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 121
◎陈家军乱世粉墨登场,屠戮倭兵!◎
定州城外。
因为畏惧神军手中的‘神刀’, 定州士兵们纷纷跪地投降,还有士兵被吓破胆,抱头痛哭。
这一幕, 看的无数人脊背发凉。
城门上的定州知府徐顺,更是气的脸色铁青,怒道:“一帮废物!”
但徐顺却并不惊慌。
因为他还有底牌——加藤大人,以及对方的忍士,还有让整个定州士兵们都畏惧的‘神士军团’。
大晋已经彻底乱了, 先前为了筹谋大计,徐顺从江县陈庚年身上得到灵感,让峦县县令表面上接手定州,建国称帝。
为的就是将朝廷平叛的军队引来定州——把来的军队士兵变成‘神士军团’。
这一幕其实更适合私底下悄悄来做。
因为‘神士军团’过于残忍恐怖,一旦暴露在世人眼中, 徐顺和凉州, 一定会成为整个大晋唾弃的对象。
但——陈庚年带来的这批神军,杀伤力惊人, 手段也极为高明。
定州士兵伤亡一半, 另一半又投降了,若是再不下狠手,怕是定州都保不住。
徐顺一定要保住定州,因为这是他的‘价值体现’!有了定州, 他就可以制造出更多的‘神士’, 继而统一整个西北!
而有价值的人,是有机会继承‘天皇皇位’的。
那可是皇位啊!
等东洋国拿下大晋以后, 他徐顺, 就是这片土地的皇帝!
每每想到这一点, 徐顺就心头火热。
作为一个‘曾经的’大晋人, 徐顺从小寒窗苦读,凭借科举起家,最后一路做到定州知府,也算是功名利禄皆在。
直到数年前,加藤大人找到了他。
对方说,徐顺其实并非大晋人,而是从东洋来的‘天皇种子’。
近几十年以来,东洋国一直对大晋贼心不死。
他们暗中启动了一个名为‘天皇火种’的计划,东洋国的天皇宠幸许多、许多的妃子,随后生下许多婴儿。
这些婴儿出生后,会被送上大船,从东洋远渡来到大晋。
东南沿海地区的倭兵,把这些孩子安置到大晋百姓家里,随后悄悄给予经济支持。
数十年后,这些孩子长大了,有人做了乡绅、有人做了富商,还有像是徐顺这样,幸运的通过科举,做了官。
东洋人会找到这些人,告诉他们身世,然后让他们为天皇效忠。
一开始得知自己竟然是‘边夷贱类’血脉的徐顺很难受,并不愿意承认。
但很快,经过更深入的了解徐顺得知,他竟然是这批‘种子’里,爬的位置第二高的。
数十年过去,天皇陛下已经老了。
只要在大晋的‘孩子’能够帮助天皇拿下这个国家,那么这个孩子,就有可能继承皇位!
而徐顺,距离皇位,只有一个对手!
这个对手是谁,加藤并不愿意透漏。
但出身于一般家庭,兢兢业业做臣子,一向畏惧皇权的徐顺,万万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有机会登上皇位。
那可是做皇帝啊!
谁不想做皇帝呢?
徐顺开始接受了自己的身世,和加藤一起筹谋。
他要将大晋西北拿下,提升自己的价值,打败那个唯一的对手,然后从天皇手中继承皇位!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加藤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徐顺身侧,说道:“下方那些神军,个个身强力壮,只要把他们变成神士军团,将来一定能帮你统一西北。”
徐顺回想那些犹如怪物一般的‘神士’,心脏都跟着狠狠哆嗦了一下:“这……会死很多人。”
加藤蛊惑道:“等你将来登基以后,全天下的人都是你的子民,死一些人算什么?”
是这个道理!而且这些人又不是白死,他们是为了未来的皇帝而死的,这是他们的福气!
徐顺被加藤那句‘你将来登基’给撩拨的心头火热,他咬牙看向下方的神军,说道:“加藤大人,请务必帮我。”
加藤眼睛里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模样古怪的口哨,轻轻一吹。
那声音并不大,却有种诡异的震颤感,可以传出去很远很远。
徐顺见状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
他知道,这是加藤大人在召唤忍士,下面那群神军,很快就要完蛋了-
“跪地投降者不杀!”
“老实跪好!”
“你,身上还有没有藏刀具?皮甲主动卸掉!”
虽然这一仗打的‘神经兮兮’。
但,打赢了!
包括应卓在内,金州的士兵们都很振奋。
他们现在可以肯定,陈庚年先前就是装的。江县的武器,不管是连发的弓弩,还是锋利到反射寒光的刀,都是世间罕见的厉害!
本来以为自己这群人是来送死的。
结果他们竟然配备着最精良的装备,而且陈县令战术——呃,还如此的出神入化令敌人摸不着头脑。
这种前后惊人转变带来的胜利,更加令人心情舒畅。
“陈县令,先前是我误会你了。”
等把定州投降的士兵们都清点了一遍后,应卓手持钢刀,来到陈庚年面前,先是赧然道歉,随后又兴奋说道:“定州士兵如今都已经投降,我们可以接管定州了。”
他们打下了一座州城!
这是应卓等人从未获得过的大胜,金州的士兵们都很振奋。
当然,振奋之余,大家看向陈庚年,眼睛里都是好奇。
这个江县县令,此时在士兵们看来,变得格外神秘。
“再等等,此时可不是接管定州的好时候。”
然而陈庚年却摇了摇头,蹙眉看向依旧平静的定州,心里揣测对方的后招究竟会是什么。
更多的叛军?更精良的装备,或者说,定州也像是祁王那样,早就有多年筹谋?
可,一座疑似有瘟疫的州城,表面上却伪装成风平浪静的模样,真的很奇怪啊。
瘟疫不长眼。
就算是想要谋反,总得把瘟疫解决了,不然定州不就变成了瘟疫之城嘛——等等。
想到这种可能,陈庚年眼皮一跳。
应卓不知道陈庚年在想些什么,但定州军都投降了,陈县令竟然还说不是时候。
那究竟怎么才算是时候啊!
他刚想张嘴问。
结果就见士兵队伍中,那来自江县的百人精英士兵竟同时动了起来!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人是吴恒。
他率先来到陈庚年身边,将县太爷牢牢护在身后,神情严肃道:“神机营所属,戒严、侦查、列队。以主公为中心,单号守卫,双号出击。从现在开始,所有人拥有自主杀人权限,三十米范围内,一切有威胁到主公人身安危的敌人,杀!!”
主……主公?!
听到吴恒对陈庚年的称呼,应卓一脸震惊。
可很快,他就没功夫理会这些了。
神机营的人,在吴恒声音落下后,一百人以陈庚年为中心无声散开,内圈二十人牢牢将县太爷围起来,外侧其余人,则是各自组队列阵,或侦查、或准备出击,同时负责掩护内圈。
而内圈的二十人,在散开后,迅速打开背包。
这二十人的背包里,没有放其余的东西,只有四块被破开的盾牌。
这是徐焕和兵工厂的人特地研究出来的精钢盾牌,四块分割开来的盾牌其中镶嵌着凹槽,可以拆卸,但组合起来,就是坚韧到铁刀也破不开的精钢盾!
陈庚年的这群属下,哪个不是各自行业的佼佼者?
这些尖端人才,又怎么敢轻易让自家主公以身犯险?大战当前,刀剑无眼,富春、徐焕,杜勤三人,早在数年前,就对神经营这一百人倾尽全力武装。
甚至还有裴宝来的骑兵队,正在定州附近,随时准备支援。
对于登基一事,这些属下们或许确实有点逼迫县太爷的意思,可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陈庚年的安危倾尽全力!
所以陈庚年有胆量带领一千士兵来定州攻城。
这是他背后江县人给予的信心!
而让吴恒等神机营士兵们戒严的,是五百身影如鬼魅般的怪人。
他们穿着漆黑的服饰,头戴面纱,只露出一只眼睛。这群人从定州的城墙上冒出来,随后在无数人震惊呆滞的注视下,从高达几十米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翻下城墙以后,他们手上,脚上同时冒出一种模样怪异的器具。
这种器具叫做‘苦无’,是忍士们的独门工具,长约将近二十厘米,两把苦无互相交叉,就可以轻松插/到城墙的砖缝里,然后犹如蜘蛛一般,五百忍士就这样在无数人震惊的注视中,从城墙上落地,朝着陈庚年这边飞速冲了过来。
“这是——倭兵?!”
“怎么可能!”
“快,快通传消息出去,定州知府徐顺通倭!”
“这群讨厌的边夷贱类竟然来到了定州!徐顺此人竟然通倭,他该死!”
草原蛮子很凶残,但他们绝非大晋人最讨厌的。
因为倭人远比蛮子更令人厌恶。
东南沿海地区,提起倭寇,无数大晋人都会狠狠蹙起眉头,怨愤又畏惧。
凡是和倭人相关的东西,都又脏又变态。
此次风云汇聚定州,战斗打到这里,大家都以为,陈庚年要顺利接手定州了。
结果最后收尾阶段,竟然从定州城里杀出来了五百倭兵!
探子们消息灵通,自然知道倭兵有多可怕。
他们震惊之余,一边把消息往外传递,一边用惋惜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陈庚年。
这位陈县令,此次怕是要栽了。
因为倭兵的恐怖手段层出不穷,而且倭兵都擅长各种诡异功夫,别看他们仅仅只有五百人,但是拿下神军一千人,绝对非常轻松。
大晋这十年来,跟倭人的对抗,一次都没有取得胜利。
一是因为对方造船业发达,二就是有这些倭兵在其中作乱!
因此,虽然和这位陈县令分属不同的阵营。
但探子们还是不希望他死在倭人手里-
金州城门下。
陈庚年蹙眉看向那从城墙上爬下来的数百‘蜘蛛怪人’,深吸一口气。
他隐隐觉得事情已经开始失控了。
定州果然不对劲。
看来想要拿下这里,接下来再也不能装疯了。
得真刀真枪去拼。
暴露江县实力以后,会引发什么可怕的连锁后果,目前已经来不及多想。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定州,必须拿下!还得干脆利落的拿下。
可就在陈庚年思索间——
“什么人?”
“杀!”
刚刚取得胜利,正信心倍增的金州士兵,瞧见这群怪人,想也不想,提着神刀便往前冲。
陈庚年脸色一变,呵斥道:“都回来!”
可这到底不是江县的兵,他这声呵斥,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士兵们手持神刀,又急于立功,哪里肯回来?
咻咻咻!
于是,那群跳下城墙以后,朝着金州士兵们冲过来的倭人,顿时有了动作。
明明是数百人,可他们一言不发,连奔跑的脚步声都很轻微。
奔跑的时候,倭兵们私下散开,一部分人从腰间拿出‘吹矢’,其实就是类似于笛子的武器。
等双方距离无限接近后,对方将笛子抵在唇边,用力一吹。
霎时间,数十道钢针从那群倭兵的笛子里激射而出,狠狠扎进金州士兵的身体上。钢针明显被涂抹了剧毒,几乎在射中以后不久,士兵们便痛苦哀嚎着倒地抽搐身亡。
其余金州士兵们反应过来,惊恐逃离。
然而,这群倭兵们的诡异手段简直层出不穷。
另一部分倭兵掏出‘忍杖’轻轻一抖,空心竹子忍杖里滑落出一条长长的锁链钩子,隔着老远的距离,要么锁死金州士兵的喉咙,要么将他们手中的精钢刀缴走。
短短数个回合照面,倭兵们拿到了精钢刀,杀死了数十金州士兵,随后继续展开新一轮围杀。
应卓的脸色霎时间惨白:“倭兵——不是最低级的倭兵,是倭人!定州怎么可能有倭人?”
倭?
