗?”
这是他第二次跟闫嗔提起这个话题,上一次,他说的是‘结婚’。
相比上次闫嗔给他的反应,这次就大不相同了。
她一嘴抱怨:“人家结婚前要买戒指,要买花,还要单膝下跪呢!”她哀怨的小眼神瞟过去:“你呢,双手抱着方向盘!”
短暂的怔愣后,岑颂眉眼一抬:“是不是说,我准备了这些东西,你就会答应我?”
旁边的人“嘁”出一声:“一样都没有,你问这有意义吗?”
岑颂:“”
那晚的饭,岑颂吃的有些心不在焉,逛街的时候更是几度走神,闫嗔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所以也就任他在脑海里发挥,不打扰。
晚上回到家,卫生间里哗哗水声在响,闫嗔趴在床中央,在用电脑查香港的旅游攻略。
岑颂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眉心正拧着。
“想什么呢?”岑颂现在洗完澡都习惯赤着上身出来了,可闫嗔不习惯,目光从电脑屏幕飘到他腰腹,她一秒收回视线:“你也不怕着凉”
岑颂可太了解她了,每回洗完澡出来,她那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是那种又想看又不好意思一直看的那种。
他压着床垫俯下身:“看自己的男朋友又不要钱,咬什么唇?”
闫嗔睨了他一眼,一秒将齿间的唇肉松开:“谁咬唇了!”
岑颂也没继续逗她,把湿漉漉的头发伸到她耳边蹭了蹭:“你的任务来了。”
他现在养成了一个特别‘不好’的习惯,每次洗完澡都让闫嗔给他擦头发。
闫嗔拿起他肩膀的毛巾,一边给他擦着,一边话里带话地问:“我刚刚看了几个酒店——”
“酒店的事你别管,”岑颂打断她:“我都订好了。”
他家这个肯定不会定一般档次的酒店,闫嗔倒不是心疼钱,就是心疼他的钱,“上次给你的那张卡——”
岑颂把脸一抬:“又来?”
闫嗔扁了扁嘴:“那你倒是把外面的钱给还上一点啊!”上次问他外面还欠多少钱,他到现在也没说出个具体。
“都说了不用。”他头低着,一股无所谓的调子。
闫嗔停了手里的动作,“你是不是嫌卡里的钱少了?”
岑颂抬头看她:“都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就是不信是吧?”
原本跪在床上的膝盖落下去,闫嗔低头用手缠着吹风机的线:“你不用就是跟我分你我!”
岑颂被她的执拗气出一声笑:“真不用,外面的钱都还完了。”
可网上说他欠了巨债,闫嗔觉得他就是故意这么说让她宽心。
她鼓了鼓腮帮子:“虽然那卡里的钱可能帮不了你全部,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应该能解你燃眉之急的。”
小姑娘口气倒是不小。
岑颂歪头看她低垂着的小脸,声音混着几分逗她的笑:“不是一笔小数目是多少?”
闫嗔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万?”
她摇头。
岑颂稍顿了一下:“一千万?”
她点头了,然后睨他一眼,又加了一句:“英镑。”
岑颂:“”
默了短瞬,岑颂忽地一笑,带着点不可置信:“你哪儿来这么多——”蓦地,他眉心一拧:“你跟咱爸要的?”他现在已经直呼闫嗔的爸爸为“咱爸”了。
这要搁以前,闫嗔讲不好还要反驳他一句称呼,但是现在她哪有心思和时间去争这个,她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那是我自己的钱!”
岑颂当然不信,虽然她家世不错,可一个小姑娘卡里装着上亿的存款,这有点说不通。
见他眉心还不摊开,闫嗔又解释:“是我妈妈病重前给我的,说是留着我以后结婚用的。”
那就是嫁妆的意思?
岑颂舔了舔唇,一时半会儿不知说什么好,毕竟她一个小姑娘,都愿意把嫁妆全部给他,岑颂不知道别人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会儿,他心里挺高兴。
但是他高兴归高兴,表情倒是没表现出一二。所以落在闫嗔眼里,他那略有纠结的脸色明摆着是还不信她。
闫嗔用食指轻轻戳了他一下手臂,“真不是问我爸要的,他平时给我的钱都在另一张卡上。”
见他还不说话,闫嗔就想到上次靳洲说的,会伤他自尊一类的话,没辙了,她又解释:“本来我是想着连那张卡都一块给你的,但是那张卡在我爸名下,我动了多少,他那边都会有短信提醒,所以我就没给你。”
岑颂在心里品着她这段话,品着品着就品出了不对劲。
“叔叔知道你现在谈男朋友了吗?”他自觉地将称呼给改了。
闫嗔和父亲联系不多,所以就没提这事。
见她摇头,岑颂心里一凉:“所以叔叔到现在还不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
闫嗔:“”
行啊!
他家那个老爷子一天到晚念叨她这个孙媳妇念叨的嘴皮都快破了,他家这个可好,到现在还没跟家长提过他这个人。
岑颂咬了咬牙,心里憋着一股无处撒的郁闷,左看一眼,又看一眼,最后伸手拿走了旁边的吹风机。
闫嗔还以为他是要把吹风机放回卫生间,就没吱声,结果却见他径直往外走,她忙不迭地追下床,急得连拖鞋都没穿。
结果跑到客厅,没看见人。
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该不会又去院子里抽闷烟了吧?
心里刚闪过这想法,腰上突然被一股力环上来。
闫嗔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岑颂拦腰抱了起来。
惊呼一声的同时,闫嗔条件反射地环上他肩,另只攥起的小手在他胸口砸了一下,“你吓死我了!”
岑颂抱着她去了地下一层。
“来这干嘛呀?”
岑颂瞅了眼怀里的人:“你猜。”
闫嗔脸一红:“今天又不是周五!”
之前两人‘商量’好的,每周三、周五和周末两天,岑颂才可以去她床上,平时都是在她床边打地铺。
岑颂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理由他都找好了:“我这不是没睡你床吗?”
闫嗔扑腾着两腿:“你、你这是耍无赖!”
“今天才发现,”岑颂嘴角直接噙上无赖的笑:“晚了!”
闫嗔用一双哀怨的小眼神瞪了他两眼后,嘴角突然滑出一缕狡黠:“那就把明天的扣掉!”
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呢,结果却在岑颂转身用背抵开影音室的时候,听见他说:“明天这个时候就是在香港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本来还想说扔那边的,结果话都到嗓子眼了,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见他杵在门口不走了,闫嗔一双眼睨着她:“你就把我怎么样?”
他咬了咬腮帮子:“不带你去吃好吃的!”
还以为他能说出多么有骨气的话呢,闫嗔嘁了声:“我还以为你是想说把我扔那边呢!”
就这么一语戳穿了他没敢说出口的话,岑颂气笑一声:“我哪舍得?”
不舍得把她丢下,连话都舍不得说,但床笫之时,他就没什么舍不舍得这一说了。
白天的时候,岑颂把影音室打扫了一遍,还跑出去买了两束花插在了花瓶里,随着他后脚将门砰的甩上,没几个大步,闫嗔就被他不算温柔的丢在了深咖色的沙发里。
沙发极软,闫嗔几乎整个人都陷在里面,俯身看她的人,膝盖抵在沙发边缘,那双和平日无异的黑瞳带着星火燎原的灼光深深凝着她。
闫嗔在他之前洗了澡,身上是一件吊带睡裙,不算露,但是她皮肤白,被清色的布料一衬,莫名多了几分还没欺负就显羸弱的委屈感。
被他这么一双直白的眼神看着,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闫嗔心里不禁开始紧张,毕竟他欺负起她来,放肆又张狂,坏的没边儿。
这么一想,闫嗔忍不住就往旁边瞄,其实这个房间,闫嗔因为好奇进来过几次,里面的摆设她也都有印象,可当时看的时候,她没有把他代入进来,眼下
刚瞄到不远处的半人高五角斗柜,微微偏侧开的脸就被扳正了。
那人就好像一眼看尽她心底似的,话里带着浓浓笑意:“上次你说铬得疼,”他眼睛不离她脸,但下巴往五角柜那儿抬:“这次给你放了一个软垫。”
所以他是早有预谋!
闫嗔随即就恼了他一眼。
随即,上方阴影罩下来,还有他的唇,其欠压而卞。
吻她时,岑颂特别会掌握方寸,开始会温柔地吮她的唇瓣,只要感觉到她有一丁点的回应,他就会变得很强势,有时候也会失了控,但他会说对不起,会软言软语地哄着她:要是疼了就咬回来。
可闫嗔一次也没舍得咬回去,舍不得。
常年跳舞的关系,她腰肢细软,单臂将她捞起时,她后脊弯出了漂亮的弧度。
岑颂很喜欢让她坐他怀里,很方便他.作。
乱。刚刚接过吻,她媚眼如丝的一双咖色瞳孔带出了丝缕的妖娆与妩媚,很性感,也很勾人。
压在她后背的掌心微微一使力,她就坐不住了,整个人倾向他。
绵绵一双手,刚好铺开压着他心口两侧。
微微烫着他皮月夫,那种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妙。
掀开铺成花瓣形的清色一圈,掌心覆着,他仰头再次吻上她唇。
头顶是一盏悬挂的多棱水晶吊灯,开的是最微弱的光,在墙上投出的斑驳,昏暗又璀璨。
他土里在女也身。
本里,声音绷紧:“起来好不好?”
闫嗔便知道他是要带她去哪儿了,她没好意思说,抬手环住他脖子,默许了他的放肆。
作者有话说:
这章也要等我的通知哈
第52章 为她马不停蹄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 闫嗔额头沁了细密一层汗,岑颂也没好到哪里去,方才那一番, 他额头早就有大颗大颗的汗滴下。
把她抱起来前, 岑颂用唇蹭在她额头,咸咸的,他笑出一声又低又沉的愉悦,然后说:“抱紧我!”
空气里全是闷热的分子,他寖满欢愉的一双眸子里,星星点点,全是她的影子。
闫嗔吞咽了一下涩哑的喉咙, 慢慢吞吞将手臂圈上他。
把她所有重量都撑在他双臂, 岑颂把她从沙发里抱起,直到走到五角柜前, 他才小心地, 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沉进去。
午夜,墙上投屏着一部颇有年代感的爱情电影。
闷热的气息已经被丝缕凉气冲散, 岑颂披着薄毯, 将怀里的人拢实。
光影投在他脸上, 他低头看向已经阖上眼,迷迷糊糊睡着的人。
无声弯着的唇角,低入她脖颈, 他嗅到了自己身上的气息, 目光落到一点红痕上,他把唇压上去, 略有沙哑的声音闷在她皮肤里, 有些模糊不清。
“不许睡着。”刚刚她答应他了, 说只休息十分钟。
闫嗔眼睫颤了一下,迷迷糊糊应了他一声。
岑颂知道,她这眼睛一阖,再喊醒,怕是要生气了。
默了会儿,岑颂又低头在她耳边:“在这还是回房间?”
声音撩在她耳边,带着明显的试探,闫嗔缩了缩肩膀,搂着他腰往他怀里拱的同时,还不忘眯着懒耷耷的眼皮去‘看’他,然后用岑颂最心疼也最无奈的调子央他:“好困”然后带上儿化音,说着英普:“都没劲儿了”
明知道她在故意拿捏自己,偏偏就吃她这套!
岑颂轻叹一口气:“行吧。”他亲了亲使计的人的额头,“抱你回去睡!”
夜色被温柔酝酿得朦胧,怀里的人被他用毯子裹紧,而后抱去了楼上。
去往香港的机票是第二天下午一点。
昨晚那一觉,闫嗔睡到了今天快晌午,八个小时的一个觉,都没能褪去她身体里的乏。
岑颂一手行李箱,一手搂着她腰,低头见她又捂嘴打了个哈欠:“还没睡醒呢?”他声音里笑意很浓,带着点揶揄的味道。
闫嗔抬起手肘在他腹间抵了一下,声音含嗔恼:“还不都怪你!”
回回事后都要怪他,岑颂都被怪习惯了,但也不忘回她一句:“要么说你要加强锻炼呢!”明明最卖力的是他,结果倒好,身体最先散了架的却是身卞这人。
闫嗔扁了扁嘴:“等下到飞机上我要睡一会儿!”
岑颂还没和她一起坐过飞机,早上他晨跑的时候突然想到这点,还莫名其妙地兴奋了一阵。
“行,你睡你的,男朋友给你当枕头!”
以为自己全身没劲,上了飞机就能睡着呢,结果飞机一起飞,闫嗔心里突然有点小兴奋了。
她不想睡了,有点想聊天:“嗳,”她轻声唤了他一声,刚想往下说,就被某人一脸不乐意地纠正:“喊谁‘嗳’呢?男朋友,老公,选一个。”
闫嗔就当听不见:“你经常去香港吗?”
也不知他在摆弄手机里的什么,回的有些心不在焉:“什么?”
闫嗔就又问了一遍。
他倒好,装听不见似的,又问一遍:“什么?”
闫嗔就知道了他的小心思:“男朋友,”她一字一顿:“行了吧?”
刚才行,现在不行了。
他小眼神睨过去:“喊老公!”
闫嗔喊不出口:“你再这样,我就喊你名字了!”
岑颂拿她没办法,回了句“祖宗”后,收起手机:“也没经常,都是出差才会过去。”
闫嗔也就是随口:“那我叔叔呢?”
岑颂扭头看她:“好好的,干嘛提别的男人?”
这人真是吃起醋来不分对象。
闫嗔把眼睛一闭:“我睡了!”
上一秒眼睛还发亮,这会儿哪这么容易睡着。
知道她故意,岑颂倾身过来,在她额头落了个吻:“睡吧,不然晚上又要没劲儿了!”
闫嗔睁开眼瞪了瞪他。
飞机落地香港,已经快五点。
招手一辆出租车,岑颂报了酒店的名字。
“远吗?”闫嗔问。
“半个小时的事。”他每次来香港出差,都固定住在一家酒店,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就之前和你视频的时候住的那家。”
闫嗔轻“哦”一声。
“等下把行李放回去就带你去吃饭!”
只是闫嗔没想到,晚上的饭局还有别人。
“岑总,这是?”对方是两个穿着打扮都很随意的男人。
“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妻,闫嗔。”
突然从女朋友晋升为未婚妻,闫嗔怔愣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她礼貌地朝对方轻轻一个颔首。
“是你朋友圈里发的那个美女吗?”其中一个男人多打量了闫嗔两眼:“比照片里还要漂亮啊!”
闫嗔只当对方是礼貌寒暄,脸上挂着清淡的笑。
饭桌前入了坐,她全程没有说话,只是中途要了一杯橙汁,而后不算刻意地放到岑颂面前。
岑颂低头看了眼,了然她这是让自己少喝酒。
一顿饭,不到小时的时间,结束后,两人回了楼上客房。
“没有提前跟你说,”岑颂小心观察着她表情:“有没有生气?”
闫嗔的手还挽在他臂弯里,虽然把人送走了,但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倒是没有一点的异常。
“那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呢?”闫嗔扭头看他。
说不上来,可能是怕说了,会让她生出自己被冷落的情绪,也怕她觉得有陌生人在而不愿来。
不过小姑娘也真的懂事,是和她年龄完全不匹配的懂事。
只要有外人在,从来都不会薄他一分一毫的面子。
“上次从香港回去的时候,我不是说晚上有个饭局吗,当时问你,你就说不去。”
“当时和现在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闫嗔偏开脸:“当时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拿什么身份站在他旁边呢!
岑颂笑了声,歪头去追她的视线:“所以你的意思,以后这些场合,我可以随时都把你带在身边了?”
“你要是不觉得给你丢面子,你就带呗!”
他右腮陷出一片深涡:“我这面子都快被你捧上天了!”
出了电梯,闫嗔问出心里的疑惑:“刚刚那两个人是你朋友吗?”都看过他朋友圈,还在饭桌上说到了以前的趣事。
“算是吧,”岑颂一语带过:“就是看见我在朋友圈说要来香港,就约着吃顿饭了。”
进了客房,岑颂从行李箱里把她的睡衣拿了出来:“先去洗个澡。”
一回来就让她去洗澡,闫嗔当即就想歪了,两手背在身后,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着他,像是在求饶。
岑颂一秒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想什么呢,今晚不欺负你!”
两人在一起后,岑颂还真没有连着两晚欺负过她的,没办法,他家这个身子有些娇贵,连着来,他还真怕她吃不消。
见她还不接他手里的睡裙,岑颂无奈笑出一声,站起来,压着她肩,把她推进了卫生间:“今晚养精蓄锐,明天带你出去玩!”
那晚,岑颂的确没有欺负她,把人哄睡着后,他放轻动作穿好衣服后出了客房。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岑总。”
“人到了吗?”
“到了,”男人抬手示意斜对面:“1916房间,靳先生的秘书也在。”
岑颂扭头看了眼被他虚掩着的房门:“在这守着。”
“是。”
那晚,岑颂在斜对面的客房里待了近两个小时,再回来,已经凌晨快一点,看见闫嗔已经换了一个姿势,岑颂低头闻了闻身上残留的烟味,转身又去了卫生间。
哗哗水声让床上背身侧躺着的人,眼睫颤了几下后缓缓掀开。
闫嗔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
这么晚了,他去了哪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到第二天傍晚,闫嗔都在纠结要不要问他。
从迪士尼出来,闫嗔头上还顶着一个米妮发箍,是在里面买纪念品的时候,岑颂给她戴上的,这一戴就没拿下来过,如果只有一个发箍也就算了,偏偏岑颂还把她的单马尾解开束成了两股,一边一股还各绑上了一根带着米妮的头绳。
活脱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
岑颂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面对着她一步步后退着走。
当时闫嗔嘴里还含着一个棒棒糖,是坐旋转木马时,她让后面一个小男孩先坐,人家妈妈给她的。
“妹妹,”岑颂逗着她的同时,又举起相机:“看这里!”
闫嗔拿掉嘴里的棒棒糖,舔了舔唇上的甜腻,这才朝他比了一个很官方的“V”。
连拍几张后,岑颂一边迎着她走过去,一边看着屏幕里的人脸,嘴里还不忘嫌弃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多少钱呢!”
见她小眼神不冷不热地睨着自己,岑颂倒是自觉反应过来:“不说都忘了,还真欠你一个——”
闫嗔把手里的棒棒糖往他嘴里一塞:“有完没完?”
这是她从早上起床到现在,真正朝他沉下脸。
和她在一块儿久了,她情绪是高是低,岑颂很容易就能感觉出来,但是今天他就有点摸不准,要说她不高兴吧,顶着大太阳排队的时候,她还会贴心地给他擦汗,要说她高兴吧,今天玩的这些项目里,没有一个能让她开怀笑的。
见她都不等自己就越过他肩往前走,岑颂抬脚跟上,没有去问她怎么了,带着点点死乞白赖的纠缠,好言好语哄着:“是不是太热了?”
