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 111
◎一战成名天下知!◎
按照陈庚年的推测, 天祝山的守卫应该会比较松懈。
但——
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松懈!
前往永州送信的吴恒已经赶了回来,带着神机营的百位兄弟,在天祝山里清除对方的点哨。
他们这群人在山林里简直如鱼得水, 擅长隐蔽又懂伏击,普通士兵甚至还没察觉到敌情,就被撂倒在地。
随着放哨的人逐一被清理,天祝山内部的情况也陆续开始传回来。
而陈庚年也带着士兵们离开营房,悄然上山。
“启禀县太爷, 我们拷问了几个放哨的兵,他们在天祝山里已经足足待了将近六年,六年时间从未外出。再加上外面永州戒严,各个县区都有驻兵,天祝山被牢牢把守, 所以内部十分松懈, 几乎没什么警惕心。”
“神机营的兄弟们已经把点哨清理干净,我们的兵马可以直接上山, 距离军营二里地之外, 有一处瞭望台,大约有二十人的小队在看守。若是能拿下这处瞭望台,我们甚至能直接抵达他们的军营大门。”
“这山里约莫有三千百姓,有一部分是天祝山脚下的村民, 还有一大部分是抓来的流民, 或者从一些穷苦村子强行掳来的百姓。这些百姓,最短的被抓来三年, 最长的, 已经在这里待了有十年之久。其中大部分都是劳动力男子, 生病、逃跑、不听话的人, 会被鞭笞责罚,或者干脆直接丢进‘尸坑’活埋。至于女子,年迈粗壮者,负责做饭、浆洗,年轻适龄者都会被……”
说到这里,吴恒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
他们江县人日子过得好,从县太爷进衙门后,就没怎么让县区里的人吃过苦头,实在难以想象,外面的世道竟然会乱成这样子。
被抓到深山老林里整整十年,没日没夜挖矿,还得饱受各种凌/辱……日子过得该有多绝望啊。
天祝山脚下一处山林里。
裴宝来、李泉、邵安几人都听得心头发堵,裴宝来更是直接厌恶道:“这些人可真该死。”
可,世道就是如此啊。
从江县走出来,大家才是真正意识到乱世的残酷,很多人,都是被当权者作为牲口来奴役的。
富春发出一声叹息。
随后看向陈庚年,严肃道:“县太爷,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祁王。凉州距离永州这么近,娄献竟然这两年才察觉到祁王疑似有一座铁矿,这山里的百姓,竟然被抓来足足有十年之久。祁王狼子野心,竟然从十年前就开始密谋造反。我们招惹了此人,接下来必须得保持十二万分警惕啊。”
整整十年筹谋。
祁王的实力,大概率比如今表现出来的,更加恐怖。
要不然怎么敢有胆量带兵杀向京师。
富春这话说完以后,所有人都看向陈庚年,等待他的进一步指令。
但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来之前就心里清楚,祁王实力何等强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已经招惹了,那就不必优柔寡断。
拿下天祝山才是最重要的,有了这座铁矿,江县的士兵们,就全都能配备上金属铠甲了。
金属铠甲、草原战马,钢铁长矛、铁甲盾牌、火/枪火箭火炮……虽然只有两千余兵马,但如此生猛的装备配置,放眼天下也找不出来几支同等级的军队!
“先生说的有道理,我们必须保持警惕,但——”
陈庚年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保持警惕,那是招惹祁王以后该做的事情。现在该警惕的,是祁王,因为他马上会因为自己不够警惕,而被人端了老巢。”
大战当前,需要凝聚士气。
而士气是怎么来的呢?当然是主帅给的!
穿着一身铠甲的县太爷,神情严肃气势张扬,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士兵们热血沸腾!
就连听到这话的富春,都难免心情激荡。
狭路相逢勇者胜,争霸天下者,若是没有一颗肝胆雄心,如何取胜?
但陈庚年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他是单纯觉得,开弓既已无法回头,那不妨就把眼前之事做到最好。至少……如今跟随他外出征战的江县士兵,都得全须全尾的回去。
“裴宝来听令,你带一千人,从侧方绕过敌军瞭望台,从后方包抄敌军军营。”
眼看士气被振奋起来,陈庚年开始准备突袭:“其余人等,随我上山,拿下敌军瞭望台,正面攻营!”
“遵命!”
一时间,山林里的气氛一片肃杀。
江县的士兵们,眼睛里都浮现出一往无前的决绝。
上过战场,打过胜仗的兵,连气势都是不一样的。
他们曾经在裴宝来的带领下,以两千人击败了五千骑兵蛮子,现在那些蛮子们只能给他们干苦力活。
这是对胜利者最好的褒奖!
想要保护江县,保护家人,甚至保护自己,他们必须出战。
因为天祝山里有铁矿,拿下这里,大家才能武装到牙齿,以后上战场活命的几率才会更大!-
天祝山,军营。
这里最高级别的军官,是祁王麾下的营千户,万永安。
此人备受祁王信任,所以才能被委以重任,替祁王镇守天祝山。
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了足足六年,不管是谁,都会心里有怨言。更何况,祁王最近带大军围杀京师,逼得大晋解散朝廷。这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从龙之功啊!
祁王的其余心腹,都在卯着劲表现。
唯独他万永安,被定在天祝山六年,整整六年没有出去。万永安心里烦躁的很,尤其是最近这等要紧关头。
他也想立功啊!
眼睁睁看着祁王手下以前不如自己的人,一个个都爬上高位,他心里如何不恨?
现在外面人别说提起万永安,估计都要把他给忘了!
万永安心里不顺畅,整个军营都战战兢兢,生怕被迁怒。
今日一大早,他的帐篷里就传来一个女子的惨叫哭泣声,那声音极其凄惨,整个军营都能听得见。不久后,一具衣衫不整、浑身伤痕的女尸被抬了出去……
士兵们瞧见这一幕,都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却什么都不敢说。
这一千士兵当中,有二百人是万永安的贴身亲兵,他们配有铠甲、最锋利的长刀长矛,而且万永安还是祁王的心腹,他杀人从不手软,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军营里的兵。
因此,这里无人敢反抗。
士兵们的家人,还在外面生活呢!从他们来这里的那一刻,以防他们走漏铁矿的消息,家人们就被祁王‘保护’着。
那女子被抬出去以后,万永安仍旧觉得没有餍足。
于是,他便派遣亲兵,去军营附近的村户里寻找新的‘乐子’。
说是村户,其实就是一些简陋到令人发指,用枯枝草叶搭建起来的‘笼子房’。
勉强只够一两人蜷缩着住进去,简单遮挡一下风雨。但这四面透风的房子,怎么可能遮挡住风雨呢,也就起个心理作用罢了。
可就算这种笼子房,也不是每天都能住的。
因为挖矿奴役们,每两天才有一次回来睡觉的机会,若是当天表现不好,还会罚干一天。
由于害怕奴役逃跑,所以这些笼子房,都盖在平地上,周围情况一览无余。
此刻,女人们在神情麻木的浆洗衣裳,也有人在熬药,笼子房里住着许多赤着上身,瘦到吱声皮包骨头的男人,他们神情涣散,眼神空洞。常年在地下劳作,眼睛都坏掉了,哪怕住在笼子房里,都要用手遮住眼睛,身体也蜷缩着。
遮着眼睛,是因为畏光。
蜷缩着身体,是因为可以减轻疼痛。
笼子房里,一个叫做孟昌的男子,正被婆娘扶起来,艰难的啜吸着碗里的汤药。
这里有郎中,但不会给他们这些奴役看病。
自然也不会给他们提供珍贵的草药。
熬药的药草,是他的婆娘阿冬在附近采的,药效并不算好,但也勉强有些止疼的效果。
他们小夫妻,本来是山下的百姓,当时成亲的时候,孟昌才十六岁,阿冬比他小一岁。
然而婚后没多久,便被祁王的人抓捕上山。
孟昌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山里干了多久的苦力,但有时候听军营里的士兵们抱怨,他才知道,如今已经过去整整八年了。
八年时间,早已让他麻木。
唯一令孟昌心里好受些的是,婆娘阿冬脸上有一块‘丑陋’的胎记。孟昌和阿冬从小一起长大,他并不觉得阿冬丑陋。好在,‘丑陋’的阿冬也因此躲过一劫,军官们选择亵玩女子,通常都不会选择阿冬。
可今日,这对夫妻的噩梦来了。
万永安最近越来越暴躁疯癫,连续折磨死了好几个适龄女子。亲兵们来替他挑人,一时间竟挑不到合适的人选。
奴役们常年不洗澡,遍地笼子房,汇聚在一起味道难闻的让人作呕。
几个亲兵捂住鼻子,在这里来回穿梭,如挑选货物一般,盯着女子们打量,偶尔不小心被枯枝绊倒,还会对着旁边的笼子房狠狠踹一脚,骂一句‘晦气’。
“找不到年轻女人了。”
“万千户最近越来越残暴,在这样下去,女人都被他糟蹋光了,兄弟们以后怎么办?”
“让外面再送点女人进来吧,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六年,别说万千户发疯,我特娘天天也想发疯——看什么看,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子踹死你!唉?这里有个女人!”
“是那个脸上有疤痕的丑八怪。”
“这玩意儿如此丑陋,能行吗?”
“万千户口味重,说不定会喜欢呢哈哈哈。再者说,也没有别的年轻女人可以选了。”
孟昌被一脚踹倒在地,药碗碎裂,笼子房上的枯枝败叶散了他满身。
可他还是拼着力气爬起来,惊恐求饶:“军爷,军爷,求您了,饶过她吧,她丑陋不堪,会让上面的军爷受惊——”
“滚!”
然而,亲兵们才不会理这奴役的想法,他们上前将孟昌一顿暴打。
然后嘻嘻哈哈拖拽着阿冬,像是拖拽牲口一样,将她往远处的一处小溪拖去。
“昌哥——昌哥你别吓我,我没事的!”
阿冬害怕极了,可她还是惊恐着安慰孟昌,她想让孟昌活下去。
可惜,迟了。
孟昌急于救婆娘,爬起来跟亲兵们反抗。
可他瘦的皮包骨头,身上还满是伤病,哪里会是亲兵们的对手。一个亲兵不耐烦了,抽出腰间的长剑,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血溅了一地。
“操,你怎么突然动手,血都喷我身上了。”
“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搞得我心烦,没忍住。反正也是个病鬼,活不了几天了,干脆早点送他去见阎王。”
亲兵们骂骂咧咧的走了。
阿冬眼睁睁看着丈夫死在自己面前,却连眼泪都没掉——哭不出来,这八年来,眼泪早就流干了。
等亲兵们拖拽着阿冬走后。
笼子房周围惊恐到瑟瑟发抖的奴役们,负责做粗活的女人们,都围了过来。
看着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孟昌,他们麻木的眼睛里总算是浮现出一些哀痛。
可,没用的。
这些年,大家见过太多太多的人死去,要么累死,要么被杀死。
一个年长的婆婆颤巍巍伸出手,合上了孟昌的眼睛,枯败的表情似哭非哭,喃喃道:“好孩子,一路走好。下辈子,咱记得投个好胎啊。”
这是天祝山里死人以后,大家唯一的祝福。
天祝山,天、祝、山。
何其讽刺的名字啊,在这里被奴役的百姓,哪里获得过一点点老天爷的祝福?
祝福过后。
孟昌被那位婆婆,和其余几个年迈女子合力,颤巍巍朝外面拖拽出去。因为士兵们会来巡逻,这里不能留有死人,否则所有人都会受责罚。
人们看着孟昌被拖拽走,内心一片悲凉。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这里的苦难人。”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谁来救救我们啊……真的要撑不住了。”
笼子房附近的奴役们在心里渴望救世主的出现。
阿冬也在渴望。
因为她身上‘脏’。
所以在送去万永安帐篷里之前,要把她拖拽去溪水里洗个澡。几个男人眼神邪佞的盯着她,把她推进溪水里,看着她被湿衣服包裹住的身材,脸上的表情顿时炙热吊诡起来。
“怪不得你男人拼死都要护着你,脸这么丑,衣服下面的身段倒是格外诱人。”
“你自己脱,还是兄弟们帮你脱?”
“要不趁着送去万千户那里之前,咱哥几个先……反正送去以后也得横着抬出来。”
阿冬不怕死。
可她无法忍受被这样羞辱而死。眼看着那几个亲兵朝自己缓缓逼近,脸上带着令人厌恶的笑容,阿冬恐惧的后退,在心里绝望的想着,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啊!
下一刻,真的有人来救她了!
数支箭矢从林中猛然射出来,正在作恶的三个亲兵脸色骤然剧变,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箭矢正中眉心。
噗、噗、噗。
数道轻微的穿透声过后,亲兵们睁着眼睛死去,赶在他们倒地之前,几个神机营的士兵从林中迅速冲出来,接着他们的尸体藏匿于树后。
整个过程十分迅速,像是做梦一般,那三个原本嚣张至极的亲兵,就这样被杀了。
阿冬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下一刻。
有个神机营的士兵,从那死去的亲兵身上扒下衣服,朝着阿冬丢了过去:“先穿这个吧。”
阿冬赶忙给自己穿上衣服,她跟神机营的人互相对视,眼睛里浮现出炙热的光:“我知道这里军营的具体位置,有条小路可以绕去军营后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阿冬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但他们杀了这里的士兵,他们是来攻打这里的,这就足够了!
神机营的人微微一愣,随后大喜。
他们不敢靠太近,怕惊动敌人,只知道军营的大概方位,没想到救下一个女人,竟然有大收获!
那人低声跟同伴说道:“去告诉吴恒哥,可以确定军营的具体位置了,稍后确定无误,将消息汇报给县太爷,他那边可以正面开火了。”-
瞭望台的敌军有二十人,他们站的高,江县士兵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
于是,吴恒带领另一半神机营的人,展开了一场刺杀。
这群人在瞭望台上守了很多年,心思早就懈怠。
吴恒命神机营的人抓了一只山鹿,朝着瞭望台方向送了过去。
“兄弟们,快看,是野鹿!”
“好久没吃上肉了,今天开荤!”
“不好吧,咱还得盯哨。”
“盯个鸟,山里什么都没有,分十个人出来去抓鹿,其余人站哨,抓住以后今天开荤!”
山鹿这东西灵活的很,不好射杀,十个士兵从瞭望台上下来,兴奋的去抓鹿。
不久后,他们低着头,一个个闷不吭声的返回,其中一人还抱着鹿,安静的回到瞭望台。
“怎么都一声不吭,怎么了这是?”
“好肥的鹿,今天兄弟们有口福——什么人!”
瞭望台上的士兵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因为皮甲下面的士兵,早就换了人!
可没等他们惊呼,神机营的人一拥而上,迅速将这群兵给解决了。
瞭望台被清理后,吴恒摘下皮甲盔,说道:“全解决了,我去回禀县太爷。”
不久后。
在陈庚年的带领下,上千江县士兵悄然来到瞭望台下。
至于富先生等人,则是在山下等待。
吴恒赶紧来汇报消息:“县太爷,神机营的兄弟救下一个百姓,经由对方带领,我们已经摸清楚了对方军营的具体位置。宝来哥那边,已经在军营四周围埋伏好了,等您这边开火以后,他那里开始围杀。”
“好。”
陈庚年闻言神情微松,赞叹道:“做得很好,此战过后,一定给你们论功行赏。”
有神机营的百人小队在,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推进的极为顺利。
吴恒振奋道:“多谢县太爷!”
不久后。
陈庚年和江县的士兵们,竟然就这样长驱直入,来到了天祝山的军营外一处林地里。
神机营的人,已经在这座山里摸排了好几天,可以断定,除了这一千士兵,没有其余军队镇守。
看来哪怕是最厉害的造反头子,‘老巢’也是松懈的。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工兵组带着没良心炮出动,动作一定要快,赶在敌人察觉之前把炮点埋下。让宝来那边做好准备,适当放一批士兵离开,永州天祝山外,一定有各方人马在盯着。不管是祁王的人,还是朝廷的探子,有士兵离开,一定会被他们拦截到消息的。”
县太爷一声令下。
工兵组当即带着没良心炮冲出去,在距离军营百米开外的一处草丛里,挖掘炮坑,紧急预制发射炮。
他们特地找了一处遮挡物后,一开始,巡逻的天祝山士兵甚至毫无察觉。
可挖土的动静有点大,还是难免惊动了敌人。
一队巡逻的士兵察觉到不对劲,蹙眉朝着这边赶来,瞧见一群士兵竟然躲在草丛后面,神情大变:“敌袭——”
下一刻。
砰!
砰!
数声枪响过后,这群天祝山士兵应声倒地。
火/枪的声音,霎时间惊动整个军营,士兵们纷纷冲出营帐。
“不好!军营外,有人杀了过来!”
“怎么可能有人杀进天祝山,对方多少人马?”
“暂时不知道。”
正在军营里烦躁等待‘乐子’的万永安也被惊动。
他急匆匆走出营帐,听说有敌人杀了进来,先是一惊,随后狂喜:“好啊,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来祁王的地盘撒野,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随我杀出去!”
万永安迅速集结士兵出去迎敌。
一出来才发现,对方竟然有上千人马,而且竟然还凭空出现在了他们军营外面。
这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而且,这群人是谁,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万永安本能的觉得危险。
但他还是勉强稳住心态,朝对方呵斥道:“何方宵小,胆敢来——”
可他话还没说完呢,对面先开口了。
语气比他更冲,更义正言辞!
“大胆反贼,还不赶紧束手就擒!本官乃江县县令陈庚年,于梦中感应陛下征召,奉旨平叛!祁王狼子野心,欺君犯上,竟敢谋逆造反,实在罪该万死!本官给他下过檄文,他仍旧不知悔改,既然如此,本官就只能出兵了!尔等作为祁王爪牙,同样罪不容诛!现在立刻放下武器缴械投降,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啊……啊?
万永安愣住了。
对面气势真的太足了,喊话也十分有杀气。
以至于他稍微被震慑住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自称是……江县县令陈庚年?!
县令?
什么玩意儿!
这实在太荒谬了,荒谬中还透露着诡异的冷幽默,哪怕此等危机时刻,万永安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一边笑,一边问身旁的亲兵:“他刚才说,自己是谁?”
“江县县令陈庚年,没听说过。”
“哪里来的痴傻小官,就凭他,也配代表皇帝?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什么东西!”
见万永安笑了。
他的亲兵们也都没忍住,一个个忍俊不禁。县令出征平叛,平叛对象还是祁王,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荒谬搞笑。
“别怪你不客气,那你说说,你怎么个不客气法啊……”
听说对方是个县令,万永安瞬间不慌了,他一边调侃对方,一边在心里想,待会儿把这人抓起来拷问一番,问问他是怎么来到天祝山的。顺便也能借这个蠢县令,去祁王那边邀功行赏,最好能离开天祝山这个鬼地方。
然后他就真的‘离开’了天祝山。
因为他死了。
在天祝山士兵们一片哄笑的时候,江县这边——
“埋好了吗?”
“好了。”
“点火。”
下一刻。
轰!轰!轰!
三门小型没良心炮骤然开火,距离如此之近,炮火又是对准了军营。
因此,三发炸药包丢出去,原本还在哄笑的天祝山士兵,瞬间被恐怖的爆炸声淹没,泥土四溅、炸声震天,整个世界都仿佛在震颤。
士兵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继而转变成惊恐。
因为有一个炸药包在万永安附近炸开,众目睽睽之下,被炸的耳朵嗡鸣的万永安跌跌撞撞后退,嘴里惊恐骂道:“竟然是火药,怎么可……呕……”
骂到一半,他开始呕血。
再接着,鼻子,眼睛、耳朵也在流血。很快,在士兵们惊恐的注视下,万永安就这样七窍流血倒地而死。
一个照面,己方最高将领就这么死了!
那可是万千户,祁王的心腹啊,就这么被杀了。这个江县的县令,竟然还有火药,他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啊!此前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普通士兵们惊恐的后退。
因为有一些同伴,在爆炸过后,陆陆续续七窍流血而死。
对面县令冷冽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森然的杀意:“缴械跪地投降者,不杀!”
这次,没人敢笑了。
“不许投降,投降者杀无赦,祁王也不会放过你们——”
万永安的亲兵们,也因为千户的死而震惊,但震惊过后,试图站出来挽救溃散的军心。
然而——
砰!
一发子弹打过来,正中此人眉心。
士兵们越发惊恐。
万永安的亲兵们更加老练,深知此刻不突围,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于是纷纷抽出刀剑。
迎接他们的,是一轮恐怖的火药箭矢射杀。
砰!砰!砰!
随着箭矢爆炸,亲兵们瞬间死伤大半。
这不是打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围杀!
亲兵们神情大变,不再尝试突围,而是从各个方向逃窜。
普通士兵们也趁乱逃离。
“杀!”
眼看敌军已经军心溃散,江县的士兵们杀了过来。
两侧,还有裴宝来带队拦截。
翠绿漂亮的山林里,瞬间被战火喊声充斥,江县这边的士兵,是敌军整整一倍,再加上士气足,所以迅速取得压倒性胜利。
负责围剿的裴宝来,没有放过万永安的亲兵——这些人都穿着铁铠甲。
至于普通的士兵,则是在一番追逐之后,故意放水,‘漏’了十几人出去。
天祝山很大,这群慌不择路的士兵各自逃命。
祁王如今被整个天下关注着,天祝山重地被多方探子监控,都在想办法打探消息,却无法得知其中内幕。
直到这天——
山脚下,不同方向,不同位置,有十几个士兵分别神情惊恐的逃窜出来。
他们一出来,就被守在这里的各方探子、或者祁王的人逮到了。经过一番拷问,得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的消息。
起初,探子们甚至都不敢相信。
经过反复拷问以后,才立刻快马加鞭,把消息送了出去。
永州。
“不好了!天祝山被攻陷!”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整个永州的高级官员集体震动。祁王在外面打仗,他们这群属下,把天祝山给弄丢了!
这简直是场噩梦。
祁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永州知府贾坤更是满脸惊恐。
天祝山被攻陷,这等要命的消息,探子们一定会分作两道密函,一封送来永州,另一封——送去沛县祁王那里!
走八百里加急,不出今夜,祁王就会收到这个消息。
贾坤简直不敢想,祁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该会有多难堪。
他哆嗦着问道:“打听清楚了吗,是谁拿下了天祝山?不对,永州境内近日没有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大军进攻,天祝山下各个县区都有我们的人镇守,怎么可能会被悄无声息的攻陷!”
话说到最后,贾坤神情越来越笃定。
他在心里想,乌龙,这一定是场乌龙消息!
守城将军赵琛听闻贾坤的话,惊恐的脸上也浮现出希冀。
王府正厅,一群永州官员都看向那赶来报信的探子,发自肺腑的希望这是一个乌龙消息。
结果还真是个‘乌龙消息’。
探子跪在地上,颤声道:“打下天祝山的人,自称江县县令陈庚年,代陛下平叛。他,他说,他曾经给咱家王爷下过警告檄文。”
“……?”
听到这话,王府正厅里的所有永州官员都瞠目结舌,随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江县县令陈庚年,那个芝麻小官,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笨之辈,他竟然真的如檄文警告的那般,让祁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这实在是荒谬又疯狂,虽然说这乱世很乱,但竟然能乱到县令出兵偷袭祁王的地步,实在过于疯狂。
回想小半个月之前,他们嘲弄陈县令的话语,官员们脸色涨的通红。
谁能料到这小县令竟然玩儿真的啊!
沛县。
祁王忙碌了一天,又和谋臣商议了大晚上,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带领大军围攻京师,虽然皇兄已经逃离,朝廷也被迫宣布解散,但祁王还是压力很大。
皇兄一日不死,他一日不打下京师,都恐生变故。
正当祁王回到营帐,准备休息的时候。
“报——永州来信,八百里加急!”
祁王霍然起身,永州出变故了?
他的谋臣级别权限很高,已经第一时间拿到书信,打开翻阅后,神情涣散的来找祁王汇报。
祁王蹙眉问道:“发生了何事?为何那般表情?”
谋士深吸一口气:“王爷,天祝山被人拿下了,对方是,是——江县县令陈庚年。”
天祝山竟然被拿下了!
祁王闻言脸色大变,可听到后面的内容,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住,不可置信问道:“谁?”
金州。
太后和皇帝迁到这里以后,金州的行宫,便临时被征用。
皇帝一直昏迷,大臣们忧心忡忡。
这时候,有太监喜极而泣:“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朝臣们喜出望外。
而行宫里的太后,在听到大儿子醒来的消息以后,则是脸色剧变。
没等朝臣们去叩拜皇帝。
一道走水路快船送来的急报,送至行宫——
“各位大人,大喜啊!祁王老巢天祝山被攻下,攻下天祝山的人,是江县县令陈庚年!”
听完此消息,在场大臣无不震惊。
祁王的老巢天祝山被拿下了?拿下的人,是江县县令陈庚年?县令?打下祁王老巢?
朝臣们被惊的瞠目结舌。
还是老首辅徐亨最先回过神来,接过那急报一番查看,随后欣喜道:“想不到啊想不到,陛下还有一位远在西北的肱骨贤臣!刚好陛下醒了,这一定是受贤臣感召!本官这就去见陛下,告知陛下这个好消息!”
除却永州、沛县、金州之外。
还有其余一些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先后收到了这条消息。
看到消息的人,无不瞪直了眼。
“江县县令陈庚年,替皇帝出征,拿下了祁王的天祝山?!”
这实在过于离谱,离谱到像是假的。
直到数天后,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传来——
陈县令放出话来,他缉拿了祁王七百余士兵,要祁王尽快给赎金,一个人头三两银子!除此之外,还要再给三千两伙食费,因为天祝山里还有三千百姓要张嘴吃饭。
太生猛了!实在太生猛了!
一时间,整个天下从南到北,但凡是有点实力的势力,都听说了西北凉州江县有一位生猛的县令,敢出兵讨伐祁王,关键是他讨伐赢了,还开口要赎金!
这是‘陈庚年’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这出场方式堪称震撼,如石破天惊般,名头瞬间传遍整个天下。
所有人都觉得,这县令肯定没几天活头了。
可事实上呢?
此后的乱世,有太多太多耀眼的人物粉墨登场,甚至在史书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刻下自己存在的痕迹。
可这些人,都没有陈庚年来的耀眼,因为——
他是历史的书写者,时代的开拓者。
而此时,属于陈庚年波澜壮阔的奇迹人生,才刚刚开始。
112 ☪ 112
◎陈县令,朕的肱骨贤臣,重重有赏!◎
天祝山这场战争结束的很快。
这里守备本就松懈, 再加上最高将领万永安身死,他的亲兵们也都先后被解决掉。
其余普通士兵们见情况不对,也不再负隅顽抗, 纷纷跪地缴械投降。
不投降不行啊!
从对方轰出火药炮弹,射出火药箭矢那一刻开始,天祝山的士兵们军心就乱了。
接下来的对峙,更是堪称恐怖。
万永安的那些亲兵,武艺高强, 各个穿甲配刀装备精良,平时行事耀武扬威,没有任何普通士兵敢招惹他们。
可现在呢?
这群亲兵们,在山林里神情惊恐,慌不择路的逃窜。
因为山林里, 枪声此起彼伏, 每一道枪响过后,就会有一个亲兵倒地。那精铁打造的弹头, 十分锋利, 又有火药的加持,哪怕是铠甲也能轻松破开,一击毙命!
就算有亲兵躲开了火/枪的射杀。
也会有江县神机营的人在山林里伏击,他们犹如鬼魅, 从树上、丛林里等意料不到的地方冲出来, 一刀下去就要了这些亲兵们的性命。
太恐怖了,实在是太恐怖了!
士兵们从未打过这种全方位被碾压的仗, 跪地投降以后, 身体都还在发抖, 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 生怕哪里有一发子弹打出来。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饶命啊,我们也都是普通士兵,这里都是万永安和他的亲兵说了算。”
“求求你别杀我,我都六年没回家了。”
天祝山的底层士兵们,其实也都是可怜人。
他们跪地投降,江县这边也遵循县太爷先前的说辞:跪地缴械投降者不杀。
天祝山的士兵们被卸了武器,在军营面前的空地处跪地汇聚。
山林里的肃杀感逐渐消弭,但浓重的火药味儿和血腥味儿,表明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何等恐怖的厮杀。
以天祝山的士兵们的角度来看,这群江县人绝对是大胜。胜利过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欢呼,搜刮战利品,然后最高将领站出来,褒奖立功的士兵。
但是江县这边没有欢呼,反而有点‘乱哄哄’的。
天祝山士兵们跪在地上,只敢偷偷好奇打量。
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应该是打仗的时候,江县有几个士兵受伤了,流血很多。
战场上受伤,甚至死亡,对于士兵们来说都是常事。
死了反而好受些,因为受伤,尤其是受很严重的伤,是得不到及时医治的。
但江县这边的做法,让天祝山们的士兵们看呆了。
听闻有人受伤以后,全部的江县士兵都在为这些伤员们让路。甚至连那位‘江县县令陈庚年’,都亲自发话:“快,让医馆的救护人员上来。”
虽说陈庚年一开始就下令,用没良心炮、火药箭矢压制敌军,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暂时没有人死亡,可还是有十几个江县士兵受伤,其中有两个伤到了动脉,情况很紧急。
“来了来了!你们都退开,伤员们都喘不上气了!”
