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风拂过他们的面颊,周凛冬高大的身体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浓密的影子,新换的衣服脏了,好看的脸也变得灰扑扑,怎么瞧怎么落魄,他却不以为意,反而盯着她的表情,露出迷茫神色。
“小梨,你怎么了?”
他的关注点再次放在了她的身上。
他眼里好像从来没有他自己。
白小梨闷闷,去解绑在他腰上的绳子。
他的腰比她要粗得多,即使她完全展开双臂,也无法测量全部,男人和女人有着天然的体型差距,而周凛冬在男人中也算筋肉怪物,她的头还没他一块胸肌大。
贴得太近了,难免会有不经意的肢体接触,白小梨不知他哪里还有伤,只能小心避开他的手臂和侧腰,摸到后面的绳子锁扣,按了下去。
周凛冬呼吸一滞,咬牙闷哼一声。
过后是一下低过一下的急喘。
白小梨纳闷瞥了他一眼:“这里也有伤?”
他脸色铁青:“……没有。”
白小梨慢慢收回手,木木站了会,忽的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
周凛冬心里一慌,抬脚追上去。
“小梨!”这丫头这会怎么走得这么快?
他拉住她的手,强硬地拦下了她。
他本想好好教育她,不可以丢下他自己走,但白小梨双眼红红的,颊边还挂着两行清凌凌的泪水,委屈巴巴地抽噎着。
他狠狠愣住。
历来冷静自持的周凛冬竟六神无主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为她擦泪,可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的眼睛,又恍然想起自己太脏,碰不得。
他低头,把袖口的内侧翻出来,裹在手背上,轻柔按在她的脸上。
半是无奈半是怜爱地叹着气,他温声哄她:“为什么?不是好好的吗?猫救上来了,它们很好,没有受伤。”
“什么叫好好的?”白小梨摇头,哭得更可怜了,“周凛冬,你烫伤了,好大一片,这样也叫好吗?”
周凛冬看了看手臂上那块“小伤”,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
白小梨是因为这个哭的。
他怔怔看着她的眼泪,不敢相信地问:“小梨,你在担心我?”
白小梨一哽,慌张埋下了脑袋。
“我没……”
“那为什么哭?”
白小梨人傻了,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好像被人抓出来扒光光了,她赶忙擦掉眼泪,试图毁灭证据。
但周凛冬在笑。
“你别笑……”她都不好意思了!
“好,不笑。”
周凛冬稍稍敛起笑意,俯身,用干净真诚的目光对上她。
若说今天之前还有犹豫,要不要在一起,那这一刻过后,周凛冬已经做好了决定。
对于白小梨,他绝不放弃。
越看白小梨越喜爱,他忍不住用额头轻轻撞了下她的脑门,温柔地蹭了蹭。
“不哭了好不好?”
这种程度的烫伤,在他工作中时有发生,他习以为常,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可白小梨却紧张到哭泣,这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白小梨瞪大了眼,似乎惊讶他为什么忽然贴过来,捂住脑门,扭头跑了。
等回了店里,她拿出小医药箱,缓慢而专业地为他消毒、涂上烫伤膏。
周凛冬坐在凳子上,她单膝跪在地上,头部尴尬地压低,周凛冬只看到她哭红的小脸和被打湿的长睫,像个乖巧漂亮的洋娃娃。
他喜欢她,也知晓了她对他的心意,在这个前提下,有什么东西在迅速胀起。
他喉结滚了滚。
为避免进一步失态,他拉起了她。
“好了,别弄了。”
“还没包扎……”白小梨不干,“会感染的!”
周凛冬抬起胳膊:“你站着包。”
白小梨的包扎手法相当好,既美观,又不碍事,可以正常放下袖子,看不出里面包了纱布。
她没停,去洗手间打了水过来,用一条新的宠物毛巾为他擦掉脸上的灰。
她只关注自己清理得到位不到位,丝毫没察觉到周凛冬逐渐沉重的呼吸,他张开唇,吐出一口接一口的浊息。
白小梨真的太慢了,慢到周凛冬的理智所剩无几,他哑喘着开口:“小姑奶奶,够干净了,别擦了,行不行?”
白小梨又跪了下去。
周凛冬崩溃:“站起来,乖一点!”
她那么跪着,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他是男人!憋了二十八年的男人!
她没看到他眼神已经不对了吗!
