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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失控强吻

    推掉了晚上的饭局, 岑颂原本打算下了飞机去给闫嗔取完项链就去学校门口等她的,却没想,后座的车门一打开, 看见爷爷坐在里面。

    “您怎么来了?”岑颂表情愣了一瞬后抬脚上车。

    老爷子突然出面当然是有正事, “晚上关明辉父子俩组了个饭局,你跟我一块儿过去。”

    岑颂冷笑一声:“看来上次的饭局我没去,这两人是不死心啊!”他拖腔带调的。

    老爷子现在也是对那父子俩满腹的意见:“估计是怕请不动你,所以就让我出面了。”

    说着,老爷子睨他一眼:“怎么,你晚上还有其他的事?”

    岑颂也没瞒着,嗯了一声:“和闫嗔约好了。”

    一听他这话, 老爷子浑浊的眼底一亮:“那我跟你一块儿!”

    岑颂想笑:“晚上你不都答应人家去赴约了吗?”

    “两个老家伙, 有什么可赴的!”眼看他这个孙子脸上露出嫌弃,老爷子冷哼一声:“上次也不知是谁说要把人带回家给我见见的, 等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说话不算话!”

    老爷子下巴微抬,委屈又傲娇。

    惹的岑颂低笑一声, “我这不是还没把人追到手吗?”

    老爷子一听, 立马撇嘴:“追个人都追这么久, 你到底行不行?”

    这话岑颂就不爱听了:“真要两天就追上了,还有什么劲儿?”

    老爷子嘁了声:“你少来,我看八成是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你!”

    岑颂知道他在激将, “中间过程您就别问了, 等关系确定了,一准带回去给您见见, 行不行?”

    老爷子哀怨的眼神斜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对, 我说的!”

    他很少在这唯一孙子的脸上见到这么明快的笑。

    老爷子这才满意了。但下一秒, 他表情又露出正色:“今晚这饭局,你最好去一趟,他们想探你的底,你怎么也得给人家一点甜头。”

    岑颂看了眼时间:“但我只能待到七点半。”

    “那正好,到时候你就借口去看小姑娘,也正好中了他们的心思!”

    岑颂扭头看老爷子一眼:“别把她扯进这件事里来!”

    想到之前给他介绍女孩子时,他那一脸的排斥样,再看看现在,老爷子忍不住好笑一声:“.真是想不到啊,你这个石头也能开花!”

    岑颂:“”

    不过在去酒店前,岑颂先去取了项链。

    “给孙媳妇的?”老爷子眼神往他手里的长行首饰盒上瞄。

    “对,”岑颂很喜欢他对闫嗔的称呼,忍不住附和上一嘴:“给你孙媳妇的!”

    “贵吗?”老爷子忍不住叨叨:“你可别买一些拿不出手的便宜货哄人家小姑娘!”

    这个是不贵,但昨晚岑颂拍下来的那块钻石原石可一点都不便宜。

    “这个就是卖给她戴着玩,图个新鲜。”他把首饰盒装口袋。

    爷孙俩到了酒店。

    一进包厢,岑颂眉心一拧。

    曲添雅看见他站在门口,忙起身。

    岑颂眼里闪过浓浓的意外,“你怎么来了?”

    没等曲添雅开口,关明辉就解释:“刚刚在楼下正好看见曲小姐,你们不是同学吗,想着你俩也熟,就把她一块儿喊来了。”

    岑颂淡淡收回目光,坐到另一边。

    只是没想到,曲添雅在过去扶着老爷子坐下后,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

    岑颂掀着眼皮,冷睨她一眼,因为座椅隔得不算近,他也不好说什么。

    结果菜没吃几口,关明辉就连敬了岑颂好几杯酒。

    岑颂也没推脱,他敬一杯,他就喝一杯。不过他酒量还算不错,几杯白酒下肚,他面不改色。

    等到曲添雅也端酒朝他举起来的时候,岑颂捂住了杯口:“我晚上还有事。”

    曲添雅眼里闪过一瞬的尴尬,但她情绪藏得好,招手服务员给岑颂倒了一杯果汁。

    “那就喝点果汁吧,正好也能解解酒。”她把果汁往岑颂面前推近。

    但岑颂并没有去碰。

    过了七点,岑颂开始频频看向手腕上的时间,也就在那时,曲添雅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笑了声。

    岑颂条件反射地看过去一眼,目光刚收回去,曲添雅就把手机拿近他。

    “听我朋友说,闫小姐带的那组学生,拿到了很不错的名次。”

    可她给岑颂看的那张照片,却是闫嗔和田老师碰杯的照片。

    但凡换个人,岑颂也不会多想,偏偏他对田老师心存芥蒂。

    岑颂瞬间冷了脸色:“他们在哪?”

    “好像在华府酒店,我——”

    没等曲添雅说完,岑颂就从椅子里起身:“爷爷,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

    老爷子看出他表情不对,虽不解但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你去。”

    可岑颂就只跟老爷子打了招呼,见他就这么转身朝门口走,关明辉忙站起身:“怎么了这是,酒都没喝几口呢,岑总——”

    结果岑颂头也没回地推开了包厢的双扇木门。

    老爷子朝关明辉压了压手:“他本来和女朋友约好了的,被我临时喊过来,估计是女朋友有点等急了,”说着,老爷子端起手边的水杯:“他走他的,咱们吃!”

    说完,他朝一旁的曲添雅笑了笑:“曲小姐不要介意啊,你俩认识这么多年,他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别跟他一般见识。”

    曲添雅收起脸上的情绪:“岑爷爷见外了。”

    坐在对面的关卫东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也顺势开口:“姐夫,咱们岑家这喜事是不是快了?”

    “那当然,”老爷子笑出一身的精气神:“他昨晚就跟我说,让我选个好日子了!”

    酒店楼下大厅,李旭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里等着,一抬头,见岑颂大步从对面走来,他忙站起身:“岑总——”

    “去华府酒店。”

    车厢里,岑颂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树影在他脸上频频闪过斑驳。

    他神色绷着,眉宇思绪很重,一身的低气压,让李旭情绪也不自觉的紧张。

    李旭没见过岑颂发火,更没见过他这般冷沉着一张脸。

    黑漆漆的眼底像是堆了一把荆棘,一点就燃。

    车子开到半路,岑颂突然说了句“停车。”

    李旭不敢问,将车停到路边后,开了双闪,而后从后视镜里看见岑颂手举电话站在了车身旁。

    车门关着,李旭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只看见他略低着头,嘴角有笑,可那笑冷阴阴的。

    没几分钟,岑颂打开后座车门,就在李旭正襟危坐的时候,听见他说:“去悦玺墅。”

    一轮孤月高挂,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

    闫嗔是坐出租车直接从酒店赶回来的,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田老师说的那些话。

    岑颂对田老师心有芥蒂,她是知道的,要说他电话里语气不好,闫嗔相信,但若说他骂骂咧咧,闫嗔觉得不太可能。

    当闫嗔从出租车里下来的时候,岑颂正背靠大门在抽烟。

    灯光逆在他脸上,衬衫的袖子半挽,手腕处的银色表盘折出冷光,丝缕青烟正从他指间徐徐盘升。

    尽管他低着头,可闫嗔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周身的低气压。

    她走过去,轻喊了他一声名字。

    岑颂抬头,平时一见她就弯唇笑的人,这会儿却冷冰冰地沉着。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视线紧紧缠着她眼,可眼底却有重重浮影掠过。

    第一次,闫嗔第一次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垂在身侧的手不知怎的,攥紧了身侧的裙摆,她眼睫颤了颤。

    而她略有无措和呆怔的表情被岑颂看在眼里,更像是心虚。

    岑颂丢掉手里的烟,朝她走近一步,丝缕晚风,把他身上的淡淡酒气和烟草味混在一起,吹进闫嗔的鼻腔。

    闫嗔皱着眉心,仰头看他:“你喝酒了?”

    “你不也喝了?”他嘴角勾着缕嘲讽的笑:“不是说比赛一结束就带学生回学校的吗?怎么跑去跟一个男人碰杯了?”

    闫嗔心里一寒,瞳孔里的光彩一点一点消散,作气的话也随之脱口:“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我没好到哪里去?”他嗤了声:“起码曲添雅倒的果汁,我连碰都没碰!”

    突然扯到了曲添雅,闫嗔眉心狠狠一皱:“你晚上和她一起吃的饭?”

    岑颂刚刚就是一时嘴快,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可转念一想,他晚上压根都没给曲添雅什么好脸色,他顿时又不觉理亏。

    “你都能和那个姓田的碰杯,我和她吃个饭怎么了?”

    他理直气壮的语气让闫嗔顿时气血上涌:“你和谁一起吃饭,我管不着,也不想管,那你现在跑过来找我是什么意思?炫耀你晚上有人陪吗?”

    岑颂听得气笑一声:“我倒是想让你陪我,可你呢,一声不响地跟别人一块去吃喝,我昨晚是不是还问过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饭,当时你怎么说的?”

    满腹委屈让闫嗔眼底渐红,她知道他是误会了,也知道自己如果解释就能避免这一场争吵,可他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在片她的心脏。

    她眼里蹿出满满一层凉意,一言不发地看他。

    也正是因为她此时的眼神,让岑颂再度想起那张照片里她对田老师笑着举杯的画面。

    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噬他的心脏,让他心里的嫉妒瞬间缠住理智。

    “你晚上看他时怎么不舍得用这个眼神?”他一字一句都带着嘲讽的冷意。

    听得闫嗔气性脱口:“你是我的谁,我用什么眼神看人,你管得着吗?”

    他管不着

    岑颂眉眼噙着阴沉沉的墨色,微沉的嗓音,隐忍又压抑:“你说我是你的谁?”

    他竟然还反问她。

    心头所有的酸涩都变成了愤恼,闫嗔:“不管我和你以前是什么关系,但从现在开始,我和你再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关系了!”

    岑颂只觉心头一沉。

    见她抬脚就要往门口去,岑颂来不及多想,一步跨上前,抓住她的手,“什么意思?”

    闫嗔试图甩开他的手,但是没甩来,她一边挣着,一边朝他吼:“松手,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她的话像是一瓶高浓度的酒精,从他头顶灌下去,让岑颂抓着她手腕的手往身前一扯。

    身体重重撞到他坚.硬的怀里,没等闫嗔反应过来,脸就被他捧住,还没来及看清他眼底情绪,唇又被他含住。

    暴.烈又急切地用舌.尖顶开她双齿,在她唇.齿间索.耳又。

    在他回来前,闫嗔也幻想过,和他再见或许会有让人心悸的吻。

    可如今他没有半点温柔,甚至像发.泄地磨咬她的唇舌,让闫嗔一颗心如坠冰窟。

    感觉到她的挣扎,岑颂松开一只手扣住她后颈,另只手压在她后背,那力度,明显不想给她一丝挣脱开的可能。

    唇舌被他狠狠覆住,半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给她。闫嗔就要呼吸不过来,可整个人都被他箍着,她动也动不了。

    就连她的“口吾”声都被他吞入腹中。

    第一次,闫嗔发现平时对她半点脾气都不见,甚至只有宠溺的人,原来占有欲这么强。

    唇舌被他.口允.得发麻,闫嗔双手抵在他身前,几次挣脱无果后,她双齿一用力——

    舌尖传来钝痛,让岑颂眉心一皱,唇舌刚一离开她——

    只听“啪”的一声。

    闫嗔一巴掌甩在他右脸。

    生意场上的岑颂一直都是深沉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唯独在她面前,情绪不能被自己完全控制。

    而他那一巴掌显然将他失控的情绪拽回。

    口腔里的血腥还有脸上的火辣,让岑颂满心的心酸与嫉妒瞬间偃旗息鼓,短暂的怔愣后,他缓缓抬头。

    闫嗔一颗心凉得彻底,看他的眼神,已经一丝温度都没有。

    他如梦初醒般,慌乱的一双眼紧紧缠在她脸上。

    闫嗔用手背在肿胀的唇上用力擦了擦,再抬头,她眼底通红,眼泪被她强忍在眼底。

    密码输入的提示声响在静谧的周遭。

    岑颂看着她背对自己进了门,他满腹都是想跟她道歉,想挽留她的话,可嗓子里哽住,眼底各种情绪交错,让他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合上,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一扇门,像是把他和她隔绝在两个世界。

    进了院子后,闫嗔终于没忍住,眼里厚重的一层雾气凝成眼泪,顺着眼睑往下滑,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万籁俱寂,夜色朦胧。

    门口两盏黄铜色宫灯透着莹亮的光。

    岑颂弯着腰靠在门侧,指间夹着的烟在风里燃得很快,一圈红光灼到他手,他指尖一抖,烟蒂掉在地上。

    他缓缓抬头,想起强吻她时,磨咬她唇的力度。

    当时,她是不是也很疼。

    疼得快要恨死他了吧!

    他苦笑一声,用嘴从烟盒里又衔出一根烟点上后,腰一点点折下去,他蹲在门口,微眯眼角,咬着烟蒂。

    他在反思。

    今晚他做错了两件事。

    第一件,他不该被那张照片左右情绪,他当时不该直接来这里等她,而应该直接去酒店。

    第二件,他不该任由她进门而不跟进去,或许跟进去软言软语缠着她说一些好话或许就能挽留住她。

    可现在呢,他被一扇门隔绝在外,整个人都处于被动的局面里。

    他深吸一口烟,却又被心口上涌的烦躁呛住,连续几声咳让他眼底的红愈加明显。

    再去掏口袋里的烟盒,他动作突然顿住。

    烟盒没掏出来,倒是拿出了一个长形首饰盒。

    里面是一条项链,原本是打算今晚见她送她并给她戴上的,现在倒好,礼物没来及送,人也被他惹生气。

    脑海里浮现着她最后看他那决然的眼神。

    这哪里只是单纯的生气

    闫嗔的确不是单纯的生气,眼看过了凌晨,她满肚子的气性依旧一点都没消。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就没闲着,把香薰机拿回了衣帽间,把印着他脸的人形布偶也塞到了柜子里,最后又把满屋子的花也都收了起来,就连楼下的男士拖鞋都被她丢在了门口。

    可是没用。

    那张脸依旧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被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屏幕亮起,上面显示有三条未读消息。

    不用猜,一定是他发来的。

    闫嗔没去看,直接将那张电话卡从手机里取了出来。

    这一觉,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睡醒醒,很不踏实。

    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掀开被子去了楼下,摁亮能看见门口的监控屏幕,见他人还蹲在门口。

    说不心软是假的,可想到最晚他的所作所为,她心顿时又硬了起来。

    七点半,别墅大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岑颂猛然抬头。

    “嗔嗔。”

    他很少这么喊她,声音低低软软的,带着几分哄人的音色。

    闫嗔抬头淡淡扫过他脸。

    他应该一夜没睡,眼底倦意很浓,能看见明显的红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颓丧。

    闫嗔心里又不受控地又软了一下。

    她压下所有的情绪,声音冷淡:“你跟我进来。”

    岑颂当即眼睛一亮,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结果走到入户门口,看见放在墙边的拖鞋,他心脏突然揪紧。

    那双拖鞋一看就是被扔出来的。

    闫嗔转过身:“你在这等着。”

    没等岑颂开口,就见她走了进去。

    很快,闫嗔抱着人形布偶出来,岑颂眼底仅存的一点光彩瞬间暗了下去。

    “这个你拿回去。”

    岑颂没接,目光定在她脸上,而后又见她把那只拴着小兔子的车钥匙递过来。

    “还有这个。”

    昨晚岑颂给她发短信,因为她不回,他就给他打了电话,结果电话打不通。

    “你是不是把我号码拉黑了?”这个问题缠了他一晚上,可是微信消息他又能发得出去,所以他不确定。

    “没有,”闫嗔把布偶抵到他怀里:“你先拿着。”

    岑颂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要。”

    “这个你不要,那车钥匙呢?”闫嗔抬头看他。

    “靳洲没跟你说吗,车也是送你的。”

    闫嗔表情冷着,声音也淡:“这么贵的东西,我不会收的。”

    “那是因为你在生气,”他目光专注在她眼睛里:“如果没有昨晚的事,你还会还给我吗?”

    闫嗔抬起那双冷冷清清的眸子看他,“你也说了是如果。”

    “所以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他一双眼,战战兢兢,却又饱含期待。

    闫嗔别开视线不再看他。

    虽然她很想和他两清,可他之前帮了她很多,而且他还是叔叔叔的朋友,所以她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她尽量把话说的委婉。

    岑颂当然也知道她在拿话敷衍他。

    “我跟你说过,我不和女人做朋友,”他眼里有近乎执拗的情绪:“我和你,除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不会再有第二种。”

    闫嗔听了却笑出一声:“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他不是反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昨晚的事,我先向你道歉,是我一时冲动,说了那些伤你的话,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所以才看不得别的男人朝你献殷勤,是我没克制好自己的情绪,以后不会了。但你昨晚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我不接受。”

    “你——”

    他几乎不给闫嗔打断他的机会:“时间不早了,你收拾收拾去学校吧,晚饭不要在学校吃,我会给你做好。”

    说完他就转身踩下了台阶。

    闫嗔下意识追出去几步:“嗳!”

    可岑颂却没有回头,气得闫嗔原地跺脚:“你要是趁我不在家进来,我就报警!”

    这一句好像起了作用。

    岑颂站住脚,回头看她:“听说派出所民警很会调解男女朋友吵架的问题”

    听得闫嗔一秒皱眉:“谁和你是男女朋友!”

    “现在还不是,但总有一天会是的!”

    闫嗔着实没想到经过昨晚,他还能说出这么无赖的话,她怔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快步穿过庭院出了大门,岑颂这才站住脚。

    垂在身侧的双手蜷了蜷,岑颂扭头看了眼被他关上的大门。

    虽说刚刚对她说那些话时一脸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手心里已经紧张到出汗。

    一夜未合眼的疲累终于在他坐进车里后,抑制不住地席卷他全身。

    他给李旭打了电话:“我在悦玺墅,过来接我。”

    说完,他调低了椅背。

    闫嗔出门的时候,岑颂已经坐在车里睡着了。

    车身侧对大门,车窗玻璃全落,闫嗔一眼就看见他抱着胳膊靠躺的姿势。

    还在门口不走,该不会在等她?

    闫嗔在门口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

    车里的人虽然闭着眼睛,可眉心却有轻褶。

    闫嗔站在一米远的位置,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回了院子里。

    李旭赶到的时候,被车前盖上的人形布偶看呆了几秒。他拿起放在一边的车钥匙,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那辆白色跑车,心里愈加疑惑。

    “岑总。”

    他一连喊了好几声,岑颂才缓缓睁开眼。

    他没睡饱,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李旭看着他那张无精打采的脸,用手指了指车前盖上的东西:“岑总,这是”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岑颂看过去,表情当即愣住。

    本来李旭不确定是不是他的东西,可那布偶的脸上清清楚楚印着他的照片。

    “岑总,要放到后备箱去吗?”

    反应过来,岑颂气笑一声:“不用,”他开门下车,拿起一旁的车钥匙,又把布偶拦腰一折,就这么把‘东西’给立坐在了白色跑车的主驾驶里。

    李旭站在车旁,又见他指纹开锁进了别墅。

    “岑总——”

    岑颂回头:“等着,我进去冲个澡。”

    作者有话说:

    闫嗔:某人心可真大!

    这章给宝们发红包哈!

    第42章 生日的另一种陪伴

    四点多的天, 阳光晒在人身上依旧炙人。

    想到他早上说要给她做饭的那些话,下午两节课一结束,闫嗔就回了悦玺墅。

    早上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开走, 可白色跑车还停在原地。

    闫嗔她嘴巴先是张了张, 而后气笑一声。

    所以这人是打算就这么把车放在这儿不开走吗?

    那一瞬,闫嗔真的很想把电话卡重新插回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可是转念一想,问这么多干嘛呢,既然她都下了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那就随他去好了。

    只要她不理不做回应,他的耐心应该很快就会消耗完。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 早上出门前还躺在门口地上的那双拖鞋, 如今又被整整齐齐放在了鞋柜里。

    再往里走,客厅茶几上的花瓶也已经重新换了一种花。

    颜色粉蓝, 看着应该还是吸色玫瑰, 但是闫嗔叫不出来名儿。

    再扭头,她看见最西边的餐桌上还罩了三个金属钟罩。

    闫嗔低头看了眼时间, 现在才四点多, 难不成他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带着不可置信的心态, 闫嗔走过去掀开其中一个钟罩。

    是一个圆形的白色瓷盅,盖子一掀开,浓浓的粥香立马就飘了出来。

    闫嗔碰了碰盅壁, 还是热的。

    看来她晚来了一步。

    把钟罩盖回去后, 闫嗔转身往房间去,经过端景墙正对的沙发, 她眸光顿住, 早上被她放在车前盖上的钥匙如今又被放在了茶几上, 下面还压着一张A4纸。

    闫嗔绕过沙发走过去,低头扫向上面的两行字:【上次你问我会不会做甜品,今天试着做了一点,在冰箱里。】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看,可两脚偏偏不听使唤。

    开了冰箱,她一眼就看见了那碗甜品,粉色奶冻,上面铺了一层芒果丁,还撒了一些蔓越莓,和上次在天洋路吃到的那份甜品一模一样。

    闫嗔吸了吸鼻子里的酸涩,将冰箱合上。

    原本还想着放任他去做这些事,只要她不理就好了。

    如今可好,他一顿饭,一份甜品就让她乱了阵脚。

    闫嗔回到房间,将手机卡装上后,点开了微信,看见了从昨晚开始,他断断续续发来的短信。

    【嗔嗔,我错了。】

    【我保证,今晚这种事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嗔嗔你可以生我的气,气多久都可以,但不要不理我。】

    【我今晚会一直在外面。】

    【早上记得吃早饭。】

    【嗔嗔,晚饭我做好放在了餐桌上,你记得吃。】

    一共六条短信,四条昨晚的,两条今天的。

    闫嗔看完后,长呼一口气,拨通了他的电话。

    只一个“嘟”声,岑颂就接了。

    “嗔嗔。”他声音里全是惊喜。

    闫嗔没有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

    她语气平静,却能听出倔强:“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我们不会再有可能了。”

    “嗔嗔,我——”

    闫嗔打断他:“你听我说完,我的签证只有半年,半年后我就回去了,所以我们不会有未来的。”

    岑颂想过千万种她拒绝他再靠近的理由,却独独没想过这一种,一瞬的怔愣后,他语速颇急:“嗔嗔,你别——”

    “岑颂,”她语气平静地打断他:“你人很好,但我们不适合。”

    这一句像极了情侣间的分手渣语,可岑颂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她的认真。

    她这是铁定了心要和他一刀两断了。

    尽管【不适合】这三个字,岑颂已经从靳洲哪里听过太多遍,可以前他从不当回事,如今从她嘴里说出来,才像是一根针,戳在了他心尖上。

    “如果没有昨晚的事,你还会回去吗?”他轮廓绷紧,声线也如紧扣的弦。

    闫嗔实话实说:“之前是没想好,但现在我想好了。”

    是昨晚他的所作所为才让她下定决心的吗?

    岑颂又试探着问:“回去之后还会再回来吗?”这句话说出来,他才感觉到有些可笑,她都这样说了,万不会再有回来的可能。

    闫嗔抿了抿唇,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哽住,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不会了。”

    她的犹豫,她突然低下去的语调,像是又在岑颂心里燃了一把小火苗。

    让他无措又战兢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想回就回去吧,”他说:“从这儿到英国也就八个小时,想你的话,我随时就过去了。”

    他很是轻松的语气让闫嗔有短暂的怔愣,他是没懂她的意思吗?

    “岑颂”

    知道她这通电话应该是做了准备,所以后面说的话不会再有回旋的余地,岑颂干脆打断她:“我还有点事,晚点再给你打。”

    坐他对面的老爷子见他手机从耳边拿离,一双眼定在他脸上:“怎么回事,是、是孙媳妇的电话?”

    岑颂将手机缓缓卡放到桌上。

    “你俩是吵架还是怎么了?”见他垂头不说话,老爷子急的把拐杖往地上磕:“你倒是吱个声啊!”

    岑颂扭头看向窗外,落日余晖的橙光在他眼底浮浮沉沉,却突然涌出一道孤注一掷的光,他收回视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老爷子面前:“董事会的事,往前提。”他半眯眼角,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老爷子现在没心思去想那些糟心的公事,一心只有他的孙媳妇:“你今个要是不把人哄好,你别想我帮你!”

    岑颂抬头看他,嘴角滑出一抹苦涩的自嘲:“你以为我不想的吗?”