要是她真生气,压根就不会理他,可是闫嗔理了:“还好。”
岑颂不死心,又问:“离这不远有家糖水铺还不错,带你去尝尝?”他试着把胳膊搭在她肩膀:“嗯?”
见她点头也不把他的胳膊抖掉,岑颂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步行过去的路上,闫嗔没怎么说话,岑颂也在心里闷着他的疑惑,最后实在想不通他就掏出了手机,然后被众多网友评选出的一条优质答案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到了糖水铺,岑颂趁着点餐的间隙问她:“能吃凉的吗?”
闫嗔点头。
岑颂舔了舔唇:“带冰的那种,吃了也没事?”
他这么拐着弯地问,让闫嗔眉心微蹙:“你这是不想让我吃冰的意思吗?”
岑颂抬手挠了挠眉骨,记得没错的话,她的例假好像就是中下旬的时候,但是具体哪一天他是真想不起来了。
说来也巧,就在服务员将两份冰镇糖水端上桌的时候,闫嗔刚拿到手里的勺子突然顿住。
岑颂的目光从她手缓缓移到她怔愣住的脸上:“怎、怎么了?”他都紧张到有点结巴了。
闫嗔低头看了眼,但是她今天穿的是长裙,又不能掀起来
她抬头,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看向岑颂:“这附近有卫生间吗?”
岑颂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我去问问!”说完,他几个大步跑去里面的吧台。
也就是那功夫,闫嗔将屁股下的裙摆抽出来瞄了几眼,很不巧,沾上去了。
等岑颂再回卡座,看见闫嗔窘迫到无地自容的表情后,他才后知后觉到:“是不是来例假了?”
见她埋着脸把头点了点,岑颂扭头在店里张望了几眼后,他又坐回去:“店里没有卫生间,公共卫生间离这还有一段距离,不如我们现在回酒店。”
闫嗔拽住他手,声音低低的:“沾到裙子上了。”
岑颂低头看了眼,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淡蓝色的长裙,这要是沾到,那颜色肯定是相当明显的。
“那你坐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条裙子换上。”等他走到门口又突然折回来,声音低在她耳边:“卫生棉有习惯用的牌子吗?”
他是个男人,却没有羞于启齿将卫生棉称为‘那东西’,这让闫嗔心里生出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闫嗔摇头:“没有,”但是她说:“包装上面有日用和夜用,你两种都买。”
“嗯。”他掌心覆她头顶,轻轻揉了一下:“在这等我。”说完,他没有去门口,而是回到里面的吧台:“老板,六号桌加一份杏仁蛋白,要温热的。”
看着他从店里跑出去的匆忙背影,想到他这段时间对她的各种细心、体贴与奔波,他甚至还总想着跟她回英国去见她的父亲,这样一个把她放进未来里的男人,怎么可能背着她还有别的女人,昨晚那趟出门,他一定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或者见朋友,或者是公事,但一定不会与女人有关。
想着想着,缠在闫嗔心头让她一天都郁郁寡欢的思绪,就这么解了。
等岑颂回来,闫嗔借用了老板的小隔间将裙子换上。坐出租车回去的路上,岑颂把手覆她肚子上:“疼吗?”
她摇了摇头说还好。
那就是有一点疼的意思。
“等下回酒店就上床躺着,晚上我把餐订到房间。”
闫嗔点了点头,她来例假的时候肚子会疼最开始的那一天,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但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想回京市,想回那个只是暂时借住,但却让她莫名感觉到安定的房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他在的原因
闫嗔抱着他胳膊,把脸靠在他肩膀:“岑颂。”
“嗯?”
“十月的时候,我想回英国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说完,她抬头,目光刚好撞进他眼底。
乌黑瞳孔,短暂的定睛怔愣后流露出的是满满的不可置信,“真的?”他眉头皱得紧:“你没骗我吧?”
闫嗔被他表情笑到,抬手戳在他右脸漩涡的那块:“你先告诉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他想都没想:“当然了,我求了你这么久不就在等你这句话吗?”说完,他还是一副好像在做梦的表情:“真没骗我?”
“没有没有真没有!”
闫嗔一连重复许多遍,岑颂这才放心下来,欢喜露在脸上,带着张扬和无所顾忌,不管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单手托起闫嗔的脸,在她唇上落了很响的一声亲吻。
闫嗔伸手搡了下他肩,脸上带着羞,瞄了前面一眼,迅速坐正回去。
那天晚上的晚饭,岑颂把餐叫到了房间,他不让闫嗔下床,就坐在床边,一口饭一口菜地喂她。
弄的闫嗔忍不住咕哝:“你这样,弄的我好像病重不能下床了似的。”
当时,岑颂说了这么一句话:“你怎么不说自己像是在坐月子呢?”
婚都没求,他就直接跳到了坐月子,想象力让闫嗔失笑,却又忍不住生出幻想:“真到那一天,你是准备亲自照顾我吗?”
“那当然,月嫂负责照顾孩子,我就负责照顾你,你放心,你这个天选老公厨艺这么好,肯定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听着像是玩笑,可他说的时候却又无比认真。
让人忍不住对那一天生出浓烈的期待。
那天晚上,岑颂不仅把饭喂到了她嘴里,还给她泡了脚。
当时闫嗔是拒绝的,可抵不过岑颂的坚持,他蹲在地上,在那双透白的脚背上轻轻地揉着,一边揉着,一边说:“以前我爸也像这样给我妈泡脚。”
当时他非常不理解,泡脚就泡脚,让脚在水里泡着不就行了吗,一个大老爷们干嘛非得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将水抄在脚背,明明那水都没过了脚腕
如今他正做着当初最令自己费解的事,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但是都化成了浓浓笑意,堆积在他嘴角。
窗外是星火璀璨的霓虹夜景,房间里,岑颂从后面拥着她侧靠在床,温热的掌心焐在她小腹。
“以前来例假的时候,肚子也会疼吗?”
“嗯,但是只疼一天,第二天就没什么感觉了。”
岑颂轻笑一声:“这么神奇?”
他低沉的笑音感染到怀里的人,闫嗔也跟着笑出一声:“对啊,”她侧头看身后的人:“如果今天没来例假的话,你有打算带我去其他的地方吗?”
“本来是想带你去看看维多利亚港的,那边的夜景很漂亮。”
“那你上次说的烧鹅,离那边远吗?”
“怎么,嘴馋了?”
闫嗔把脸转了回去:“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岑颂看了眼时间:“现在过去也能买到,”他将闫嗔身子扳过来,“到底想不想吃?”
他脸上全是想要听她说“想”的表情。
闫嗔也很执拗:“那你告诉我远不远!”
“不远哪能显示出我的诚意?”岑颂晃了晃她腰:“到底想不想吃?”
闫嗔以前还比较喜欢吃清淡的,最近不知是不是被岑颂的厨艺养刁了,晚上吃的几种菜都寡淡无味。
见她点头,岑颂迅速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等我回来!”
【等】这个字本不算美好,可被他用在刚刚那句话里,却能让人心生甜蜜。
岑颂走后,闫嗔起身去了卫生间,等她洗完手出来,刚好听见了手机震动声,以为是岑颂,结果小跑过去看见的却是一串陌生号码。
闫嗔疑惑接通:“喂?”
“闫小姐,我是曲添雅。”
本就微蹙的眉心因这句话拢的更深了,“有事吗?”
“听说闫小姐去了香港,玩得开心吗?”
她声音含笑意,但闫嗔却听出了挑衅的意味:“我和曲小姐的关系好像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看来我这通电话破坏了闫小姐的心情,真是不好意思!”
调侃又嘲弄的语气,让闫嗔对她仅剩的一点耐心都没了:“曲小姐说完了吧,说完我就挂了。”
曲添雅拖着慢悠悠的调子,“挂干嘛,心虚啊?”她撕掉了温柔的假面,轻飘飘的语气里露出了尖锐的爪子:“男朋友如今落魄成这样,闫小姐却还能心安理得的出去玩,真不知是该羡慕闫小姐心大,还是说”她呵出一声嘲笑:“你根本就不爱他。”
闫嗔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但是曲添雅的最后一句话却顿时让她情绪失了控。
她冰霜般的一双眉眼看向窗外,话里也带出了刀子:“你倒是爱他,可那又怎样呢?他有多看你一眼吗?”
“你——”
“还有,”闫嗔打断她,一分余地都不留:“有这时间去盯着别人的男朋友,曲小姐还不如早日认清现实!”
不给曲添雅再说话的机会,闫嗔一秒将电话挂断。
原本的好心情的确被曲添雅这通电话破坏,可她的话却不停在闫嗔耳边回响。
岑颂离开岑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按理说他爷爷对他的气性应该也消了不少,可怎么就一点也没感觉到他有回去的意思呢,想来想去,闫嗔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岑颂还没有向老人低头。
所以,要不要劝劝他呢?
就在闫嗔纠结这事的同时,岑颂已经买到了烧鹅,还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张他举起打包袋对着霓虹街头的夜景,一张白天他和闫嗔在迪士尼的合照,还配文:女朋友一句话,自然要为她马不停蹄。
曲添雅有岑颂的微信,尽管给岑颂发过信息,但他从来没回过,之前她还因此问过岑颂,岑颂是这么回她的:我哪有时间玩那个。
曲添雅站在能一览维多利亚港璀璨夜景的落地窗前,被她拿在手里的手机缓缓垂落到身侧。
以前或许是没时间,现在有时间了也依旧不回她的消息。
她笑出一声自嘲,喃喃自语:我能给你的,她能给你吗
手机屏幕的亮光渐渐暗下去又忽而乍亮。
看见来电显示,她迅速接听:“怎么样了?”
“关卫东推脱说身体不适,没有答应见面。”
“身体不适?”曲添雅嗤了声:“他儿子都火烧眉毛了,他倒是镇定!你有没有跟他说我给他开出的条件?”
“上次就说过了,当时他说会考虑,这次他的反应明显就是拒绝。”
曲添雅眼角微眯:“这么高的价都拒绝”她沉吟片刻转身,将满世界的霓虹背到身后:“他该不会找到了更好的买家?”
“我觉得他应该是顾虑您和岑总的关系,不想这股份落到岑总的手里。”
曲添雅紧锁的眉头倏地摊开,她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但很快,她心里又凝出疑团。
她喜欢岑颂这事,外界没几个人知道,关卫东那边应该不至于打听到这个消息
“你去查查,他最近都和哪些人见过面。”
“好的。”
与此同时,岑颂也接到了一个电话:“岑总,东西拿到了!”
岑颂双脚陡然停住:“发给我。”
“好的。”
回到酒店,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见闫嗔背身坐在床边,岑颂将门轻轻合上,落锁的声音都没能让她回头。
“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让闫嗔突然一个激灵,“哦,”她眸光闪动:“没想什么。”
岑颂提着打包袋在她面前晃了晃:“香不香?”
“嗯。”
岑颂抓起她手,把她带到外面的餐桌前:“趁热吃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不仅买了烧鹅,还买了一杯热牛奶,开了盖放到她面前:“肚子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
岑颂看了她一眼,在她旁边坐下:“怎么,是嫌我去了太久,生气了?”
她摇摇头:“没有。”
她情绪和他走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但是很符合网上说的:女孩子很容易在生理期间情绪波动。
岑颂无声笑了笑,“一个月里,得有三个星期把你捧手心里,剩下的一个星期得把你供在头顶。”
闫嗔面露茫然:“什么”
“没什么,”岑颂夹起一块切好的烧鹅递到她嘴边:“尝尝。”
“和上次的味道比,哪个更好吃?”
闫嗔一时分辨不出来,但是上次对她来说,有回忆的成分在里面,所以她说上次。
“真的假的?”岑颂夹了一块到自己嘴里,品了品,又看了眼保温锡纸,“好像是没上次的焦脆。”
闫嗔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最近你和爷爷有联系吗?”
岑颂刚准备再给她夹一块,听她这么问,动作顿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没有,”闫嗔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刻意:“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话落,她张开嘴,又含下岑颂递到她嘴边的一块:“他老人家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没事也多去看看。”
“这还没进门呢,”岑颂放下筷子,蜷手抵在额鬓:“这就开始替他说话了?”
他话里混着笑,本意是打趣,可闫嗔听在耳里,很明显就误认为他对老人还置着很深的气性。
“你是晚辈,”闫嗔将筷子拿到手里,也给他夹了一块:“不谈公事,光是这爷孙情,你也该去看看的!”
岑颂颇有几分享受地听着她的‘谆谆教导’,认真听着的同时又忍不住逗她:“他都打你男朋友了,还把你男朋友逐出家门,你这心是石头做的吗?”
他的话让闫嗔心里不由得闷住,看来他心里的芥蒂还真不是她一言两语就能消掉的。
闫嗔一时找不着其他更好的说辞,说出口的话不由得也急了几分:“可你离开公司太久的话,就不怕岑氏真的落到别人手里吗?”
“落了就落了呗,”他一副不介意的语气:“难不成离开岑氏,我还能没活路了不成?”
闫嗔皱了皱眉,想继续再说道他几句,又怕自己说多了会让他误会她的意思。
“那、那你要是真不打算回去,要不要去别的公司看看?”
她之前从未这么担心他工作上的事,今晚却总是围绕这个话题,岑颂眸光渐深,凝眸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声:“行,等回去我就去别的公司问问,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要我!”
见他这么说,闫嗔自然就没什么心思放在游玩上。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维多利亚港的吗?”她把话题岔开。
“嗯,等你例假结束了就带你去!”
例假结束,那怎么也要五六天!
“我现在肚子就不疼了!”说着,她还站了起来,怕他不信,还原地转了一圈,“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岑颂表情怔愣一瞬,目光从她脸缓缓落到她肚子:“不、不是说会疼一天的吗?”
闫嗔坐回去,把椅子拉近他,“那也不是绝对的嘛,”她抱住他胳膊晃了晃:“反正现在也没事,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现在?”岑颂看了眼时间:“现在都九点多了!”
“那看夜景不就是越晚越好吗?”
夜景的确是要晚上看,可这个点,星光大道那边的灯光秀已经结束了,就算去太平山顶,这个时间也坐不上缆车。
“去嘛去嘛,”她声音都开始嗲了:“我都在床上躺一个晚上了!”
她鲜少会用这种嗲嗲的语气缠着他,岑颂哪里受得了,两句软绵绵的调子一缠,抱着他的胳膊两下一晃,他就彻底没辙了。
没有灯光秀的加持,维港的夜景依旧璀璨。
岑颂带她去了海滨公园。
斑斓光点在她瞳孔里映出光圈,岑颂没有看景,在看她:“好看吗?”
闫嗔双臂压在栏杆上,听见他说话,她扭过头,把脸压在胳膊上:“如果自己来的话,就没什么好看的。”
言下之意,因为有他,才有了那么点特别。
岑颂被她略有弯绕的一句话哄到:“现在都这么会说话了。”
他看向斜后方:“摩天轮坐吗?”
闫嗔摇头:“不坐了,”她收回胳膊,搂住岑颂腰,下巴轻抵在他锁骨下方,仰起的脸上有光影掠过。
她说:“我想家了。”
“想家?”岑颂当时以为她说的是英国,眼里很快闪过一缕难言的情绪。
以他的理解,人只有在失意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家。所以,她说想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岑颂不想去猜,手指将她吹乱的几缕头发勾到耳后,轻声问:“是不开心还是单纯的想爸爸了?”
闫嗔先是一愣,转而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是说悦玺墅,你想哪儿去了?”
因为低头看她而微垂的眼睫忽的一压,他敛眸轻笑:“你吓我一跳。”
“怎么就吓你一跳了?”
他掌心覆她脑后,将人搂进怀里:“我还以为你是想英国的家了。”
闫嗔把手搂到他后背,轻轻抚着:“如果哪天我真的想家了,那一定是你对我不好,让我对那个地方没有留恋了。”
“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不好!”他信誓旦旦地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松开怀里的人,他开始在她上句话里找漏洞:“惹你生气和对你不好,这是两个概念,你可不许混为一谈!”
闫嗔被他较真的语气逗笑:“反正你小心一点,真把我惹急了,我可就真回英国了,到时候,你可没那么容易就把我哄回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只有一更哈,字数也还可以,明天双更!
下章预告:岑颂掉马
第53章 岑颂掉马甲
两人回京市的第三天晚上, 闫嗔都快睡着了,岑颂拿起床头床上滋滋在震的手机去了卫生间。
等他再从卫生间出来,闫嗔已经抱着双膝坐了起来。
“吵到你了吗?”
闫嗔没有说话, 目光追着他, 直到岑颂绕过床尾,坐在她那边的床沿,她才问:“你要出去吗?”
岑颂压在她肩膀,想让她躺下的动作顿住,他嘴角浮出浅笑:“一会儿就回来。”
如果是以前,闫嗔不会细问,可今天她眼皮跳了很多次:“是谁找你?”
看见她满眼的不安, 岑颂轻笑一声:“这么晚了, 除了你叔叔,还能是谁?”
闫嗔这才轻呼一口气, 但是轻拢的眉心依旧没有摊开:“都这么晚了, 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而且从这到他家开车都要一个小时, 他要是有事找你, 干嘛不自己过来, 每次都让你过去!”
这是她和岑颂在一起后,第一次在他面前抱怨靳洲,也是第一次听说他出门这么喋喋不休。
那种满脸担心他, 不想他走的委屈小表情, 把岑颂心都看得软趴趴的,他伸手捏着她脸上一点软肉,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护老公都护成这样了?”
闫嗔心里憋屈, 本来还把他手打掉的,结果一抬起来又舍不得了,把他手握住,难得对他耍起赖来:“明天再去不行吗?”
岑颂也是没办法了,亲亲她额头,好言哄着:“乖,是公事。”
一听他这么说,闫嗔顿时就赖不起来:“那、那我跟你一起!”
他鲜少这么黏她,但凡今晚找他的是别人,岑颂也就妥协了,可今晚特殊。
岑颂歪头看她纠结的小脸:“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么晚出去是去见女人吧?”
“当然不是!”她急急否认。
“那就听话,”岑颂知道她有时候吃硬不吃软,所以语气里带着点命令,但说的话却又戳人心窝:“乖乖睡觉,我保证,你一睁眼我就回来了!”
其实闫嗔心里也清楚,但凡事情不急,他也不会非去不可。
“那你路上不许超速!”
岑颂重重点头:“我保证!”
“事情谈完了就回来!”
岑颂举起三指:“绝对一秒都不多待!”
闫嗔这才把他手松开:“那你赶紧去吧!”
*
迎枫酒店离悦玺墅不远,岑颂到的时候,关卫东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虚掩着的房门从外面推开,关卫东交握在身前的双手忽地一松,猛然站起身。
岑颂穿着一身休闲装,闲庭信步地走进去,在关卫东追着他看的目光里,淡淡扫过他一眼:“说吧关总,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关卫东往前一步,今天是来求人的,所以他没有拿出长辈的架势,将姿态尽量放低,“明辉挪用公款一事还请岑总高抬贵手!”
