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什将窗户完全打开,久久地凝视邻宫的动静。


    她看着女人摇曳风情地走进隔壁的宫殿,消失在深处。


    随后,护送她的太监宫女全员离开,宫殿重新回到昏暗安静的状态,仿佛刚刚女人住进去的画面只是弥什一厢情愿的想象。


    宫殿里甚至连灯都没有点。


    弥什被这种诡异的风平浪静吸引全部目光,连梁砚行、李豫成出现在她身后都不知道。


    “你走后不久,她就从太医院里偷跑出去,一路目的明确地来到了后花园的静谧小径,正好撞到当今陛下,也就是李豫成的父亲。”


    “虽然没有当场临幸,但陛下似乎对她很感兴趣,让她住进皇宫里数一数二的好地方。”


    梁砚行简单的几l句话,就理清楚了女人搬进来的前因后果。


    还很简单明了。


    果然,一个好的队员能弥补事件的不同视角。弥什也总算感受到这种好处了。


    本以为梁砚行说到这里就结束了,结果他话锋一转,又加了一句:“果然古代的男人就是不行,三妻四妾、生性风流很正常,更别说皇宫出身的人了。”


    李豫成站在隔壁,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味:“不是,你小子点我呢?”


    “嗯…差点忘记你就是皇宫出来的,抱歉。”梁砚行温柔,讲的话却能直击李豫成痛点:“你还是这位陛下的亲生儿子,是我不对,我不该说这种污蔑您父亲的话。”


    李豫成:…


    怎么会有这种人,道歉比挑衅更让人不爽的啊!


    偏偏梁砚行说的还都是实话,让他反驳不了,只能默默加一句:“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我还没进无限空间之前,就已经发誓过这辈子只娶一个妻子,如此便不会有人像我母亲一样,每天坐在宫殿里发呆,数着青春逐年流逝。”


    李豫成说着说着,五官逐渐耷拉下来,看得出来,他跟母亲感情很深。


    人人都说皇宫水深,皇宫吃人,估计天性活泼善良的李豫成,也有不愿揭开的回忆魔盒。


    于是除李豫成以外的两人,都没有追问李豫成父母的事,反正他们已经在回溯副本里,如果副本和他父母有关系就另说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弥什见过年轻的李豫成,知道他进入无限流之前是什么样子,莫名的,她居然产生怜悯疼爱的感情。


    弥什用手用力搓了搓李豫成的头,就像抚摸小狗一样,说:“没关系的,还有我们呢。”


    “嗯!”李豫成立刻扬起笑容,“我还有你呢。”


    弥什和李豫成互动的时候,梁砚行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他看得出来:弥什之所以主动,是因为她从小李豫成那里更深入地认识了李豫成。


    就好像弥什认识梁砚行,从无声的互动到抱着尸体痛哭流涕,前后只用了一个副本时间。


    就是因为知道回溯副本的感情真实,梁砚行用警惕目光看着李豫成,心


    里已经开始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把李豫成带出来了。


    ——好不容易当上第一,应该独占弥什才对。


    可再怎么懊恼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隔壁宫殿的窗台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在场三个老油条立刻朝异动看过去,就看到有一个黑黢黢的窗口对准他们三人。


    也对准了李豫成寝宫的位置。


    “这个窗口正对着李豫成的寝宫,我感觉很不妙。”弥什蹙眉道。


    “而且你们没发现,窗台好像更正了一些吗?”李豫成伸出四根手指,笔划出框框的模样,奇怪地说:“明明刚刚还有点偏,现在完全就是正对着我们,好像在偷听我们说话。”


    不管怎么样,这个窗,这个宫殿,乃至里面住着的女人都很诡异,值得注意。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衬托的渊源,大大敞开的窗户幽黑深邃,好似怪物对着他们张开獠牙,可就是因为黑不见底,才好奇黑暗里有什么,会不会有一个被鲜血染红衣服的女人藏在那里,冲着他们舔舐尖利的舌头。


    三人破天荒地安静下来,紧紧盯着窗口黑暗处,试图等出一些异象。


    可惜,没有。


    那女人走进宫殿后就仿佛死在里面了一样,别说开灯走路了,简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难道今晚就这么结束了?