    “那你倒是去哄啊,还坐在这干嘛!”老爷子声音都嚷了起来。

    岑颂敛下眸,没说话。

    本来还想着一点点去焐暖她的心,如今看来,要转换思路了。

    相比被动地等她心软,不如把这主动权全部交到她手上。

    *

    那通电话后的两天,岑颂没有再过来,人没出现,短信电话也像是销声匿迹一般。

    也是,离她签证到期也就只有四个月的时间,谁还会再花心思在这场无疾而终的短暂关系里呢!

    尽管心里难掩失落,但这结果也在闫嗔的意料之中。

    昨天上午,父亲打电话来问她生日回不回去,回去也不过是一顿饭的相聚,闫嗔就随便找了工作上的借口,而后将自己之后的打算告诉了父亲,父亲便没有多问。

    今天早上收到父亲的生日祝福短信,还有一笔钱,说是让她不要在这边委屈自己。

    可是【生日快乐】四个字,不是应该在生日当天收到吗?

    可她的生日是明天。

    这种略微矫情的想法只在她心里闪了一瞬。毕竟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再像年幼时对生日还抱有什么欣喜与期待。

    傍晚回到悦玺墅,闫嗔窝在沙发里,用手机随便找了一部电影在看,音筒里不时有男女的笑声传出来,可她却面无表情的,眼睛看似定在屏幕上,可却空洞又无神。

    直到女主和妈妈抱在一起,有抽泣声传来,她眼里才起了一丝波澜,也就在那时,靳洲的电话打了进来。

    看见【叔叔】两个字,她弯着的腰脊瞬间挺直,脑海里更是不受控地想到了另一张脸,下一秒,大脑给出的反应就是,他该不会是要给岑颂求情?

    明明心里还没盘算好要说些什么,手指就不听话地先滑了接通。

    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她这才反应慢半拍地喊了声叔叔。

    “明天生日?”

    靳洲的开场白让闫嗔眉心忽地一蹙。

    她从没有把自己的证件给靳洲看过,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

    她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是岑颂告诉了他。

    闫嗔轻“嗯”一声,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

    靳洲说:“我妈刚给我打了个电话。”

    满心的期待瞬间宕到了谷底。

    原来是姨奶,她怎么把姨奶忘了

    所以呢,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明天是她生日,之前还让她在那天请假,让她把那天留给他

    原本的期待如今都落了空。

    该怪他吗?

    毕竟造成今天这般局面的人是他。

    可是又怎么能全部怪他。

    毕竟是她把他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

    闫嗔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失神地喃了一句:“怎么没有月亮”

    略有缥缈的声音从开了免提的声筒里传出来,让盯着手机屏幕的人眉心狠狠一皱。

    “嗔——”

    “闫嗔!”

    靳洲的反应快,瞬间扬高声调盖住了岑颂的声音。

    也让失神半天的闫嗔忽然抽回神识。

    她这才发现耳边还贴着电话,她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微怔:“叔叔”

    靳洲看着岑颂,不放心地将手机拿起来,并关了免提。

    听不见闫嗔的声音,岑颂瞬间就朝靳洲睁眼了。

    靳洲回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而后对着电话说:“我给你定了个蛋糕,明天晚上带你去吃饭。”

    闫嗔垂眸站在窗边,想到明天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便没有拒绝,低“哦”一声。

    靳洲:“那我明天上午十一点去接你。”

    从他话里听出这事的顺利,岑颂狠狠松了一口气。

    可闫嗔却皱眉了:“不是说晚上吗?”

    靳洲解释:“蛋糕留着晚上吃,其他时间带你出去逛逛。”

    闫嗔揪着窗边的一点窗帘布料:“不用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逛街。

    “还是说其他时间你约了别人?”说这话的时候,靳洲看向对面人的脸色。

    岑颂现在也是懒得去表情管理,脸色随着靳洲的话瞬息万变。

    眼看对面的人又要睁眼,靳洲怕他克制不住过来抢手机,干脆站了起来。

    好在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没有。”

    靳洲变着法子地传递那边的话:“没有就行。”

    挂了电话,靳洲这才回到沙发里坐着:“你那边都准备好了?”

    岑颂心里没了紧张,后靠进沙发里:“到时候你把她往那边带就行,随时都能看见。”

    靳洲笑了声:“给你打的那笔钱,已经被你糟蹋的不剩几个了吧?”

    岑颂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别说的好像我花的是你的钱似的。”

    靳洲翘起腿,“花吧,不这么可劲地糟蹋,那些新闻稿也不好编。”

    岑颂给了他一记白眼,但想到自己名下一处房产都没有了,又不免叹了口气:“都说钱不是好东西,可没了这东西,又觉得自己连个东西都不如。”

    “所以以后花钱悠着点,”靳洲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别露出什么破绽。”

    岑颂半眯眼角,指腹摩挲在唇上,半晌后,突然笑了声:“挺好,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她养胖一点。”

    这会儿倒是笑了,这几天也不知是谁整天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脸,跟人说话时,一字一句都夹枪带棒的。

    靳洲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那张笑脸。

    也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对面这个,过去从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人,如今会弯下腰,低下头,情绪会被心里的那个人左右。

    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

    靳洲眉心褶出一道没经历过的不解。

    相比岑颂战战兢兢后的一身轻松,闫嗔整个晚上都显得失魂落魄。

    连看几个让人捧腹的综艺,都没能让她脸上掀起波澜,更别说笑了。

    终于熬到有了些困意,却又突然想起那个人形布偶。

    钥匙放回来了,拖鞋也拿进来了,怎么就看不见人形抱枕呢,难不成给扔了?

    闫嗔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下床,连鲜少会去的二楼和三楼都去了,可还是没找着,满心郁闷地回到房间门口,她突然顿住脚。

    车还停在门口,该不会

    等她拿起钥匙一鼓作气跑出门站在车头前的时候,她下撇了一晚上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笑痕。

    尽管是被气笑的。

    把布偶抱回房间后,闫嗔把它立在了床头。

    相比他微信头像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再和布偶脸上这张坏着一嘴笑的脸一对比,闫嗔忍不住拿手锤了一下,“大骗子!”

    不过短短三个字,却像是把她积聚在心里好几天的郁气都纾解了出来。

    那晚,闫嗔是抱着布偶睡着的,半夜,她搂着布偶的腰用了劲,里面传来了一声“晚安”。

    但旁边的人睡得沉,没听见。

    连续几天都没睡好,这一觉,闫嗔睡到了翌日上午九点。

    原本是想看一眼时间的,结果点开手机屏幕却看见了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短信,一条是微信。

    都来自一个号码,都是凌晨十二点准时发送过来的。

    岑颂:【生日快乐。】

    母亲去世后,闫嗔再也没收到凌晨准点的生日短信。

    那一瞬,她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无声无息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说不上来是想念母亲,还是时隔三天再次感受到那个人的消息而让她心情愈加难以平复。

    她倚着床的后背一点点滑下去,最后靠在了那个被某人自称为‘岑颂二号’的人形布偶上。

    生日快乐

    仅仅只是一句生日祝福,还是另有它意?

    那她要不要回复呢?

    可是又要回复什么?

    谢谢吗?

    这个问题一直缠着她到洗完澡出来都没能做出决定。

    十点整,靳洲来了。

    打开门的时候,闫嗔最先看的不是靳洲,而是他身后,而她左右偏转的眼神也被靳洲抓了个正着。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闫嗔忙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说完,她往旁边站让靳洲进去。

    可把门关上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往外看了眼。

    可门外空空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回到客厅,闫嗔去给靳洲倒了一杯水:“叔叔,你坐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生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闫嗔心里的失落却比前几日还要多。

    多到连打扮的心思都没有,随便地换了一身就走了出来。

    见她这么不修边幅,靳洲垂眸笑了笑。

    看来这小姑娘的状态也不比那家伙上几天要好到哪里去。

    要不是岑颂的叮嘱,靳洲哪里会去在意她的衣着。

    “换身衣服吧,”他把话说的随口却有理有据:“今天生日,穿的鲜艳一点。”

    闫嗔低头看了看自己,黑T黑牛仔裤。

    一身黑色,突然就想到了不该想的人。

    带着不想‘睹物思人’的心理,闫嗔转身跑回了房间。

    也就是那时,靳洲口袋里的手机震了,掏出来一看,是岑颂的。

    从早上六点开始,这个人的短信就好像定了时似的,一会儿一个。

    【岑颂:她怎么样,心情好吗?】

    靳洲也没瞒着,实话实说:【和你上几天的状态差不多。】

    【岑颂:她今天生日,你尽量把她逗笑!】

    靳洲无奈:【这难道不是你该做的?】

    十点二十,闫嗔和靳洲一前一后地从别墅里出来。

    上了车,闫嗔看见副驾驶右侧的空调出风口插着一朵花,和那天满车厢的花一模一样,都是粉色的草莓奶昔。

    闫嗔眼里闪过浓浓的意外:“这儿怎么有一朵花?”

    那是岑颂的杰作。

    不过靳洲却没说花的由来,而是问:“是不是挺好看?”

    闫嗔知道自己有些敏感了,不然也不会随意一个物件都能让她联想到那个人。

    她没说话,目光定在那朵花上,失神地看着。

    车子驶出小区大门,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随之跟上。

    余光从后视镜收回,靳洲又扭头看了眼副驾驶里的人,见她依旧神色恹恹,靳洲在心里轻叹一口气的同时也替某人庆幸。

    车子开了一段,闫嗔才缓缓开口:“我们现在是去哪?”

    “中午吃饭的地方,我定在了一家商场里,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带你去楼上的一家室内动物园去看看。”

    听着像是把上午的行程都安排好了,闫嗔也不好说不去,又问:“那下午呢?”

    “上午不是还没过完吗,下午的事等吃完饭再说。”

    闫嗔扭头看他一眼,“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在她的印象里,靳洲是个很忙于工作的人,不像那个人,工作忙与不忙,一点定性都没有。

    靳洲笑了笑:“今天不是周六吗,我正好也趁着这机会放松一下。”

    其实闫嗔有点想不通,他和岑颂走的那么近,肯定知道她现在已经和岑颂断了关系,可他怎么就只字不提呢?

    可他不提,闫嗔也不好主动问。

    车开得不快,进商场的地下车库时,闫嗔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迟疑着问:“叔叔,动物园的票你买了吗?”她想着,要是没买的话,就跟他说不去了。

    结果却听他说:“我昨晚就买了。”

    “昨晚?”闫嗔愣了一下。

    靳洲听出她的疑惑,他将车子倒进车位:“现在订票都很方便,网上就能操作。”

    动物园在商场六楼,里面都是一些可爱的小型动作,因为是周六,里面的游客很多。

    看着周围都是一些带着小朋友来的家长,闫嗔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靳洲。

    他的个子、身形、穿着其实和岑颂都差不多,平时也都习惯穿衬衫西裤,但是给她的感觉却天差地别。

    像刚刚一位家长跑过来撞到她肩,如果那个人在,说不准接下来的路,就会不由分说地将她护在怀里

    思绪不受控制地想到这,闫嗔垂眸笑出一缕苦涩。

    她到底怎么了,怎么无论走到哪,看到什么,遇到什么人,都能联想到那个人呢

    闫嗔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左右张望两下后,身后突然传来一句——

    “嗳,你这人——”

    闫嗔扭头看过去,目光扫过人潮,一个闪影让她眉心微蹙。

    “怎么了?”

    靳洲的声音让闫嗔收回视线:“没什么,就”话说到这儿,她又重新看过去一眼。

    是幻觉吗?

    刚刚闪过去的那个人,身形很像他

    但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不可能的想法。

    “妈妈,妈妈,那儿有羊驼,我要去看!”

    稚嫩的童声让闫嗔也循着看过去。

    想起有次也和妈妈一起去看过羊驼,闫嗔轻轻拽了下靳洲的衣角:“叔叔,”她指着另一个方向:“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刚好那时,靳洲在低头看手机,听见她声音,他拿着手机的手忙伸进西裤口袋。

    “好。”他表情不自然了一下。

    刚刚他是走在闫嗔身前的,这会儿,他落后一步,跟在了闫嗔的身后。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靳洲又将手机拿了出来看了一眼。

    【岑颂:这么多的人,你就不能把她往人少的地方带带?】

    靳洲笑出一声无奈:【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自己出来护她周全!】

    作者有话说:

    岑颂:怎么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陪老婆过生日!

    第43章 岑颂从高位跌落谷底

    喂了羊驼几把鲜草, 靳洲又带他去了海狮馆。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岑颂依稀能看见她上翘的嘴角,手机被他一直拿在手里, 屏幕里一直都是拍照的模式。

    看着海狮扑腾出的水花溅在了她脸上, 岑颂又举起了手机。

    靳洲双手插兜站在旁边,看向斜对面水池边的人。

    这人还真是

    一点都不怕被发现!

    垂头失笑间,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

    岑颂:【身上带纸巾了吗?】

    靳洲手指刚点在屏幕,岑颂又发来一条:【没带去旁边买一包,她脸上都是水!】

    靳洲都看笑了,这人使唤起他来,还真是得心应手。

    他当然没去买, 【要买也是你去。】

    短信发送过去, 靳洲抬眼看向对面,刚刚还站在那儿的人, 眨眼就没了。

    靳洲:“”

    这人还真去买了?

    买完然后呢?

    正想着, 还亮着的屏幕又弹出一条消息:【我付过钱了,你去拿!】

    靳洲:“”

    刚好那时, 闫嗔买的小鱼都喂完了, 刚刚手上带着橡胶手套, 脸上的水痕也不好擦,这会儿,手套摘下来, 她用手背在脸上随便蹭了几下。

    “叔叔, ”她转过身来,进来前黯淡的一双眸子, 这会儿透亮透亮的:“我听刚刚一个小朋友说, 十二点二十有美人鱼表演。”

    “想看?”

    她点了点头。

    靳洲看了眼时间, 也没几分钟了:“那我们现在过去。”

    过去前,靳洲去了海狮馆门口的小商店,果然,柜台上有一包纸巾,闫嗔就在他旁边,总不能拿了就走,靳洲便又重新付了一次钱。

    “把脸擦擦。”

    闫嗔接到手里,说了声谢谢。

    到美人鱼馆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就在这看吧,别往里去了。”这要是把人往里带,讲不好他又要被扣一个‘照顾不周’的帽子。

    因为站在门口,所以岑颂就没地方‘藏’了,他一边往出口走,一边给靳洲发了条信息。

    【我先去餐厅,你带她看完就出来吧。】

    一场美人鱼表演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看完之后,靳洲就把她往出口领:“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他不问,闫嗔还没意识到。

    来之前自己情绪不高,闫嗔自己是知道的,所以带着几分解释:“我就是想家了。”

    或许的确有想家的成分在里面,但靳洲也知道不完全是。

    他也没拆穿,顺着她的话:“想回去的话可以趁着周末回去一趟,也不远。”

    八千多公里,这还不算远吗?

    的确,坐飞机直达也就十个小时,可对闫嗔来说,这跨国的距离,却是两个世界。

    这个只待了两个月的城市,对她来说,并无太多留恋,可这里却有了这么一个人。

    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心里埋了一颗种子

    让她想抽身都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短暂的失神后,刚刚还亮着光的眼底又蒙上了厚厚一层霾。

    午饭很丰盛,可闫嗔却吃的索然无味。

    想起他做的寿司,想起他做的沙拉、带鱼,还有最让她惊艳,也是印象最深的那碗手工面。

    精雕细琢彷如艺术品,即便是现在,她也清楚记得在她口中留存的味道。

    可口齿间的记忆再深,也终究比不过那个人在她心里烙下的印子。

    对面,靳洲时不时看一眼她脸上的情绪,而后再瞥一眼某人所在的方向,最后,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男女之情,还是不碰的好。

    上午动物园的门票是岑颂定的,这个餐厅也是岑颂选的,满桌子的菜更是岑颂点的。见她埋头不说话,靳洲扫了满桌子的菜,“味道不好吗?”靳洲问。

    闫嗔这才抬头,反应慢半拍地意识到他刚刚说的话,她嘴角挤出一点僵硬的笑:“挺好吃的。”

    靳洲没有给人夹菜的习惯,“想吃什么就自己夹。”

    刚好那时,岑颂的短信又发来:【她心情是不是又不好了?】

    岑颂坐的位置,在他们并排,中间隔了两个桌位。

    靳洲看见他那条短信,下意识就去猜他的后一句,所以他先发制人:【那你要不要过来哄哄?】

    他要是能过去哄,今天哪还需要他。

    岑颂:【去看电影的时候,给她买一个冰淇淋,草莓味的。】

    靳洲往他的方向斜睨过去一眼。

    没两秒,手机屏幕又亮了。

    岑颂:【你别看我!】

    靳洲已经懒得回他短信了,直接摁灭了手机屏幕。

    闫嗔瞥了眼他手上的动作,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看见他略有不耐烦的表情。

    其实从进动物园开始,闫嗔就发现他时不时地低头看手机了。

    虽说今天是周末,可闫嗔也知道他工作起来是不分工作日与否的。

    “叔叔,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靳洲抬头看她,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被他很快遮掩住:“没有,就是一些垃圾短信。”

    垃圾短信又发来两条截图短信,是电影的取票二维码。

    靳洲没去看,但也猜到了个大概,“等下吃完饭,带你去看个电影。”

    闫嗔愣了一下:“看、看电影?”

    靳洲实在对自己这个‘中间人’的身份很不自在,可又不想被闫嗔看出他情绪的异常,他低头“嗯”了一声:“票都买好了,是个喜剧。”

    可他万万没想到,岑颂给他的两张电影票,一张在倒数第二排,一张在倒数第四排,精准的斜成了一条直线。

    可放映厅里压根就没多少人。

    两人站在过道里,见闫嗔表情怔愣地看他,靳洲尴尬地笑了笑说:“当时没注意,选错位置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扫向最后一排空荡荡的座位。

    虽说闫嗔心里也觉得奇怪,但她没有深想:“没事,等下要是没有别人,我们再坐一起。”

    但是靳洲已经从座位的选择猜到了岑颂的鬼心思。

    “就按座位坐吧,”说着,他往倒数第二排指了指:“你坐那儿吧!”

    看着闫嗔坐过去,靳洲便去了倒数第四排。

    一坐下,靳洲就给岑颂发了一条消息:【你搞什么鬼?】

    岑颂这会儿正站在门口,他嘴角扬着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地点着:【你不是还没谈过女朋友吗,我这是好心保留你的第一次。】

    还挺会为自己的小心眼找理由。

    靳洲对着屏幕冷笑一声:【我谢谢你。】

    电影放映十几分钟后,岑颂才进去。

    又是鸭舌帽,又是口罩的,靳洲一眼就认出了他。

    仗着光线昏暗,靳洲也没收着目光,追着那条黑影一直看他坐在了最后一排。

    给他买了最偏的位置,这人倒好,自己倒是买了闫嗔的后座。

    靳洲收回视线,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也不怕她扭头就看见你?】

    岑颂:【她认不出我。】

    靳洲:【戴鸭舌帽,戴口罩的是你吧?】

    看见那条短信,岑颂条件反射地抬头,刚好对面大屏幕的光线闪出光亮。

    也正是那时,闫嗔目光偏转,见靳洲看过来,她嘴角礼貌地弯了弯,却发现靳洲不是在看她。

    闫嗔下意识扭头。

    虽说岑颂看的是靳洲,但他余光一直盛着闫嗔的后脑勺。

    他心脏猛地一提,因为紧张,喉咙里顶出的一口气直直往上冲,咳声闷出来的下一秒,他把脸一低,闷闷的两声咳被他用手捂住。

    也是巧,大屏幕的光线再度暗下去。

    闫嗔只看见了他的鸭舌帽帽顶。

    乌黑一团,让闫嗔皱了皱眉,但她依旧没有多想,再回头,见靳洲还扭头看着自己这边。

    但是当时光线不够亮,她不确定靳洲是不是在看自己,刚要再回头,拿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

    点开一看,是靳洲的消息:【冰淇淋再不吃就要化了。】

    因为坐在她正后方,岑颂就只能看见她后脑勺,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岑颂挪到了旁边的位置。

    从那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闫嗔的侧脸。

    之所以选一部喜剧片,就是想让她开心一点,可岑颂看了她很久,却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她情绪的低落也直接影响着岑颂的心情,原本他为了她今天的生日做足了准备,可如今,他却只能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陪着她。

    距离电影结束还有十多分钟的时候,岑颂拉低鸭舌帽出了放映厅。

    进了电梯,他又给靳洲发了一条短信:【手链不要忘记给她。】

    靳洲:【晚上的生日你不来了?】

    岑颂:【我先去一趟悦玺墅,八点左右你记得把她带去朝晖广场。】

    位于京市市中心的朝晖大厦,高耸入云,九十二层的楼高,巨型屏幕环绕在九层到三十二层之间。

    平时不停变换着画面的广告位,从今天凌晨十二点开始,就被一个彷如静态的视频占据。

    在广告位里投屏庆生不算一件稀奇事,可在京市再也找不着第二个人能如此大手笔的一上就是二十四小时。

    十九秒的时间,已经从凌晨十二点开始,循环播放。

    还没到朝晖广场,闫嗔的目光就定在了正前方的巨屏广告上。

    视频里的男人,双臂压着膝盖,坐在一张深咖色的雪茄椅里。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没有打领带的领口解开一颗纽扣,潇洒肆意的同时又不减他的优雅与清贵。

    他五官立体,眼窝深邃,一双黑如曜石的眼睛像一汪深海,看不见底,偏偏里面又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

    该突兀的,却又被他融合的刚刚好。

    他收起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温润的声音里带着笑,而后露出了鲜少会对女人才会露出的右腮漩涡。

    车子向朝晖广场一点点离近,视频里,已经在她面前消失了三天的男人就这么突降般地出现在她的视线。

    清晰的,好像就站在她面前。

    闫嗔的视线透过挡风玻璃,久久地定格。

    窗外有风,不仅没有把他的声音吹散,还一遍又一遍,将他的声音灌进她耳里。

    “嗔嗔,生日快乐。”

    “嗔嗔,生日快乐。”

    一遍又一遍,低沉又悦耳。

    车子在路边停下,靳洲扭头看她,见她双眼失神,表情却不起变化。

    “要下车吗?”靳洲问。

    闫嗔这才缓缓收回神识,沉默半晌,她摇了摇头:“不用了,”她颤着眼睫,垂下双眸:“我想回去了。”

    靳洲一时怔愣于她的反应。

    在岑颂跟他说买下了朝晖一整天的巨幕时,他都被狠狠意外到了。

    他甚至都觉得,这样的大手笔,应该不会有哪个女人不被感动到。

    就算不感动,也不该这般平静。

    靳洲看向窗外,那些单纯路过的局外人都会举起手机,可她

    靳洲深吸一口气,脚刚要踩下油门,手机震了。

    见是岑颂打来的,靳洲看了眼闫嗔:“我接个电话。”说完,他打开双闪,开门下车。

    “怎么样,”岑颂问:“你们到了吗?”

    “到了,”靳洲略有支吾:“但是她”

    后面的话,他没说,电话那边也跟着沉默,片刻后,传来一句低沉却又平和的声音——

    “我知道了。”

    两人都平静的不似正常人,靳洲急出一声无奈的笑:“你所有的希望就在今晚了,她现在这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虽然他对今晚抱了很大的希望,可所有的可能,他也都想到了。

    尽管失落,但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岑颂沉默了一阵,“这几天我会很忙,你如果能抽出时间,帮我多照顾一下她。”

    靳洲知道他的计划,但也不是每个细节都知道的那么清楚,不过他没有细问。

    “你忙你的,她这边,你不要担心。”

    车里,闫嗔正偏头看着窗外,听见车门声,她忙抬手蹭掉眼尾的湿润。

    靳洲扫过她动作,眼眸顿了一下。

    真以为她不为所动呢,原来是介于他在,克制着情绪。

    回到悦玺墅,靳洲把她送到门口。

    “我就不进去了,”靳洲递给她一个白色袋子装的礼盒:“生日快乐。”

    垂在身侧的手蜷了好几下,闫嗔才将纸袋接到手里:“谢谢叔叔。”

    眼看靳洲转身,闫嗔双脚下意识追上去一步:“叔叔!”

    她略急的音调,让靳洲嘴角隐出一丝笑意:“怎么了?”