不久后,以吴秀为首的江县医馆救护人员抬着担架,拿着绷带、止血药物上了山。
这里到处都是死人,说实话,吴秀瞄了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
可救人要紧啊!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救护人员,清一色全都是女人。她们细心的给伤员包扎、止血,还温声出言安慰,经过一番紧急救治,所有伤员的状态都稳住了。
但由于是夏天,伤口很容易感染或者化脓。
所以这群伤员需要尽快送回江县,做进一步治疗。
但这已经足够让江县士兵们振奋了!
还好,还好大家都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啊。
伤员们虽然疼痛,可被抬下山的时候,脸上仍旧带着骄傲。
因为他们受伤的,都是为了江县的百姓,为了江县!
其余士兵们欢呼着,为同伴打气。
甚至连那位县令,都先亲自去勉励探视了伤员,最后才高声道:“兄弟们!这一仗,你们每一个人都表现的特别勇猛,狠狠替咱江县人涨了脸面!回去以后,每个人奖励三百文,神机营的兄弟,每个人奖励五百文。在此基础上,刚才有谁射杀了叛军,凡射杀一人,奖励二百文!此事稍后兵房的人会来统计,现在,大家把战场打扫一番,然后吃些东西补充体力。外出作战,大家将就一些,等回到江县,我给大家办庆功宴!”
江县的士兵们欢呼声更大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振奋。
士兵们上战场,除了因为发自内心想要守护亲人和家园,肯定也想赚钱啊。
而在这方面,县太爷从来都很大方。
岂止是大方,那简直太大方了好吗!
哪怕此刻在跪着,天祝山的士兵们都看呆滞了,随后眼睛里浮现出浓浓的艳羡。
他们若是受伤了,只能被清退回家。
可江县这边,竟然还给医治!要知道,这年头最贵的药,就是止血药,不把普通士兵当人看的军官,哪里会舍得给他们用这么昂贵的药物!
更何况,止血很多时候都是无用功,救不下来的。
但江县的‘医护人员’简直是神医在世,涂抹一些药物,包扎上名为白色绷带的东西,血就止住了!
这简直像是奇迹!
而且江县这边的士兵们,拿到的奖励还如此丰硕,基础奖励都有三百文,杀一个敌军二百文。
受伤了还给治疗。
怎么会有官员对普通士兵们这么好啊!难怪这群江县的士兵,他们看着状态那么饱满,跟着这样的长官,都不敢想象每天过的有多幸福。
然后,更幸福的一幕来了。
战场处理过后,山下的草原蛮子们得到消息,开始把准备好的饭用板车推上来,一一分发。
“每人一碗蜂蜜糖水,大汗说了,蜂蜜糖水可以快速恢复体力。先喝了糖水,再吃东西。”
“一个炊饼,一个咸鸭蛋,饼子里都夹了萝卜丝咸菜。”
“糖水喝完以后把碗送回来,我们还熬的有麦粥,不限量供应,喝完了还有。”
发饭的蛮子们其实也很馋,那个咸鸭蛋闻着太香了!
可他们不敢偷吃,怕大汗责怪,只恨不得下次替大汗打仗,也能吃到这么好的食物。
而天祝山投降的士兵们,看着这些美味的吃食,早就惊呆了。
似乎刚才那位县令说的是‘将就一下吃’?老天爷,这也叫将就?那饼子,纯白面做的,他们还吃鸭蛋,喝糖水补充体力,还有浓稠的麦粥!
两厢一对比,天祝山士兵们常年吃的黑窝头、粗饼子,简直难以下咽。
他们看着江县人吃饭,馋的口水都流了出来,肚子也咕噜咕噜叫。在这鬼地方待了六年,早就忘记白面饼子和粥饭是什么滋味了!
但没有天祝山的士兵敢轻举妄动。
因为被美食冲昏头脑的理智逐渐回笼以后,他们看着那群负责发饭的‘异族蛮子’,惊恐的瞪大眼。
“蛮子!”
“天呐,这里怎么会有蛮子?!”
对于大晋的步兵来说,凶残的草原蛮子是他们的噩梦。
吉图部落的勇士们,听到这群败军竟然敢称呼自己‘蛮子’,一个个都露出凶狠的目光。
然而下一刻,就有江县的士兵呵斥他们:“人家都投降了,你们摆出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是想吓谁?要是不听话,回去就给你们继续关军营里。”
蛮子们委委屈屈的退下了。
他们害怕被关军营,因为军营里的人不干活儿,吃的不好,还没有机会跟着大汗出战!
看着那群凶残蛮子们露出‘委屈’的表情,天祝山士兵们有些晕乎。
更让他们晕乎的是,江县士兵呵斥住蛮子以后,反过来安慰他们:“别怕,这群蛮子都是我们的俘虏,他们被我们打服了,现在负责给我们干点苦力活儿。”
“……?”
把蛮子当俘虏?
听到这话,天祝山的士兵们震惊到表情都麻了。
这群凶残到离谱的江县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为什么以前从未听说过,大晋有‘江县’这么生猛的地方?-
且不提震惊呆滞的天祝山士兵。
敌军投降的那一刻,系统的提示音在陈庚年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宿主,作为江县县令的你,完成了替皇帝陛下出兵拿下天祝山的支线任务。】
【奖励:连弩制造技术!】
【叮!恭喜宿主,作为鞑靼族吉图部落大汗的你,拿下天祝山所有权,占据重要军需矿产,铁矿,以及一座小型兵工厂。】
【奖励:高级冶铁炼钢技术!】
好家伙,一个任务,两份奖励。
还得是你啊,二五仔系统。
陈庚年在心里吐槽,但系统的提示音还在继续。
【恭喜大汗陛下走出开疆扩土第一步!世界疆域图解锁中——】
【请问大汗陛下,是否点亮属于您的领土?】
在陈庚年眼前,别人看不到的虚空处,一张虚拟的、三维成像世界疆域图徐徐铺开。
中原的黄河,南部的长江,两条大河奔涌流淌向遥远东方的汪洋海域。除此之外,高山、平原、州城在地图上一一显现。
只不过,这整片地图目前都是灰色的。
站在陈庚年的视角,有种将整个世界山河尽收眼底的恍惚感。
更让他恍惚的是——
“是。”
看着这一寸又一寸的山河世界,他不由自主回复了系统。
下一刻。
地图上凉州镇山关往北,一大片草原疆土骤然被点亮,与此同时,天祝山整个山脉所在的位置,同样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是如此的耀眼。
和其余灰色部分相比,光芒亮起来的时候,有种震人心魄的巍峨美感。
陈庚年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一些‘权势’、‘欲望’、‘疆土’之类的复杂情绪,通过这小小的地图,似乎悄然在他的心里疯狂滋生。
【这乱世,是黑暗的、晦涩的、惨淡的。】
【但大汗您亲手打下的每一处疆土,都会按照您的意愿被点亮。】
【那么请问宿主——】
【你是江县县令陈庚年,还是草原大汗陈庚年?】
陈庚年的恍惚感,在听到这个问题以后,瞬间冷静下来。
他毫不迟疑的在心里回答道:“江县县令。”
随着他话音落下。
散发出耀眼光芒的大草原,和天祝山同时熄灭,整个地图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晦涩暗淡。
唯有凉州西北方向,一处叫做‘江县’的不起眼小地方,散发出微弱的白光。
陈庚年没忍住,又看了一眼那大草原,此刻的草原,全部暗淡下来,不再发光。
明明只是一片草原暗淡下来而已,但不知道为何,他却有种莫名的怅然若失,像是——
真的丢了一大片自己的疆土。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开始‘跑偏’以后,陈庚年一个激灵。
不得不说,这个二五仔系统真的越来越邪乎了,连心性坚定如他,都险些没抵住诱惑。
这破系统究竟想干什么!
打下天祝山,等于直接招惹了祁王,瞬间把江县推到了全世界的风口浪尖上。以后要走的每一步,都犹如悬空走钢丝,陈庚年甚至一时间都无法判断,这钢丝是继续走来的好,还是干脆就跌落下去来的好。
他有些不安。
因为系统那个【危险警告】还仍旧如利剑一般悬在他的头上,而预警的内容是:他本人可能会给江县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陈庚年有些痛苦的在心里‘吁’了一口气。
他是怎么从一个搞民生经济发展的小县令,一步步越走越刺激,走到如今这身披两个马甲走上疯狂作死道路的二五仔的啊!
“县太爷,经过查看,已经发现了天祝山的兵工厂,和铁矿位置。”
正当陈庚年内心哀叹的时候,裴宝来敢过来,神情振奋:“祁王那边打仗,把大部分军用物资都提走了,但兵工厂里还有一千套左右的铠甲没来得及带走。还有,那座铁矿的资源也相当充足!只不过这山里还有三千余百姓,被圈/禁在这里,常年受奴役之苦。很多人都瘦的不成人形了,十分凄惨。”
说道最后,裴宝来的表情中带着不忍和愤怒。
任何一个去看过‘笼子房’的普通人,想来都会于心不忍。
因为真的太惨了。
“好,等兄弟们休整完毕以后,你带队去负责救援百姓。”
陈庚年叹了口气,吩咐完裴宝来以后,一个回头,瞧见富先生上山了。
二人互相对视。
富春叹了口气:“招惹到了祁王,咱江县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啊,得仰仗朝廷那边庇佑。这局势,有点刺激。”
是吧。
没等陈庚年赞同,就听富春话锋一转,脸上带着‘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的兴奋:“县太爷,反正目前都已经这么刺激了,不如我们趁乱再去管祁王打个秋风。多好的赚钱机会啊,一定要把握住!而且这山里的百姓也挺可怜,给他们发点银钱、药材,都遣散归家吧。”
陈庚年闻言‘嘶’了一口气:“这下岂不是把祁王往死里得罪了。”
富春一摊手:“反正都得罪了,也不差这件小事。而且打了胜仗,总得赚钱点,县区里百姓们积压的货物,都急等着往外销售呢。”
陈庚年无奈点头:“行吧。”
县区里积压的货物,确实得赶紧解决,不然经济都得崩盘。
但这个钱,陈庚年可不想自己出。
那……只能祁王出咯。
“我刚才去问了,一共有七百多的俘虏,一个人头按照三两银子算吧。至于那些百姓,每人按一两银子来算,到时候百姓们要是想治病,可以花钱从咱县区买药材,咱县区人都厚道的很,绝对不会坑他们。”
就听富春又兴奋道:“啊,怎么办,我一想到祁王被气到脸色发青的样子,心里就兴奋!还有,老皇帝也快收到消息了吧,不知道他醒没醒,最好是醒来了!昏迷醒来发现大晋没了,他得多生气啊。这个时候听说有县太爷您这位贤臣,老皇帝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大概率会派遣天官来赏赐我们一些金银财宝!还会昭告天下,替县太爷您打响名头。”
“……”
陈庚年木然的看着他。
这老头,以前装‘颐养天年’装的可真像啊,现在二五仔本性暴露,竟然半点都不带掩饰了-
但富春猜测的一点没错,简直料事如神。
金州、行宫。
从昏迷中的大晋皇帝醒来以后,听闻太监们战战兢兢把最近的事情一一告知,气的呼哧呼哧喘气,一双眼睛里满是因为愤怒而充斥的恐怖血丝。
行宫里,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朕就是睡了一觉,醒来以后,连江山都丢了?好,好的很呐!朕的母后,朕的亲弟弟,竟然这样算计朕!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皇帝跌跌撞撞的下床,由于过于愤怒,一路把手边能碰到的东西全都砸了。他来到书案前,想要拿起笔,却发现手抖得厉害,于是更加愤怒,一把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推落。
秉笔太监战战兢兢上前,哭道:“陛下,您要写什么,老奴替您执笔。”
皇帝一声冷笑,眼睛里浮现出阴冷嗜人的光:“好,你来写,你这个狗东西替朕来写。就写,准备好鸩酒和白绫,赐给太后。”
秉笔太监脸色骤然惨白。
行宫里,跪着的所有人都把额头紧贴地面,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朝臣们就是这个时候来觐见的。
皇帝再如何昏聩,也不敢将弑母的事情公之于众,他表情阴冷的盯着秉笔太监,剧烈的咳嗽过后,用牙缝里挤出一些低微的声音,很轻,轻的有些温和:“随太后她老人家一起去吧,她好歹也疼过你。”
如果说封建王朝的皇帝是可怕的。
那么王朝岌岌可危,处于暴怒癫狂状态下的皇帝,则是要可怕百倍。
秉笔太监颤抖着跪地,领旨谢恩。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不管皇帝发出怎样的旨意,他都得谢恩。
叩拜谢恩过后,秉笔太监缓缓退了出去。
皇帝觉得有些冷,他命人给自己穿了一件棉袍,这才喘着气说道:“宣。”
在首辅徐亨的带领下,朝臣们鱼贯而入。
首辅深知皇帝此刻正在暴怒的边缘,于是进来以后,便高声道:“陛下,大喜啊。”
皇帝听得怒急攻心,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而这次咳嗽,咳出血了。
皇帝眼睛骤然一缩,悄悄将垫在嘴角的手帕攥紧,没有声张。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徐亨,今日这老东西若是说不出来一句‘喜从何来’,他一定要让这老东西好看!
“陛下!祁王那反贼在京师外强行逼迫我等解散朝堂,太后为了您的安危,不得不答应下来,然后带着您从京师一路赶来金州。”
一句话将自己从这皇家矛盾里摘出来,徐亨继续道:“如今天下大乱,整个大晋人心惶惶,百姓们都在痛恨祁王谋反,致使无数人家破人亡,民不聊生。就在此等危难之际,西北凉州偏远之处,您的爱臣,江县县令陈庚年,在梦中感应您的征兆!他领兵出征,代您平叛反贼,拿下了祁王的老巢天祝山!天祝山里,有祁王的兵工厂,和一座铁矿,这相当于直接切断了祁王的军需供给啊!”
皇帝愣住了。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疑惑,估计在想,为什么一个江县县令,竟然有能力平叛。他甚至不知道江县在哪里,还是听到‘凉州’,顿时才有了些大概的方位印象。
可随后,皇帝大喜。
这确实是喜事,是他醒来以后,唯一开怀甚慰的喜事!
要是搁在以前,他尊贵的大晋皇帝,哪里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县令?
可如今,朝廷被逼解散,母后和亲弟弟背刺,他身体大不如从前,还迁到了金州这等破落地方。
皇帝本以为,这天下的百姓和臣民抛弃了他。
可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位县令,在悍然替他杀伐征战!
“好,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情绪压抑久了,连皇帝也会需要发泄。
又或者丹药磕多了,人容易兴奋,情绪波动大。皇帝说着,回想自己的悲惨处境,竟然眼圈一红流了泪,感激涕零动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此等危急关头,还有如陈县令这般肱骨贤臣,在一心效忠于朕!也对,朕是皇帝,是天子,大晋的百姓臣子,当然会效忠于朕!”
说道这里,他又突然开始神经兮兮的笑:“我那弟弟,还是一如既往地废物。就算有母后帮——哼!连个小小县令都能剿了他的老巢,当真令人耻笑。如此一来,也能叫这天下看看,胆敢欺君犯上谋逆的祁王,是何等的无能!传朕旨意,立刻将此事昭告天下。还有朕的肱骨贤臣,陈县令,朕要重重赏他!让这天下百官看看,什么才是做臣子的表率!对了,陈爱卿说,他是在梦里感应到了朕的征召?”
徐亨赶紧道:“启禀陛下,陈县令是这么说的。”
皇帝丹药磕多了,脑子思绪本就混乱,如今被这喜事冲昏了头,竟然也真神经兮兮分辨不清真假,笃定道:“确实有此事!前些日子,朕昏迷不醒,又看到祁王祸乱天下,便托梦给陈县令,命其出兵代君平叛!朕是天子,又吃了那么多长生丹,如今又有托梦的神异能力,想来不久便能羽化飞升。小小祁王,如何敢与朕相争?而且,天祝山,天祝山!这是老天都在祝福我大晋啊!”
朝臣们听着皇帝这番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一个个脸色扭曲,还得捏着鼻子下跪,高呼‘陛下英明’。
皇帝越说越高兴:“来人,赐玉如意和天子剑,带黄金白银各千两,遣天使送去江县!朕不能让贤臣寒心,必须重重嘉奖!到了江县后,一定要向陈爱卿转达朕的心意,得此贤臣,朕心甚慰啊!”
皇帝一声令下,肱骨贤臣、江县县令陈庚年梦中感应陛下征召,代君平叛,拿下反贼祁王老巢天祝山的事迹,霎时间传遍天下。
听说此事的人,无不瞠目。
更离谱的是。
皇帝醒来后,还给祁王发了斥责书,命其立刻退兵自戕认罪。
祁王一方坚称皇兄被奸人胁迫,他自己并没有任何谋逆的意图。
而且,他已经修书一封送往天祝山,亲自向陈县令解释自己的一片赤忱良苦用心。
听说此事后,各方势力都惊呆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打听这个县令的消息。陈庚年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113 ☪ 113
◎悲惨乱世里的幸福桃花源,江县!◎
沛县, 祁王营帐。
这位胆敢带领十万大军围攻京师的王爷,现在脸色铁青,眼睛里还掺杂着愤怒和不安。
因为刚刚有两条新的消息, 从金州传来。
一是,皇帝陛下醒了,醒来以后大肆褒奖了江县县令陈庚年,并且给祁王发了斥责书,命其投降自戕。
二是, 行宫里的太后,没了。
亲生母亲被杀,祁王如何不愤怒?
可——京师暂时攻不下,皇兄已经醒来,局面对他越来越不利了。
谋士劝说道:“王爷, 节哀。但现如今局面风云变幻, 您一定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否则, 我们就要功亏一篑了啊。”
祁王压下眼睛里的泪光, 看向谋士:“先生可有何破局的办法?”
谋士叹了口气:“我们本来也算师出有名,奈何皇帝竟然醒了,又突然冒出一个江县县令,令人猝不及防。而且听探子来报, 那江县县令手中, 还掌握有火药炮铳,实在匪夷所思。我猜测, 此人背后必定有人支持, 否则一个小小县令, 怎敢对我们出手。说不定, 就是朝廷一方在背后搞得鬼,故意用一个小县令来羞辱我们。可惜属下能力不足,一时间想不到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若是王爷能寻得富春相助,想来定能破此困局。”
富春!
这个名字,只在少数人群体当中流传,传闻此人一身谋士本领,游走世间只为寻找一位明君追随,还有个‘天下第一谋士’的名头。
祁王的这位谋臣,曾经有幸见过富春,受过对方指点,对富春有种近乎盲目崇拜般的推崇。
用他的话来说:得富春者得天下!
可惜,祁王这两年一直派遣人打探富春的消息,却从未有收获。
祁王摇摇头:“算算年纪,那位富先生已经54岁了,或许——暂且不说这个,先生说说目前我们该怎么办吧。”
先是被一个小县令偷袭,丢了天祝山。
又被皇兄斥责‘反贼’。
祁王这次的脸面真是狠狠丢尽了,遭全天下人耻笑不说,还被扣上‘反贼’的名头,彻底陷入被动。
“那县令有火药,又占据了天祝山这等易守难攻之地,我们留在永州的军队,想要打下那里,少说也得派遣上万大军前去。上万大军围剿一个区区县令,打赢了也找不回场子,若是打输了……”
谋士说道这里,尴尬一笑,继续道:“所以属下的意思是,王爷您不妨大度一些,暂时放这县令一马。他不是质疑您是反贼吗,您就修书一封发往天祝山,给这县令解释,相当于也是给天下人解释您的一片苦心。朝廷那边,必定会给那县令奖赏,皇帝给奖赏,您也要给奖赏。若是那忠君爱国的县令,将来投靠了王爷您,那遭人耻笑的,反而就是大晋皇帝了。”
祁王微微一怔。
虽说向一个县令低头,属实有些憋屈。可将来若是真能让皇兄遭世人耻笑,那也算是一桩合格的买卖。
正在这个时候。
由永州发来的第二封八百里加急密函送到了:江县县令让祁王出钱赎回七百余士兵俘虏,一个人头三两,山里的三千百姓,一个人一两。
祁王被气笑了。
可气归气,这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至少这县令爱财,既然爱财,就不可能是那等愚忠之辈,如今只要把这县令的势头造起来,来日收归麾下,才能将皇兄的脸面狠狠踩在地上。
“传令永州,备好银子,给那县令送去。”
祁王在心里给这位‘陈庚年’狠狠记上一笔,冷笑道:“除此之外,再打开库房,点三千两白银,和本王的书信一并送他。还有,命人把这事儿散播出去,最好闹得全天下都知道,尤其是京师和金州。”
永州。
官员们很快收到了祁王的回信。
最近这些天,他们已经在调集兵马,准备就等祁王一声令下,立刻让那不知死活的陈县令好看。
祁王都敢招惹,活的不耐烦了!
可祁王回复的信件,却让整个永州官员震惊到失声。
“王爷说,答应陈县令,拿钱去赎人,而且再额外奖励陈县令三千两银子。并且他还亲自修书一封,给陈县令解释自己的一片苦心。”
看完祁王的命令,永州官员们脸上的表情,如同当时收到江县县令的檄文一般不可置信。
王爷这是被气糊涂了吗?
可既然是祁王的命令,属下们不敢不遵从。
只能捏着鼻子,抓紧时间给陈县令准备银子。
乱世局势扑朔迷离,各方势力心怀鬼胎,互相提防警惕。
可令人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这局势,会扑朔迷离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皇帝在昭告全天下,自己拥有了一位‘应梦贤臣’,不仅赐了陈庚年玉如意和天子剑,还给了白银、黄金奖赏。
玉如意,自然是表明简在帝心。而天子剑就更厉害了,这其实就是尚方宝剑,可以代替皇帝先斩后奏的!
至于皇帝想斩谁,自然是他那位亲弟弟!
可亲弟弟祁王也不甘示弱。
他不仅痛快答应给陈庚年交赎金,还亲自休书一封发去天祝山给陈县令解释,并同样奖赏了陈县令三千两银子!
区区一个小县令,招惹了祁王,不仅没被轻松按死,还获得了皇帝、祁王两方的奖励,并且直接名声大噪,扬名天下!
这事儿,属实离谱到令人迷惑。
各方势力从一开始的嘲笑陈庚年不自量力,到现在疯狂搜寻此人的消息。
最后却惊讶的发现——
这陈庚年,就像是突然凭空冒出来一般,半点有效信息都打听不到。
可,终究也就是个县令罢了。
大家被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震惊,倒也不会真的觉得,一个县令,能在这乱世翻出多大的风浪。
可随着皇帝、祁王两方人给陈庚年造势,这位小小县令,还是成为了很多人的‘榜样’。
只不过这些人,嗯,怎么说呢,有一点点奇怪——
“朝廷不行了,祁王也不行了,连个县令都能震慑住他们!我现在好歹也坐拥一座州城,我也要自立称帝!对了,登基后,给江县拟一道招揽圣旨,如此贤臣,自然应该收归麾下!这县令拒绝我们也可以,希望他能对我们破口大骂,最好写一封斥责书昭告天下,这样我们就在乱世中扬名了!”
“江县县令可以起兵祁王,我也是县令,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决定把旁边的定州打下来,反正朝廷和祁王也管不着我。”
“我是一个山大王,手底下有上千小弟。我决定学习陈县令起兵,先打下一个县,然后登基。去跟江县邦交,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把江县打下来,这样名震乱世的人就是我了!”
由江县县令陈庚年在乱世出名后,‘二五仔’们遍地开花,世界迎来大晋结束后最混乱、也是最荒谬、最离谱的时代——
县令登基热潮。
据不完全统计,这一年宣布‘登基’的县令,足足有四十多位,甚至还有‘村长登基’的事情发生。
再加上一些混乱地区,和宣告独立的州城,大晋亡国后,中原地区‘分裂’出了大大小小足足一百多个国家。
乱了,彻底乱了。
而明明以‘忠君爱国’强势刷脸,最后却成为海量二五仔偶像的陈县令,如今正忙着清点兵工厂、查看铁矿,以及解决县区内的商品滞留危机-
江县。
自从县区内大量货物开始堆积,县太爷又带兵出征后,百姓们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接到噩耗消息。
好在——
县太爷打赢了!说是打下了一个叫做天祝山的地方!这里有一座铁矿,以后可以给士兵们打造铠甲。更重要的是,山里还有上千名俘虏,和三千名百姓。
而这些人,都是要吃喝的!
当医馆的救护人员,带着伤兵们回来,并把这个好消息带回来以后,整个江县,活了过来!
人们走家串户神情兴奋的奔走相告,然后各个村子的人,赶着马车来到商贸街。
关闭有一段时间的商贸街仓库纷纷再次打开,就连商铺街的铺子也都开了门,做上一些店铺里的吃食打包,经由物流厂的板车队伍往外输送。
镇守县衙的胡铭,则是派遣衙门的差役们,负责给这些货物做登记:“按照四千人的量去供应,一共供应三天,你们发出的货,都要做好登记,等县太爷带着赎金回来,再给大家结算。”
江县百姓们闻言都乐坏了。
整整四千人,吃三天,那县区里积压的这批货物,马上就能处理掉了啊!
“我们村的咸蛋,这一批必须得发出去了,大夏天的,再放就真要放坏了!”
“还有我们村的桃子,也得尽快摘了给他们送去。”
“仓库里的豆油、酱油也带一批吧,趁着这个时候能卖,赶紧拉出去换钱!”
“往外拉这么多东西,县太爷会不会亏钱?”
“不会不会,咱打了胜仗,那些败军,一个人要给三两银子,普通百姓一人给一两银子!咱就按照三天两百文的伙食费标准去往外发货,赔不了的!”
“哎呦我的娘,三天两百文伙食费?!那既然这样,把我们村的鸡鸭也都宰了送去。”
“我家店铺的肉包子也送十笼过去吧,炊饼馒头也都是热乎新鲜的。”
“我们村菜园子的菜,总算有渠道供应了。”
“豆皮豆干不能再放了,全都带去,给他们炒豆皮吃!”
“去年那一批豆子卖相不好,但吃着肯定是没问题的,以前往外发货,凉州那边总挑卖相。现在好了,给什么货咱自己说了算。”
“打胜仗可真好啊,希望县太爷以后经常带咱打胜仗。”
“我们村的石磨和驴也带着过去吧,还能磨豆浆,早饭按照油条豆浆鸡蛋的配置给。”
“中午炒豆皮、腊肉、炖清鸡汤!听说那些百姓都很可怜,肚子饿久了,不太适合直接吃荤腥的,鸡汤鸭汤骨头汤肯定合适。”
百姓们是真高兴啊!
自从凉州闭城以后,大家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仓库里的好东西全都砸手里。现在,半点不用愁了!
天祝山有足足四千人等着吃饭呐,按照三天二百文的标准往外发货。
整个商贸街,人人都能跟着赚一笔钱!
江县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战马。
当天,物流厂的人揽收了足足百辆板车的食材,用马车拉着,浩浩荡荡赶去了天祝山。
他们到天祝山的时候是下午,陈庚年正带人检查兵工厂和那座铁矿。
兵工厂里,有足足一千套铁盔甲还没来得及带走,除此之外,弓箭、长矛、盾牌、长刀等等武器也都各有一批。
缴纳清点以后,陈庚年当即让人按照这次打仗的贡献程度,给士兵们发放了下去。
江县这边的士兵们军心大振。
因为这一仗赢得相当漂亮,获得的物资也十分丰硕!有了这些装备,大家活命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啊!
至于那座铁矿,陈庚年也去看了,接下来足以用很久。
但兵工厂不能设置在这里,为了谨防出现意外,他决定回去后再放一批蛮子出来,一部分蛮子负责守天祝山,另一部分蛮子,则是负责把铁矿开采出来,运输回江县冶炼。
系统奖励了高级冶铁炼钢技术。
这样的技术,绝对不能外传,还是在江县冶炼最为稳妥。
除此之外,系统还奖励了连弩制造技术。
这可是好东西,因为连弩一次性可以射出五支箭矢!火/枪、火箭的损耗过于厉害,根本没办法给全军都配备,但连弩完全可以。
而且一次性射出五支箭矢,两千人一起放箭,那就是真正的万箭齐发!
装备武器升级,还拥有了一座铁矿。
虽然得罪了祁王,江县以后要面临的局面一定会十分凶险刺激。但富贵险中求,这次的收获,也是真的足够大!