捕捉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字眼,陈庚年眉头同样狠狠蹙起。
“主公。”
吴恒回头看向陈庚年,神情焦急。
这群怪人,从一出场开始,就让吴恒心中警铃大震。
但现在对方出手后,又是锁链、又是毒针,这些手段实在令人侧目。
陈家军想要取得碾压式的胜利,就必须要靠热武器去冲杀,否则以对方表现出来的武力值,真厮杀起来,一百人对五百人,很凶险。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必顾虑太多。”
陈庚年盯着那群倭人,眼睛里浮现出浓重的厌恶,冷声道:“这估计就是他们隐藏的依仗了,或许不仅仅只有这五百人,还有更多。这五百大概率是精兵,打头阵的。既然想要兵不血刃拿下定州已经不可能,那就放开手脚去杀吧。”
什……什么放开手脚去杀?
难道之前的战斗一直在留手吗?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倭人啊!
听到陈庚年这话,应卓很焦急。
这究竟是什么县令啊,你有没有一点做县令的自觉,你的士兵确实很厉害,但也不能放开手脚杀倭——
应卓的担忧,很快变成了惘然和震惊。
因为在陈庚年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发现,包括吴恒在内,整个神机营的人,身上的气势都变了。
先前他们隐藏在金州的普通士兵当中,尽力保持低调。
但现在主公说,让他们放开手脚去杀!
他们是谁?
他们是陈家军啊!
这是陈家军第一次登场乱世作战,有了陈庚年的命令,吴恒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在想,他们不仅要赢,还要赢的漂亮,赢的震撼!
要不然,这全天下还真以为他们家主公是个装疯卖傻之辈呢!
也是时候,让这乱世重新认识一下江县了啊。
在应卓,以及周围金州士兵们呆滞的注视下。
所有神机营的士兵,齐齐扯开身后的背包。吴恒最震撼,直接从包里拿出两杆火/枪,一只火箭长弓,甚至还有两个炸/药/包!
咔咔咔咔咔咔。
耳边咔嚓声不绝于耳,因为有一半神机营的尖兵在组装盾牌,有人手持火/枪,有人竟然从背包里掏出了数截武器,组装成了长矛。
“长矛组突袭,盾牌组掩护,火箭组压阵,尖刀组刺杀,火/枪组,先收割一波人头吧,炸药组趁乱埋雷。先说好,五发子弹,三发射击,两发留用,子弹只能穿眉心。主公帮我们看着,哪个崽子打脱了,耽误我们装逼——”
吴恒阴涔涔扫视周围一帮兄弟:“回去我找你单练。”
陈庚年看着吴恒下达指令,也不插话。
等对方说完以后,才摊手笑道:“战场之上,恒哥最大,我听他的,保准替你们数明白。”
刚才还威胁其余兄弟们的吴恒,听见县太爷喊他‘恒哥’,闹了个大红脸。
可心里又觉得爽,因为这波人里,县太爷也就只跟他开玩笑的时候喊过‘恒哥’,这是对他实力的认可。
神机营的一帮人也哄笑出声,可笑归笑,谁都不想在县太爷面前丢脸,一个个暗搓搓都开始互相较劲。
尤其是火/枪组的人,他们看向周围傻愣住的金州士兵,嘿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脸蛋:“菜比们,回神了,搭梯子会不会啊?”
这,还是会的。
金州士兵们闻言乖乖听话,三四个人互相扎马步,用肩膀、手脚搭起‘人形梯子’。
火/枪组的二十人先后踏上去,视野骤然开阔起来。
此时,飞奔过来的倭人,正准备对金州士兵们展开第二轮围杀。
吴恒也登上了金州士兵们帮忙搭建的梯子。
他一手提着一把火/枪,将枪口对准前方那些诡异的倭人,不耐烦啧了一声:“看着这些鬼东西就心里不舒服,兄弟们,开火!”
随着吴恒话音落下。
定州城门前,发生了令无数探子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气势汹汹的倭人刚刚杀到神军这边,迅速解决了一批士兵。
可没等他们继续行动。
神军这边,有二十人突然登上人形梯子,身量无限拔高。
随后,就见他们各自手持火/枪——等等,火/枪?!
下一刻。
砰砰砰砰!
令无数人头皮发麻的枪/声响起,最前方准备斩杀金州士兵的一批倭人,全部应声倒地。
而且子弹都打在眉心!
“这是火/枪?”
“不可能,火/枪怎么可能有如此精准的射击手法,而且还没有炸膛!”
“那些是什么人,也是神军?”
“动动你的脑子,要是神军全都是这样厉害的,他们能在这里一直喊废话?”
且不管四周围一片瞠目。
第一轮射杀过后,神机营盾牌组掩护长矛兵,开始第二轮突击。
那长矛足足有五米多长,远距离突刺简直绝杀。
倭人一方显然陷入了混乱。
他们开始想办法散开,试图从不同的方向突围。
可就在这个时候,火箭组行动了。
轰轰轰轰!
数十只火箭带着炸药,嗖的一下来到倭人队伍当中,然后轰然爆/炸!
倭人估计也没打过这种仗,两轮射击以后,彻底失去阵脚。
火药爆炸的轰鸣声,以及浓重的血腥味儿在战场上散发,热武器碾压如同死神的镰刀,在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一片混乱之际。
手持精钢刀的刺杀组悄无声息贴近,找准机会,展开一轮角度刁钻的无声刺杀。
每当有倭人准备反击围杀。
就会有箭矢从远处‘嗖’的一下射来,替刺杀组远程压阵。
这时候,有神机营的兄弟们喊道:“没良心炮埋好了,恒哥?”
吴恒毫不犹豫道:“撤退,点火。”
随着吴恒喊完。
上百神机营士兵毫不犹豫,不再管那些倭兵,迅速撤退。
等他们撤离以后,倭人才震惊的发现,这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挖出一个坑洞,坑里埋着一个模样怪异如铁桶般的东西。
而铁桶里,有一个被点燃的炸药包!
倭人们神情剧变。
可这波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四下闪躲后,才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没良心炮带着足足十公斤的炸药包,朝着远处的定州城门轰的一下射击而去。
接着——
轰!!!!!
定州城门在无数人呆滞的目光中,直接被暴力轰破。
城门上的徐顺,和那位叫做加藤的倭人,被这声音震得眼前发黑,但眼睛里仍旧是浓浓的震撼和不可置信。
刚才——
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爆炸声过后,整个定州城外一片寂静。
不管是各方探子,还是应卓等金州士兵,都被震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吴恒瞥了一眼那破掉的城门,语气嫌弃:“真丑,主公,回头咱们换新的。”
陈庚年轻笑道:“先办正事,礼貌一些,别吓到人家。”
奥。
吴恒闻言深吸一口气,在无数震撼瞠目的注视下,高声客客气气道:“定州的人听着,三息之内仍不投降,老子轰烂你们这破门!”
轰烂你这破门!!
吴恒猖狂的声音在城门前回荡。
探子们从震惊惘然中回过神,随后一脸惊骇的站起来尖声道——
“快,八百里加急传信,江县陈庚年掌握着火药武器!!!!”
【📢作者有话说】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大哥救我,爹爹救我!》作者:神仙老虎
宋景辰不想做权臣,
权臣哪有权臣弟弟爽。
于是——
宋景辰日常:哥哥救我。
不成想身边还隐藏了个穿越爹
宋景辰——爹爹救我。
后来,
我们全家都不走寻常路。
—————————————————
外人眼里的宋景辰是这样的:
春衫倚风横玉箫,
作天海风涛之曲,吹幽忆怨断之音,
吹皱满池春水。
公子如玉。
熟人眼里的宋景辰是这样的——
宋景辰出没,请注意!
童年小剧场
宋三郎对儿子发出警告:不准再闹,现在把你的眼睛闭上。
宋景辰无辜的大眼睛扑闪着:爹,要闭上哪只眼睛呀?
宋三郎:两只都闭上。
宋景辰:好的爹,先闭左眼还是先闭右眼呢?
宋三郎咬牙:两——只——都——闭上!
宋景辰听话,乖乖把眼睛闭上了。
闭上眼没三秒,小孩又嚷,“爹,嘴巴干,渴了。
阅读提示:
1、群像,病娇大哥+白切黑二哥+扮猪吃老虎的爹,男主反向拿捏技能拉满。
2、架空私设,市井种田,温馨日常、科举朝堂、基建兴国。
122 ☪ 122
◎报!陈庚年他杀疯了!◎
江县竟然拥有火药武器!
定州城外, 无数探子看着那破开的定州城门,以及眨眼间被杀到七零八落的倭兵,震撼到失声。
那……可是倭兵啊!
东南沿海地区令无数大晋士兵胆寒的倭兵, 在那个百人小队手下,都走不过几个回合,甚至第一轮就被直接射杀了!
这一百人,和其余的‘神军’截然不同。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刚才是如何干净利落的斩杀倭人, 运用好几种火药武器,最后强势轰破了定州的城门。
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而这百人小队,在作战过后,牢牢将陈庚年护在中心位置。
一身戎装铠甲的陈庚年,身材修长气势沉稳, 虽然距离太远看不到长相, 但根据打探来的资料,此人应该非常年轻, 尚且不到二十二岁。
先前被陈县令那些神经兮兮的做派迷惑, 不管是探子,还是其余各方势力,都没有多想。
但现在,百人神秘精锐士兵, 先屠戮五百倭人后轻松破定州城门, 如今这群人又将陈庚年护在身后。这姿态,绝非是在护一个小小县令, 更像是在护着——
他们的主公。
想到某种可能, 无数探子眼睛里浮现出震惊和惘然。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小小江县, 怎么会有火药武器?难不成是大晋皇帝赏赐……不可能, 世间哪有皇帝会做这种蠢事。
可若非大晋皇帝给的,江县的火药武器是从哪里来的?
而且陈庚年一开始可是打着‘忠君爱国’旗号登场乱世的,但现在看来,此人显然是有着狼子野心啊。
火药武器暴露的那一刻,所有的装疯卖傻伪装都会轻易被撕扯开。
从今日起,这个乱世,该重新认识一下陈庚年了。
这个道理,陈庚年、包括江县的富春等人比谁都懂。
但江县不能永远装疯卖傻,决定图谋定州的那一刻,他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定州必须拿下!
拿下定州,才会拥有更大的地盘、更多的人口,更快的发展,和自保的能力。
定州城外。
陈庚年站在神机营众人中间,看向远处被轰开一个破洞的城门,安静等待着。
而那群被杀到伤残近半的倭人,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指令,在远处无声靠拢,警惕且畏惧的看着神机营的人。
但诡异的是,哪怕被杀、被砍,这些倭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吴恒甚至注意到,有倭人被他们刺伤以后,其余的倭人竟然并不会选择救治同伴,反而会给受伤倒地的同伴补上一刀。
这种残酷做派简直令人齿冷,战场之上,若是连同伴都不肯信任,何来并肩作战一说?
但只要这群倭人不再杀过来,神机营的兄弟们暂时都以护住县太爷为主。
而且吴恒已经喊完话了。
定州现在就两个选择,一是定州没有战力了,自动投降。
二是方才那五百倭人确实如陈庚年猜测,是尖兵打头阵的,后面还有武力军队在压阵。
若是第二种情况,那就得继续打。
所以陈庚年和神机营的人都在等。
至于那些投降的定州士兵,则是匍匐跪地,连头都不敢抬,身体瑟瑟发抖。
而应卓等金州士兵,早在神机营出手屠杀倭兵的时候,就已经被震惊的完全傻掉了。
应卓张大嘴巴,看着远处神机营的人,和被神机营包围起来的陈庚年,心里唯有一个想法——
太飒了!太特娘飒了!
虽然我知道你们在伪装神经病,可你们撕下伪装以后,竟然这么的强势无敌!
一炮轰开定州城门,嚣张的让人爽到头皮发麻。
回想起刚刚吴恒喊陈庚年‘主公’的画面,应卓的表情越来越纠结,他看着陈庚年的背影,一个令自己觉得害怕、又莫名激动的想法,悄然在心里生成。
天下大乱了,皇帝昏庸无能,他在金州也得不到任何重用。
但陈县令不一样!
他年轻,有勇有谋,有一群厉害的属下,还有如此惊人的火药武器,关键是他的属下还叫他‘主公’!