    回来的路上,闫嗔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可心里却憋着一个疑问,这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

    “那个视频他是什么时候录的?”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

    “昨天。”

    昨天

    竟然是昨天。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靳洲盯着她表情。

    闫嗔摇了摇头:“没有了。”

    知道这一个,就够了。

    送走靳洲,闫嗔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开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耳边又响起他的那句:嗔嗔,生日快乐。

    在最热闹的街头,这么大张旗鼓地在所有人面前祝她生日快乐。

    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给这段关系画上的一个句号,还是说,他对她还有未尽的心思?

    这是闫嗔在回来的路上一直琢磨却又不敢下定论的问题。

    打开入户门,闫嗔心累脚乏地绕过屏风,原本是想去沙发里躺一会儿的,却在还没走到沙发边的时候,看见了摆在茶几上的一个粉色的圆形蛋糕盒。

    短暂的怔愣后,闫嗔下意识在偌大的客厅里梭巡一圈。

    出现在巨幕广告屏上,还给她买了蛋糕送过来,可是他人呢?

    为什么就是不出现在她面前呢?

    目光重新回到蛋糕盒上,闫嗔一步步走过去,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长行的盒子。

    盒子是用软皮包装,闫嗔拿到手里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项链。

    银色的链子坠着一个用钻石镶边的黑色吊坠。

    他连生日礼物都给她送来了

    闫嗔缓缓坐到沙发里,失了一会儿的神,她这才想起来去翻包里的手机。

    有期待就会有失望。

    屏幕里干干净净,没有短信,也没有来电。

    所以他到底想怎么样?

    闫嗔抱着手机在沙发里坐着,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鸣笛。

    闫嗔几乎是一秒从沙发里起身往外跑。

    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门口的路灯都照不亮漆黑的夜幕。

    没有车,也没有人。

    闫嗔低头在看地上孤独的影子。

    如果没有动心该多好,不动心就不会有留恋,就可以随时抽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可现在呢,他给她画了一个牢,把她圈在里面,出不来了。

    后半夜起了风,风吹树摇,碎了一地的斑驳。

    和悦玺墅一样,蜀峦国际里的灯也亮了一夜。

    天边若隐若现出光亮,躺在沙发里的人,在梦里皱了眉。

    不知梦到了什么,他忽而睁眼,汹涌的波涛在他眼里翻滚了很久才被他一点点压下。

    八点,岑颂换上一身黑色西装出门,到了车里,他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我会晚十分钟到。”

    老爷子懂他的意思:“再晚一点更好!”

    “降压药你带了吗?”岑颂有点不放心:“情绪你收着点。”

    “我心里有数,”老爷子问:“媒体那边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放心,都打点好了。”

    电话刚一挂断,李旭的电话打来:“岑总,关明辉一早六点就给晨阳新闻的郭总打了电话。”

    岑颂眯眼看向车窗外,嗓音低淡,不带情绪:“他消息倒是快。”

    李旭问:“要我过去接您吗?”

    “不用,”岑颂发动车子,“我自己过去。”

    岑氏总部大楼二十九层的大型会议室里,除了岑光耀和岑颂,公司所有股东都到了。

    昨天岑颂出现在朝晖巨幕广告屏上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主角还没到,会议室里正抓着这事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昨天的热搜看了吗?”

    “还热搜呢,我老婆正好经过,当时就把热乎的现场视频发给我了!”

    “为了一个女人一掷千金,没想到岑总还是个情种!”后面两个字明显压低了声音。

    “有钱人的把戏,今天能哄这一个,明天就能哄另一个!”

    “但是我听说他都把名下房子挂到中介了!”

    “消息可靠吗?别听风就是雨!”

    “就极泰地产的房子,你要是不信,可以让人查查,刚过的户!”

    “不至于吧?”

    “就昨天那广告,再加上拍到的那块钻石原石,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那今天的董事会”

    “估计是和九洲项目有关,听说合同有问题,这两天法务部忙成什么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不是关总负责的项目吗?”

    “但是合同是岑总签的字!”

    “难怪这么急召开董事会!”

    九点整,李旭推开会议室的双闪木门,老爷子岑光耀拄着拐杖走进来。

    会议室顿时针落可闻。

    目光扫过一圈,老爷子脸色一沉:“他人呢,还没来?”

    会议桌一圈先是安静一瞬,而后不知是谁接了句:“岑总女朋友昨天生日,今天晚点到也情有可原。”

    “都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给女朋友过生日!”老爷子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不像话!”他扭头看向李旭:“给他打电话!”

    十分钟后,岑颂才姗姗来迟地推开会议室门。

    平日里,岑颂一贯都是三件套西装出现在公司,今天里面不仅没了西装马甲,就连领带都没打。

    从他一进门,老爷子冷飕飕的眼神就定在了他身上。

    “董事会都能迟到,”老爷子浑厚有力地声音震慑在近白玶的会议室:“你还有没有一点总经理的样子!”

    会议桌一圈的股东噤若寒蝉。

    岑颂略抬一下眼皮,眼底红血丝明显,声音也带着倦意:“起晚了,下次不会。”

    “还有下次?”老爷子正坐主席位,双手压着拐杖,声音除了不满还有对这个唯一孙子不争气的怨念:“公司经得起你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老爷子的话,顿时引起台下一阵窃窃私语。

    老爷子目光扫过众人,长吐一口气后,他沉下音色,再度开口:“想必在座也都知道了九洲项目出了很严重的交付时间问题,今天召开董事会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

    “在座的都是公司股东,对集团的盈利或亏损都有知情权。”说到这里,老爷子略做停顿。

    “作为集团的总经理,却出现审核与监管上的重大疏忽,给公司造成了七个亿的亏损。公事不讲私情,今天,我就做回主,代表集团股东会,正式卸任岑颂集团总经理的职务。”

    作者有话说:

    岑颂:这就是你们期待的:)

    第44章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正常来说, 要卸任集团总经理这个职务,怎么说也要先开个董事会议问问各位董事的意见,然后再投票表决, 但老爷子岑光耀是集团的最大股东, 有一票否决权。

    老爷子掷地有声的余音一落,全场哗然,半晌都没有一人站出来给岑颂说句话。

    一阵沉默后,关卫东先开了口:“岑老,岑总这几年为了公司,也是尽心尽力,这些, 我们这些在座的都看在眼里, 七个亿而已,还不至于——”

    “做错了事, 就要罚, 不然这次是七个亿,下次就会是十个亿二十个亿!”老爷子气息虽浊, 但声音不乏威慑力。

    关卫东不说话了。

    “如果大家对我的决定没有异议, 那从今日起, 集团的一切事物暂由公司副总经理关明辉代为处理。”

    闻言,关卫东眼皮猛然一掀。

    目光看向对面的岑颂,只见他垂着眉眼, 完全看不清眼底情绪。

    岑颂在这些人眼里, 性子虽沉稳,但也不是事事都任人摆布, 眼下这么一声不吭。

    关卫东刚想开口试探。

    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冷冷笑音。

    一双双眼睛都朝他看过去。

    “你让他代替我的职位, ”岑颂撩起眼皮看向老爷子:“他算个什么东西?”

    自己儿子被骂, 关卫东脸色一沉:“岑颂,”他连岑总都不喊了:“或许关明辉在你眼里资历尚欠,但怎么说他也在公司干了十一年,这十一年,他可从没让集团亏过一分钱。”

    岑颂冷眼看着他,目光如刃:“照关总的意思,没给集团亏过钱的员工都能坐我的位置?”

    关卫东没想到平日里对关明辉客客气气的他,会在这个时候露出矛刃。

    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长辈,在这么多人面前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关卫东表情实属难看,说出的话更是不好听。

    “与其在这忿念别人,我劝你啊,还是回家多检讨检讨自己。”

    最先开腔给岑颂说话的是他,这会儿,把话说的最难听的也是他。

    到这份上了,岑颂一点也不敛着脾气:“那份合同,的确是我签的字,但关总难道不知道,那是关明辉负责的项目?”

    他拖了调子,让人不得不多想:“谁知道你们父子俩是不是在耍什么——”

    “够了!”老爷子铿锵有力的声音打断他,“可能我的决定欠缺妥当,既是这样,为表公平,那就现场举手表决吧,同意岑颂继续担任集团总经理一职的举手。”

    虽说老爷子已经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可岑颂到底是岑氏唯一的亲孙子,到时候老爷子撒手一走,手里的股份还是要全部到他手里。

    可关明辉也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这个节骨眼上,队伍一旦没站对,后面的日子都不好过。

    在座董事个个低着头,眼睛乱瞟。

    老爷子在一片犹豫的沉寂里,嗓音一提:“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从今日起,集团总经理的职务将不再由岑颂担任——”

    没等老爷子把话说完,岑颂腾的起身。

    老爷子眼睛一睁,如炬的目光盯着他:“你给我坐下!”

    岑颂却故意似的,一双眼,慢慢悠悠扫过所有人,最后双臂往会议桌上一压,迎上老爷子的目光:“你这是想让集团改姓?”

    老爷子怒斥:“那也好过你胡来!”

    “我胡来?”他嗤出一声懒懒的笑音后,眼神陡然变了:“我父亲当初倒是没胡来,不也是被你用同样的理由从这个位置上拽了下来?”

    老爷子瞬间气血上涌,手掌往桌子上一拍:“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岑颂盯着他眼,缓缓直起腰,“直接让集团改姓关吧,”他一字一顿:“岑董事长!”

    说完,他甩袖离开。

    会议室门关上的下一秒,里面传来了接连的惊呼声——

    “岑老、岑老”

    *

    相比岑氏集团内部因人事调动而引起的人心惶惶,星怀学校也是流言纷纷。

    昨天岑颂大张旗鼓地在所有人面前祝她生日快乐,学校里的老师几乎无人不知,一些爱八卦的更是把这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闫老师,你男朋友可真浪漫!”

    “就是就是,要是有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祝我生日快乐,我真要被感动死了!”

    “你还真就只有羡慕的份,人家闫老师的男朋友可是岑氏集团的继承人!”

    “难怪这么大手笔,闫老师,有这样的男朋友,你可真幸福!”

    不过一顿午饭的功夫,就有十几个女老师过来和闫嗔搭讪,闫嗔除了朝那些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的人挤出一个笑之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整整一天,她都郁郁寡欢。

    下午放学,闫嗔刚走到学校门口就被曲添雅堵住了去路。

    那天晚上她和岑颂一起吃饭这事,依旧像一根刺扎在闫嗔的心里。

    闫嗔看她自然没什么好眼色:“有事?”她连称呼都没用。

    曲添雅一改往日见到她的温柔笑意,冷阴阴地看着她:“闫小姐真是好本事!”

    闫嗔表情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曲添雅话含讥讽:“难不成闫小姐不看新闻的吗?”

    岑氏集团的人事变动已经上了财经新闻,还上了热搜,可闫嗔平时根本不关注这些。

    “他让集团亏损七个亿,这七个亿,他明明可以填补上的,可他却为了你一个小小的生日,买了朝晖巨幕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广告位,还跑到香港拍下天价的钻石给你,”曲添雅眼角微眯,一副质问的语气:“你知道光这两样就花了他多少钱吗?”

    这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闫嗔还做不到冷静处之,可曲添雅喜欢岑颂。

    闫嗔压下心头渐生的波澜,一脸平静地不答反问:“不知闫小姐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跟我说这种话!”

    什么身份

    闫嗔的反问像是在她心头点了一把火,把曲添雅爱而不得的不甘和嫉妒烧了出来。

    “如果没有你,你觉得我会是什么身份?”她话里带着咄咄逼人的语气。

    闫嗔却听笑一声,朝她走近一步,目光与她对视:“可惜没有如果。”

    说完,她朝一脸怔愣的曲添雅丢了一记不愿与之搭理的眼神,转身就走。

    只是在她转身的下一秒,她眼底的汹涌再也压抑不住了。

    她上了财经新闻网页。

    【总经理职务被卸任、名下房产被变卖、巨额负债】

    劈天盖地全是他的消息。

    闫嗔无从知晓这些新闻的真假,只能给靳洲打电话。

    “叔叔,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她站在路上,一边左右张望等出租车,一边声音急切地问着。

    电话那边有短暂的沉默,就是这沉默,让闫嗔如坠冰窟:“都是真的是不是?”

    “我目前还没有联系到他,所以”靳洲说的也是实话,从新闻一被爆出来,岑颂的手机就关机了。

    闫嗔一听他这么说,连句再见都没来及说就挂了电话。

    果然,电话打过去关机,闫嗔又忙从通话记录找到李旭和助理姜雪的电话,可对方也都声称联系不到岑颂。

    闫嗔在路边焦急等不到出租车,从网上约网约车到这边最快也要十六分钟。情急之下,闫嗔转身往悦玺墅跑。

    可当她坐进门口那辆白色跑车里的时候,她才突然愣住。

    她到现在连他家住在哪都不知道。

    接到闫嗔的电话,靳洲刚准备出门。

    “叔叔,你能陪我一起去找他吗?”

    靳洲的确是准备出门找找岑颂,但不是去蜀峦国际,听她这么说,他看了眼时间:“你现在在哪?”

    “我在路上,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到你家。”

    “好,那我在门口等你。”

    之后,靳洲又给岑颂打了两通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

    原本还想去一趟青环墓地,眼下是去不了了,在门口踱了两圈后,靳洲给秘书打了一通电话。

    “你去一趟青环墓地,看看岑总在不在那边。”

    “好的,靳总。”

    *

    青环墓地地处郊区,岑颂父母就葬在那里。

    半人高的墓碑竖立在冰凉的地上,墓碑前燃了三根烟,岑颂盘腿坐着,往年每次来,他都是一言不发,今天倒是絮絮叨叨。

    “假的,别当真,儿子我没那么弱。”

    “老爷子也没事,不过我今天顶撞他的那句话倒是我的心里话!”

    “因为我奶奶,他偏袒了姓关的快半辈子,到了这把年纪,才看出他们的狼子野心!”

    岑颂看着墓碑上父母的遗照,突然笑了声:“外人都说咱们岑家是情种,开始的时候我只觉得好笑!”

    现在他笑不出来了。

    爷爷爱奶奶爱了一辈子,即便已经奶奶去世了十几年,爷爷现在依然会在餐桌上摆两副碗筷。

    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是爱母亲爱到了骨子里,谁能想到一个集团总经理,还会给老婆端洗脚水,还会给老婆剪脚指甲。

    到了他这辈,要么眼里装不下一个女人,要么

    眼里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可追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本来还以为昨天在巨幕广告屏上祝她生日快乐会打动她,结果她却无动于衷。

    送到悦玺墅的蛋糕也依旧没能等来她一条短信。

    从上午十点,他卸任岑氏集团总经理一事一经爆出,电话几乎就没停过。全城皆知的新闻,想必她也应该知道了。

    岑颂低头看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想开机又怕看不见她的短信和来电。

    夕阳落在他身后,大片的橘红勾出他一身落败的情绪。

    *

    万家灯火点亮夜色。

    靳洲站在台阶下,看着闫嗔垂头从楼道里走出来,他迎上前:“有人吗?”

    闫嗔摇了摇头。

    “房子都已经过户了,他不可能再回来的。”

    这话,在闫嗔见到他的时候,靳洲就已经跟她说过一次了,可她还是执意要过来。

    “那我还能再去哪里找他”她情绪低落的厉害。

    靳洲没有将岑颂在墓地的事告诉她。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闫嗔之前对这段感情的退缩,他看在眼里。

    他想,或许可以借着这事逼出她的勇敢。

    一阵沉默后,靳洲说:“不然我们去酒吧一些地方找找。”

    闫嗔瞬间眼睛一亮:“那你知道他平时都爱去哪个酒吧吗?”

    岑颂不是一个留恋酒吧的人,靳洲也不是。

    他耸了耸肩:“不知道。”

    所以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去了一些比较火的酒吧。

    一直找到快十一点,依然没能在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看见岑颂的人影。

    失望一次又一次席卷闫嗔。

    “他该不会想不开吧?”闫嗔现在已经开始往坏的地方想了。

    “不会!”靳洲一语否定她:“他没这么脆弱!”

    可他越是这样说,闫嗔越是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因为她也从靳洲的脸上看见了紧张。

    过了凌晨,两人再一次一无所获的从一个酒吧里出来。

    “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闫嗔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她把手机给靳洲看:“这儿还有好几家酒吧,我们再过去找一找吧!”

    靳洲按下她手:“明天吧,我现在要去一趟医院。”

    新闻也报道了岑颂爷爷住进医院这事。

    闫嗔抿了抿唇,短暂的犹豫后,她问:“我能跟你一块儿去吗?”

    岑家人丁不算兴旺,岑老爷子就一个儿子,岑颂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如今老爷子住院,白天过来看望的人也就公司一些的员工,眼下到了深夜,整个楼道都是冷冷清清的。

    李旭从老爷子昏倒后就一直在医院里守着。

    接到靳洲的电话听他说要来医院后,李旭就等在了楼下。

    “靳总,闫小姐。”

    “老爷子怎么样?”

    李旭看了眼闫嗔,简单两句带过:“目前没什么大碍,我下来的时候,他老人家刚睡着。”

    其实闫嗔过来除了想看看岑颂爷爷的情况之外,还想亲自问问李旭。

    “李秘书,岑颂到现在都没有来过吗?”

    李旭摇头:“没有,岑总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想着他是岑颂的秘书,平时总是跟在岑颂的旁边,闫嗔又问:“他把蜀峦国际的房子卖掉后,有没有跟你说他之后会住在哪?”

    李旭还是摇头。

    闫嗔眼里有很重的疑惑:“可房子卖掉后,他没有收拾行李吗?”

    李旭没想到她会这么追问,短暂的怔愣后,他说:“岑总的行李都在岑老住的地方,眼下岑老把他的总经理职务撤掉,还收回了原本说要给他的股份,以岑总的性子,怕是不会回去住的。”

    职务被撤,房子被卖,股份也收回

    所以他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一无所有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那他今晚

    那晚,岑颂是睡在车里的,车子就停在距离墓地外五公里不到的青环湖边。

    清晨的第一缕光将湖面折出波光,岑颂缓缓睁开眼。

    忍了一夜没开的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不停的短信震动声里,岑颂最先点开的是微信,因为不想有失落,所以他不敢抱有期待,可当他看见和闫嗔的聊天界面里只有她的一条微信消息时,浓浓的失落终究还是严丝合缝地将他席卷。

    可当他看见闫嗔的未接来电一共有十九个的时候,他坠到谷底的心又猛然一提。

    静谧的车厢里有浅浅两声笑漫开。

    只是这愉悦就只在他嘴角停留了很短的时间。

    生日那天做的一切都没能等来她一条短信,如今他‘落魄’了,倒是等来了她。

    所以,她是在可怜他吗?

    岑颂刚想低头再看一眼手机,却见屏幕突然一黑。

    昨晚岑颂在车里睡了一夜,闫嗔也没好到哪里去,从医院出来后,靳洲原本是让她在溪侨公馆睡的,是她执意要开车回来。

    不为别的,她就是怕岑颂会半夜过来找她。

    怕他像以前一样,宁愿窝在车里也不敲门,所以闫嗔干脆也睡在了车里。

    车里开着空调,她怕自己会睡着,所以就定了闹钟,半个小时响一次,然后她就将车子熄火,在门口转悠一会儿,再回车里,继续等。

    只可惜等到天光大亮,也没能等来他。

    电话打过去依然是关机状态,闫嗔彷徨又无措地看着前方五米宽的沥青路面。

    所以,他是准备一直这么躲下去吗?

    如果只是躲她也就算了,偏偏所有人都联系不到他,就连自己爷爷生病了也不管。

    “不负责任!”闫嗔抬手擦掉眼尾的湿润,“你就继续躲着吧,看谁还管你!”

    可她话虽这么说,可又实在担心。

    和学校领导请了两天的假,闫嗔简单地洗漱后就出了门。

    昨天晚上去医院,因为岑颂爷爷睡着了,她和靳洲就没上去。

    岑颂的家庭情况,闫嗔也是昨晚才知道的。年过七旬的老人,身边就岑颂一个亲人,偏偏这个亲人玩消失。

    虽说她现在身份尴尬,可闫嗔还是开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老爷子一听昨晚‘孙媳妇’来过,顿时把脸一沉:“那你怎么不把人带上来?”

    他声音浑厚有力,把李旭吓的,忙扭头看了眼。

    老爷子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控,声音这才低下去:“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声音委屈着:“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见孙媳妇一面了。”

    说到这,老爷子突然想起来:“那小子呢,电话是不是还关机?”

    李旭点头。

    “也是难为这孩子了,估计啊”老爷子叹了口气,“又是去墓地看他爸妈了。”

    这时,传来两声敲门声,李旭忙扶着老爷子躺下去:“今天上午,关总那边肯定还会有人来看您,您声音悠着点。”

    老爷子没好气睨了他一眼:“还用你说!”

    结果门一开,李旭愣住:“闫、闫小姐。”

    老爷子现在对‘闫’这个姓极为敏感,枕在枕头上的头下意识就抬起了几分,耳朵也顿时竖了起来。

    闫嗔抱着一束花,还提着一提果篮;“李秘书,岑老醒了吗?”

    “哦,醒、醒了,闫小姐请进。”

    这不算见家长的见家长,闫嗔心里也有些拘谨和紧张,提着果篮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好在李旭将她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去,病房是套间,李旭把东西都放到茶几上后,就领她往里走:“闫小姐,老爷子在里面,我带您进去。”

    虽说老爷子早就迫切地想见这个孙媳妇一面,可真要见到了,他心里也紧张的要命,这不,搁在被子里的两只手都抓紧了被单。

    李旭走到床边:“岑老,闫小姐来看您了。”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眼皮耷拉着,一脸病态。

    闫嗔在床边弯下腰:“岑爷爷,我是岑颂的朋友,我叫闫嗔。”

    老爷子轻轻点头,眼里眸光闪烁着:“经常听岑颂提起你。”

    当然也知道他那个‘不争气’的孙子到现在还没把人追到手。

    想到这,老爷子心里就急!

    眼看老人眼圈开始泛红,闫嗔嗓子里也跟着哽咽:“岑爷爷——”

    “闫小姐,”老爷子打断她:“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您说!”

    李旭搬了把椅子过来:“闫小姐,您坐。”

    闫嗔说了声谢谢后,坐下,看见老人布满皱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闫嗔忙伸手握住。

    老爷子不算刻意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小姑娘。

    乌黑的头发扎成一束,俊俏的巴掌脸轮廓柔和,一双深咖色的眼瞳里晶莹剔亮,里面非但没有锋利的锐角,还透着股对他这个老人的担忧。

    整个人看着软软糯糯。

    不过,老爷子一双眼经历风霜,阅人无数。

    内心如果也如外表那般柔弱,怕是早就被他家那个臭小子拿下了。可见这小姑娘温柔的外表下还藏着股倔强。

    大概地摸到了她的脾性,老爷子心里就有数了。

    见老人半晌不开口,还用那么一双无力的眼神盯着自己看,闫嗔心里愈加不是滋味。

    想着他刚刚说要拜托自己,闫嗔大概猜出他想说的话大概有些难以启齿。

    “岑爷爷,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尽量。”

    她话音一落,老爷子就幽幽叹了口气:“我这身体”老爷子闭了闭眼:“真怕他见不到我最后一面啊!”

    闫嗔握着他手的力度一紧,声音也跟着急了:“岑爷爷,您别这样说,您不会有事的!”

    老爷子又唉声叹了口气:“活到我这把年纪,没两只脚都踏进棺材,我已经很知足了,就是我那个孙子”

    他闷闷地咳出两声:“他啊,打小自尊心就强,从没为谁低过头折过腰,我昨天也是气急了,才会跟他说那些狠话,还、还打了他”

    他一双求救的眼神看着闫嗔:“闫小姐,我到现在还没联系上他,你能帮我去找找他吗?”

    说到‘找’,闫嗔也无奈地垂下了眼:“我昨天找了很多地方,可是都没找到”

    “他能去的地方不多,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青环墓地,不知道这次”

    “青环墓地?”

    “对,他爸妈就葬在那里。”

    老爷子说了这个可能性后,闫嗔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李旭把老爷子扶坐了起来,“岑老,您刚刚干嘛把自己说的”

    “你懂什么,”老爷子眼角弯出了浓浓的褶痕:“那小子到现在还没把人追到手,肯定是平时把姿态放得高了!”

    李旭忍不住反驳了他一句:“那您可就错了,您是没看见岑总平时是怎么对闫小姐的,那真是含嘴里怕化了,捧手里怕摔着!”

    老爷子眼睛一睁:“都这样了,还没追着?”

    李旭:“”

    老爷子哎哟呵一声:“那他这辈子完了!”

    又走他爸还有他这个老头子的老路了!