白小梨并不理会他几近哀求的声音,执意掀开他的衣摆,在确认后腰没有伤了以后才放下。
周凛冬已被折磨到绝望,她细小柔和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腰间,他拳头都快攥烂了,才忍住没去抱她。
算了。
自己找的小姑奶奶,自己宠。
他在心中默背各项规章制度。
沸腾的血液在长久冷静后平复,周凛冬睁开眼,气息仍是不稳。
白小梨坐在他身边,默默搓手。
为了攥紧“他的命”,她手磨红了,痛痛的。
不过在周凛冬看过来的时候,她合拢了掌心。
周凛冬在频繁看时间,应该是要归队了。
其实她非常清楚,他是为什么来的。
她也很想多和他接触。周凛冬和别人不一样,他不嫌弃她,还总夸奖她,那些在别人眼里是缺点的事情,他看作优点。
但他是消防员,承担着不同寻常的责任和使命,他的身体、他的精力,不当消耗在她这里。
他今天在这里烫伤了手臂,明天在真正的工作中就会慢下速度,而速度,往往意味着人命。
白小梨很不是滋味。
这也是她为什么哭的原因。
她心疼他因为一个不值得的笨蛋,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她根本不是能在未来帮上他的那个人
白小梨抬头仰望他的下巴,他的下颌线特别清晰,刀刻的一般,从中可以看出他坚毅果敢的性格,她垂下眉眼,平静地说:“周凛冬,你以后不要来这里帮忙了。”
周凛冬愕然,盯着她的神情认真看了一会,才辨出其中端倪。
“你怕耽误我时间?”
白小梨默认。
“小梨……”周凛冬的心疼成一片,白小梨的自责,他能看得出,他欣慰于她的乖顺,更怜惜她的懂事。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听我说,小梨。”周凛冬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音色温柔些,“我会一直来的,除非我倒下。因为……”
周凛冬笑了笑:“因为我想陪你做一些事情,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心,那这一天就很值得。”
“可是……”白小梨还是不希望他这样糟蹋自己。
“没有可是。”周凛冬故意板起脸,“大人说话,小孩少顶嘴。”
他忽然的变脸让白小梨吓了一跳,儿时一张嘴吃两个小孩、能把她屁股打成四瓣的阴影随之冒了出来,她打了个寒战,不吭声了。
周凛冬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像做过了,小姑娘又开始怕他了。
他只是想让她别再纠结这一点。
“我这次表现好不好?”他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白小梨弱弱点头。
“那我可不可以找你要个奖励?”
“奖、奖励?”白小梨结结巴巴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压下脸,英挺的眉眼逼近她。
白小梨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
周凛冬倾身过去,一直压到她快摔倒,才伸手圈住了她的腰,把她按回怀里。
白小梨不敢动。
童年阴影的能量是巨大的,她现在看周凛冬的肌肉又觉得恐怖了。
周凛冬的掌心极其灼热,顺着她的腰摸到了她的腹部,白小梨一僵,小声拒绝:“不要……”
他滚烫的鼻息覆了下来,湿润得好像已经含住了她的耳朵。
“这个奖励不……”
周凛冬眨了眨眼。
然后从她的围裙兜兜里掏出她的手机,手也跟着抽走了。
白小梨呆若木鸡,两眼发直。
她还以为……
周凛冬要摸她什么。
脸颊烫成了熟鸡蛋,她愣愣低下了头。
周凛冬用她的手机挑起她的下巴,瞧着她胀红的小脸,沉沉笑开:“加我微信,奖励。”
白小梨赶紧加了,假借给小猫驱虫,躲到了很远的另一边。
她十分懊恼,在心里骂周凛冬大坏蛋、怪叔叔,怎么可以拿这个逗她!
不过周凛冬这么一闹,她倒忘了他刚才为什么冷脸。
她只记得他有多坏了。
蔫坏。
“我该回去了。”周凛冬取下身上的围裙,对她招了招手,“小梨,你过来。”
白小梨慢腾腾挪到门口,周凛冬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她不敢回视,她攥住手指,不知该怎么告别。
夏天来了,他额头的汗液说明了一切,白小梨踮起脚尖,为他擦了擦,小声问:“你下周……还来吗?”
周凛冬屈低了腰,哑声回她:“嗯。”
“那你晚上还会给我打电话吗?”
周凛冬翘起唇角,很幸福地“嗯”了一声。
“那我晚睡一会,等你的电话。”
“小梨。”
“啊?”
“没事,就叫叫你。”
喜欢这件事,真的很简单,喊她的名字,仅仅因为喜欢这个名字,没有目的。
无尽夕阳洒在他们身上,两个人的影子悄然拥在一起,白小梨为这一点点的亲密而窃喜。
她是舍不得周凛冬走的。
所以当他说,想要陪伴她的时候,她真的很雀跃。
她鼓起勇气,向他迈进一步,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原本平稳有力的心跳陡然凌乱,透过胸腔被她听到,白小梨笑到颤起了身体。
看似沉稳干练的老男人,实际很容易惊慌。
“周凛冬,下周我们好好看一次电影吧!我请假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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