清点完物资以后,陈庚年眉眼中带着欣喜。
更让他欣喜的是,祁王来送钱了!
听到裴宝来汇报的消息,陈庚年笑道:“让他们把钱放下,告诉他们,三天以后,清点完天祝山,我们自会放人!”
他当然不会傻乎乎下山去见祁王的人,万一那边有埋伏怎么办?
负责来送钱送信的,是永州知府贾坤。
他想来看看,这陈庚年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人家根本都没出面,让他放下钱财,自行离开。
贾坤气的脸色铁青。
这小小县令,当真猖狂,半点不把祁王放在眼里!
可气归气,贾坤也无可奈何,只能放下银子,和祁王的亲笔信后离开。
这事儿被围在天祝山外的探子们瞧见,消息传出去,又是令人好一番咂舌惊叹。
另一边。
七百余士兵,合计赎金两千余两,三千百姓,一共三千两,再加上祁王单独赠送的三千两,一共八千多两银子,被抬上了山。
那可是八千多两啊!
山上的临时营帐里,裴宝来、李泉等人看着满满几大箱银子,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县太爷,这下,我们真的发达了!”
李泉看着那些钱,激动的脸色发红:“但是,我们拿下了祁王的天祝山,他不仅不生气,还奖励我们银子,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裴宝来咧开嘴笑道:“管他呢,他给,我们就收下!”
而陈庚年,则是在看祁王写的信。
看完以后,他笑着把信递给富春。
富春简单瞄了几眼,笑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这天下,以后就要更热闹咯。说不定再过些天,县太爷您的名讳,能响彻全天下。”
陈庚年无奈摇头。
他也不想这么高调啊,奈何二五仔系统不允许。
只是这话没有办法直接说。
他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商贸街积压的货物,应该都已经送过来了,让他们开始准备着做饭吧。还有,把医馆的人也都调遣过来,给这里的百姓们治病。祁王送来的钱,每个百姓额外发五百文,三天后,我们回江县,让他们和俘虏士兵都自行下山归家。”-
天祝山,笼子房附近,成群的奴役们汇聚在这里,神情惊恐。
有人把这里打下来了。
战争打响的时候,他们有的在笼子房休息,有的在矿山里挖矿,有的在兵工厂里冶炼。
炮弹声、厮杀声、哀嚎声不绝于耳,浓重的血腥味儿在山林里弥漫,接着不久后,就有一拨陌生的士兵过来说,祁王的人马被打败了,他们自由了。
奴役们觉得很解气。
他们早就恨不得祁王的那群亲兵去死,老天有眼,万永安和他手下那二百可恶的亲兵,终于死了!
可解气过后,奴役们又觉得很惊慌。
因为他们不确定,是谁打下了这里,而不管是谁占据这里,当权者大概率上会继续奴役他们!
奴役们当中,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妇人阿冬,则是在安静地等待着。
她觉得,打下这里的那群士兵,给她的感觉不一样。至少和万永安手底下那群亲兵们不一样,或许,这些人真的会给他们自由!
阿冬的想法,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因为稍晚一些的时候,有一些大夫,带着一群女人,提着各种药材,来到了这里。
他们自称来自江县,是江县的医馆人员,帮他们治病。
还是免费治病!
整个笼子房附近的奴役们都难以置信的瞪大眼,随后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么多年了,他们终于能治病吃药了啊!老天爷开眼,当真老天爷开眼呐,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活菩萨。
结果一问才知道,是江县的县太爷打下了这里,还问祁王要了百姓们的赎金,每人一两银子。
但江县出力打下了这里,所以会扣除五百文。
被扣除的五百文,会管奴役们三天的饭和看病的钱,临走的时候还能带一些干粮,和五百文钱,自行下山归家。
奴役们惊呆了。
他们被压迫太久太久,在山里吃不饱住不好,看病无法得到救治,更别提拿到工钱。
而且,这场胜仗是江县人打下来的,他们问祁王要到赎金,是他们的本事。没想到,这群江县人,竟然愿意给他们分钱!
那可是足足五百文呐!
有了这笔钱,他们下山回家以后,至少能有些傍身的钱!
这群江县医馆的人,他们真的太真诚,太温暖了。
半点不嫌弃奴役们身上脏,谁身体有问题,都会给他们医治。很快,笼子房附近就搭起了药炉子,开始煎药。
就连身体没问题的,你想去号号脉,查一下,这些大夫也会同意。
大概是见他们过的太惨了。
好几个江县的女人,都是一边抹眼泪,一边替他们诊治。嘴里还念叨着:“哎呦,真是造孽啊。这要在我们江县,谁敢这么磋磨老百姓,我们县太爷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们总提起‘县太爷’,搞得奴役们很纳闷。
天下当官的都一个样,这世上真的有真心替百姓出头的好官吗?
事实证明,有。
到了接近晚饭时间,香喷喷的馒头味儿、肉味儿,粥饭味儿在空气里飘来。
再接着。
一群身材壮硕的蛮子们,提着大筐大筐的馒头、炊饼、粥饭、以及炒菜端了过来。
而这些,都是给他们这些‘奴役’吃的!
起初,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
等对方再三确定,这些真的是给他们吃的,奴役们这才如疯了一般,各自拿着碗去排队。
每个人都有份,一人一个馒头,一个炊饼,一个咸蛋,一碗粥饭,以及一勺萝卜炒肉片!
至于那些生病的人,则是能更幸运的,把粥饭换成骨头汤,碗里还能分一小块肉骨头!
天祝山的奴役们高兴疯了。
她们常年被奴役,已经不知道多久脸上没有笑容了,可今天,每个人脸上都泛出希冀兴奋的光。
“那个馒头,竟然是纯白面做的,我这辈子都没吃过白面馒头,太香了!”
“麦粥也特别好喝,满满一碗粥饭,不是清汤饭!”
“这个咸蛋,太香了,好吃的我想哭。”
“竟然有肉!我吃到肉了,我都忘记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这个肉,实在是太香了!而且这可是炒菜啊,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只有过年舍得吃一次炒菜。”
被奴役了近乎十年的人,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饱受摧残。
他们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如今一顿香喷喷的饭,让大家激动开心的落泪,似乎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这饭可真好吃啊,很多奴役喝完了粥,甚至都不约而同用舌头去舔碗底,一点也不肯浪费。
这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或许以后许多年,都不会忘记这个美妙的滋味。
可江县人第二天,却带来了更好、更美味的饭!
早上,豆浆、油条、包子、小咸菜!
中午,白馒头,炒豆干,炸茄盒!
晚上,打卤面!
天祝山的奴役们吃到后面,都觉得自己每天在做梦。
他们表情晕晕乎乎的,只觉得置身于一场不愿醒来的梦里,每到饭点,大家都在期待,江县人会送什么饭过来。
那甜滋滋的豆浆水,松软香喷喷的油条,炒菜、炸茄盒、打卤面……每一样都好吃到让人惊叹。
连最近睡觉的时候,奴役们脸上都带着笑。
吃了几次饭以后,他们终于忍不住,询问江县的消息。
这究竟是个什么神仙住的好地方啊,怎么会有这么多好吃的!
一问才知道,哎呦,那可真是个神仙地方!
在他们县太爷的带领下,那里的人,全都住水泥砖瓦房,冬天能穿御寒的棉布衣裳,三餐顿顿都可以吃上炒菜和肉,最近因为是夏天,饭后还有一种叫做‘冰淇淋’的美食,吃着甜滋滋、冰冰凉凉,舒爽的很!
奴役们脸上露出向往。
他们从未去过这样富足的好地方,跟听故事似的,虽然已经听了无数遍,可还是忍不住打听江县的消息。
怎么会这么好!
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地方啊!
怪不得这里的人都看起来那么有精神,他们也那么爱戴那位县太爷。
真想去江县看一看啊。
奴役们发出这样的感慨,可三天过后,大家还是默默选择了下山。因为他们要回家啊,这么多年没有回去,真的担心家里的情况。
离开的时候,他们甚至舍不得走,和江县人一遍遍道谢,一遍遍告别。
江县人信守承诺,给了他们每人五百文钱。
连被俘虏的祁王士兵们,下山的时候都舍不得走。
江县人没有给他们发钱,最近几天还让他们在矿山、兵工厂里做清点整理的活儿。可他们干的心甘情愿,因为吃的伙食真的太好太好了!
和江县的‘蛮子奴役’们混熟了,士兵们大着胆子打听,得到一个更加瞠目的消息。
这五千蛮子,曾经是去江县抢物资的,结果被江县的炮铳直接轰到投降归顺。
整整五千蛮子,被轰投降了!
江县的火药该有多充足啊!
真想去江县当兵,不愁吃穿,有高俸禄拿,还有这么厉害的武器装备。士兵们羡慕的眼睛发红,可他们是‘俘虏’,人家江县不要他们,按照约定,给他们放了出去。
这天,士兵们跟着曾经的奴役、现在终于获得解脱的百姓下山。
他们也就几百人而已,和脏兮兮的百姓们混在一起,永州的官员不耐烦一个个清点,最后干脆大手一挥,把他们全都给放了。
于是,通过这些士兵、以及百姓们的嘴巴,一个叫做江县的地方,逐渐在乱世的苦难人当中传开……
无家可归饿肚子的流民、求学无门的寒门士子、深受战争疾苦却缺少武器的将军、士兵,这些人在乱世挣扎求生,却在最绝望无助之际,听到了一个地方。
江县!
幸福如桃花源般的神仙好地方,江县!
114 ☪ 114
◎快把你手里的龙袍放下来!◎
清点完天祝山的兵工厂, 接手山里的铁矿,遣散俘虏士兵、及奴役百姓后,陈庚年在天祝山又待了约莫七八天时间。
因为天祝山现在算是他的地盘了, 得在山里设好新的哨点,安排上自己的人镇守。
江县以前和这个世界几乎不互通,想要来江县,要么从南边凉州走官道过来,要么从东边定州走山林荒地过来。
现在, 又多了一个天祝山。
翻过天祝山,就是永州,而因为祁王谋反一事,永州现在可谓是‘世界目光的中心’。
连带着江县,也因拿下天祝山一战, 在整个大晋强势刷脸。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
话虽然不好听, 但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以后的江县, 怕是再也没可能关起门来过安生日子了。
陈庚年慎重思索过后, 决定放两千鞑靼族蛮子镇守天祝山。
这些蛮子战斗力本就凶悍,此山又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两千蛮子守在这里,至少安全问题是可以保障的。
唯一要担心的, 是这群蛮子有异心。
因此哪怕有系统做保障, 确定蛮子们是真心归顺,陈庚年还是把留在江县的三千蛮子, 当做了‘俘虏人质’。
非我族类, 不得不防啊。
作为县太爷, 他要为江县百姓的安危负责。
回江县的前一天, 按照县太爷的命令,县区那边带着两千蛮子来到了天祝山。
鞑靼族吉图部落的大公苏图,也跟着来了。
这两千蛮子被关在军营里许久,早就快要憋疯了,并且一度因为大汗不愿意收归他们,难受的不行。
如今突然被委派重任,来的路上高兴到手舞足蹈,半点没有做‘俘虏’的自觉,等到了天祝山,见到久违的大汗以后,更是兴奋的齐齐跪拜。
“大汗万岁!”
“拜见大汗!”
“大汗打下了此山,还获得了珍惜的铁矿,是不是马上就准备带我们杀回草原了?”
“笨蛋,大公都说了,大汗要准备谋反!做中原皇帝!”
“那大汗先谋反,做中原皇帝,然后再带我等杀回草原,宰了小吉图,做草原大汗。”
“请大汗放心,属下们一定替你守好天祝山。”
这群蛮子一看就文化水平堪忧。
说话咋咋呼呼,看见陈庚年就跪下喊‘大汗万岁’,然后又因为大汗究竟要谋反,还是要杀回草原互相吵嚷。
陈庚年看到他们就觉得自己脑壳疼。
而江县这边,富春、杜勤、裴宝来、李泉等人,包括江县的士兵们,都神情古怪的看着这一幕。
别的先不说。
每当看到这群蛮子给县太爷下跪,山呼万岁的时候,大家都莫名觉得——好爽好带感啊!
这一刻,江县的士兵们互相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眼睛里的深意。
反正现在大晋也完蛋了,天下乱世,谁都有资格做皇帝。
那做皇帝的人,凭什么不能是县太爷呢?
陈庚年此刻还不知道,因为江县连续获得两次大胜利,再加上被蛮子们‘提醒’,江县的士兵们,一个个有了当‘二五仔’的心思。
他看向吉图部落的大公苏图,严肃警告道:“苏图,天祝山我就交给你了。你一要负责守好这里,二要负责监工铁矿开采,并及时送回江县。你们把差事办好了,留在江县的其余三千草原兄弟,也能尽快得到重用。”
这其实就是暗藏威胁的意思。
但苏图却好像半点听不懂,激动道:“请大汗陛下放心,属下一定拼尽全力,完成大汗您交代的差事。”
行吧。
陈庚年有些无言,这些蛮子也不知道是真缺根筋,还是装傻充愣。但不管怎么样,有三千草原蛮子押在江县,而这些蛮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草原,想必不敢起什么异心。
富春在旁边看着那个蛮子大公毫不避讳的喊县太爷‘万岁’,心里竟然多少有些羡慕。
他也想喊县太爷‘万岁’啊!
为了等这么一天,富春都不知道等了多久,现在眼看时机越来越成熟,真是一刻也快要等不下去了!
江县如今火药有了,铁矿也有了,银子也有了,又不缺军需装备。
接下来就是大肆招兵买马扩张地盘,富春在心里迫不及待的想,等县太爷打下一个州城,他马上把准备好的龙袍拿出来,给县太爷登基!
裴莲裴蕊姐妹俩手巧的很,龙袍足足绣了三件,黑色、紫色、明黄色,不同颜色,一样一件。
就等县太爷穿上身了!
给蛮子们做好天祝山的部署安排后,陈庚年带领军队返回江县。
而在大汗面前装傻充愣的苏图,则是跟手底下的两千草原骑兵严肃交代道:“大汗显然因为我们是异族人,提防着我们。先前我们来江县抢东西一事,大汗心里也还一定有芥蒂。所以,我们必须好好完成大汗交代的事情!只要我们服从,大汗也一定不会伤害留在县区里的三千兄弟,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大公放心,我们一定效忠大汗。”
蛮子们纷纷应是。
苏图见状很欣慰,眼睛里闪烁出狂热的神采:“大汗绝对是我此生见过的,最有实力的王!有了这座铁矿,江县的兵力会更加厉害。将来的某一天,大汗一定能做上中原的皇帝,当然也能做我们整个草原的大汗!他会是全世界的王!在这样一位王的带领下,咱们草原鞑靼一族的百姓,都能过上像是江县人那样的好日子!”
全世界的王!
草原百姓也能过上江县人那样的好日子!
蛮子们闻言热血沸腾。
他们一是想过好日子,二是生来慕强,一想到自己追随的大汗,会是全世界百姓的大汗,心里就格外激动。
从古至今,鞑靼族还从未有一位大汗,能打下全世界呢。
而历史,将从鞑靼族吉图部落追随的大汗开始改写!将来草原鞑靼族不止被金山照耀,还会被世界的光辉照耀!
“大汗万岁!”
“我要更加努力训练,将来替大汗征战!”
“我要没日没夜挖矿,让大汗的士兵都能穿上铁铠甲。”
“我要一天巡逻五遍,任何人都别想来天祝山撒野!”
蛮子们鸡血上头,又因为身强力壮,接下来,大批大批的铁矿被开采出来,源源不断送去江县。
天祝山下那些各方势力派遣来的探子,以前因为有祁王的人镇守,他们不敢进天祝山打探消息,也进不去。
现在祁王一方故意使坏,撤掉了天祝山外几个县区的驻兵。
犹如石破天惊般出场的陈庚年陈县令,早就被各方好奇,并且猜测究竟是哪方势力在背后支持这个小小县令。
因此,当祁王的驻兵撤掉以后,每天都有各种心怀鬼胎的探子,试图进入天祝山打探消息。
但是——
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或者说,上山的时候是活人,很快就变成死人被抛了出来。
蛮子们行事作风狠辣,但不得不说,确实起到了震慑人心的效果。
那些先前不怎么在意陈庚年的势力,如今都警惕起来。
单看严防死守犹如铁桶一般的天祝山就该知道,这个县令,可不简单呐-
另一边。
离家大半个月,陈庚年带领军队回到江县,获得了百姓们的热情迎接。
士兵们出发的时候,县区里货物积压,一片愁云惨淡。
可他们出去打了一场胜仗,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而且士兵们离开的时候,穿的都是皮甲。可回来的时候,有一半人都换上了威风凛凛的铁铠甲!
随着战马奔走,铁铠甲发出金属摩擦的锵锵声,又因为打了胜仗,士兵们身上都带着骇人的煞气。
但江县的百姓可不怕自己的兵!
大家早就提前打听好消息,就等着县太爷带军队回来呢。
因此进入县区地界以后,各个村子里的村民们,都在路边喜滋滋等着,包括县城的城门楼上,也都密密麻麻站着许多百姓。
士兵们一路到县城,手里、怀里被百姓们塞了各种好东西。
“哎呦,咱江县的兵都是好样的!又打了一次胜仗,真厉害呐。”
“外面肯定是不好,来,婶子刚煮的鸡蛋,还热乎着呢,赶紧吃。”
“我早上特地蒸的包子,萝卜猪肉馅儿的,香得很,你们快尝尝。”
“咱自家树上摘得苹果,甜的很!”
“瞧着可真威风啊,真不愧是咱江县的兵,好样的,没有给咱县太爷丢脸!”
“说起县太爷,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县太爷穿铠甲呢,看着可真有气势!要我说,皇帝都不见得有咱县太爷有气势。”
“吓!你又没见过皇帝!”
“甭管见没见,他肯定不如咱县太爷!”
百姓们是真热情啊。
江县的士兵们,一路走,一路被嘘寒问暖夸赞,搞得大家心里都怪不好意思,但又没忍住挺直了胸膛。
这就是凯旋归来的喜悦啊。
现在大家也都懂了,当时对战蛮子的时候,县太爷说的那句话:百姓们的目光会为你们的荣耀加冕。
如今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呐。
就连陈庚年,回来这一路上,脸上都带着轻松惬意的笑意。
尤其是,看过天祝山里那些奴役们的凄惨生活,再看看如今一片幸福安康的江县,他深刻意识到他们如今的幸福有多么来之不易。
正是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才要倍加珍惜。
可珍惜江县是一回事,但也不能本末倒置。
保护县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提高县区里百姓们的生活幸福感啊。
因此,当军队来到县城外面,听着县区百姓们的欢呼声。
陈庚年勒住战马,高声道:“兄弟们——”
士兵们闻言都看向县太爷,等待指令。
结果就见县太爷笑道:“原地解散,放假三天,好好回去陪陪家里人。三日后回到军营,我给大家开庆功宴,论功行赏!”
士兵们愣住片刻,随后狂喜,原本身上的煞气也都被冲散了很多。
离家这么久,还是外出征战,不仅家里人提心吊胆,他们自己也一直绷紧着神经。现在终于能有个喘口气的时间,可以回去休息了!
于是,士兵们把战马送去军营,喜滋滋归家。
县区里去当兵的家庭少说也得占据一半以上,士兵们回去后,和家里人团聚,同时也不忘讲解天祝山的所见所闻。
百姓们时而听得提心吊胆,时而听得唏嘘愤怒,因为那些被奴役在天祝山里的普通人,实在太惨了。
还是咱江县好啊!
可话虽如此,百姓们心里也还在发愁。
凉州闭城带来的影响太大了,虽说最近一批积压的货物得以销售出去,可以后呢?总不能厂子、仓库都关停了吧?
希望县衙能尽快打开新的贸易输送链吧-
给士兵们放假后,陈庚年也没有闲着。
他把带回来的银子清点好,装进衙门库房,这些银子,将来就是江县的‘军需资本’。
说起来,大晋皇帝那边,多半也会奖赏他一些好东西。
但天使从金州赶来,按照规矩得有仪仗,所以走的慢,算算时间,估计也都这几天就到了,所以陈庚年才要从天祝山回来。
他现在狠狠得罪了祁王,那么接下来就得仰仗朝廷,暂时和朝廷打好关系。
否则祁王数万大军攻过来,江县肯定顶不住。
提起这个,陈庚年就叹息。
他得继续扩兵了,江县现在狠狠出了风头,兵不够,真的太危险。
好在,系统奖励了【连弩】和【高级冶铁炒钢】技术。这两样技术,也得尽快交由李泉的兵工厂去落实下来。
除此之外,县区的贸易链得尽快打开。如今是七月份,下个月,新一轮的棉花、大豆又要成熟,货物积压多了,经济不仅会崩盘,还会倒退。
外部群狼环伺,还招惹了祁王。
内部经济同样犹如高空走钢丝。
陈庚年‘吁’了口气。
这真是硬生生拽着他这个县太爷,走二五仔的路,往外扩张地盘啊。
可地盘哪里是容易扩的,战乱年代,一个不小心就得全盘皆输。
更何况他还有系统严重警告的一个危机尚未渡过。
真是一团糟的局面啊。
饶是计划通陈庚年,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下手处理。
那就……明天再说吧。
今日士兵们都归家团聚,裴宝来等人,包括陈庚年自己,家里也都惦记着。他暂时捋不清思路,那也不能任由家里人眼巴巴等着。
于是,把银子清点完收归库房以后,陈庚年简单开了个会,问过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县区里的政务,随后也给衙门放了假。
胜利的好日子,先愉快享受胜利吧,公务的事情,留在明天再烦恼。
不出意外,陈申和邵芙蕖老早就盼着他呢。
刚到家门口,老娘就瞧见他了,欣喜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陈老爷也在笑:“上次你走了以后,那剩饭都放坏了,爹娘今天给你做更好的。”
他们的关注点,并不在打了场胜仗,和所有父母一样,最关注的还是孩子能平安回来。
陈庚年心里那些因为公务产生的烦恼和焦虑感,被爹娘温柔的抚平了,他笑道:“谢谢爹娘,那看来我今晚有口福了。”
确实有口福。
今晚又是一大桌好菜,陈老爷还难得把酒拎出来,跟儿子小酌了两杯。
吃完饭后,陈庚年回房休息。
他能感觉到,爹娘其实也在焦虑,因为自家水泥厂停工大半个月了。不仅陈家的水泥厂,裴家的棉纺厂,胡家的豆油厂,江县的厂子,现在都关着门。
没有销路,谁敢开门?
天祝山一战解决了县区内积压的吃食,可水泥、棉衣棉布、化肥、豆油这些,还都在各个厂子里堆积着呢。
打开江县贸易链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
虽然嘴上说着今日不考虑公务,可躺到床上以后,陈庚年还是没忍住蹙眉开始思考。
思来想去,还是定州最合适。
可定州的瘟疫——对了!
陈庚年眼睛一亮,在心里说道:【系统,我上一个主线任务奖励的三次大转盘抽奖,还没来得及兑换。】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
【叮!大转盘开启中,宿主一共有三次抽奖机会。】
系统声音落下后,在陈庚年眼前的虚空处,一个虚拟大转盘悄然浮现,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以后,他神情一振。
【机械水排技术、解决瘟疫技术、晒盐技术、风磨技术、水力织布技术、火箭升级技术、大炮制造技术、水力纺纱技术、解决蝗灾技术。】
看来这次的奖励,以‘技术革新’为主,旨在解放人力!
若是这些技术能够得以娴熟运用,那么百姓们不仅可以解放劳动力,还能将社会生产力狠狠提升一大截。
风磨,这个在江县正合适,去北部建造一批风车。这样一来,面粉厂、磨油厂的驴、牛就能解放,而且生产力也会大大提高!
至于水力——江县没有水。
但定州有一条定河!而系统奖励里还有瘟疫的解决办法,解决掉定州的瘟疫后,水力灌溉、水力纺纱织布、水力机械冶铁,都能安排上了!
技术的提高意味着什么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以前县区里大豆、棉花太多,工人们累死累活,才能把这些经济农作物消耗掉,做成棉布、豆油赚钱。
但技术升级后,一切都会变得异常轻松,甚至机械运作太快,县区里的大豆、棉花都会赶不上供应。商品轻松、大量制造出来,然后去赚更多的钱。
江县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得靠这种器械升级,才能进一步推进经济发展。
“抽奖。”
陈庚年在心里默念道。
他这次运气可以说是超级好。
第一次抽中了【晒盐技术】,第二次抽中【解决瘟疫技术】,第三次抽中【风磨技术】。
解决了定州的瘟疫,贸易链马上就能打开。
至于晒盐,现在全天下都在闹盐荒,晒盐技术一旦拿出来,那可就是真金白银啊!
风磨,马上就可以在县区里先推广开。
至于【水力】相关的技术,想来只要去了定州以后,一定能触发相关的支线任务,然后获得奖励。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要不要悄悄把定州拿下来?
可,怎么拿,这仍旧是个问题!
陈庚年还得仰仗皇帝帮忙牵制祁王,一旦被皇帝发现他有反叛之心,愤怒的皇帝绝对不会放过江县。
到时候,江县就得面临皇帝和祁王两方霸主的怒火。
那可就太刺激了。
陈庚年思索了许久,也没找到好的解决办法,于是想着第二天去衙门,找富春等人商议一下。
可第二天一大早,一个消息突然传来——
皇帝派遣的天使到了,让陈庚年赶紧带人去迎接。
那这必须得迎接啊。
一是因为皇帝肯定有赏赐,连祁王都给江县足足三千两白银,皇帝给的只会更多!
二是,江县现在需要皇帝庇佑啊!
于是,陈庚年急匆匆赶到衙门,带着衙门六房胥吏和一众差役,去县区外的官道迎接天使。
可到县区外以后,所有江县人都觉得非常荒谬。
将近一个月前,小小江县县令陈庚年给永州发了檄文,惹得永州官员一片哄笑。
今日,有‘皇帝使臣’来到江县,给他送来了一板车粮食作为御赐奖励,还带来了‘皇帝陛下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定皇帝听说陈县令忠君爱国,十分欣慰,特地送来奖励,钦此。”
官道上,一辆甚至都没放满的粮车,可怜巴巴停在路边。
粮车两侧,有十几个穿着脏兮兮差役服的‘皇家侍卫’。其中为首一人读完了圣旨,趾高气扬看向陈庚年:“陈县令,还不赶紧领旨跪谢?”
陈庚年:?
这一幕真的相当离谱且搞笑,别说陈庚年,他身后一群胥吏、包括富春在内,以及衙门一帮差役都看傻了。
不是,这是朝廷来的天使?
开什么玩笑呢!
可这十几个穿的跟流民似的磕碜玩意儿,表情真的太笃定了,一时间竟让人有些琢磨不透这是什么野路数。
唯有陈庚年反应过来,问了一句:“大定皇帝?”
不是大晋皇帝吗?
大定皇帝,又是哪里来的啊!
“大胆,你竟然敢直呼皇帝名讳!”
那差役闻言大怒:“我家陛下,原来是定州峦县的县太爷,于五日前率领部下起兵定州,如今已经拿下定州,在定州登基建国,国号为定,称大定皇帝!”
“……”
这真的很难评。
听完这话,江县这边的人都沉默了。
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这样了吗?
县令占据州城,登基称帝?
陈庚年并不知道,外面之所以会这么乱,是因为受他的影响和启发。
他此刻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县太爷身后,裴宝来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结果听到这笑声,‘大定国’的人更生气了,他愤怒看向裴宝来,怒斥道:“大胆!小小差役,竟敢嘲笑我们陛下,还不赶紧跪下认——”
嘶。
裴宝来心想,我这暴脾气,真是惯的你。
他反手从旁边士兵手里接过长矛,用矛柄当做棍子,一棍子抽到对方身上,警告道:“再不滚,老子直接弄死你。”
那人猝不及防被抽了一棍子,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竟然跟个神经病似的欢呼着爬起来,和同伴一起往回撤。
撤走了以后估计是又舍不得粮食,又把那半车粮食推走了,隐约还能听见他们兴奋的谈话声——
“疼吗?”
“疼死了,但为咱陛下能名扬天下,值了!”
“回去后马上昭告天下,就说江县县令打了我们大定陛下的人,实在没有半点忠君贤臣的样子!”
“这天下,马上就会听说咱大定的名头。”
什么玩意儿!
而且还‘大定皇帝’,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家皇帝是‘大屁/股腚’呢!
这个乌龙,真的相当好笑,整个衙门一上午都在因为这事儿笑。
连陈庚年都乐不可支,笑过以后,他回办公房继续忙活了。
可富春没笑。
还有徐焕、杜勤也笑不出来。
大晋亡国,天下大乱,外面真的越来越离谱,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建国称帝了。
但话说回来,那些辣鸡都能称帝,凭什么我们县太爷还只是个县太爷啊!