    *

    青环墓地占地近百亩,老爷子只跟闫嗔说了墓地的名字,却没说墓碑所在的位置,闫嗔在其中两个园区里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没办法了,还是只能给靳洲打电话。

    听她说在青环墓地,靳洲愣了一下:“你怎么去那儿了?”

    闫嗔这才把早上又去了一趟医院的事跟他说。

    “回来吧,他不在。”

    “你怎么知道,”闫嗔眉心微拧:“你来过了吗?”

    “我上午让人去那边找了一下。”

    闫嗔失望地“哦”了声,她就站在园墓区门口的一株青松下:“来都来了,你跟我说一下大概位置,我去祭拜一下吧。”

    园墓区里众多碑型,刚刚闫嗔找的都是卧碑,靳洲跟她说了园区名字以及岑颂父母的名字后,闫嗔不算费力地找到了。

    立碑上没有照片,只有逝者的名字,除此之外,还有【子:岑颂】三个字。

    闫嗔低头祭拜的时候,看见了地上三个燃到尽头的烟蒂。

    她眸光倏地定住,眼里的黯淡缓缓亮出了色彩。

    “叔叔,他昨天来过这!”闫嗔一边往墓区外跑,一边给靳洲打电话。

    她声音里有浓浓的惊喜和兴奋,让靳洲心有不忍。

    “放心吧,他情绪调整好,一定会自己出现的。”

    可闫嗔等不了,电话挂断后,她又给李旭打了电话:“李秘书,你能把岑颂以前住过的酒店,爱吃的餐厅,还有他去过的酒吧都告诉我吗?”

    七月末八月初,正是夏天里最炎热的时候。

    闫嗔把李旭发来的那些带着地址的酒店、餐厅还有酒吧的名字都写在了一张纸上。这会儿正值晌午,她最先找的是餐厅。

    五家餐厅,她用三个小时往返两遍,尽管都以失望告终,但一想到墓地里的三根烟蒂,她就觉得自己离她很近,或许一个转身,一个扭头,就能看见他一样。

    傍晚,日落西山,暑热未消。

    闫嗔失落无助地咬着唇,从最后一家酒店大厅里走出来。

    她低估了酒店寻人的难度。

    也对,人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透露客人的入住信息呢!

    可她哪里知道,此时的岑颂正站在悦玺墅门口。

    从靳洲那儿得知闫嗔昨天‘发了疯’地找他以后,他整个人都乱了。

    过去对这段感情的笃定,如今他已经不确定,不是不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而是不确定她对他的。

    到底是喜欢,还是同情

    暮色一点点降临,岑颂蹲在门口,指间的烟灰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想起靳洲说的:昨天她在酒吧看到一个背影和你很像的人,当时眼睛就红了

    指间的烟蒂被他捻在地上,岑颂长吐一口气后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昨天之前,闫嗔从来没去过酒吧。

    推开厚重的金属门,五光十色的镭射灯和震耳欲聋的乐器终于被隔绝在身后。

    尽管还有最后一家酒吧没去,可闫嗔心里早已不抱希望。

    他如果有意躲着,又怎么会让人找到呢。

    闫嗔心灰意冷地回到车里,看着进出酒吧的男男女女,她脑海里浮现出他喝醉了酒没有人扶,而趔趔趄趄走不成直线的样子。

    他说过,他酒量还不错的

    那喝多少会醉呢?

    岑颂的酒量,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摸不准,都说喝酒看心情,这个说法,他从来都不信。

    就好像今天,他心里燥的厉害,可一整瓶的红酒下去,他眼里却半点迷离都不见。

    刚招手又要了一瓶酒,一个大波浪的女人走过来,目光从岑颂的侧脸打量到他的手腕表盘。

    女人穿着超短小吊带,双臂往吧台上一压,露出了一大截的蛮腰。

    “帅哥,自己一个人吗?”

    岑颂虽然喝的是红酒,却没有用酒杯。

    见他直接仰头直接用嘴对着瓶口,女人眉棱一挑,眼里带着浓浓的兴趣:“你平时就这么喝酒的吗?”

    岑颂鼓着两腮,一点点将嘴里的酒咽下,才扭头睨她一眼:“管得着吗你?”

    他对女人鲜少能有绅士可言,心情不好,更是一点都不收着骨子里的狠劲。

    又野又欲,勾人得很。

    女人一点也没因为他不留情面的话而有一丝一毫的尴尬。反倒勾了勾耳边的发,朝他风情万种地一笑;“能加个微信吗?”

    岑颂抬着下巴笑出一声,搁下手里的红酒瓶,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一点,亮出一个女人的脸。

    “有主了!”

    说完,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沓钱往台上一搁,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

    灰白月色下,地上霓虹更显斑斓。

    酒吧门口,岑颂一手酒瓶一手烟,蹲在墙边。

    打火机蹭的一下窜出火苗,他咬着烟凑近,对着火苗狠狠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每一口的烟都被他吸得很用力,尼古丁不要命地往肺里灌,感觉到嗓子灼人,他就举着酒瓶仰头喝上一口。

    他鲜少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烟抽到第四支的时候,余光里突然踩进来一双小脚,他点火的动作突然一顿,打火机刚燃起的幽黄火苗左右晃着,风一吹,灭了。

    “岑颂,”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响在他头顶:“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岑颂:要!

    第45章 “这辈子真要砸你手里了。”

    没有质问他这两天都去了哪里, 只轻声问他:“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时隔六天,再见到他。

    这是连闫嗔自己都没想到的开场白。

    她以为自己会在找到他的时候,会欣喜, 会生气, 或者

    眼圈红红地问他这两天都去哪了。

    可当她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玻璃看见他蹲在墙边,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时候,就只剩心疼。

    他那样骄傲自负的一个人,蹲在地上,缩成一个孤独的影子。

    而那团影子,在听见她的声音后, 却半晌都没有抬头。

    闫嗔拂着裙摆蹲下, 接过他左手的酒瓶放到地上,又将他右手的烟蒂捻灭。

    最后, 她举起双手捧起他的脸, 让他看她。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她语气郑重地又问一次。

    他眼底情绪没有压制住,渐生的波澜卷起重重浮影, 最后积聚成她的影子, 紧紧缠在她眼里。

    可他却不发一言。

    等不到他的回答, 闫嗔眼睛这才慢慢的红了。

    看见她眼底蒙上厚厚一层雾气,岑颂猛然间慌了神,他抬手接住她从眼睑处滚下来的眼泪。

    心软着, 声音也软着, 只剩手足无措:“哭什么?”

    就在他手要缩回去的时候,闫嗔抓住他手腕:“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她问第三遍:“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她像是在威胁, 好像他如果说不, 或者还不回答,她起身就会走再也不会管他了。

    可岑颂心里还有太多的不确定,他半敛下眉眼,“我住酒店就行了。”

    她的威胁都对他不起作用了。

    闫嗔吸了吸鼻子,满腹对他的心疼,又夹杂着他刚刚那句话落到她耳里的恼意。

    她终于质问出声:“我生日那天,你为什么不出现?”

    他怎么可能不出现,只不过没敢让她看见。

    岑颂抿了抿唇,没说话。

    “之前不是让我把生日那天留给你的吗?说话不算话!”

    岑颂忽地抬头,抓着她的最后一句话辩解:“我没有说话不算话!”

    “那你告诉我,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跟我说生日快乐是什么意思?”

    她在逼他。

    可却只逼他说出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的意思。”

    以前都不知道他这么嘴硬。

    “以后不用了,以后会有别的男人跟我说生日快乐!”说完,闫嗔腾的一下站起身。

    手就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被他握住的。

    “为什么来找我?”岑颂缓缓起身,把他心里最深最疑惑的问题问出口。

    闫嗔转过身看他。

    “是觉得我可怜吗?”忽明忽暗的霓虹落在他脸上,让他眼底情绪不明。

    “可怜?”闫嗔被他这句话弄的又气又想笑,“比你可怜的人多了,我怎么不让他们跟我回家?”

    所以

    是喜欢他的意思吗?

    岑颂想问却没有问,眼睫缓缓往下垂。

    “又是送生日蛋糕,又是送项链的,”闫嗔声音带着恼:“你怎么不把自己送给我!”

    他一时失神在她的话里,呆呆地看着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竟还不自觉地结巴了:“什、什么意思?”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还问她什么意思。

    以前追人追的那么勇敢又直接,现在可好,反应越来越迟钝。

    闫嗔把他的手一甩:“你不是要住酒店吗,回酒店慢慢想!”

    说完,她转身就走。

    岑颂来不及多想,两个大步追上去挡住了她路。

    不给自己多余思考的时间,趁着她刚刚那句话在他心里留下的后劲,他只问她一个问题——

    “你喜欢我吗?”

    这个傻子!

    都这个时候还问她这种问题。

    可他眼里却满是不确定的患得患失,让人看着只剩心疼。

    闫嗔接住他目光,与他对视,眼里是过去不曾在他面前露出的对感情的固执,“你知道我这两天都在满世界地找你吗?”

    她为什么不直接回答呢?

    这是岑颂当时的第一次反应。

    然后在他满心的失望里,又听她说:“你消失的这两天,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吃不下睡不着,生怕你想不开,我甚至在想,如果四十八小时还找不到你就去报警!””

    这句话像一束光照进了他眼底,将他眼底的黯淡渐渐染上了颜色。

    明明怕她可怜他,可又止不住地想在她面前扮得更可怜。

    岑颂垂着头,声音低着:“我都这样了,哪还有脸站在你面前。”

    闫嗔走近他一步,掌心覆他脸上:“不喜欢你,怎么会满世界地找你,怎么会让你吻我那么多次?”

    目光凝在她脸上,岑颂失神地看着她眼里他的影子。

    满满的都是他

    “你告诉我,你有钱的时候和没钱的时候对我的感情有变化吗?”

    岑颂想都没想:“当然没有!”

    闫嗔抬手搂住他腰,她是第一次主动搂她,仰着头,目光追着他:“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她眼里的光像是被她织成了一张网,将他紧紧罩住。

    岑颂偏开视线,声音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没名没分的,跟你回家像什么样子”

    声音落在闫嗔耳里,再配上他此时的表情,活脱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姑娘。

    闫嗔忍俊不禁:“我都没和你计较名分,你倒是先计较上了!”

    她眼里的笑让岑颂惶惶不安的心似乎有了一丝着落。

    心里慢慢涌上几分欢愉,他抬手回搂住她的腰:“那你先喊一声男朋友。”

    闫嗔骨子里的执拗也拿了出来:“你先说你跟不跟我回家!”

    心里的欢喜终于按捺不住,岑颂嘴角含笑,低头在她耳边,用唇蹭了蹭她耳垂:“你先喊一声。”

    每一个字吐出的气息都磨在她耳廓,闫嗔缩了缩肩膀,声音低低的:“你先——”

    话还没说完,唇就被他含住,他捧着她脸,微凉的唇辗转在她唇上。

    像是要把心里的惴惴不安与战战兢兢抚平,又像是要把他此时心里的欢喜全部释放,他吻得很重,直到听见她“唔”出一声。

    岑颂这才尝出嘴里的一点腥涩。

    该死,他又把她舌尖咬破了。

    岑颂几乎立刻松开了她唇。

    那晚强吻她带出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对不起,”他把人搂进怀里,低哑的声音闷在她颈窝。

    刚想说没事,又听他说了一遍:“对不起。”

    闫嗔微怔,轻搭在他腰间的手抚在他后背:“不疼的,不用道歉。”

    可他却执拗的又说了好几遍。

    感觉到了他异样,闫嗔从他怀里出来,抬头看他。

    他眼里有太多情绪在翻滚,局促、慌乱、不安,甚至还有让她不确定的战战兢兢。

    只是因为咬到她了吗?

    还是说,因为公司的事?

    闫嗔抱住他腰,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眼里眸光微闪,“岑颂,”她郑重其事地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交往?”

    以前她觉得这种话应该由男人主动,可是她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主动的那一方并不卑微。

    可是她都这么主动了,他却不说话,闫嗔晃了晃他腰:“到底要不要?”

    声音听在耳里,像求又像哄,之前和她的关系里,都是岑颂扮演者主动的角色,如今调转过来,他当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见他又开始不说话,闫嗔彻底急了:“你真想让我回英国是不是?”

    “不是!”他声音又急又慌:“你别回去!”

    之前闫嗔说要回英国的时候,他表现的很轻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这事,他失眠了好几夜。

    八千多公里

    他哪里受得了和她相隔那么远的距离!

    闫嗔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干脆不管了,抱着他胳膊往车旁拽。

    岑颂落后她一步跟着她,目光落到她微微噘着嘴的侧脸,落到她雪白的耳后皮肤。

    她抱着他胳膊的手很用力,生怕他跑了似的

    岑颂嘴角漫开淡淡一缕笑。

    以前都是他给闫嗔开车门,然后压着她的肩,把她按坐进去。

    今天彻底反过来了。

    结果等闫嗔把车门关上,绕过车头坐进主驾驶里后,旁边突然传来一声——

    “安全带还没系。”

    闫嗔以为他是叮嘱她,谁知,等她把安全带系上后,又听他说——

    “我说我的。”

    闫嗔的手还压在安全带的卡扣上没有来及收回来,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到他脸上。

    软凄凄的一双眼,看着特别乖。

    他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给她这种感觉。

    本来就心疼他的心,如今更是软成了一滩水。

    闫嗔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倾身越过中控台,抽出了他那边的安全带。

    “多大人了,还让别人给你系安全带!”

    “你不是别人。”

    他的声音随着“咔哒”一起落进闫嗔的耳朵里。

    闫嗔又抬头看他。

    不过一个星期没见,他整个人都变了。

    眼里的光没有以前亮了,嘴角的笑也不像以前那样张扬,就连声音都从以前的漫不经心变成了现在的小心翼翼。

    鼻腔里的酸涩一点点将她眼里染上了一层雾气。

    可她却吸了吸鼻子,笑着问他:“那我是你的谁?”

    车顶灯亮着,是暖暖的杏黄色,把他那双漆黑的一双眼浸的温温柔柔。

    他目光紧紧攫着她眼:“女朋友。”

    闫嗔轻抿的嘴角往上一弯,身体再次越过中控台,双臂压在他肩膀,抱住他。

    “什么都不要想,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她声音软软的,绕在他耳畔:“你不是说,等我有时间了,会带我去香港的吗?”

    轻搭在他身体两边的手缓缓抬起来,一点一点环上她腰。岑颂把脸埋在她松软的头发里,熟悉的一缕淡香让他心里渐渐踏实。

    他没有急着说好,而是喊了她一声“嗔嗔,”他声音闷闷的:“我总感觉自己在做梦。”

    之前他的确是想借着这事让她心软让她心疼,可真的走到这一步,他所有的期待却都变成了胆战心惊。

    想她心疼他,又怕她只是心疼他,越是想要证明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和分量,越是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梦里哪会有这么真实,”闫嗔轻笑一声:“你梦到过我吗?”

    他说梦过,却没说梦到过她什么。

    “我也梦到过你。”闫嗔把其中一次的梦境说给他:“我梦到我追着你跑,然后跌倒了,你接住了我。”

    ‘接’这个词很有想象力。

    “怎样接住的你?”他搂着她的力道紧了些:“像这样吗?”

    “嗯。”

    “然后呢?”他往深处问:“接住你,然后呢?”

    然后

    他还吻了她。

    但是闫嗔没好意思说,“就、就抱了一会儿”

    真要是只抱了一会儿,她就不会结巴了。

    岑颂多少还是了解她的。

    可是小姑娘害羞,他就没有再追问。

    “不是要带我回家吗?”

    岑颂略有低哑的声音打破车厢里的安静。

    闫嗔这才放开他。

    主动抱他的时候,她带着一腔孤勇的勇敢,却在放开他时,眼神闪躲着。

    闫嗔轻勾耳边的发,小着声地岔开了话题:“你晚上吃饭了吗?”

    虽说她已经坐正回去,可手还在岑颂手里握着。

    男人的指腹略有粗糙,摩挲在她细腻的手背上,痒痒的。

    见他不说话,闫嗔余光斜到他手上,再一点一点顺着他手腕,偷瞄到他脸。

    岑颂目光还定在她脸上,接到小姑娘虽羞却烫的目光,岑颂忍不住地低出一声笑。

    “几天没看见我,有没有想我?”

    这话要是换做以前,闫嗔只会觉得他带着揶揄和逗趣,可现在

    她忍不住把自己的心思摊开给他:“有,可是你都不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发短信。”

    “所以”岑颂略有讶异:“你在等我?”

    闫嗔倏地抽回了手,声音带着埋怨他的嗔恼:“你说呢!”

    可他也在等她。

    连续一周沉在他心头的阴霾就这么一挥而散。

    “那你知道,”他把身子侧向她:“你生日那天,我一直都在吗?”

    闫嗔表情一怔,面露茫然:“在哪?”

    “就一直跟着你,看着你喂羊驼、喂海狮,看电影,还有——”后面的话他没继续往下说,因为看见她眉心一点点往中间拢。

    岑颂心里顿时一慌,刚想往她那边凑近几分,肩膀就被她一个拳头重重一锤。

    “我就奇怪,叔叔怎么会带我去那些地方,原来是你!”

    岑颂嘴巴刚张开,又被她打断——

    “以前还觉得你挺男人的,竟然也会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偷偷摸摸’这四个字把岑颂逗笑:“当时你不是正生我气吗,我怕我出现了,你转头就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想陪你一起过生日!”

    闫嗔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翻旧账的人,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就没忍住。

    “还不都怪你,兴高采烈地把你从香港盼回来,你倒好!”

    岑颂也忍不住和她细细掰扯:“我那不是吃醋了吗?这都看不出来?”

    当然看出来了,可是当时他那双眼,恨不得要把她吃下肚似的,哪还有心思去顾及他的醋意。

    闫嗔轻哼一声:“吃醋也不看对象!”

    岑颂歪头看她含冤带怒的小表情,笑了声:“那么大一醋坛子灌我头上,哪还能看清对象是谁?”

    往下撇的嘴角又被他的话说的忍不住上翘,闫嗔转过头来睨他一眼:“所以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和别的男人说话了?”

    “当然不是,”他眉棱微挑:“我哪儿有那么小气。”

    但是话说回来,他又皱眉:“都没见你吃过我的醋。”

    闫嗔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说的,你一点都不喜欢人家!”

    把某人对号入座以后,她眼睛微微一睁:“那天晚上的事,是谁跟你说的?”

    岑颂一直都是个心细的人,却因为和闫嗔闹的这出别扭,而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

    他眼眸偏转几下,眼角突然一眯,“看来是有人存心让我不痛快。”

    闫嗔想不到第二个人:“你说曲添雅?”

    岑颂舔了舔唇,嘴角斜出一缕不明意味的笑:“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段时间,闫嗔在学校过的不算太平,从收到花开始,学校就断断续续有流言蜚语往她耳朵里钻。

    有一次她实在没忍住,就问郭苒,班里的同学是不是因为这事对她有看法,郭苒却一脸惊讶地告诉她,压根就没人提这事。

    可学校里的老师却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甚至每次去食堂,都能看见不少老师一边睨着她一边掩嘴窃窃私语。

    闫嗔经历过事业的大起大落,拿得起荣誉和抬捧,也经得住冷嘲和热讽。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以为自己不会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议论,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也试着安慰过自己,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淡去,那些流言蜚语终究会过去,可是没有。

    就在前天,还有一个女老师去她们办公室,阴阳怪气地和吴蜜说一些花不花的事。

    身在异乡,她没有可以诉说心里烦闷的人,好几个夜晚,她都在想,如果他在就好了。

    如今他在了

    心里那些不曾与人启齿的委屈像破了堤一样。

    眼看她把脸埋的越来越低,还吸了一下鼻子,岑颂手臂一抬,捏着她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第一想到的就是:“那女人欺负你了?”

    闫嗔推开他的手:“不是。”

    岑颂不信,毕竟是说完那个姓曲的,她情绪才有了异常。

    可她说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闫嗔并不是责怪他的意思:“你从香港回来那天,不是让人送了一束玫瑰到学校吗,很不巧的——”

    “等等!”岑颂眯着眼角打断她:“我送了一束玫瑰到学校?”

    “对啊,”见他表情不对,闫嗔先是愣了一下,转而语调一提:“这才几天,你就不记得了?”

    “玫瑰”岑颂呵出一声笑音:“我怎么可能送你那么土的花!”

    闫嗔:“”

    但是现在重点不是在花的品种上。

    “谁跟你说花是我送的?”岑颂表情严肃了几分。

    “收货单上显示送花人就是你的名字啊!”说完,闫嗔眸光一顿,当时没注意,现在再仔细一回想,这才觉得不对劲。

    之前岑颂送她的那束荷兰郁金香,也有收货单,但上面就没有留岑颂的名字。

    “真不是你送的?”闫嗔有点想不通了。

    “当然不是我!你都说那天我从香港回来了,真要送你花,也肯定是亲手送到你手上!”

    “不是你,”闫嗔转着眸子在想:“那会是谁”

    没想几秒,旁边传来重重一声哼:“我不在,你这桃花遍地开啊!”

    之前对她的各种小心翼翼如今又被醋意给淹了,小眼神睨着她,一副等着她解释的架势。

    可闫嗔也很郁闷:“你干嘛呀!”

    很多事情不能开了先例,有了第一次就想要第二次。

    比如“哄”。

    可他是个男人,很多东西不能明于齿,只能透过语气或者小表情传递。

    所以他把脸偏向他这边的窗户玻璃,忍着语气里的不爽:“没干嘛。”

    闫嗔看着他的后脑勺,表情怔愣了几秒后,问他:“生气啦?”

    他不承认:“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为了显示他的大度,他又补充:“女朋友这么漂亮,收到花很正常。”

    这语气,酸的没边了。

    闫嗔抿着嘴角的笑意,故意逗他:“没生气就好。”

    他语气都酸成这样了,她还听不出来?

    岑颂倏地扭过头来:“你都不——”后面的话他没说了,因为看见闫嗔正弯着眉眼里的笑意在看他。

    这段时间,岑颂几乎夜夜梦到她,梦里,有她的质问,有她的哭闹,更有她转身的背影,可却没有一次是笑着的。

    目光定在她上翘的嘴角,岑颂脸上的小情绪渐渐散开,嘴角也不由得跟着她一起上弯出弧度,

    半晌后,他突然垂眸:“这辈子真要砸你手里了。”

    作者有话说:

    剧个透:后来某人真的差点把命砸进去了

    第46章 “你就裸着吧!”

    悦玺墅的房子, 从闫嗔住进来后,岑颂来过太多次,她在的时候他来过, 她不在的时候, 他也偷偷来过,可今天却不一样,因为他是被闫嗔牵着,踏进了这个家门。

    闫嗔把他带到客厅的沙发里:“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煮点饺子。”

    岑颂却抓着她的手不松:“你晚上是不是也没吃?”

    她何止是晚上没吃,这两天为了找他,她就只在路上买了几个面包几瓶水垫了肚子。

    可她没说, 怕他埋怨自己, 也怕他心疼。

    闫嗔在他旁边坐下:“我没怎么下过厨,所以不会做饭——”

    “我会, ”岑颂接住她话:“以后我就用一日三餐抵这里的房租了。”

    闫嗔被他说的失笑:“这个房子我住都没花钱, 哪需要你抵什么房租。”

    可是这个房子,她就只有一间的使用权, 虽说房间很大, 可却只有一张床。

    “你今晚”她不算刻意地左右看了眼沙发。

    岑颂懂她的意思:“我睡沙发就行。”虽说话不是他的真心话, 可也不能这么快就露出他的‘狼子野心’。

    闫嗔没有说话,几分拘谨地抿了抿唇,又带着观察地看了两眼他的表情:“我先去给你煮点饺子”至于到底要不要让她睡沙发, 她还要再想一想。

    毕竟他是被她‘强行’带回来的, 让他睡沙发,她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但是岑颂没有让她自己去厨房。

    走到冰箱前的时候, 闫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从下车后, 他的手就像是胶水似的,把她的手给粘在掌心里了。

    她倒不是想挣开,就是觉得他这样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找到他之后,她就觉得他好像很没有安全感。

    闫嗔没有抽回手,乖乖地让他握着,看着他打开下面的冷冻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包虾仁饺子。

    这个冰箱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给她塞满的。

    不止冰箱,从她住进来后,这个‘家’里多出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添置的。

    锅里的水渐渐顶沸,岑颂用牙将饺子的包装袋咬开一个口子,然后将饺子倒进去,然后又用勺子在里面搅了搅,最后盖上盖子。

    闫嗔一只手被他牵着,她便抬起另只手,从他侧腰那里,轻轻圈住他腰。

    “我早上去看了爷爷,他老人家很好,你不要担心。”

    她仰头看着他,声音很轻,缕缕飘荡在燃气燃烧的一点杂音里,听着很有烟火气。

    岑颂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心里浮现着老爷子当时可能会有的反应。

    该是高兴坏了!