    高级副本的第一个晚上就以“鬼魂作妾”,而不是“鬼魂作祟”的荒唐,草草收场了?


    没有人相信无限空间会就此罢休,忽然,弥什想起什么,将藏在袖子深处的手帕拿出来,递给梁砚行和李豫成:“这是那个女人喷出来的血,都是小虫子。”


    梁砚行将手帕打开,三人凑头过去看…哪有什么血啊,只有三四个红点点印在手帕上,更像是血液不小心飞溅上去的痕迹。


    “奇怪。”弥什将手帕拿过来,翻来覆去仔细看:“我分明看到是小虫子才对。”


    “确实是虫子,不过它们都死了。”


    梁砚行仔细观看血点后,做出肯定的回答:“它们刚离开人体的时候还是虫态的模样,可单独放在外面久了后,就会自身消亡连尸身都不剩。这样的特征你能想到什么东西?”


    “寄生虫。”


    弥什和李豫成同时回答。


    在场就没有一个不精通副本的玩家,更没有一个笨人。


    就是李豫成觉得回答梁砚行的问题,显得他稍微有些小弟的既视感,于是急慌慌找补道:“如果寄生虫是寄生在血液里,就证明它无处不在。”


    弥什敛了敛眸:“氧吸收。它以血红蛋白为载体,游走全身,只要人还会呼吸还活着,它就能一直呆在人体里,吸收人体营养长大。”


    好好一个灵异副本,转眼变成了科学大课堂。


    当然弥什和李豫成说的“无处不在”,并不只是寄生虫的营养存货方式,还泛指“血液”——只要是生物就会有血液,如果寄生虫是以血液为载体,那是个人就会中招。


    在场三人也不例外。


    “糟了。”弥什低声喊了一句:“因为我的原因,李豫成被喷到血了,他会不会被感染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豫成立刻转头看过来,却发现弥什正看着小李豫成寝宫的方向。


    李豫成:…


    怎么回事,这种被插足的不爽感又来了。


    梁砚行比他认识弥什的时间更早,两人互动更亲密,他也就算了。


    可几l百年前的李豫成又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沾了他的光,仗着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就堂而皇之地瓜分了他的感情!


    不然以小李豫成的毛头性子,怎么可能第一天就打开弥什的心房?


    李豫成生自己的闷气,弥什对此全然不知,一心只想着刚刚被血喷到眼睛的李豫成——虽然她已经把眼睛里的虫子全部挑走了,可因为眼球结构复杂,难保会有遗漏。


    这种血液型寄生虫的繁殖能力最强了,只要有附身的黏膜,氧气就能疯狂生长。


    恐怕此时寝宫里,李豫成躺在床上,已经浑身是血洞了。


    “我们过去看一眼吧。”弥什说干就干,拉着两人往寝宫的方向走过去。


    他们三人用上不同的道具,悄无声息出现在李豫成的寝宫里。


    此时天色尚晚还未明亮,偌大的宫殿只有一盏烛光微微晃动,照亮室内名贵高大的家具,还有床榻上睡得安稳的少年。


    幸运的是,李豫成还是临分别前的模样,没有出现血洞,也没有莫名其妙开始流血。


    三人翻梁下来的时候带起一阵风,冰凉凉的,吹到他脸上他还一无所知地翻了一个身,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李豫成看到自己没出事,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无比庆幸,他向弥什打手势示意她出去,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弥什却突然停下来,双眼直直看着窗户。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没有。


    李豫成的宫殿里没有多少下人,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深远又绵长。


    早已习惯这种氛围的李豫成没什么感觉,可从没见识过阴冷无人宫殿的弥什、梁砚行两人,只觉得瘆得慌。


    本来弥什一进到宫殿内,就觉得寒毛倒立,心弦紧绷,更别提她还听到那种声音了。


    那是类似于小猫发情一样的女人声音,颤抖。尖利,每一声都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它颤巍巍地从窗户缝隙里挤进来,精准无比地传到弥什的耳边。


    她说:“善良的殿下啊,我真心实意心悦于你你难道不好奇正在说话的人会是谁吗”


    她这是…在跟李豫成说话?