被这么一刺激,富春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
什么峦县的奇葩县令,都敢攻打州城建国,那我们县太爷在县区里登基不过分吧?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儿!
那咱先把这事儿定下来再说!哦对,说起来这个‘定’,县太爷登基以后,第一时间就要去把那显眼包大屁股皇帝打下去!
有富春牵头,杜勤和徐焕自然激动响应。
没过多久,裴蕊裴莲姐妹俩,用麻布裹着,带着一件早就做好的明黄色龙袍气喘吁吁,又神情激动的来到县衙。
其余的颜色肯定也很好看,但‘黄袍加身’嘛,还是明黄色更震撼一些。
果然,等揭掉外面的麻布后,那件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下耀眼的近乎刺目。金色五爪金龙在龙袍上盘旋,仿佛随时都要活过来一般栩栩如生。
富春双手托着那龙袍,激动的脸色通红。
他眼睁睁看着这件龙袍被绣好,先前一直藏着掖着,可蛮子们天天在县区里说县太爷要谋反登基,搞得现在大家对这事儿也不算震惊了。
因此,富春打头托着龙袍,徐焕、杜勤、裴家姐妹俩在后面神情坚定又激动的跟随着,几人就这么走进了县衙。
这会儿差役们都在笑刚才那位‘大定皇帝’呢,纷纷嘲弄‘什么人都配登基’。
可一转眼,瞧见富先生抱着龙袍走进来,全衙门差役都震惊的瞪大眼。
人类的双标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刚才还在说‘什么人都配登基’的差役们,此刻心里想的都是‘牛逼,富先生竟然给县太爷准备了龙袍’!
“县太爷要登基了是吧,一定是的!”
“快快,快喊兄弟们来围观。”
“那以后是不是不能叫县太爷了?要叫皇帝陛下?”
“哎呀我哪知道,以后再说。”
“我要去看县太爷穿龙袍的样子!”
“跟上去跟上去!”
一件明黄色的龙袍,把整个衙门的差役都给刺激的‘颅内高/潮’了。
裴宝来打着哈欠下楼,寻思外面怎么闹哄哄的,结果正好跟上楼抱着龙袍的富春正面相遇。他盯着老师手里的龙袍沉默片刻,赶紧让出道路,赞叹道:“牛逼。”
等富春抱着龙袍去顶层县太爷办公房。
裴宝来一边回头看,一边吭哧吭哧傻乐,同时还不忘去喊胡铭、孙成他们:“串子、愣子、泉哥,邵儿,赶紧赶紧,出大事儿了!”
胡铭一脸茫然出来:“啥事儿?”
“富老师给县太爷准备了龙袍,这会儿马上要进县太爷办公房了!”
一句话,给胡铭干沉默了。
随后紧跟着,其余兄弟们也都傻乐着冲出来,跟着大家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乐。
也不知道乐个什么劲儿。
但莫名就是特搞笑。
办公房里。
陈庚年正在思索着,该如何推进下一步的计划,结果就听外面不知道为何十分闹腾。再接着,办公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抱着一身金黄灿灿龙袍的富春,神情激动的走了进来。
陈庚年:?
他的大脑因此宕机了片刻。
这是干嘛呢?
富老头年纪大了,但腿脚是真利索,趁着县太爷愣神的功夫一个箭步冲上来,激动高声道:“县太爷!主公!陛下!老臣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这个乱世,需要一个像您这样的明君啊!老臣斗胆,今日给您披上龙袍!”
话没说完,老头扬起龙袍,就要往陈庚年身上穿。
【叮!】
【你是一个县令……你是一个大汗……你是一个被属下黄袍加——】
等,等等!
系统哥,你可别再闹了,一会儿三个身份混起来,你又该崩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我真不是!我躲开了,看,我躲开了,他没给我穿上!】
陈庚年惊恐的站起来,一边在心里大声跟系统讲话。
一边蹭的一下躲开富春的‘龙袍攻击’,陈庚年迅速闪退,反手抱着椅子护在胸前,看着富春颤声道:“快把你手里的龙袍放下来!”
要命,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怎么连龙袍都偷偷绣好了,你这老头,以前还装颐养天年人设,真是良心大大滴坏了!
“不能放!县太爷,不,陛下!您该登基去匡扶这乱世了啊!”
富春高声激动道:“今日不管怎么说,老臣都得帮您把这龙袍披上身!”
而在富春身后。
徐焕、杜勤、裴莲裴蕊姐妹俩纷纷跪下。
“县太爷万岁,啊不对,陛下万岁!”
“恳请陛下登基!”
“陛下,这乱世需要您呐。”
他们喊得情真意切,脸色激动。
搞得外面来围观的差役们也都热血上头跟着跪下,有人喊‘县太爷万岁’,有人喊‘陛下万岁’,还有人攀比不服输喊‘万万岁’。
就这么个小办公房里,一群属下下跪喊万岁,富春又拿着龙袍,这老头竟然还激动的哭了。但他又怕眼泪抹到龙袍上,所以不敢擦拭,只能泪汪汪哭着哽咽着喊道:“陛下,这个世界需要您登基啊!”
陈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慌乱过了。
关键是富老头一边哭还一边使诈,假装晕厥一下,害得陈庚年担心到一激灵。老头顺势又把龙袍往陈庚年身上披,哭喊道:“县太爷,求求您登基吧!”
其余人跟着富先生高呼:“县太爷,求求您登基吧!”
其中以裴宝来等几个坏小子喊声最大。
他们生平头一遭看到县太爷如此惊慌失措,笑的肚子痛。
【你是一个被属下黄——】
【我不是!我躲开了!】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陈庚年吓得满屋子跑,富老头抱着龙袍满屋子追。
真的很荒谬,还莫名觉得羞耻。
完全不像是登基现场,像是什么‘乡村大舞台’,带件龙袍你就来。
陈庚年一边逃窜一边劝说道:“冷静,冷静!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够乱了,我们先冷静!”
富春穷追不舍:“陛下,反正都这么乱了,也不在乎更乱一点,您先登基,求求您了,老臣跑不动了!”
我信你个鬼。
你这老头比我都能跑。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牛天明急匆匆赶来县太爷办公房。
瞧见里面惊人的一幕,他整个人都瞠目结舌,随后磕磕巴巴说道:“不,不好了,大晋皇帝派遣的天使到了!天使说,有请忠君爱国、简在帝心的陈县令前去相迎。”
忠君爱国·简在帝心·陈县令:“……”
115 ☪ 115
◎版图被迫扩张,隔壁县主动投诚了?◎
这次来的使臣, 才是正儿八经的天子使臣。
大晋皇帝虽说被迫迁往金州,但碍于天子颜面,使臣队伍还是得从金州出发, 回到京师。
然后再从京师一路向北而来,绕过永州,又强行打开关闭城门的凉州,最后历经足足大半个月时间,才终于来到了江县。
但他们代表着天子, 按照规矩,是不会直接进江县县区的。
地方官得出来‘迎天子’。
在官道上距离江县三里地之外,宣纸太监和他带来的上百人仪仗队,瞧着威风凛凛,特别有气势。
但宣旨太监坐的只是小轿。
仪仗队当中, 还有两个八抬明黄大轿, 一个轿子里放着皇帝的玉如意,一个轿子里放着皇帝的天子剑。
再往后, 是皇家差役们抬着的大箱子, 里面装着皇帝对陈县令的赏赐——
千两黄金,千两白银。
作为内侍,宣旨太监最懂皇帝的心思。
在一切都不顺遂的情况下,陛下现在对于这位陈县令, 是相当青睐, 要不然也不会给一个小小县令赏下‘天子剑’。
但皇帝终究是皇帝,君心难测。
一个小小县令, 究竟如何能拿下祁王的天祝山, 这个江县里, 可藏有什么猫腻?
“待会儿见了陈县令, 都客气一些,别跟以前似的,对地方上的官员随意甩脸色,也不许问人家伸手要银钱。”
七月份的天气,太阳毒辣的很。
宣旨太监是个胖子,一路走来浑身冒汗。他难受的擦掉额头上的汗渍,嘴上言辞警告手底下的人,心里却在想着,等进了江县以后,得想个法子查看一番,好回去给陛下交差。
不久后,派遣去江县通传的一个小太监回来了,模样瞧着慌里慌张的。
宣旨太监见状呵斥道:“慌里慌张,成何体统,你——”
没等宣旨太监把话说完。
就听那小太监神情惊恐道:“干爹,不好了,在咱们来之前,有定州的人来过江县!定州,最近可是疑似有瘟疫出现的!”
一句话说完,让这群仪仗队的人集体露出惊恐的表情。
宣旨太监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慌忙将轿门帘子拉上,尖叫道:“咱家可是陛下的奴才,要亲自侍奉陛下的,可不能沾染上这脏病!”-
“绝对不能让皇帝的人进咱们县区!”
县衙,县太爷办公房。
富春此刻总算是冷静下来,虽然遗憾这次没能亲手把龙袍披在县太爷身上,但这会儿显然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应付。
他把手里的龙袍递给裴家姐妹,又用手帕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这才继续说道:“负责宣旨的太监,肯定都是皇帝身边的人。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江县的真实情况,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江县的煤矿,兵工厂,地里的庄稼,壮观巍峨的县区城墙,足足两千多人的精良军队,甚至还有数千蛮子俘虏……
以上几乎每一条,都明晃晃呈现了他们的‘二五仔心思’。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条!
富春看向陈庚年,心痛道:“主公!您才是真正的天子,该登基的明君!若是去见大晋皇帝的使臣,还得屈尊给他们下跪,属下实在不忍主公受此屈辱啊。”
办公房里。
其余人听到富春的话,都纷纷表示赞同。
“咱县太爷绝对不能给那些人下跪!”
“县太爷才应该登基做皇帝。”
“想到县太爷要给他们下跪我心里就生气,他们不配!”
“可是大晋皇帝带来了好多钱财奖励,听说有千两黄金,和千两白银。”
“娘嘞!一千两黄金,那可是足足一万两银子!这皇帝人还怪好嘞。”
“好个屁,有点臭钱了不起,等县太爷做了皇帝,这天下都是县太爷的。”
“想个办法,不让他们进来,但是金子银子要留下!”
办公房里,一群人义愤填膺。
躲在角落里,用椅子护着自己的陈庚年看起来弱小、迷茫又无助。
他先是满脸警惕的看着那件龙袍,被裴蕊、裴莲姐妹俩收起来,随后又看着自己这帮二五仔属下,痛苦的皱起眉头。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自从大晋亡国以后,所有既定计划全部崩盘,一切都在脱缰失控。
皇帝的人还在县区外面等着。
县区里,他的二五仔属下们,竟然给他披龙袍了!
而且陈庚年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属下,有一个算一个,竟全都是二五仔。
甚至连他绑定的系统,都是个智障二五仔!
问题是陈庚年真的没想着做皇帝啊!
诚然,做皇帝很爽,一呼百应,群臣叩拜,万民臣服。
可那是盛世皇帝享受的待遇,他生逢乱世,要是登基了,以后就再也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天天都得出去‘打天下’。
一旦打仗,那就要流血受伤,甚至死人。
江县这两场战争,幸运的没有死人,可这不代表以后永远能这么幸运。或者说,只要战争不断,以后一定会有人死亡!
做县太爷已经很操心了,要是做皇帝——
得为天下万民,无数人操心。倒不是陈庚年不乐意,是他觉得,他实在无力、也不敢承担这么重的责任。
更何况现在江县‘内忧外患’兼在,还有个随时会被搞崩了的系统。
刚才险些被披上龙袍的时候,陈庚年一度以为系统又要‘逻辑崩盘’。
他把手里的椅子放下,看着富春等人,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今日这场闹剧。
最后只能无奈摆摆手:“吩咐下去,县区所有的巡逻兵都撤了,士兵们老实在家待着,不要出来。兵工厂停业,煤矿暂停开采,蛮子们都关进军营不许露面。至于怎么应付大晋使臣……”
说到这里,他越说表情越古怪。
这……真的好二五仔啊。
最后,陈庚年揉了揉眉心,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看向富春:“这种事情,先生应该比较擅长解决。”
先不纠结这些了,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才是最主要的。
富春是谋士,确实很会处理类似问题。
像是这种皇宫来的‘高贵人’,对付起来也很容易,向他们卖惨是没用的,把惨‘影响’到他们,就能随意糊弄了。
富春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那龙袍,这才说道:“定州疑似有瘟疫,但还不确定此事是不是真的。恰巧,先前有定州的人来过,那群人看着生龙活虎,半点没有染病的迹象。但,外面的使臣可不知道。只要跟他们说,定州的人来过,以及定州疑似有瘟疫,他们就不会进县区了。”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好法子。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天明,去把定州疑似有瘟疫,以及定州人来过的消息,通传给对方。其余人随我去迎接使臣,还有你们那龙袍,赶紧收起来。”
奥。
裴蕊裴莲闻言,立刻把龙袍带着拿了出去,出门以后裴蕊还兴奋低声道:“明黄色果然好衬县太爷,刚刚虽然没穿上,但我瞧着贵气的很呐!”
裴莲更兴奋:“这次穿不上,还有下次,下次试试黑色!”
班皂房统领牛天明,则是赶紧领命,神情怪异的去跟大晋使臣传递消息。
县衙其余差役也都散了,按照县太爷的命令,及时把县区里的军工力量都隐藏起来。
但‘县太爷被披龙袍’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先是在县衙、士兵们流传。
后面开始在江县百姓当中迅速传播,凡是听到这个事儿的人,都贼兮兮又兴奋的压低声音议论。
“真是龙袍?”
“吓!很多人都看见了,金黄灿灿的龙袍,贵气的很!可惜县太爷躲开了,没穿。”
“哈哈哈哈我都能想象到县太爷那个惊慌的表情。”
“躲得了这一次,躲不了下一次,咱们县太爷啊,是得了民心。”
“经过天祝山一战,看过那边被奴役的凄惨百姓,我算是明白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自然会获得百姓的拥戴。”
“只要看到咱江县人的好日子,外面的人巴不得咱县太爷登基呢。”
江县的百姓们在大胆议论‘县太爷登基’。
而县太爷本人,则是匆匆结束衙门那场闹剧,带着衙门的人,去县区外迎接使臣。
不出富春意料。
他们江县这边的人,在县太爷的带领下来到官道上,距离对方足足接近一里地呢,人家那边就派人来喊:“可以了可以了,陈县令远远接旨就可以。”
喊完以后,那小太监也生怕被他们‘瘟’到,连看都不敢看,嗖的一下又跑了。
距离这么远,能看见个什么?远远只能瞧见对面仪仗队很威风,似乎还有一群人,隐隐约约的,根本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
但对面喊完接旨以后,就没动静了。
陈庚年很疑惑,这是怎么个意思?
“让咱跪拜领旨谢恩呢。”
富春一声不屑的冷笑,他远远看着对面的天子仪仗队,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富春心里浮现。
他退后一些,让县太爷站在队伍的最前端。
然后在陈庚年震惊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下,高声朝他呼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庚年:……?
一定要玩这么刺激的吗?皇帝的人可是在对面呢!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没等陈庚年把‘整活儿’的富老头扶起来。
杜勤、徐焕见状,立刻激动响应。
连带着衙门其余差役,包括裴宝来、李泉、孙成等人,也都煞有介事的下跪山呼万岁。
大家心里都有小算盘。
领旨谢恩,是要跪皇帝是吧?
谁乐意跪那个把天下搞崩的大晋皇帝啊,既然一定要跪,那不如学学富老师,跪咱县太爷,至少跪的心里舒坦!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群江县的人,在富春的带领下,朝着县太爷山呼万岁。
刚开始大家纯粹就是跟着喊,可喊着喊着,莫名就觉得特别热血。因为县太爷,就是大家心里的皇帝啊!
外面过的那么惨淡,唯有江县活的如此幸福,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人,就该做皇帝!
而且他们还是当着皇帝老子的面,跪自家县太爷!
更上头了有没有!
陈庚年表示:没有!
他很想逃,可又怕自己动静闹得太大,被那边察觉到不对劲,因此只敢神情僵硬的站着。
将近一公里之外。
宣旨太监远远瞧见江县的人出来迎接,随后那边应该是在集体下跪,然后山呼万岁的声音,一浪又一浪的传了过来。
那声音,太高亢,太饱满,太有气势了!
仪仗队的人都被震慑到。
这——不愧是陛下钦定的肱骨贤臣,陈县令当真一心为君啊!
唯有宣旨太监旁边,一个负责记录的官员,脸色涨的通红,一手执笔一手拿着纸张迅速书写:“陈县令不愧是陛下器重的肱骨贤臣!天子仪仗队还未抵达江县,陈县令便带领部下,在远远十公里之外的地方跪地迎接天子大驾!其山呼万岁声穿云裂石,声振林木,饱含对陛下的孺慕敬仰,实在可歌可泣……”
宣旨太监也被这一幕震慑住了。
余光中瞧见记录官在奋笔疾书,他悄悄狠掐一把大腿,红着眼睛说道:“快让陈县令起来,把陛下赏赐的玉如意、天子剑,以及金银都送过去。”
记录官闻言瞥了一眼宣旨太监,继续写到:“陛下赏识贤臣,贤臣效忠陛下,君臣情谊感天动地,负责宣旨的太监感动到潸然泪下。”
潸然泪下的宣旨太监心想,回去陛下看了记录文书以后,一定会龙颜大悦,奖赏自己!
不久后。
陈庚年这边便收到了玉如意、天子剑,以及千两黄金、千两白银。
衙门的差役们跑过去,把箱子抬回来,一群人看看里面那金灿灿的黄金,眼睛都瞪直了。
娘嘞,这么多金子!
“快收起来,快收起来!”
刚才还跪下山呼万岁的富春,此刻神情振奋:“有了这笔钱,咱马上就能扩充军队了!但江县暂时容纳不下更多的兵,最好是先打下附近几个县区,再悄悄屯兵。”
或许富老头的嘴巴今天开了光。
更或许是,最近这乱世越来越乱,且乱的越来越荒谬惊人……而江县,本身就是这场荒谬的‘中心’。
陈庚年火了。
因此不仅‘大定皇帝’盯上了他,同样辖属凉州,距离江县一百多公里之外的‘隔壁县’苍县,同样也盯上了江县。
大晋的天子仪仗队伍,代陛下给陈县令发了赏赐,准备找个由头开溜。
他们不敢进县区了,怕被瘟到。
这时候,官道外面,忽然浩浩荡荡杀来了数百人。
这些人衣着虽然破烂,但面相很凶,身上都带着匪气。领头那人,甚至还骑着马,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骑马、骑驴的,手里拿着棍棒,场面可谓是一片混乱。
“陈庚年是谁,快出来,迎接我们曹县令!”
“呸!县你妈的令,咱曹老大已经占领苍县,马上就准备登基了!”
“叫曹老大陛下!”
“老大,这些人看着穿的可真好啊,还有好多马,竟然还有轿子!咱们抢过来吧!”
“难道此人便是陈庚年?”
“老大,据说陈庚年的名头已经传遍天下了!你登基以后,把此人收做小弟,老大你的名头也能传遍天下!”
这群人一看就是匪寇出身。
事实上,他们确实是一波匪寇,最近听说了陈庚年的事迹,又刚好流浪在凉州附近。于是便趁着凉州关闭城门,胆大包天的打下了苍县。
其实也根本不用打——
苍县很多穷村子里的人,都被娄献打包送来江县了。
匪寇们轻而易举拿下沧县,入驻了县衙。
然后带头大哥曹木,给自己封了个‘县太爷’的官身,稳住苍县以后,立刻马不停蹄来江县找陈庚年。
打败陈庚年,下一个闻名天下的,就是他曹木了!
这波匪寇来的突然。
再加上天子仪仗队有一大半都是太监,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吓得齐齐尖叫出声。
方才负责记录的官员,赶紧惊慌的躲起来。
其余十几个佩刀侍卫正准备反击。
却听宣旨太监尖声道:“快来保护咱家,快来保护咱家!”
侍卫们无奈,只能把他护在身后。
暂时安全以后,宣旨太监高声喊道:“陈县令,陈县令!快出兵,有反贼谋逆!”
不得不说,这太监肺活量是真牛逼,隔着一里地的距离,陈庚年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有点刺耳朵。
不是,反贼谋逆——来江县干什么啊?
陈庚年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是真体会到了出名带来的‘烦恼’,各种奇葩上赶着来逗乐子。
“我去调兵。”
见事情不对,裴宝来当即回头去调兵。
可皇帝的人还在呢,突然调兵——真是要命,因为今日皇帝的人要来,县区里的兵都特地遣散了!
对面。
曹木带着的人,被这群吱哇乱叫的太监搞得狠狠蹙起眉头。
但他们听懂了,这波人不是陈庚年的人,陈庚年距离这里不远!
要不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呢。
来了这乡野村落,皇帝的人也不好使,该挨揍还是会挨揍。
匪寇们嫌弃他们吵,挨个去踹他们。
曹木则是不耐烦道:“让这群人赶紧闭嘴,吵死老子了!算了,先别管这些二刈子。兄弟们,随我拿下陈庚年,称霸这乱世!”
称霸乱世!
匪寇们被刺激的嗷嗷乱叫,也懒得理这帮尖叫的怪人,朝着江县杀了过去。
事发突然,也避无可避,衙门的差役立刻上前拔刀,将县太爷等人牢牢护在身后。
“你便是陈庚年?毛头小子一个!”
曹木骑着马,在匪寇当中跑的最快,他近距离瞧见穿着县令服的陈庚年,大声嘲笑道:“就你,竟然能名扬天下?哈哈哈兄弟们,咱们的机会来——啊啊啊啊啊!”
没等曹木把话说完。
一只箭矢从对面传来,狠狠扎在他的左眼眶里。
射箭的人是吴恒,他故意射偏了,没要对方的命,为了稍后有个审讯的机会。
一箭射出后,吴恒带着十几个陈家军的人迅速赶到,羞愧看向陈庚年:“属下来迟了。”
这确实是他的失误。
因为陈家军从创建之初,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县太爷。
“不怪你,迅速解决掉。”
陈庚年摆摆手:“别让朝廷那边发现端倪。”
但,这群匪寇既然是匪寇出身,优点就是,很能跑。
一个照面,老大被射瞎了,再加上十几个陈家军的兵,和差役们上前驱赶。他们惊慌着散开,四处逃窜。
“老大被射死了!”
“没死,只是瞎了而已。”
“这个陈庚年的属下好厉害。”
“兄弟们快看,地里好多粮食,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粮食!”
“远处的村子,竟然都是砖瓦房!”
“我看到那个村里有猪,好大的大肥猪啊!”
“这里竟然还有士兵,都穿着铁盔甲,还配着刀!”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要不咱投降吧,这里日子看着过的真好。”
有一部分匪寇,慌不择路的朝着江县逃窜,被县区外侧一些村子的富饶程度震惊了。
很快,他们又瞧见裴宝来集结了附近村子里的民兵气势汹汹杀了过来,那阵仗,简直惊人。
连被射瞎的曹木都脸色大变。
随后他竟然也顾不上疼痛,直接跪倒在地:“别杀我,别杀我,我投降!我不登基了,我把苍县送给你,你来登基!”
这些匪寇,是真一点脸皮都没有。
刚才那么凶悍,一看打不过,马上跪地投降,半点都不带犹豫。
老大都投降了,其余小弟自然跟着跪地。
“对对,好汉饶命。”
“什么好汉,没听老大说吗,以后让陈庚年登基。”
“这里太富了,让他登基,咱也能喝口汤,老子早就不想过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万岁!万岁!”
“陛下万岁!”
他们搁这里瞎嚷嚷,陈庚年听得眼前一黑。
更让他头疼的是,系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
【叮!恭喜大汗,你获得了苍县县令投诚!】
【版图扩张中——】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地图上,属于苍县的位置,被点亮。
陈庚年倒抽一口凉气,这也行?
他什么都没做,版图自己扩张了?
“让这群匪寇闭嘴——算了,声音这么大,那群使臣肯定听到了!”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拿起手中的天子剑,说道:“跟对面说,苍县自行立国称帝,实在狼子野心,我手持陛下赐予的天子剑,代替陛下平叛,拿下反贼。反贼幡然悔悟,齐齐下跪高呼陛下万岁。”
【叮!恭喜宿主,你代替陛下又一次成功平叛,获得陛下的进一步信赖!】
【主线任务推进顺利,您真是一位忠君爱国的好县令。】
陈庚年:“……”
啊啊真是受不了!好乱!我究竟在干什么!你这狗系统又在干什么!
官道上。
在匪寇们冲出来以后,仪仗队的使臣就准备快速撤退。可没过多久,就听见那边乱糟糟的在喊‘陛下万岁’,接着陈县令传话过来:他手持天子剑平叛成功,匪寇跪地齐呼陛下万岁。
宣旨太监等人都惊呆了。
负责记录的官员更是趴在轿子侧边,激动的继续书写:“陈县令,忠君爱国的陈县令,他再次替陛下成功平叛!这实乃天意啊!陛下的天子剑刚送到,陈县令就得到了陛下神威相助,降服叛军!叛军被陈县令感召,齐齐跪地痛哭流涕,悔恨不已,高呼陛下万岁!”
此书信,被八百里加急,连夜送去了金州。
皇帝气急攻心,最近时常呕血,脾气极为暴躁,脑子也神经兮兮开始不正常了,总觉得有人要害他,除了只念叨陈县令,谁都不给好脸色。
搞得整个行宫上下人心惶惶。
“陛下,大喜,大喜啊!”
一封密函送来,皇帝看过以后,笑的开怀甚慰:“不愧是朕的应梦贤臣,好,好啊!这些该死的狗东西,小小县令都敢登基称帝,实在可恨!好在,朕有陈县令相助!陈县令拿着朕的天子剑,相当于有了朕的神功加持,任何乱臣贼子都会被他绞杀!”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快步冲下龙床,从一堆奏折里,翻出‘定州’的折子:“这定州也有贼子建国称帝,还曾经是个小小县令,当真可笑!定州和凉州挨着的,对吧?传朕旨意,命陈县令代朕去定州平叛!”
“……?”
陛下怕是磕丹药磕疯了,脑子坏掉,真让一个县令去定州平叛。群臣听完这个指令,一个个脸皮发抖,又不敢出言劝谏。
谁敢招惹一个正在发癫的皇帝?
唯有首辅徐亨试着劝说道:“陛下,陈县令确实有一番赤诚忠君之心,但他没有兵马,实在有心无力啊!”
“你倒是提醒了朕!那就给陈爱卿派遣一千兵力,助他平叛!稍后,朕会在梦里,给这一千兵力传递神功,他们必定可以以一当百,杀死叛军!”
皇帝一双黝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徐亨,眼睛里是失去理智后的偏执和暴戾:“阁老觉得,陈县令能不能带领朕的神兵大军,替朕拿下定州?”
徐亨冷汗都流下来了。
感受到皇帝的杀意,他不敢再劝谏,颤声道:“陛下英明。”
两日后,一个令无数人迷惑且震惊的消息传遍天下。
大晋皇帝,给陈县令派遣一千‘神兵’,命其去平叛定州!
所有人一致觉得,这姓陈的这次肯定要凉了!
116 ☪ 116
◎以神经病的方式打开天下争霸。◎
纵观历史, 但凡是王朝末年,乱世当道,总会伴有各种令人瞠目的事件发生。
比如, 大晋皇帝决定给陈庚年派遣一千兵力以后,立刻命令兵部执行。
为了彰显自己‘神功有成’,皇帝特地交代,这一千人的兵卒,必须要‘像是陈县令那样拳拳之心系君王’。
因为只有这样, 他们才能得到皇帝传递的神功。
用人话来说就是:如果这些人得不到神功,并非皇帝不行,而是他们不够忠君。
天知道兵部尚书收到这份旨意的时候,脸色有多扭曲。
但他又不能推辞,更不敢把皇帝的原话泄露出去, 因为只要看了这份旨意上的内容, 马上全天下都会知道,大晋皇帝磕丹药把脑子磕坏掉了。
这就是封建王朝的可怕之处。
就算皇帝是神经病, 那这个国家还得按照他的意思运转。
兵部尚书不懂什么是‘像陈县令那样的兵’,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让属下去军营里随便挑一千人。
至于这一千人要去干嘛?
去边远小县平叛。
属下闻言了然,这说白了,就是流放嘛。
军营里有关系、有背景的兵, 自然不会被挑到, 最后被挑出来的都是家室不好,经常被排挤欺负的倒霉鬼。
而这群倒霉鬼的头儿, 则是一位最近得罪了上司的千户, 应卓。
应卓等一千人, 被临时通知, 两天后出发赶往凉州江县,协助陈庚年县令平叛。他们只有一天时间和家里人告别,然后收拾行囊出发。
一时间,整个军营看着这一千倒霉鬼,纷纷幸灾乐祸。
“去了那偏远小县,这辈子算是完了。”
“那陈庚年,我也听说过,区区一个小县令而已,倒是挺会出风头。”
“还好我消息灵通,提前打点了关系。”
被挑中的一千人,则是脸色十分难堪,但又根本不敢拒绝。
应卓和其余人一样,回家和爹娘告别。
整个金州城,上千家庭被这个噩耗砸到近乎崩溃。
应卓的老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金州距离凉州上千里地,你这一走,我和你爹该怎么办?你这性子,一点都不圆滑,总得罪人!要不然你一个千户,怎么会沦落到被流放的地步?”