既然如此,应卓在心里想,自己为什么不能换条路走呢?
乱世当前,一切……皆有可能啊。
而且跟陈庚年打仗的感觉太爽了!就是那种近乎躺赢的爽,智谋取胜、武器压制,姿态嚣张,横推敌人就完事了!
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爽的仗!
心里这样想着,应卓抬起头,和周围的金州士兵们互相对视。
大家谁都没说话,但眼神里似乎都在传递着同样的意思-
定州城门上,听着下方吴恒的喊话,徐顺脸上浮现出惊恐。
他到底也就是个知府,文官出身,没上过战场,面对这种恐怖的热武器,不慌才怪。
这个江县陈庚年,究竟什么来头。
怎么连这等可怕的火药武器都有!
“加藤大人,这可该如何是好!”
徐顺惊慌道:“他们竟然有火药武器!”
加藤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里,同样满是震惊。
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一个小小的江县,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热武器。
而且他手底下的五百忍士,都是花费大量金钱才培养出来的,结果一个照面,被陈庚年的人杀死了大半!
这是耻辱,这绝对是耻辱!
忍士们自从来到大晋以后,还从未有过如此惨痛的败绩。
加藤心疼的心脏都在滴血。
死了如此多的忍士,此战过后,如何跟天皇陛下交代?
“陈、庚、年!”
看着下方被那百人精锐围起来的陈庚年,加藤的眼睛里浮现出浓郁的仇恨和阴蛰,随后狞笑道:“火药武器看似厉害,但很快就会炸膛,他们当中,也就那一百人比较厉害,其余人不足为虑。让那些低等倭兵去冲杀吧,神士军团也放出去。我倒是要看看,这次你们还怎么应对!”
说话的同时,加藤又吹响了口哨。
哨声响起以后,那批死伤过半的倭人忍士仿佛得到召唤,他们不再恋战,飞速返回,然后用‘苦无’攀上城门,回到加藤身侧。
徐顺看着这一群忍士,眼睛里浮现出浓重的忌惮。
可很快,他意识到加藤大人准备彻底发动总攻了,心里松了口气之余,恨声看着下方说道:“我去把神士军团放出去,将来这些人,包括陈庚年在内,都得尝尝做神士的滋味!”
想着那批渗人的‘神士军团’,徐顺仍旧觉得心里发毛。
可转念再一想,连他自己都会害怕,那敌人只会更害怕!届时,这些神士就是帮他打天下的助力!
他徐顺,一定要登上皇位!
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徐顺又快速从袖子里掏出面纱,确定口鼻、甚至耳朵都被面纱保护住以后,他才对身后的几个贴身府兵阴狠道:“去,把城门打开,把那批东西放出去。”
府兵们脸上浮现出惊恐。
但没人敢拒绝,几个士兵急匆匆下了城门。
而加藤,则是在召回忍士以后,从袖子里掏出另一只口哨,放在唇间吹响。
相比于先前的哨声,这次的哨声更加尖锐,小小的哨子竟然传出刺耳的诡异鸣叫声。
随着哨声响起。
定州护城河的栅栏码头齐齐落下。
两侧的护城河渠里,突然各有数十艘船只从视线盲区先后快速划出来。
再接着从船上跳下大量身穿皮甲、手持倭刀、弓箭的士兵,他们动作极快,从护城河码头两侧杀出来,远远呈现扇状,将陈庚年和神军们全部包围!
本以为,陈庚年一方已经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结果场面突然间陡转直下,这小小的定州城里,竟然还潜藏着数量如此惊人的倭寇!
“这——怕是得足足有三千倭寇!”
“陈庚年这下真要栽了。”
“老天,这群恶心的东西来定州是准备图谋什么?”
“快看,快看定州城门那里!”
“天呐!!!”
“那是……瘟疫病人?”
此次风云际会定州,战况从最开始的邪门荒谬,到现在一点点褪去伪装。
定州通倭,和陈庚年拥有火药武器疑似图谋造反,让各方探子眼睛里的震惊都没消散过。
可现在,所有人盯着从定州城里出来的那群‘怪物’,都觉得无皮发麻,脊背生寒。
甚至连陈庚年,以及他周围的神机营成员,都目露惊骇。
就见远处定州城门被轰然打开。
然后有数百‘人’步履蹒跚,歪歪扭扭的走了出来。
他们的脸、眼睛、手都在严重的溃烂,整张脸因为溃烂严重变形,还长满了各种令人作呕的瘤状增生肿块,有些肿块已经破掉,往下流淌着腥黄色的液体。
而这群怪物,大部分甚至都只有腿,胳膊、手都已经断掉或者溃烂掉。
更严重的,面骨、头骨都因为溃烂而凹陷,大多数怪人连鼻子都已经塌陷进去,露出森然见骨的血肉。
这些怪人,歪歪扭扭走出城门以后,不顾周围一切惊骇的目光,朝着陈庚年等人走了过来。
“想让我投降?!做梦!陈庚年,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他们全都是瘟疫病人!五年,足足五年啊,从五年前开始,我就把他们关在地牢里,让他们全部感染瘟疫。”
城门之上,看着‘神士军团’震撼出场,徐顺只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他大声嘲笑道:“这些都是瘟疫晚期的‘毒人’,沾染上他们的血,眼泪、口水,甚至他们近距离接触,你和你手下的人,都有可能会感染这种怪病!”
听到这话,吴恒等人脸色大变。
他们不自觉的后退,想要带着陈庚年离开。
“想逃?晚了!弓箭手,准备!”
被按着打了这么久,徐顺终于支棱起来了,他高声道:“若是这群人敢逃,全部射杀!”
随着徐顺话音落下。
那些呈扇形围上来的倭兵们,齐齐搭起弓箭,对准了陈庚年这群人。
原本跪地投降的定州士兵们,惊恐的看着那群走过来的怪人,最后终于按捺不住恐惧,四下开始逃窜。
“知府大人,求求您高抬贵手。”
“我宁可死也不想被变成怪物。”
“快逃——啊!!”
然而,定州的士兵们一开始逃离,就被周围的倭兵毫不留情的射杀。
他们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县太爷,这究竟是什么可怕的病?那定州知府说的可是真的?”
吴恒看着那群怪人磕磕绊绊走过来,神情罕见的开始惊慌:“我们,会不会被传染?”
神机营不怕战斗,因为可以靠本事去杀。
可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恐怖怪病,还是会传染的疫病,实在令人心里发毛。
“是真的,确实是疫病,麻风病。一种传染率相对不高,但也不低的疫病。患上此病以后,先是会脱发、皮肤溃烂,最后血肉、乃至骨头都会溃烂。整张脸呈现不可逆转的病变,眼睛、鼻子、嘴巴都会烂掉。你看,那些人大多数都断掉了胳膊或者手,那是因为他们自己砍掉的。”
陈庚年蹙眉看着那群麻风病人,语气中带着悲哀:“因为溃烂太严重了,脸上的溃烂或许自己看不见,但手,是最容易被眼睛看到的地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烂掉,任何正常人都会崩溃。而患上麻风病后更可怕的一点是,病人全身的知觉都会彻底消失,甚至感受不到痛苦。为了保存自己剩下的胳膊,阻止他们进一步溃烂,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手砍掉。”
听着县太爷的话,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更让大家愤怒的是,听定州知府话里的意思,这些麻风病人,是被故意感染出来的!而且瘟疫不是今年才有的,五年前定州知府都开始搞小动作了!
“看来我猜测的没错,瘟疫之所以没有大面积传染,是因为这个疫病的传染率不高。但定州死死的隐藏这事儿,就是因为他们在偷偷养蛊。难以想象,此刻定州城里会是个什么情况,但我们必须要切断这个瘟疫源头。”
陈庚年抬起头,生平头一次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杀意。他看向城墙上的定州知府徐顺,以及徐顺旁边的那个倭人,语气森然:“如果我猜测的不错,他们是准备用这些麻风病人,在整个西北掀起一场疫病灾害。我甚至怀疑,东南沿海地区的麻风病,也是这群人搞得鬼。”
看来在这个类似于前世的平行时空里,倭人都是一样的恶心。
这种变态、冷酷又肮脏的手段,真的很倭人。
听完陈庚年的话,应卓愤声道:“那——陈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陈庚年冷声道:“先撤退吧,这群麻风病人正是传染性最强的时候,正面对上,被感染的概率很大。我没有办法医治他们,但只要是刚感染不久,或者预防,都有办法应对。”
撤退?!
如何撤退!
现在还有三千倭兵在周围虎视眈眈,用弓箭手准备在围剿他们啊!
应卓等人闻言内心焦急。
但陈庚年已经在吴恒等人的护送中,开始毫不犹豫撤退。
没办法,金州的士兵只能跟上。
城门上,徐顺哈哈大笑:“我警告你们,再往后退,就等着被射杀吧!”
加藤眼睛里也浮现出一抹快意。
定州周围的探子们,因为害怕被传染上疫病,一边怒骂着后撤,一边命其余探子回传消息。
这次定州一战,简直一波三折,各种令人瞠目的消息频出,八百里加急信件都来不及发!
“快,往外通传!定州徐顺和倭人勾结,不仅藏着五百精锐忍士,还有三千倭兵!”
“不仅如此,定州还在私下偷偷豢养瘟疫病人,简直丧心病狂。”
“如今定州城怕是都要变成一座瘟疫之城了。”
“陈庚年这次绝对完蛋了。”
八百里加急信件,一封又一封接连从定州发出,连夜送往大晋各处。
定州一战,确实波折频出,上一份信件里写着‘陈庚年手下有百人精锐,手持火箭、火/枪、火炮屠杀忍士,轰开大定城门’,结果下一封,就变成了‘定州有三千隐藏倭寇,偷偷豢养瘟疫病人,疑似成为瘟疫之城。陈庚年被倭寇和瘟疫病人包围,败战已成定局。’
消息一条一条传出,一条比一条令人瞠目。
小小定州,竟然如此混乱!
金州。
听闻这些陆续回传来的消息,群臣哗然。
而皇帝则是盯着那条‘陈庚年手下有百人精锐,手持火箭、火/枪、火炮’的消息,呼吸变得异常急促,整张脸因为愤怒而发出不正常的潮红。
“去查,谁给他的火药武器,谁给他的!”
这个神经病帝王,因为疑似受到欺骗而陷入癫狂:“若是他不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朕斩了他!”
永州。
收到消息的祁王终于冷静下来。
他盯着那一条条八百里加急传来的信件,表情格外耐人寻味:“什么应梦贤臣,原来是个有狼子野心的反臣。”
打着‘应梦贤臣’‘忠君爱国’旗号,骤然出现在乱世舞台之上的县令陈庚年,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了。
那些火药武器,直接暴露了他小心隐藏起来的狼子野心。
整个乱世为之侧目。
反臣贼子打着忠君爱国旗号平叛,还获得了大晋皇帝的赏识,这陈庚年,手段实在是高明啊!
可手段再高明又如何?
被三千倭兵和一群麻风病人包围,陈庚年注定要完蛋了。
一时间,有人惋惜,有人哀叹,有人幸灾乐祸。
但更多的人,则是把目光从陈庚年身上挪开,不再关注一个注定会完蛋的县令,而是在思索,大量倭人来到定州,究竟有何图谋?-
定州。
虽然听到了徐顺威胁的话,但陈庚年等人却并不在乎,仍旧在往后撤退。
麻风病人们步步紧逼,跌跌撞撞朝着他们走来。
这些病人眼睛里一丝生机也无,但在看到金州士兵手中的刀具以后,眼睛里却有了神采。
显然,他们想求死。
“滚回去!”
“否则我们就射箭了!”
后方远远传来倭兵们嚣张的喊话。
陈庚年挑了挑眉:“大晋人?”