“岑总?”岑颂不明意味地笑了声,转脚走到沙发里坐下:“我现在无业游民一个,关总就别抬举我了。”
关明辉舔着老脸,走近他,腰弓下几分:“岑总说的这是哪里话,岑氏永远姓岑,早晚都是岑总您的!”
他连‘您’都用上了。
岑颂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可他越是沉默,关卫东越是抓心挠肝,只能厚着脸皮打亲情牌:“看在咱俩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明辉又是你的叔叔,你就高抬贵手,不要把东西交出去。我保证,这钱,我肯定会还上的!”
岑颂从烟盒里衔出一根烟:“那关总帮您儿子还上不就得了,还约我出来干嘛?”说完,他把烟盒往茶几上一撂,眯眼看他。
关卫东听他这么说,压着的火气顿时就没忍住:“要不是你把那东西寄给我,我至于老脸都不要来找你?”
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了。
岑颂笑了声:“照您这意思,若不是我知道这事,您原本是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事盖过去?”
关卫东冷笑一声:“只要在三个月内把钱还上,就不算挪用公款罪!”
“好像是这么个理,”岑颂嘴角勾出兴味:“可拿着这么一大笔钱去地下钱庄”
关卫东脸色瞬间慌张无措,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声:“你胡说什么!”
岑颂两肩一耸:“我有没有胡说,关总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关卫东咬咬牙,把满腔的怒气往下压:“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
岑颂看了眼时间,离他出门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他也懒得再兜圈子:“做了三年多的商人,养成了一个不看情面只看利益的臭毛病,”他站起身,语气轻描淡写:“关总可是岑氏第二大股东,比我父亲的都要多!”
闻言,关卫东眼皮猛然一跳,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你该不会想要我手里的股份?”
岑颂语气平平:“我不强人所难。”说完,他径直往门口走。
“岑颂!”
关卫东垂在身侧的手都攥紧了:“百分之五!我只能给你这么多!”
岑颂回头看他一眼:“不急,关总还有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决定你儿子的未来!”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关卫东算是彻底知道了他的算盘。
二十四个小时
他又何必再去多提心吊胆地数着这二十四个小时。
关卫东追了出去,在电梯门口拦住了他。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明辉赌博的?”
没有拿到他手里的股份,岑颂并不打算多说一个字。
而他的沉默更像是一记重锤闷在了关卫东的胸口。
“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我们父子俩还是我手里的股份?”
岑颂眼神淡淡落到他脸上:“关总何出此言呢,难不成您做过什么让我怀恨在心的事儿?”
关卫东笃定他不知道,当初那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既然你早就盯上了我手里的股份,那你肯定也知道,我手里就只有百分之十四了,我不可能全部都给你的,我还要养老——”
“我说了,选择权在您手里,钱重要还是您儿子的前途重要,你自己掂量就好。”说完,他抬手摁亮电梯按钮。
可关卫东却堵在门口不进去也不后退。
电梯门几度开合后,他双拳握紧,微凸的瞳孔紧紧盯着岑颂:“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财务上的漏洞,你要负责填上!”
“当然,这点关总放心,就当我捡了个便宜,低价收了您手里的股份了。”
关卫东咬了咬牙:“你还要保证给明辉离开岑氏的体面!”
“可以,关总还有什么要求吗?”
关卫东胸口已经明显起伏:“那个东西,你要给我,不许留备份!”
岑颂朝他伸手:“成交。”
*
“低价收了他手里的股份”电话那头,靳洲笑出一声:“你真这么说的?”
岑颂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你是没看见,要是眼神能杀人,他当时都想把我挫骨扬灰了!”
“那就别管了,手续什么时候办?”
“明天上午十点。”
“除了你们,还有谁去?”
“我估计,他能找的也就只有黄总了。”
“那不正好,他也是你的人。”
电话那头没有出声,见他沉默,靳洲隐约猜到了他的担忧:“闫嗔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她说?”
“没想好。”
“是不打算跟她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岑颂长长吐出一口气:“瞒了她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从哪开始说。”
“别的我不好给你意见,但如果让她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在骗她,这后果,你可得自己多掂量掂量。”
岑颂皱眉:“我也不是为了骗她而骗她,这不是赶到一块儿去了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能不能理解你,那就说不准了。”
岑颂心一横:“那我就不说!”
“不说你要怎么解释你回岑氏的事?难不成继续瞒着,你能瞒几天?”
岑颂烦躁地舔了舔唇:“大不了就说老爷子气消了,让我回去的!”
可是他忘了,他瞒着闫嗔的何止这一件事。
两天后的上午,岑颂前脚刚离开悦玺墅小区,曲添雅后脚就来了。
她站在院墙外,仰头看着眼前的这栋目前已经划在靳洲名下的别墅,看了好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垂眸冷笑一声。
涂着奶肤色的指甲连摁了三声门铃。
当时闫嗔正在客厅,以为是岑颂又掉头回来,她忙小跑过去,刚要解锁,却因视频里那张脸而停了动作。
她摁下通话键:“你怎么来了?”
曲添雅看着摄像头,嘴角弯出笑:“来看看闫小姐,不知可方便?”
闫嗔现在已经将她列入了阴魂不散的黑名单里,自然没什么好语气:“不方便。”
曲添雅眉棱一挑:“岑颂又不在家,难不成闫小姐还有别的客人?”
她的激将对闫嗔没用,“对啊,一屋子的客人呢,曲小姐也喜欢凑热闹吗?”
曲添雅原本平平的嘴角弯出一缕意味深长:“热闹我就不凑了,今天过来打扰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请闫小姐帮忙,听说这个房子是个风水宝地,不知可否帮我问问靳总,他有没有出售的意向。”
她平静说完后,没有走,站在原地,脑海里在想象着闫嗔的表情。
先是惊讶,然后愤怒,或者情绪失控地质问她胡说八道?
想到这儿,曲添雅嘴角的弧度差点没控制好,她抿住唇角,刚低头略一清嗓子,门锁啪嗒一声。
门从里面打开,闫嗔站在门口,神色平平的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曲小姐不必想着各种法子给我找不痛快,你又不是没有我叔叔的电话,想买这个房子直接找他就好了,何必跑来跟我说这么一声!”
曲添雅表情有几分怔愣,从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到现在,她从未见过她情绪失控的一面,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曲添雅很快收起讶异的神色,再度开口:“上次电话里闫小姐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我又何必再来打扰,只不过,这个房子最初是岑颂的,我也是好心才来跟你提这么一嘴,别日后我将这房子买下,让闫小姐对岑颂起了什么误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闫嗔的脸,不放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
闫嗔将情绪收敛着,目光不转看着她,“说完了?”
曲添雅蹙着眉,一向能将情绪很好把控的她,脸上现出了浓浓的不解。
见她不说话,闫嗔嘴角掀起淡淡一丝笑:“曲小姐就别打这个房子的主意了,只要我还喊靳洲一声叔叔,这个房子就不会和你有一丁点的关系!”
曲添雅强装镇定:“曲小姐未免有点太自大了吧?”
“怎么,”闫嗔冷冷睨着她:“曲小姐难道觉得我买不起这个房子吗?”
曲添雅白皙的脸上,褪了几分血色,“你早就知道这个房子是岑颂的?”
“我知不知道是我的事,不劳曲小姐费心,不过,害得曲小姐又空打了一副如意算盘,我还挺过意不去的!”
说完,她还礼貌地朝对面的人微微一颔首。
门缓缓合上,随着“咔哒”的落锁声,曲添雅面色这才彻底僵硬。
而此时闫嗔背身对门,目光缓缓扫过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这个房子原来是他的
竟然是他的
*
成功将关卫东名下的所有股份转到自己名下后,老爷子也将自己和他父亲的所有股份一并转到了岑颂的名下。
截止目前,岑颂手握百分之六十三的股份,成为岑氏集团的第一大股东,在董事会拥有了绝对话语权。
好在他离职的时候,还不是董事会成员,所以尽管离职一事弄的满城风雨,但没对公司的股价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可如今他再回岑氏,总要对外界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上午,岑颂和老爷子一同出席了集团董事会。
在所有董事的注视下,老爷子岑光耀将主席位让给了他唯一的孙子,自己坐到了一旁。
那一瞬,所有人都暗暗为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倒戈而暗松一口气。
老爷子双手交叠握着拐杖:“今天把大家喊来,是要宣布一件事。”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端坐主席位的人。
“昨天,关明辉以自己能力不足无法再继续管理公司为由递交了辞呈,辞呈里他坦白当初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的那份合同是他给岑颂故意下的陷阱。”
此话一说,在座董事面面相觑。
老爷子一双鹰眼扫过众人:“我知道大家对岑颂多有微词,但是我想大家更知道,岑颂在过去三年从没有像大家一样享有过任何一个双休与节假日,他更没有年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连大年三十的晚上,都是家里的阿姨做好饭去书房喊他,当然,坐其位,受其重,这是他应该做的,他不能有任何的怨言,但是他作为集团的总经理,并不能对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一份合同从起草到完善到审核,要涉及预算部、工程部、物质采购部、财务部、法律部,还有主管领导,最后才是总经理签字。”
“但是上次,”说到这里,老爷子声调微提:“我为什么没有追究其他人,只对岑颂一个人下了重罚,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在公事上,没有亲情一说!”
“那十八页纸的合同,并不是谁签了字谁就要负全责,这中间,每一个涉及到的部门都有责任,可岑颂却并没有推卸责任,他自己扛了下来。而我为什么要让关明辉坐上这个位置,不是因为他有能力,我是要让那些有狼子野心的人看清自己的能力。不是没有给公司亏过钱的员工都能坐上这个位置,我要的是能亏得起钱,也能双倍给公司挣回来的有魄力、有能力、有担当的决策领导人!”
老爷子铿锵有力的声音震慑在会议室里,余音落下后有短暂几秒的针落可闻,随即,掌声四起。
以至于后来老爷子宣布岑颂成为集团最大股东,同时担任集团董事长一职的决定后,无一人有疑问和二话。
董事会结束,老爷子带他去了岑氏大楼的二十八层:“明天开始,你就在这里办公了!”他简短一句后深深叹一口气:“就是便宜了姓关的那个臭小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放过他了!”
岑颂笑了笑:“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是不像他的作风,但那是以前,以后,总要为人夫,为人父。
他走到落地窗前,英隽的轮廓依旧锋利,但若细看能看出过去不曾在外面展露的几分柔情,他说:“有些人,有些事,留一分余地大抵不会错。”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迟早会回岑氏,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岑颂脸上依旧有掩不掉的意气风发。
回到悦玺墅时,闫嗔正坐在沙发里。
看见他满脸笑意地走过来,闫嗔平静地往旁边坐了坐,还拍了拍旁边的沙发:“你过来,我有点事要问你。”
平时他回来的时候,小姑娘总会小跑着迎到他身前,今天
岑颂隐隐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
他走过去,没有坐下,而是蹲在闫嗔的腿前:“怎么了?”
闫嗔没有将自己被他握着的手抽回来,她凝眸看着面前的人,神色平静地问:“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岑颂第一反应就是她怎么知道的,谁告诉她的。
他开始心慌,握着闫嗔的手不受控地用了力。
他喉咙轻滚,低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嗔嗔。”
尽管他面不改色,但是闫嗔从他的手上的动作感觉到了他的心虚。
既然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和否认,闫嗔也不想等,她抬头,目光在客厅里左右转了一圈:“这个房子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岑颂形容不出来当时的心情,心有点放松,但又有点揪紧。
这是他对她撒的第一个慌。
可他却把这事完全忘到了脑后。
可她是只知道了房子的事,还是说一切都知道了呢?
他不确定,但一时又不知要怎么试探。
他仰头盯着她的眼睛,拿出了会让她心软的心疼:“嗔嗔——”
闫嗔对他的表情不为所动:“为什么瞒着我?”
“不、不是故意的,”他眼睫抖了两下:“当时、是看你找房子找的急,又想你能住在一个安全、环境又好的小区,所以”他停顿了一下:“当时我有想过直接告诉你实情的,但那时候你对我有戒心,我要是说了实话,你绝对不会住进来的!”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闫嗔刚想抽回自己的手去把他拉起来,岑颂原本蹲着的膝盖突然抵在了地上。
只听“咚咚”两声,声音不算响,但客厅里安静。
闫嗔表情一呆,眼睛睁大着往他膝盖看:“你、你干嘛?”
岑颂:“”
其实他不是要跪下,就是刚才感觉到她要把手抽回去,一紧张,腿有点软。
但是见她表情起了他未曾见过的变化,他眼睫无辜一眨:“给你跪下认错。”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正装,就这么跪在地上,满脸求她原谅的可怜兮兮模样,闫嗔觉得不是自己心软,而是任谁看到这一幕,心都硬不起来。
可心是软了,但她语气不软:“你赶紧起来,谁要你跪了!”
见她眉心没有摊开,岑颂依旧跪在地上:“那你不许生我气了。”
说的好像她要是还生气,他就长跪不起了。
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撒了谎,还反倒威胁起她了!
闫嗔把脸一偏:“你要是不起,我就一直生气!”
岑颂没想到她这么好哄,心里涌出一丝窃喜,他抿住嘴角的笑意,抬起一只膝盖,下一秒,只听他“嘶”的一声。
“怎么了?”她着急的声音一出,腰也跟着弯下,掌心托着他膝盖,埋怨之余还有心疼:“是不是麻了?”
她刚一抬头看他,后颈就被扣住,目光接到他满含侵略的眼神,没等她反应过来,唇被含住。
握成拳的小手砸在他肩膀,她“唔”出一声,可岑颂并没有放开她。
他知道她的,喜欢他吻他时的霸道和蛮横,也喜欢情到浓时他的星点温柔。
闫嗔一直都有午休的习惯,可那天中午的午休,是从她饿着肚子开始的,只是睁开眼,床上只有她自己。
看着旁边空落落的枕头,她心也跟着空了。
他最近有些忙,接电话的频率高了,在家的时间也不如以前多了,尽管中午还是会回来,但下午一定会出门。
她知道之前的如影陪伴只是短暂性的,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家。
她都知道并理解的,可这并不妨碍她心生失落。
长长吐出一口气,闫嗔摸了摸肚子,再看一眼时间,已经三点。
他回来的时候是十一点多,可是他走的时候是几点呢?
就这么魂不守舍地乱想了一阵,刚要起身下床,虚掩的房门突然从外面推开。
“醒了?”
闫嗔猛一抬头,刚想伸进拖鞋的脚顿住。
下一秒,她鼻子里一酸,目光定在那张已经完全牵扯着她情绪的那人的脸上。
泪眼盈盈的一双眼,让岑颂表情怔住,“怎、怎么了?”他一脸慌张的几个大步跨到她面前,蹲下来,仰头看她。
他哪里知道女孩子在事后最容易起落的情绪,还以为是
“弄疼了吗?”这是他当时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本来还满心委屈的人,听他这么一说,又羞又恼:“你想什么呢!”
他才没有乱想,他自己狼起来是个什么样,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而且今天中午他有点失控,虽然她表面看着气消了,可他怕她心里有疙瘩,所以就想着分她的注意力,情急之下,又想不到别的办法,就比以前更放肆了一点。
见他去掀自己的裙摆,闫嗔按住他手:“你干嘛!”
“我看看!”
他说的不羞不躁,可闫嗔却脸一红,她把膝盖并紧,不给他手碰进去:“都说了不疼了!”
岑颂却满脸不信:“真的?”
“真的!”她把音都咬重了。
岑颂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揽着她腰,一手托起她腿弯。
“你又干嘛?”她可不是不耐烦的强调,而是带着几分嗲。
“我能干嘛?”他把她抱起来:“抱你去刷牙洗脸!”
他是一个该狼的时候狼的要命,该温柔的时候又会无限柔情的一个男人。
当然,只有闫嗔见过他的双面。
洗漱完,岑颂又把她抱去了餐厅,看见满桌子的菜,闫嗔愣了一瞬:“我怎么都没听见厨房有声音?”
“累成那样,你能听见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闫嗔脑子里接连浮出画面。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怨道一声:“禽兽”
虽然她声音低若蚊蝇,可岑颂还是听见了,但是他装没听见,把耳朵凑过去:“夸我什么呢?”
闫嗔没好意思看他,也没好意思将那两个字重复,只能嘴硬着:“夸你厉害,转眼就能变出一桌子的菜!”
岑颂弯着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要夸我禽兽呢!”
闫嗔:“”
午饭吃完,满桌狼藉没人管,岑颂不喜欢洗碗,但是他也不会让闫嗔去洗,打了电话约了一个保洁阿姨后,他就拉着闫嗔去了沙发里坐着。
安安静静的客厅里,他低头摆弄着她的手指,犹豫着要怎么开口跟她说重回岑氏上班这事。
也正是那犹豫的时间,闫嗔突然‘旧事重提’,“以后不许骗我了,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骗人就是骗人!”
所有的话就这么梗在了喉咙。
可骗她的事情不能说,再回岑氏这事总要让她知道。
正想着把中午没来及跟她说的董事会一事这会儿都告诉她,还没来及开口,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
闫嗔比他先一步看向屏幕,她一愣:“是爷爷!”
岑颂在她满是惊讶的眼神里接通了电话。
“你下午两点来我这一趟,有点事要跟你说。”
岑颂应了一声好。
见他就说这么一个字,闫嗔顿时就急了:“你怎么连声爷爷都不喊?”
不等他说话,闫嗔又忙问:“是找你有事吗?”
岑颂反应稍慢:“嗯,让我去找他。”
“那你别坐着了,”闫嗔拦着他胳膊站起来:“快去换衣服!”
就这么被她拽到了衣帽间,换好衣服又被她一路推搡了到了别墅大门口,都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那张小嘴还在喋喋不休着:“不许顶撞他老人家,听见没有?说什么你都听着,万一说的是你不爱听的,你也不许还嘴!”
岑颂:“”
见他杵在门口还不走,闫嗔更急了:“你别站着了呀,都快四点了!”