应卓紧紧抿住嘴:“不管在金州,还是凉州,我都一样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儿性格直,不愿与人同流合污,空有一身本领却不被重用。或许去了凉州,儿反而能闯出一番成就,将来接爹娘过去享福。”
话虽这么说,可其实应卓自己都不信。
辞别哭到撕心裂肺的爹娘,应卓和其余一千士兵,被带到了金州行宫外。
太监让他们脱掉上衣,在行宫外跪下。
士兵们一头雾水的照做,后面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跪一夜,行宫里的皇帝一会儿就要睡下,然后在梦里给他们‘传递神功’。
得到神功后,他们就能以一顶百,身强体壮,上了战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士兵们听完后纷纷怒骂。
就连应卓都握紧拳头,眼睛里是浓浓的无力和愤怒。
这个世道,实在太可笑了。
他习得一身本领,却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在军营里被边缘化,随意遭人磋磨。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平叛上战场的机会,竟然还得配合皇帝演如此荒唐的戏码。
但没有士兵敢反抗。
因为行宫外面,禁卫军的长刀已经出鞘,谁敢反抗,马上就得人头落地。
应卓和士兵们,被强行逼迫着在行宫外跪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太监让他们穿好衣服,每个人都穿上铠甲,手持长矛、盾牌,在行宫外跪地高呼‘多谢陛下传功’。
大晋皇帝晨起后,站在高高的行宫楼上,看着下面威风凛凛的士兵,高兴的手舞足蹈。
他的神功果然厉害,士兵们一夜之间都变强了!
“可是他们为何穿着铠甲?朕的神功十分厉害,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皇帝看了一会儿,突然神经兮兮收敛了笑意,沉着脸说道:“去,命他们把铠甲、长矛、盾牌都卸掉,然后即刻出发赶往江县,助陈爱卿一臂之力。告诉陈爱卿,这些神兵昨夜获得了朕的神功加持,不仅武力超强,而且不需要每天吃饭,用清水便可果腹。所以去江县这一路上,只用给他们准备一顿饭,一壶水便可。”
老皇帝磕丹药导致胃口不好,吃不下去饭,每日便喝太医院精心准备的‘清水’,美其名曰辟谷。
他自然不知道那些清水里面加了多少好东西。
金州距离江县上千里地,走路过去,只给一顿饭,一壶清水。
这是要士兵们的命啊!
应卓等士兵们出发的时候,看着各自分发到手里的一小块粗饼子,一壶清水,神情愤恨。
首辅徐亨悄悄站在城墙一角,目送那些愤怒的士兵出城,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是无限的痛苦和怜悯。
都说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可他前半生寒窗苦读,后半生在朝堂兢兢业业,本以为能施展抱负,结果却碰到这么个荒唐帝王。
实在令人绝望又心寒。
正当老首辅心里思索着,该如何悄悄给去江县的那群士兵送些干粮的时候。
有官员急匆匆赶来,脸色惊慌:“阁老,不好了,金州学子听说陛下给士兵传功一事,异常愤怒。学子们聚集在行宫外抗议,陛下十分愤怒,要,要把他们全杀了!”
徐亨闻言脸色剧变。
老首辅也顾不得别的,蹒跚着步伐就着急往行宫踉跄着赶去-
经由金州传出的荒唐消息,还暂时没有送到江县。
因为担心被‘瘟’到,宣旨太监的仪仗队在听说陈县令平叛成功后,急匆匆离开。
那帮从苍县赶来的匪寇,仍旧在磕头叩拜,高呼陛下万岁,其中还夹杂着那位被射瞎眼睛首领的惨叫声。
场面真的非常混乱,跟闹着玩儿似的。
陈庚年揉了揉眉心,命江县这边的士兵将匪寇们羁押审问。
短时间内,连续有‘大定皇帝’和‘苍县’两拨奇葩宵小赶来江县作乱,这其中要是没点猫腻才怪!
结果一审问才知道,原来是陈庚年的名头,因为先前天祝山一战扬名天下。
皇帝,祁王两方,在此事当中对区区江县县令表现的十分客气,这让许多胆大包天的二五仔们纷纷揭竿而起,壮着胆子称王建国。
知府、县令、山贼,甚至有的地方连村长都敢建国了。
而称王建国之后,这些二五仔还想借助‘偶像’陈庚年为跳板,打响名头。
也就是苍县,以及定州距离江县近,所以这两拨人率先过来了,说不定等以后,还会有更多二五仔来江县挑衅。
听完事情缘由的陈庚年:“……”
他一个正经县令,是怎么变成天下二五仔偶像的啊。
离谱。
这一天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陈庚年实在捋不出头绪,干脆回去睡了一觉。
但睡醒以后,还是不得安生。
因为他的二五仔属下们吵了起来。
苍县的匪寇头子投降了,按道理来说,江县是可以去接手苍县的。有了新的地盘,才能养更多的兵。
但苍县这地方隶属凉州,又在皇帝那边‘过了明路’,江县要是敢堂而皇之接手苍县,那陈庚年‘忠君爱国’的人设就崩了。
祁王还在对他们虎视眈眈。
这个紧要关头,要是敢得罪皇帝,江县铁定完蛋。
富春等人因为这事儿,都快愁死了。
这种明明已经‘打下’的地盘,却不能去接手,实在令人痛惜啊!
局面好像陷入了死胡同。
江县必须要新的地盘,才能继续发展。可作为一个县区,他们根本无法拥有新地盘,除非和皇帝翻脸。
但和皇帝翻脸,无异于作死,估计马上会迎来祁王和皇帝的‘混合双打’。
说白了,还是因为江县现在实力不足,谁都得罪不起。
有没有一个办法,能获得地盘,偷偷养兵扩军发展军工实力,同时还能师出有名,继续获得皇帝的庇佑呢?
当富老头说出这话的时候,陈庚年觉得他在痴心妄想。
直到三天后,一封从金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函,惊呆了陈庚年和他的一帮属下。
“主公,上面怎么说的?”
眼看打开密函后,陈庚年一直在发呆,富春急切问道。
陈庚年‘嘶’了一口气,迟疑着说道:“密函上说,皇帝确实在梦中见到了我,天祝山一战,我之所以能胜利,就是因为他给我传了……传了神功?如今距离江县二百多里地之外的定州,也有贼子作乱自行建国。皇帝命我再次出征,手持天子剑替他平叛,与此同时,他还派遣了一千士兵,不日就会来到江县,助我平叛。嗯,这一千士兵,也被他传了神功,上了战场以后会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富春:?
这位天下第一谋士,估计也没有见识过这等场面,肉眼可见的愣住了。
其余人也都一副呆滞表情。
办公房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系统的提示音,悄悄在陈庚年脑海中响起。
【叮!触发支线任务:作为江县县令的你,响应天子征召,代替陛下出征,平叛定州!】
【任务完成后,奖励:机械水排技术!】
【叮!触发隐藏支线任务:江县县令拿下定州后,皇帝会派遣官员接手定州。作为草原大汗的你,要悄悄控制住新任定州知府,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杀了他!】
【任务完成后,奖励:水力织布技术!】
陈庚年:?
谁家正经系统这么颁布任务的啊,你玩儿的路数越来越野了二统子。
但陈庚年这会儿也来不及纠结这个破任务。
他更纠结的点在于——皇帝这是在搞什么鬼啊,他发来的这封密函,陈庚年每一个字都看得懂,连起来就完全不懂了。
“可是我记得,当初老师给定州发檄文的时候,都是瞎编的。什么应梦贤臣,什么代君平叛,什么传递神功——”
见其余人不说话,办公房里,老实孩子孙成嘀咕着把大家不敢说的话给说了出来:“这皇帝是脑子坏掉了吧,神神叨叨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本来还在凝眉沉思,揣测这会不会是什么‘新型皇家阴谋’的富春闻言豁然抬头,眼神炙热道:“孙成说的对!我怀疑,皇帝确实脑子坏掉了!主公,我们的机会来了啊!”
陈庚年对于这个‘主公’的称呼实在不习惯,可不管他怎么抗拒,富老头都坚持不改,最后只能任由对方就这么喊了。
此时不是纠结称呼的时候,见富春有了主意,陈庚年神情一振:“说说看。”
其余人也都看向富春,目露期待。
“回禀主公,实不相瞒,我刚才看到这封密函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觉得,这是不是有阴谋,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猜测。直到孙成的话把我惊醒,皇帝脑子坏掉了!按照正常人的思路,肯定无力招架一个脑子坏掉的人。那不如我们换个思路,比如——”
富春说到这里,得意一笑:“比如现在,就当我们所有人脑子都坏掉了,再看这封密函,就会发现,这皇帝简直是个大好人呐!”
啊。
陈庚年闻言,心里大概明白了富春的意思。
其余人则是更加迷惑。
“我们假装自己脑子坏掉,不是为了逗乐,是为了迎合皇帝,然后达到我们的目的。比如,我们想要光明正大接手苍县,对吧?正常思路肯定不行,但——皇帝说了,他亲自在梦里给主公传了神功,那么主公现在浑身都是满满的功力,厉害的很!”
富春不愧是谋士,这种歪点子都能琢磨出来,说到这里,他还故意换做神叨叨的语气,继续说道:“但是!但是那从金州来的一千士兵,他们也有神功!主公的神功更醇厚,那一千士兵的神功比较斑驳,短时间内相遇,会神功对冲,反而坏了皇帝的好事儿!所以,主公应该上书,把这一千士兵安排在苍县,让他们在苍县住下来,双方先互相磨合一阵,等磨合好了,神功互相增进,更加厉害!趁着这个磨合期,主公就能带着江县的人,堂而皇之驻守苍县了。而且这一千人是皇帝的人,谁知道有没有眼线,把他们圈禁在苍县,也是好事儿。”
“……”
这番话,给办公房里所有人都听沉默了。
裴宝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师,这能行吗,皇帝能信咱这鬼话?”
可富春有理有据道:“先前那封檄文上写的,应梦贤臣、代君平叛,不也是我胡扯的吗,皇帝不仅信了,这次还真下旨让主公平叛呢。”
嘶。
听起来竟然还真有那么几分……诡异的道理?
富春则是越说越兴奋:“这招不仅可以用来对付皇帝,还可以用来对付祁王。皇帝送来这一千人,我们要花钱养着,大概率还养不熟,想想就觉得亏得慌!主公可以另发一封书信送去祁王那边,问祁王要钱!就说,皇帝昏聩,竟然只给一千人去平叛,实在心寒!只要祁王愿意出五千两银子,江县立刻倒戈投诚,并且怒斥昏君!祁王早就盼着主公您投诚,好羞辱皇帝呢,他肯定愿意上钩。”
好家伙,又开始盯着祁王打秋风了是吧。
陈庚年无言道:“那后续我们没有投诚,怎么回祁王?”
富春一拍大腿,乐不可支:“就跟他说,后来咱发现,皇帝的一千兵马真的有神功,厉害的很,所以您决定不向祁王投诚了。让他该干嘛干嘛去,惹急了我们,一千神军杀他十万大军!”
办公房里一片哄笑。
这是纯粹的‘神经病打法’,不讲逻辑又似乎有点逻辑,完全令人琢磨不透。
但,说不定还真行!
大家齐齐看向县太爷,等待他的定夺。
富春更是站了起来,目光炙热:“主公,天时地利人和俱在,就该我们显身手了啊!江县这次不仅师出有名,将来等顺利拿下定州后,招兵买马扩充军队,咱就再也不用怕祁王和皇帝了!而且县区里的经济货品危机,也能顺利解决。”
陈庚年‘吁’了口气。
他在脑子里飞速把‘逻辑’盘了一遍,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以神经病的方式打开天下争霸,有些无言。
总觉得自己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心里感慨这事儿离谱,陈庚年拿出纸笔,决定写两封更离谱的书信。
给皇帝的那封,他自己写。
至于给祁王那封,则是要换个人写,也不能盖官印,这样方便后面不承认-
沛县距离江县更近。
再加上,这封信没有经过凉州,而是从江县送去天祝山,再由天祝山送去永州,最后抵达沛县。
所以陈庚年发的这两封信,最先收到的,是祁王。
“报——江县来信!”
“江县?快呈上来!”
祁王这边的谋士,最近其实就在等江县的信,若是江县再不来信,他都要主动给江县发信件了。
将信函递给祁王后,谋士兴奋道:“皇帝竟然只给江县派遣一千士兵去定州平叛,这跟让那江县县令上赶着作死有什么区别。属下猜测,那陈庚年定是来向王爷您求救,甚至投诚的!”
祁王心情不错,他缓缓拆开信件,就见上面写着——
【我是陈庚年,被皇帝逼到走投无路,给我五千两白银,我马上带人投奔你,帮你辱骂皇帝。】
看完信件后,祁王一声嗤笑:“我当是什么忠君爱国的好县令,还不是个贪财的东西。”
谋士见状也笑了,可笑过以后又迟疑道:“这封书信,没有盖章,没有亲笔书名,万一咱把银子给他,他不认账怎么办?”
祁王反问道:“不认账?他要敢不认账,就得带着那一千人去定州平叛,他敢去吗?”
也是。
谋士闻言激动道:“那属下立刻去给他准备银子,王爷,金州那位马上就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了。”
祁王闻言哈哈大笑。
这么久了,终于有件好事了。
金州行宫里的皇帝也在哈哈大笑。
事实上,最近因为金州学子聚众逼宫一事,皇帝每天都低气压,甚至恨不得把学子们都杖毙,最后还是首辅一力阻拦,才没有下杀手。
皇帝心情烦闷许久,收到江县来信后,整个人都笑的十分开怀。
他甚至把百官都招来,当着百官的面,读陈庚年写的书信:“你们这群无能之辈,都接收不到朕的神功!哪像是陈爱卿,他接收朕的神功以后,远在江县,都感受到了朕派遣一千神兵去助力他平叛。陈县令还说,他的神功太强,和一千神军互相排斥,朕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所以便允许他,将那一千神军暂时安置在苍县,等一个月以后神功磨合好了,陈爱卿会带领朕的一千神军,不——”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神经质般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们想不到吧,不是一千,是一万神军!陈县令说了,这一千神军,看似是一千人,其实是一万人!而且这一万人,每个人手中的刀,都有神功加持,轻轻一碰,就能斩断叛军的刀!那是因为朕昨夜在梦里发功,把叛军手里刀的锋利感,都转移到了朕的神军这边!”
“……?”
听完这话,百官集体沉默,心里则是在咆哮:那个陈庚年是脑子坏掉了吗!
他怎么把一千神军变成一万神军?!又怎么把神功都加持在刀上面?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皇帝让你带一千人去平叛,你难道不应该痛哭自己无能,然后把这事儿往外推吗?
怎么这陈县令还大包大揽上了呢!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摆出这副表情给谁看?你们就是嫉妒,嫉妒陈爱卿能力强,能获得朕的神功!”
看百官集体失声,皇帝愤怒道:“笑!朕要你们笑,要你们欢呼!朕失去的定州,马上就能被收回来了,这天下都是朕的,大晋也都是朕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英明,天佑大晋。”
“陈县令必定能率一千……不对,一万神军替陛下收复定州!”
皇帝这疯癫样子真的太可怕了。
百官只能硬挤出笑脸附和,同时在心里想:陈庚年这次是真自找死路啊!-
另一边。
应卓和一千士兵,终于风尘仆仆赶到凉州。他们路上只吃了一顿饱饭,其余的吃食,是首辅大人偷偷命人接济的,怕被皇帝察觉,也不敢多吃,只敢稍微垫垫肚子。
来到凉州城外后,他们辨别方向,准备去江县。
可没想到,已经有江县的人来这里迎接他们,见了他们以后,拿着树枝,手提水桶,用树枝淋着水往他们身上泼,嘴里高声呼喊道:“神军大人,你们终于来了!快先随我们去苍县!你们不能去江县,因为你们身上的神功太强了,和我们县太爷相冲,需要先在苍县克化一番!这是我们县太爷用陛下的神功炼制成的神水,你们淋过以后,马上就能以一当十,从一千大军,变成一万大军!变成一万大军后,我们就能去打定州了!”
“……”
听到这话的应卓等士兵们神情木然,毕竟也是经历过‘陛下亲传神功’场面的,这点小打小闹,不算什么。
反正这世道就是这么可笑。
士兵们跟随江县人赶去苍县。
现在的江县,因为皇帝的原因,已经成为新的焦点。
这群士兵来到凉州地界,就被无数探子追随,瞧见江县人迎接‘神军’的这一幕后,无数消息开始往各方势力通传。
“淋了神水,一千大军变一万大军?”
“确有此事!江县人说的信誓旦旦,而且从我们在金州打探来的消息,皇帝也是这么觉得的。”
“嘶——此事一定有诈!”
“该不会背地里还有一万大军在埋伏?可有打探到消息?”
“完全没有,他们疑似隐藏的很好。”
此事神经兮兮中透漏着诡异,让人瞠目,又让人警惕。一时间,所有大小势力,都把目光看向了江县,看向了定州,谋士们连夜紧急开会,头发都挠秃了也看不懂这是什么计谋。
听说定州那边连夜开始加固城门。
沛县。
收到消息的祁王,立刻发信去江县质问:五千两银子你已经收了,为何不来投诚?还敢率一千兵力去攻打定州?蠢货,你以为定州是你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那里水深着呢!
江县的回信很快来了:陛下给的一千神军,神威煌煌所向披靡,可以从一千人,变成一万人!陛下还说,以后给我传更深的功法,把一万人变成十万人!先前的事情,休要再提,否则,我打下定州后,带领一千神军,杀了你的十万兵马!反贼,你好自为之吧!
祁王:?
对着这张密函沉默良久,看了数遍以后,祁王蹭的一下站起来:“有诈!绝对有诈!说不定皇兄正在调遣兵马围攻定州。拿下定州后,再收下凉州,他这是准备在后方包抄我!通知下去,紧急议会,为避免意外,今夜再对京师发动一次进攻,试探一下对方!”
【📢作者有话说】
ps:最近开了新的大版图,再加上从搞民生基建,转移到天下争霸,手感一直不太好,总陷入自我怀疑状态,所以写的很艰难。我在努力调整,更新不够准时真的很抱歉,谢谢大家理解,鞠躬!
117 ☪ 117
◎接管苍县,扩军招兵。◎
祁王不是傻子, 但他是个‘正常人’。
正常人一旦陷入‘神经病逻辑’里,就会也跟着变得疑神疑鬼,神经兮兮。
他不相信陈庚年真的敢只带领一千士兵, 去定州平叛。
被对方骗走五千两银子反而是小事,但从这县令嚣张跋扈的态度来看,皇兄一定是在使诈!
和谋士紧急议会以后,祁王的人也觉得此事有蹊跷,于是当夜就对京师发动了一波猛攻。
结果这一波突袭, 还真诈出了对方的底牌!
京师那边见祁王来势汹汹,仓促迎敌后,命前段时间从西南秘密调遣至商州的六万大军出动,合力围剿祁王。
商州距离沛县不足百里!
果然啊,果然有诈!
祁王怒极, 他那位好皇兄, 表面装疯卖傻,背地里竟然早就把驻西南大军调遣至商州, 就等着围杀他呢!
当夜, 愤怒的祁王不再藏拙,把自己秘密隐藏在沛县的另外七万大军调遣出来。
双方打了一夜,又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这样,靠人数互相拉扯, 数十万大军的战场, 你来我往打上几年分不出胜负都是常态。
但双方这一战,却震惊了整个天下。
“大晋皇帝把驻西南六万大军偷偷调遣到了商州!”
“祁王竟然还隐藏了七万兵马, 那他现在足足有十七万的大军!”
“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开始互相试探的两方人, 突然开始露底牌厮杀了!”
没有人知道, 这兄弟二人为什么突然全力开火。
除了江县。
收到消息的时候,陈庚年正在着手安排物流厂的人,给苍县运输物资呢。
那一千神军,肯定得吃饭啊,总不能真只给喂清水。
“皇帝把驻西南六万大军派遣去了商州,祁王在沛县还秘密隐藏有七万大军?”
听到这个消息,陈庚年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难不成是因为——?”
富春笑的一脸畅快:“没错,属下猜测,祁王看到主公那封信件,怀疑有诈。所以连夜去攻打京师试探,没想到双方互露底牌,这一下,祁王就更怀疑定州一事有诈了!”
“……”
这也行?
陈庚年‘嘶’了一口气,脑子迅速开始高速运转。
因为皇帝疯了,导致目前的局势越来越神经,哪怕作为这场神经乱战的发起者,陈庚年都觉得脑壳疼。
他努力把逻辑捋顺畅,找出其中最致命的危险点:“假如,我是说假如啊,皇帝败了,或者一直打不下祁王,失去耐心了。而我先前,又一直自称获得了皇帝的神功,麾下如今还有一千神军。那皇帝会不会派我率领这一千神军,去拿下祁王和他的十七万大军?”
这次,换成富春猛‘嘶’了一口气。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跟神经病玩儿在一起以后,哪怕你是在迎合对方,也真的很难完全保证自己是绝对安全的。
因为江县这边在装神经病,皇帝是真神经病啊!
谁知道他接下来会发什么疯!
此刻,纵然是富春,都开始头疼起来。
“那,不如趁着祁王作乱的时候,主公再给皇帝发一封密函?就说,祁王和皇帝一母同胞,都贵为皇家血脉,皇帝虽然不怕祁王,但是主公和这一千神军,却被皇家血脉死死压制住。最近祁王频繁作乱,苍县的一千神军功力不稳,需要更久的时间休养。”
富春沉思片刻,试探性说道:“所以恳请皇帝再多宽限一个月,延后攻打定州的时间。我们也能趁这个时间,背地里拿下苍县,招兵买马。还有主公您要研发的连弩,要冶炼的钢刀,就都有充足时间准备了。哦对,最好跟皇帝说,祁王作乱会影响国运,甚至影响皇帝神功大成。所以恳请皇帝御驾亲征,亲自去杀了祁王。”
“……?”
行,这么玩儿是吧,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陈庚年盯着富春那张煞有介事的脸,惊叹道:“没得过几年神经病的人,还真想不出这种野路子,先生高明啊。”
富春尴尬一笑:“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高明。”
见陈庚年看过来,富春这才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只能祈祷皇帝一直这么疯下去,假如他哪天脑子突然正常了——”
“……”
陈庚年表情裂开。
这真是每一步都走的相当刺激啊,随时都在翻车和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所以我们必须得赶紧扩军招兵,然后把定州拿下来。”
富春抹了一把脸:“到时候皇帝脑子正常了,咱们得做好被朝廷围剿的准备。早知道不骗祁王那五千两银子了,这样将来皇帝跟咱翻脸,还可以去找祁王结盟。要不,要不主公您在给皇帝的密函里卖卖惨,皇帝说不定会再赏点银子,咱把这钱赔给祁王,缓和一下关系?”
真是够了!这么搞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
陈庚年单单是想到未来可能会被祁王和皇帝双方围剿,就觉得头皮发麻,他深吸一口气:“赶紧把苍县拿下,招兵才是要紧事!”
富春急了:“主公,您得给皇帝发密函啊,要不然他真让咱去平叛祁王怎么办?”
陈庚年无力摆手:“知道了。”
面无表情的再次写了一封神经兮兮的信发出去,陈庚年再次忙碌起来。
他现在是真着急了,扩军,必须得赶紧扩军!-
但想要扩军,就得在苍县发展,因为江县太小了,兵力已经到达了人口的临界点,再扩充,就会出现问题。
时间来到八月份,江县人虽然发愁贸易链被切断,导致很多工厂无法正常运转,但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发愁了,因为大豆、棉花要开始采收了。
而也就是这时候,县衙突然发出公告:
号召曾经从凉州苍县搬迁过来的百姓,跟随衙门的人回到苍县老家,和衙门一起跟苍县人沟通,帮助苍县人发家致富。
这份公告内容写的很微妙。
江县人反应了会儿才咂摸出味儿来:乖乖,县太爷这是把苍县给拿下了啊!
这下,县区里的百姓都高兴坏了。
有了新的地盘,虽然只是一个县区,不如凉州城的市场大,但只要有市场,就会有销路,那就能赚钱呐!
一时间,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一打听到有人是从苍县来的,赶紧让他们去县衙。
结果从苍县来的百姓还真不少,这个县区出了名的穷,好些村子都是全村贫困户,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干脆利落的搬家来到江县。
县衙便挑了一批曾经的苍县人,用板车拉着送了回去。
周禾一家就是从苍县来的。
所以这次一听说,衙门要去‘收服苍县’,于是周禾的老娘赶紧第一时间来报名。
当时来江县的时候,周禾的老娘病恹恹的,一家人心里忐忑,内心凄苦。
如今在江县生活了小两年,他们一家人都养的面色红润。
周禾被成功选进了神机营,每个月四百文。上次去天祝山打仗,周禾还立了功,杀了好几个敌人,回来后足足奖励了六百文钱!
而周禾的媳妇吴小霞,在县前村作坊上工,一个月三百文。
除此之外,他们家还开垦了十二亩的田地,种了小麦、大豆、棉花。
周禾的老爹、老娘负责耕田,儿子、儿媳在外面赚钱,一家四口不足两年时间,还完了盖砖瓦房的欠款。
如今他们家的日子,早就和当初在苍县的时候天差地别。
顿顿吃白面馒头,鸡蛋啊肉啊更是经常吃,炒菜放油也不心疼,连穿的也非常体面,棉花织出来的衣裳,真是软和舒服的很呐!
有时候在江县过舒坦日子的时候,周禾一家也会想起曾经的苦日子,然后不胜唏嘘。
现在有机会回家看看,他们自然是愿意的,而且自己富裕了,也想帮扶一下曾经的村里人呐!
于是,周禾一家人,以及百余位曾经的苍县人,坐上衙门的板车,回到了曾今的村子。
住惯了江县宽敞、漂亮的砖瓦房,再回到村子,看着那些破旧、简陋的草屋棚,以及仍旧神情麻木、衣着破烂的同村人,周禾一家人表情都有些恍惚。
“周禾他娘?你们咋回来了?”
同村有人瞧见他们一家人,都有些不敢认,因为他们一家人变化太大了。
不仅气色好,皮肤白净,而且穿着也很体面,更主要的是,这一家人身上有股‘劲儿’,看着和村里麻木的人完全不一样。
“嫂子。”
周禾的老娘瞧见那位同村的女人,赶紧上去,想跟以前一样,拉对方的手。
可那女人看着周禾老娘这气派模样,又瞧瞧自己这副脏兮兮的样子,有些自卑的后退了一步。
印象中,周禾老娘常年生病,状态一直很差,每天都脏兮兮的。
咋两年不见,现在变得这么体面了!
被嫂子躲开以后,周禾老娘微微愣住。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一家人当时初到江县的时候,获得了江县人怎样的厚待。
那是除了给他们馒头、粥饭之外,另一种‘精神层面的关怀’,让人心里熨帖。
而作为一个‘新江县人’,周禾老娘决定,学着江县人曾经对自己那样,去对待同村人。
“哎呀,嫂子,你躲开干啥,嫌弃我啊?”
周禾老娘一把拉住同村女人的手,笑道:“有段时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村里人都咋样了。走,咱去瞧瞧。”
村里没啥新鲜事,周禾一家突然回来,自然成了大家的谈资。
因为当初他们走的时候就很突然,说是招兵,能带着一家人去过好日子。有人不信,或者舍不得自己孩子上战场,所以仍旧在村里苦苦支撑。
可周禾一家这次回来,穿的特别体面,人也瞧着十分有气色。
大家都在嘀咕,这一家人是在外面发财啦?
很快,令村子里人瞠目的消息,一条一条从周禾老娘嘴里传出来。
他们一家,当初是搬去了江县。
那个县区啊,富裕的很,百姓们都住砖瓦房,穿棉布衣裳,地里粮食吃不完,还顿顿吃炒菜,吃肉吃鸡蛋!在江县,人们看病官府还给你掏一半的钱,甚至连孩子上学堂都免费!
周禾他老娘还说,江县的城墙,高的很呐!
县城里的房子,有三层那么高,得抬头仰着脖子看。不管县城还是村子,路面都是水泥的,光滑的很,下雨天一点不用担心脏了鞋子。
县城里的商铺街,卖吃的用的什么都有,家家户户都过的很舒坦,饭后还能去一个叫做‘公园’的地方溜达消食。
人们不用担心被欺负,因为县衙会替你主持公道,江县的县太爷,是全天下最好的官,对百姓可好啦!