应卓当兵有几年了,因此知道一些内幕,愤恨道:“南方沿海区域,有许多大晋人归顺了倭人,自愿成为倭兵。这些倭兵,对同胞下起杀手来,毫不手软,许多大晋人都死在他们手中。”
懂了,‘汉奸’。
陈庚年嘴角浮现出一抹森然的弧度。
杀意在心中一点点蔓延,但他却更加沉默,看着那群嚣张喊话的倭兵,犹如看待死人。
应卓急切道:“陈大人,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会进入倭兵的弓箭射程范围。这些倭兵,凶残的很,战斗力也很强大,我们会被围杀的。”
他真的很焦急。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完后,周围神机营的人都吭哧吭哧笑出声。
那是一种自信的、张扬的笑。
其实这种笑容真的让人心折。
大战当前,如此从容,就好比刚才神机营开火之前,这是这般松弛的状态。
应卓和其余金州士兵被笑的很茫然。
吴恒示意他侧耳倾听:“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应卓摇头。
吴恒叹了口气:“菜逼,这么大的马蹄声都听不见。算了,听不见就瞪大眼睛看吧,比我们更会装逼的人要来了。”
啊。
应卓刚想继续问,可这个时候,他终于听见了。
马蹄声,好剧烈恐怖的马蹄声!
刚开始那声音很小,他确实没有听见。
可眨眼间,马蹄声便轰隆隆传来,数千马匹在奔腾,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发生了什么?”
“地动了吗?”
“不!是骑兵!快看呐,好多骑兵!”
剧烈的震颤声,让无数人惊恐抬头,随后整个人都呆滞住。
就见距离定州城更远的地方,有数千骑兵,骑着高头骏马快速飞奔而来。
他们全部穿着金属铠甲,手持长矛、长刀。
战马嘶鸣,大地震颤,烟尘滚滚,这般惊人气势,令无数人惊骇。
“哪里来的骑兵?”
定州城上,徐顺远远看着那恐怖的骑兵队伍,脸色大变。
然而下一刻,让他更加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骑兵来到定州城外,悍然朝着倭兵们冲杀而来。平地之上,骑兵对上步兵,没有江县那等大方阵反杀,那就会被绝对碾压!
甚至都不用出手。
战马迅速冲过去,都能把人给冲死!
方才还嚣张到极点的倭兵们,纷纷惊恐着私下逃窜。
一片惊呼哀嚎中,骑兵为首那人不见有任何停顿,迅速从骑兵队伍中一路冲过来,随后猛然勒紧战马!
战马前蹄高高扬起,仰天发出嘶鸣。
马上那人飞速翻身跳下来,随后在无数人震撼、呆滞的注视下,哐的一声单膝跪地,对着陈庚年高声道:“属下裴宝来,见过县太爷!请县太爷吩咐!”
应卓看着这一幕,嘴巴张的老大。
不是,你们江县,连骑兵都有?
这合理吗?!
吴恒则是在陈庚年身边,看着震撼帅气出场的裴宝来,吭哧闷笑。
装逼这种事儿,果然还是得看咱宝来哥。
“起来吧。”
陈庚年也被裴宝来这阵仗搞得有些无言,但他知道,这小子盼着这一天不知道盼了多久,因此也没给他泄气,说道:“那些倭兵,不用留手,全杀了。”
“是!”
裴宝来这才起身,随后翻身上马,扬声道:“兄弟们,县太爷说了,全杀!”
“杀!!!”
听到这话,江县的骑兵们士气更为激烈振奋。
他们勒紧战马,开始朝着倭兵们继续发起冲锋。
定州城外眨眼间便陷入第二次激战。
这一次,令无数人胆寒的倭兵,被江县骑兵们杀得四处抱头逃窜。
本来都已经写好‘陈庚年要完蛋了’,还已经把密函发出去的探子们看着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陈庚年他竟然还有骑兵?!
老天爷,这怎么可能!
他究竟是不是个县令啊,怎么什么厉害手段都有?!
看着定州城外一面倒的战局,无数探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切道:
“赶紧继续写密函!陈庚年带领两千余精锐士兵对战三千倭兵——”
写到一半,探子又慌忙抬头看了一眼战况,随后哆嗦着开始修改内容。
“不是对战,陈庚年他……他杀疯了!”
123 ☪ 123
◎强势拿下定州!◎
这个年代, 哪怕是八百里加急,一匹一匹的马硬生生跑死,消息也会十分滞后。
定州这边发生的事情, 传递到沛县、金州乃至更远的地方,少说也得一两天时间。
但从陈庚年暴露出大量火药武器那一刻开始,皇帝和祁王双方的战争,不约而同停下。
皇帝因为怀疑自己受到了欺骗,正在癫狂愤怒。
百官群臣正在重新审视陈庚年此人。
而祁王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 就察觉到了陈庚年的狼子野心。
没别的原因,二五仔最懂二五仔。
所以祁王决定对陈庚年出手。
当初陈庚年横空出世,抢夺了天祝山,还骗了祁王两次银子,就这, 祁王都能忍。
因为一是有朝廷在牵制祁王。
二是, 他从未将陈庚年放在眼里,只当对方是个比较能蹦跶的跳蚤, 随手就可以按死。只要拿下京师, 陈庚年无法扯皇帝的大旗,自然轻松败溃。
而祁王,还想收服陈庚年,狠狠下一番皇帝的脸面。
但现在, 情况变了。
原来陈庚年不是一个‘跳蚤’, 而是一个隐藏很好,试图吃肉的‘狼’。
两头猛虎为了‘吃肉’互相撕咬, 怎么可能会容得下一头心怀不轨的狼崽子在旁边虎视眈眈?
休战, 清场, 成为了祁王和皇帝兄弟二人之间的默契做法。
当天, 祁王在沛县发出声讨檄文,以‘陈庚年狼子野心欺瞒皇帝’为由,远程调动驻永州军一万,五千攻打天祝山,五千直杀江县。
曾经强势登场乱世,直接‘偷了祁王老巢’的陈庚年,如今也被祁王以牙还牙,用同样的招数还了回来。
此消息一出,各方哗然。
耐人寻味的是,这次不论是京师、还是金州,对此都没有作任何表态。
因为就在祁王发出檄文,调遣军队的时候,又一条令无数人瞠目的消息从定州传来——
“陈庚年带领江县两千余精锐骑兵,屠戮三千倭兵,斩杀定州知府徐顺,强势拿下定州!”
几乎所有人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都一脸难以置信。
江县那等芝麻大的小地方,竟然能拥有两千骑兵?!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骑兵啊!!
这个县令,自从在乱世有了名声以后,办的事情一件比一件令人震惊呆滞。
每次有他的消息传来,都能把人震的瞠目结舌。
据说,金州行宫里的皇帝,在听闻这个消息以后,在大殿上怒砸一通。
而祁王同样愣住许久,随后冷笑道:“好啊,原来本王在永州十年筹谋,隔着一座天祝山的另一边,还有人和本王抱着同样的想法。命那批去江县的军队,带上火/枪、炸药,本王倒是要看看,这小小的江县里,究竟还隐藏有多少战力。”
一个县区,无非也就数万的人口。
陈庚年带领两千骑兵去定州,其实和当时祁王带领十万大军攻打京师是一个道理——老家多半已经空掉了。
现在陈庚年无法仰仗朝廷,老巢又空着。
祁王当然要顺势夺回天祝山,若是运气好,还能去江县里洗劫一番!
就算洗劫不到什么好东西,那也能出一口恶气。
接二连三被一个小县令挑衅,祁王心里如何不怒?
现在定州局势已经明朗,并无朝廷大军埋伏,皇帝又因为‘识错人’遭天下耻笑。
被两个‘神经病’折磨许久,神经兮兮疑神疑鬼的祁王,终于又支棱起来了。
“陈庚年完了。”
“他刚拿下定州,还有两千骑兵,应该还能撑一撑吧。”
“祁王攻打江县,定州疑似是座瘟疫之城,而且金州那边,还一直没动静呢。陈庚年只是攻打下定州罢了,他哪里敢真收下定州?他敢收下定州,马上就会面对朝廷的围剿。”
“皇帝被他骗了那么久,可谓丢脸至极,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整个江县也就两万余人,他带走了两千的兵,还得驻守天祝山。祁王这一万人,轻松能拿下他的老巢。”
“可惜了。”
“是啊,本以为又是一个枭雄崛起于乱世,谁知道这才刚刚起势,就要被皇帝和祁王联手按死。”
“有什么可惜的,一个小县令也敢图谋大位,他也配?没有九五之尊的命,就别来瞎掺和这种事情,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人们或唏嘘,或同情。
没人看好陈庚年能撑过这次危机,至少,江县肯定是保不住了。
直到数天后,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在整个乱世传开-
定州。
陈庚年确实是杀疯了。
事实上,从那些麻风病人被迫从定州城里出来,再听到徐顺的喊话以后,他心里就有股无名怒火。
用‘养蛊’的方式豢养瘟疫病人。
那这些瘟疫病人怎么来的呢,显然是被抓来的无辜百姓啊。
还有那三千倭兵。
身为大晋人,却甘愿归顺倭人,反倒对同胞同族下杀手。
既然如此,那陈庚年也没必要心软。
随着江县的实力一点点暴露,他接下来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每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必须尽快拿下这些倭兵,然后接管定州!
“杀!”
有了县太爷的命令,江县的骑兵,在裴宝来的带领下,开始厮杀。
这甚至不能称为厮杀,可以称之为单方面的屠杀!
数次征战过后,裴宝来在战场上的天赋被无限开发,他仿佛天生就有做将军的本领,无论是领兵杀敌时候的气势,还是战争战术操控,都堪称一绝。
两千余骑兵呼啸而来,奔腾的战马对准倭兵们,展开第一轮冲杀。
这一波凶猛冲击,直接将倭兵们原本的阵营冲散,甚至有许多倭兵被直接冲死,慌乱着四下躲避。
这是骑兵作战的第一战术:重骑兵冲锋!
趁着倭兵们被冲散,裴宝来猛然调转马头,高声道:“一队,侧方关门!”
冲散敌军后,如何才能做到大范围内二次围剿?
答案是,迂回包抄,也就是裴宝来所说的,关门。
随着他话音落下。
四百江县骑兵纷纷勒马,随后不再管那些混乱的倭兵,两百骑兵向左迂回,两百骑兵向右迂回,铆足劲向左右两侧分别狂奔而去。
等奔跑到足以把所有倭兵都‘框’起来的范围以后,左右两侧的战马齐齐勒住,一字型散开,然后调转马头,反向横推!
两百头战马一字排开,齐头并进冲杀而来,那个恐怖的视觉震撼效果,简直能让人吓破胆。
刚才好不容易躲开冲杀的倭兵们,惊恐着下意识开始朝中间聚拢。
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倭兵,在左右被包抄以后,选择从前后方向突围。
尤其是,大量倭兵朝着陈庚年的方向杀来。
擒贼先擒王,这是再普通的士兵也明白的道理。突然到来的骑兵,让倭兵们方寸大乱,但只要拿下陈庚年,一切都还有翻盘的可能。
看着神情狰狞,朝着县太爷冲来的倭兵们,裴宝来一声冷笑。
随后他高声道:“二队接人,三队顶替神机营,快!”
裴宝来话音落下。
一百骑兵从战场上撤离,抢先朝着陈庚年的方向冲去。
另一百骑兵,则是稍稍滞后,紧接着出发。
“闪开!”
吴恒高声呵斥。
正处于震惊状态的应卓等金州士兵们赶紧后退闪开,神机营的人,则是以陈庚年为基准点散开。
战场的另一边。
裴宝来头也不回的喊道:“县太爷暂时交给我,恒哥!”
“来了!”