“嗔嗔——”
他一脸纠结又欲言又止的表情让闫嗔以为他是想和她腻歪在家不想去。
“哎呀,别磨蹭了,”闫嗔拖着他胳臂把他拉到了主驾驶旁,还给他开了车门:“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这个时候再说他已经回岑氏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只能等晚上回来当做‘好消息’跟她说了。
“在家等我!”说完,他在闫嗔额头重重亲了一口。
看着他车渐渐驶远,闫嗔垂头失笑。
中午还生怕他因为忙而忽略了自己,眼下,她倒是迫不及待地将他推了出去。
岑颂也没在老爷子待多久,出了小区没多久刚好看见一家花店,想着也有好几天没给他家小姑娘买花了,岑颂就将车停在了路边。
之前他给闫嗔买的虽然都是玫瑰,但都是粉色,最象征爱意的红色玫瑰,他还真是一次都没送过,之前是觉得俗气,今天再看,竟然觉得还挺美。
车窗落下半扇,金色余晖洒进来,伴着初秋暖而不燥的晚风,满车花香萦散开,清清淡淡,很像她枕头上、毯子上、床单上
所有被她沾染过的地方,都会留下这种淡淡的香。
而那个时候,闫嗔正站在三楼的阳台,在晾晒她刚给岑颂洗好的衬衫,一件白色,一件黑色。
最近她学会了熨烫衣服,早上岑颂穿的那件黑色衬衫就是她亲手熨的,板板正正,一丝褶皱都没有,本来还想给他打领带的,可是就一个转身的功夫,他就自己打上了。
他以前说过:等她哪天谈了男朋友,指不定会让她帮着打领带
谁能想到,当初说这话的人,如今却成了她的男朋友。
抚平衬衫的衣摆,闫嗔刚要转身,视线掠过院墙外。
刚好看见一个穿着卡其色上衣的男人从黑色轿车里下来。
闫嗔短暂蹙了下眉,转身出了阳台。
刚从三楼小跑到客厅,就传来了急促的门铃声。
视频里的那张脸,闫嗔不认识,但面色看着有些凶狠,又一阵接连的门铃声中,闫嗔依旧没有摁下通话键,更没有将门解锁。
想着对方或许是找错了门,又或者——
“岑颂,我知道你在家!你给老子出来!”
高昂的音调让闫嗔两个肩膀不由得一缩,垂在身侧的手也抬起到嘴边,圆润的指尖磨在双齿之间,正犹豫着要不要问对方是谁的时候,又听对方吼出一句——
“你跟我滚出来!”
男人叉着腰在门口转了一圈,继续开始骂咧:“跟我玩这阴招,可真不愧是你姓岑家的作风,想把老子踢出公司,明明白白跟老子说一声,我他妈绝对没有二话,还真当你们岑氏是块香饽饽是吧,跟那个老不死的串通一气,给我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可真能耐啊!”
“砰”的一声踹门的声音,让刚走到别墅大门后的闫嗔猛然后退一步。
“弄了个女人养着,敢情是个烟雾弹是吧,好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沉迷女色,好让我们爷俩对你放松警惕,你这个算盘打的可真叫一个响,这么一个陈年老梗居然被你玩这么溜,我关明辉可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
“也是,你岑颂什么人呐,新闻媒体都能和你串通一气,那新闻稿都是你连夜写的吧,把自己写的那么惨,岑总,你为了把我们父子俩踢出局,当真不怕把脸踩在脚底呐!”
“现在回到岑氏了,还高坐主席台,我们关家的股份,你可真要捧住咯,别哪天砸下来,把你们岑家的两位砸的血肉模糊!”
“还有你养的那个女人,听说长得不赖,你可得保护好咯,别哪一天落到我手里——”
骂咧声突然止住,另一道声音透过门缝骤然传来——
“落到你手里?”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两章哈 码字都码到吐血 你们也不夸夸我 卑微。
第54章 分手,虐岑颂
门外, 岑颂扯着关明辉的领口将他狠狠抵在墙上,“落到你手里?”
上一秒还满脸嚣张的人瞬间失了血色:“你、你”
“我不管你后面想说的是什么,从今天开始, 只要你口中的这个人有一丁点的闪失, 我会把所有责任都算你头上!”
关明辉回过神,哼出一声冷音;“你好大的口气!”
岑颂盯着他,似笑非笑一声:“我口气大不大,”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寒;“你要不要试试?”
其实今天关明辉之所以肆无忌惮地来找岑颂,就是因为从父亲那得知他已经将财务漏洞填上了。如今他回不了岑氏,父亲手里的股份也都被他榨干,他们关家既然以后没什么好日子, 那他岑颂也休想太平。
关明辉双目怒睁:“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你是不怕我, 那你怕不怕万绍齐?嗯?”他眼底有森森寒气,像捕猎的野兽在睃视他的猎物, 尽是危险与压迫。
关明辉顿时噤若寒蝉, 他仿佛在岑颂的眼里看见万绍齐身上的暴虐和阴狠,但他也迅速反应过来一点。
“你俩是一伙的?”一想到那个人, 他就心底发怵, 开口质问的声音都抖了。
岑颂没有否认, 他甩开关明辉的衣领,“如果你不想再少一根手指头,就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关明辉背在身后的右手下意识攥紧, 顿时, 还缠着纱布的食指瞬间有噬骨疼意钻进他神经。
他愤恨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坠入深渊的男人,眼里有疯狂的报复欲。
“岑颂, ”他声音带着透骨的恨意:“咱俩这笔账, 有得算!”
岑颂冷着一双眼目送他踉跄地回到车里, 直到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他视线,他才收回眼里的乖张暴戾,扭头看向那扇双开的紫铜色大门。
他心理素质很好,可此时此刻却开始心慌。
他不知道关明辉来了多久,更不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关明辉还有没有说过什么更离谱的话。
如果说了,里面的人有没有听见
他非常不喜欢假设,可他却在心里假设了一万种他不敢去想后果的后果。
就这么僵硬地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玄关处,闫嗔眼里蒙了重重一层雾气,看着视频里的人。
脑子里一遍遍回响她听到的一字一句——
“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弄了个女人养着、沉迷女色、烟雾弹、放松警惕、和新闻媒体串通一气、回到岑氏、高坐主席台”
每一个字都让她如坠冰窟。
豆大的泪珠从她眼底凝落滑下,再抬头,屏幕里的人没有了。
闫嗔忙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
入户门开锁的声音让她扭头看过去。
岑颂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进去。
他身上依旧是那件她亲手熨烫的黑色衬衫,领带有些歪,该是在门口和那个男人争执时弄到的
闫嗔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而在她看向岑颂的那一瞬,岑颂已经一秒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她通红的眼底,冷漠的眼神,都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她都知道了。
其实下午的时候,岑颂就想好了,这件事不可能瞒她一辈子,但现在不是他坦白的最好契机,起码要等到他和她一起去英国见到她父亲,当着她父亲的面手举求婚戒指,单膝向她下跪,直到她点头答应,最后和她拿到结婚证。
对,他想用那个薄薄的小红本当做自己的护身符,他需要一张免死金牌!
但现在都被关明辉搞砸了!
或者说是被他自己搞砸了!
客厅里静谧,他一步一声响地走到闫嗔面前。
“嗔嗔,”因为她没有开口质问,所以他在猜,或许关明辉只说了他回到岑氏的事,其他的
“骗我有意思吗?”
她突然开口,浇灭了岑颂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
“把我养在这个房子里做你的烟雾弹,好让别人都知道你沉迷女色,然后对你放松警惕,看着我像个傻子似的幸福其中,”她看着他,笑出苦涩:“很有成就感吗?”
岑颂心脏瞬间揪紧,一个大步跨到她面前,慌忙抓住她手,声音是一耳听尽的焦急:“不是的,嗔嗔,不是这样的,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有”
他只在闫嗔面前露出过慌张和无措,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酒吧门口,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试图让她心软。
所以这一次,不奏效了。
闫嗔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走:“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已经回到岑氏了吗?”
他迟疑了一瞬,点头。
“什么时候回去的?”
“上午。”
“那你中午回来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这是好事,如果他真的坦荡,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跟她说?甚至在下午,她催他走的时候,他也都一字未提。
岑颂低下头:“本来想跟你说的,可当时你在生气。”
对,当时她在生气,气他瞒着她这栋别墅的事。
不知是不是天意,不过短短一天不到,她就发现了他两个谎言。
如果当初是好心想让她有一个好的居住环境,才向她撒了房子的谎,那后来他离开岑氏,演了这么一出大戏的目的是什么,掩别人耳目不假,可为什么要连她一起骗?
说到底,要么就是不信她,要么就是:他在利用她。
可他现在已经回到岑氏了,她对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可是中午他为什么还要惊慌失措地害怕她生气呢?
闫嗔凝看他低垂的眉眼,又问:“抛开你回到岑氏不说,那之前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你看不出我每天都在担心你吗?”
岑颂被问得哑口无言。
要怎么说,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还是说他故意借此让她心软好让她重新接纳他?
第一种她不会信,第二种,她听了只会更生气。
所以他没说话。
也正是因为他的沉默,让闫嗔仅存的一点幻想消失殆尽。
“那现在你利用完我了,打算什么时候将我一脚踢开?”
岑颂瞬间抬头,睫毛慌乱地抖动:“我没有利用你!”他重新将她的手握到手里,用力地握住:“这件事没有你想的这么复杂,你信我,我对你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
认真,他对她真的有认真过吗?
的确,他很会说一些甜言蜜语来哄她,会因为她不开心丢下手里的工作特意从香港赶回来,也会给她做一日三餐,会在她来例假的时候把掌心覆在她小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觉察到她不开心就会低下身段放下姿态,想方设法地逗她笑。
认真
还是说他在认真演戏?
“嗔嗔,是,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骗了你,但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你一分一毫,我是爱你的,你信我好不好?”
他爱她吗?
爱一个人难道不是要坦诚相待,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给对方吗?
可他却不止一次地骗她。
闫嗔压下眼底情绪,目光沉静地看他:“你还记得我中午跟你说过的话吗?”
他记得,她中午对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她说——
“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骗人就是骗人。”闫嗔将自己中午说的这句话又重复一遍给他听。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将岑颂原本想对她坦白回到岑氏的事往后压。
可现在看来,她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开始他就对她的隐瞒。
“你被卸任总经理那天,我发了疯似地满城找你,甚至怕你会想不开,所有神经都绷紧,我怕你晚上偷偷来看我却又不跟我说,我就在车里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医院找你的秘书要来你可能会去的酒店餐厅酒吧,我一家一家地找,生怕和你错过,我甚至来回跑了两趟。”
那是她长这么大,除了知道母亲身患绝症后第二次惊慌失措。
“在酒吧门口找到你的时候,你应该能看出我满脸的担心和焦急吧?可你却只字不提这一切只是你的计,你告诉我,这就是你的爱吗?”
见他低头沉默,闫嗔偏开脸笑出一声嘲讽:“现在想想,那段时间你经常表现出来的失意真想夸夸你的演技!”
那段时间,岑颂的确经常有过片刻的失神,不过那都是他对他们这段关系的战战兢兢,可落在闫嗔的眼里,全都变成他在失去事业后会有的茫然和不安。
闫嗔扭过头来看她,她眉心蹙拢,却又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你不行?”
她眉棱稍挑,并不否认:“是,我是爱你,但我的爱也不是没有底线!”平时那双对他露尽温柔的一双眉眼,此时只剩失望后的冷漠。
商场上那么擅长运筹帷幄的人,在她面前,想辩解却只剩无力的词穷。
“嗔嗔——”他掌心压上她肩,试图想融了她眼里的冰冷,可却被她抬手重重地推开。
“我们分手吧!”
她眼底出奇的冷静,深咖色的瞳孔里映出岑颂发红的眼睛还有紧绷的轮廓。
就在闫嗔抬脚的下一秒,岑颂用不容她挣开的力道抓住她手:“我不同意分手!”
他眼里除了慌,还有坚定:“这段关系,从开始,我就没想过结束。”
可闫嗔听了却只觉得可笑:“那你骗我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还是说,你准备骗我一辈子?”
他的确有过这样自私的想法,如果能把她骗在身边一辈子,那就骗一辈子好了。
如今呢,连继续骗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嗔嗔,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气头上说的话都是气话,这件事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你可以生我的气,气多久都可以,”他把姿态放到最低,就要低到尘埃里:“但你不要和我分手,我不想分手。”
可闫嗔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她试图挣开他的手,可是用了力却怎么都挣不开。
“松手!”她声音都带着彻骨的冷意。
岑颂哪里敢松开,他知道的,如果这个时候松开她,她肯定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嗔嗔,”他一边握紧她手腕,一边小心翼翼走近她一步:“不分手好不好,我求你,不要跟我分手。”
‘我求你’三个字让闫嗔抬头看他。
他在她面前扮过可怜装过惨,可却从来没求过他。
心刚一软,突然又想到中午他落在地上的膝盖。
他连下跪都能做到,说求她不更是动动嘴皮的事?
带着嘲讽,闫嗔朝他笑了笑:“那我也求你,岑总,我求你放过我!”
作者有话说:
跟宝们求收下一本《温柔潮汐》呀,先婚后爱,男主是靳洲。
男主蓄谋已久/步步为营,女主先婚后爱
文案:
安枝予没想过谈了两年的男朋友可以恶心人恶心到这个地步,出轨也就算了,还能厚着脸皮给她发来婚礼请柬。
看着礼台上羡煞众人的一对新人,安枝予扭头看向靳洲。
那个她只见过寥寥数面,但被很多财经杂志争相报道的男人,她前男友的顶头上司。
婚礼结束,安枝予走过去:“靳先生,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在这场各取所需的婚姻里,安枝予本想走走过场,毕竟一年后,他们终将回到各自的轨道,却没想,婚后的他温柔且绅士,对她耐心也极好。
凛冬长夜,他裹挟一身寒气追到她所在的城市,声音低哑的都不像他: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后来她才知道,当天的机票售罄,他开了九个小时的车。只因天气预报说她所在的城市会有暴雨。
被他的温柔从朝到夕包裹,安枝予看着自己一步步泥足深陷。
合约到期那天,两人凝眸对视许久,眼看她垂下眼从他身边越过,靳洲抓住她手腕,声音带着央求:“可不可以不走?”
没人知道,像靳洲这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也会有不可言说的暗恋,更何况还是下属的女朋友。本想克制,奈何爱意过于强烈,纵了掠夺的心思。
第55章 追妻到英国
岑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开她的手。
“求”这个字, 本身就是卑微的代名词,他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卑微地求她不要和她分手, 可她却用同样一个“求”字让他放过她。
他的爱对她来说, 是枷锁吗?
他双脚好像灌了铅地绕过屏风走进去。
摆满家具的客厅,落在他眼里,只剩偌大的空荡。
岑颂摸向口袋,掏出烟,却没找到打火机,不知是想去看一看她的房门,还是为了点火, 他去了厨房。
卧室门紧闭着, 她在里面做什么?
会难过吗,会哭吗?
可她却把分手说的那样冷静, 从头到尾, 眼底只有淡淡一点红,却始终不见眼泪。
所以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 对她来说, 到底算什么?
手里没点燃的烟被他折断, 地上笔直站立的人影,缓缓弓下腰,折下脊骨。
闫嗔从回了房间后就一直在落泪, 但她很能忍, 就是不哭出声。
随后不知是不是哭累了,歪倒在床尾, 尽管眼睛阖着, 可依然浸湿了床单一大片。
凌晨两点, 闫嗔睁开眼,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手机,买了回英国的机票,然后她去了衣帽间开始收拾衣服。
透明的咖色玻璃柜门还没打开,里面挂着的衣服就让她鼻子一酸。
这段时间,岑颂给她买了很多件衣服,有些是在店里买的,有些是他网购的,那段时间和他逛街,她生怕他花钱,所以总是在他逼着试衣服的情况下,故意说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好看
现在想想,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那他呢,当时也一定在心里笑她吧!
闫嗔用手背将忍不住又一个劲往下掉的眼泪擦掉,长吁一口气后,打开柜门,她只拿走了当初带进这个房子里,属于自己的衣服。
不是她的,她一件也没碰。
后半夜,闫嗔再也没睡着,抱着双膝坐在床边,看窗外的那棵桂花树,就这么看到了天光大亮。
六点,房门打开,盘腿坐在地上的人瞬间站了起来。
“嗔嗔。”
他在门口守了一夜,眼下有青灰,满脸倦怠。
目光扫过他铺满红血丝的眼底,闫嗔偏开脸,没有理他。
想走近她,可又怕她后退,岑颂站在门口没敢动,目光痴缠在她脸上,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们谈谈好不好?”
他声音温软而沉哑,配上他满脸的倦色,闫嗔猜出他该是一夜没睡。
她不想心软,音色清冷:“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该说的,昨天都说完了。”
说完,她往外走,岑颂这才看见她身边推着一个行李箱。
他倒吸一口气的同时,一把抓住行李箱的拉杆:“你去哪?”
话落的同时,他突然想起在香港时,她说的一句话:真把我惹急了,我可就真回英国了,到时候,你可没那么容易就把我哄回来。
闫嗔只在余光里盛着他的半个人影:“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去哪,你不用知道。”
她说的一分感情都不带。
岑颂又恍然想到她说过的:如果哪天我真的想家了,那一定是你对我不好,让我对那个地方没有留恋了。
所以她是对这个地方没有留恋,连带着他这个人,也一并不要了吗?
所以,她昨天说的不是气话,是真的要和他分手?
“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我并没有答应!”
他声音控制不住的拔高好几个度。
听在耳里,几分无赖,几分霸道。
“那你想怎么样?”闫嗔这才把目光落到他脸上:“继续纠缠吗?还是说再想一些谎言骗我心软?”
一句话,把岑颂堵的哑口无言。
可他抓着拉杆的手却不松,不仅不松,还抓得更紧了。
“岑总,”闫嗔用这声称呼将自己和他的关系拉远,她说:“好聚好散不好吗,为什么要弄的彼此都难堪?”
他的挽留,在她眼里就只是难堪
她总是能用短短一句话就压弯他所有的期待与幻想。
“所以对你来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你一句分手就能轻易了断的,是吗?”头顶一盏暖黄的灯光打落下来,不仅没能照亮他眼底,反而只余黑漆漆一片沉色。
感情
闫嗔垂眸笑了声,再抬头,她漂亮的眉眼冷冰冰地沉下来:“掺杂了那么多谎言的一段感情,不要也罢。”
她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字字落地,刀刀片着他心脏。
紧紧抓着拉杆的手缓缓松开了。
目光落到他垂回身侧的手上,闫嗔偏开脸,眼睫颤了几下。
可当闫嗔推着行李箱消失在他视线,岑颂终于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如果不能阻止她走,那他就跟她去英国。
所以追到门口的时候,他拉住了闫嗔的胳膊:“是不是非走不可?”
闫嗔抽回自己的胳膊,没有理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岑颂就堵在了她身前:“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
岑颂压根就不理她的拒绝,将她拉着拉杆的手掰开,拎着行李箱就往回走。
闫嗔被他的蛮横和不讲理气到跺脚:“岑颂!”
后备箱缓缓合上,岑颂打开副驾驶车门,朝还站在原地,离他五六米远的人喊:“几点飞机?”
闫嗔被他的无赖逼到没辙,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但她并没有坐进副驾驶,可当她去拉后座的门,却发现车门是锁的。
在她双目微睁瞪着他的眼神里,岑颂声音依旧卑微如尘:“连让我送送你都不行吗?”