    闫嗔抬手覆在他左脸,他爷爷说当时打了他,不知打的是不是这边。

    她眼里浸着厚厚一层心疼,想问他疼不疼,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都是些不好的回忆,还是不要再提了。

    她便岔开了话题:“学校那边,我请了两天的假,明天在家陪你。”

    认识她到现在,岑颂哪有被她这样的一双满含深情的眼神看着,温温柔柔的眼底还夹杂着些许心疼。

    岑颂心里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他俯下腰抱住她,低垂的眼睫将眼底情绪盖住。

    他说:“我这两天没有乱跑。”

    “我知道。”

    他还说:“我昨天去了我爸妈的墓地。”

    “晚上呢?”闫嗔问。

    “在车里躺了一夜。”

    闫嗔搂着他的力道缓缓用劲:“我上午也去了墓地。”

    压在她肩窝的下巴轻轻抬起,岑颂缓缓松开她:“靳洲跟你说的?”

    “不是,是爷爷,他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我就过去找你了。”可惜去晚了一步。

    岑颂无声笑了笑,手指顺着她额鬓,缓缓陷入她发间:“下次清明的时候,我带你一起去祭拜他们。”

    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尽管他今晚对她笑过很多次,可闫嗔总觉得他的笑不达眼底。为了不想让他看出她的担心,闫嗔晃了晃他腰:“我饿了!”

    岑颂扭头看了眼:“等水开,再浇一点凉水煮开就好了。”

    “你在教我吗?”闫嗔抱着他胳膊,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软音。

    岑颂凑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有我在,哪需要你动手。”

    因为吃饺子,两人面对面坐着,随着碟子里一空,岑颂又起身绕过岛台去了她身旁,牵着她手去了橱柜前,从里面拿出一瓶水。

    男人手上的力道很奇怪,一只手就能把瓶盖拧开。

    岑颂把瓶口抵到她唇边:“喝点。”

    他举着水瓶,闫嗔喝了一小口觉得有些别扭,刚要抬手接住,又被他声音制止:“我拿着。”

    这人的霸道劲又悄无声息地拿了出来。

    闫嗔无奈又想笑,但还是很听话地又喝了几小口。

    剩下的被岑颂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他喉结本就明显,这样仰着头,水从他喉咙里灌进去,尖锐的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着。

    就

    很想摸一摸。

    闫嗔别开视线不敢看了。

    之后岑颂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酸奶,还是之前他给她买的,看了眼日期,还有六天。

    他一手拿着酸奶,一手牵着她去了客厅的沙发里。

    只是还没等闫嗔坐下,腰肢就被他揽住,随之往身前一捞。

    闫嗔就这么蓦然跌进他怀里,还坐在了他腿上。

    措手不及之下,闫嗔下意识就圈住了他脖子。

    能感受到他腿部硬朗的肌理,闫嗔心跳不受控地加速,脱口而出的声音又涩又紧之余还含着几缕怯丝丝的尾音:“你干嘛”

    他晚上喝了酒,鼻息间的酒气因他仰着头看她,而徐徐喷洒在她鼻尖。

    故意似的,一股脑地往她呼吸里钻。

    酒精没在他脸上留下颜色,倒是把闫嗔脸上染上了一层绯。

    岑颂的手臂轻而易举就环过她腰,拧开酸奶的瓶盖,递给她,还说:“给你买的那些吃的喝的都是摆设吗?”

    闫嗔垂着脸,嘴角撇着:“我都是在学校吃饭,所以有时候想不起来。”

    “以后一日三餐不用在学校吃了,我给你做。”

    闫嗔睨他一眼:“你这是准备当煮夫了吗?”

    连煮夫这个词都知道。

    岑颂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不然我这一手厨艺是干嘛用的?”

    就是嘴甜。

    闫嗔忍不住回了他一嘴:“那你要是没遇到我,不是也会给别的女孩做饭吗?”

    总是能从他话里抓住点把柄。

    岑颂失笑:“这不是遇到你了吗,哪还有别的女孩子!”

    像是被他的话哄到,闫嗔不说话了。

    就着她沉默的功夫,岑颂带着她一起往沙发里靠,沙发松软,他后背仰靠,闫嗔的重量几乎都沉在了他怀里。

    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们两人,两人一安静,周遭就莫名多了几分难言的旖旎,而且她还是以这种坐姿被他拥着。

    虽然岑颂是以主动的姿势抱着她,可他却又很依赖地将脸靠在闫嗔的肩膀。

    困意一点一点席卷,加上她身上总有一股让他安静下来的淡香,岑颂缓缓闭上了眼。

    他头顶的头发刚好抵在她下颚,有点痒,闫嗔刚一低下点头,下巴就有一小半埋进了他发间。

    连头发里都能闻见淡淡的酒气,可这人怎么看上去一点醉意都没有呢?

    闫嗔想起有次在叔叔家,他醉倒在沙发里的画面

    结果别的没想出什么所以然,倒是从回忆里隐约察觉到

    好像她那个时候就对他动心了!

    竟然这么早。

    闫嗔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特别慢热的人,但是细算下来,那个时候,她才认识他几天?

    好像就只有一个星期?

    闫嗔不知不觉陷在过去与他相处的每一个片段里。

    回忆像是茧,一圈一圈地缠出了暧昧的笼,将她和她回忆里的那个人一起束在了里面。

    可那个人正离她咫尺。

    “岑颂。”闫嗔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

    “嗯?”

    闫嗔猜到他这段时间应该都没睡好,“你困不困?”

    其实她刚刚喊他的时候,岑颂已经陷入睡意里七八分了,而那声“嗯”只是他下意识听到她的声音做出的回应。

    他眼睫颤了两下,轻掀一点眼皮,入目正好是她白皙的颈间皮肤。他嘴角弯了一下,用额头往那处白瓷般的皮肤上蹭了蹭。

    知道今晚自己只有睡沙发的份,又不想她走,所以他说:“还好。”

    闫嗔垂着眉眼看他漆黑的发顶,犹豫几秒后,她抬手,本来是想摸一摸他的头发的,但是抬起的右手却碰到了软软的一块。

    她手指一顿,下一秒,听见他沉沉的一点笑音:“你摸哪儿呢?”

    这话听在耳里,好像她摸到的地方有多么不耻似的。

    闫嗔反应了一下:“耳、耳朵”

    是耳朵,可她指腹太软了。

    让他痒的同时还磨出一股难耐的酥麻。

    岑颂压在她肩上的脸没有抬起来,只后仰了几分看她。

    他目光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无声无息的,就能勾得你眼神看过来。

    两人在一片寂静里,看着彼此。

    最后不知是她把唇一点一点低向他,还是他把脸一点一点往上仰。

    一点荧荧光圈随着两人渐近的距离而被相贴的两唇吞没。

    他含着她的唇,轻轻地吮,力道虽轻,可闫嗔却紧张地抓住了他肩膀的衬衫布料,虽然害羞,但她却没有躲,甚至还有些大胆地伸出一点点的舌尖去勾他的唇缝。

    想起那次强吻她时候被他咬破的地方,岑颂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疼意,他一点力都不敢用,在她伸出的舌尖那里轻轻舔了舔。

    就在闫嗔想再主动一点的时候,压覆在她唇上的力度消失了。

    她微阖的眼睫掀开,刚好对上他氤着朦胧一层水光的黑瞳。

    “疼不疼?”

    闫嗔眼睫颤了两下,一时没懂他所谓的‘疼’从哪儿来。

    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岑颂抬手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我是说上次。”

    她点了点下巴。

    是疼的,可最让她疼的是他当时说的那些话。

    “对不起,”他语气很郑重:“那天晚上的事,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总说男人的话不可信,可闫嗔却总是不自觉地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尽管她有时候会打趣他爱忽悠人,可在她心底,她是完全地信服于他的。

    虽说嘴是甜了点,可他的行动力更让人心生信赖。

    闫嗔伸手揪了揪他的衬衫领口:“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干嘛?”岑颂低头闻了闻:“有味道?”

    其实早上他醒了之后就去酒店洗了个澡,然后和靳洲通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得知闫嗔满世界地找他后,他才来了悦玺墅。

    闫嗔垂着眉眼摆弄着他的领口,没有回答他刚刚的问题,而是说:“时间很晚了,你洗完澡好好睡一觉。”

    岑颂也不是没在这个房子里洗过澡,楼上的用过,楼下她那间的卫生间,他也偷偷用过,不过闫嗔都不知道。

    刚想问她今晚是不是真的让他睡沙发的时候,闫嗔突然从他怀里坐正了。

    “你衣服是不是都在爷爷那边?”

    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短暂的怔愣后,岑颂失笑一声:“又是谁跟你说的?”

    “李秘书啊,”说完,闫嗔皱起眉头:“我这里也没男士的衣服!”

    而且现在都十点多了,去商场买也来不及了。

    岑颂也没说话,就那么嘴角含笑地看着为他担心的小脸。

    闫嗔看着他身上的衬衫:“要不然”她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你把衣服脱掉,我给你洗洗,明天再带你去买新的。”

    岑颂低头看了眼自己:“那我今晚穿什么?”他又抬眼看她,一脸无辜地问:“裸着吗?”

    虽说他话不正经,可又表情认真。

    闫嗔不由得吞咽了一下:“那、那不然你穿我的?”

    穿她的?

    岑颂差点扶额笑:“就你这小身板,你哪件衣服我能穿得上?”

    闫嗔也没辙了:“那、那你就裸着吧!”

    听得岑颂刚一挑眉,又听她说:“反正这房子里也没别人,我不出来就是了!”

    听听这话,刚一确认关系,就这么大胆了。

    岑颂说了声“行”:“反正你也不是别人,看了也没什么。”

    闫嗔:“”

    可是等岑颂洗完澡,全身上下就裹了条浴巾从卫生间出来,闫嗔瞬间就没了之前的气势。

    见她坐在床边,还偏着脸不看自己,岑颂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近她,还故意似的:“看什么呢?”

    闫嗔一双眼眸乱转:“没看什么。”

    岑颂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刚在床边坐下,闫嗔就站起来了。

    见她垂着脑袋小碎步地往外走,岑颂笑了声:“你干嘛去?”

    闫嗔也不说话,一溜烟地溜进了卫生间,还把门给反锁上了。

    虽说卫生间空间很大,可镜子上还是蒙了一层水汽,一呼一吸间,还能闻见淡淡沐浴露的香气。

    闫嗔站在镜子前,隔着淡淡一层朦胧,虽然在看镜子里的自己,可脑海里却又止不住地浮现刚刚他从卫生间走出来的那一瞬。

    虽然精瘦,可腰下健硕腹肌明显,甚至还露出了一点惹人无限遐想的人鱼线

    闫嗔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想把内心的起伏给安抚下去,奈何脑子里又冒出他心口的一颗咖色小痣

    闫嗔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扭头看了眼门后,她都躲卫生间里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走。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耳朵贴门听了一会儿的动静,手刚压上门柄,外面传来了他的声音。

    “要了我的办公室?”

    “老爷子允了吗?”

    接着是两声嗤笑

    闫嗔没有再听,从门后背过身时,她看见了竹篮里脱下来的衣服,全是黑色的,她弯腰拿起后抱到了怀里。

    像是下意识,她低头闻了闻,有淡淡的酒气,还有一点汗液的味道,但是并不难闻。

    岑颂打完那通电话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哗哗的水声。

    当时他以为闫嗔在洗澡,所以就没敲门。

    把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调到了二十七度后,他看向那张一米八的双人床。

    那个照着他身高定做的人形布偶就摆放在另一只的枕头上。

    岑颂笑着走过去,将旁边罩着雅青色枕套的枕头拿去了客厅沙发里。

    闫嗔洗完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因为没在房间里看见他人,她就去了客厅。

    沙发里,岑颂已经枕着那只青色枕头睡着了。

    他身上依旧只那一条浴巾。

    闫嗔红着脸,把目光从他腰腹间收回后,转身回房间把她平时盖的那条毯子拿出来。

    怕把他吵醒,闫嗔给他盖毯子的动作很轻,轻到手指都有些发抖。

    直到毯子完全落到他身上,闫嗔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见他眼睫垂得安静,闫嗔缓缓蹲下身来。

    洗完澡后,岑颂就只用毛巾擦了头发,这会儿,他头发还微微有些湿。

    要不是他这几天没睡好,闫嗔还真想把他喊起来吹干头发。

    指尖将他轻戳在眉峰上的一缕头发拨到一边后,闫嗔踮起脚尖,倾着身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声低低软软的“晚安”,岑颂听见了,但是当时他没有睁眼。

    直到听见她故意放轻的脚步声消匿在耳边,岑颂才缓缓掀开眼皮。

    不知是因为枕头上残留着让他心安的味道,还是说今天一整晚她言语行动上对他的温存,让他虚浮了快一个星期的心有了着落。

    岑颂把手从毯子下拿出来后,抓着毯子一角往上拉了拉。

    毯子边缘盖到他鼻尖,是和枕头上一模一样的淡香。

    这种全身上下好像都被独属于她的气息覆满的感觉,竟让他产生了一种安全感。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在一个女人身上找安全感。

    岑颂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息,却又带着心满意足,无声弯唇笑了笑。

    尽管沙发太软,可那晚岑颂却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一夜未醒。

    可相比他心里的踏实,闫嗔却一夜醒来好几次,而且每醒一次都会下床去可客厅看他一眼。

    不知是怕他身上的毯子掉了,还是怕他半夜醒来会一个人坐起来发呆。

    然而事实却是,他的睡姿从开始就没变过,身上的毯子更是被他两条胳膊完好地压着,只露出两边肩膀。

    睡沙发都睡得这么沉,可见这几天他睡眠有多不好了。

    这是闫嗔凌晨四点再一次去客厅看他时的心里所想。

    所以一夜好梦的人,睡到自然醒才不过七点,而一夜睡睡醒醒的人直到天亮才睡的沉了些,而且还是抱着那个和某人一样长的人形布偶才睡着的。

    *

    岑颂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闫嗔的房间门口,见门半敞着,他鼻腔里溢出一声笑。

    这人还真是不怕他半夜来敲她的门。

    岑颂推开门进去,穿过二十平的小型客厅,走到卧室门口。

    闫嗔的睡姿,岑颂见过一次,不算优雅,但很可爱。

    但是看见小姑娘横在床中央,身子还半压在他的替身上,这就让岑颂嗓子的笑没压住。

    可幸亏是个假人,这要是个真的

    他挥掉脑海里的会让他咬牙切齿的画面。

    床垫虽然松软,但是是独立弹簧,所以岑颂躺上去的时候,闫嗔睡着的那边几乎感觉不到塌陷。

    岑颂压着手肘侧身躺着。

    本来他都睡醒了,结果看了她一会儿,困意又莫名其妙地席卷。

    眼看时间过了九点,床上的两人都还没有醒。

    睡意朦胧之时,闫嗔刚想翻个身,腰上横亘着的一股重量让她大脑空白了一瞬。

    眼睫抖了两下掀开,男人的脸顿时放大在她眼前。

    闫嗔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眼睫突眨几下后,闫嗔视线顺着他心口处的那颗小痣缓缓向下,越过即便侧躺都线条流畅的小腹,看见了露出的半个‘V’字型的两条人鱼线。

    脸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红了。

    想不通他怎么在外面睡得好好的,眼睛一睁就躺在了她床上。

    是外面的沙发睡得不舒服,还是说上了卫生间后一时大意?

    闫嗔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下还压着那个布偶。

    这要是别的布偶也就算了,偏偏那布偶脸上还印着他脸!

    看着就像是她抱不到他的人,而用这个替身解馋呢!

    偏偏那个时候,岑颂也醒了,眼睛一睁开,就看见她拧巴着一张脸,还闭着眼,略有烦躁似的吐出一口气。

    其实睡前,岑颂没碰到她,和她之间的距离也被他留了足足二十公分。

    谁知道眼下紧挨着的距离到底是他靠过去的,还是她凑过来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他胳膊搭在闫嗔的腰上!

    偏偏他还没穿衣服,莫名让人觉得他一脑子邪念。

    好不容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岑颂小心谨慎之余又免不了有一些想作乱的心思。

    所以他眼眸转了两下后,心里就有了一个他自认为还不错的思路。

    闫嗔正拧着眉苦恼等下要找什么借口好让他不要想歪她抱着布偶的睡姿,结果没等她想出头绪,就见身前的人突然往后一缩。

    闫嗔随着他动作猛然抬眼看他,没等她开口,就听他用无辜的语气说——

    “我怎么跑你这睡了?”

    闫嗔也跟着无辜眨了眨眼。

    下一秒,只见他抬手按在了后腰,还“嘶”了一声。

    闫嗔忙撑起胳臂坐起来:“怎么了?”

    “没事,”他故作轻松:“可能是睡沙发睡的。”说完,他从床上起身站到了床边:“我就是睡懵了,去了趟卫生间就”

    还真是被她猜中了。

    闫嗔当然没去跟他计较这个,她也从床上下来:“上午我们去买张床回来吧!”

    作者有话说:

    岑颂:我在这想着同床,你却想着和我分床 :(

    第47章 “男人的腰很重要”

    那顿延迟到快十点的早饭是岑颂做的。

    闫嗔夹起一块略有些焦的煎鸡蛋, 刚咬一口眉心就皱了。

    岑颂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他和做饭时一样,还在走神。

    想着可能是盐没有化开, 闫嗔就换了个角度又咬了一口, 可惜还是咸的让人难以下咽。

    闫嗔便重新夹了一个。

    刚好那时,岑颂目光里凝了几分神回来。看见盘子里的那块只被沿着一圈要了两口蛋白,他抬头。

    “不喜欢吃蛋黄?”

    他没给闫嗔做过煎鸡蛋,所以还不知道她这方面的喜好。

    闫嗔吞咽了一口嘴里的齁咸,摇了摇头。

    毕竟饭是他辛辛苦苦做的,闫嗔不想挑剔。

    见她小脸拧巴,却又强装笑意, 岑颂略有狐疑, 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被她吃剩下的,咬了一口, 他脸色一变, 抽了张纸就吐在了上面。

    他竟然在煎鸡蛋里放盐了!

    还放的这么多!

    岑颂抬头看一眼对面,见闫嗔又咬了一口, 他伸手就去抢了她手里的筷子, 又抽了张纸巾铺在她面前:“吐掉, 我去重新再煎两个!”

    本来想说不用的,可这饭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吃。

    闫嗔跟在他身后也去了厨房。

    其实他刚刚煎鸡蛋的时候,闫嗔就注意到他有点心不在焉了, 不过她不知道真正原因。

    岑颂刚在平锅里倒了点油, 两条白藕似的胳膊就从身后环了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脸上刚闪过一瞬意外的惊喜, 就听身后难得主动抱他的人说——

    “我那天去医院的时候, 能感觉到爷爷的气消了很多, 不如”闫嗔下巴抵在他后背,歪着脑袋在看他侧脸:“我们等下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岑颂侧过脸来:“你现在都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了?”

    他声音听不出异常,但眼神里却夹杂着需要细看才能看出的一点情绪。

    “哪有!”闫嗔不想他多想:“我就是随口一提,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让他因为这些事而在情绪上生出波澜。

    不过既然不去医院,那正好去买床,不然他晚上又要睡沙发了。

    男人的腰很重要!

    但是床买回来放在哪呢?

    这个房子的客厅虽然大,但是家具也很多,还真腾不出一大片的地方摆一张床。再说了,把床摆在客厅,好像又有些别扭

    闫嗔就想到了负一层的舞蹈间,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去了。

    让他睡地下层,那成什么了!

    那不然,放到她房间?

    没等闫嗔想出一个结果,岑颂就两手按住她肩,把她往外推。

    中式厨房不是敞开式的,有门,岑颂直接把她推到了门口:“去外面等着。”

    说完,他还把门关上了。

    闫嗔怔愣在门口,眨巴眨巴眼。

    岑颂回到灶台边,在“滋滋”的油声里,自言自语地怨叨着:“能让你把床买回来还见鬼了呢!”

    因为他的那句“不去”,闫嗔就没再提医院的事,吃完饭,没等闫嗔开口要去洗碗,面前的空盘子已经被岑颂先一个动作拿到了手里。

    还语带命令:“去客厅里待着。”

    看得出他情绪不是很好,闫嗔就乖乖的,他说什么,她做什么。

    在沙发里坐了一小会,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闫嗔忙站起身转身看他。

    刚想问他是不是可以出门,岑颂手里的酸奶就递到了她面前:“喝了。”

    他现在所有的情绪都会被闫嗔先入为主的和他被撤职这事联系到一起。

    所以等岑颂坐到沙发里,她就把刚拧开的酸奶递到他嘴边:“你先喝。”

    她脸上笑意清甜,声音也细细软软,细听还能听出几分哄人的调调。

    岑颂看了眼就快要抵到他嘴边的瓶口,又看了眼她。

    “干嘛?”他明知故问:“哄人吗?”

    他现在对闫嗔来说,就是个失意的人,自然要把他当做重点保护对象来捧着。

    “那你给不给哄嘛?”

    还拖起了尾音。

    岑颂忍着嘴角的笑:“一瓶酸奶就想把我哄好?”

    闫嗔举着酸奶的手渐渐落回去,无辜的眼神里带着求救的信号:“那你想怎么哄”

    岑颂抬了抬下巴:“你先喝一口。”

    闫嗔面有无措,但也乖乖照做,刚仰头喝了一口,瓶口刚从嘴边拿离开,腰上突然一紧。

    没等闫嗔反应过来,岑颂已经掐着她腰把她抱起来,让她面对面地坐在了他怀里。

    纯白色的裙摆炸开一圈,盘在他黑色布料的腿上,像极了开在沼泽地里的一朵清莲。

    刚刚喝的那一口酸奶,瓶口在她唇上沾了半圆的奶白色,配上她此时无辜的表情,让人不想欺负都难。

    当然,岑颂就算想欺负她,那也不敢用一丁点的力,所以趁着她表情依旧怔忪的时候,迅速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不是蜻蜓点水地碰一下她的唇,而是在贴上她唇的时候,含住了她的唇峰,然后将那圈奶白色的白痕吮到了自己嘴里。

    离开她唇的时候,有浅浅的一声“啵”,像是一颗小石头,在闫嗔心里砸了一下。

    闫嗔被心里荡出的一圈涟漪失了心神。

    见她半晌没反应,岑颂顺势颠了一下腿。

    闫嗔没有防备,被他这么一颠,人顿时就被他颠到了怀里。

    抬头看见他嘴角的笑痕,闫嗔刚刚因为惊吓而压在他肩膀的手顿时握成拳砸在了他肩上。

    “你干嘛呀!”她拖着的尾音是嗔怪,可听在人耳里却像是撒娇。

    岑颂的手早就从她腰护在了她后背:“谁让你老这么出神?”

    “谁出神了!”闫嗔偏开脸不承认的同时也不看他了。

    感觉到有一块滚烫熨帖在自己的后背,闫嗔扭了扭腰。

    可她的动作却让岑颂误以为她是要挣开。

    他掌心往回一压。

    闫嗔瞬间就感受到了他胸腔里的起伏。

    男人铿锵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震在她软绵的心口,闫嗔红着脸恼他一眼:“哄好了吗?”

    当时岑颂没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是在看见她红透了的耳廓和颤个不停的眼睫后知后觉她话里的深意。

    本来也没觉得自己被她哄好,但是小姑娘都心思引到了这份上

    这都哄不好,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见他抬手勾着眉骨,闫嗔在心里小小声地“嘁”了他一声:“你到底跟不跟我去买床?”

    他不想买床,但是想跟着她。

    眼看闫嗔压着裙摆要从他腿上下去,岑颂直接托着她屁股,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闫嗔一张脸就要红透了:“你干嘛呀!”

    “我能干嘛?”他理直气壮:“我不能抱我女朋友?”

    闫嗔表情一呆。

    对哦,他们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关系忘在了脑后,闫嗔唇角一弯,垂在他身侧的两条腿也不自觉地晃了起来。

    “我们今天去逛街好不好?”她突然有好多好多东西想买。

    “街有什么好逛的!”岑颂瞧着她脸上一点都不遮掩的欢喜,故意停顿了一下:“先约完会再说!”