一百冲过来的战马,在穿过神机营众人身侧的时候,稍微降速,战马上的江县士兵朝下方伸出手。
吴恒等一百神机营的人纷纷借势拽住他们的手,翻身上马。
一百战马载着神机营的士兵跑出一段距离,随后从两侧调转马头返回。
马背上,吴恒等人反手架起火/枪、火/箭。
呼呼的风声在怒吼,周围战火声不断。
吴恒架起火/枪以后,没有第一时间瞄准,而是回头。
三队接替神机营的骑兵,已经齐齐奔向县太爷周围,将他牢牢护在中心位置。
还有个骑兵将县太爷拽上了战马。
这一波交接简直丝滑的令人惊叹。
大概率上是泉哥练出来的人,带有妥妥的‘李泉风格’。
而应卓等金州士兵们才刚刚慌乱着私下闪躲。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这波帅气交接已经完成,陈庚年身侧的一百神机营精兵,换成了一百骑兵。
“我——操!!”
看着这一幕的应卓没忍住惊叹的爆了句粗口,莫名激动的脸色发红。
太帅了,真的太帅了!
二队的百人骑兵,则是带着神机营的人,来到裴宝来身侧,将后方的陈庚年牢牢护住。
此时,倭兵们还在朝着这里冲锋。
这就是骑兵速度!
灵动性秒杀步兵!
“神机营准备,开火!”
裴宝来下达指令。
随着他的指令落下,那个瞬间,周围所有旁观这场战争的人,都震撼的瞪大眼。
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
子弹穿透眉心,火箭轰然爆炸。
神机营全体都是神/枪手,对准主动送上来的倭兵一轮集体扫射,后面的倭兵还在冲击,前方的倭兵们则是大片、大片倒地。
等子弹射出完毕以后。
吴恒等人收起火/枪,伸手从同骑战友背负的背包里,取出精钢箭矢,又从后腰两侧取出射空的弓弩。
咔咔咔咔咔咔。
箭矢被飞速安装进弓弩当中,再接着,二轮射杀继续。
一百神机营的人,各自手持两把弓弩,上千只箭矢疯狂激射出去。
这画面简直强的让人瞠目,也就是这个时候,人们才明白,原来先前所谓的万箭齐发,是一种可怕的连发弓弩!
“快逃!”
“好可怕的箭矢,连铠甲都能穿透。”
“前方火力太猛,往后方突围!”
左右两侧骑兵在‘关门’,前方神机营众人在疯狂扫射收割人头。
倭兵们终于怕了,开始试图朝着后方突围。
可这一转身,前排的倭兵们脸色齐齐变色。
原来,在左右两侧包抄,神机营扫射的时候,剩余的骑兵队伍,则是退离战场,来到了最后方列队。
此刻,瓮中捉鳖的局,已经做成了。
远远观察着这场战争情况的裴宝来当即高声喝到:“冲锋!!”
于是,令倭兵们更加头皮发麻的噩梦来了。
左右两侧骑兵包抄,前方火力压制,他们被迫往后方突围,却主动迎上了轰隆隆冲来的重骑兵。
骑兵速度太快。
倭兵们是仓皇集体撤退,前方的倭兵看到了骑兵,想要停下来,后方的倭兵还在惊恐逃离生怕被射杀。
乱了,彻底乱了。
不仅队伍乱,还被杀光了士气,这些在东南沿海地区向来嚣张的倭兵,从未遇见这种可怕的敌人,一轮冲杀、围剿、扫射过后,全部歇菜。
轰!轰!轰!
主动和一千余重骑兵贴脸相撞是种什么体验?
有人被撞飞,有人被踩踏至死,本来聚拢起来的倭兵,霎时间被冲的丢失了阵型。
整个战场之上,烟尘四起,战马嘶鸣,哀嚎遍野。
“左右两侧开门。”
裴宝来一声令下,左右包抄的骑兵顺势撤掉围堵。
被冲到七晕八素,早就丧失掉胆量的倭兵们,慌不择路朝着左右两侧逃离。
更让倭兵们觉得劫后余生的是,骑兵们没有跟上来!
只要冲到护城河范围内,躲进船上,他们就能逃离。
可——逃得掉吗?
都说穷寇莫追。
但这种‘道理’在骑兵身上绝对不成立,因为,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无敌!
眼看着倭兵们逃离了好一阵,裴宝来这才高声笑道:“兄弟们,最后冲刺,扫尾!”
轰!轰!轰!
随着他的指令下达,两千余骑兵分作两路,一路向左,一路向右。
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烟尘四起,骑兵们眨眼间便追上试图逃离的倭兵,又是一波最后的猛烈冲锋。
大冲锋过后,战场逐渐恢复平静。
江县的骑兵们勒住战马。
战场之上,原本的三千倭兵,放眼过去最多只剩下不足千人,其余要么倒地身亡,要么哀嚎抽搐。
至于那些‘幸运’躲过数轮冲刺的倭兵,此刻早就如惊弓之鸟,站在战场中间瑟瑟发抖,脸上尽是惊恐,看这群江县人的眼神仿佛在看待魔鬼。
太凶残了!
实在是太凶残了!
不仅倭兵们这么想。
应卓等金州士兵,投降的定州士兵,以及周围关注这场大战的探子们,一个个都震惊的头皮发麻。
这一仗,赢得简直干脆利落。
江县骑兵们完美的配合,和凶残的手段,令无数人胆寒。
眼看江县骑兵没有停手的意思。
战场之上还活着倭兵们,都第一时间惊恐跪地投降,哭着高呼‘饶命’。
原本第一批投降的定州士兵,更是吓得长跪不起。
甚至连那些从城门里走出来的麻风病人们,都被这阵仗吓到,畏畏缩缩的聚拢在一旁。
“启禀县太爷,幸不辱命!”
见已经控制住局面,裴宝来纵马来到陈庚年面前,笑着汇报战况。
刚结束一场大战厮杀,他的身上还带着张扬的煞气,整个人瞧着神采飞扬,尽显少年意气。
“好!”
陈庚年赞叹道:“迅速扫尾,将这些倭兵拿下,分出一千骑兵接管定州,另外一千骑兵休整一晚,明天,紧急回江县,我担心县区有危险。”
裴宝来本洋溢着笑容的脸闻言一紧,立刻说道:“是!”
陈庚年见他领命而去,随后看向吴恒等人:“吴恒,去带人缉拿那群忍者,还有定州知府徐顺。”
这些人,才是此次罪恶的源头。
绝对不能放过!
吴恒等人迅速换上新的弹药装备,杀进了定州城。
定州一战,到此终于落下帷幕。
中间数次波折,虽说令人震惊,但都没有最后一场骑兵战来的震人心魄。
“杀疯了,真是杀疯了啊。”
“这……太强了,实在太强了!”
“一个小小县区,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此战过后,陈庚年必定要乱世扬名了!”
“还有陈庚年身边那一百精锐,比忍士都厉害!”
“那个年轻的将军,方才自称裴宝来?此人实在勇猛,堪称绝世将才!”
大战结束以后。
各方探子们纷纷回过神,眼看陈庚年已经接手定州,知道此战已经成定局,纷纷将最后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传递出去。
定州城墙之上。
眼看自己的三千倭兵被江县骑兵冲垮,加藤震惊之余,终于慌了。
西北定州,干系着接下来天皇的重要战略布局,可他还没把事情办成呢,五百忍士、三千倭兵全部战损,还把定州弄丢了!
可——此时再想这些已经来不及,保住性命,才能翻盘重来。
“陈庚年,这次的事情,我记下了!”
加藤眼睛里的浮现出怨愤,他阴毒的盯着城门下方的陈庚年,随后深吸一口气:“撤退。”
剩余的忍士们,开始追随着加藤撤退。
徐顺见状慌了!
他没有想到,江县的陈庚年竟然如此凶残,定州五千守城军、三千倭兵、五百忍士,甚至包括神士军团在内,全都败了!
到最后不仅大败,连定州都要丢了。
“加藤大人,我们不能走啊,真走了,就全完了!”
徐顺惊慌的去拉扯加藤的胳膊,颇有些偏执的不甘怒道:“我不能丢掉定州,丢掉定州,我将来如何继承皇位?定州没了,官位没了,我还通倭、豢养疫病百姓,大晋朝廷也不会放过我的!我可是天皇的儿子,我身上流淌着尊贵的天皇血脉,你赶快派遣援军,支援定州!我们不能逃——啊啊!!”
没等徐顺把话说完。
他拉扯住加藤的那只手,被对方强行用短刀切开。
徐顺的一只手被砍掉,鲜血迸飞,痛得他不停哀嚎,同时震惊的看着加藤,不明白对方怎么敢对自己动手。
结果就听加藤嘲讽道:“谁说你身上流淌着天皇血脉了?这种鬼话你也信?天皇怎么会允许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你们这批人,都是东洋男人强/暴大晋女人生出来的野种而已。”
“你胡说!你胡说!我一定是天皇的儿子!”
徐顺闻言怒急,他想当皇帝都快要想疯了。日也想,夜也想,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是普通倭人的孩子?
但加藤已经不理会他了。
看着癫狂冲上来的徐顺,加藤毫不犹豫一刀扎进他的脖颈,随后带领二百余忍士,悄无声息撤退。
等吴恒带人来到定州城门上的时候,只看到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吴恒蹙眉检查一番,通过官服确定对方就是徐顺,随后道:“那群忍士跑了,追。”
定州城门外。
战火硝烟已经结束,江县的士兵们,则是在清点安置战俘。
陈庚年骑着马,抬头看向这座雄伟的州城。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作为江县县令的宿主,完成支线任务,代替天子出征,平叛定州!】
【奖励:机械水排技术!】
【叮!恭喜作为草原大汗的宿主,完成隐藏支线任务,扩张地盘,拿下定州!】
【奖励:水力织布技术!】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
陈庚年眼前的虚空出,灰色的地图再次浮现,这一次,定州所在的位置被骤然点亮,和鞑靼草原、天祝山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
陈庚年看着被点亮的地图,再看看眼前雄伟、壮阔的定州,心脏没忍住加速跳动。
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对权势的欲望并不算大。
可此时此刻,站在自己打下的州城外,他必须要承认,自己的贪念在疯狂滋生。
因为这座定州城,属于他陈庚年了。
哐!哐!哐!
片刻后,原本紧闭的定州大门全部齐齐打开,甲板桥梁从高墙之上落下,搭建在护城河之上。
日暮西垂,定河之上波光粼粼。
有风在城门处呼呼作响。
“恭迎县太爷进城!”
“恭迎县太爷进城!”
江县的士兵们在城门两侧,单膝跪地,振奋欢呼相迎。
陈庚年见状灿然一笑,随后策马扬鞭,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悍然冲进了定州。
他要去检阅他的城。
124 ☪ 124
◎报!江县人也杀疯了!◎
傍晚。
九月份的天气很凉爽, 宽阔的定河汩汩流淌着穿城而过,河两岸的杨柳叶子已经开始泛黄脱落,但随风摇摆间, 仍旧美的令人迷醉。
相比于曾经贫瘠干旱的江县,这座定州城,条件可谓是相当优渥。
但,如今的江县是鲜活的,而这里却是死寂的。
定州虽然没有凉州大, 但这座州城里应该至少居住着三十万的百姓。
如今天还未黑,街道上空落落的,除了凌乱的生活垃圾,一个人都瞧不见。家家户户紧闭院门,整座城市仿佛一座死寂空城。
裴宝来在城外, 带领着江县的一半士兵清理战场、安置俘虏。
另外一千江县骑兵、应卓等一千金州士兵, 和吴恒带领的一百神机营兄弟,跟在陈庚年身后浩浩荡荡进了定州城。
虽说目前这座城市看着很荒凉, 但江县的士兵们表情都非常振奋。
他们目露新奇的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越看越觉得满意,越看越觉得稀罕。
“快看那条定河,可真漂亮啊。李家村的鱼苗就是从这边买的吧,那鱼吃着可鲜美了, 但价格有点贵。现在咱们打下了定州, 以后就有吃不完的鱼了,真好啊!”
