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猎豹与星星眼 > 1、相亲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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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中年女人瘫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如此尖利的哭喊历来不受人待见,围观的群众却无不流露同情——这女人的店刚煤气罐炸了,迅猛的火势把隔壁都连累了。


    好好的早餐店,本分经营了这么些年,今年终于有了点起色,然而早晨发生的意外,让一切心血归了零,听闻她还是个寡妇,无依无靠的,又遭遇了这档子事,实在可怜。


    以往精心清理的墙壁如今布满烟熏过的灰,厨房内部更是一片狼籍,这种惨状和周围张灯结彩的小吃街氛围格格不入,女人望向不远处几家食客爆满的店面,眼神更加绝望。


    “会好的,别灰心。”


    猛然听到安慰,女人愣愣回头。


    讲话的消防员摘下手套,将她拉起。


    他重新戴上手套,温声道:“会好的。”


    他很高,走在人群中分外显眼,比正常的男性路人还高了半头多,尽管穿着沉重的蓝色消防服,仍能从轮廓中看出他身材十分优越。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低沉:“收队。”


    十几名消防员迅速登上四辆消防车,醒目的红色转瞬消失在热闹的人群中。


    消防服的材质并不透气,几十分钟就能闷出一身的大汗,正逢交接的时间点,他们就去了浴室。


    有男人的地方就有雄性荷尔蒙,何况这群男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消防员,他们在外严肃认真,休息的时候也会开开玩笑,更衣室里一群人围着他们的队长惊呼:“胸肌又大了!”


    队长周凛冬冷着脸用浴巾遮住自己:“都是大老爷们儿,别这么盯着我。”


    他走到一个隔间中,打开了水龙头,细细密密的水花从上方洒下,顺着他冷硬的下颌骨滑进强壮的胸肌之间,又沿着八块形状漂亮的腹肌落在地上,汇集于他宽厚脚掌附近。


    他微微低头,让水流打湿自己的头发。


    “中午相亲定在哪儿啊?”副队长苏平安硬挤了进来,嘿嘿笑道:“没地儿了,咱俩凑活凑活。”


    周凛冬挪到一边去洗头。


    “你还没告诉我呢,相亲选的什么地方?”平安真的太好奇了。


    谁不知道周凛冬的女人缘好?


    前有一起长大的小青梅,后有被他救过的美艳女星穷追不舍,站里还有个后勤的队花惦记着,各个漂亮明媚穷追猛打,把他们都羡慕死了,周凛冬却没什么反应。


    这样的人忽然说要去相亲,队里简直炸了锅了。


    铁树开花头一遭,作为已婚人士,苏平安觉得自己有义务指点队长几句,毕竟队长开心了,他们的训练就不至于那么魔鬼了不是?


    周凛冬答:“蓝海西餐厅。”


    苏平安竖起大拇指:“人均消费一千多,真重视啊,这是下血本了。”


    周凛冬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洗不洗,我要冲头发了。”


    苏平安自觉让开位置,但其他人也挤过来了,七嘴八舌地议论:“队长,对方漂亮不?多大了,干啥的?”


    漂亮吗?


    周凛冬想起那对小梨窝,嗓子一阵发紧。她漂不漂亮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看她的第一眼,连孩子去哪上学都想好了。


    洗发液沙了眼睛,他抬起臂围可观的胳膊蹭了蹭,开始赶人:“都快点洗,围着我干什么。对了,平安,你媳妇孕检结果怎么样?”


    提到这个苏平安就高兴,他媳妇怀孕七个月了,眼看着家里要添新成员,他还是他们当中第一个当爹的,骄傲感油然而生:“挺好的,医生让准备点蓝衣服。”


    周凛冬合眼“嗯”了一声:“提前安排好年假,多陪陪她,她不容易。”


    “队长你也赶紧生一个呀。”这里最小的杜旋风才十七岁,刚来没多久,还没领略到周凛冬的严厉,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队长腰以下的部位,他觉得这事妥了:“这次相亲,队长势必大杀四方。”


    苏平安附和:“那当然了,不看看咱们老周脸是什么级别,明星都没几个能比得过的,身材又这么好……”


    “主要大。”杜旋风一脸坏笑。


    “我冲完了,先走了,有事打电话。”周凛冬完全不接茬,直接裹上浴巾走人。


    “祝你相亲成功!”苏平安大喊。


    周凛冬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回宿舍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说实话,他几乎没休息过,就算云城消防员每人每周都能轮到一天假,他也没休息过。


    好久没穿过这些便装,最近肌肉量又涨了,不知道还合不合身。


    他试了一件黑t,果然紧绷绷的,一眼看过去只剩下俩大胸肌,鼓得夸张,显他有点不正经,他脱下,又换了件白色长袖,恰好能遮住胳膊上的几块伤疤。


    这次正常多了。


    镜子里的人高高大大,身姿挺拔,除手外全身冷白,这么多年风吹日晒也不见黑半点。


    就是有点凶。


    这和他的职业特性有关。做消防员的,每天和生命赛跑,他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松弛懈怠,时间久了,便成了一个不太会笑的人。


    也不知道白小梨能看上他不。他不太确定,虽然初中起就有不少女孩子给他写情书,也年年被评为校草,但他其实看不出美丑。


    他一向不关注外表,可为了能给白小梨留下好印象,还是稍稍收拾了下自己。


    穿好鞋子,周凛冬准备前往约定的相亲地点。


    关上宿舍门,一颗灯泡接触不良,他拿出手机给后勤发了条消息,让人赶快来修。


    隔壁传出从门缝里溜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光听就知道累坏了,周凛冬看了下右上角的时间,八点半,现在赶过去是不是……


    尖锐的警铃突兀拉起,振聋发聩,周凛冬身体一震。


    接线员心急如焚的声音回荡在整栋楼内:“抢险!抢险!煤矿事故!全员出动!”