村子里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起初,大家都以为周禾老娘在撒谎,因为天底下哪有官员不欺压百姓,哪有百姓能过的这么舒坦呢!
可后来,周禾老娘又说,她们家在江县分了十二亩地,粮食收成多的吃不完,一年能收五六千斤粮!
他家还住砖瓦房,漂亮的很,儿媳妇在做纺织女工,一个月三百文钱,儿子当兵,一个月五百文!
娘嘞,那周禾家小夫妻俩,以前在村里都不咋说话,瞧着也不起眼。
现在夫妻俩加起来,每个月能赚八百文?
那可是八百文啊!
村子里的人别说一个月,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啊!
有人泛酸,阴阳怪气刺周禾老娘:你们日子过得好,咋还回来干啥,该不会是回来显摆的吧?
结果周禾老娘也不生气,笑道:“哪能啊,我这是带咱村子人一起发财呢!”
日子贫瘠的时候,人总是难免会变得尖锐。
换做以前,周禾老娘也是个天天埋怨的性子。可现在,她日子好了,一切都舒坦,心气儿也顺,被阴阳怪气也不恼,反而有些唏嘘。
江县人为啥总是一副热情向上的模样呢?
因为日子幸福没烦恼啊!
泛酸的人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然后,周禾老娘就说出了让全村人都兴奋的话。
“最近江县就会派人接管苍县县衙,然后在县区里开始招兵,16-30岁的青壮男子,只要通过身体检测,都可以入伍,月俸禄三百文。”
“县衙说,这次要招收两千人,家里有男人的,都可以去试试。”
“最近还有一千士兵,从京师过来的,县衙把他们安排在了苍县最外面的那个村子附近。这一千人,包括即将征兵入伍的两千人,都要吃喝的。”
“嫂子,我记得你吃食手艺还可以,要不要跟江县报备,去军营附近开个小馆子?你放心,江县那边会派人来教你怎么做菜,给你提供材料,比如鸡蛋啊、面粉啊,还有酱油、豆油、豆腐。甚至连小饭馆,也会帮你建造。”
“但是账目要算明白,每天卖了多少馒头、多少面,都得算好了。赚到的利润,江县会派人来收走,然后给你每个月开两百文的工钱。不过,你赚的钱有个标准线,要是赚的少,赔钱了,那这个店就不给你开了。”
“等你以后赚到钱了,可以出钱把店面盘下来,然后再来江县这边掏钱买食材,这样赚到的钱就是你自己的了。”
“在军营旁边,不仅可以开吃食店铺,还可以开布店、油店、糕点店,要是懂药理,还可以开家药材店。哦对,其实还可以开一家煤球店,等冬天了,军营里的人也会需要煤炭取暖。反正只要你能想到的东西,江县商贸街都有。”
“就算没手艺也不怕,马上就到秋种了。江县有化肥、农药、耕犁、耧车,都能免费租赁给大家用。但是等来年收成粮食以后,地里一半的收成都得上交。不过你们放心,就算上交一半,也会比你们以前收成好。来年你们就可以自己花钱买这些东西了。”
“到时候确定大家能买得起这些东西,江县会在咱们县区盖分厂,还会招工呢!这又是赚钱的大好机会。”
“等再缓两年,砖瓦窑开起来,紧跟着就能住砖瓦房!”
村里人惊呆了。
他们听得晕晕乎乎,最后做出总结:江县可真是个神仙地方啊,啥好东西都有!
听着周禾老娘滔滔不绝的说,村里人的心也越来越热。
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他们这些人,要么疾病缠身,要么吃不饱、穿不暖,现在有了赚钱的门道,那肯定得牢牢抓住。
当即就有胆子大的,跟周禾老娘说,想去军营旁边开店铺!
别说周禾老娘在的这个村子。
随着去江县的苍县人返回,原本穷苦、麻木的苍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活了过来。人们奔走相告,都在谈论江县的相关消息。
原本占据县衙的那波匪寇,被江县的县太爷打败了!
江县的县太爷,是个好官呐,他会带着大家赚钱,让人们过上好日子。绝对不骗人,我同村的现在就在江县住,日子过得可美啦。
而且人们还特地打听过,在江县当兵,不仅给的钱多,吃的也好,武器装备也厉害,杀了敌人还给奖励!
自古以来,只要百姓能稍微过上点好日子,就会特别特别珍惜。
苍县人以前是真苦啊。
所以在听说了,江县那位爱民如子的县太爷打下了这里以后,非但没有恐慌,反而还举手欢迎。
甚至有人还壮着胆子,提前去县衙询问,是不是入伍真的给三百文每月。
去问话这人,刚好符合年纪,身体也没有疾病,听说这人家里还有个待治病的老爹,江县的差役给这人做了登记以后,竟然先给了五十文的看病钱!
这下,整个苍县都轰动了。
大量的年轻青壮力,都跑来县衙应征入伍。
负责来接收苍县的是胡铭。
因为第一波宣传做的好,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就把苍县接了下来,然后迅速开始安排各项民生经济工作。
民生经济搞好了,才能养得起这些兵啊。
而杜勤和他的十几个兄弟教头,则是负责征兵。
苍县人口比江县多,再加上劳动力都没有工作,家家户户都能招收一两个,因此最后顺利招收到了预计的两千士兵。
招到了士兵,只会更忙。
因为还得练兵,还得给士兵们配装备。
李泉的兵工厂,又进入一个新的忙碌期。
商铺街关闭的仓库,以及县区里的厂子,也都纷纷开业,把原材料、以及各种货品,往苍县输送。
而建筑厂的人,则是带着员工们出发,去苍县搞建设。
这些江县人,是真的干劲十足啊,他们像是给苍县注入了生机,原本死气沉沉的苍县,瞬间就活了过来。
周禾老娘村子里的人,大着胆子决定开一家吃食店。
结果没过两天,就有江县人上门来教她厨艺。等她通过厨艺考核以后,对方说,再过个七八天,店铺就能开起来了。
这么快?
那人闻言有些不太相信,可后面几天,江县的白面、豆油、咸蛋、鸡鸭等好东西,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村子里人看的眼睛都瞪直了。
又过两天,人家来通知,铺子盖好了。
原本村里过的惨兮兮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吃食店老板娘,一个月两百文钱薪水,整个村子人都轰动了,纷纷琢磨着,要不也去军营旁边开个店铺?
再说从京师来的一千‘神军’。
他们来到凉州后,被江县人接待,撒了‘神功水’,带去了穷苦的苍县。
本以为这偏僻小地方,肯定吃的不好,睡的不好。
士兵们不对未来抱有任何期待,包括千户应卓。
可到了以后,一千京师来的士兵们惊呆了。
因为军营,是崭新的砖瓦房!不过因为是临时搭建,砖瓦房还没有完工,他们只能暂时住临时棚区房。
就算在金州,也不是所有士兵都有资格住砖瓦营房的啊。
开餐以后,士兵们更加震惊。
这边的伙食,竟然是黏糊香甜的粥饭,两个白面馒头,以及炒菜!
虽然是素菜,可那也是炒的啊,香的人直迷糊。
再往后的几天,伙食也是这个水平,而且那些江县人,盖房子速度快的令人咂舌,短短几天,军营砖瓦房就盖好了。
房子盖好以后,距离军营大概二里地,又盖了一条街!
士兵们眼睁睁看着那里从一片荒地,迅速变成一条街区,再然后开满各种铺子,卖吃食的、卖衣裳的,简直应有尽有。
他们是从金州来的,也算见过世面,可那铺子里的很多东西,在金州都没见过。
金州来的兵,就算在那边过的不好,但被‘流放’到这里来,也都是带着一些银钱的。
他们也得过日子,又实在好奇,忍不住去街上买东西。结果一穿那柔软的棉布衣裳,舒服的都不想脱掉,还有那各种吃食,一个比一个好吃!
最近这几天,‘神军’们都过的幸福到冒泡。
本以为是流放到戍边了,结果戍边比金州生活水平还好,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像做梦一样。
唯一让大家疑惑的是——
陈县令什么时候带他们平叛呐?
但陈县令最近也在忙呢。
他得忙着把【连弩】和【高级冶铁炒钢技术】拿出来。
一个【连弩】可以发射五发箭矢,一个士兵手拿两个连弩,一千神军,就能营造出万箭齐发、当一万神军来使用的效果。
至于【高级冶铁炒钢技术】锻炼出来的刀具,锋利无比,能斩断敌军的佩刀。
既然这场神经兮兮的大戏已经唱到这里了。
陈庚年硬着头皮,也得继续唱下去,背地里偷偷扩军,表面上用这一千,不,一万神军,去拿下定州,给这神经兮兮的乱世再来一点小小的震撼吧!
【📢作者有话说】
ps:
经由评论区提醒,修了一下昨天章节的小bug,系统奖励草原大汗陈庚年的【一座定州城】确实有逻辑问题,改为奖励【水力织布技术】。
118 ☪ 118
◎陈县令的第二封讨伐檄文!◎
金州。
因为祁王怀疑皇帝在诈自己, 所以最近短短一段时间内,对京师发动了三次猛攻。
双方厮杀惨烈,但仍旧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更让皇帝生气的是, 趁着战乱,祁王一方又拿下了数座州城,然后开始大肆招兵买马。
眼看着京师以北地区逐渐失守,皇帝的脾气也越发暴躁。
最近他甚至扬言,在梦里给京师的二十万大军传功, 但祁王大军却一点没有败相,说明京师的大军都不够忠君。
“废物,都是废物!你们都在欺骗朕!”
又一次在行宫里发癫了一场后,皇帝终于等来了陈县令的密函。
密函送进来那一刻,皇帝脸上的癫狂立刻变成了期盼和希冀。
行宫里匍匐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们狠狠松了口气。最近这段时间, 宫人们最感激的, 便是陈县令了。
只有听到他的消息,陛下才会停息怒火。
然而这次, 皇帝看完陈县令的密函, 表情竟有些喜忧参半。
他紧急召集群臣,咬牙切齿说道:“朕知道为何给京师的二十万大军传功失败了,因为祁王!朕的那个亲弟弟,和朕一母同胞, 拥有同样的血脉。朕的神军, 畏惧朕的皇家血脉,自然也会畏惧祁王。听说最近因为祁王作乱, 送去陈爱卿那里的一千神军功力不稳, 目前正在调养。而且陈爱卿还说, 朕最近传功太多, 导致身体不适——咳咳咳,朕觉得他说的对,以后朕不能给人轻易传功了,朕将来还得羽化飞升呢!”
群臣神情木然的听着。
事实上,哪怕是再混乱的王朝,肯定也会有忠臣、直臣存在。他们不畏惧昏君,哪怕是死,也敢出来劝谏。
可皇帝疯了!
跟一个疯子讲道理,劝谏一个疯子?傻子才会这么干!这将来不仅不会青史留名,还会成为史书工笔上的笑料。
群臣不敢规劝,导致皇帝越发疯癫。
谁家正经皇帝,会给一个小县令赏赐天子剑,命其平叛,还跟县令经常通书信啊?
陈庚年其人,就像是突然冒出来一般,恰好和‘神经病皇帝’对上了脑回路。
最近群臣私下议政,都在谈论这个县令——此人究竟想做什么,有何居心?
大部分朝臣认为,这个陈庚年绝非表面上那般‘忠君爱国’。
可陈庚年接下平叛定州的差事,还扬言陛下的一千神军可以当一万神军来用,又实在让朝臣们迷惑不解。
这路数,看不透,完全看不透。
今日陈庚年发来的密函,让朝臣们狠狠松了口气。
陛下终于决定‘停止传功’了,再这么传下去,大晋怕是都要被传完蛋了。
但陈庚年其实也怕啊。
他怕皇帝源源不断给他送‘神军’过来,更怕皇帝让他带领神军去打祁王,所以提前找说辞,去堵住这个危险的缺口。
可,从系统发布出【攻打天祝山】的任务以后,江县就没有回头路了,每一步都走的胆战心惊。
为确保绝对安全,陈庚年给皇帝的密函里,甚至都没敢写建议皇帝亲自去斩杀祁王——因为大晋的朝臣只要看到这封密函的内容,一定就会懂他没安好心。
只是骚操作走多了,危险缺口越来越多,堵是堵不住的。
首辅徐亨听到皇帝这番话,心中猛然一松,机会终于来了。
因为皇帝终于主动承认自己‘身体不适’了!
“启禀陛下,微臣听说,钟南山上有一位得道高人,深谙长生仙术。此道人丹技精湛,或许可以帮助陛下调养身体。”
徐亨弯下腰,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平和,徐徐说道:“大晋此时正是紧要关头,陛下早些调好身体,届时也能再次给士兵们传功,铲除反贼。”
皇帝表情怪异的盯着徐亨。
许久后,他才嗤笑一声:“你这老家伙,以前最反对朕吃丹药,现在竟然也被朕的神功震慑了?哈哈哈哈哈哈,好,如此说来,朕倒是要见见这位得道高人。今日徐阁老深得朕心,既然如此,朕也不是不懂投桃报李,羁押在天牢里那群学子,就放了吧。朕可以不杀他们,但必须要把他们赶出金州,今夜之前全部赶出去,免得令人生厌。”
徐亨紧绷的脊梁霎时间松懈下来,随后道:“微臣替那些学子,叩谢陛下活命之恩。”
当天,被羁押在天牢里的数百学子,被强行赶出了金州。
一位号称从钟南山远道而来的得道高人,获得陛下召见,随后给陛下炼制了仙丹。
皇帝吃完以后,气色果然好了不少,立刻尊崇此人为国师。
私下议政的时候,朝臣们忧心忡忡问道:“阁老,此人能行吗?”
从钟南山请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得道高人,而是一位神医。炼制的仙丹,则是给皇帝治病的。
徐亨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尽是疲惫:“尽力而为吧。”
若是皇帝一直这么疯下去——
徐阁老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他深吸一口,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拿起桌上的奏折继续批阅,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以后,脸色变得更加难堪:“东南海域附近,疫病越来越严重了,宁州来奏,有一部分百姓身上长了红斑,毛发、皮肤脱落,五感逐渐消失,感受不到疼痛和冷热,甚至有部分严重者因此鼻塌目陷、头生巨瘤。”
群臣闻言神情惊恐不安。
这等怪异又恐怖的瘟疫,实在令人颈背生寒。
天灾、人祸齐齐爆发,这天下的百姓,该有多苦啊。
老首辅盯着那奏折,神情悲怆。只希望陛下病情能尽早好转,平定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太平盛世-
远在江县的陈庚年,暂时还不知道,皇帝已经开始‘被迫接受治疗’了。
但他的危机意识同样很强烈。
皇帝疯了,陈庚年可以陪对方发疯。
但发疯的本质目的,是把这潭水狠狠搅混了,在浑水的遮掩下保护自己的同时,背地里疯狂苟实力。
天祝山一战,让江县获得了一座小型铁矿。
经由草原蛮子们开采后,源源不断送回江县的兵工厂。近段时间,几乎所有江县的铁匠都被召集,在兵工厂里制造铁盔甲。
江县兵力少,所以必须要武装到牙齿,才能起到以少胜多的效果。
只不过这个年代,技术实在太过落后,人力效率低的令人发指。虽说从天祝山获得了一千余套铠甲,可,还是远远不够。
县区的另外一千士兵,五千蛮子骑兵,包括在苍县刚招收的两千士兵,都需要配备铠甲、武器。
就算是把江县的工匠都累死,短时间内也没可能做出这么多的兵器啊!
江县,还是太小了。
以前发展民生经济的时候还好,现在参与战争,各方面都显得捉襟见肘。
这也是为什么陈庚年着急打下定州。
他怕自己再不扩张地盘,哪怕手持系统奖励的各种技术,也会被困在江县,最后被硬生生困死。
解放人力,运用新的动能,大肆招兵买马的同时,还得迅速跟上武器装备制造,才是正确的发展路线。
而定州有定河,有了河流,就能运用水利水排动能大量、高效冶铁。
现在的冶铁,都不能称之为冶铁,只能叫做‘锻铁’。
在高温熔炉里,将铁矿石煅烧,但因为达不到铁的高温熔点,所以煅烧出来的铁矿石,并非液体,而是掺杂着熔渣的铁。
煅烧出来以后,工匠们要疯狂捶打这些铁,一是可以达到固铁,让铁块更加坚硬的效果,二来,可以捶打出铁块里的熔渣。
这样的技术,严格来说锻造出来的铁,质量是很好的,但效率实在太低,而且——
技术革新以后,锻造出来的兵器,质量会远超铁制品,那就是,钢。
江县兵工厂,熔炉房。
正值八月酷夏,熔炉房里奇热无比,工匠师傅们个个赤膊上身,但仍旧热的浑身冒汗。
“钢?”
徐焕亲自陪同县太爷来熔炉房里‘炼制钢刀’,但听闻县太爷的话,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蹙眉说道:“县太爷,钢刀这种武器,只适合神机营的精兵用于单兵作战,并不适合普通士兵在战场上使用啊。”
这个世界是有‘钢刀’的。
吴恒带领的神机营一百精兵,用的就是钢刀。这种刀,锋利有余但硬度欠缺,对战互砍的话,比不上锻造出来的铁刀。
当然,其主要原因是,这个时代人们只懂‘熔钢’,不懂‘炒钢’,更别说‘锻钢’。
所以制造出来的所谓‘钢’,不管是锋利度、还是硬度,都大大欠缺。
正所谓,百炼成钢。
想要锻造出真正的钢刀,要下相当大的苦功夫。
“不是按照原来的技术制造钢刀,我要升级一下技术。”
陈庚年同样被熔炉房里的高温烘的浑身冒汗,他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炼铁熔炉:“这样,我来讲解,你来负责上手操作。”
炒钢这种事情,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还好有徐焕这个炼丹冶矿的奇才助力,否则江县的军需装备,很难在短时间发展的如此迅猛。
听到县太爷这么说,再想想对方先前拿出来的种种神异技术,徐焕赶紧道:“好。”
二人来到熔炉面前,恰逢那熔炉里,有一锅‘铁汁’刚刚有融化的迹象。
工匠师傅正在拉风箱。
瞧见县太爷来了,赶紧站起来憨笑着打招呼:“县太爷,这里热得很,您怎么过来了。”
陈庚年笑道:“我来实验一种新的冶铁技术。”
一听县太爷要搞新的实验,工匠师傅神情谨慎起来:“您说,需要我怎么做。”
陈庚年摆摆手:“不用紧张,还跟原来一样就行,这新技术,得在熔炉里做手脚。”
吓!熔炉里温度那么高,都是铁汁,怎么做手脚?
别说工匠师傅不理解,连徐焕都吓了一跳。
熔炉房里,其余工匠也都好奇往这边张望,只不过大家手头上都有活儿,也没时间凑过来围观。
炒钢需要把器具放进熔炉里搅拌。
但因为熔炉里温度太高,所以陈庚年按照先前烧制化肥时候的原理,用陶棍来搅拌。陶棍导热,还得在用一截木棍来镶嵌,这样才能握住棍子去搅拌。
其实做一个手摇、或者脚踏的搅拌装置更方便,但因为是第一次做,要观察记录铁汁的颜色、温度、氧化程度等变化。
所以用人力搅拌,反而是最合适的。
“铠甲距离熔炉太近,会生热。徐焕,你换上皮甲,操作一定要仔细小心,不要伤到。”
陈庚年同样换上了皮甲。
他指挥着徐焕搅拌熔炉里的铁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说道:“搅拌的时候尽力要均匀,把熔炉下的铁汁翻上来,观察其颜色。铁汁要尽力和空气相接,空气进入铁汁液体中以后,能把液体中那些黑灰色的杂物氧化掉,这东西是碳,我们用炼焦炉煤块熔铁的时候,附带的杂质。搅拌到这个时候,铁汁液开始变成半固体了,这个时候继续搅拌,铁汁液的颜色越来越纯,最后就是我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它叫做低碳熟铁。相比于先前的冶铁炼钢技术,这样炼制出来的铁,杂质含量无限降低。”
为什么这个过程叫做炒钢呢?
因为要用棍棒在铁汁液里不停、来回、反复的翻滚、搅拌,看着跟炒菜似的,所以也叫做炒钢。
徐焕虽然穿着皮甲、戴着皮夹面具。
但还是热的有些遭不住,最后换了好几个工匠师傅来回炒,才算是达到了效果。
“总算成了。”
徐焕吁了一口气。
结果就听县太爷摇摇头,无奈道:“这才哪到哪,没成,才刚刚开始呢。”
徐焕咋舌,这才刚开始?
但还真的只是刚开始。
因为这个过程,要反复重复百次,并且再加上百次捶打。
听完这话,熔炉房里的工匠,包括徐焕在内,都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县太爷摊了摊手:“百次锻造是最锋利、最坚硬的状态,事实上三十次应该就非常厉害了。接下来,我们做个搅拌装置,用手摇搅拌,先锻造出来一批刀具看看成效。按照三十次来锻造吧,等确定技术没有问题,再锻造出一百把百炼钢刀,这批刀具给神机营用。哦对了,因为我们过段时间要去定州平叛,目前江县兵工厂里除了制造攻城梯之外,其余锻造一律暂停,一半人手来锻造钢铁,另一半人手,负责制造连弩。连弩的/图纸,我稍后会给你们。”
江县兵工厂人手不足,短时间内,无力承担数千军队的全副武装打造。
那就只能先把最关键的东西制造出来,因为打仗得用啊!
按照县太爷的说法,熔炉房的师傅们,先是把融化搅拌去碳的钢,狠狠一番锻造锤炼。待其冷却后,再丢回熔炉里,继续融化、搅拌,然后再次捶打。
这是一个十分漫长、无聊、劳累且辛苦的过程。
趁着师傅们在炼钢。
陈庚年又马不停蹄带着徐焕,指挥兵工厂的其余人打造连弩。
连弩这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扳机,一部分箭矢槽匣。把箭矢卡在弩机槽匣里,用杠杆原理拉上弓弦。
射箭的时候,只要扣动推进装置扳机,箭矢就可以射出去。
但由于装置蓄力原因,目前是五发连射的射程最远,可以射到五十米开外。
箭矢是卡在槽匣里的,没办法用箭羽保持平衡,因为箭头要采用精铁、或者精钢,其威力破开敌军的皮甲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连弩也有缺点。
蓄力强,代表着需要产生力的弓弦质量更高,而且想要拉满很费劲,一般来说,战场上只能用一次,就来不及再拉第二次了,因为过于耗费力气。
你拉一次连弩弓弦,对面敌军都能射出来好几箭了。
可缺点虽然明显,优点同样显著!
别人一次射一箭,你能射五箭!更值得一提的是,一个成熟的弓箭手士兵,是很难培养的。神机营的火/枪手,更是经过苦苦训练,才有今天的傲然成绩。
但弓弩不挑人。
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拿着弓弩,只要拉开弦,就能对着敌人扣动扳机射箭。
简称,傻瓜式操作。
这在冷兵器时代,就是非常有用的啊!
前后忙活了五六天,在兵工厂不分昼夜的忙活下,第一批弓弩、钢刀被制作出来。
富春、徐焕、杜勤,以及裴宝来等衙门一众高层,都着急赶过来查看。
不急不行啊。
江县现在局面很凶险,看似用一些神经兮兮的手段在糊弄外敌,可背地里自己要是不赶紧发展起来,以后肯定要出事儿。
拿下定州至关紧要。
他们又没办法把没良心炮、火药箭矢、火/枪、炸药包等好东西全都拿出去攻打定州。只能靠县太爷研发的新型武器,带着那一千神军出战。
当初天祝山一战,祁王的人坚称江县有火/药。
可除了祁王的人,没人进过天祝山,自然也没人真见过江县是否有火药。甚至很多人怀疑,这是祁王输了以后故意夸大了江县的战斗力。
一个小小县区,何来火药?
现在江县‘受朝廷器重’,能不把火药暴露出来,那就尽力不暴露。
因为一旦发现他们实力强大,朝廷就该有防备了。
小军营,演武场。
裴宝来拿着那张弓弩,把五发箭矢都装进凹槽里,随后不确定的问陈庚年:“县太爷,这里面又没有火药帮助推进,这箭射出去,能有足够的杀伤力吗?”
陈庚年笑道:“你把弓弦拉起来。”
裴宝来闻言去拉弓弦,可这一拉,竟然没拉动。旁边吴恒跟李泉发出毫不客气的嘲笑,裴宝来脸色一垮,这次真使了大劲儿,才把弓弦拉上去,扣在拉杆上。
好家伙,可真够‘沉’的。
等拉好弓弦以后,裴宝来手持弓弩,在众人的注视下,对准演武场尽头的靶子。
草靶中间,绑着一副普通士兵穿的皮甲。
裴宝来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扣动扳机。
下一刻。
咻咻咻咻咻!
在演武场众人呆滞的注视下,五发箭矢齐齐激射出去,精钢锤炼三十次的箭头异常锋利,带着锐利的嘶鸣声,五支箭矢,狠狠穿透皮甲,扎在了皮甲后的草靶上。
演武场上一片寂静。
连射箭的裴宝来都惊呆了,盯着远处那被穿透的皮甲,一阵头皮发麻。
火/枪可以穿透皮甲,这个并不令人震惊。
但这是弓箭啊,还是普通士兵可以使用,能够大量制造,一次射出去五发的弓箭!
“接下来,我们攻打定州,就要用这种弓弩。皇帝派遣来的一千神军,每人两把弓弩,左右手同时按动扳机。”
一片安静中,就见陈庚年笑道:“攻城的时候,选择傍晚以后,黑黢黢的天气,人们也看不清。只能远远瞧见有一千人,但是却杀出了万箭齐发的效果。这一万只箭矢的箭头,全部用精钢打造,万箭齐发,就是一场‘箭雨’。定州的守备军,若是穿皮甲,被射到就得破甲,就算穿铁甲,这精钢箭头说不定都能破开。这就是我跟皇帝说的,一千神军当一万神军使。”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
富春更是喃喃道:“老臣以为,主公是跟……跟皇帝瞎说的。”
谁知道你玩儿真的啊!
这到时候皇帝不得高兴疯!其余各方势力估计又得震惊迷惑了。
但陈庚年就是在玩儿真的。
试过弓弩以后,他又把锤炼了足足三十次的钢刀拿出来,然后递给吴恒:“泉儿,把你的佩刀拿出来,跟吴恒对一刀。”
这刀,是徐焕亲自跟着工匠们炼出来的。
但具体威力如何,他还不知道,如今见县太爷把钢刀拿出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
就见吴恒拿起那精炼钢刀,钢刀出鞘以后,在太阳底下闪烁出锋利的寒芒。
吴恒一上手,就知道这刀不简单,他一眼就喜欢上了。先是观摩了一番,然后才看向李泉:“泉哥,小心了。”
吴恒提刀冲了出去。
李泉经过县太爷提醒,没敢硬接,就这么横着挑了一刀,结果——
哐!
他这把‘钢刀’,直接被吴恒手中的精炼钢刀给砍断了!
这……锋利程度和坚硬程度得多惊人啊。
刀被砍断的时候,李泉只觉得头皮发麻。
随后,他和吴恒,以及裴宝来三人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睛里的振奋。
这两样武器,绝对杀伤力惊人,尤其是这钢刀,若是神机营人手一把,那得多牛逼啊!
“这——”
富春也看的非常激动,他很快反应过来,畅快笑道:“主公,难道这便是您说的,被皇帝神功加持的宝刀?”
陈庚年笑道:“正是。”
演武场里,众人闻言都笑的十分振奋,又有些恶趣味的期待。
估计接下来,这乱世又要因为江县而热闹起来。
富春只觉得最近的压力、焦虑都因此消弭了大半。
有这样的神兵利器加持,江县这次绝对能拿下定州,而只要拿下定州,那就能‘一遇风云便化龙’了!
“好,好啊!”
富春激动道:“属下建议,立即派遣探子前往定州打探消息,同时加快速度制造连弩和钢刀,紧急备战!”
陈庚年也是这般想的。
从第二天起,江县的兵工厂开始大批量制造弓弩、钢刀。
为了打探定州那边的消息,再顺便给对方放‘烟雾弹’,陈庚年又在短时间内,发了第二封给定州的檄文。
和上次不同,他这次是师出有名,真正的代君平叛。
但定州那边情况暂时不明,为了把水搅浑,陈庚年把这封檄文分别写了数份,一份送去定州,一份抄送给皇帝,还有几份故意交给了来打探消息的探子,也算是‘昭告天下’。
很快,各方势力都收到了这个令他们费解瞠目的消息。
“陈庚年说,皇帝赐给他的一千神军,被传了神功。如今这批神军已经在苍县休整好了,并且神功大成,马上就会从一千人变成一万人。而且皇帝还把定州所有士兵手中的刀的锋利感,都转移到了神军手中的刀上面。所以将来对战,神军会像是切菜一样,轻轻一碰就能切断定州士兵手里的刀。”
每一方势力的人,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表情都很迷惑。
唯有金州的皇帝听说以后,在行宫里手舞足蹈。
沛县。
祁王看完那篇檄文,再次沉默了许久,随后他用不确定的语气问谋士:“先生,这是什么计谋?”