    结果一到车里,岑颂刚把车点着,就听她说——

    “我们先去把床买了吧,晚了的话,讲不好人家明天才能送货。”

    又提床的事。

    岑颂扭头看她一眼:“干嘛非得买床,又不是没地方睡!”

    “睡沙发你不是腰不舒服吗?”

    岑颂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理由:“我什么时候说我腰不舒服了?”

    “那你早上”闫嗔收回视线,声音低了几分:“还揉腰”

    短暂回想了一下,岑颂咬了咬牙,所以说他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岑颂在心里骂了句自己:“就当时不舒服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

    可闫嗔却不这么认为,反倒一脸认真:“你才睡了一晚上而已,要是多睡几个晚上,讲不好以后就落下毛病了!”

    听得出她是心疼自己的身体,岑颂声音里带出笑:“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不严重吗?

    闫嗔低头揪着自己的裙摆:“男人的腰很重要的!”

    这话不能品,更不能细品。

    品着品着就品出了其他的意思。

    岑颂往她那边倾了几分身子:“这么担心我的腰”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说的话开始意味深长:“你这是怕我以后和你——”

    没等他把话说话,肩膀就被闫嗔推了回去:“你想什么呢!”

    还说他想什么,岑谁都想敲敲她的小脑袋瓜子,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了不给她买床的机会,岑颂带她去了一家只有吃喝玩乐和购物的商场。

    然后又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刚进地下停车场电梯,岑颂就对她说:“等下帮我挑几件衣服。”

    这也是闫嗔今天特别想逛街的原因。

    电梯里除了他俩没有别人,明亮如镜的电梯门上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并肩而站,她的手被他握在手里,不是牵着,也不是十指紧扣,而是被他手掌和五指完全地包裹。

    让她很有安全感。

    从电梯门看见她垂着脑袋,岑颂也低头看了眼。

    牵她的手都能被她这样看上老半天,岑颂无声弯了弯唇。

    电梯在一楼停落,岑颂牵着她走出去。

    一楼都是一些奢侈品店,岑颂一时就忘了自己正‘身负巨额债务’,刚领着她走进一家手袋店,胳膊就被闫嗔抱住了。

    “来这干嘛呀!”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拒绝。

    “给你买个包!”他说的随口。

    这个牌子的包,闫嗔也不是不认识,都没有低于五位数的:“不用了,我又不是没有包!”

    岑颂看了眼她肩膀:“你有是你的,又不是我给你买的!”

    财经新闻里形容他现状的那些词,闫嗔正历历在目地记在心里,不过她说得很委婉:“我不喜欢他们家的款式,”她拽着他胳膊,把他人往外拉:“我们去楼上看看!”

    她说得轻松又随意,岑颂就没多想:“那你喜欢什么款式的?”

    闫嗔想了想,就往价格不会贵到离谱的那些款式上描述着:“可爱一点的,小一点的!”

    听得岑颂直皱眉:“我怎么都没见你背过那种?”

    闫嗔平时背的包都很能装东西,样式也都是大大方方和可爱沾不上边。

    “你不是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吗,”闫嗔强壮镇定:“我就喜欢那种,但一直都没买到。”

    岑颂默默在心里记下的同时,也一时大意说漏了嘴:“今天要是买不到合适的,回头就等我出差的时候给你买。”

    闫嗔抬头看他一眼,眼里一边闪过难言的情绪,一边抱住了他胳膊,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二楼都是女装,闫嗔怕他又要给她买,忙指着三楼:“不是要给你买衣服的吗,我们先去三楼看看!”

    反正只要不提买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岑颂顺从地跟着她又去了三楼。

    岑颂是个天生的衣架子。优越的身材能挑起任何的衣型,骨子里的气质更是能驾驭很多种颜色。

    哪怕是个橘!

    就比如他现在穿的这件暗橘色的短袖翻领上衣,虽然和他平时一身正装反差明显,但却更添他骨子里的随性慵懒。

    “好看!”

    岑颂睨着她那花痴般的小模样,不想笑的,又没忍住:“上一件你也说好看!”

    “就是很好看啊,我干嘛骗你!”

    上一件闫嗔给他选的是粉色。

    当时他一脸嫌弃不愿进试衣间,结果闫嗔表情一变,他没辙了。出了试衣间,两个店员把他夸上了天,不过岑颂这人,非常有主见,他不喜欢的,你说得天花乱坠都没用。

    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穿粉色,让人看见还不被人笑话死!

    闫嗔懒懒地靠在沙发里,单手托腮地看着他,像是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平时也不见你健身啊”所以那硬实的腹肌都是从哪来的呢?

    岑颂走过来,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明天开始你就知道了!”

    闫嗔抬头看他,眼睛茫然地眨了两下:“什么意思?”

    “今晚开始,调整你的作息时间,以后每天早上六点半和我一起起床。”

    闫嗔表情一呆:“然、然后呢?”

    岑颂已经走到了试衣间门口,他扭头,眼角稍稍一眯,严肃了:“跑步!”

    闫嗔先是一愣,却又很快扑哧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跑步而已,她以前在英国就有晨跑的习惯!

    男人买衣服不像女人,能在一个店里解决就不想跑第二家店。

    但是岑颂今天是打着消耗闫嗔时间的主意,所以买了三套都是闫嗔说好看的衣服后,他又拉着闫嗔去了另外一家。

    刚刚那三套衣服都是岑颂自己付的钱,闫嗔银行卡都拿出来了,结果被他塞到他口袋。

    所以在岑颂指着一件黑色休闲西装问她好不好看的时候,闫嗔闷不高兴的一双眼定在他脸上,还朝他伸出了手:“把卡还我!”

    岑颂知道她心思,嘴角含笑意:“干嘛,就这么想给我花钱?”

    这趟出来,闫嗔本来就是打算用自己的钱给他买的。

    “你要是不给,我就回家了!”

    小姑娘现在时不时就会拿话威胁他。

    岑颂略有无奈,可心里也暖着:“跟我分这么清?”

    这和分不分得清不一样。

    毕竟他现在有债在身,刚刚那几身衣服,虽说不是贵的离谱,但也一点都不便宜。

    闫嗔不想让他雪上加霜。

    “明明是你先分你我的!”她一点都不让着他。

    岑颂俯下身,与她平视:“真要给我买啊?”

    她把头点得很重,声音全是埋怨:“可是你都不让!”

    “行吧!”岑颂压了压语调,嘴角弧度偷偷上扬。

    他步子迈得大,牵着闫嗔的手带她出了那家男装店,闫嗔小碎步地跟着他:“去哪呀?”

    岑颂左右扭头看着两边,随着眉棱一挑,他突然站住。

    闫嗔顺着他视线和轻点的下巴看过去。

    玻璃窗里,是穿着内衣的一男一女两个模特。

    闫嗔表情一呆。

    他这是让她给他买内衣的意思?

    闫嗔抬着一双羞窘又无措的眼神看他。

    “买吗?”他问。

    刚刚是她自己夸下海口的,这会儿总不能临阵退缩。

    闫嗔抿了抿唇,埋头看地上的脑袋好半天才点了点:“买。”

    就这么被他拽进了内衣店。

    上一秒还想着只要付钱,着实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下一秒就听旁边的人说:“帮我选吧!”

    闫嗔怔在原地,刚好她站的位置,两边的货架上展示的都是男士內裤。

    有四角的,也有三角的,有纯色,也有条纹

    如果只是单纯的只看,或许还没什么,偏偏闫嗔一个余光轻扫,脑海就自动代入了他穿上时的样子。

    脸上的红就这么烧到了耳朵根。

    偏偏这时,店里的营业员走过来,礼貌地问:“你好,是要买男士内衣吗?”

    闫嗔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店员看向岑颂:“是给这位先生买的吗?”

    闫嗔瞄了旁边人一眼,又点了一下头。

    店员眼神再次落到岑颂身上:“这位先生穿一八——”

    没等对方说完,岑颂开口打断;“她知道我的尺码,我们自己看就行了。”

    营业员笑了笑:“好的,有需要随时叫我。”

    人就这么被他支开,闫嗔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穿什么尺码!”

    岑颂嘴角斜着笑:“你一个女朋友都不知道,那人家店员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闫嗔喉咙里噎了一下:“人家是卖这个的,肯定有经验啊!”

    岑颂也不为难她:“你选款式和颜色就行。”

    他说的轻松,可闫嗔却迟迟下不去手,感觉那一排排的三角四角布料就像是一片禁区

    最后,她实在是被恼到了,可又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晃了晃他胳膊:“你自己选呗,”她用的是软糯糯的调子:“我怕我选的你会不喜欢。”

    “怎么会,”都不让她纠结尺码只选款式和颜色了,岑颂觉得自己已经让出了一大步:“你选什么样的,我就穿什么样的。”

    这人真是!

    闫嗔甩掉他胳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带着那股气性,闫嗔故意给他选了两条条纹还有两条白色,而且还都是三角。

    岑颂:“”

    眼看她转身就要往收银台去,岑颂拉住她手腕,“你真是我祖宗。”

    他话里只剩无奈的笑音。

    看见他自己拿的都是四角纯色,闫嗔嘴角悄悄弯了一下。

    虽说內裤闫嗔没有帮他选,但睡衣,闫嗔倒是看的一脸兴致。

    给他选外面穿的衣服时,闫嗔故意没给他选黑色,尽管他穿起黑色来特别的好看,但闫嗔却想用一些鲜艳的颜色改变一下他的心情。

    但是睡衣就不一样了。

    岑颂眼神刚落到一套墨蓝色的睡衣上时,闫嗔就伸手拿到了手里,

    “这件怎么样?”闫嗔扭头问他。

    岑颂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颇有几分过去的闲情逸致:“不错。”

    闫嗔又拿了另一套黑色:“那这套呢?”

    “挺好。”

    闫嗔又拿了一条丝质睡袍:“那这件呢?”

    就很巧,岑颂刚好有一条同款同色,不过那价格

    岑颂可一点都不想她花那么多的钱,毕竟这家店的价格是有一点高的。

    “还行吧。”他说。

    听出他话里的勉强,闫嗔皱着眉又看了一眼。

    奈何越看越喜欢,她不管了,往胳膊上一搭,去了收银台。

    虽说岑颂已经知道了她家庭条件的殷实,可她平时却半点都没有过铺张浪费的虚荣。

    所以当营业员报出价格的时候,岑颂特意看了眼她的表情。

    却见她表情淡淡,还细声细语地问:“如果大小不合适,可以来调换吗?”

    营业员语带抱歉:“睡衣可以,但是贴身的内衣就不行了,不过你放心,尺码绝对是合适的!”

    就在店员问她是怎么支付的时候,闫嗔突然问:“这种布料的浴袍,有女款吗?”

    “有的,我去给你拿。”

    岑颂弯下腰,手肘压着收银台,凑到她耳边,声音小的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听到:“你这是要和我穿情侣吗?”

    闫嗔哪有想那么多,她就是觉得布料特别的舒服,款式也简单好看。

    但是被他这么一提醒,这种巧合倒是找不到话来辩了。

    她把下巴一抬:“不行吗?”

    岑颂被她略有傲娇的表情逗笑两声,嘴角的笑渐渐变得深刻,他说了声“行”,继而搂住她腰往侧怀一带:“但是你可要做好准备。”

    闫嗔一时没懂他话里的深意,低下头摸着手里丝滑的睡衣布料,心里疑惑着:买个睡衣要什么准备

    作者有话说:

    明晚双更哈!!!

    第48章 “如果我说结婚呢?”

    午饭, 岑颂带闫嗔吃的是日料。

    看着烧烤架上一片片厚实的牛肉,闫嗔不由自主想起那次酒醉。

    当时他们认识也不过几天,就让他看见了自己最丢脸也最大胆的一面, 光是短暂回忆一下, 闫嗔就难为情地不好意思抬头了。

    “怎么了?”岑颂一边翻着烤架上的肉,一边瞧着她。

    闫嗔摇了摇头,端起旁边,刚刚来之前岑颂给她买的那杯‘青提椰椰’。

    青提去了皮,果肉被捣得绵软,伴着椰奶的香。

    闫嗔刚喝了一口就挑起了眉。

    对面,岑颂一直在注意她脸上的表情, 见她情绪转换的这么快, 他无声笑了笑:“好喝吗?”

    闫嗔咬着一块甜大于酸的提子果肉,连连点头。

    “给你买的时候, 也不知是谁说不喝不喝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在英国的原因, 还是说她打小就跳舞,她对“吃”总是缺少她这个年龄段女孩子该有的热情。

    闫嗔的确很少吃零食, 奶茶果茶这一类的饮料又是高糖, 她更是很少碰。平时在学校, 多是于思凡想喝才会拉着她一块去买,一杯奶茶,她最多也就喝个几口。

    她记得刚刚岑颂点的时候跟店员说只要三分糖。交代的略有娴熟, 听着像是买过很多次。

    闫嗔含着吸管, 抬着眼皮瞄着他,在心里想了想措辞后才婉转地问出口:“你喜欢喝这些吗?”

    “都是你们小姑娘喜欢喝的, 我一个大男人!”

    他语气听着有些嫌弃。

    闫嗔转了转眸子:“我以前都不知道还能要三分糖”

    她话里有话, 不细品的话感觉不到异常。

    但是她在岑颂面前吃过这方面的醋。

    而岑颂又是一个‘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人。

    他撩着眼皮看对面, 小姑娘眼底清澈,一眼就瞧到了底,他笑了声:“直接问我有没有给别的女人买过不就得了?”

    就这么被他一语戳中心思,闫嗔当即偏开了眼神:“我才没有那么说!”

    小嘴就是硬!

    岑颂拿起剪刀将烤到七分熟的牛肉剪成一块块四方形,边一块块地夹给她,边说:“吃个醋都吃得这么婉转,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一下?”

    他说话略有弯绕,闫嗔反应了好几秒才听出他意思。

    就这么想到了那天晚上他因为醋意而说出的那些伤人的话。

    “上次吃你醋的时候,都不见你高兴,还凶我!”因为裹着吸管,她双唇微微噘着,声音含糊不清的同时听着还有撒娇嗔人的调调。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女孩用这种调子跟自己说话,但岑颂现在就怕她提这事,所以他麻溜地岔开了话题,“之前你是不是说自己酒量还不错?”

    “干嘛?”闫嗔表情懵了一下:“你是要喝酒吗?”

    “我开车喝什么酒。”

    “那你还”说着,她眉心倏地一拢:“你该不会是要我喝吧?”

    岑颂嘴角露了点笑痕,但是没说话。

    闫嗔“嘁”了声:“人家男朋友都是不让女朋友沾酒,怎么到了你这儿还反过来了!”

    “那是因为你跟我在一起。”他说的理直气壮。

    又是日料,又是酒的。

    闫嗔又想到了那晚。

    想着想着,说的话就有点不受她控制了:“那次,你有没有把我想成很随便的女人?”

    她话题跳转的有点大,岑颂反应了好几秒,等他品出她意思,蓦地垂头一笑。

    “怎么这么问?”他故意勾着她往下说。

    “就、”闫嗔支吾了两声,想着反正现在和他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干脆就豁出去了:“我不是主动亲了你吗,可那时候咱俩都不熟”

    不熟?

    岑颂搁下手里的夹子,另只手摩挲在唇上,看着她的表情相当的意味深长:“小时候都抱过你了,你还想怎么熟?”

    闫嗔纠结在自己的思绪里,就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那是你单方面认为的熟,我又不记得!”

    岑颂从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英国的那次偶遇。

    想想,这时候提也挺合时宜。

    “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女孩子都爱听喜欢的人说这些,闫嗔也不例外,一双眼带着浓浓的求知欲:“什么时候?”

    “英国,”他连日子都记得特别清楚:“五月十七号下午一点五十。”

    闫嗔怔愣住。

    “在一个很有年头的老式图书馆里,当时你穿着一条湛蓝色的背带牛仔裙坐在我”他伸手比划着:“这个方向。”

    闫嗔知道那个图书馆,离她家很近,她经常在午后过去看书。

    可她却一点都不记得他这个人。

    所以,他是对她是

    一见钟情?

    见她表情怔愣成这样,岑颂笑出一声;“不信啊?”

    她不是不信,是太过意外。

    怎么都没想到,他对她的喜欢竟然发生在她对他一丝印象都没有,她的出生地,却也远离他家乡八千多公里外的英国。

    “所以后来在靳洲家看见你,你能想象到我当时有多惊喜吗?”

    可在闫嗔的记忆里,当时的他可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惊喜,反倒一脸的漫不经心,无论是看她的表情还是和她说话的语气,都透着浓浓的一股子逗趣。

    “你藏的可真深!”

    岑颂被她这一句逗笑:“我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还说我藏?”

    他这辈子都没对哪个女人这么殷勤过,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黏在她身上。

    闫嗔低头含住吸管,慢慢地吮着,慢慢的

    在脑海里回忆着他那段时间的各种表现。

    好像

    是有一点明显,可是她当时却只觉得他是受了叔叔所托才会对她多加照顾,甚至还有一段时间,总是被他口中的六个亿气到。

    现在想想,她对她动心远比她自己意识到的要早。

    见她嘴角偷着乐。

    岑颂挺直后脊,双臂压在桌上,离她近一些:“我都把我的暗恋说给你听了,你都不交换一下?”

    闫嗔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交换什么?”

    “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其实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特别在意,相比较而言,他更在乎当下和未来。

    但是他又很好奇,毕竟他家这个开窍的有点晚。

    结果却听她说:“不知道。”

    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说还是从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岑颂眼底闪过几分失落,但很快他就调整了情绪,还嗤了点音:“没良心!”

    这个词都快被他用烂了。

    之前闫嗔从来没反驳过他,今天却非常不乐意听。

    “你才没良心,你知道我这段时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怎么过来的?”她话音一落,岑颂就一秒接上了。

    闫嗔:“”

    夜夜想他而失眠的日子历历在目,即便是现在已经和他确定了关系,闫嗔心里还是酸涩到不愿回想。

    可是她不好过的日子,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从最开始的不愿将她扯到这件事里的初衷,变成如今借由这件事才能与她重修于好的无奈。

    眼底有暗涌的波涛,岑颂敛眸压了压情绪,再抬头,他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轻松。

    “不是问我是不是觉得你是个随便的女人吗?”

    闫嗔抬头看他。

    “如果我说,那天晚上是我主动吻的你,”他眼里盛着滚烫的光,看着她问:“你会怎样?”

    他说的是如果,闫嗔陷在他的话里,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真实发生还是他的假设。

    见她表情懵懵的,岑颂眉棱挑了挑:“怎么不说话?”

    就在闫嗔犹豫着要说什么的时候,对面的人又开口——

    “该不会是吓到了?”

    闫嗔摇头说不是:“就是就是觉得”

    因为在她的意识里,那个吻是她完完全全主导的,如今被他全盘否认,她一半陷在回忆里,一半迷茫于当下的

    很奇怪,她心里竟然觉得甜丝丝的。

    闫嗔压着嘴角的点点笑意,低头捏自己的手指。

    那晚的回忆像一株藤蔓,将她的心脏缠绕住,都过去这么久了,可一回想起第二天舌尖的那缕疼意,她还是不由得红了脸。

    岑颂坐她对面,尽管她埋着脸,可还是一眼看尽她的害羞。

    羞的好像刚被他欺负过。

    说来也奇怪,岑颂对她的那点贪念,从在京市再见到她开始就没压下去过。

    其实昨晚,他完全可以卖惨去她的房间睡,借着她心疼他的那股劲,对她做点非君子的举动。

    可怎么就放过她了呢?

    岑颂在心里幽幽叹气,想着放过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现在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以后有的是机会。

    偏偏对面的小姑娘突然抬头看向他,还用一副软糯糯的腔问他:“那你当时、除了吻我,还有没有做过其他的?”

    一句话被她说的磕磕绊绊也就算了,还用一双可怜凄凄的眼神望着他。

    说不出来到底是期待着他做过点什么还是试探他。

    在摸不准她心思的情况下,岑颂自然不会把话说死。

    “你猜。”

    得了这么一个完全不是答案的答案,闫嗔鼻子一囊:“我哪里猜得到,我当时醉的那么厉害!”

    现在想想,当时他如果真的借着她的酒劲儿对她做了更加出格的事,她也是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的。

    这要换作别人,可能还会后怕,但对象是他

    闫嗔心里突然又升起点失望。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眼看她脸上起了变化,岑颂心脏也是一紧,还以为她后知后觉要生气,结果却见她突然双手握住那杯青提椰椰,大口大口地吮着。

    她吸的有些猛,两个腮帮子像个小金鱼似的,一鼓一鼓的。

    岑颂想笑又不敢笑,就这么憋到突如其来的一道“呼呲”声。

    大半杯喝的就这么被她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岑颂表情怔着,闫嗔也呆了一瞬,再抬头,目光刚对上他视线,岑颂突然低头。

    接连的几道笑声从他嗓子里闷出来。

    把闫嗔笑地都想去揪他的头发,可是隔着一张桌子,她还得站起来。

    她今天穿的是一双平底鞋,鞋头是尖的,这么戳在人的小腿上

    岑颂当即“撕”了一声。

    闫嗔一脸作气地看着他,还一副威胁的语气:“再笑就不给你买床了!”

    威胁人都正中对面人的下怀。

    岑颂笑的停不下来,然后小腿的前骨又被戳了一下。

    “”

    他见好就收,一连说了两句“不笑了不笑了”,闫嗔这才收回恼他的眼神。

    上次生日没能和她坐并排看的电影,依旧是岑颂心里的遗憾。

    所以吃完饭,岑颂就拉着她去了七楼的电影院。

    闫嗔怀里抱着一桶爆米花,指尖捏到第三颗的时候,她突然扭头看他。

    “上次的电影票是你买的吗?”

    “不然呢?”闫嗔没去深想他的话,还一副沾沾自喜的语气:“你还真以为你那个叔叔这么好心又是带你去看羊驼又带你去看电影的?”

    闫嗔撇嘴哼了一声:“所以叔叔坐的离我那么远,是你故意的?”

    岑颂:“”

    闫嗔捏起一颗爆米花塞他嘴里:“你小心思可真多!”

    丝缕清甜漫过他唇齿,岑颂突然凑过去在她侧脸啄了一口,接着又把两人中间的座椅扶手给掀了起来。

    头顶灯光透亮,闫嗔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周围。

    一个人都没有,而他们的座位却在最后一排最边角的位置。

    闫嗔这才后知后觉他的鬼心思:“大庭广众的,你可不许乱来!”

    她虽然是警告的语气,但却完全没有震慑力,岑颂仿若未闻地往她那边坐,还伸手留住他腰,寻了个他觉得舒服的坐姿,最后才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话音刚一落地,他就捏着闫嗔的下巴,把她脸转过来面向自己:“亲一下。”

    闫嗔不习惯在公共场合亲热:“会被人看见!”

    “哪儿有人!”

    他故意选的一场冷门电影,还是即将下映的那种。

    闫嗔推开他手,眼睫垂着:“你坐好。”

    中间的扶手都被他掀起来了,他怎么可能坐好,不仅不坐好,还又往她那边挪了几分。

    闫嗔余光瞄他一眼,好气又好笑一声:“上次你买的那场电影,说的是什么?”

    他哪知道,全程就看她了。

    岑颂答非所问:“好看吗?”

    那天闫嗔也是看的心不在焉,她捏了一颗爆米花到嘴里:“忘了。”

    相比那天的心不在焉,今天岑颂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眼睛看着屏幕,但搂着闫嗔的手却没闲着,一会抬到她肩膀捏捏她耳垂,一会儿又移到腰间掐掐指腹下的软.肉。

    可惜闫嗔却没给他什么反应。

    岑颂这才耐下性子看了两分钟,但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扭头见她表情认真的好似在听老师讲课,岑颂不禁好奇:“‘这么好看吗?”

    闫嗔眼睛好半天才眨一下:“这个男的好可怜!”

    岑颂又看向屏幕,刚好看见男人蹲在墙边在抽烟,一口接着一口,大口吸进,小口吐出,那是最不要命的抽法。

    突然就想到昨天,在悦玺墅门口等她的时候,蹲在酒吧门口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

    那种“想让她同情又害怕她对他只有同情”的该死心理又冒了出来。

    他眸底微光渐暗,之后,岑颂沉下了心,不过不是看电影,而是在想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怎么做才能让他和她的关系彻底稳定下来。

    电影结束,两人出了放映厅。

    “我那边也没有你的东西。”

    当时岑颂正低头看她搂着他胳膊的姿势,听她这么说,抬头:“你是指什么?”