闫嗔的证件都放在包里,而包就挂在行李箱的拉杆上,如今都被他放进了后备箱,她没有别的选择。
往机场去的路上,闫嗔一直把脸偏向窗外。
今天是阴天,目之所及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生动的颜色。
中途,岑颂问她几点的飞机,她没说。
她不是没说,而是这一路,除了说了机场的名字外,她再也没有理过岑颂,经过那条最容易被闫嗔叮嘱不要限速的路段,岑颂故意将车提速,可她再也没像以前那样唠叨他慢点慢点,就连一个眼神,她都没有给他。
也对,她连他的人都不要了,哪里还会管他的安全。
岑颂目视前方的一双眼闪出情绪。
到了机场,岑颂直接把车开到了停车场,然后将闫嗔的行李紧紧抓在手里。
“不用送了。”这是这一路,闫嗔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相比她的固执,岑颂也很执拗,他还是用那副轻软的调子,带着央求:“连坐什么航班都不能跟我说吗?”
像是猜出她的顾虑,岑颂嘴角现出苦涩:“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不会缠着你的,”他停顿了几秒,目光缠在她脸上:“真的不能说吗?”
是啊,她都走了,他只是想知道她的航班时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九点十分。”
说完,她朝岑颂伸手,岑颂这才将手里的行李箱给她。
但是他没有走,一直跟着闫嗔,同时上网查了九点十分飞往伦敦的飞机。
幸好还剩两个商务舱,可他却在订票的那一瞬,迟疑住。
他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缠她太紧。
他太了解闫嗔的脾气了。
这个时候把她逼紧了,她只会起反骨。
到了机场大厅,从闫嗔排队领取登机牌开始,岑颂就一直跟在她身侧,到行李托运,两人都没有交流。
直到排队安检,看着她离安检口越来越近,岑颂终于按捺不住了。
“会回来吗?”
闫嗔没有理他。
岑颂盯着她的侧脸,开始试探:“如果你不回来,我会追过去。”
闫嗔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岑颂看见她眼睫颤了两下。
所以她对他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
岑颂想到那次她生他的那场大气。
也是这样,怎么都不理,一副真要与他彻底断掉的绝情。
可一旦他出了事,她立马就慌了
前面的人已经进了安检口,闫嗔攥着包带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两分。
直到经过安检员的检查,她踩下安检台阶,终于没忍住,她回了一下头。
接到她看过来的眼神,岑颂灰暗的眼底突然一亮,他几个大步冲过去,在被工作人员拦住的上一秒,他视线里的人背过了身。
“嗔嗔——”
他口中的人没有回头。
岑颂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理智,可当时,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场被她提出分手的离别,他如果不这个时候追上去,就真的要失去她了。
可是天都不随他的愿。
还剩下的两个仓位也已经售罄。
而且今天直飞伦敦的另外两个航班的票也都卖完了。
所以要今天飞伦敦,他就只能中途转机,比直飞要多花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
那也比明天追过去要早一些见到她。
*
接到岑颂的电话,靳洲一时没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干嘛?”
岑颂压着腰坐在机场大厅的椅子上,见他不直接回答,顿时急了:“你先告诉我,她家住址是不是我刚刚说的那地方!”
靳洲这才反应过来几分:“闫嗔回英国了?”
“不然呢?”
这人像是吃了炮仗似的,靳洲闷出一声不冷不热的笑:“你这是又把人气着了?”
岑颂单手抚了把脸,声音闷下去:“她都知道了!”
靳洲愣了一瞬:“知道你骗她的事了?”
岑颂现在不能听到‘骗’这个字:“我那骗和一般的骗能一样吗?我就是花了点心思想把她弄到身边来,除此之外,我犯过原则性错误吗?”
靳洲不和他争:“那你现在什么意思,是要去英国把人追回来?”
“不然呢?”
“我觉得你还是等等,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这么冲到英国去,讲不好会弄巧成拙。”
以前岑颂把闫嗔惹生气还会问问他意见,这次靳洲主动给他建议了,结果岑颂却嗤出一声笑:“你懂个屁,这个时候不哄我什么时候哄,你一个没交过女朋友的能不能别瞎给意见!”
虽说靳洲性子温和,但他也不是没脾气:“那你还给我打电话干嘛,自己追去看看不就得了?”
靳洲鲜少会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挂人电话,这次也是被岑颂的脾气给气到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岑颂看着回到通话记录的手机屏幕,眼睛无辜眨了眨,最后哼出一声气音:“我就不信,没你我还找不着人了!”
第二个电话,他打给了李旭:“我在机场,你把我办公室的笔记本送来,再去悦玺墅给我拿几身衣服!”
李旭愣了一下:“岑总,您、您这是要去哪?”
他说:“英国。”
李旭不敢多问,应了声好,“给您准备几天的换洗衣服?”
岑颂也不知道自己这趟过去要多久,但是这两个星期的小长假加上今天就只剩五天了。
他在心里算了算:“一个星期的吧!”
李旭又问:“商务签和护照,您都带了吗?”
岑颂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没让你带就说明在我这!”
李旭听出来了,这趟去英国怕是没什么好事,“好的,岑总,我这就去准备!”
第三个电话,岑颂打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一听他说要去英国,整个人懵了好几秒,反应过来,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他的笑音。
“是、是要去见孙媳妇的爸爸吗?”
昨天下午岑颂从他那走的时候,跟他提了一嘴说会在十月份的时候和闫嗔一块儿回去。
如今二十四小时不到,高高兴兴回去见家长变成了万里追妻。
岑颂不想老人担心,低低应了一声。
也就是他那闷闷的一声“嗯”,让老爷子起了疑,“你得了吧,你要是真回去见家长,会是这个腔调?”那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不等岑颂开口,老爷子就重重哼出一声气音:“可真有你的,谈个女朋友,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人生气,我要是个女的,我也一脚踹了你!”
“爷爷——”
“上次把人气成那样,好不容易追回来了,你还不知道珍惜!”老爷子气不过:“活该你追妻火葬场!”
岑颂:“”
*
英国和中国有七个小时的时差,闫嗔下飞机的时候是当地的中午时分。
她回来这事没跟爸爸说,她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想来想去就去了姨奶家,也就是靳洲母亲乔梦的住处。
相比上一次和岑颂‘分开’,闫嗔这一次没想过原谅他,所以带着分手的难过,一看见亲人,眼泪就决了堤。
断断续续听闫嗔说完事情的大概始末,乔梦也着实被气到了。
“这臭小子,骗人还骗到你头上了,他这是不念和靳洲的兄弟情还是不把咱靳家放在眼里!”
闫嗔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叔叔也一定知道这事的。”
“靳洲也知道?”乔梦眼睛都睁圆了:“这人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了!”她气不过,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靳洲。
“妈——”
“你怎么回事,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我是不是让你照顾好她,你倒好,帮着岑颂合起伙来欺负她,亏她还喊你一声叔,你好意思吗你!”
在母亲连续的质问,靳洲哑口无言。
闫嗔拽了拽姨奶的衣服:“你别凶叔叔了。”
其实她刚刚说那么一嘴也不是告状,从昨天晚上到刚刚下飞机,她脑子里都是岑颂,没其他的心思想别人,也就是来了姨奶家,说起自己和岑颂那些事,才想到了靳洲在这件事里可能充当的角色。
其实她也能理解,自己虽然和靳洲是亲戚,但相比岑颂和他的兄弟情,她这层亲戚关系其实算不上什么。再加上,这件事如果是岑颂的本意,那站在靳洲的角度,也不可能去掀兄弟的底。
甚至她在换位思考的时候还挺庆幸岑颂能有靳洲这么一个朋友的。
不像自己,失恋了都没有一个朋友能倾诉。
乔梦将闫嗔的手握到手里,继续训斥自己的儿子:“你一个三十岁的人了,不担心自己的婚姻大事,一天到晚参合别人的,你怎么好意思的,嗯?”
隔着电话,她看不见靳洲无奈呼出一口气。
“我没参合,”他就解释了这么一句:“妈,我还有事,先——”
“你挂一个试试?”乔梦打断他。
自己的母亲,靳洲也了解,不让她把心里的火撒出来,这事过不去。
“行,您说,我听着。”话落,靳洲把手机搁在了一旁。
乔梦哼出一声:“还真当闫嗔娘家没人啊,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们可真有出息。”
靳洲很少反驳母亲的话,但她字句都把自己带上,他多少也有点不乐意,“您别总是你们你们的行吗,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梦本来想着说他两句就完了,结果被他这么一争辩,暴脾气也上来了:“怎么跟你没关系?我就问你,岑颂瞒着闫嗔这前前后后,你知不知道?”
靳洲回答得坦荡:“知道。”
见他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乔梦气得都想锤他:“知道你怎么不跟闫嗔说?”
“说了,然后呢?”
靳洲从来都不会被人质问道哑口无言,他沉默,多是因为他不想争辩,但这次,他觉得不把话说清楚,一来会让母亲误会他和岑颂的本意,二来是想再帮那个吃了炮仗的兄弟一把。
乔梦被儿子的话问住:“什、什么然后?”
“然后看着他俩分道扬镳?先不说岑颂对闫嗔的感情深到什么程度,您自己问问闫嗔,她是不是真的舍得岑颂!”
乔梦扭头看向闫嗔,小姑娘刚哭过,通红的眼底让人看着就心疼。
然后就听靳洲说:“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把岑颂说要追她当回事,想着他可能就是一时兴起,后来有次和他去香港,吃完饭他还想着打包一份吃的回来给闫嗔,我才知道他对这份感情的认真。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见他对女人这么上心,但如果说他这份感情只是单方面的,而闫嗔从来不给他任何回应,那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一丁点再靠近闫嗔的机会,但那段时间”
靳洲不知道怎么去描述两人那段时间的‘如胶似漆’,“所以您自己问问闫嗔,她到底喜不喜欢岑颂。”
乔梦顺着他话反问道:“所以他这是仗着闫嗔喜欢他,就能满嘴谎话地骗人了?”
靳洲是个条理清楚的:“我刚刚说的是针对您问我为什么不阻止的回答,不是后来岑颂骗她瞒她的解释。”
乔梦:“”
所以这事,解释起来就会没完没了,靳洲也很郁闷自己怎么就趟上了这趟浑水。
可是没办法,话都说到这份了,只能耐着性子尽量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不过他也是捡重要的说。
“后来他们俩闹了别扭,闫嗔不理他的那段时间,正好是岑颂处理集团内部人事的转折点,本来他没打算骗闫嗔的,偏偏赶上了闫嗔和他冷战,他也实在没辙了,情急之下就想用卖惨这一招让闫嗔心软——”
乔梦哼了声:“他鬼心思还真是多。”
靳洲并不觉得这算什么鬼心思:“当时那种情况,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只要真心能留住喜欢的人,都不会错过那样一个机会。”
他的解释让乔梦一时找不到话来接。
靳洲也难得一次和母亲说这么多的话,他猜到闫嗔应该在母亲身边,所以,他就把岑颂去英国的事说了,但是他又叮嘱:“这事你先别和闫嗔说。”
乔梦皱眉:“为什么?”
“不是您说的,让我别参合这事?我作为她叔叔不参与,那您作为她姨奶,也别把您的主观意愿强加到她的头上。”
乔梦嘁了声:“我怎么做还要你教?”
靳洲不放心:“您也是看着岑颂长大的,我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他的为人很清楚,他是奔着和闫嗔结婚去的,他爷爷刚刚也给我打了电话,老人家也是喜欢闫嗔喜欢的不得了,而且他们家的家庭关系很简单,闫嗔以后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乔梦一盆凉水浇下来:“都分手了,现在还说什么嫁不嫁的!”
靳洲轻笑一声:“那就麻烦您这位姨奶多费费心,给他们俩一个好结果。”
其实乔梦从闫嗔说的那些话里也听出来了,小姑娘放不下这段感情,可放不下归放不下,两个人在一起,彼此间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这段感情维系起来也很难。
所以乔梦也很难做,中国有句老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她又想闫嗔能有个好归宿,又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姑娘受一点委屈。
围着沙发转了两圈后,乔梦站住脚:“你给岑颂带个话,就说我说的,他这次不拿出一万个诚意来,休想再让闫嗔回去!”
闫嗔在旁边听得一愣,下意识就从沙发里站起来:“姨奶——”
乔梦直接朝她嘘声,然后问电话那头的人:“听见没有?”
靳洲只能答应:“听见了。”
*
岑颂坐的那班飞机停落伦敦已经是深夜,再打车到闫嗔家,已经是凌晨一点。
三层高的白色独栋别墅,每一扇窗户都是黑漆漆的。
他也不知道这么晚了来干嘛,又不能敲门,打她电话也不接
岑颂把行李箱立在一旁后就蹲在了地上,生怕会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连烟都没敢抽。
在飞机上补了两觉,把昨晚一宿没睡的疲倦都卷了去。
可精神是有了,但心里还是虚得狠,耳边时不时响起闫嗔冷若冰霜的那句话:我们分手吧!
然后就是她进安检后回头看他的那一眼,全是决绝。
岑颂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掏出手机点进微信再点进和闫嗔的聊天界面,他发过去的十几条消息,闫嗔一个都没回。
知道这个点再给她打电话会吵到她,可岑颂又实在忍不住,生怕她会扔了那张电话卡。
电话响了一声,岑颂急忙挂断。
还能打通
能打通就好!
他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给闫嗔又发了一条短信:【我在你家门口。】
八月底的伦敦不像京市还有着秋老虎的燥热。
不到十五度的气温下,岑颂只穿着一件衬衫,没一会儿的功夫,头顶还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个季节的伦敦多阴雨。
昨晚,闫嗔是在姨奶家睡的,所以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见到自己的父亲。
“上午要回家看看吗?”吃完早饭,乔梦拉着她手去了沙发里坐着。
外面飘着雨,闫嗔看着窗外,突然就想到八千多公里外的那个城市的夏天,炎热且干燥,不像这里,凉爽又湿润。
视线从窗外收回来,闫嗔缓缓摇了摇头。
乔梦知道她为什么不想回去:“你爸爸和那个女人已经分手了,他没跟你说吗?”
闫嗔怔愣住:“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个多月了吧,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听旁人说的,你父亲什么人你也知道,惹着他了,他那脾气也暴得厉害,我听人说,那女人是被他轰出家门的。”
“轰出家门?”闫嗔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为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乔梦问:“你这趟回来他知道吗?”
闫嗔摇头:“我没跟他说。”
“你这孩子!”乔梦往窗外看了眼:“我这两天也没事,等雨停了,我陪你回家看看。”
闫嗔点了点头。
昨晚在姨奶的房间聊到半夜,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所以昨夜岑颂发来的那条短信,闫嗔是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才看到的。
看到他说自己在她家门口,闫嗔反应了好一会儿。
他知道自己回了英国,所以这【门口】该不会是
心里七上八下着,不确定他到底是真的追来了英国,还是故意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来试探她。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成功地把闫嗔的心搅乱了。
昨晚姨奶问她,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和他分手了,当时她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的分手从来都不是她本意,都是他逼的!
可闫嗔还是借故出了门,没有让姨奶陪着。
她就是要验证他是不是又在骗她!
在离家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闫嗔就下了出租车。
一下车就小跑着的一双脚,在一个拐弯就能看见自己家的时候放慢了速度。
带着自己都形容不出的心情,她躲在墙角,掌心压着不知为何突突直跳的心口,偷偷探出脑袋往家门口看过去。
一眼就看到了他。
天还飘着雨,他没打伞,身上还是昨天那件黑色衬衫,像一尊雕像似的,就那么站在路边。
腰脊挺得笔直,可落在闫嗔眼里,却像是被什么压弯了腰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第56章 晕倒在雨里
岑颂没想到英国会这么冷, 一来就下雨,一下就下一夜。
像是故意惩罚他似的。
不知道楼上的人有没有看见他短信,或者说看见了也装看不见, 又或者
从帘缝里偷偷看过他。
岑颂仰头看着楼上的六个窗户, 从二楼到三楼,再回二楼,来来回回,不知多少遍。
又一声喷嚏,让他两个肩膀一缩。
岑颂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他看向暗红色的篱笆门,一想到他父亲随时会从里面出来, 他两条僵硬的腿连蹲都不敢蹲一下。
之前是做梦都想让她父亲知道他这个人, 现在是唯恐让她父亲知道。
没有哪个家长愿意自己的孩子在一个男人那里受这样的委屈,还是远在异国他乡。
如果真的知道了, 怕是那八千多公里外的城市, 再也不会让她踏足一分。
一想到她再也不回去,他岑颂本就魂不守舍的心更加惴惴不安了。
双脚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几步。
乳白色的木篱笆, 让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尽显在他眼底, 目光定在叫不出来名儿, 但是被雨淋打到低下头的花苞上,岑颂目光久久地定住。
英国的早九是国内的凌晨两点,靳洲的电话就是那个时候打来的。
“到了吗?”
“嗯, ”岑颂垂下被雨打湿的眼睫, 声音又闷又哑:“昨晚就到了。”
听出他浓浓的鼻音,靳洲皱了皱眉:“你现在在哪?”
“她家门口, ”说着, 岑颂再次抬眼看向不知哪一扇才是她房间的窗户:“可我还没见到她。”
凉风把他的声音吹进朦胧雨雾, 能听出丝缕的颤音,伴着他几分的自嘲,让电话那头的人叹出一声无奈:“她昨晚是在我母亲那过的夜。”
岑颂表情一呆,目光从楼上收回:“梦姨家”他脑子快速转了转:“那梦姨是不是都知道了?”
“你说呢?”
岑颂:“”
说不上来是轻松还是什么,那一瞬,他是真的长舒一口气,然后没等气息完全沉下去,他一颗心又陡然提了起来。
梦姨的火爆脾气,他是知道的,被她知道了
岑颂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那、那她现在是什么态度?”
靳洲没有明说:“你可以自行想象一番。”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靳洲是忙工作忙到了现在,他眼角泛着生理眼泪,声音也带着乏,“我把她地址发给你,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他有什么好决定的,都还没收到靳洲的短信,他就握住行李箱的拉杆,转了身。
看着他莫名接了一通电话就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闫嗔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她躲在一棵能将自己完全隐住的树后,看着岑颂与她‘擦肩而过’。
闫嗔当时在想,这是一夜等不到她,所以要回去了吗?
四十分钟后,岑颂站在了乔梦家门口,不像闫嗔家的一圈能看见院子的木质篱笆,这栋别墅是被两米多高的墙体环在其中的。
岑颂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雨淋得湿透,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摁响门铃。
门口的可视门铃传来一道女声,说的是标准的英式英语,询问他的名字以及找谁。
岑颂报出自己的名字,然后问乔女士在不在家,对方说了句稍等。
两分钟后,门开了,一个女人举着一把伞站在乔梦身后。
“梦姨。”
乔梦意外又不意外地打量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表情镇定,声音平淡无奇,和以前看见他就朝他笑还会邀他进门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岑颂就知道,闫嗔肯定将她的委屈都跟她这个姨奶说了。
“我来看看闫嗔。”他说。
“有什么好看的?”乔梦一双眼看不出喜怒,但话里带着明显的怨责:“人不是都被你从京市欺负回来了吗?”