谋士也没有看懂。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郑重:“王爷,此事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祁王懂了。
是诈,肯定还是诈。
当天晚上,祁王率领大军,再次对京师发起突袭。
遇事不决,打京师!
119 ☪ 119
◎一千神军变一万,万箭齐发攻定州!◎
陈庚年那封檄文发出去以后, 各方势力虽然迷惑,但都按捺不住,纷纷安排探子们去苍县打探消息。
因为皇帝那一千神军, 根本就没进江县,一直被安排在苍县‘调养神功’。
让各方探子们心惊胆寒的是,苍县的守备,比天祝山更加凶猛!
天祝山好歹是山林,对路况不熟悉的探子进入其中, 很容易被杀,然后把尸体丢出来。
但苍县,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沼。
任何试图进去打探消息的探子,都有去无回,进去以后就人间蒸发。
他们当然不知道, 这是吴恒带着神机营的尖兵, 在‘清扫垃圾’。
清扫完垃圾以后他们还放出话来:苍县的神军,功力已经大成, 任何心怀不轨的人接近苍县, 都会被神功直接克化消灭。
没人会信这鬼话。
可这神经兮兮的做派,还真让人抓狂,因为根本琢磨不明白陈庚年这是要做什么!
无独有偶,定州如今的情况, 也同样令人迷惑。
定州因为有一条定河的原因, 守城军足足有五千人。定州知府陈顺,素日里为人低调, 虽说不算什么有能力的官员, 但也绝非草包。
年初东南沿海地区发生涝灾, 随后滋生出瘟疫。到了夏天, 不知为何,远在千里之外的定州,竟也疑似出现了瘟疫。
但此事在百姓们嘴里流传,大家都对此讳莫如深,而且口径不一。有人说有瘟疫,有人说没有。
更奇怪的是,定州表面上看似乎仍旧风平浪静,没有受半分影响。
直到上个月,一条荒谬的消息令整个大晋都十分侧目。
峦县县令带领县衙里的一帮差役,和县区五百民兵,连夜拿下了定州,还堂而皇之入住了定州知府衙门,随后建国称帝,国号‘定’。
本来这事儿人们并不知情。
但‘大定皇帝’登基以后,立刻派兵去江县‘招安’陈庚年,却被人家给打了。借着陈庚年的东风,峦县县令狠狠出了一把风头。
峦县属于定州辖区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县。
而定州可是足足有五千守城军,就这,都能让峦县县令给打下来,关键是定州知府陈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没了音信。
有人猜测,陈顺染了瘟疫,已经死了。
当然还有人猜测,那峦县县令只是个被推出来的傀儡,真正想建国的是陈顺,他躲在台子后面唱戏呢。
“这定州,绝对有问题。”
县衙大办公房里,坐在主位上的陈庚年蹙眉问李泉:“可还打听到别的消息,比如,瘟疫?”
扩张地盘,发展实力一事已经刻不容缓。
因此,檄文送出去以后,陈庚年便立刻召集部下,商议攻打定州一事。
数天前,陈庚年派遣一队人前往定州打探消息。
但奇怪的是,打探来的消息虚虚实实,根本没半点有用的。
李泉叹了口气,无奈道:“定州如今已经关城门了,对外说是害怕咱们搞偷袭,里面究竟什么情况,我们的人进不去。现在定州附近各种风言风语,有人说瘟疫是假的,没见百姓被传染。还有人说,定州其实已经是一座瘟疫城,里面全都是被传染的怪物,靠吃人肉、喝人血为生。还说,峦县县令之所以能控制定州,就是因为这些怪物都能被他操控。”
“……”
听完这话,办公房里所有人脸色都很古怪。
裴宝来轻‘嘶’了一口气,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路数听着有些熟悉呢。”
陈庚年摇摇头:“胡言乱语,神经兮兮,虚实不明。这不就是我们用过的路数吗,如今竟然也被同样的招数着了道。”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定州,怕是不简单啊。
一切的蹊跷,都事出有因。
定州什么情况,暂时不得而知,但对比一下江县自己,其实就很好理解了。
表面上的江县:神经兮兮、县令敢跟祁王叫板,自称有神军,一千变一万。
但背地里的江县:有四千多蛮子俘虏,四千多匹战马,两千余精锐战队步兵,又在苍县新招了两千新兵。还有没良心炮这等杀伤力惊人的炮铳热武器,火箭、火/枪,兵工厂,铁矿、煤矿,甚至又新制造了一批连弩、钢刀。
这还只是军工实力。
等两军对垒的时候,江县的粮草补给、战场伤员救护等等,都是绝对的碾压对手。
江县装疯,无非是不想过早暴露实力,被强敌当做靶子来打。
悄悄拿下定州继续苟发展,才是目前要走的路线。
那么——
定州为什么装疯呢?他们又在暗中图谋什么?
装疯的时候,肯定是很爽的,因为可以随意发挥,让敌人摸不着头脑。
但当自己面对‘神经病疯子’的时候,就懂那种痛苦的滋味了。
更何况目前定州最危险的,不是装疯,不是背地有所图谋,而是瘟疫啊!
这可是会死人的病!
“主公,我们现在虽说师出有名,可以去攻打定州。但定州,是疑似有瘟疫的。”
富春忧心道:“疫病防不胜防,属下这心里,实在有些不安。”
这话,让办公房里众人神情都开始发紧。
‘瘟疫’二字,在这个时代,向来都是百姓的噩梦。而且它会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一旦中招,就是生死难料。
“从凉州给我们送信说定州疑似有瘟疫,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江县地方偏僻,没有受到波及。但凉州附近几个县区,甚至包括定州那些村子,我们的人都去打探过,不曾发现瘟疫。”
陈庚年思忖着说道:“所以我猜测,要么瘟疫一事是谣传。要么,这瘟疫的传染性并不高。若是类似于天花、霍乱等恐怖的瘟疫,那现在整个大晋都得数以万万计的死人。只要不是这种传染性极高、致死率极高的瘟疫,其余一些相对温和些的疫病,我都能想办法解决。”
有系统奖励的【解决瘟疫技术】傍身,陈庚年还是很有信心的。
目前唯一不明的是,这波瘟疫究竟具体是什么。
县太爷能解决瘟疫?
想想以前县太爷总是能解决各种危机麻烦,那能解决瘟疫,似乎也并不奇怪。
众人闻言神情一振。
若是真能将这最大的麻烦解决掉,那就是纯拼实力了。
以江县如今的实力,火力全开的情况下,打一座州城,还真不带怕的!
“若是主公您真能解决瘟疫,那其余的事情就好办了。不管定州那边怎么装,那五千守备军,是过了明路的。也就是说,此次我们攻打定州,至少会对上这五千人。”
富春表情也因此振奋起来,开口道:“我们有主公发明的弓弩和钢刀,只要运用得当,拿下这五千人还是很有可能的。怕就怕在他们还有隐藏实力。如此一来,只带一千人去攻城,属实有些犯险。主公,属下的建议是,表面上由您带领这一千人去定州平叛,宝来暗中带领江县的两千士兵在附近随时支援。至于县区里,把羁押的草原蛮子再放出来一批,负责巡逻镇守。”
这是最保险的计划安排了。
陈庚年细细思索,片刻后又补充道:“再给天祝山送十门没良心炮。”
富春闻言附和道:“还是主公想的周到。”
因为江县自己对外界用过‘装疯’的路数,所以他们自己最懂怎么破局,别管对方怎么装疯,一律不信。
你一旦开始琢磨对方的疯话,就会陷入逻辑陷阱,继而疑神疑鬼。
至于为什么要加强天祝山的火力呢?
因为祁王跟朝廷对战的时候,江县去偷了对方的家。现在江县外出作战,当然也得防着祁王搞破坏。
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以后。
陈庚年环视四周,看着一帮属下说道:“此战至关重要,拿下定州是最要紧的事情,隐藏实力反而是其次。能轻松顺利拿下,继续偷偷发展实力,自然是好事。但若是不顺利,就得把江县的军工实力亮出来了。那么此战过后,我们就再也没办法装疯卖傻,江县会彻底暴露在这乱世之中,未来究竟会如何,谁也不得而知。但我要说的是,江县的百姓们,需要这场胜利。所以这一战,我们必须赢。”
富春、裴宝来、李泉等人纷纷站起来,神情坚定。
大家都意识到这一战的关键性,其中甚至饱含凶险,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无法回头了。
只能向前。
“请县太爷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江县的百姓都看着呢,大家绝不认怂。”
“拿下定州,就算是暴露,也值了!”
经历了对战五千草原骑兵、拿下天祝山两场战役后,无论是县衙,还是江县的百姓,对于战争都不像一开始那般畏惧。
当天,陈庚年一声令下,整个县区都开始运转起。收拢战马、清点粮草、整备军需、调兵集结……县区里的氛围都显得有些肃杀。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九月份。
棉花、大豆,上个月已经采摘完,地里的粮食该秋收了。
县衙的士兵们整装待发。
田地里的百姓们,却在热火朝天的收割粮食。
商贸街仓库里,化肥、耕犁、耧车、农药等农用商品,还在大量囤积,然后经由物流厂,源源不断送往苍县。
这些商品投资,等到来年夏天,就能收获苍县一半的粮食收成。
百姓们心里对于打仗,肯定是担心的、害怕的。
可担心没用,干活儿才有用呐!
“哎呦,每次一到打仗的时候,我这心里就难受。”
“谁不是呢,但咱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在家里瞎难受,还不如来地里干活儿嘞。咱把粮食收出来,以后士兵们饭不够吃了,咱都能给他们凑一凑。”
“商贸街仓库里的人也是这么想的,明年等苍县的粮食收上来,咱们也算是给县太爷帮上忙了。”
“大家别担忧,往好处想,县太爷拿下定州,我们的商贸链就又打开了。”
“话虽如此,可还是担心啊。”
“是啊,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幸福日子,现在又要打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人们在地里忙碌,虽说不耽误干活儿,但心里仍旧在揪着。
打仗,永远都是百姓们最畏惧的事情啊。
可没办法,从县太爷,到江县百姓,都身不由己。
生逢乱世,别无选择-
当县区里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
陈庚年则是带领着一百神机营士兵,悄悄抵达苍县。
这一次,他要独自带领皇帝送来的一千人出征。
裴宝来带兵暗中尾随,胡铭正在安置苍县,于是镇守江县的任务,就交给了富春。
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是打仗这种事情,就要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江县的人,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到让自家县太爷,真带领这群不熟悉的金州士兵征战。所以解决的办法是,偷偷撤掉一百人,把神机营的人换上去。
金州来的士兵还算不错。
因为从祁王那里坑来了五千两银子,所以江县也不吝啬,给金州士兵配备的伙食,和江县自己的士兵都是同一个水平。
除了提供不错的伙食,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陈庚年没有露面,也没有派人接手这支军队。
士兵当中,那位级别最高的千户,应卓,数次要求请见陈县令被拒绝后,自发组织士兵们开始锻炼。
应卓是个很有能力的。
这一千士兵被他管理的很好,纵然没有人盯着,他们每天的训练也从不懈怠。
当然还有个原因,金州的这批士兵,知道自己是要上战场平叛的。
现在不努力训练,将来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神机营的人在苍县外清理探子,偶尔也会来军营观察这群金州士兵。
结果越看越满意。
吴恒甚至跟县太爷建议,把这群兵收归己用。
可到底是皇帝派前来的人,想要收服,哪有那么容易。
定州一战过后,神经病皇帝会不会把这些人要回去还两说呢。而且——谁能保证这一千人里没有被塞进探子或者奸细呢。
所以陈庚年为了不走漏风声,暂时不准备告诉这群金州士兵实情。
现在装的越像,打仗的时候才会有奇效啊。
“陈县令来了!”
苍县军营里,听说陈县令终于露面了,金州的士兵们纷纷走出营房。
千户应卓已经为此发愁小一个月了,如今终于能见到陈县令,急匆匆走出来,准备和对方商议如何平叛的事情。
结果还没等应卓开口呢,就被对方神神叨叨的骚操作给搞蒙了。
陈县令命人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把佩刀,两个模样奇怪,似弓非弓的器物。
佩刀戴着灰不溜秋的刀鞘,上面还特地缠绕了麻绳防止他们提前抽刀,卖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至于那类似于弓的东西,挺沉的,晃动的时候还沙沙作响,但暂时看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其实是因为弓弩暗匣里装了精钢箭,所以重量很沉。
可要是不打开箭匣,一时间还真看不出这是什么,看似是弓,却没有搭箭的地方,更何况也没有配箭。
“各位,本官是江县县令,奉陛下的命令,即将带领你们赶往定州平叛。经过一个月的休整,本官能感受到,你们身上的神功都醇厚、增进了许多,实在可喜可贺。”
一身县令官袍的陈庚年,煞有介事的说着令士兵们绝望的话:“这神刀、和神弓,也都经过了陛下的神功加持。等我们赶往定州以后,你们务必不能辜负陛下所托,从一千人变成一万人,然后拿着这刀,切断敌人的刀,替陛下收复定州!”
“……”
士兵们闻言神情愤怒,还有人出言咒骂,准备将手中的神刀、神弓摔掉。
什么神刀、神弓。
这是不拿他们的命当回事啊,从跪在行宫外接收皇帝的神功开始,这场闹剧到现在仍旧在上演。
跟草菅人命有何区别!
“陈县令!”
应卓一方面震惊于陈庚年的年轻,另一方面震惊于此人的荒谬,他站了出来,愤怒的看向陈庚年,眼睛里尽是怒火:“神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心里都清楚。陛下那边,我等小卒,无力对抗。但接下来平叛定州,你我都得拼尽全力才能有活命的机会,我这帮兄弟,可以战死沙场,但绝对不能以这样的方式丧命!你这样做,跟自寻死路有何——”
应卓很愤怒。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现在越愤怒,陈庚年反而越欣赏他。
而且听起来,应卓这群人,对皇帝相当怨愤,只是不敢明说罢了。
这对于江县来说,是个机会。
只是现阶段阵营不同,不便解释太多。因此没等应卓把话说完,陈庚年扬了扬手。
站在陈庚年身后的吴恒毫无预兆冲出去,手持带鞘钢刀,狠狠朝着应卓砸去。
应卓神情一凛,提刀格挡。
但佩刀相撞的瞬间,吴恒已经从侧面抓住应卓的肩膀,同时出脚猛击应卓的小腿。
待对方重心不稳之后,一个过肩摔,在无数人震惊的注视下,将应卓甩了出去。
应卓被甩出去以后,立刻就要爬起来。
可他还尚未起身,脖颈已经被佩刀抵住。
和吴恒同一时间行动的,还有其余99位神机营的人。
金州士兵当中,那些谩骂的、企图摔掉神刀、神弓的士兵,都被他们迅速制服。
整个过程很短,也就几个呼吸不到的时间。
包括应卓在内,一群金州士兵们惊骇的看着这群神机营的人,这些士兵,好强!纵然是身经百战的禁卫军,也绝对没可能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应千户,慎言。”
陈庚年看了一眼应卓,随后说道:“除了应千户,被打趴下的人全部出列,你们不用替陛下出战了,在军营里等消息。”
金州的士兵们被清理出去。
而神机营的人,则是换上他们的铠甲,悄无声息的融进队伍里。
他们每个人都神情肃穆,在列队当中随机找位置站立,连呼吸声都近乎没有。除了每个人都背着一个模样怪异的背包之外,稍微低着头,简直看不出来和先前的金州士兵有任何区别。
应卓就算是再傻,如今也看出了端倪。
这一百人,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江县县令身边,竟然有如此强兵,难怪敢用一千人攻打定州!
应卓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庚年,在脑子里思索着,对方可能是在故意隐藏实力,或者其实像这种精锐强劲的兵,还有很多。
可接下来陈庚年换上铠甲,带领这一千人出征赶往定州,真的就只有这一千人,完全没有其余兵力。
更离谱的是。
出发去定州的路上,陈庚年还让应卓他们喊口号。
“感谢陛下传功!”
“我等已经神功大成!”
“到定州后,我们就会变成一万神军!”
应卓等人不想喊。
可有神机营的一百精兵虎视眈眈,打又打不过,只能被迫硬着头皮喊。而且陈庚年还说,要是不喊,就起奏陛下,控告他们欺君谋逆。
对于金州的士兵来说,这一路简直是一场精神折磨。
他们恨不得上战场杀敌,都不愿意喊这种神经兮兮的口号。
江县陈庚年那封檄文一发,本就是天下人关注的焦点。
如今他们这一千神军前往定州,路上还时不时抽风高呼,自然吸引了无数探子的目光。
收到消息的人,无不捧腹大笑。
这陈庚年怕不是疯了!哪有这样打仗的,等到了定州,绝对得死。
他们的关注点,都在那群‘洋相百出’的神军身上。
却不曾注意到,趁着夜色,有两千江县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骑兵在夜色里悄然潜行。
数天之后的下午。
陈庚年带领这一千神军,终于赶到了定州。
他们这一行人来的相当高调,定州城早就戒严,各方探子们甚至已经提前打好点位,关注这场战局。
但到了定州以后,陈庚年反而不着急了。他让士兵们在定州城外休整、吃干粮。
等恢复了些体力,又开始‘抽风’。
他们喊话,让定州投降。
因为这一千神军已经功力大成,现在又是白天,太阳最热烈的时候,神功最猛,要是不投降,直接把整个定州给轰平了。
这话很羞耻,陈庚年喊不出来。
于是他让应卓喊。
应卓这辈子都没当过神经病,喊话的时候,脸色涨的通红。
远远都能听见定州城上的士兵们在哄笑。
别说定州的士兵在笑。
连应卓周围的金州士兵也在哄笑,可哄笑过后,又觉得悲哀。
这跟闹剧一般,哪里像是在打仗!
可陈庚年没笑。
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高高的定州城墙,说道:“继续喊。”
应卓握紧拳头,用尽全力才没有甩袖走人,拿着手里那张纸,神情木然的继续喊话。
“你猜我们有一千人,还是一万人?”
“崽种,不要直视我们的眼睛,会被神功刺瞎!”
“我们马上就要变身了!”
“来啊,你们过来啊!”
谁家是这么打仗的啊?
这简直是一桩可以令人吐槽三天三夜的奇闻。
这群神军,嘴上喊着各种离谱神经兮兮的话,却不敢真的靠近定州,或者主动攻城。
一开始,定州的士兵们还紧张戒严,在城门之上各个点位巡逻、躲避、隐藏,列阵。
到后来,士兵们都笑疯了。
他们足足有五千人,根本不怕那一千人,更何况还是如此神经兮兮的一千人。
定州城墙上,峦县县令也在哈哈大笑。
可士兵们都知道,这个表面上的大定皇帝,在定州说的不算,背地里是知府大人在掌权。
有知府大人镇守,士兵们不敢太过分,只敢小声的笑。
但那群神军在外面喊了一下午,最离谱的时候,甚至把铠甲脱了当场训练扎马步,说是练就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神功。
总之,折腾了一下午,除了神经兮兮喊话,没一点实质性的进展。
连来打探消息的探子们都觉得十分扫兴,合着真没后手,就纯发疯啊?
隐藏在背后指挥的定州知府估计也觉得,这是一帮跳梁小丑,于是吩咐下来,士兵们不用再严阵以待,守好城门就行。
士兵们忍了一下午,总算可以来看热闹了。
跟风、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他们争先恐后挤着趴在城墙上,一边哄笑一边向远处张望。
“哪个是陈庚年?看不清啊。”
“这群神经病还没消停呢,一下午了都。”
“太好笑了,不是说要变成一万人吗,一下午了怎么还没变。”
“哈哈哈哈哈我刚才听他们说,直视他们的眼睛就会被刺瞎,来啊,刺瞎我啊。”
“我当是什么神军呢,神经病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肆意嘲弄、哄笑的定州士兵们并未注意到,天色逐渐黑了。
而那群一直在喊话的神军,则是悄悄在朝着定州城靠拢。
他们注意到了神军在靠近,神情开始紧绷。
但下一刻,就听神军那边又开始发癫喊道:“你们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变了!”
定州的士兵们脸色又放松下来,因为目测这些神军距离他们还有四十米,箭矢射不到这么远。
知府大人新的命令下达,让士兵们假装毫无察觉,一边和神军们嬉戏,一边偷偷把弓箭架起来。
他们在城门上,射箭距离可以更远。
等这群神军再靠近一些,就能射杀了他们。
巧了。
陈庚年也是这样想的。
装疯卖傻一下午,等的就是现在。
所有的定州城门军,都在城墙正面看热闹,这五千士兵,现在就像是五千个靶子,全都在弓弩的射程范围内。
“陛下威武,赐吾等盖世神功!叛军,都!得!死!”
城墙下。
应卓喊话的时候,陈庚年早就吩咐所有人,趁着夜色,把弓弩上了弦。
这是最后一句话,应卓狠狠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再喊下去,真的要变成神经病了。
喊完以后,所有人都看向陈庚年。
陈庚年说道:“举起你们手中的弓弩,按照下午本官说的办法,架在肩膀上,朝着远处的定州城士兵,我喊射击,你们就扣动扳机。别怕,大家有神功加持,他们马上就完蛋了。”
经过长达数天的洗脑式摧残,应卓等士兵们对此都免疫了,甚至可以毫无障碍的接受指令。
随便吧,爱谁谁。
他们木着脸,将两张弓弩架在肩膀上,远远瞄准城墙上的定州士兵们。
别说,这群士兵嘲笑人的样子可真刺眼啊。
真想有把‘神弓’把这玩意儿全射了。
应卓在心里愤恨的想着。
随后马上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神经质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和周围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陈庚年的指令——
“3、2、1——射击!”
应卓神情木然的扣动扳机。
扣动下扳机的那一刻,他跟周围所有的金州士兵,肩膀都被震得有些发疼。
回震力好强!
这是应卓心里第一时间的惊讶感慨,再接着,他脑子就彻底不会思考了,原本木然的眼睛,立刻被震惊、惘然取代。
咻咻咻咻咻!
上千人扣动扳机的瞬间,他们耳边响起无数破空声,那声音近在眼前,随后又迅速远去。
甚至当声音远去之后,才回过神,原来他们面前的天空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应卓敢肯定,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箭一齐发射的场景。
太可怕了,太震撼了。
而且这些箭,竟然是他们自己发射出去的!
这——
怎么可能!
金州的士兵傻眼了,一个个瞠目结舌。
应卓震惊过后立刻侧身,不可思议的看向陈庚年。
这个原本他以为不靠谱、神经病的县令,此刻朝他灿然一笑:“装傻充愣一下午,憋屈这么久,总得让你爽回来。”
……操啊!
就这么一句话,爽的应卓整个人都觉得头皮发麻,甚至想爆粗话。
太爽了,太爽了!
对于应卓来说是爽,那么对于城门上的定州士兵,以及城外盯着这里的探子来说,则是一场恐怖的噩梦。
一开始,喊完那句‘都得死’以后,神军这边突然陷入安静。
天色已经黑了。
站在定州城墙上,只能瞧见远处那帮神军的影子,影影绰绰的也看不真切。而且他们吵闹了一下午,突然安静下来,怪让人不习惯的。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咻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响起。
几乎是紧接着,没有给定州士兵们任何反应时间,在他们面前的天空上,凭空浮现了一场箭雨。
真的是箭雨!
万箭齐发,眨眼间充斥整个苍穹。
高空之上的天色还有些亮,箭矢从低处的黑暗里迸发出来,密密麻麻布满整个明亮的天空。那一刹那,天色骤然都暗了下来,如黑云压顶,神罚降世!
这画面美丽的令人窒息,更令人绝望。
定州士兵们脸上的嘲弄甚至都没来得及褪去。
唯有一双双眼睛里,弥漫着震惊、恐惧,和万箭刺破黑暗迸射而来的倒影。
下一刻。
最先抵达的精钢箭矢,一箭穿透一个定州士兵的皮甲,狠狠扎进他的胸膛。
“叛军——都、得、死!”
神经兮兮的话,再次从对面传来,伴随着箭矢的破风声,被风裹挟着,在定州城门前回荡。
这一次,没人再笑了,无数人头皮发麻,惊慌撤离。
可,漫天都是箭矢,能逃去哪里?
咻咻!
咻咻咻咻!
那箭矢不仅力道强劲,而且穿透力强的令人惊恐,不管是皮甲、还是铠甲,全都能穿透!
方才还哄笑、热闹的定州城上,霎时间有无数士兵被流箭穿透,随后如下饺子般跌落城墙。
本来觉得无聊,都准备撤退的各方探子看着这惊恐的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又瞠目结舌。
“真……真的变成一万大军了!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说】
ps:宝子们,本文参加了一个征文活动,点开本书文案页面,有征文的相关消息,不过咱们目前的排名很靠后。征文期间,投营养液和霸王都算票数,恳请大家给我浇灌一些营养液,谢谢,鞠躬!
120 ☪ 120
◎神军威名震慑四方,惊呆全天下。◎
一万精钢箭矢射出去, 整个定州城门上的士兵,全部都成了活靶子。
有人直接死去,有人惨叫着跌落城门, 有人在惊恐逃窜,还有巡逻兵不小心脱手了自己攥着的火把,跌落在地上点燃了几具被乱箭射杀的士兵尸体,火焰轰的一下开始在城门上燃烧……
乱了,彻底乱了。
刚才这群定州士兵笑的声音有多欢快, 现在哭嚷的声音就有多惊惧。
“我们死了好多人。”
“那群神军……他们真的变成一万人了!漫天都是他们射的箭矢。”
“赵将军——赵将军被射死了!”
“好恐怖的箭,连铠甲都能穿透!”
“他们难道真的有神功加持?!”
这一轮无差别射杀,不仅杀死了很多定州士兵,还直接杀掉了他们的士气。
更让士兵们惊恐的是,负责统领守城军的赵将军, 被射杀了!
受伤的士兵在哀嚎, 没有受伤的士兵慌忙逃窜,‘一千神军变一万’的说辞, 在黑夜里散播开来, 令无数定州士兵心惊胆寒。
作为傀儡被推出来的峦县县令,根本无力镇住这等场面。
甚至连他自己都被那万箭齐发的场面吓到脸色发白,慌不择路的从城门上逃窜下来,去找定州知府徐顺求救。
峦县县令满脸惊恐:“大人, 徐大人!大事不妙啊, 那神军真的变成了一万人,我们的人都快死光了!”
“什么?”
定州一处隐蔽的宅院里, 徐顺闻言一脸震惊。他豁然站起来, 蹙眉看向峦县县令, 呵斥道:“没用的东西, 把话说清楚!”
峦县县令畏惧的看了一眼徐顺,这才把城门前突然万箭齐发的情况说了,然后又递上一只箭矢:“这,这便是对方射来的神箭。据说上面加持了陛下的神功,无论是皮甲、还是铠甲,都能轻松破开。”
什么神功,荒谬!
可明明只有一千人,如何做到万箭齐发?
徐顺接过那支箭矢,被其锋利的箭头惊的有些侧目,随后马上回过神来:“城门处还在交战,你怎么回来了?赵明呢?”
峦县县令畏惧道:“赵将军,被射杀了。”
徐顺闻言眼前一黑,一脚踹到峦县县令身上,怒骂道:“没用的东西!”
踹完人以后,徐顺紧急离家,去城门上查看战况。
结果城门上乱糟糟一片,他好不容易稳住局面,统计过后被气的脸色铁青,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惧。
死了七百士兵,而伤兵足足有一千四!
定州守备军也只有五千而已啊。
一轮攻击,伤亡近半,这恐怖的战斗力和杀伤力,简直令人胆寒。
而他们这边,甚至还没搞明白对方怎么办到的!
“那群神军人呢?”