    “生活用品啊,就牙刷拖鞋一类的东西。”

    牙刷是没有,但拖鞋

    “你柜子里的拖鞋不是给我准备的?”

    当然是给他准备的,不然和他生气的时候也不会给扔到门外。

    刚想说是,就听他哼哼了一声:“悦玺墅的房子,除了我,有没有别的男人去过?”

    这人又开始酸了。

    想着自己都是被他逗的份,闫嗔就故意:“有啊!”

    岑颂当即就皱眉了:“谁?”

    闫嗔仰头看他一眼:“你猜。”

    岑颂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故意,不过小姑娘都这么说了,那他干脆就顺了她意:“这我哪猜得到,闫老师这么好心肠,都能把我捡回家。”

    闫老师都喊上了。

    闫嗔撇着嘴角:“那你是不是得报恩啊?”

    报恩

    他笑了下,带着几分玩笑:“以身相许,你要不要?”

    闫嗔亦恼亦嗔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正经点?”

    这么说是挺不正经的,那他就换个说法。

    岑颂站住脚,目光专注地看她:“如果我说结婚呢?”

    闫嗔脸上的表情因他的话渐渐凝固。

    不仅如此,岑颂还感觉到弯在他臂弯里的小手在蜷紧。

    她不是紧张,而是犹豫。

    是因为他的话让她太过意外,还是说她压根就没想过和他有以后,又或者

    她只是想陪他度过眼前这段‘难捱’的日子,等他一切回到正轨,她就会抽身离开?

    各种可能性在他脑海里闪过,最后捻成一缕孤掷一注的决定。

    岑颂将她弯在他臂弯的手握到手里,将眼底明显失落的情绪遮掩住,继而笑出一声轻松:“我就随口一说,看把你吓的!”

    说完,他牵着她往电梯那儿走。

    闫嗔亦步亦趋地落后他一步跟着,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微微绷紧的轮廓。

    他只是随口

    就在她把他的话当真的下一秒,他却说他只是随口。

    真的只是随口吗?

    还是说他在试探。

    试探她,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她还会不会愿意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

    闫嗔出神地想着,等她再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岑颂带到了负一层的超市门口。

    闫嗔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表情,平平淡淡的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

    他越是这样,闫嗔越是觉得他在藏抑着自己。

    想到那天在医院,他爷爷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好像对他已经没了气性,但也不排除因为她的外人的身份,而没有将真正的情绪外露。

    而他又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一身硬骨,怕是也很难向他爷爷低头

    东西是闫嗔提出要买的,可一趟超市逛下来,最心不在焉的却也是她。

    而她的失神也被岑颂一整个的看在眼里。

    想必还在想着他之前说的那句话。

    直到收银员报出了价格,闫嗔也恍然回神,她慌忙从口袋里掏出卡:“我来给。”

    岑颂却一秒将她的卡两指夹到自己手里:“这点钱我还能没有?”

    闫嗔看着他用手机扫码付了款。

    因为手里的购物袋,岑颂就没办法再牵她的手,两人一左一右地下了地下车库,东西放进后备箱后,眼看他往主驾驶去,闫嗔从他身后抓住他手腕。

    明明有很多话想问他,可却在他扭头看向她的时候,闫嗔的嗓子眼哽住。

    抓着他手腕的手缓缓松开。

    目光从她脸缓缓下移到她垂回身侧的手,再回到她脸上。

    然后见她嘴角强挤出笑,听见她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

    然后呢?

    他回到原来的轨道,她也会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英国?

    也就是那时,岑颂口袋里的手机震了。

    他没想去理的,可却被她提醒。

    电话是靳洲打来的。

    地下车库里安静,闫嗔清楚听见那边的人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

    岑颂没有立即去回,目光落到闫嗔脸上。

    而他当时的眼神在闫嗔看来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你去吧。”她说。

    而电话那头,靳洲也听见了闫嗔的声音:“你要是现在没空,明天来也行,明天上午——”

    “有空,”岑颂打断他:“我现在过去。”

    他和闫嗔现在的情绪都不是很好,这个时候应该给她一点空间和时间。

    而他,也要趁此重新调整一下原先的计划。

    *

    一场电影,一趟超市,让那个下午的时间过得尤其快。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的时候,天边只剩一抹残橘。

    等岑颂把闫嗔送回悦玺墅门口,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你开车慢一点。”她温声叮嘱着:“就算没有摄像头,也不要超速,没有什么比安全——”

    余下的话被岑颂用拥抱打断,“我很快就回来,在家等我。”

    【在家等我】这四个字暖人心也能湿人眼。

    闫嗔抿了抿唇,将喉咙里的哽咽吞下去:“好。”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哈!

    第49章 在这还是去房间?

    溪侨公馆

    “你才离开公司两天不到, 关明辉就把他爸请回了公司,想必是让他爸给自己坐镇好堵上你那个战队里人的嘴。”

    岑颂闭着眼仰靠着沙发背,嗤出一声笑:“那你就说错了, 他爸的鬼心思可比他那个儿子多。”

    “所以你的看法是?”

    “把我的人都拉拢过去, 给他儿子铺路。”岑颂依旧闭着眼,用一副懒音慢慢悠悠地说了四个字:“痴心妄想。”

    “所以你那边的人可不可靠?别成了墙头草——”

    岑颂打断他的顾虑:“老爷子现在精神身体一切正常,遗嘱也早就立好了,那些人顶多就是嘴上敷衍,不会有人这儿没有眼力见的因为他临时上位就倒戈。”

    “还有一件事,”靳洲稍作停顿:“今天上午,关明辉挖了刚从成明集团出来的瞿辉, 想必你们公司的那个财务总监做不了几天了。”

    “是我的人。”

    靳洲:“”

    看出他的诧异, 岑颂嘴角滑出一缕深意:“看来我这步棋走的还不错。”把他这个老谋深算的兄弟都骗了过去。

    但是靳洲有一点没想通:“你就这么有把握关明辉会找他?”

    “这点把握都没有,那我还拿什么跟他俩斗?”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靳洲已经有点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等着呗。”

    “等?”靳洲蹙眉:“之前你说最多三个月。”

    “用不了了, ”岑颂轻拍一下掌心下的沙发扶手, 身体坐正:“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哪两种东西最不能碰吗?”

    靳洲隐隐猜出他暗指的意思:“他又去赌了?”

    岑颂掏出在来时路上买的一包烟,从里抽出一根, “有些人意志力强, 那是因为没碰上让他上瘾的东西。”

    他咬着烟蒂, 点着:“如今这么大一块肥肉摆在他面前,他会有多肆无忌惮,”他抬眼看向靳洲:“你应该能想象得到吧?”

    烟雾缭绕在他脸前, 却盖不住他眼底泼墨般的颜色。

    看得出他对后续的计划已经有了全然的把握, 靳洲低头笑了声:“那接下来的事我就不管了,你什么时候需要, 再跟我说一声。”

    这要搁以前, 他这个从不跟他客气的兄弟一定会敷衍地跟他说一声谢。

    但今天

    靳洲见他刚刚舒展的眉心又拧巴在一起, 他凝眸看了他一会儿:“怎么了,还有别的事?”

    岑颂将吸了没几口的烟蒂捻灭在烟灰缸,继而抬手捏了两下眉心,又仰头靠回沙发。

    靳洲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八成又是在感情方面又受了挫。

    公事他还能插两下手,感情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碰,问都不想问。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他的感情垃圾站,靳洲直接又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回去吧,也不早了,把人一小姑娘自己留在家,你也不放——”

    “你说”岑颂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打断他:“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靳洲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秒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你胆子倒不小!”

    岑颂闭着眼,低笑了一声:“可我实在找不着更好的办法了!”说完,他抬头,眼底现出浓浓一层倦意:“要不,你帮我想一个?”

    靳洲不理他,走过来,拉起他胳膊:“找个有经验的问问,我这儿,”他呵出一声笑:“给不了你意见。”

    就这么被他这个兄弟毫不留情地扫出了家门。

    岑颂回到车里,在车里坐了会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把手机拿了出来。点开微信后就进了闫嗔的朋友圈。

    真不知是心有感应还是什么。

    五分钟前,闫嗔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张不点开不放大都看不清是什么的照片,岑颂眯着眼放大,这才看出来是一群蚂蚁,他皱了皱眉,这才注意到她的配文:【蚂蚁都知道回家了。】

    岑颂看笑一声,这是拐着弯的埋怨他到现在还不回去的意思吗?

    不得不承认,岑颂被她的这条朋友圈哄到了,心里厚厚的一层阴霾散了不少,岑颂直接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也不知那边的人在干吗,都显示手机可能不在对方身边时,那张让他同样上瘾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干嘛呢,到现在才接?”

    闫嗔嘟囔着嘴:“都准备睡觉了!”

    “睡觉?”岑颂愣了一下:“这才几点你就睡觉了?”

    屏幕那边的人也不说话。

    岑颂这才看了眼时间,才九点不到。

    他眉头皱得紧,盯着屏幕里那张拧巴的小脸:“晚饭吃了?”

    “吃了。”

    岑颂嗓子里一噎:“不是让你等我回去的吗?”

    “我又没乱跑。”她回的有理有据。

    也对,他让她在家等他,又没说等他回去给她做饭。

    “吃的什么?”岑颂问。

    “泡面。”

    岑颂:“”

    见他开始摆扑克脸不说话,闫嗔心里的那点小气性顿时就没了:“我这不是看你到现在还没回来吗,”她声音委委屈屈的:“而且这都九点了,我想着你应该是在叔叔家吃了,我就”

    后面的话被岑颂微眯的眼神止住。

    “把你一人撂在家,我在他这吃饭,”岑颂呵了声:“你觉得有这可能吗?”

    虽然他表情不好看,语气也不好听,可说的话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闫嗔咬了咬下唇,又抿了一下,这才把嘴角的笑意给压下去,她轻咳了一声,“所以你到现在还没吃饭吗?”

    “你说呢?”

    闫嗔低低“哦”了声:“那你吃泡面吗?我买了两袋。”

    岑颂咬了咬牙:“等我回去!”

    离悦玺墅还有十多公里的路上,因为没人没车又没有摄像头,岑颂本来想超速的,又想起闫嗔叮嘱他的话。

    以前也没觉得命有多重要,现在想想,没了命还拿什么娶她。

    就这么踩着限速的边界线,直到九点五十他才把车开进小区。

    只是没想到,一下车,墙边就有一个人影闪了过来。

    一袭两件套的淡粉色睡裙,头发散在肩膀两侧,双手还背在身后,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把一个小女人等待老公回家的娇羞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岑颂偏开脸笑了声,视线再收回来看向她的时候,他伸手朝她勾了勾:“过来。”

    闫嗔这才走向他,结果人刚走到他面前,岑颂就抬手将她外面那件披肩式的睡袍往中间拢紧了几分。

    “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万一让人看见怎么办?”说着,他歪头看了眼:“连个腰带都没有!”

    闫嗔低头撇了撇嘴:“又不是冬天的睡袍,哪儿来的腰带!”

    岑颂一脸嫌弃的同时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最后沉出一口气,搂着她肩膀领她进了院子。

    进了客厅,闫嗔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太过明显,岑颂虽然猜出她心里的疑惑,但是不确定。

    “想问什么就问。”他主动给她开了个头。

    闫嗔抿了抿唇角,为了不想问的太刻意,她一边打开鞋柜去给他拿拖鞋一边问:“公司那边还好吗?”

    从昨天他跟她回来到现在,公司的事,他只字不提。尽管还和她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可她又偶尔能从他脸上看见失意的情绪。

    想来,大概是不想她担心,所以才故作轻松吧。

    果然,旁边的人短短一句轻松带过:“没事儿,忙了三年,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

    闫嗔的睡袍外面有两个小口袋,她伸进口袋里就要拿出来的手止了动作。

    再抬头,她嘴角挤出笑:“也对,正好趁着这短时间放松一下。”说完,她伸手挽进他臂弯:“方便面——”

    岑颂用一声“嘶”音打断他:“还提!”他表情正经严肃了:“以后不许吃那种垃圾食品!”

    是垃圾食品没错,可闫嗔不信他没吃过,结果把这话一问出口,就见他笑了声:“高中的时候吃腻了。”

    闫嗔抬手锤了他一下:“那你还说我!”

    岑颂抽出自己的胳膊搂在她肩:“我那些用的你给放卫生间了吗?”

    “放了,”不止那些牙刷剃须刀,“你的衣服我也都洗了。”

    她用一句‘衣服’带过,岑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內裤呢,也洗了?”

    这人就是故意!

    闫嗔恼了他一眼:“以后你自己洗。”说完,她从他侧怀里溜走了。

    岑颂也没追她,去了厨房,开了冰箱,看见从超市买的那些东西都被整齐地摆在了冰箱里,他嘴角勾出笑,从里面拿出几个鸡蛋。

    闫嗔是被鸡蛋羹的香引出来的。

    “小鼻子挺灵。”岑颂把瓷勺放进碗里,“过来再吃点。”

    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经常会在早上给她做一碗鸡蛋羹,里面滴上几滴香油,不过闫嗔喜欢闻香油的味儿,不喜欢吃。

    见她眼睛盯着看,岑颂挑起她下巴:“让你吃,你老盯着看干嘛?”

    闫嗔指着碗里的深色:“你这里放的是什么?”

    “生抽。”

    “不放香油吗?”

    “放那干嘛,”说着,他好奇:“你喜欢吃那东西?”

    闫嗔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他抬手在她乌黑的脑袋上揉了两下:“口味还挺像我。”

    以前他每次用这种拖着调儿的懒音跟她说话,闫嗔都会在心里腹诽他一句没个正形。如今再听他这样说,倒让她对他的担心莫名减少了。

    如果他真的不去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就好了

    见他用防烫手套端着鸡蛋羹坐到岛台前,闫嗔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过去,结果刚走到他对面准备抽出椅子——

    “坐那么远怎么吃?”

    闫嗔愣了一下。

    岑颂朝他旁边已经抽出来的椅子偏了下脸:“坐这儿。”

    但是闫嗔还没懂他的深意,等岑颂用勺子舀了一块浓黄的鸡蛋糕用掌心托到她嘴边时,闫嗔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让她坐他旁边。

    “我自己能吃。”

    “张嘴。”

    他一副命令人的霸道语气,惹得闫嗔失笑一声:“你把我当小孩吗?”

    “你不是吗?”他嘴角提笑:“小女孩!”

    闫嗔没谈过恋爱,所以从来不知道谈恋爱是这么一件让人深感幸福也日渐沉沦的一件事。

    就这么在他的诱哄下张开了嘴。

    红润润的唇张开,能看见她一点潋红的舌尖,再配上她身上的那件粉嫩嫩的睡裙

    惹得他颈间那顶尖锐不受控的连滚两下。

    等闫嗔将拿一勺鸡蛋羹含进嘴里,岑颂眉骨稍挑地轻吐一口气。

    闫嗔无辜眨眼:“怎么了?”

    问这种问题,总不能说想把她摁倒吧!

    岑颂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岛台的高度

    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想把心里的兽压下去,岑颂用那个被闫嗔含过的勺子,连吃了三口。

    后来再喂闫嗔的时候,他干脆偏开了脸,可喂人吃东西,免不了面对面而坐,吃完第五口的时候,闫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好那时,岑颂用余光瞄了她一眼:“挺好看的!”

    闫嗔表情呆了一秒,转而拧眉:“那你干嘛一脸嫌弃?”

    岑颂听笑一声:“你这张脸我要是还嫌弃,那天下的女人,我还不嫌弃死?”

    闫嗔:“”

    岑颂将空碗拿起来去了水池边,见她还坐在那儿:“去把牙刷了,然后睡觉!”

    这话听在耳里,怎么听都像是养一个闺女似的。

    闫嗔慢慢腾腾站起身:“你不是还没洗澡吗?”

    岑颂“嗯”了声:“你不是说给我洗衣服了吗?”他抬头看她一眼:“干了吗?”

    虽然烘干了,但是闫嗔怕有潮气,就用吹风机吹了一会儿,她点头:“干了。”

    水阀刚好在那时关掉,周围突然安静,岑颂恍然想到昨天他在卫生间里洗澡,她坐在床边的画面,他脑子里又开始不安生起来。

    岑颂闭了闭眼,缓缓沉出一口气:“那你去客厅看会儿电视。”

    闫嗔往后看了眼:“客厅哪儿来的电视?”

    岑颂嗓子眼一噎,难得还在她面前结巴了:“那就去客厅看会儿手机!”

    他每句话都里带着‘客厅’,闫嗔隐隐约约好像懂了点他的意思,她嘴角憋笑:“我又不是没房间待,干嘛要去客厅!”说完她一个转身。

    歪头看了眼她那倔强的小背影,岑颂又忍不住逗她:“那等会儿我要是裹着浴巾出来,你别跑!”

    大义凛然说着要在房间待着的人,没两分钟的功夫就抱着枕头出来了。

    和她怨恼的眼神一对上,岑颂笑出一声:“去哪呀?”

    闫嗔扭头瞪他一眼:“给某人送枕头!”

    岑颂:“”

    昨天是因为没换洗的衣服,所以岑颂才裹着浴巾出来,今天衣服都买来还洗好了,他要是再像昨天一样,那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看着被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洗漱台上的睡衣,岑颂抬手摸了摸那丝滑的布料。

    蓦地,他眉棱一挑,掀开上衣一看,他低出一声笑。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脸皮薄的还把內裤夹在了里面。

    客厅里,闫嗔正拿着手机坐在沙发里出神。

    按道理说,这个房子隔音效果不该这么差的,都离得这么远了,还是能听见哗哗水声往她耳朵里钻。

    闫嗔微微侧头往后看了眼,明明知道他还在浴室的喷淋头下,可就是忍不住瞧上一眼,结果可好,越是瞧不见,心里越像是有片羽毛挠在她心尖上。

    以至于自己怎么就从沙发里起身,还蹑手蹑脚地往房间的方向走,好像都不受她大脑控制了似的。

    更别提把耳朵贴到卫生间的门上了。

    也是巧,耳朵刚贴到门上没两秒,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闫嗔是侧身站着的,耳朵贴门的同时,一侧的肩膀也抵在了门上,所以门毫无预兆的从里面打来,身体倾斜的惯性让她往前一栽。

    岑颂也是陡然愣住,条件反射地往前一步,硬实的胸膛比他张开的双臂先一个动作接住了她。

    哗哗水声还在响,可他却这个时候把门打开。

    闫嗔歪在他怀里,目光所及,尽是他的肤色,当时闫嗔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是不是什么也没穿!

    一双深咖色的瞳孔定定的,一点方向都不敢偏转。

    而后头顶传来一声略有戏谑的笑:“你刚刚在干嘛?”

    她在干嘛?

    闫嗔无措又慌乱地想着答案,眼睫几个乱眨后,她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想、想上厕所”

    “那敲门不就好了,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偷看我洗澡呢!”

    怀里的人还是一副半倒在他里的姿势,而岑颂也完没有把她扶正的意思,就这么凝着她发顶的一圈透白的小漩涡,等着她接下来还能编出什么更加可爱的理由。

    闫嗔彻底不出声了,就这么被他一语戳中心思,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偏偏脸上的热度烧的她特别想用手去摸,可又怕自己一不小心看见不该看的。

    就这么踌躇犹豫了好一会儿,蓦地,她眼睛一亮,在岑颂还在偷笑的时候,突然站直。

    余光依旧没有乱瞄的同时出声质问:“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岑颂怀里落了空,人也被她问的愣了一瞬:“是”

    “既然是我男朋友,”闫嗔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那我怎么能算偷看!”

    反应还挺快,都知道用‘男朋友’来堵他的,不过这个词听在耳里着实悦耳。

    岑颂看着她那张故作淡定却依旧红着的小脸,倏尔低笑一声。

    本来心里就在强壮镇定,如今他的笑让闫嗔愈加心虚,踌躇着到底是要把推出卫生间自己在里面躲一会儿,还是直接转身出去的时候,面前的人突然走近她一步。

    闫嗔下意识就想往后退,结果他上臂一伸,将她人直接楼到怀里。

    刚刚她想要退开的动作被岑颂看在眼里,如今他掌着她腰,略有些低哑的声音就带了几分霸道的质问:“都说了是男朋友了,还跑什么?”

    刚刚倏地被他搂入怀,闫嗔一时无措,是抬着脸的,可他微沉的气息吞吐在她的额头,让她心怦怦直跳。

    闫嗔垂下眼,声音含着羞:“没、没有跑”

    已经是男朋友的关系,岑颂即便视线想吻她,也不再是像以前那般,用一点点靠近来试探她的反应。

    手指陷入她耳后的发间,他几乎都没怎么使力就将她脸抬了起来。

    身高的悬殊,让他站着吻她时,脸要偏着许多。

    唇贴上她唇,闫嗔没有躲开。甚至感觉到他把腰缓缓压下的时候,她配合地踮起了脚。

    垂在身侧的两条细白手臂随着唇舌间的温柔而一点点攀上他肩,又因他辗转着方向吻她而抚上他颈。

    哗哗水声依旧,水注在水盆里冲出一顶漩涡,一块四角黑色布料浸在其中浮浮沉沉。

    卫生间里的水汽渐渐散去,可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热息却愈渐浓烈。

    耳鬓厮磨间,闫嗔整个人都贴在了他怀里,V型睡裙的领口因他搂着的力道而挤出两.杯白雪。

    她的回应让岑颂气息渐沉,满腔的温柔气息也逐渐浓烈。

    口中刚得的一点呼吸被他再一次席卷到尽失,她小腿一哥趔趄,屈膝的那一瞬,小腹往下滑了两三分。

    岑颂顺势将她搂的更紧,严缝贝占合间。

    小腹上方跳动的一戳坚石更让她瞬间凝回神。

    闫嗔眼睫蓦然掀开。

    没有思考的余地,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忽而从他怀里挣开。

    岑颂眼底压着浓浓一层欲色,表情微怔。

    闫嗔抿着胀痛的唇垂下眼,不曾想,身体感应到的却又突然充斥在她眼前。

    视线定住一瞬,她瞳孔蓦然一缩,脸上的红顿时席卷到她脖颈,慌的她双脚左挪一下又右挪一下,最后只剩转身逃离的仓皇。

    本来岑颂还怔愣于她的反应而不知所措,后知后觉到身体的反应,他低头看了眼。

    “”

    活了这么多年,那天晚上,是岑颂第一次脸红,倒不是脸红自己的身体反应,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有这些反应很正常。

    可却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

    任他平日里再不正经,脸皮再厚,都经不住丢这么大一脸。

    所以出了卫生间后,岑颂连客厅都没待就径直去了院子里。

    夜风徐徐,树影摇曳。

    幽静的院子里亮着昏黄的草坪灯,岑颂指间夹着一支烟蹲在一株伞状的桂花树下。

    重重吸了一口烟,他仰头,呼出的青白烟雾模糊了视线里的浓白月色。

    而闫嗔房间的窗户刚好在那株桂花树后。

    逃出卫生间后,她就躲在了窗帘后的窗台边,所以看见岑颂从东面走过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往旁边藏了几分。

    几次偷瞄,直到看见岑颂背对桂花树蹲下身,她才从窗台一侧探出身。

    刚好那时,岑颂低头在接一通电话,隔着窗户玻璃,闫嗔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只看见他一点一点低下了头。

    这两天,他情绪忽高忽低,尽管在面对她时,他还像以前一样时不时逗逗她,可闫嗔还是能清楚感觉到他压抑着的情绪。

    事业对于男人的重要性,闫嗔从父亲那儿就深有体会。

    他又那样骄傲

    所以今天他在电影院门口‘随口’说的结婚,大概也是在试探她,想看看他在这样的低谷期,她还愿不愿意一直陪着他。

    “傻子!”

    她对他的喜欢都表现的这样明显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真如他所担心的,她又何必在那晚出现在他面前,还不顾一切的不管他答应与否就铁定了心带他回家。

    再抬头,桂花树下的人已经不在了。

    闫嗔下意识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岑颂已经从院子里回到客厅,沙发上放着的雅青色枕头让他一时失神。

    耳边一连传来几声“岑总”才让他眼波蓦然一顿:“你说。”

    “莫总监在傍晚的时候主动递交了辞呈,关明辉也允了。”

    岑颂眼角渐眯:“瞿辉今天去公司了?”

    “是的,下午四点去的公司,关明辉还带他去了莫总监的办公室。”

    “这么不给自己留后路,”岑颂嗤出一声笑。

    电话挂断,岑颂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莫雨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她离异,有个儿子再上初中,除掉我之前跟你说的年薪,你给她开的条件里一定要给足她时间上的自由支配。另外,年假随她提。”

    “岑总放心,我晚上刚收到风,正准备明天亲自去她家楼下等她呢!”