    弥什立刻看向床榻上的少年,果不其然,他的眉头猛地蹙了一下,露出被吵醒的表情。


    弥什连忙将李豫成,梁砚行两人拉到昏暗的角落,她继续观察小李豫成的反应,缓道:“李豫成也听到这个声音了。”


    顿


    了顿,又补充:“好像这个房间里,只有我和他听到了。”


    “因为血。”


    梁砚行冷静刨析,他们和弥什、小李豫成之间最大的不同,便只有另外两人接触过女人,也近距离地摸过血了。


    “她说什么了?”


    弥什便模仿女人的嗓音,将说话内容复述出来:“把窗户打开,与我一起共度良宵”


    女人尖利的嗓音明显吵醒了小李豫成,他从床上坐起来,其他三人立刻屏气安静下来,躲在角落里观察李豫成的反应。


    被吵醒后,他虽然感受到宫殿气息不对,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人后,就不再想了。


    这时女人又在喊:“我就住在邻宫,这里好大我好害怕啊,殿下你能不能开窗看看我,一眼,就一眼…你终于起床了,你终于睁眼了,快啊快来窗边看看我啊。”


    这下,李豫成总算发现莫名的声音是从窗外飘进来的。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是有人在他窗外鬼叫,于是提高音量喊了一句:“你是谁?”


    “我是住在邻宫的人啊”


    女人的声音幽婉凄厉,每一个重音都好似破音一样直直向上扬起,听得弥什一阵耳疼。


    很明显,李豫成也觉得不舒服,从听见女人声音开始,他的眉头就没放开过。


    听到女人的回答后,李豫成细细想了一会儿,诧异道:“邻宫?邻宫没有人啊。”李豫成从小到大都住在皇宫东边,又是社交恐怖分子,如果邻宫有人的话他早就应该认识了。


    女人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而是神神叨叨地来了一句:“你开窗呀开窗你不就知道了?”


    她的一切对话,都指向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李豫成开窗。


    最要命的是,李豫成居然真的下床,准备开窗了。


    弥什感到头痛。


    她从“邻宫的女人”开始,就知道说话人是太医院里满身血和虫卵的女人,可是她千方百计搬到李豫成隔壁,难道只是想让他深夜开个窗吗?


    如果她是李豫成,为了满足好奇心,可能真的会开窗。


    可惜,李豫成不是她,而是副本任务的关键任务,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独一个他不能死。


    弥什想要上前阻止李豫成,却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才能让她突然出现在宫殿里的事情,变得合理且不受怀疑。


    就在这时,一声“啪!”的闷响声响起。


    弥什朝声源处看过去,就看到梁砚行站在小李豫成身后,手起刀落给了他一下。


    还没有经过身体强化的李豫成哪受过这种待遇,立刻就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了。


    梁砚行指着大李豫成,说:“你过去看看吧。”


    李豫成都无语了。


    什么玩意,意思是小李豫成要保护,大李豫成就能随便造呗!


    而且眼看着梁砚行殴打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脸,怎么感觉那么不舒坦?


    李豫成忍住浑身想要回击的冲动,乖乖走到窗前,打开这扇窗。


    于是他们看到,看到女人又变回满身血洞的模样。


    她虚荣地将金银珠宝都插进血洞里,将它们当成别具一格的装饰品使用,却不知道这些沉重的金属,将她的皮拉得又细又长。


    她好像赖皮狗一样趴在窗台上面。


    “你开窗了,是要跟我共度良宵对吗,陛下?”


    “你等着,我现在就过来,我现在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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