    刚才还酣睡的消防员猛地从床上蹦下,甚至来不及披件衣裳,嗖的一下冲出宿舍。


    他们以为自己反应已经够快了,然而前方迅捷奔跑的周凛冬背影告诉他们,他更快。


    储备间多出十几道急促的呼吸,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伴随着压迫感极强的警铃,气氛显而易见的凝重压抑。


    不到二十秒,所有人已穿戴好重达五十斤的装备,快跑上车。


    “云城煤矿发生透水事故,支撑柱倒塌,井下被困百余名矿工。”


    周凛冬的心沉了下去。


    云城煤矿距离他们中队三十公里,若是小事故,绝对轮不到他们。


    这是矿难。


    周凛冬几乎立刻意识到严重性:“现场怎么样?”


    对讲机那边语速极快:“附近中队和部队已开展援救,矿洞地道300米深,入井时间40分钟,需从附近矿洞挖到事故点,但井下形势复杂,瓦斯爆炸随时可能发生,我们接到指令,全市消防队全力支援子华中队,在所不惜!”


    车上几人皆是脸色一变。


    整个城市的消防队都去,连解放军也出动了,此次事态的严峻,恐怕远远超出他们想象。


    周凛冬通过对讲机分派任务,这之后,一路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紧锁着眉头,捏着自己的双拳不敢松开,周凛冬也再没说话,但一直在心中梳理救援流程。


    终于到达云城煤矿,他们如奔跑的豹子般跳下车,冲向矿洞入口。


    哭嚎声不绝于耳,家属们痛不欲生,由人搀扶着也站不稳当,求老天爷保佑他们的家人。


    其中一道孩子的稚嫩哭声最为令人心痛:“叔叔,求你们救救我爸爸吧!”


    平安和周凛冬搭档许多年,主要负责破拆,自然而然冲在前面。


    周凛冬凝眉,挡在了平安前头,率先下井:“这次我来。”


    井下的一切都是未知,而未知往往潜伏着危机,第一个下去的最危险。


    平安的孩子还没出生,不能有事。


    坐绳索太慢,周凛冬迈开修长双腿,跑到新洞,配合其他官兵一起破拆,当他们挖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口时,周凛冬四人作为全市最专业的救援队伍,义不容辞,先钻了进去。


    这段路停电了,恐怖的漆黑中夹杂着男人的申吟声,周凛冬打开防爆灯,通过声音锁定了位置,淌着及膝的泥水过去,查看伤员情况。


    “轻度昏迷,呼唤无反应,一人被岩石板压中,你们先抬他们出去,我和平安处理被砸到的这个。”


    周凛冬用断掉的一截钢筋翘起石板,平安默契拖拽受伤的矿工出来。


    还好,没想象的严重。


    这并不是说矿工们的伤不值一提,而是因为许多矿难,根本救不回一个活人,和那些矿难相比,这次已足够幸运。


    所幸这段附近有条废弃矿道,否则,他们今天抬出去的只会是尸体。


    周凛冬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一阵诡异的泥土松动声。


    清醒过来的矿工惊恐低喊:“坍塌,是坍塌!你们快跑,别管我了!”


    洞口太小,没有带担架的条件,周凛冬背起矿工,推着平安一起狂奔,平安对那边尚未知情的所有人高吼:“加速疏散!全部撤离现场!快!”


    后方不断有钢柱倒下,像在与他们决一死战,誓要将他们碾成肉泥,矿工号啕大哭,反复哀求周凛冬把他放下,周凛冬看着前面撤离的人,目光愈加坚定。


    “我们一起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有一辈子那么长,他们终于见到光亮,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仿若重生。


    周凛冬知道,他又逃过一劫。


    让医护人员接了手,周凛冬看着矿工上了救护车,目光滞在那双被砸得鲜血淋漓的腿上。


    这双腿,恐怕保不住了。他心情沉重,但还是安慰矿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凡事多考虑妻儿父母。”


    矿工虚弱地对他说了谢谢。


    周凛冬脱下外套,战斗服滴着他的大量汗液,他看了眼手机,下午五点半了。


    可他和白小梨约定的相亲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顾不得喝一口水,周凛冬站在人多混乱的矿洞入口外,给安排这次相亲的介绍人打了个电话。


    介绍人支支吾吾:“小姑娘对你有点不满意……要不,我再给你介绍个更漂亮的?”


    周凛冬沉默了下:“不用了。”


    是他爽约,让女方白等一中午,小梨才二十岁,对他而言,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她埋怨他,他理应受着。


    “如果可以,请您再帮我联系一下她,”他不自然地擦了擦脸,掩饰颊边的一点微红,“我是真的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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