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少女露出震惊的神情:“或许少宫主想说的是少城主,我们的二公子。大公子灵台碎裂修为,修为尽毁,实在不是值得青睐的人。”


    迟露皱起眉,脸上表情甚是不悦:“逢月城的修士,就是这么私下褒贬旁人的?”


    还没等少女解释,她扬声喝道:“我要的就是景述行,他现在何方?我要见他。”


    少女低下头,惶恐地连声认错:“少宫主息怒,大公子被城主喊去问话,我现在就引你们去见他们。”


    而后不在多言,乖巧地低垂眉眼,将迟露带到主城中的一座大殿前。


    殿堂宏伟辉煌,仔细听去,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被风裹挟,呼呼从殿内窜出,吵得人心烦。


    迟露侧耳辨析,听出声音是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正在发出漫无边际的叱骂。


    “说!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人敢帮,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进入殿中,迟露最先看见那名高声叱骂的女人,她满头珠翠,雍容华贵,表情却分外狰狞,恨不得冲上去把眼前人撕碎。


    “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好东西,为什么逸郎要让你活着,他为什么不杀了你?”


    她身旁的少年迟露认得,正是当初喊来应涟漪的人,他站在不远处,满脸的风轻云淡。


    景述行被戴上镣铐,锁在殿中,黑丝倾泻而下,遮掩住他的面容,他的手脚被链条牢牢勒着,冷白瘦削的脚踝、手腕,浮现出道道血痕。


    过长的睫羽如圆扇一般,轻覆皙白嫩薄的眼睑,看不清神色,唯见漆黑如墨的纤长乌丝轻轻颤抖。


    氤氲在室内的血腥味直冲口鼻,迟露的内心瞬时翻起江河。


    她在灵华宫被保护得太好,宫中人对她极为宠爱,连磕着碰着都要嘘寒问暖半天,从来没有想过,世间竟还会有人被如此折磨。


    迟露指了指殿内:“这是在做什么?”


    少女略带歉意地向迟露道:“看来城主提前离去,只留下宁夫人和少城主在问话。”


    问话?逢月城是这么别出心裁地问话的?


    迟露当即拔高了嗓子:“你们这是——”怎么当名门正派的?


    手环忽然变得通红,将她的皮肤烫起一连串红痕。


    系统的警告再度打断她,一排排的字幕在空中、在眼前划过,尽是警告的意味。


    “请遵循剧本,避免与任务发生冲突。”


    气得迟露在脑海中与它争辩:“你是把良心喂畜生了吗?他现在这幅样子,再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你让我怎么安心做任务?”


    明明是举手之劳的事,怎么非要弯弯绕绕,搞得这么麻烦?


    “请遵循剧本,避免与任务发生冲突。”系统压根不理睬迟露。


    少女走上前,朝宁夫人介绍:“夫人,先前我们遇到的那位‘少宫主’是假的,她才是真正的少宫主,现在来找我们要人。”


    “要人?”宁夫人脸色一变。


    她摆出一副傲然的做派,高高在上地俯视迟露:“你也是来追求我儿的?”


    迟露礼貌地回应:“我不是来寻少城主,我是来寻大公子的。”


    她的目光轻飘飘擦过二人,迅速转向景述行,眸中的担心溢于言表。


    这副将母子二人彻底无视的态度,惹得宁夫人分外不爽,她攥紧拳头,正待发言,又听迟露道:“我想带他走。”


    宁夫人脸上的表情当场扭曲。


    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先是身份不明的人闯入庭院,探望景述行,后是灵华宫少宫主亲自纡尊降贵,想要将他带走,这小畜生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


    迟露还在僵硬地说着台词,对着宁夫人身旁的少年挑手指:“你想来的话也行。”


    她认出跟在宁夫人身旁的少年,少城主景洛云,《天缘》中的男主角,当时将应涟漪请到庭院中的人。


    她的话出口,景洛云的脸色也一并变化,他稳住神情,朝她行礼:“少宫主的要求过于夸张,我需秉明父亲再做定夺。”


    正当在场几人各怀鬼胎,宁夫人惊呼一声:“逸郎。”


    迟露凝眸看去,一名仙风道骨,身披绛红色长衫的修士大步走来,伴随他步步逼近,周围的气压也开始变动。


    他的目光落在迟露身上,断然开口:“景述行乃是我的长子,绝不能如物品般交与别人。”


    正琢磨如何回应,忽听铁链振响,景述行的身体僵硬地颤抖,面露痛苦,淡无血色的唇上隐隐沁出一丝殷红,整个人笼进破碎感中。


    迟露几乎想也不想,疾走上前俯身在他身旁,想查看他的情况。


    她猛地顿住动作,想起虽然自己换了张脸但景述行目不能视,只能依赖其余四感,若她仍然维持原来的言行,摆出关切的模样,马上就会被认出真实身份。


    心下正焦灼,手环上光影闪过,一排排字幕整齐罗列在上方,屏幕上的台词,洋溢一股强取豪夺的风格。


    迟露忍住强烈的羞耻感,探向景述行瘦削得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细颈,素手翻折,卡住骨感分明的下颚,逼迫他抬头。


    “这般好看的人,要是出什么事,可真是可惜了。”


    话一出口,她身后的四人全数变了脸色,或急或怒,还有应涟漪的恨铁不成钢。


    迟露原以为景述行会挣扎,即使她提前写信告知情况,也应像最开始那样,神色夹杂抗拒。


    可她只等到一双如镜湖般澄净的眸子,那双眼睛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令迟露有了洞悉万物的错觉。


    景述行极近乖顺地顺着她的指尖仰起脸,面上无悲无喜,细腕上微微感受凉意,捆着景述行的长长的锁链,在他的动作下一晃一晃,轻触迟露的肌肤。


    景述行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他撑起身子靠近迟露,附在她耳前,轻轻咳了两声。


    他语气轻柔,神情几分倦怠,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迟露倏地发现,除去故意引她靠近的那次外,景述行的表情永远是淡漠且柔和,弧度微扬的嘴角略带嘲弄。


    与最初见到的他,仿佛不是一个人。


    景述行缓了缓气息,带着戏谑的笑意在迟露耳畔轻轻道。


    “告诉城主,我快死了,他一定会急不可耐地拱手将我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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