面前这个女人不再只是靳洲的母亲,还是闫嗔的‘家长’。
岑颂垂下眉眼,是一副任其教训的姿态:“我知道我没脸来——”
“那你还来?”乔梦冷言打断他:“可幸亏你面前站着的是我,但凡换成她爸爸,你这条腿估计都要被打折了!”
一句话,道出了闫嗔父亲的脾气。
岑颂把头低着:“是我应该受着的。”
乔梦是靳洲高三的时候移居到的英国,也算是看着岑颂长大,这些年虽说见他的次数不多,但岑颂打小就放肆不羁的性子,她还是深有记忆的。
如今倒是为一个女人,弯腰又低头了。
乔梦看着他低垂着的一张脸,心不由的软了几分。
但一想到闫嗔说的,她不由得又冷下表情:“你来的很不巧,闫嗔已经走了。”
岑颂一秒抬头,不似刚刚低沉的调子,嗓音微扬:“她去哪了?”
“不知道。”
闫嗔走的时候的确没说自己去了哪里,可乔梦脆生生的三个字听在岑颂耳里,却是明显不想让他见到的意思。
“梦姨,”他声音带着央求,像个小孩在磨生自己气的家长:“你就让我见见她吧!”
乔梦瞥向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黑漆漆的一双眼,可哪还有半点过去的不恭与洒脱,就只剩小心翼翼和讨好了。
不能看,越看越心软。
乔梦别开视线:“都说了人不在我这,你求我也没用。”
岑颂长这么大,除了闫嗔,没求过第二个人。
当然,他也没求乔梦,表情和声音带着固执,往旁边挪了一步:“那我就在这等她。”
乔梦被他颇有几分无赖的架势气笑一声:“那你就等着吧!”说完她转身回了院子。
门合上的时候,一声喷嚏传进乔梦的耳朵里,她双脚停住。
身旁给她举伞的妇人问:“要不要给那位先生留把伞?”
乔梦迟疑了短瞬:“不用!”打着把伞在雨地里等人,还怎么让人心软?
回到客厅,乔梦给闫嗔打了一通电话,问她在哪。
闫嗔是看着岑颂坐上出租车的。
她声音有着明显的失落:“我在家。”
“你爸爸在家吗?”
“不在。”
“那应该去了公司,”乔梦没说岑颂在她家门口,“中午回来吃饭。”
“不用了姨奶,我自己——”
“你自己干嘛?”乔梦打断她:“你又不会做饭,十一点,我让人过去接你。”
本来还想再拒绝,可她行李箱还没带回来,“知道了,姨奶。”
*
淅沥小雨一直没停,别墅门口也没有遮雨的地方,岑颂后背微弓靠着墙缓解着两条腿的僵硬。
大概是他身体素质好,淋了这么久的雨,也只是打了些喷嚏和有了感冒前的鼻音。
他吸了吸鼻子,低头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知梦姨有没有跟她说他就在门口。
这时,旁边车库的卷帘门上掀,一辆黑色轿车从里面缓缓开了出来。
岑颂忙站直身体,试图透过车窗看清里面的人,可惜车窗贴着黑色遮光膜。
车子缓缓从他身边经过,岑颂目光追着看过去,一直到车子在前面路口转了个弯。
裹挟凉风的雨滴落在身上冰凉,岑颂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车尾,在原地站了很久,连续几声闷咳在他胸腔里震出欺负,他略弓着腰一步步后退回墙边。
他心乱如麻,目光定在自己的脚尖失神。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她,也不知道梦姨说她不在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他现在除了“等”再也找不到第二种办法。
这个时候的国内刚好是晚上,岑颂刚想去掏手机再给闫嗔发一条信息,老爷子的电话打来了。
一开口就问他把人哄好了吗?
“快了。”除了这两个字,岑颂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老爷子听出他声音的嘶哑:“你没事吧,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岑颂吞咽了一下,从早上他就感觉扁桃体有点疼了:“没事,可能是这边温度有点低。”
“那你多穿点啊,别人没哄回来,自己先病倒了!”
“我身体好着呢,您别担心,公司这两天——”
“公司的事你先不用操心,”老爷子打断他:“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孙媳妇给我哄好带回来!”
岑颂压下眼底沉沉暮霭:“我会的。”
十二点二十,那辆黑色叫车再次出现在路口。
雨雾朦胧,隔着车窗的一层黑色,他看不清里面,可里面的人却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是走了吗?
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是来找她还是看看他朋友的妈妈?
车子在车库门口停落,等卷帘门上掀的时间里,岑颂一步步走了过来。
除了开车的司机,他不知道车里还坐着谁,但他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她在里面,不仅在里面,还一直在看他。
岑颂用指骨敲了敲窗。
闫嗔攥着衣摆,指尖已经用力到发白。
岑颂依然看不见里面,但是他隔着车窗,对她说:“嗔嗔,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依稀的声音传进车里,司机扭头看过来问她:“闫小姐,要帮您把车窗打开吗?”
闫嗔一时情急:“不要!”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窗外再次传来一声“嗔嗔——”
闫嗔收回视线,看向后视镜:“进去吧。”
随着车子起步,岑颂条件反射追上去两步,却又在车库门口停住了脚。
里面的人应该不是她
肯定不是,如果是,她不会连车窗都不会落下来,哪怕是赶他走要他滚,她都不会不理他的
午饭已经做好,阿姨在盛饭,乔梦不算刻意地看了眼闫嗔,然后问:“我刚刚给你爸打电话,他这两天刚好出差,他回来之前,你就暂时住在姨奶这。”
闫嗔抬头,眼里有很明显的一层红,她摇摇头:“我还是回家住吧。”
乔梦撇嘴:“我要是没告诉你,你爸和那个女人已经分了手,你还会回去住吗?”
闫嗔垂下眼睫。
“跟我还这么见外!”
“姨奶”闫嗔又抬头,喊了她一声后,微张的唇角又缓缓合上,她不知道该不该问。
乔梦也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是想问我岑颂为什么在门口?”
闫嗔抿了抿唇,默了几秒才点头:“他为什么会来?”
“还能为什么?”乔梦似笑非笑一声:“难不成你以为他是来看我的?”
闫嗔没说话,她的确有这个不确定的想法。
“放心吧,”乔梦知道她和岑颂没见到面:“我跟他说你不在我这。”说完,她目光再次掠过闫嗔的脸。
略有怔愣的表情,一看就是不满意她这么回复外面的人。
“怎么?”乔梦心里压着笑,“你想见他?”
闫嗔忙摇头:“没有!”
小嘴还挺硬。
乔梦顺着她的话:“既然不想见,那咱就不见,正好下着雨,多让他在雨里站一会儿!”
闫嗔咬唇看向正对她的窗外。
他昨天夜里给他发信息的时候是凌晨两点,那个时候就开始下雨了,下到现在都没停
正咬着唇,打理庭院的园丁小跑着进来:“太太,门口那位先生晕倒了!”
第57章 挽留她,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如果不是摸到他滚烫的额头, 闫嗔是真的以为他又在装惨卖可怜。
被司机和园丁扶到客厅后,乔梦也用手试了他额头:“太烫了,还是送医院吧!”
闫嗔蹲在沙发边, 扭着头, 通红的眼底看向乔梦,声音隐着哭腔:“姨奶,你这里有男士衣服吗?”他衣服都湿透了。
“有有有,我上去给你拿!”
本来还想着让司机帮忙给岑颂换上干净的衣服,结果等乔梦从楼上下来,闫嗔已经将岑颂身上的衬衫扣子都解开了。
想起临上楼前她欲哭不哭的表情,乔梦不放心地看了眼她低垂着的脸。
没哭。
其实看见岑颂倒在门口, 乔梦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可若是一个烧就让他把人给哄好了,想想又太便宜了这小子。
乔梦将衣服放到沙发扶手上, 试探着问:“要不要让李师傅过来帮忙?”
“不用, ”闫嗔平静的声音里带着谢绝别人帮忙的固执,“我给他换就行了。”
看着她半坐到沙发边, 搂住岑颂的肩膀用力将他扶起来一点去脱掉他衬衫袖子, 乔梦抬头看向沙发后的司机和园丁, 朝他们挥了挥手,而后自己也出了客厅。
听见客厅门被带上的声音,闫嗔隐忍在眼眶里厚厚一层的水雾这才凝成眼泪, 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静谧的客厅里, 隐隐能听见她吸鼻子和压抑着的抽泣声。
艰难地将他湿透的衣服都换下来,闫嗔额头和后背都沁出了细密一层汗。
再次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 又觉得这么试温不准, 她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他额上, 滚烫的温度让闫嗔心脏再次揪紧,可他哪里只是额头烫,刚刚给他换衣服的时候,她手碰到的每一寸皮肤都是烫的。
闫嗔小跑着出了客厅,“姨奶!”
乔梦忙招手司机去开车,然后快步走过去:“换好了吗?”
闫嗔重重地点头。
往医院去的路上,乔梦时不时地看一眼后视镜。
岑颂被扶上车的时候原本是靠着座椅的,但是等闫嗔上车,就把他扶着躺靠在了她腿上。这会儿,正用手在岑颂的眉心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地将那处褶皱抚平。
乔梦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最会藏着情绪,越是遇到事越冷静的那种。
就好像她母亲下葬的那天,她虽然一直低着头,但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直到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走了,她才重新跪在了墓碑前,从上午一直跪到了下午夕阳落山。
就在乔梦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的时候,听见后面传来一声——
“李秘书。”
乔梦扭头。
“你可以来一趟英国吗”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进医院,闫嗔低头看了眼还没醒的人。
“李师傅,等下麻烦你去里面找两位医护人员来帮忙。”岑颂身材高大,园丁也不在,她担心司机会扶不住他。
岑颂被安排到病房后,就开始了抽血等各种基础检查。
VIP病房的走廊里很安静,闫嗔后背靠墙,双眼空空地定在对面,乔梦问她:“等检查完,你要留在这照顾他吗?”
闫嗔垂下眼睫,沉默须臾后摇头说不了:“我刚刚问了,VIP病房的护士可以二十四小时在病房里看护。”
尽管她面色平静,可乔梦太了解她了,她是把所有的担心都藏在了心里,虽说嘴硬,可一些小动作还是出卖了她,就好像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的同时大拇指的指甲一直磨着食指指腹。
本来乔梦还想着让她不要这么快心软,如今她这样忍着,倒是让乔梦开不了这个口了。
不过感情这种事,冷暖自知,她已经是个成年人,很多事都要自己面对和解决。
但乔梦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嘴:“会原谅他吗?”
闻言,闫嗔手上的小动作停住,轻眨的眼睫顿了很久才忽地一抬,她不动声色地将眼底的情绪收住,朝乔梦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小的时候眼里进了沙子,妈妈会给我吹,可是吹了很久,眼睛还是会疼。”
乔梦懂她的意思,抬手覆在她肩膀:“但总会好的。”
的确是会好,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灼痛又泪流不止的感受,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也许吧——”刚说完这句,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拿出来一看,是李旭。
“闫小姐,今天没有去往伦敦的飞机了,我买了明天最早的一班,八点,这段时间里,可否能请闫小姐帮忙照顾一下岑总?”
闫嗔刚一皱眉,电话里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孙媳妇,我是爷爷啊!”
闫嗔表情一怔,下意识就喊了声:“爷爷。”她意外的都忘了反驳刚刚那一声‘孙媳妇’了。
老爷子声音悲戚戚的:“岑颂长这么大就发过一次烧,反反复复的烧了快一个星期,他虽然身体底子好,但这人啊,一病如山倒,他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你就帮爷爷照顾一下他,我和李秘书明天就坐最早的一班飞机过去,你看行不行?”
被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这样托付,闫嗔自认为找不到理由拒绝,短暂迟疑了几秒,她点头应了一声好。
可老爷子还是不放心:“你可千万别把他一个人扔医院啊,他爸妈都是在医院里走的,他对那地方有阴影,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坐在床边,握住他手,别让他一醒来的时候”
话说到这儿停了,接着,闫嗔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抽泣声,她哪还有时间去犹豫,只能连忙答应:“爷爷,您放心,我不会把他一个人扔医院的,我会照顾好他!”
听见她这么一句,乔梦无声叹了叹气。
这一家子的人啊,看来都摸准了小姑娘容易心软的这根软肋了!
电话挂断,李旭递给老爷子一张纸:“您擦擦。”
老爷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纹,“真是不省心,追个人都能把自己追出病来,”怨道完自己的孙子,他脸一扭,看向李旭,开始追究责任:“你作为秘书,为什么不跟过去?”
李旭一脸无辜:“我问了,但岑总不让我跟着。”
老爷子被他堵的话一时噎住,“那、那你作为秘书,有没有事先了解英国的天气?有没有给他备好衣服?”
李旭还是一副无辜状:“岑总跟我说他要去英国的时候,我当时就查了天气预报,还把截图发给了他,叮嘱他这几天伦敦天气不好,而且衣服我也是按那边的天气准备的,两套风衣,两件毛衫,还有——”
“行了行了!”老爷子抬手打断他,沉吟一会儿的功夫,他又看向李旭:“难不成他是故意淋雨让自己发烧的?”
*
因为高热且昏迷,岑颂被护士推去做了CT检查,以排查脑炎的可能。
闫嗔站在检查室外的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走着,直到机房门开,岑颂再次被推出来。
“怎么样?”闫嗔脸上的急色已经掩不住了。
护士说:“结果现在还没有出来,现在再去做一个X线检查,检查完就可以把病人推回病房了。”
检查都做完,再回病房,在走廊里等着的乔梦把闫嗔拉到一边:“这两天的饭我会让家里的阿姨做好送来,你就不要去外面买了。”
闫嗔点头:“谢谢姨奶。”
送走乔梦,闫嗔回到病房,岑颂已经开始了输液。
闫嗔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想起电话里他爷爷说的那些话,她把那只插着输液针的手轻轻用两手握住。
平时盘亘着青筋脉络看着很有力量感的手,如今只是多了一根细细的针管,突然就显得苍白又无力了。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刚刚司机把他的行李箱拿来,她打开一看才知道,他箱子里带了外套,还有伞,可以挡风遮雨的东西都有,可他却依旧穿得单薄站在雨地里。
“故意淋雨,好让自己生病,然后看我会不会心软,是不是?”
她苦笑一声:“你总是知道怎么拿捏我,都分手了还在花这些心思,”她抬头看他:“你都不觉得累吗?”
闭着的那双眼睫颤了一下,刚好那时,闫嗔又垂下眼。
“你以为我和你分手只是一时气话吗,”她指尖轻轻摸着他手背上的一条凸起的血管:“不是气话,也不是想让你哄我,是我真的对你失望了。”
“房子的事,你也骗我,可我为什么没有生你的气,因为我知道你那么做完全是为了我好,我没有理由去怪你。可这件事呢,你也是单单为了我好吗?明明有那么多次的机会可以和我说出实情,可你却一直瞒着,甚至在我问你是不是想瞒我一辈子的时候,你也不否认。”
她苦笑一声:“都说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慌去圆,如果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那我以后是不是都要活在你一个又一个的谎话里?”
“可能你在商场上用这些心机手段用习惯了,觉得无所谓,可我不行,我不想自己的眼里有沙子,是,我现在依然喜欢你,甚至一点都放不下你,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我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去思考它几分真几分假。”
“所以”她抬头看他,目光扫过他轻颤的眼睫,她一字一顿:“我们都放过彼此,好不好?”
其实从她握住他手的那一刻,岑颂就醒了。天花板不刺眼的灯光落下来,将他眼底照亮。
他眼底红血丝明显,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他喊她嗔嗔,他说:“我不想和你分手。”
他的手还被闫嗔轻轻握着,可岑颂却半点都不敢回握住她,尽管他千分万分地想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手里。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底越发的红,浓浓的鼻音,分不清是感冒还是鼻腔里的酸胀,他眼睫眨乱了频率。
“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如果我以后还骗你,你再不要我,好不好?”
靳洲说过,他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
这一点,闫嗔从没有怀疑过。
他的身家背景,他的容貌气质,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低头又折腰。
如今为了挽留她,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闫嗔没有那么冷的心,做不到一点都不动容。
可她却又深知自己想要的是一段什么样的感情。
都说相爱过的人分手就会变成仇人。
闫嗔不想和他走上那条路,所以,她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你会遇到一个比我好、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她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应该很容易让人接受,结果却见他干涩的唇一扯。
“这都是男人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想把人甩掉才会说的借口。”
闫嗔:“”
“你是外面有了别的男人了吗?”
话题不知怎的就被他带偏了,气得闫嗔把自己的手往回一缩:“你想什么呢,我才刚和你分手,哪那么快就外面有人了!”
再说了,她现在是失恋期,哪有心思去认识别的男人!
“没那么快”岑颂哼出一声哑音:“只要我还活一天,我看谁敢对你动那方面的心思。”
这人都病成这样了,还能说出这种话。
气得闫嗔霍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既然都有力气说这种话了,我看你也不需要人照顾!”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结果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连串的咳嗽。
是不是装的,闫嗔也不是听不出来,正迟疑着要不要转身回去,护士开门进来,说岑颂肺部有轻微感染,接下来要开始用抗生素治疗。
就算再生他的气,总不能在他肺部感染的情况下一走了之,何况她都答应他爷爷会好好照顾他了。
给岑颂换了一瓶输液瓶,又给他侧了体温,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护士离开。
闫嗔侧身站在床尾,也不过来,也不看他,也不说话。
岑颂刚想抬头看她一眼,结果胸口又闷出一声咳。
闫嗔双脚比脑子快,几步绕到他旁边,刚要问他要不要喝水,就听他先开口了:“嗔嗔。”
他每次一喊她“嗔嗔”就会用那种特别轻软的调子,闫嗔也跟着软下声儿:“嗯?”
“我渴。”
虽说这两个字都是第三声,但被他用一种轻拖着音的语速说出来,听着就像是在撒娇似的。
闫嗔心里就像是被他丢了一颗小石头,荡出了几圈涟漪,她眼睫抖了两下:“我去给你倒点水。”
结果走到沙发旁,看见了他的行李箱,闫嗔当即就沉了一口气。
把冒着热气的水杯放到床边的柜子上,闫嗔看了他一眼,逼着自己忽略掉他脸上的病容,说:“用糟蹋自己身体的方式想让我心软,你不觉得很幼稚吗?”
岑颂皱了皱眉:“你觉得我是故意让自己发烧的?”
他每个字音都带着沉哑,闫嗔别开视线,坐到椅子上:“那你为什么有外套不穿,有伞也不用?”