“刚才打倭人的时候, 我瞧见他们都是坐着船来的。宝来哥他们现在估计也在清点那些船只, 我瞧着这定河可真漂亮呐, 回头让我们村的人来把这些船承包了, 在定州城走水路交通,肯定赚钱。”
“这正是饭点的时候,定州人咋不出来吃饭呢?饭后在定河旁边遛遛弯,多好啊。”
“定州的集市在哪里?明天空闲了,我去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好看的首饰,我家婆娘听说我来定州,一直眼巴巴盼着这边的新鲜玩意儿呢。”
“刚才我听县太爷说,这座定州城足足有三十万人!娘嘞,那咱们商铺街上的仓库,马上就能重新开业了。”
“商铺街开业可不够,最好是把县区里的分厂都赶紧开过来。哎呀,咱这次可真是打下一个大的,消息要是传回去,县区里的百姓们绝对高兴坏了。”
刚才一场大战,士兵们都很累,很多人身体都还没缓过来,疲惫的很。
但精神却很饱满,因为他们赢得相当漂亮啊!
而战果更加漂亮——
是一座定州城!
娘嘞,真是想一想都让人嘴角合不上。
他们小破江县出息啦,竟然拿下了一座州城!
因为这座定州已经成了‘自己的地盘’,大家可不就越看越满意,可着劲儿的夸。
哪怕这座城市其实并没有他们江县县城崭新、漂亮、规划合理,但没关系,要不了多久,咱江县的百姓,就能把这里搞得红火热闹。
论‘创造发展搞经济’,每一个江县人都敢跟你拍着胸脯说:
这个咱最擅长!
更好笑的是,一路从定州进去,走过宽阔的州城主路,开始遇见各个坊市、民巷。
士兵们更来劲了。
“这个巷子口位置好啊,往前几里地就是定河,出城门方便,似乎旁边街道我还瞧见有医馆!这里适合做生意,开家豆浆油条早点铺子,绝对赚钱。”
“那医馆我琢磨着也太小了,看着感觉关门挺久了,门都是破的。到时候问问周围拆不拆,拆了以后建江县分医院。”
“呵!那这块房价肯定要涨,要不提前买一套?”
“咱自己打下的地盘,房子还得出钱买啊,县太爷咋这样啊,小气吧啦的。”
周围士兵们一通哄笑。
陈庚年卸下了盔甲,骑着马带领士兵们缓缓在定州城里前行,闻言笑道:“我听着呢,刚才是谁说我小气,你杀了几个敌军,奖励全没了啊。”
刚才说话那江县士兵顿时急了:“别啊县太爷,我杀了足足二十个倭兵呢!”
哦豁,那可是真不少,怪不得敢这么嘚瑟。
陈庚年也有些侧目,随后竖起大拇指:“牛逼。”
那江县士兵在一群人羡慕的注视下骄傲的挺起胸膛。
他们这官民一家亲的其乐融融模样,看的应卓等金州士兵羡慕到眼红。
而且,江县的士兵们身上都有股鲜活劲儿。哪怕刚才经历了一场厮杀,身上还带着煞气,可现在,走在这街道上,每个人都是松懈的、惬意的。
聊生活、聊买卖、聊建设,神情肆意又自信,半点也不介意,其实这座定州城是个荒凉无人的状态。
应卓在后面悄悄观察着,心里对‘江县’产生了无限的好奇和向往。
江县,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
这里不仅有恐怖的火药热武器,有吴恒这样的尖兵,有连弩精钢刀,有精锐骑兵,还有这样一群鲜活、惬意的百姓。
他们的状态可真好。
是那种,你看着他们聊天打趣,就能知道这群人一定生活在一个幸福环境里的那种好。
江县的士兵,以及应卓等金州士兵们不知道的是。
从他们进入定州城开始,街道两旁的院子里,无数的定州百姓其实也悄悄在门缝里观察他们。
最近两天,城门外杀声震天,百姓们心里自然有数。
现在一群陌生的士兵进入定州,那无疑表明,知府徐顺败了。
提起徐顺,很多定州百姓都恐惧又厌恶。
虽然对于定州的未来满是迷茫,可徐顺败了,新来的士兵们看着——完全没有府兵那种凶神恶煞的阴森感。
“知府大人被打败了,定州应该要换人掌管了。新来的这些士兵,看着比先前的府兵好多了。”
“希望来的是个好官。”
“别做梦了,这世界上能有好官?”
“与其盼着来个好官,不如盼着自己别被那可怕的瘟疫传染吧,我们隔壁街坊已经有好几个人染上疫病,脸上、身上都是红斑,身上的毛发也开始脱落了。”
“真可怕,我们会不会也变成怪物?”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反正躲不过去,也治不好。”
“疫病不是人人都会得,但现在整个定州,人人都吃不起盐。我都半个月没舍得吃盐了,最近总觉得身体无力,浑身都有些水肿。”
“老天爷啊,这日子怎么这么难啊。”
人们不敢外出,不敢上街,生怕被感染瘟疫。
至于盐——早就被知府大人控制住,价格一夜之间翻了百倍,谁能吃的起?
乱世之中,苦的永远都是百姓。
瘟疫当头,又闹盐荒,定州的百姓如今活的战战兢兢,早就绝望了。
因此,对于这打下定州的江县士兵,定州百姓一开始不抱任何期待。
天下乌鸦一般黑,打倒了徐顺,还有李顺、王顺,总之最后被压迫的,还都是可怜老百姓啊-
“县太爷,这些百姓们,都在家里偷偷看咱们。”
吴恒说道。
作为神机营出身的他,经由大量的训练,侦查实力异于常人。
走进定州街道以后,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陈庚年骑着马,正在新奇的打量这座州城,闻言说道:“先不用理会,战争刚结束,百姓们惊慌无措也在情理之中,我们去知府衙门。”
打下了定州,并不代表可以轻松接手定州。
陈庚年很清楚,这一仗看似打的漂亮,但接下来的局面,反而更加凶险。
他得赶紧先把这座城掌握在手中。
然后看外界各方,尤其是皇帝、祁王两方的态度,再做出应对策略。
事实上,陈庚年现在比较担心江县和天祝山,他怀疑反应过来的祁王会出手。
皇帝旁观,祁王出手,两头猛虎休战,这绝对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好在临走的时候,他在县区里做了安排。
心里思索着这些,陈庚年带领着士兵们,一路穿过州城,来到定州知府衙门。
相比于曾经寒酸的江县衙门,定州知府衙门要大太多了。
衙门外面,已经有数百位差役、和近百位衣着体面的富绅,正在神情忐忑的等待着。
而站在众人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五品官服的中年男人,其官位应该是同知,仅次于知府。
瞧见陈庚年带兵赶来,那位同知大人当即带着所有人齐齐跪拜:“拜见钦差大人。”
这个称呼还挺有意思。
陈庚年有大晋皇帝御赐的天子剑,代君平叛定州,确实可以称呼一声‘钦差大人’。
“不必多礼。”
陈庚年翻身下马,伸手去扶那位同知:“大人怎么称呼?”
那同知见状一脸惶恐,虽然他比陈庚年官位高许多,可此刻半点不敢托大:“下官定州同知林景福。”
陈庚年了然,客气道:“林大人。”
林景福惊异于陈庚年竟如此年轻,匆匆看过对方,不敢再多看。
定州城外的战争,衙门前的众人估计都听说了,如今瞧着陈庚年,和他身后那群满身煞气的兵,哪里还敢造次。
见这些人都不说话,陈庚年默然片刻,看向他身后那些富绅:“林大人,这些是?”
林景福回过神来,立刻道:“回禀大人,这些都是定州本地的富绅,听闻陈大人的风姿,特地来衙门迎接,为大人备上薄礼。”
随着林景福话音落下。
富绅们各自把带来的金银财帛打开,脸色惊慌忐忑,生怕这位钦差大人不满意,把他们都给杀了。
是的,就在钦差到来之前,一个更加让知府衙门里众人心惊、或者欢喜的消息先传了过来。
定州知府徐顺,被杀了。
上百富绅,各自打开手中的金银盒子,这个画面还挺震撼的。
陈庚年愣住片刻,随后摇摇头:“不必,本官也是为皇上办差事,如今战事虽已结束,但还不确定定州城里是否有徐顺私藏的倭寇。本官刚刚来到定州,按道理无权管辖此事,但远在金州的陛下还在惦念,本官还得劳烦林大人,将定州的城防体系,和州城简图交予我。今晚,我手下的士兵们会接管城防,全城排查搜索倭人,确保定州的安危。”
听闻陈庚年不收金银,数百乡绅表情看起来更加慌乱。
林景福回过神来,赶紧道:“这是自然,下官马上把相关东西整理出来,交给大人。”
陈庚年点点头,只带着神机营的百人进入知府衙门,并对林景福说道:“劳烦大人,将我手下这些兄弟们安置好,其余无关人员都散了吧。衙门差役今晚自行归家,明日来衙门照常当差。”
交代完毕以后,陈庚年不再理会他们,带人走进知府衙门。
他不可能收礼留人话柄,而且此战过后,不管是朝廷百官、还是神经病皇帝,都会盯上他,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进入定州后,就得低调行事。
至于定州的疫病,麻风病,说句不好听得,已经感染到晚期的病人,陈庚年也治不了,谁来都治不了。
病变是不可逆的。
早期刚被感染的,也不差那几天治疗时间,因为麻风病从潜伏期到后期病变,少则数月,多则十几年。
而且这病的感染概率并不算高,百分之十五的样子。
等渡过这次危机以后,全城排查一遍,建造方舱医院,把晚期病患单独安置,初步感染的病人治疗好,很快就能解决。
治病可以往后推。
接管城防,排除定州是否还有隐藏倭寇,才是最重要的。
安全隐患排除,最好还得把富春赶紧接过来,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要不然别说治理定州的瘟疫,陈庚年和江县接下来有没有活路都得另说。
林景福很快便把定州的城防情况,和州城简图送了过来。
陈庚年简单看过以后,开始安排士兵们接手。
夜色中,江县士兵稍作休整,继续开始忙碌。
而那百余位乡绅,则是怎么都不肯走,一直哀求林景福,希望他能帮帮忙,让陈庚年收下礼物。
“林大人,徐顺在的时候,凡是不满意我们送的礼物,也会拒收。”
一位富绅惶恐道:“这位陈大人,是嫌弃我们送的礼太薄吗?可我们真拿不出那么多钱了啊,全都被徐顺那个狗东西给搜刮走了。”
林景福叹了口气,他这些年,何尝不是被徐顺欺负惨了。
他暂时还摸不透陈庚年的性子,不敢跟对方主动攀交,于是警告富绅们:“别自作主张,既然对方不收,你们也没有硬送的道理。”
富绅们神情凄惨的离开,各自对前程充满迷茫忧虑,不知道这位陈大人接管定州后,会是个什么情况。
有人惨淡道:“总不能比徐顺在的时候更坏了吧。”
听到这话,林景福嘴角也浮现出苦涩。
随后,他不敢再叨扰陈庚年,也跟着离开了知府衙门。
陈庚年进入衙门后,也没有睡下。
他连夜写了一封‘捷报’送往金州,准备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
而裴宝来,则是带兵接管了定州的城防。
忙碌了一天一夜,一半江县士兵休整好后,在裴宝来的带领下,返回江县。
而应卓等金州士兵,负责在州城内巡逻。
那批倭人逃离的无声无息,并没有排查出来,整个定州仍旧死寂沉沉一片。
陈庚年坐在定州知府衙门里,一边安静思索对策,一边等待消息。
金州的皇帝会是什么态度?
祁王动手了吗?
县区和天祝山的兵力,足够应对吗?-
事情的走向,和陈庚年猜测的差不多。
祁王确实出手了。
五千兵马直逼天祝山。
另外五千兵马,则是去了江县。
定州一战,陈庚年可谓是一战成名,整个乱世都看到了这位县令的强悍实力。
但,县令终究只是个县令而已。
祁王发兵后,无数人为之叹息。
陈庚年送往金州的捷报,皇帝看过以后,并未回信。
就在陈庚年捷报发出的第二天。
永州调兵杀向天祝山,他们这次带着火/枪、炸药,势要一雪前耻,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县令一点颜色瞧瞧。
但实际上呢?
从杀上天祝山以后,他们就没落得一点好。
“草原的儿郎们,为大汗陛下征战的时候到了!”