    “辛苦赵总了。”

    “岑总说这话就客气了。”

    电话挂断,岑颂仰靠进沙发,公司那边虽然算不上烦心的事,但也扰的他时而静不下心,倒是里面的小姑娘

    这么一想,他坐起身往后看了一眼,当时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得急,就没去照顾她情绪,想来应该是被他当时的反应‘吓’的不轻。

    这么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不知睡着了没有。

    不过他倒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想起明天早上还想带她去晨跑,岑颂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下午在超市的时候,他买了几罐啤酒,想着酒或许能助眠,他就起身去了厨房。

    “啪啦”一声响,让耳朵贴门听了好一会儿门外动静的人心脏一紧。

    闫嗔一时没分辨出那声音出自哪里。在门后踌躇了会儿,她握着门把轻轻往下压了几分。

    她住的这间房,最外面的门正好对着西式厨房的西侧。

    而那时,岑颂刚好弯着腰,双臂压在流理台边缘,从闫嗔的角度看过去,他低着头的模样,像是有很重的烦心事。

    目光落到他面前的那灌啤酒。

    是因为那通电话,所以才会心情不好想喝酒的吗?

    还是说他背负的那些巨额债务呢

    闫嗔缓缓将门合上,快步跑回卧室后就给靳洲打了一通电话。

    这个点,靳洲已经睡下了,所以电话一接通,听见那边声音低沉。闫嗔先是道了一声歉。

    这么晚了给他打电话,靳洲问:“出什么事了吗?”

    闫嗔声音压的略低:“我是想问你,岑颂一共欠了多少钱。”

    靳洲先是一愣,转而嘴角浮出淡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么晚打扰他,闫嗔就没兜圈子:“我这里有一些,不知够不够”

    见电话那边沉默,闫嗔又忙补充:“如果他真的欠了很多,我可以问我爸爸——”

    “闫嗔,”靳洲打断她:“不要跟你父亲开这个口,或许对于别人来说,会接受你的这份好意,但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你这样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闫嗔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我真的很想帮他。”

    “你不是说你有一些的吗,那你问问他,看他接不接受。”

    岑颂站在岛台前,手里的啤酒刚举到嘴边,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岑颂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岑颂这才将手里的啤罐缓缓放回台上。

    短暂的怔愣后,岑颂转过身来面向她,“怎么还没睡?”

    闫嗔抬起垂在身侧的手,将沾了她掌心温度的银行卡轻轻放到他身旁的台面上。

    “这里的钱不多,可能帮不了你全部,但是是我的所有。”

    目光落到那张红白色的银行卡上,岑颂眉心微蹙,眼里有不安与不确定的浮影掠过。

    眼看他表情起了波澜,闫嗔忙上前一步,小手轻轻揪着他睡衣的一点衣摆:“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的意思是,她愿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

    目光从银行卡上收回,再缓缓落到她脸上。

    说真的,当时他的确是没懂她的意思,是同情他这时候的处境吗?

    他沉沉一双眼,里面有浓浓拨不开的墨色,盯着面前那双小心翼翼的眼睛看,蓦地,他嘴角一弯,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怕我还不起吗?”

    她急急一声否认:“不用你还!”她抬着一双让人心软的眼睛看他:“你不是说过吗,我不是别人。”

    她对他而言,的确不是别人,可她对他的感情,岑颂有太多的不确定。

    见他垂下眉眼,闫嗔只觉心脏开始慢慢缩紧。

    她追着他的目光,深咖色的瞳孔里全是他的影子,可是她心里又慌得厉害,再开口,声音发颤:“还是说,你只是想和我玩玩?并不想和我有以后?”

    她余音一落地,岑颂倏地抬头。

    他怎么可能只想和她玩玩,从在英国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就在他心里生了根似的。

    以后

    他做梦都想和她有以后!

    脑海里再次响起她之前的那句:这里的钱不多,可能帮不了你多少,但是是我的所有。

    他在心里将她的最后一句品了又品。

    最后带着不确定:“愿意把你的所有都给我的意思吗?”

    她重重点头:“所有,不止是钱。”还有她的未来,她漫长的的后半生,都想给他。

    可她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那句话却在岑颂心头点了一把火。

    他不想自己再在这段感情里疑神疑鬼了。

    在他能给她一个美好未来的前提和肯定下,他一点后路都不想给她留。

    所以,他孤注一掷的决心一下,在闫嗔的一声惊呼里,他把她抱在了流理台上。

    他双臂压在她身体两侧,眼底像是有一团焰火在燃着,偏偏又小心翼翼的,“确定吗?”他问。

    被他这样的一双眼神凝着看,闫嗔突然就想到那次酒醉,记忆像是潮水般向她涌来。

    他促烫的呼吸,眼底的□□,被她忘记的那段,久违地掀开,曝晒在她脑海。

    心里不由一阵紧张,闫嗔这才慢半拍地想,他是不是会错了她的意?

    偏偏他一声带着征求的低“嗯?”让她原本看着他的目光缓缓移到他唇。

    而那种眼神在岑颂眼里更像是一中应允的暗示。

    可他终究还是怕她会错他的意,所以抓着她手放到了自己腰上,把最后的决定权给她:“在这还是去房间?”

    作者有话说:

    岑颂:老婆会选哪呢?

    第50章 做一次a!相当于两公里的慢跑~

    “在这。”

    原本闪烁不定的星辰因她这一声, 突然凝住了光亮。

    而她这一句,也像一束光,照进岑颂眼底, 让原本的黯淡有了鲜活的生气。

    腰上那只小手勾住他。

    岑颂低头看了眼, 短暂的怔忪几秒,他偏开脸笑了声。

    可闫嗔却没有因他的笑而停了动作,圆润的指尖轻挠挠的,循循善诱地将他一点点拉近自己。

    以前,是岑颂想尽办法将她哄到自己的领地,如今,他日思夜想的人, 用云力.作代替语言, 将他拉进她给他圈出的那一小方世界。

    岑颂侧头看了眼弯在他身后的一双脚。

    再抬头,他目光明显意味深长起来, 幽深的一双眼, 从她轻咬的下唇,缓缓落到她并齐的膝盖。

    用青筋脉络盘附的手指拨开, 他把自己送近她一步, 手探到她后背, 将她人往他身前一拢。

    突然就扯不清,到底谁才是主动的那一方了。

    而后,他扶着她颈, 一丝迟疑都没有的, 低头吻住她的唇。

    带着他骨子里本就不羁的放銉,他吻她的力度一点都不温柔, 偏偏在滑下肩月旁,

    那块米分色时轻柔又缓慢, 慢到她可以随时后悔,随时推开他。

    可是她没有,不仅没有,还双手攀上了他肩,圈住了他脖颈。

    她的主动是最好的答案,让他更没了顾忌。

    气息忽的一沉,一个吻,深.入到让人心滞。

    把他内心暗涌的战战兢兢、患得患失全都压下去。

    不懂技巧,也没有章法,试图的主云力都被一点点湮灭在,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的弓虽势里。但是她很乖,红润的唇张开,任他用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力纟丩缠。

    后半夜,不知怎的起了风,风擦窗响,盖住了一波又一波的声.L浪。

    雅青色的布料被光圈映出了任意的颜色,岑颂再一次吻掉她眼尾的湿润,不知是第几次哄她。

    他喊她“嗔嗔”,是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音调,带着不尽的满足,落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和十几分钟前一样的话。

    恼得闫嗔忍不住锤他,“你骗人!”

    她声音里除了哭腔,还有无限的纵容。

    惹得他心疼了,低头吻在她额头:“真的。”

    说完,他松开她一只手,护在她头顶。

    床背松软,磕到碰到都不会疼,尽管这样,他也舍不得。

    一阵肆意的风声吼过,滴答雨声砸在了玻璃窗上。

    窗外已经有了隐隐光亮。

    还有他的留恋和不舍,他把唇覆在她发顶,说了一声,他一夜都难得对她温柔的“早安”。

    那一觉,闫嗔睡的极沉,沉到身旁的人将她转过去的身子又扳过来重新拢进怀里都没有醒。

    九点的时候,岑颂又一次睁眼,见怀里的人还是一个多小时前的姿势,他就没敢动。

    小姑娘一夜被他欺负得很了,再加上她的课程表早就被他刻在了脑子里。

    岑颂干脆就由着她睡。

    只是这窗外滴答雨声到底扰人,十点多,灰蒙蒙的窗外一声雷响。岑颂眼睫突然一掀,下意识就去捂她的耳朵。

    一声惊雷没有吵醒闫嗔,倒是岑颂那没收好的力度扰的她皱起了眉。

    窗帘拉开半扇,周围光线不算明朗,倒是床下一圈悬浮感应灯将一白一黑的男女式拖鞋照出了暧昧的影子。

    岑颂低头看怀里的人,“一、二、三,”他数着她抖着眼睫的次数,直到那两排扇形睫毛掀开,他才敢将嘴角的弧度上扬。

    浅浅一声笑伴着他嗓子里的喑哑,“醒了?”

    她睫毛下落了漂亮的影子,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那张脸,彷如梦境般的真实让她眼睫倏地一垂。

    “几、几点了?”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听在耳里特别的软。

    闹钟在闫嗔身后的床头柜上,岑颂掀着眼皮瞄了眼,故意将时间往前移了一个小时。

    “九点半。”

    见她眼眸飘转,岑颂便懂了她的小心思:“上午不是没课吗?”他将压在她颈下的手臂抬起一点,好让自己将她抱得更严实。

    可这么被他闷在怀里,闫嗔觉得就要透不过气来,结果刚扭了下身子,就觉得腿也是酸的,腰也是酸的。

    昨晚的一幕幕像一帧帧高清海报在她脑海里连接成只有她和他的长视频。

    闫嗔把渐渐发烫的脸埋在他颈子里,发出一阵没力气的咕哝声:“还在下雨吗?”

    “嗯,还没停,”他低头想看她,可是入目只有她乌黑发顶,他往后退了一点,捏着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

    闫嗔睡着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看她,没办法,只有看着她,他才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心里才会踏实一点。

    下巴被他两指禁锢着,本来还只是微微一点红的脸颊被他凝眸的目光看得愈加酡红。

    刚想埋怨他一声别看了,就听他声音裹着笑:“又没怎么你,怎么脸又红了。”

    他说的‘又’当然意有所指。

    昨晚她整个人被浸在谷欠色里,远不止只有脸红,脖颈锁骨,甚至心口,还有被他握在掌心的腰肢,全都染上了红晕。

    重点是,都是因他而染上的。

    目光落到她肩上的几处红痕,岑颂用指尖蹭了蹭,“今天晚上我是不是又得睡沙发了?”

    其实他是试探,总不能厚着脸皮因这一晚就赖上她的床,重点是,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就想有第二次。

    以前没有过抱着人睡的经历,只是她这柔弱无骨似的身子,抱在怀里,特别舒服。

    才一次就上了瘾。

    说完那句话,岑颂就一直看着她眼睛。

    羞涩、无措、还有犹豫,她眼里闪过太多的情绪,揪成一团,最后把岑颂看的轻哼出一声:“你该不会不想对我负责吧?”

    这话从他一个大男人嘴里讲出来,听得闫嗔愣了一瞬,短暂的怔愣过后,她抬手在他肩膀锤了一下。

    小拳头就好像绣花枕头一样,锤下来,软绵绵的。岑颂伸手接住,一个掌心就将她手完全覆住。

    “给不给?”他声音拖出几分央求的软调。

    闫嗔垂着眼睫,眸光止不住地乱瞟着,可目光无论落到哪,都是他满是阳刚的浅浅古铜色。

    好半晌,她才低出一声:“不能天天”

    其实岑颂刚刚问她‘给不给’的时候,指的是她的床,结果话一脱口,莫名就品出了点其他的意味。

    就是不知道小姑娘是怎么理解的。

    不过既然她没细问,岑颂干脆也就装起了糊涂。

    “可以隔天?”这次,他是真的一语双关。

    闫嗔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眼期待,说不上是不想他失望,还是说也是她内心所想,她轻点一下头。

    岑颂眼角弯出笑,唇覆她额头:“你说的,可别耍赖。”

    当时闫嗔还在心里撇嘴,把床给他睡一下,有什么好耍赖的。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这种天气,其实很适合赖床,特别是房间里还开着让人满身适宜的温度。

    两人就这么听着窗外的雨声,偶尔岑颂会说两句事后让人脸红心跳的小情话,每句都能把闫嗔逗的锤他一两下,他也甘之如饴地受着,就是手不太老实,时不时地捏捏她腰,又或者揉揉她透红的耳垂。

    快十二点的时候,岑颂起床去做饭,薄薄毯子一掀开,闫嗔顿时拿手捂脸:“你怎么都不穿衣服!”

    岑颂扭头看她一眼,笑出声:“刚刚挠我腰的时候,你都没感觉?”

    闫嗔恼出声:“我又没挠你下面!”

    见她把脸捂得严实,岑颂坐在床沿,身体后仰几分就去拉她手腕。

    结果手腕是被他拉下来了,可闫嗔却把眼紧紧闭着,脸上的红袭到了耳根。

    她这样,岑颂更想逗她了:“那你要不要现在挠挠?”

    闫嗔被他说的脸愈加烫,干脆翻了个身,把脸埋枕头里。

    结果后脊突然覆上一面滚烫,闫嗔知道那是他手,她把身子往另边蠕了几分,可他手还是没拿开,她又蠕

    床就那么点大,眼看她就要滚到床边,覆在她后背的手搂着她腰往回一卷。

    人卷回到他身边,盖在她身上的毯子随之铺散开。

    丝丝凉意顿时席卷全身。

    她惊呼一声的同时,岑颂也随即蹬掉了脚上的拖鞋翻身到床上。

    嘴角扬着耐人寻味的笑,岑颂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不是也没穿?”

    闫嗔:“”

    眼看她真要恼了,岑颂慌忙改口:“好好好,不说不说了!”

    在这之前,闫嗔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多羞涩的人,可是经过那一夜,她脑海总时不时的涌出那晚的画面。

    一想就脸红,红起来还特别难消。

    所幸那人之后也没用言语怎么逗她,只是在她脸红时,抿着笑意捏捏她脸,要么揉揉她发顶。

    莫名有一种老父亲对待女儿般的心疼劲儿。

    也在那天之后,两人如胶似漆的过上了小情侣的同居生活。

    有岑颂一日三餐地给她做着,没多久的功夫,闫嗔就感觉到之前的牛仔裤穿在身上紧了不少。

    又一个满桌子花样的晚上,闫嗔终于忍不住埋怨他了:“就咱们俩,你下次就别做这么多的菜了。”可她也知道每顿饭他都花了心思,所以闫嗔尽量把话说的委婉。

    可岑颂依旧一语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早上跟我跑那么远的路,白天还要带一帮孩子,不多吃点,你哪儿来的体力?”

    重点是,他隔三差五地还会欺负她,小姑娘就是小姑娘,那体力

    这么一想,他掀开旁边砂锅的盖子,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的人参当归乌鸡汤:“上次你不是说味道不好吗,我今天放了点红枣,你尝尝看。”

    闫嗔看着上面漂浮着的油花,忍不住嫌弃:“我都胖了。”

    “哪里胖?”岑颂就不爱听她说自己胖:“细胳膊细腿的,搂着你睡的时候都不敢用力!”

    闫嗔:“”

    眼看他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要往她碗里搁,闫嗔忙伸手捂住碗口:“我都吃了好几块了!”

    她话音一落,岑颂就用筷子尖在盘子里数着:“一、二、三我一共就烧了九块,这还剩五块,你哪儿来的好多块?”

    这人真是!

    连具体做了几块都这么清楚。

    闫嗔扁着嘴,把手拿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面那人一连给她夹了三块。

    她心里有小气性,可是又没处发:“本来还想着放假和你一块儿去香港玩呢!”

    “那去啊!”他现在整个就一闲人,每天除了接送她就是做做饭,大把的时间。

    闫嗔抬头睨他一眼,声音似委屈又似怨道:“都胖了,不想出去!”

    又来!

    岑颂舔了舔牙,阁下筷子绕到她身边:“你跟我过来。”

    闫嗔无辜眨着眼:“干嘛?”

    上午岑颂去药房买‘东西’,满五百送一个体重秤,想着那些东西是必须品,所以他一鼓作气买了十多盒。

    倒也不是贪图人家的赠品,主要是这段时间闫嗔总是嫌自己胖。

    他把人拉到房间里,指着地上的体重秤:“站上去,我瞧瞧是有多胖!”

    既是拿事实说话,闫嗔可一点都不怕他,两脚往上一站,液晶屏上的数字浮动几下后归于静态:47.5kg。

    “看见了吧,”她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你知道我刚来的时候是多重吗?”她足足胖了七斤!

    可岑颂压根就不管她以前,他把人拉下来,自己又站了上去,然后指着那数字:“看见了吗?”

    所以呢?

    闫嗔没懂他意思。

    “等你什么时候超过我了,再来跟我说这话!”

    闫嗔:“”

    岑颂不管她诧异的表情,搂着她肩,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始软言软语哄着:“热量的消耗都是和运动成正比的,你那些肉都是因为你运动量少了。”

    闫嗔听的都想笑:“我每天早上都和你一起跑步好不好!”

    “那是早上,早上你跑再多都没用,”他忽悠人的本事又开始了:“晚上很重要,”他低头在她耳边:“不知道做一次相当于两公里的慢跑吗?”

    他以为会把小姑娘说的脸红,所以还特意压低了声音,结果却见闫嗔眼睛朝他一瞪:“那我不是经常一晚上四公里吗!怎么不见瘦!”

    岑颂:“”

    闫嗔抖开他胳膊,气呼呼撂下一句:“就会骗人!”

    两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岑颂也没少惹她生气,可把人惹生气的本事他有,转瞬就能把人哄好的本事,他更是信手拈来。

    当然,闫嗔也不是没有她的小心机,今晚她要是不借故生点气,这顿晚饭,她绝对逃脱不了。

    见她抱着抱枕蜷在沙发里,岑颂蹲到了沙发边:“生气了?”

    “没有。”

    他家这个,越说没有越是生气,岑颂早就习惯她的嘴硬了。

    岑颂也不急着哄,拿食指一下又一下地在她鼻尖戳着,动作又轻又痒。

    闫嗔忍着笑,挥掉他手:“你幼不幼稚?”

    岑颂撇嘴:“又说我幼稚了,早上你还说我管你管的像个老父亲!”

    闫嗔赏了他一记白眼:“老父亲都没你这么会管人!”

    岑颂逮着空子:“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真的老父亲?”

    闫嗔愣了一下:“什么?”

    也不知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从没想过带她回英国见见她家长。

    不过岑颂没把话说的太直接,“过两天你不是有半个月的小长假吗,这么久没回去,要不要回去看看?”

    闫嗔已经反应过来他上句话的意思了,她眼角眯了眯:“你是不是想说,要是回去的话顺便把你也捎上?”

    看看,‘捎上’这个词都会说了。

    岑颂被她的‘英普’腔听的想笑,不过这个时候不能太放肆,他拐着弯地哄:“女朋友这么漂亮,我哪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坐那么久的飞机,万一路上再遇到一个比我好看的给勾走了,那我找谁赔去?”

    这人嘴贫起来就没个边儿。

    闫嗔瞪他一眼:“我都没不放心你,你还担心我起我来了。”

    岑颂在她面前早就贴上了破产的标签,所以他说起话来无所顾忌:“我现在一没钱二没房的,除了你还有谁会要我!”

    可闫嗔就不爱听他因公司的事贬低自己,“人生起落很常见,你别因为这个就对自己没信心。”

    看吧,只要说到他的‘痛处’,小姑娘一准的心软。

    岑颂在‘哄’人的路上又加一把火。

    他笑出以一声无奈后,把头垂下:“这不是怕给不了你想要的以后吗”

    原本歪在沙发里的人顿时就坐起来了,还捧起他脸,固执的一双眼睛看着他,还信誓旦旦地警告道:“不要把你的以为强加到我头上,而且你都没问过我,怎么就知道给不了我想要的以后?”

    她严肃正经的语气让岑颂心里欢喜得紧,偏偏他将所有愉悦都藏着,巴巴地看着她:“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以后?”

    他们现在还是热恋期,岑颂就算不问也知道她的答案。

    上一秒还一本正经的人,顿时就笑的眉眼弯弯:“就像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他明知故问:“每天接你上下班,每天给你做饭?”

    被他精准无误地说出来,闫嗔下巴轻点:“不好吗?”

    岑颂低出一声笑:“那我要是一直不出去工作,你是不是还打算养我一辈子?”

    “第一次养人”闫嗔也开起了他玩笑:“经验不足,你可要多担待。”

    岑颂伸手在她鼻子上捏了捏:“口气倒是不小!”

    那天晚上,回英国的事空空落落没有着落,但两人倒是把去香港这事确定了下来。

    放假的前一天中午,岑颂刚从悦玺墅大门里出来就看见了曲添雅。

    她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过膝连衣裙,旗袍式的盘扣领口,无袖,那款式竟然和他家女朋友的一模一样,但是他家那个是黑色。

    嗯,还是黑色好看。

    岑颂收回多打量了她几眼的眼神,走过去:“你怎么来了?”说完,他突然皱眉:“你该不会是等我?”

    曲添雅没有直面回答他,看他的一双秋水眼波,温柔又婉约:“是要去接闫老师下班吗?”

    连这个都知道,看来最近没少暗中打探他。

    不过他住悦玺墅这事,没瞒着任何人,想知道他近况的,两句话就能打听到。

    “有事就说,”岑颂今天穿得随意,白T烟灰色运动裤,一身休闲却又半点盖不住他的张扬。

    他双手插兜,站离曲添雅一米多远,拿出一只手看了眼时间:“我们家那个马上要下课了。”

    曲添雅的目光一瞬不移地定在他脸上,脸上没有因他这句话而生出一丝波澜:“关明辉外面欠了很多赌债,你知道吗?”

    岑颂偏转在旁边行道树的目光收回,看向她。

    “你知道的,对不对?”她眼里藏着自信:“你在等待时机——”

    “你是不是管太多了?”岑颂打断她,眼里有距离,也有不耐烦:“还是说你们曲奉医疗太闲?”

    他眼里的防备、距离,还有不耐烦,终于让曲添雅平静的脸上起了波动:“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以前”岑颂偏开脸笑了声:“那我以前什么样,别说的我和你好像很熟似的!”

    不熟吗?

    从父亲带她去参加他爷爷的六十大寿,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喜欢上了他,求父亲求了半年多的时间才终于转到他所在的学校,她费劲心思靠近他,终于和他坐了同桌。

    可他却从不多看她一眼,于是她只能从他最好的朋友那里下手,皇天不负有心人,从学校开始传出她喜欢靳洲以后,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就有了变化。

    她被一个男朋友揶揄的时候,他会迎头把一本书砸对方头上帮她解围。高考结束,她终于约到了靳洲吃饭,那晚,他也去了。他从不去观察女孩子的,可那天在饭桌上,他却看了她很多很多次。

    偏偏高考结束,她被父母送去了国外,可她在国外一天都没有忘记他,不仅没有,想要他,想将他占为己有的欲念更加强烈,终于,她回来了,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万种让他低下高贵的头颅为她俯首称臣的办法,结果,他去别人那里低头了。

    她想不通,那个女人到底比她好在哪

    正值晌午,岑颂被头顶的大太阳晒的皮肤都疼了,他睨了眼曲添雅略有失神的表情,又看一眼时间:“没话说了吧?”他抬脚就走。

    “岑颂!”曲添雅双脚转得急,喊住他。

    岑颂最烦女人纠缠,他扭头,顶着头顶刺眼的光线,眼角微眯,满脸不耐烦:“以后别来找我,我不想我们家那个误会!”

    曲添雅却仿若未闻的走近他一步,用她一贯的温柔腔试图拿捏他:“关卫东手里的股份,你想不想要?”

    她的话让岑颂防备心顿起。

    这段时间,他故作的消沉,又或者沉迷于男女之情,已经让外界以及关姓父子俩放松了警惕,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到了关卫东手里三分之一的股份,而余下的,关卫东咬的死紧,到现在丝毫不见有松口的余地

    手臂上突然圈上来的一股柔力,让岑颂垂头看了眼。

    “我可以帮你的,”她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挽在岑颂的臂弯里,声音更是柔成一滩水:“无论是回岑氏,还是关卫东手里的股份,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两章哈!

    另外,最近严打,等我“嘀嘀”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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