岑颂这才懂她的意有所指,他解释:“不是故意想让自己生病的,但我这趟过来是来求你原谅,打着伞”他弯了弯唇,嘴角有苦涩:“还怎么让你心软。”
他倒是直白,一点都不藏着这趟过来的目的。
房间里安静着,闫嗔虽然没直视他,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定在她脸上,被他看的有些避无可避,闫嗔干脆也不躲了,回望住他:“你从昨晚到现在是不是都没吃饭?”
他轻嗯一声:“没胃口。”
现在肯定没胃口,他烧都没有退下来。
“姨奶刚刚给我发信息,说晚上会让厨房煲点清淡的粥过来。”
“不用了,医院这边也可以订到餐。”
闫嗔听得出他话里不想麻烦别人的意思,她没说话,看了眼他手背,目光又落到输液管里往下滴落的液体,最后想起来一件事:“送你来医院的时候,我给李秘书打了电话,他说他明天中午能到。”
说完,她视线刚一落到岑颂脸上,就见他眉心忽地一皱,然后就是颇为不情愿的声音:“你让他来做什么?”
“来照顾你啊!”
“你不是在这吗?”他答的不假思索。
闫嗔被他的回答说的一愣,反应两秒,不知是该气他还是该笑他:“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你觉得我再照顾你合适吗?”
对闫嗔来说,从她说分手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没有关系了,但对岑颂来说,只要他没同意,他们的关系就没有结束。
“所以今晚你是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不管了吗?”
若不是受了他爷爷的嘱托,闫嗔真的没打算留下来照顾他。
一旦留下来就会让他产生误会。
其实那通电话后,闫嗔也有点后悔,她当时不该心软的,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定要离开他了,他是好是坏,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当时,她却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答应了。
闫嗔偏开视线:“你好好养病,就算我不在,这里也会有护士照顾你。”不管她到底会不会留下来,可该让他死心的话,闫嗔还是说了两句。
岑颂看着她低垂着的脸,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那双只有看她时才会发出的灼亮,一旦没了她的影子,就变得空荡荡的。
他失神地看着天花板:“我已经好几年没闻过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了。”
最后一次还是接到爷爷的电话,说父亲时日不多,他这才从军校赶回来。
闻了一个星期消毒水与各种药水混合的味道后,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闭上了眼。
当时的画面,到现在还刻在岑颂的脑子里。
他闭上眼,缓了很久才将那些记忆沉下去。
他想笑的,可是一笑,胸口就会带出咳意,他干脆不笑了,微阖着眼,眼睫在颤,干裂的唇轻轻开合,说了一句让闫嗔听了鼻子猛然一酸的话——
“真的不能生病,不然,床边就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闫嗔偏开脸,快速将眼底涌上来的厚厚一层朦胧擦掉,而后将旁边的水端到手里,对着杯口轻轻吹着。
本来不想给他任何希望,可他现在这样低落的情绪,闫嗔忍不住改了口:“在爷爷来之前,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这儿的。”
岑颂忽而扭头看她:“爷爷?”他表情怔愣一瞬:“他也一块过来了?”
闫嗔点头:“应该是吧,听他电话里的意思是要和李旭一块儿过来。”
“胡闹!”沉哑的两个字说完,岑颂撑起身往旁边的柜子上看:“我手机呢?”
“你手机”闫嗔转了转眸,想起他衣服都脱在了姨奶家的沙发上,“你是要给爷爷打电话吗?”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但是又想起来:“那边现在已经很晚了,爷爷肯定——”
没等她话说完,岑颂举起手机对着她脸将手机解了锁。
闫嗔愣了一下,脱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密码。”她手机解锁密码用的是岑颂生日。
岑颂抬头看她一眼:“我以为你说了分手,就会把有关我的信息都删掉了。”
闫嗔偏开脸:“还、还没来及换”
岑颂嘴角弯了弯,从通话记录里拨通李旭的电话。
话筒里李旭声音带着睡意,但也能听出几分急色:“闫、闫小姐,是岑总出了什么事吗?”
“是我。”
电话那边愣了一瞬:“岑总!”
“老爷子要过来?”他开门见山地问。
“是的。”
“他血压不稳,哪能坐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他声音虽哑,可质问声不减。
李旭说:“我知道,我也劝了,但是没用,”所以他也有对策:“所以我没给他买机票,我只买了我自己的。”
岑颂:“”
李旭问:“您身体好点了吗?”
他嗓子其实很疼,连吞咽都拉扯着,岑颂松开撑着床垫的胳膊,躺了回去:“挂了吧。”
电话挂断后,他把握着手机的手缩进被子里:“我睡一会儿。”
闫嗔把刚刚倒的那杯水端过来:“不是说渴吗,喝点水再睡吧!”
岑颂上一秒才刚躺下去,倒不是故作虚弱,他是真的没劲:“不想动。”
“那我去帮你把床头——”
“不用,”岑颂打断她,朝她伸手:“给我吧。”
闫嗔没有把水杯直接给他,搂着他肩,把他扶坐起来后,这才把水杯递给他:“等下我去给你找个吸管。”
他是真的渴了,大半杯的水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大概是输液瓶里的药起了效,没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发了一身的汗,睡意朦胧,他嫌热,被子几度被他掀开,两个多小时,闫嗔不知给他盖了多少次被子,他身体不舒服,睡姿就不老实,闫嗔一个眼都不敢离开他身,生怕他一个翻身就扯到了输液管。
直到那瓶水输完,护士又来给他测了一次体温,说只有一点低烧了。
第二瓶水输到一半的时候,岑颂才彻底老实,可闫嗔依旧没闲着,用毛巾把他发过汗的脖子和后背擦了两遍。
傍晚的时候,乔梦让人送了晚饭过来,闫嗔没胃口,那会儿,岑颂睡的正沉,闫嗔就没喊他。
不知是病来如山倒,还是他这两天没睡好,岑颂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醒来的时候,他手背上的输液针已经拔掉了,床边还趴着一只乌黑的脑袋,脸枕着自己的胳膊,是朝着他这边的方向,除此之外,岑颂还看见自己的手被她握着。
小小一只手,掌心贴着他掌心,交握在一起。
看不出来是她主动还是他主动。
岑颂放轻动作,侧身躺着看她。
如果不是这一病,他哪来的机会还能看见她的睡脸、碰到她手,更别说是被她照顾了。
说到照顾,他记得自己在睡着的时候,她掀开他衣服给他擦了身,当时他心里好像有点烦,想吼人,但是眼皮掀开看见是她,一肚子的郁火就这么没了
就这么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他又睡着了。
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再一睁眼,床边换了一个人。
岑颂几乎瞬间坐了起来,“她呢?”
李旭就知道他醒后会这么问,“闫小姐在这照顾了您一夜,我就让他回去好好睡一觉。”
岑颂一脸狐疑地地盯着他看,“那她有说什么时候再来吗?”
现在是中午,李旭尽可能地把时间往后推:“估摸着明天会再来看您,您先把身体——”
“出去。”岑颂不喜不怒地打断他后,偏开脸看向窗外。
平时都听他的,但这会儿生着病,李旭自然不会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按他说的来。
但他也知道自己说话没分量,所以就把闫嗔搬出来:“闫小姐临走的时候交给我一件事。”
上一秒还沉着的一张脸,眼底瞬间凝进灼灼清光,岑颂扭头看他:“什么事?”
李旭在他追着的目光里,拎起旁边的保温桶:“她说等您吃饭的时候,让我拍张照片发给她。”
看着岑颂埋着头,几乎都不抬脸的就把一大碗的米粥喝完,李旭在思考一个问题,接下来的饭,是不是每顿都要把‘闫小姐’三个字带上。
如李旭所料。
因为晚饭是李旭出去买的,所以岑颂看都没看一眼就说没胃口。
李旭故作可惜:“我还是照着闫小姐说的地址去买的呢——”
没等他把话说完,岑颂目光就落到他手里了:“她给你介绍的餐厅?”
“对呀!”李旭举起手里的打包盒:“这几种菜也是闫小姐推荐我买回来给您尝尝的。”
就这样,那顿晚饭,李旭又成功把人哄的吃了不少。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某人心情是肉眼可见的跌到谷底。
李旭知道他是在等闫嗔。
可他总不能把闫嗔的原话说给他听吧,这要是说了,别说饭了,这医院也别想待了。怕是一激动,直接冲回京市也说不定。
可纸包不住火,岑颂还是在那天中午忍不住给闫嗔发了一条信息。
岑颂:【你是不是不会再来医院看我了?】
闫嗔是五分钟后回的他信息:【走的时候我已经和李秘书说清楚了,你自己保重身体,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那条信息,岑颂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李旭提着从外面打包回来的午饭,看见岑颂已经脱下病号服,穿着自己的衣服坐在沙发里。
“岑总,”李旭隐隐猜到了几分:“您这是”
岑颂两只手肘压在膝盖上,抬眼看他:“你知道闫嗔已经回京市了吗?”
其实并不难猜,国内这个时候是晚上,明天闫嗔学校开学,她回英国回得急,即便是日后不再回学校带课,离校手续应该也要回学校办。
李旭看出他脸上的愠色,也知道纸包不住火,他垂下脸,点头说知道。
岑颂鲜少在外面发火,从始至终,能瞬间掀起他情绪的,都与闫嗔有关。
他冷着一双眼看着李旭:“什么时候回去的?”
“昨天傍晚。”
他声音一落地,茶几上的金属花瓶也“桄榔”一声重重砸在了木地板上。
“昨天你为什么不说!”
从他口中吼出的刺骨凉意让李旭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想到这两天总是用‘闫小姐’三个字就能抚平他情绪,李旭只能故技重施:“闫小姐说,这几天先让您把病养好,其他的事情等回去再说。”
“回去再说?”岑颂挑眉似笑非笑一声,扬声问:“她真这么说的?”
李旭垂在身侧的手莫名紧张到攥紧。
岑颂走到他面前,俯下腰去看他:“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语气突然放缓,李旭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说实话,怕是老爷子也保不住他了。
他抿了下唇,让声音尽量平稳:“闫小姐走的时候,我有留她,但她说已经和您分了手,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她还让我转告您,这趟回京市,她会把学校的合同期限履行完,这期间,请您不要再找她。”
“岑总,”李旭抬头看他:“我原本是打算等您身体彻底好了之后再将闫小姐的这些话转告给您的,不是恶意要瞒着不说。”
李旭的最后一句话让岑颂眸光微顿。
他也一度认为,“瞒”和‘谎言’分善恶意,可当你在‘善’里感受到的甜越多,那真相带给你的苦就越深。
所以她才会那么生气,不是气他撒的那个谎,而是她觉得,自己在他那个谎里所感受到的幸福都是假的。
就好像自己这两天所经历的一样,他活在李旭给他编造的一个期待里,期待值越高,知道真相后的破碎感就会越强。
甚至在他看到闫嗔给他回复的那条短信的时候,他竟然有点恍惚,一时分不清到底她和李旭,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岑颂缓缓坐回沙发里,额前刘海垂下,他眼底情绪未散,可声音却平静得异常。
“你去把出院手续办了吧。”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哈。
第58章 被绑架
十一个小时的飞机, 抵达京市是当地时间的上午十点。
来之前,李旭把航班时间告诉了老爷子。
所以还没到九点的时候,老爷子就来了机场。
对于李旭把他一个人丢下自己去了英国这事, 老爷子的火气到现在还没消。但碍于岑颂生了病还坐了那么久的飞机, 老爷子也不好唠叨。
上了车,老爷子又瞥了眼后视镜,刚刚接到岑颂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他这个孙子情绪的不对了。
老爷子也没敢直接问,悄悄回头瞥了眼,见岑颂偏着头在看窗外,老爷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坐在后面的李旭发短信:【怎么回事?四十度的高烧都没把孙媳妇哄好吗?】
李旭:【闫小姐已经回来了。】
老爷子刚舒了一口气, 又看见李旭接下来发的一条:【但闫小姐并没有和岑总和好, 还让岑总再也不要找她。】
老爷子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扭头狠狠瞪了李旭一眼, 然后又给他回:【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车子开到一半, 上车后就一言不发的岑颂突然开口:“去悦玺墅。”
老爷子回头看他:“今晚回爷爷那住吧,你病还没好透——”
“不用。”说完, 他就闭上了眼。
车厢里一直安静到车子驶入小区, 老爷子又回头看他的宝贝孙子:“等下我让家里的阿姨过来照顾你, 这两天你先别去公司——”
“不用。”
两次被他打断话,老爷子心里有气,但忍着, 默了会儿, 他开始安抚:“失个恋而已,哪个男人没失过恋,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
岑颂睁开眼, 再一次打断他:“我什么时候失恋了?”
这次老爷子没被他的话噎住, 呵了声:“你脸上写着呢!”
“我们不会分手。”
不是已经分了吗?还让你不要去找人家。
老爷子茫然一双眼看向李旭,但李旭却一秒避开他眼神看向窗外。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眼看岑颂开门下车,老爷子也赶紧拄着拐杖下来。
“我在这陪你吧。”老爷子温声细语的。
岑颂接过李旭从后备箱里拎下来的行李:“我病还没好,照顾不了你。”
老爷子咬了咬腮帮子:“我不用你照顾,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岑颂凝眸看着他,就在老爷子以为他就要答应的时候,听见他说——
“我累了,想休息,您先回去吧!”
可他话是这么说,等老爷子一走,他把行李箱往院子里一搁就出了门。
没有给闫嗔打电话,也没有给她发短信,因为他知道,闫嗔不会接也不会回,所以他选择在学校门口等。
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
五点不到,有老师陆陆续续从学校里面出来,岑颂站在大门口斜对面的一棵树旁,目光锁在前方。
五点四十,定在学校门口的眼睛一亮,目光追着那条白T牛仔裤一身清爽的人影,岑颂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等闫嗔看见他的时候,岑颂已经离她不过五米远。
闫嗔双脚定在原地,表情微怔,似乎是没想到他怎么就突然从八千多公里外的英国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不去看我,我就来找你了。”这是岑颂走到她面前,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他脸色比她走那天要很一些,但唇边有两个高烧后冲出的水泡,闫嗔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一眼后,偏开:“李秘书没有跟你说吗?”
“说了,”和她说话时,岑颂习惯追着她视线,尽管她并不接他的目光。
“但有些话,我还是想亲耳听你说。”
闫嗔重新看向他:“说什么,”她脸上表情不多,更多的是沉静:“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说我们已经分手,说我们再也不要见了吗?”
她变相的,将那天让李旭帮她转告的话又说了一遍。
岑颂静静听完,忽而垂头苦笑:“我以为”
“以为我是舍不得当你的面说这些话才会让李秘书转达的吗?”
在他抬头看向她的目光里,闫嗔走近他一步:“我们好聚好撒,不要纠缠,可以吗?”
她从来都不喜欢一段拖泥带水的感情,尽管她现在并没有放下他,但她相信,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她没想到,岑颂会这么不愿意走出来。
更没想到,在她说完她自认为已经够绝情的话以后,对面的人依然不依不饶地问她。
“我就只想知道,你还爱我吗,就现在,你心里还有我吗?”
这个问题,闫嗔无法给出他否定的答案,因为在英国,在医院,在他的病床前,她已经说过了。
她现在依然爱他,依然放不下他。
可那又怎样呢。
闫嗔说:“不管我现在还爱不爱你,心里还有没有你,都不妨碍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她给出她最后的答案:“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
这句话,也曾作为话题出现在他们之间。
只不过,现在说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人,当初说的是:【你都没问过我,怎么就知道给不了我想要的以后?】
那时,她想要的以后很简单,接她上下班,给她做一日三餐。
可现在,她想要的不一样了,她想要一份纯粹的,从始至终没有谎言的一段爱情。
之前岑颂是不理解她生气的点,但现在,困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他都明白了。
所以,他在门口等她的这一个下午,他决定了一件事。
“过去是我混蛋,是我没有珍惜这段感情,我以为结果比过程重要,所以为了结果,我用了手段,但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了!”
生怕她不信,他三指并拢:“我岑颂用生命向你发誓,我绝不会再骗你,所以”
他伸手,小心翼翼去碰她的手:“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
“不好!”
不等她说完,闫嗔就后退一步,打断了他。
她把刚刚已经被岑颂碰到的手背在身后,用力攥紧,让指甲陷进掌心,用疼警告自己不可以心软。
尽管她只谈过这么一场恋爱,但她深知一个道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不给自己继续心软下去的机会:“学校这边,我已经和领导说好了,半年的合同一结束,我就回英国,你知道的,我的签证只有半年,所以,我们之间不可能,也不会有以后!”
她语速很快,说得很急,像是在逼自己说出刚刚那段话。
岑颂很会洞悉人心。
所以,从她乱颤的眼睫,从她慌张的神色,从她不敢看他的眼神,他知道,她的心乱了。
准确点来说活,他刚刚的话成功让她动摇了。
岑颂把她刚刚后退的一步拉远的距离用自己的双脚补上。
“离你签证到期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你看我表现,好不好?”
他一双眼深深攫着她眼,把他的固执和不顾一切都露给她看。
闫嗔慌忙偏开视线:“你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
“我做我的,你也可以坚持你的,只要你不躲着我,能让我看见你就好,”他弯下腰,去追她不敢看他的那双眼:“我这么说不是要让你原谅我,也不是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的话让闫嗔重新看向他,漂亮的一双眼,带着浓浓的不解:“什么意思?”
“我是想,让你再给我们这段感情一个机会,”他轻声细语的调子,全是征询的语气:“好不好?”
他以为闫嗔会答应,哪怕会有短暂的犹豫和迟疑,但总会答应,却没想——
“不好!”
她双眼微微睁圆,急急说出这两个字后,倏地转身。
岑颂来不及多想,不知道要怎么堵住她的路,情急之下,只能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
后背被他一撞,闫嗔没有防备,双脚往前趔趄的同时,上身刚一往前倾,胳膊连带着她腰,都被一双手臂紧紧锁住。
后背紧密贴着他胸膛,他胸腔里的轰鸣声仿若被放大十倍二十倍传进她五脏六腑,让她一阵耳鸣的同时却又清楚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喊她“嗔嗔”,他用最温柔的调子,在她耳边求她:“你别对我这么绝情。”
她如果真的对他绝情,就不会在他晕倒的时候急出一声冷汗,就不会留在医院照顾他,就不会怕他没有安全感而在他睡着的时候握住他手。
她如果真的对他绝情,他绝不可能还有机会再见到她。
所以在岑颂那一声“别对我这么绝情”后,她清醒又不清醒地回答他:“你让我想一想。”
爱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狠不下心?