鞑靼族大公苏图虽说年纪大了,但仍旧骁勇善战,听闻有五千士兵来袭,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激动的脸色发红。
他高声道:“带上大汗赐予我们的火药武器,杀!”
蛮子们虽然脑子一般,但战力是真牛。
这是山林作战,没有战马,他们无法发挥出骑兵的优势,但是蛮子们天生都是射箭的一把好手啊!
为了让他们守住天祝山,陈庚年给他们配了一百火/枪、五百火箭,二十门没良心炮,以及火药若干。
蛮子们曾经被没良心炮轰炸过,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可怕,大汗愿意给他们这种热武器,那就是信任他们!
当没良心炮从江县送来的时候,蛮子们那叫一个兴奋啊!
他们甚至盼着敌人赶紧过来,给大汗打一场胜仗,顺带表忠心。不过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陈庚年让他们作战的时候,都戴着盔甲,隐藏蛮族身份。
结果敌人真的来了!
永州这五千人,自以为带着热武器,可以夺回天祝山。
可他们这边才刚上山,就被二十门没良心炮给轰傻了。
轰炸完毕以后,火箭、火/枪二轮扫射。蛮子们玩儿的野,嫌弃普通箭矢杀伤力不行,愣是把炸药包点燃了,用弓箭射出去。
这疯狂好几轮轰炸,再加上天祝山里,还被蛮子们搞了各种埋伏。
祁王的五千人,上午浩浩荡荡进山,下午就剩下一百多人逃了出来,据说死了两千,剩下两千多被虐的直接跪地投降了。
消息传出来以后,本以为江县必定要完蛋的人,惊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但这还不是更离谱的。
更离谱的是,另外五千永州士兵杀去江县。
他们还没到县区呢,就被巡逻的哨兵提前发现,坐镇江县的富春,紧急把关押在军营里的蛮子们放出来,并且好一通洗脑。
蛮子们喊着‘大汗万岁’,两千蛮子骑着战马,把那来江县的五千永州士兵冲到哭爹喊娘。
恰逢裴宝来带骑兵队从定州杀回来,两队骑兵包抄,祁王这五千人,一个没跑出去,全投降了!
是的,一个都没跑出去!
江县和天祝山这俩地方,曾经被‘清扫’过,无数探子有进无出。因此,现在探子们去打探消息,都不敢靠太近。
只听战场上炮火轰鸣,从上午到下午,天祝山还有一百多个人跑出来,知道他们是打败了。
可怎么败的,也说不清,因为被炮轰傻了都,又惊又怕,说不出来个囫囵话。
但江县这边,探子们等啊等,等了一晚上,里面都没传信过来。
中途还遇见裴宝来带兵回来,吓得他们四处躲藏。
如今这乱世,裴宝来也算是闯出名声了。
他那两千骑兵是怎么杀倭寇的,探子们可都一清二楚。既然裴宝来回来了,那祁王的人,怕是要凶多吉少。
但谁都没想到会这么凶!
探子们又等了一天,死活等不到消息,急的不行。后来还是江县人主动来跟他们说:“别等啦,赶紧回家吧,一直风餐露宿搁这站桩,也怪不容易的。”
探子愣声问道:“里面不是在打仗吗?”
那江县人咧嘴一笑:“昨晚全都投降啦。”
探子们:????
不是,整整五千人,一个没跑出来,全投降了?
这合理吗?
探子们晕晕乎乎又震惊的把消息传回去。
各方势力收到消息以后,全都惊呆了。
“祁王派遣一万人出去打仗,最后只有一百多人回来?杀这么疯?”
“怎么可能!”
“江县的战斗力竟然如此生猛?”
“嘶!难不成陈庚年这次真能安全无恙?”
“整个江县也才两万余人,祁王一万大军全折进去……这,他这次真是脸面要丢尽了。”
“不仅丢脸,怕是还心疼到在滴血吧。”
这次的消息实在太震撼了。
比陈庚年带领两千骑兵大败三千倭寇、拿下定州都更加令人震撼。因为定州和祁王,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纵观目前整个乱世,除了皇帝一方,谁敢正面和祁王硬刚?
关键是,江县还刚赢了!
而且这江县,区区一个小县区,怎么能有这么恐怖的实力?
陈庚年背后究竟站着谁,总不能是他自己发展起来的吧!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祁王。
收到一万永州军被杀到只剩一百消息的时候,祁王眼前一黑。
他震惊又愤怒的看着那条密函上的内容,脸皮直发抖:“密函上说,那一百从天祝山逃离出来的士兵怀疑,镇守天祝山的,可能是鞑靼蛮子。蛮子不可能从镇山关来到大晋,他们怎么到的天祝山?江县的战马,确实是草原马无疑,他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草原马?陈庚年背后站着的是蛮子?不可能,蛮子有这样厉害的火药武器,早就从镇山关杀出来了。那他背后站着的是谁?难不成还是皇兄?他和陈庚年在故意唱双簧坑我?”
正当祁王又开始疑神疑鬼的时候。
“报——京师大军来袭!!”
听闻这话,祁王脸色勃然剧变。
果然,他果然陷入了皇兄和陈庚年的圈套里!这对君臣绝对在故意坑他!
没等祁王准备带领大军反杀。
另一个令他头皮发麻的消息再次传来——
“报——永州告急!陈庚年率领四千骑兵,夜袭永州!”
125 ☪ 125
◎没良心炮轰/炸永州,陈庚年金州面圣。◎
县太爷把定州打下来了!
随着裴宝来带兵回到江县, 这条消息如风一般在县区内传开,凡是听到这事儿的江县人,都瞪大了眼, 随后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么快就打下来了?”
“乖乖,我可是听说,定州足足有三十万人呢!”
“三十万?那得多大的市场啊,那这定州以后就是咱江县的地盘啦?”
“物流厂的人去过定州,说是那城门老高了, 定河有二三十米宽,河两边漂亮的很呐。”
“说的我都想赶紧去看看了。”
“哎呀,县太爷都把地方打下来了,咱去看看也是迟早的事儿。定州既然都打下来了,那咱停工的作坊、厂子, 是不是都能重新开业了。这都歇俩月咯, 再歇下去人都懒散了。”
“对嘛,而且今年咱又不用干活儿, 全让俘虏们干了。”
说起来俘虏, 江县人就直乐。
也就这两天,县区里来了五千人,说要打江县。结果被关在军营里的蛮子,和带骑兵队回来的裴宝来给打败了。
天祝山那边, 也有五千人攻打。
那边蛮子们杀死了两千多人, 然后也带回来了两千多俘虏。
林林总总加起来,短短几天时间, 江县竟然多了七千人!
‘立功’的蛮子们此战表现很好, 获得了江县百姓们的认可, 从军营里被放出来, 然后把这七千俘虏关进去。
接下来的流程就比较熟悉了。
饿两天,听话的放出来干活儿,不听话的继续饿着。
恰逢现在九月份,秋收、秋种都要人忙活,有七千俘虏帮忙,今年江县人连干活都不用啦。
那些俘虏本来干活儿的时候还挺不情愿,可干活以后吃了一顿白面馒头、咸菜、粥饭以后,简直不要太老实,甚至开始抢着干活儿!
曾经备受江县人嫌弃的蛮子们,好不容易因此立功翻身,最近一直在县区里做监工,盯着俘虏们干活儿。
江县里竟然有这么多蛮子,俘虏们一开始还挺害怕的。
可后面一听说,这县区里的蛮子,其实也是俘虏,顿时有种诡异的‘惺惺相惜’感。
因为江县太牛了,这小小一个县区,火力猛的让人怀疑人生。俘虏们都不敢想前两天那场战斗,他们被收拾的有多恐惧。
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
打了败仗,成为江县俘虏以后,大家惊喜的发现,这地方不仅火力猛,还富裕的令人咂舌。他们当俘虏,只用干点体力活儿,都比在永州军营里吃的好。
那这谁还乐意回去给祁王苦哈哈当兵啊。
留在江县简直不要太舒坦!
白面馒头,和粥饭的香味,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要是他们干活儿麻利,正好碰上心情好的江县人,还能吃到一些炒菜!
老天,那可是炒菜啊,用油炒出来的,香的人直晕乎。
第一次吃到炒菜的俘虏,甚至在田埂地头激动的抹眼泪,他们都是穷苦出身,逼不得已去参军,家里穷的叮当响,一年到头也吃不起一次炒菜啊。
俘虏们甚至在想,要是以后能一直留在江县就好了。
因为他们私底下偷偷打听过,江县的士兵,一个月给三百文呢!
不仅银钱给的多,吃的饭还特别、特别好!
因为蛮子们获得了县区认可,县衙把他们的用餐标准提到了和江县士兵一个档次。蛮子们监完工以后,到了饭点,故意端着饭碗,在俘虏们面前嘚瑟着吃饭。
豆浆、鸡蛋、油条、白面馒头、换着花样的炒菜,还有很多肉,以及各种一看就好吃到令人流口水的面食。
甚至偶尔还会给发点饭后小零食,和水果之类的,听说是什么‘士兵福利’。
俘虏们都快馋哭了。
可他们只是俘虏,没资格吃那些好东西,但哪怕每天都被虐,每天一到饭点,还是眼巴巴想看蛮子们吃的是啥。
看过就等于吃过!
看的次数越多,越眼馋。
恨不得彻底留在江县参军,见过人家的伙食,才知道自己以前吃的都是‘糟糠’。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士兵们能活的这么快乐!
当然,俘虏们不知道的是,这是县衙故意馋他们的。
为的是以后能收编他们。
江县缺人啊!
从一路发展到现在,江县一直在缺人,缺劳动力,缺士兵,缺消费市场。
现在局面凶险,将来指不定江县得正面对上祁王、皇帝两头猛虎,人家的军队数量可是以万来计算的!
所以,只要能收编的士兵,江县都要尽力收编!
“老师,县太爷说,这次虽然已经拿下定州,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们不见得能顺利入驻定州,因为皇帝那边一直在保持沉默。”
县衙、办公房。
一身戎装的裴宝来神情严肃,他看向富春,说道:“所以县太爷的意思是,想尽快接您去定州商量对策。其余人暂时留守江县,等局面稳定住以后,再谈接管定州一事。”
听到这话,众人因为拿下定州的振奋表情都有所收敛。
确实,拿下定州容易,可怎么把定州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正的难题啊。
“好,事情紧急,稍后我便随你去定州见主公。”
富春点头,神情凝重。
胡铭则是叹了口气:“江县的百姓们,最近都盼着赶紧接收定州,重启停工的厂子和作坊,打开定州的贸易输送链呢。”
厂子和作坊一直停工,也确实不是个事儿。
“放心吧,既然已经打下定州,主公也不可能轻易再把定州交出去。我们想要发展,想要自保,就必须守住这座州城。胡铭,你负责安抚好百姓。李泉再观察一段时间,没问题的话,尽早把那七千俘虏收编。杜勤在苍县练兵,那两千士兵,也要抓紧时间训练。随着士兵越来越多,县衙的支出也会越多,银钱方面,孙成多加把控。”
富春因为要去定州,临行之前开始给学生们交代各项事宜:“等打开定州市场,钱财方面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还有,兵工厂里的武器也要抓紧时间继续制造,这事儿徐焕你要一直盯着。我总觉得,接下来咱们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撕开‘神经兮兮’的伪装,江县的实力一点点暴露,相当于明牌了。
明牌就算了,关键是又不像祁王和皇帝一样拥有‘王炸’护体,那这妥妥就是被动挨打的命啊。
所以面对这种刺激的局面,饶是富春都觉得很有挑战性。
听闻富春的话,李泉、胡铭、孙成等人也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各自开始去忙碌。
县区里百姓们还在畅想着拿下定州后的美好生活。
但县衙的人,已经在拼尽全力暗中备战。
富春则是和裴宝来一起,紧急赶往定州。
他料到局面会比较凶险,但没料到会这般凶险——因为刚到定州,富春便收到了消息,大晋皇帝命陈庚年进金州,白身面圣。
白身面圣!