因为害怕对方再来一次万箭齐发攻击,徐顺也不敢站在城门上,暂时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启禀大人,万箭齐发过后,神军就消失了,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夜色太黑,我们也看不到对方的情况。”
士兵惊恐汇报。
徐顺深吸一口气:“把死人都清理掉,然后救治伤兵。其余人镇守城门,不许松懈,也不许再胡言乱语散播谣言。谁敢不听,后果你们知道的。”
夜色中,徐顺的表情阴涔涔的。
士兵们很畏惧城外的神军,可对上知府大人邪佞的眼神,一个个惊的遍体生寒。
没有人敢跟手段如魔鬼般的知府大人对抗,与其惹怒知府大人被变成怪物,不如上城门被神军射杀来的痛快。
因此,惊慌的定州城士兵很快被强行镇压住。
他们开始清理尸体,救治伤兵,同时提心吊胆的提防着城门外的神军。
而徐顺则是快步返回宅院。
可怜的峦县县令,被推出来的‘大定’傀儡皇帝,如今被换上铠甲,绑在院子的一棵树上,作为活靶子,满脸惊恐。
距离那棵树数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灰色诡异装束,头戴斗笠,腰别武士刀的男人。
男人不仅戴着斗笠,脸上还绑着面纱,只能看到一双森冷的眼睛。
而此时,这个诡异的男人,手里正拿着那枚神军射来的箭矢,随后把箭矢搭在弓上,缓缓瞄准峦县县令。
峦县县令惊恐的摇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他的舌头被割了。
嘴巴上被绑了麻布,布料还在疯狂渗血。
瞧见徐顺,峦县县令眼睛里浮现出希冀的光芒,希望知府大人能救下自己。
然而下一刻——
咻!
精钢箭矢从对面穿着东洋诡异装束的男人手中射出,狠狠破开铠甲,扎进了峦县县令的额头。
鲜血在夜色中迸飞。
然而那位诡异男人却并不在意,反而走上去认真观摩了一会儿峦县县令满是鲜血的额头,这才说道:“好锋利的箭头,世间罕见。”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徐顺,语气中带着贪婪:“那些神军,一定掌握着十分超前的锻造技术,你要替天皇拿下这技术。”
徐顺闻言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加藤大人,我们的守城军,已经伤亡了一半。”
加藤平淡道:“那不是还有另一半吗,继续战。等耗光了他们的体力,我手下的忍士自然会出手。正好,先前炼制的那批‘神士’质量太差,不如就用这一千神军来炼制吧。届时,神士军团的光辉,会在天皇陛下的感召下,照耀大晋西北这片贫瘠的土地。”
徐顺抖了抖脸皮。
但最终还是用狂热的语气恭敬道:“多谢加藤先生相助,世界终将属于天皇。”
原来,表面被峦县县令占据,建国称王的定州,背地里不仅被徐顺掌控,还有倭人的影子。
这些倭人越过汪洋,从大晋东南沿海一地登陆,随后竟然又不远千里,来到了西北地区-
“这——是我们射出去的箭矢?”
“怎么可能!”
定州城门外。
应卓等金州士兵一个个脸色呆滞。
定州城门很高,他们站在下方,也能瞧见上面火光冲天的凄惨慌乱状况。
很快,众人反应过来,看向自己手里的弓弩。
这弓弩,竟然可以连发,一次发出去五支箭矢。他们一千士兵,每人手持两把弓弩,那就是一万支箭!
所以一千神军变一万,竟然是这个意思?
金州士兵们惊呆了,连千户应卓,也不可思议的看向陈庚年。
“好了,今天的任务完成。”
黑暗中,陈庚年眯眼看向远处城门上兵荒马乱的一幕,说道:“回去休息吧。”
回去……休息?!
这种时候为什么要休息啊!
应卓本来被这厉害弓弩激起来的战斗欲,瞬间被熄灭,他拔高声音问道:“陈大人,我们不继续进攻吗?趁着对方一片慌乱的时候拿下定州!”
陈庚年闻言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定州城门在关着,我们怎么进攻?”
“……”
应卓闻言神情一哽。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群人一开始愤怒于陈庚年神经兮兮的做派,跟着对方就这么稀里糊涂来到定州攻城,然后才发现——他们连攻城梯都没带!
这真的是在打仗吗?
更离谱的是,他们还打赢了!
包括应卓在内,金州的士兵们都表示很茫然。
但陈庚年已经带着一百神机营的人离开。
应卓等人回头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定州城,仍旧觉得不甘心,多好的攻城好时机啊!
但……没有攻城梯。
万万想不到,有一天攻城打仗的阻碍,不是拿不下对方,而是明明可以拿下对方,却没有梯子。
真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心梗的程度。
士兵们跟着陈庚年一起返回,在城外临时扎营休息。
但这一次,应卓等人不再怒骂,而是悄悄谈论着自己手中的弓弩,一个个神情激动又兴奋。
当然,谈论的同时,他们还时不时的看向陈庚年所在的方向,目光中带着探究。
应卓也在偷偷看陈庚年。
方才一场大胜,加上那厉害的弓弩,让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县令肯定不像表面上装的那样神经兮兮。
可应卓还是想不明白,明明那一轮箭雨杀伤力惊人,狠狠挫败了对方,为何不跟进攻城?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连普通士兵都懂啊。
这道理,陈庚年自然也懂。
但,定州目前也在‘装疯卖傻’,在看不到对方底牌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贸然带兵攻城的。
谁知道你自己以为的‘成功攻进定州’,不是对方给你设下的‘自投罗网’呢?
“看出问题了吗?”
营地里,陈庚年拿起水囊狠狠灌了几口水解渴,随后问吴恒。
今日他们在城外看似在‘发疯’,其实也在暗中观察定州的情况。
吴恒蹙眉道:“暂时倒是看不出什么,但定州给我的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一开始应卓在喊话的时候,连我们自己人都在哄笑。对面明明也觉得可笑,但都一直在努力压制着,可他们的军规纪律又很懒散,不像是在守规矩,更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陈庚年点点头。
他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但具体定州是个怎么回事儿,还得再探一探。所以接下来,要让定州的士兵主动出来,而不是他们攻进去。
明牌亮出来以后,至少知道该怎么打。
看来明天还是得继续‘发癫’。
“行,我心里有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陈庚年看向吴恒,笑道:“今天晚上,怕是除了咱们的人,外面没人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吴恒闻言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出声。
‘一千神军变一万’,他都能想象得到,现在怕是各方探子都在一边怀疑人生,一边八百里加急向外传递消息-
吴恒猜测的不错。
从那场万箭齐发的箭雨过后,定州城外无数探子紧急写下密函,向外通传消息。
这次最先收到消息的是金州。
因为定州有定河,走水路更加方便。快马+快船,第二天辰时,八百里加急信件,就送到了金州行宫。
最近,金州一直在戒严。
因为从陈庚年带领一万大军攻打定州开始,祁王大军更加凶猛的攻打京师,战况一条又一条传进来,也就皇帝还能睡着,群臣们几乎都一夜没合眼。
可皇帝睡醒以后,竟然并没有第一时间问京师战况,而是问定州战况。
首辅徐亨带着群臣忙活一整晚,一直在揣测祁王究竟要做什么,此时听到皇帝又开始‘发疯’,都觉得心力交瘁。
“报——陛下,大喜啊!”
“定州捷报,陈县令一千神军变一万,万箭齐发攻定州,定州五千士兵,伤亡过半!”
此时,一条从定州传来的捷报,给整个朝堂都整不会了。
群臣们听到太监的喊话,有一个算一个,齐齐瞠目结舌。连一向沉稳的首辅大人徐亨,都难以置信的抬头。
“哈哈哈哈,好!陈爱卿果然获得了朕的神功真传啊!”
唯有皇帝高兴的手舞足蹈,脸色潮红。
他快步走过去,拿过那封密函仔细浏览一番,越看越开心:“万箭齐发犹如黑云压城,神军们齐声高呼叛军都得死——好,好的很呐!叛军,都该死!”
言罢。
皇帝把手中的信件甩给群臣,斥责道:“你们这群人,天天高呼陛下万岁,可你们作为朕的臣子,可曾为朕分忧?若非有陈县令在,朕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宵小之辈蹦跶!”
距离皇帝最近的首辅徐亨,甚至都顾不得君臣礼数,急忙去看那封密函,表情越看越迷惑。
其余凑过来观看的群臣,也都一副懵逼的表情。
大家互相用眼神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眼睛里的震惊和茫然。
这神经兮兮的陈县令,真把一千神军变成一万神军了?
怎么可能啊!
一位朝臣痛苦的挠了挠头,甚至怀疑自己一夜没睡,脑子坏掉了。
前有发神经不停攻打京师的祁王。
后有一千神军变一万的神经病县令陈庚年。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疯掉的不是陛下和陈庚年,是他们这群大臣?
“一群蠢材!想不明白,是吧?一整夜了,一群人着急忙活,全都是瞎忙活!”
看着群臣们迷惑的表情,皇帝哈哈得意大笑。
这下,百官都看向皇帝,等待皇帝解惑。
难不成陛下知道什么实情?
结果就见皇帝神经质一般大笑出声:“陈县令带领朕的神军,在定州扬朕威名,朕的亲弟弟,祁王,羡慕嫉妒朕神功大成,又有如此肱骨贤臣,心生怨愤,所以不停攻打京师!朕从小样样比他好,比他功课好,比他骑射好,模样还比他俏、身量也比他高,还比他更讨父皇喜欢,最后皇位自然也落在了朕的头上。他嫉妒的抓狂,朕有的,他统统都没有!现在朕还有神军,他当然更加嫉妒!”
“……”
本以为能听到实质性内容的群臣沉默了。
真的,就多余问。
他们在期待什么呢?
但皇帝才不管群臣怎么想。
他看向那太监,笑道:“再探、再报!朕要看陈爱卿带领神军,拿下定州!”-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皇帝说的是对的。
祁王疯狂攻打京师,还真是因为陈庚年高调去了定州。
皇帝是个神经病。
陈庚年在故意装神经病。
祁王被两个‘神经病’演的快要从一个正常人变成神经病了。
连陈庚年高调去定州,祁王都忍不住胡思乱想、疑神疑鬼。
他一个小县令凭什么敢这么高调?高调的背后在隐藏什么?
皇兄暗中给了陈庚年什么支持?
是不是有朝廷的大军在定州城外,随时准备围剿攻城?
然后破开定州,从西北绕路,包抄永州,前后夹击围杀他?
这个可能性很大啊!
祁王和谋士们议了一整天的会,都因此焦虑的睡不着觉,生怕被朝廷大军围剿。
为了让‘朝廷秘密派遣去定州的大军’露出马脚,祁王在陈庚年去定州的路上,就疯狂开始朝着京师冲锋。
因为只有京师告急,那些秘密派遣过去的大军,才会回京师支援。
可是,打了足足三天,京师那边仍旧半点没有调兵遣将的意思。
这下祁王更急了。
皇兄是真的要准备包抄他,然后弄死他啊!
见祁王焦虑的不行,谋士规劝道:“王爷,您冷静一些,或许定州那边并无大军呢。”
祁王笃定道:“不可能!皇兄那人,本王清楚。他从小就嫉妒本王,本王样样比他强,就因为他年长,是皇长子,所以继承了皇位。但父皇和母后都更喜欢本王,要不然母后也不会一直帮本王筹谋大位!他绝对在定州设了埋伏,有这种杀掉本王的机会,他怎么肯放过!”
定州的八百里加急,就是这个时候送过来的。
此时正是午时,祁王刚结束了三天里的第四次冲锋大战,整个人灰头土脸异常狼狈,还因为担心定州那边,整个人都十分焦虑。
“报——定州来信!”
听到这消息,祁王豁然走出营帐,迅速将那封信拆开查阅,随后脸皮狠狠抖了一抖。
“王爷?”
谋臣、属下们纷纷冲出来,看着沉默不语的祁王,神情忧虑。
难不成,朝廷真派遣大军攻下定州,准备包抄永州了吗?
“啊——!!!”
结果就见祁王突然脸色涨的通红,愤怒的把那封信件狠狠摔在地上,随后又不解气一般,用脚踩上去碾压一番。
一帮属下们被震慑住,惊疑不定的看着祁王。
祁王发泄过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一边狠狠喘着粗气,一边红着眼睛哑声道:“本王无事,你们看看那密函吧。”
说实话,祁王也算是情绪稳定的人。
可再情绪稳定的人,也架不住被两个神经病这么搞啊。
打了一夜的仗,拆开信封瞧见里面写着‘陈庚年带领的一千神军变成一万神军,发出万箭射杀定州士兵’的时候,祁王心态崩了。
谋士见状,赶紧从地上将密函捡起来,顾不得拍落纸张上的尘土,快速浏览上面的内容。
结果越看脸色越迷茫,看完以后,神情木然一言不发。
其余属下都快急死了,赶紧把密函抢过来观看,最后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王爷。”
谋士脸色痛苦的扭曲在一起,思索许久都想不通,最后颓然道:“属下无能。”
这究竟是什么计谋!
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假的,一定是假的!包括这封信,也是假的!一定是这样,一千神军变一万,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等荒谬的事情!”
祁王神经质般愤怒道:“这一定是皇兄故意放出的障眼法,定州一定有大军在等着对付本王!今夜继续攻打京师,派遣更多的探子去定州打探消息,排查定州附近是否有大军埋伏,快去,快去啊!”
探子吓得苍白着脸跑了。
当夜,祁王再次率领大军对着京师发动冲锋。
不久后,金州告急。
朝臣一片急措,时刻关注战局。
唯有皇帝癫狂得意大笑:“他在嫉妒朕,他就是在嫉妒朕有神军哈哈哈哈哈!”
群臣:“……”
毁灭吧。
愿天下再无神经病。
神经病都去死!!!
除了皇帝和祁王。
第二天,天下各方势力都陆续收到了定州来的消息,随后不出意外,一个个被震惊到呆滞傻眼。
“真一千变一万神军了?——我问出这个问题都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怎么可能!!”
“据说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万箭齐发的场景,宛如神罚,还真有可能是什么神功。”
“荒谬!”
“这个陈庚年,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先拿下天祝山,又在定州逞威风,凡是和此人相关的消息,都一样的神经兮兮令人瞠目。”
都说乱世出英雄。
但谁能料到,乱世也会出神经病啊!
短短一个月时间,陈庚年这个名字,不停在乱世刷存在感。
各方势力从一开始的捧腹嘲讽,到现在瞠目惊疑,随后所有正常人脸上都浮现出痛苦面具——
他究竟是怎么把一千人变成一万人的!!
“速速去定州,再探再报!这一定是陈庚年在装神弄鬼!”
一时间,天下风云会定州。
大量探子骑着战马朝定州赶去,甚至路上相遇以后,大家互相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眼睛里的了然。
不用猜,肯定都是去定州的-
各方势力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乃至第三天以后。
但定州这边的‘攻城之战’还在继续。
万箭齐发过后,陈庚年带领神军退回,美滋滋睡了一觉。
定州这边就惨了,生怕又被射杀,一边惊慌躲避一边战战兢兢巡逻,可一夜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清晨。
定州城戒严,士兵们又困又累又怕,却不敢有半分懈怠。
因为城墙上的血迹,和火烧过的痕迹,都在说明昨夜这里经历了一场何等惨痛的战争。
“他们人呢?”
“不知道。”
“他们还会不会来攻城?”
“不知道。”
定州的士兵们很崩溃。
但凡真刀真枪的杀,他们都不会这么崩溃,可对面‘发功’搞一波万箭齐射,一轮下去死伤一半,这谁不崩心态?
连定州知府徐顺都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就特地全副武装,佩戴着盔甲来城门查看战况。
他其实知道,昨夜对方之所以能杀死他这么多手下,因为那箭头比一般的铁坚硬无数倍。
可徐顺想不明白。
明明只有一千人,是如何发出一万支箭矢的,而且距离那么远,天底下哪里有弓箭能射如此远的距离?
距离定州约莫二里地的山林。
陈庚年醒来以后,简单洗漱一番,又不疾不徐吃了早饭。
但金州这边的士兵们都快急死了。
好不容易看陈县令吃好了饭,应卓赶紧上前道:“陈县令,昨夜那种箭矢,还有多少?我们歇息这一整晚,是您准备让江县那边来送攻城梯吗?大概什么时候能送到?我们今日该如何作战?”
“箭矢用完了,攻城梯暂时送不来。”
陈庚年简单回答对方的问题,随后又递出一张纸:“今天继续喊话。”
应卓:?
他盯着那张纸,一些羞耻的记忆涌上心头,结果打开一看,眼前又开始发黑。
“陈县令!”
应卓咬牙道:“您——”
陈庚年摆摆手:“应千户,慎言,作为陛下的神军,心一定要诚,否则今天神功会不起效果的。走吧,去攻城。”
绝了。
谁家攻城是这么攻的啊!
不仅仅应卓和金州的士兵们这么想的。
当陈庚年带领他们再次来到定州城外,定州上的士兵,也是这样想的。
因为神军又开始喊话了。
仍旧跟昨天一样,喊的神经兮兮。
“呔!兀那叛军小贼,你神军爷爷又来啦!”
“昨夜的教训,可让你们服气?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们是一千人,还是一万人!”
“立刻放下武器,缴械跪地投降!”
“否则,今夜我们会变成十万人,明夜我们会变成一百万人!有陛下的神功加持,整个定州的叛军,都得死!”
“晚上发功,是神军对你们最大的宽恕。”
“因为白天我们的功力更强!”
“今晚,我们会有十万人来射杀你们!”
昨天,所有的定州士兵都在笑。
可今天,没人敢笑了。
他们不笑,也不回应。
但对面就这么一直喊。
这其实是一种隐藏的心理暗示,不断在传递焦虑——
看看时间吧,昨天傍晚以后,我们在黑暗里射杀了你们那么多人。今天我们仍旧选择这个时间段,你们马上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但,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晚上呢?
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方便装神弄鬼。
时间开始流逝。
一夜未睡,本就提心吊胆的定州士兵们越发开始焦虑不安。
晚上还没有到来,他们就已经开始想着那个恐怖的万箭齐发场面了。
而且神军们还说,今晚会有十万人。
十万支箭——单单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察觉到自己这边士兵们的状态越来越差,陈顺眉头狠狠蹙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看着下方的一千神军,决定主动出战。
再任由对方喊下去,定州的士兵们士气都要被喊没了。
而且,昨晚黑黢黢的夜里,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办法,射出了一万支箭。但现在大白天的,总不能还可以凭空变出一万人出来吧!
至少大白天对战,也能摸清楚对方的底牌。
退一万步说,对方满打满算也就一千人而已,就算定州的士兵不敌,还有加藤大人的忍士,以及‘神士军团’相助。
因此,反复衡量过后,陈顺高声道:“定州的将士们,不要怕,这些神军在装神弄鬼!昨天黑黢黢的,谁都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障眼法。现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而且他们只有可怜的一千人,杀出去,将他们全部拿下!今日若是拿不下这群人,你们全都去神士军团吧。”
定州士兵们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惊恐。
随后,他们开始集合,准备主动杀出去。
城外各方探子都神情一振。
定州准备主动出击了!
现在是大白天,没有黑夜做掩盖,探子们也想看看,这次陈庚年究竟还怎么装神弄鬼!
定州城下。
对面一开始有动作,陈庚年就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定州绝对还有后招!
正常情况下,被攻城的一方,只要严防死守就好,轻易绝对不会主动出击。
尤其是定州昨夜伤亡过半。
现在他们肯主动杀出来,至少表明他们有恃无恐。
就算这群士兵死绝了,还有别的战力。
看来这定州,确实有猫腻啊。
陈庚年心里这么思索着,远处,定州城门‘哐’的一下打开,两千余士兵手持长刀,嘶喊着杀了出来。
正在喊话的应卓赶紧停下,像是扔脏东西一般把手中那张纸扔掉,急切看向陈庚年:“陈县令,我们快撤退吧。”
倒不是应卓做逃兵。
他们只有一千人啊,对面人数是他们整整一倍还多,而且还个个手持长刀,这哪里打得过!
冷兵器时代,武器装备都很落后。
像是江县,最开始只有衙门里有十几把长刀。
凉州因为是边关重城,所以配备了守城军。
定州有五千守城军,是因为这里有一条定河,朝廷担心将来发生战乱,有人走水路偷袭。
但这些守城军,和战场上的兵可不一样。
他们只配备有皮甲,级别高的穿盔甲,然后配长刀,弓箭并非人人都有,盾牌、长矛就更少了。
并非所有势力,都像是江县这样,有陈庚年这个超强外挂,还开了兵工厂。
也并非所有势力,都像是祁王那样,私下偷偷准备了十年谋反。
一个正经的知府,手底下只有数百府兵,还得被朝廷严格把控军需装备,杜绝你有任何谋反的可能。
也就是说,定州这边,士兵们最强的武器,就是他们手里的刀。
这也是为什么,陈庚年敢带一千人来攻城。
因为装备碾压啊!
精钢刀对上劣质破铁刀,人数碾压有个屁用。
冷兵器时代,这些兵能有啥武力值,无非就是对砍。
对面的刀砍在你的皮甲上,你还能防御一下。
你拿着精钢刀,一刀下去对面就得嘎。
切过菜瓜吗?
闭着眼睛嘎嘎乱杀就完事了!
“撤退?为什么撤退,谁都不许撤退!拿起你们手中的长刀,这刀,加持了陛下的神功,不仅有煌煌天威,还散发着祛除邪魅、克制叛军的刺目光芒。”
陈庚年高声道:“大胆冲上去,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神军的厉害!应卓,继续带领大家喊口号。”
应卓等士兵们脸色都扭曲了。
但大战当前,主帅说战,就得战,否则那就真是逃兵了!
经由陈庚年提醒,他们才想起来,来的时候,陈庚年不仅给他们发了两把弩,还发了一把刀。
可这刀看着灰不溜秋不起眼,还特地戴着刀鞘,用麻绳捆绑着,怎么看都像是破烂货。
“杀啊!”
“不要再装神弄鬼了!”
“你们有本事,当场变出一万人出来!”
定州的士兵们呼喊着杀了过来。
而在他们冲出城门以后,城门立刻关闭。
士兵们神情更加凶狠。
因为他们没有回头路了。
但定州士兵们脸上的凶狠,也就维持了短短片刻。
因为对面的神军们,从腰间取出佩刀,然后纷纷打开刀鞘。
那一刻,定州的士兵、城门上的徐顺,各方探子,甚至连应卓等金州士兵们都惊呆了。
正值中午,太阳直直照射下来,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刀出鞘,刀面光滑如水银镜子,不仅锋利的让人胆寒,而且在强太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刺目的光芒。
应卓被自己手里的刀刺的睁不开眼,表情更是被震惊到痴呆。
……真有刀能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啊?
请问这合理吗?!
连拿着精钢刀的应卓等人,都被这光芒刺的睁不开眼。
更远的地方,在其余人看来,他们不是手持长刀,而是握着‘一束寒光’。
上千道寒光被神军握在手中,远远看去,一支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神军队伍气势磅礴,充斥着惶惶不可侵犯的天威,令人心神震慑。
“这……怎么可能!”
“传闻中,经由大晋皇帝神功加持的神刀?!”
“老天爷!”
各方探子们震惊到目瞪口呆,他们不信邪般揉了揉眼睛,结果不管怎么看,远处都是一片刺目耀眼。
更令无数人胆寒的是,神军,在下一刻,动了!
陈庚年大声道:“还等什么,杀出去啊!”
各种诡异神经指令都接收过的金州士兵们,闻言齐齐举刀朝着定州士兵冲去。
至少杀出去,是他们最近听到的最正常的指令了。
或许是被支配到人都麻木了。
应卓虽然痛恨那些羞耻的口号,可在冲出去以后,还是条件反射般按照陈庚年的要求高声喊道:“陛下煌煌天威,神刀所向披靡!背叛者都得死,投降者可活命!”
口号喊完以后。
应卓已经和定州士兵近距离相遇,他想也不想,朝着对方一刀斩下。
那定州士兵估计是被这刺目的刀震慑住了,本来就气势不足,见状赶紧提刀格挡。
随后——
哐!
精钢刀直接把对方的佩刀给斩断了!
定州士兵脸上浮现出惊恐。
我操!!!!
应卓则是爽麻了,这是什么刀?!太牛了,真的太牛了,一刀下去轻松断掉敌人的刀,那这确实能称得上神刀了啊。
合着陈县令说的,被陛下加持过的神刀,是这个效果?
等等——陛下加持!
这一刻应卓突然福灵心至,他盯着对面惊恐的定州士兵,神经兮兮的开口喊道:“叛军,都得死!你们手中的刀,全都被陛下的神功压制了,投降者不杀!”
随后,应卓开启嘎嘎乱杀模式。
你,死!
你,也得死!
他拿着精钢刀,切菜瓜一般朝着敌军砍杀。
凡是被砍到的,要么断刀,要么倒地。
金州士兵这边见状士气大振。
有这么牛逼的刀,还怕个什么?
嘎嘎乱杀就完事了!
一边杀,还一边喊口号。
“陛下煌煌天威,神刀所向披靡!背叛者都得死,投降者可活命!”
手持‘寒芒’的金州士兵,冲向定州士兵开始厮杀。
他们的精钢刀十分锋利,只要杀过去,对方的刀必定会断掉。
大白天的,这一幕看的无数人身体发寒。
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
没过多久,定州的士兵们就崩溃了。
到底是没文化,一到关键时候就容易吃亏。几句神经兮兮的喊话,再加上没见过的锋利神刀,就让他们畏惧到发抖,当即下跪求饶。
“我们错了。”
“求求你,别杀我,我投降。”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我们再也不敢了。”
士气这玩意儿,一旦被撕开个口子,就完蛋了。
一个软蛋投降,就会有无数软蛋跟进。
不出片刻,定州城外的士兵们各自跪地,甚至有人被吓破胆,痛哭流涕高呼‘陛下神功威武’。
昨夜那一幕,没人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今天这一幕,则是更加震撼。
两场战斗,定州,投降了!
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被神军手持‘陛下加持过的神刀’给杀投降的!
探子们震惊之余,再次将密函紧急传送出去。
八百里加急战马不要钱似的从定州出发,赶往大晋各处。
金州。
群臣呆滞麻木,皇帝高兴到癫狂笑声充斥整个行宫。
沛县。
祁王看着送回的七封密函,每封密函上面都写着‘定州附近无朝廷驻兵,一千神军手持光耀神刀大败定州军,经传言,此神刀专克叛军’。
“本王不信,本王不信,绝对都是假的!”
祁王发出崩溃怒吼。
短短数天,整个乱世都在流传一个惊骇的消息——
西北江县陈庚年,获得了陛下传功,拥有一千神军,不仅能变成一万人,还手持散发出耀眼正义光芒的神刀,此神刀,专杀二五仔!
一时间,乱世人人自危。
那些趁乱登基的二五仔们都缩紧了脖子,生怕被刀。
【📢作者有话说】
ps: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太猛了,砸了好多雷和营养液啊,我更新了大长章!再给你们写个免费的无责任后世论坛体小番外。
不知道大家爱不爱看,爱看的话,我以后再作话里写一写。
以下为免费论坛贴:
楼主:
【集美们,深夜睡不着,求小说!太深沉的不要,太讲逻辑的不要,太费脑子的不要!只要爽的,俗的,有没有脑子无所谓,关键是要爽!打工人狠狠需要一些精神食粮,比如主角从一个小路人甲逆袭成皇帝那种!快给我推文别逼我跪下求你们呜呜呜呜。】
1:
抓住一只夜猫子楼主。
2:
现在穿越古代当皇帝的基建类小说不好找,很多作者都是小学生文笔还死逻辑,我已经很久没有粮了,借楼同求。
3:
这……楼主确定要看小说吗?有现实模板的好叭!哪个小说主角能比得上那位天选之子,大精神魔导师陈庚年啊。
4:
看见标题我啪一下就点进来,深夜不睡这是我应得的好处!气运之子、大精神魔导师粉丝不请自来,说实话没点进来之前我就在笑,楼上肯定也是粉丝。礼貌求问楼主,吃现实安利吗?
楼主:
啊?你们在说什么啊?回4姐妹,可以详细说说吗?
原4:
陈庚年,大几千年之前的一位皇帝。他正史留下的资料并不多,但凭借那些资料,完全可以断定,这位皇帝不管是文治武功,都能排在所有皇帝的最前列。但今天我们不讨论正史,只说野史。陈庚年最开始被世人知道,是大晋亡国后的那一年,据说当时他只是个小小县令,手下兵马并不多。但是他发动了精神攻击,当时的大晋皇帝千里爆兵,给他送了一千神军。同时和他争霸天下的祁王,给他送了好几次银子,这些银子,最后被证实,都用于陈庚年打天下。
楼主:
啊——啊?
原3:
哈哈哈哈哈哈哈又一个没听过气运之子名头的人被震惊到了,我年哥,活着的bug。
原4: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相传,陈庚年第一次打下他的第一座州城,定州的时候,由于人手不足,他继续运用精神力,把那一千神军,变成了一万神军,最后拿下了定州城。
楼主:
……你搁这骗小孩呢?我就不信历史上真有这号人,等我去百度一下。
三十分钟后。
楼主:??????震惊我亲妈一整年?
原4:
姐妹,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怎么样,继续聊,还是你继续百度?
楼主:
等我缓缓,姐妹,明天聊啊啊啊啊啊啊我先继续看,太带感了,这不比破小说好看?大精神魔导师牛逼!!嘎嘎攻击就完事了!别管,谁都别管我啊啊啊啊啊!大半夜的是谁爽亖了呜呜呜呜原来是我。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