这是那天晚上,闫嗔回到酒店后,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想到她思绪全都乱掉都没有想出头绪。
酒店房间太闷,闫嗔长吁一口气后开了窗,可是外面一丝风都没有,她烦躁的心得不到疏解,看了眼楼下的小花园,就想着下楼去透透气。
酒店一共就九层,闫嗔住在三楼,电梯按钮按了好几次,依旧不见电梯下落,闫嗔回头看了眼步行楼梯。
推开厚重的双扇木门,“嘎吱”一声,声控灯亮了。
闫嗔穿的是平底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几乎听不见声音,还没走到二楼,头顶的声控灯灭了。
她一跺脚,闷出一声响的同时,声控灯再度亮起,随即,一道影子突然从余光里探到她脸前,没等闫嗔扭头,一只手,隔着一块白色毛巾,严实地捂住了她口鼻。
闫嗔心里一惊,眉心下意识拢出一道深褶,条件反射就要去挣扎,只可惜身后高出她一个头的人比她动作快了一步将她锢住,下一秒,只觉一阵晕眩向她席卷。
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更新会推迟到白天,是正文完结章,会有点长,我写完就发,晚上十点前一定能看到。
第59章 用你换你女朋友!
夜色深沉, 夜幕一片漆黑。
裸露红砖的墙体,坑洼不平的黄土地面,京市这样的地方不多, 但也的确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迷药时间过去, 闫嗔已经醒了,不过她手脚被绳子绑住,嘴巴上还贴着黑色的胶布。
关明辉坐在一张一动就嘎吱响的老旧椅子上,他翘着褪,叼着烟,眯着眼在和地上仰头看他的人对视。
闫嗔醒来后只短暂反应了几分钟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没有哭没有挣扎, 平静地让关明辉眉心的褶皱几乎没摊开过。
头顶悬着一盏老式的葫芦灯泡, 发着昏黄的光亮,将闫嗔那双眼照出刺人眼的灼光。
“这么镇定, ”关明辉不明意味地笑了声:“该不会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闫嗔双手被绑在身后, 她蜷了蜷手,掌心里的冷汗已经干了。
“别怪我, 怪就怪你做了岑颂的女人!”说着, 他俯下身, 用手机挑起闫嗔的下巴,“知道我是谁吗?”
闫嗔认得他的脸,就是那天在悦玺墅门口骂骂咧咧的男人。
闫嗔把脸一偏, 抵在她下巴处的手机落了空。
关明辉嗤笑一声:“真要算的话, 你还要叫我一声叔呢!”他伸出右手,慢慢抽掉黑色手套, 看着自己大拇指与中指之间缺的那块地方, 他嘴角扯出冷笑, 一双眼阴恻恻的:“就是我那乖侄子,把我这个当叔的手指给切掉了。”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闫嗔,听到他这句话,眼底终于涌出情绪。
关明辉看出她眼里的震惊,仰头笑了几声,视线再回到闫嗔的脸上,他嘴角的兴味愈加的浓了:“很意外吗?其实我知道的时候比你还意外,谁能想到一向规矩的岑家人,竟然和□□上的人勾结一气!”
说完,他坐回去,“嘎吱”一声,响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尤其刺耳:“在你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的,谁曾想,”他嘴角一咧:“还是个情种!”他啧着声,摇着头,满腔嘲讽:“这遗传的基因可真是强大,岑家果真是世代出情种啊!”
“为了我们关家的股份,他算是费尽了心思,可我也知道,他为了你也是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呐!”
他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火光,“不如我们来赌一把,看到底咱俩在他眼里,到底谁更重要!”说完,他眉心一皱:“不对,准确点来说,应该是闫小姐和岑氏的股份比,哪个重要!”
时间,在闫嗔表面平静,内心慌乱里一点一点过去。
暮色昏沉,伴着渐近的脚步声,连续两下叩门的声音,让关明辉眼里闪出警觉,他摸起老旧方桌上的弯刃军.刀,轻步走到门后。
“谁?”
“是我。”
关明辉听声辩人,将门打开后走出去。
“那边什么情况?”
“从早上就在学校门口守着了,等了一天,五点的时候进了学校,一个小时后出来的,然后回了悦玺墅。我来的时候,他还没从房子里出来。”
关明辉眯眼看着前方的空旷,短暂沉吟着:“那他人呢,情绪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从学校回悦玺墅,他整个人看不出慌张,步行回的悦玺墅,步子很慢,估计是没等到人,情绪有点低。”
关明辉舔了舔唇,有点沉不住气:“看来,得给他点提示。”他从口袋里掏出闫嗔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他转身进屋。
“密码多少?”
闫嗔后背靠墙,长时间一个姿势,她全身都有点僵硬,唯独那双眼,看向关明辉的时候,露出固执的坚强。
地方僻静,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关明辉也不怕她喊,他撕掉闫嗔嘴上的胶布:“说,密码多少!”
闫嗔瞪着他,喉咙里又干又哑:“给我水。”
闻言,关明辉眉棱一挑,冷阴阴的眼里还有着明显的意外:“闫小姐的反应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么镇定日若,难不成以前有过这经历?”
他走到桌子旁,拿起一瓶纯净水,拧开盖子,“水我能管够,吃的你就别想了,要是饿死了,那就只能怪你男人太不把你当回事!”
说完,他蹲闫嗔面前把瓶口递到她嘴边。但却只给她喝了几口就收回了手:“说吧,密码多少?”
闫嗔没有多加犹豫,即便她不说,他只要找人很轻易就能将手机解锁。她报出密码后,关明辉呵出一声笑:“还用他生日当密码,”他撇嘴,一脸嫌恶:“你俩的感情可真是好啊!”
*
收到闫嗔发来的那条四秒的无声语音短信,岑颂当时正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
屏幕里的画面是两个监控视频,来自同一辆黑色越野车,只不过角度不同,一个正对车尾,一个对着车身。
这俩车本来是停在学校对面的马路上的,如果是平时,岑颂根本不会去注意,但是今天他在学校门口等闫嗔等了近一天,等到下午放学,他放心不下进了学校,他也没找别人问,直奔教务处,这才知道闫嗔一天都没去,学校领导也很奇怪,说是她的电话能打通,就是没人接。
的确,岑颂中午的时候也打过,但当时他以为闫嗔是不想接他的电话。但是连学校领导的电话都不接,这就有点不太寻常。
本来岑颂还想着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就准备给李旭打电话,让他用关系查一下闫嗔住在哪家酒店,结果刚走出学校大门没多远就看见一个警察在敲马路对面一辆黑色越野车的主驾驶玻璃。
那辆车在他中午的时候就停在那儿了,下午的时候他等得急了就在学校门口转悠了几圈,当时那辆车还在,不过他一直以为车里没人。
但是警察的摩托车停在那辆车的车头,自然是看见里面有人才会去敲窗户。
岑颂这人在遇到事的时候会非常信自己的第六感,所以当时他脚步放缓,余光多留意了几眼。
可车窗却一直没有降下,一直到岑颂走到路口拐弯往南走,走了五六米远后,他微微侧了一下脸。
见警察的手伸了进去。
所以车里的人是在等他走过去之后才敢降下车窗的?
心里闪过这个想法之后,岑颂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关明辉。
岑颂眼睛离开电脑屏幕,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段无声的语音,再一次重复去听的时候,搁在旁边的另一个手机震了。
瞥了眼来电号码,岑颂接通。
“岑总,关明辉从昨天上午就没回家,老婆和孩子也在前天早上被他让人送去了新加坡的丈母娘家。”
“那关卫东呢?”岑颂问。
“还在他自己的房子里。”
岑颂又问:“上次放在关卫东书房的监听器还在吗?”
“还在。”
岑颂关掉其中一个视频,点开另一个软件。
一阵六倍速的快进后,“咣铛”一声让岑颂手指猛然点在了空格键上。
【愚蠢、荒唐,我看你是想进去吃牢饭了!】
【你能眼睁睁地把股份拱手让人,我不能!】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话,要不是你,我们关家怎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你凭什么把所有责任都推我身上,我是赌钱,可我没把股份拿去赌!】
【你还有理了?那么大一笔钱你都敢私自挪用,你就没想过后果吗?】
【后果后果,大不了就是进去蹲几年,再怎么也好过现在!】
【孽障,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亏我还舔着老脸去帮你求那臭小子!我、我就该放任你不管让你去吃牢饭!】
【我就是吃牢饭,那也要他岑颂先我去下地狱!】
【你别给我乱来,你要是真进去了,默默怎么办,你是想看着自己的老婆带着你的儿子改嫁,还是看着自己的儿子随别的男人姓?】
“砰”的一声门响。
【你去哪,你给我回来!】
岑颂看了眼右下方的时间,是三天前的晚上八点。
那个时间,他正躺在英国的医院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关明辉和闫嗔消失一天这件事有直接的关系,但关明辉有足够的动机,而且之前关明辉来悦玺墅找他的时候说过小心闫嗔落到他手里,甚至在走的时候还撂了狠话,说这笔账有得算。
前前后后串在一起,岑颂已经在潜意识里认准了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不仅脱不了,甚至说
随着他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岑颂眼皮突地一跳。
五分钟后,岑颂拿起手机,嗯下语音键:【嗔嗔,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是在躲我吗?】
手指离开屏幕,岑颂盯着手机界面,半分钟后,他再次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我昨天跟你说过,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过了这时间,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所以,你想好要给我什么答案了吗?】
听完那条语音,关明辉嘴角的嘲讽收了,他一双的眼看向闫嗔:“什么意思?”
闫嗔压下眼底情绪,抬头对上他目光。
因为嘴上贴着胶布,所以她即便是笑,眼里流露出的也是和平时不一样的眸光。
关明辉抬手,毫不留情地将她嘴上胶布一扯,朝她大吼一声:“说!”
闫嗔眉心狠狠一皱,关明辉虎口捏住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我问你话呢,哑巴了?”恶狠狠地说完,他把手一甩,闫嗔整个人被他手上的那股力甩的歪倒在地。
她倒在地上,不卑不亢:“难道你在绑我之前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吗?”
他当然知道,可他也知道岑颂追去了英国,还淋了雨晕倒住进医院。
就是因为认准了岑颂对她痴情一片,关明辉才会孤注一掷绑了她。
上一秒还怒目圆睁的人,转而低笑一声:“能被他岑颂看上的女人,想必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他冷笑着的同时,揪住闫嗔的头发把她拽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不信一个女人能有如此好的定力,面对自己被绑架还能如此冷静。
就算她真的不怕
关明辉低头看一眼她的胸口,“你说”他嘴角露出阴狠可耻的笑:“我要是扒了你的衣服,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从容不迫吗?”
闫嗔垂下眼,看着他手一点一点伸向自己的领口,心里的恐慌顿时压不住了。
“你敢!”
关明辉嘲弄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都敢把你绑了,都敢让你看见我的脸,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相信你应该也有老婆孩子吧?”闫嗔强做镇定。
关明辉咧着嘴角看她,似乎一点也没被她吓到:“有啊,怎么,你是想事后也去把她们绑了吗?”
“你有这个胆子吗,岑颂有这个胆子吗?这可是在中国,绑架是要坐牢的,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怕,岑颂呢,他要是进去了,整个岑氏就完了!”
“那你在绑我之前没有打听过我的家庭背景吗?我父亲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我小姨的丈夫在英国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关明辉脸色稍变,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你们家不就是投资石油天然气的吗,怎么,以为我不知道,吓我啊?”
闫嗔摇头笑了笑,“石油天然气,”她话里尽显兴味:“你要这么说,倒也没错。”
关明辉当初查她的家世也只是粗略地查了一下,至于家里还有什么亲戚,亲戚都是做什么的,他倒是一无所知。
所以闫嗔的话让他开始犹疑,但是转念一想,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哼出一声:“小丫头片子,真当我是个吃素的是吧?”
他看似不露声色地收回手,可闫嗔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
想起岑颂回复的那条语音,闫嗔眼底眸色渐深。
昨天在学校门口,他说的明明是:【嗔嗔,我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多久都没关系,我会等你。】
可她一条空白语音却让他说了反话,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被人绑架了吗?
可不管怎样都好,闫嗔都不想让他卷进这件事里来,依他的性子,要是知道她被绑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闫嗔将所有情绪收起,抬头看向背着身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你绑我,不就是想要钱吗?”
闻言,关明辉转身看向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不用走这么多弯路,直接跟我要就行。”
关明辉眉棱挑起,笑了,不知是笑她一个女人的狂妄,还是笑她太小瞧了他关明辉。
“你还真是处处让我惊喜啊,闫小姐!”
闫嗔不和他兜圈子:“说吧,多少?”
关明辉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揶揄着问:“那你能给我多少?”
“还第一次见绑匪让对方开价的。”闫嗔第二次当着他面,垂头失笑。
或许是被他的回答意外到,又或许她在笑掩饰心里的紧张,可当时她的笑,她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落在关明辉眼里,全是对他的嗤之以鼻。
想到岑颂回到岑氏,高坐董事会主席,一脸的意气风发,再想到父亲股份尽失被踢出董事会,他也沦落到要被一个女人耻笑。
血气上涌,所有的不甘与愤恨在他眼里翻涌成灾,关明辉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踢翻在地。
他提裤蹲下,眼里噙着阴笑:“我本来是只想要钱的,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
凌晨一点,岑颂还没睡,他端坐在悦玺墅二楼主卧的书房,房间里只开了桌上的一盏仅够提亮的黄灯。
他在等,如果那条语音短信真是关明辉发来的,以他对关明辉的了解,他这口气,一定沉不到明天。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眼看时针指向三,他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一个绿色信息框,随即,震动声不止,是视频电话。
一接通,屏幕里就出现了闫嗔的脸,紧接着,关明辉的调笑声传来:“岑总,别来无恙啊!”
隔着无框眼镜的镜片,岑颂目光扫过闫嗔被贴着胶布的嘴巴,看见她左脸上有明显的灰迹,最后,他目光从她整齐的衣服上偏开。
那一瞬,他突然后悔,后悔不该在她说分手后还一直纠缠,后悔不该去英国找她,他的后悔一下子回到最初,从当初去英国那趟出差开始,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一切,他都后悔了。他后悔出现在闫嗔的世界,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遭遇今天这一切。
他攥紧了手,逼着自己不再去盯着闫嗔的脸,逼着自己的声音带出落拓和懒散,也逼着自己嘴角弯出漫不经心的笑。
偏偏镜头里出现一把弯刃军刀,又薄又利的银色刀身轻拍在闫嗔的脸上,“岑总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如果可以,岑颂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但他也知道,关明辉就是想通过这样看他对闫嗔的紧张程度。
其实在等这通电话之前,岑颂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关明辉借闫嗔来要挟他,他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能表现得不在乎,关明辉不会信,也不能表现得太慌乱,不然会让他知道闫嗔是他致命的软肋。
所以,他思来想去,拿出了外人眼里他一贯的作风:藏着情绪。
他要让关明辉去猜,猜闫嗔在他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而此时,关明辉举着手机,用后置摄像头对准闫嗔的脸,他呢,正盯着视频里岑颂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的情绪起伏。
果然如他所料,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漫不经心脸,慢条斯理的腔调。
心理素质果然够硬。
但这也更加让关明辉跃跃欲试,恨不得当即就将他踩在脚下,让他对自己俯首称臣,看他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目中无人!
岑颂鲜少会戴眼镜,今天也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眼底的情绪,所以用一层镜片让关明辉无法一眼看尽。
他双手交握在身前,后背往后靠,他目光放至整个手机屏幕,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焦距到底落在哪。
“关总也不是没坐过这个位置,应该也有过通宵处理公事的经历。”
他淡淡然的语气,让关明辉讥笑出声:“毕竟是自家的公司,岑总就算卖命猝死在办公室,那也无可厚非。”
“关总真是爱说笑。”说完这句,他这才把眼神毫不收敛地落到闫嗔的脸上。
从视频接通到现在,她不曾挣扎,神色也不慌不乱,看过来的一双眼里,有着一腔孤勇的冷静。
想必她和自己一样,都在用理智逼着自己不将情绪外露。
可她越是这样,岑颂心里越是心疼,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屏幕里,将她嘴上的胶布揭开,将捆在她身上的绳子割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带她离开。
他交握在腹前的双手,十指交叉用力压着指骨,血齐涌指尖,血色明显。
“难怪我今天在学校门口等了一天没等到人,原来被关总请去了。”
他用的是‘请’。
关明辉仰头大笑两声,笑完,他声音里尽是愉悦:“还真以为岑总这么能沉得住气不问自己女朋友一句呢!”
既然说到了主题,岑颂也懒得和他绕弯子了:“说吧关总,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关明辉终于把摄像头对准自己了:“难道岑总不知道吗?”
面对他,岑颂的表情就淡定自如得多了,他双肩一耸:“我还真不知道。”
“别在老子面前装傻,”关明辉举起自己的手在面前晃了晃:“你不是要了我一根手指头吗?”
他嘴角咧出放肆和嚣张:“双倍还回来。”
岑颂笑了笑,语气淡淡:“还有呢?”
“还有你抢走我们关家的股份,一并双倍!”
岑颂静静看着屏幕里那张龇牙贪婪的脸,余光瞥见旁边手机跳出消息,他换了个坐姿,身子倾近桌沿,点开屏幕,看见里面一女一男的照片。
他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见他不说话,脸上也不见波澜,关明辉沉不住气了:“怎么,岑总这是不愿意给吗?”
岑颂低眉笑了声,“关总口气倒是大,”他抬头,眼里含轻蔑:“你这是在拿什么跟我谈条件?”他下巴轻抬:“被你绑着的人吗?”
关明辉愣了短瞬,回过神来,他将摄像头又对准闫嗔:“难不成岑总是觉得这个女人不值我刚刚说的那两个条件?”
看见闫嗔望过来的眼神,岑颂心脏一阵揪紧,他将眼底的火光压下去。
“一个亿,其他的关总就别想了。”
关明辉当即骂了句脏话:“你打发要饭的吗?”
岑颂也沉了脸色:“如果我一分都不给你,你打算怎么样?”不等关明辉开口,他反问:“撕票吗?”
关明辉还真没想过撕票,他有老婆孩子,真的杀了人,他也没命了,难不成真让孩子跟别的男人姓吗?
“关总,念在你我亲戚一场,钱,我照旧给你,你拿钱放人,今天的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岑颂是个什么人,关明辉心里太清楚了,他知道自己刚刚提的要求,岑颂不可能会答应,这个女人或许对他来说很重要,但若是要他拿岑氏一半的股份来换,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三亿,我要现金!”他笑容阴了:“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等下我给你一个账号,你如期把钱汇进去。”
一亿翻了三倍,虽说数字不小,但他就这么放弃刚刚提出的股份,这让岑颂怀疑他是不是又起了其他的邪念。
“那人呢,关总什么时候放?”
“那自然是等我收到钱之后,不过,”他略有停顿,“怎么说这也是岑总的女人,听说你们在闹分手,想必岑总也是为了复合绞尽脑汁吧,不然你也不会追到英国。”
岑颂大约猜到了他的心思:“所以呢?”
“不如岑总用自己来把女朋友换回去喽!”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我写完就放上来哈,时间我有点拿不准,最迟明天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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