这便是要革掉官职的意思。
富春闻言脸色微变。
随后催促裴宝来:“快,带我去见主公。”-
陈庚年收到这封命令他‘白身面圣’的密旨以后,也有些惊疑。
皇帝没有回复他那份捷报,只让他褪去官服,自行进金州面圣。这猝不及防的传召,还真令人心惊。
这是怎么个意思?
对他起了杀心吗?
【叮!恭喜宿主获得皇帝陛下传召!主线任务成功推进中!经过您不懈的努力,终于打出名声,被天下百姓和皇帝认识。】
【触发主线任务提示:宿主面圣后,只要能获得陛下赏识,就有几率升官为一方知府。届时,小县令系统也会随之升级为小知府系统哦!】
这是陈庚年最近唯一一次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后,松了口气。
主线任务还在正常推进,没有危险提示,那么按照这破系统的逻辑来看,去金州面圣是安全的。
至少,皇帝并不是想杀他。
若是皇帝对他没有杀心,那这次面圣,还是得去。
因为去了还有的谈,不去的话,就相当于直接和皇帝翻脸。
现在是祁王在打江县,皇帝在沉默。
要是陈庚年和皇帝翻脸,从‘应梦贤臣’变成‘反贼贼子’,那这等于狠狠抽了皇帝的脸面,还是让全天下看笑话那种。
愤怒的皇帝绝对不会放过陈庚年。
届时,他就要面对皇帝和祁王的混合双打,更别提定州一战,陈庚年还狠狠得罪了倭人。定州的定河,水系直通南方沿海,很难不确保睚眦必报的倭人,不会卷土重来报复。
可,现在金州是个什么局势?
去了以后,又该如何应对?
陈庚年很头疼。
好在,裴宝来带着富春终于从江县赶了过来。
“先生。”
瞧见急匆匆走进定州知府衙门的富春,陈庚年准备让他先缓一缓,老头年纪上了岁数,一路快马赶来,脸色瞧着都有些憔悴。
“属下无碍,事情紧急,稍后再休息。”
富春伸出手,紧紧搀扶住陈庚年,目光忧虑却又坚定:“主公,属下思来想去,这金州,您得去啊。”
身后跟着进来的裴宝来闻言急了。
他拔高声音道:“老师,你说什么胡话呢,县太爷绝对不能去金州!”
这个时候,谋臣和将臣的思路就是完全相悖了。
按照裴宝来的意思,那就是打。打不过再说打不过的事情,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陈庚年以身犯险。
但富春思量的更多。
他要顾全整个大局,要替陈庚年、替江县乱中求胜,杀出一条稳妥的生路。
“宝来,稍安勿躁。”
陈庚年其实也知道,此行非去不可。他伸手安抚住裴宝来,看向富春:“先生可有妙计?”
三人在衙门厅堂里坐下。
富春说话之前,谨慎问道:“隔墙有耳,这定州衙门……”
裴宝来正憋着劲儿呢,闻言一声冷笑:“恒哥他们早就里外清理排查了一遍,谁敢来县太爷住的地方撒野,我弄不死他。”
自从立起来以后,他这几年也逐渐成熟,很久没这么‘耍性子’了。
见裴宝来哽着脸,一副谁都别来惹我的表情,陈庚年和富春互相对视,都笑了。
裴宝来被笑的更加生气:“笑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行,就我脑子不好使,没有你们懂的多,金州那种危险的地方,你都要去——唔唔。”
没等他把话说完,陈庚年从桌上拿起一个点心,直接塞进他嘴里:“不许和先生无礼,听听他怎么说。”
裴宝来嘴里被塞了点心,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多半自己也觉得刚才说话太冲,闷着不吭声。
富春笑着摇摇头。
他先是仔细看了金州送来的密函,随后看向陈庚年,严肃道:“主公,我猜测命您进金州面圣,是朝臣和皇帝正在博弈。皇帝疯癫许久,朝臣们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们一定在想办法治疗皇帝的病情。但,主公您作为县令,不仅拥有火药武器,还有大量的骑兵,只要皇帝脑子是正常的,他下达过来的命令,就是直接缉拿您、甚至就地格杀也不是没可能。但皇帝没有这么做,说明他脑子还没有好。”
皇帝脑子还没好,这就是江县的‘一线生机’。
富春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朝臣们绝对察觉出不对劲,他们不可能在皇帝疯掉的情况下,任由一个拥有火药、骑兵的人,在皇帝的庇佑下成长起来,最后反倒成为朝廷的劲敌。尤其是,京师外还有个祁王在虎视眈眈。朝臣们一定是想杀了主公您,但皇帝不一样,他还想护着您。”
裴宝来听进去了,他努力把点心咽下去,反驳道:“皇帝是个神经病,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说得好,皇帝是个神经病,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
但陈庚年知道啊!
富春抬头看向陈庚年,笃定道:“不,皇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需要天下人的崇拜、需要无上的权利,和百姓们的尊敬与畏惧。丢掉国土,被迫解散朝廷,逃往金州,才是皇帝的痛点。他丢人丢狠了,急需要一件事来证明自己仍旧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于是他重用了主公,自称拥有神功,看似是疯癫没有逻辑的,但这恰好也反映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不愿意面对失败。承认主公是反臣,将主公格杀,就表明皇帝再次失败了。他现在败不不起了,他需要一个应梦贤臣,帮他重塑威名。”
陈庚年听完以后,把逻辑又重新盘了一遍,随后道:“也就是说,不管世人怎么想,朝臣怎么想,我知道能笼络住皇帝,就能确保自身安危?”
“正是。”
富春说道这里,脸色突然有些微妙:“主公可曾和适龄女子谈过情/事?”
啊,啊?
这话题跳跃的是不是有点快?
裴宝来愣住。
陈庚年被问得也有些尴尬:“未曾。”
富春闻言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属下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主公您现在呢,就相当于是个风流浪子,皇帝就是那陷入情爱滋润里的富家小姐。他被您‘应梦贤臣’的甜言蜜语迷昏了头,但朝臣们看穿了主公您的心思,想要赶走主公,远离富家小姐。小姐就很纠结啊,理智上觉得主公您不对劲,可感性上又舍不得真把您推开。所以主公您要做的,不是笼络皇帝,是哄皇帝。最好去金州之前,咱们先出兵,去攻打永州。轰破永州的大门,‘富家小姐’肯定开心,这一开心就会昏头,反而指责朝臣棒打鸳鸯。”
陈庚年:“……”
裴宝来:“……”
听完这话,两人都沉默了。
这举得是什么破例子啊!但怎么又觉得诡异的——合理?
意思就是,皇帝是个恋爱脑,由于渣男做的太过分,现在正在患得患失,亲友团朝臣们趁机劝说他遇见了渣男。
渣男为了继续糊弄皇帝,就得先象征性给点好处甜头——打永州,打皇帝最恨得祁王。
皇帝一看,妥了,他果然是爱我的!
反手就能把朝臣们卖了,和渣男一起收拾朝臣。
这么一分析——
恋爱脑果然死有余辜。
“到了金州以后,主公您千万不能心软,哪个朝臣建议皇帝缉拿您、或者杀您,您就得哄着皇帝,把那人给杀了!把最大的障碍清除掉,我们就能继续获得皇帝的支持。”
富春阴涔涔道:“先哄这神经病皇帝开心一段日子,只要确保咱们自身安全,后续在定州暗中招兵买马,稳住发展一两年。到时候别管祁王,还是皇帝,全都能弄死他们!”
裴宝来怔怔的看着富春。
他一开始是真觉得,不能让县太爷以身犯险进金州,可经过老师这么一分析,似乎觉得去金州也不是件坏事?
这就是谋士的力量吗,果然恐怖如斯。
陈庚年也很是无言。
他心想自己恋爱经验为0,突然要去做个‘渣男’,怪为难人的。
富春看向陈庚年,鼓励道:“主公,你一定可以的,为了大业,为了江县!”
陈庚年表情更加木然。
裴宝来则是没忍住吭哧吭哧直乐。
协商完毕以后,陈庚年又向金州发了一封密函。
内容很简单:他将于两日后攻打永州,然后从永州出发,赶往金州面圣。
且不提这事儿让朝臣们如何震惊。
当天,陈庚年整顿士兵,将应卓等一千金州士兵留守定州看守,其余兵马倾巢出动,杀去永州。
临行前,应卓一脸不可思议:“你们全走了,只留我们守定州?不怕我们有别的心思吗?”
裴宝来闻言随意道:“你们能有什么心思,随便,反正下次来还能轻松轰开定州大门。”
应卓脸色一紧。
他可不敢跟裴宝来正面对上,没良心炮有多厉害,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陈庚年则是笑着拍了拍应卓的肩膀:“别担心,宝来吓唬你呢。应千户,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过,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看好你的能力,守住定州,你肯定可以的。”
应卓被夸得脸都红了,可心里美的冒泡,激动道:“陈大人放心,我绝对不辜负您的器重!”
裴宝来在旁边看着应卓美滋滋的样子,越看越古怪。
这不就是被风流浪子哄到昏了头的模样吗?
啧-
永州境内有两万余大军留守,这对于一座州城来说,已经很多了。
但,前不久,他们打江县的时候,硬生生折了一万人进去。
现在永州境内,好几个县区都没有驻兵。
祁王怕永州出事,一边开始大肆招兵填补空缺,一边将剩余的驻兵,都尽力朝着永州城收拢。
可还是出事了。
这一万人都是步兵,配备的装备也不算全乎。祁王把好东西都带走打京师了,大本营永州城修建的固若金汤 ,本来是不会有危险的。
可再坚固的城门,也架不住炮轰啊!
陈庚年把江县的四千骑兵全部出动,连夜赶到永州。
江县那些投降的祁王士兵俘虏,正着急立功呢,一听说可以戴罪立功,当即就把祁王给卖了。永州城怎么换班防守,什么时候最松懈,哪个县区兵力驻守最多,都给一一全交代了。
夜里人本就困倦,步兵们还行动慢。
陈庚年的四千骑兵,接连冲了永州三个驻军营地,然后杀到永州城外,先是用连弩一轮扫射,压制城门上的士兵,随后在城门外面,埋了二十门没良心炮!
那可是足足二十门炮啊!
那天夜里,永州炮声震天,无数百姓从梦中被惊醒。
永州城门愣是被直接被轰破了!
陈庚年命人在永州城门外,当着无数惊恐士兵的面,痛斥一番祁王狼子野心,随后……撤退了。
当然要撤退!
永州可是祁王的大本营,就算轰开城门,里面也不可能轻易拿下。
再者说,陈庚年又不是真昏了头,要拿下永州。贪多嚼不烂,他定州都还没消化呢,拿下永州怎么守得住?
他要真敢拿下永州,祁王马上就要派遣大军回来打他,皇帝说不定还会鼓掌叫好直呼‘渣男活该’。
陈庚年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所以打一把祁王。
但他不能真跟祁王正面刚,因为肯定刚不过啊!渣男就是这个样子,用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收获。
当夜。
京师偷袭祁王,祁王一方吃了个小败仗。
同一时间,陈庚年率领骑兵,轰破了永州的城门。
此消息风一般传开。
凡是听到这消息的人,都震撼到头皮发麻,同时又非常迷惑:怎么一回事?陈庚年战斗力这么生猛,直接轰破了永州城门?祁王这下可真要丢死人了!不是等等,皇帝怎么跟陈庚年打配合,先前他们在演戏坑祁王?陈庚年背后一直站着皇帝?
好乱,好复杂!
完全看不懂了,先前那些笃定陈庚年一定会完蛋的人,全都迷惑了。
而陈庚年,则是快马加鞭,一路去了金州。
和他一起抵达金州的,还有一封八百里加急密函。
金州,行宫。
皇帝坐在行宫主位,脸色紧绷。
“陛下,等那陈庚年来了以后,您一定要将此人拿下,直接问斩!”
一位身着红袍的官员高声道:“此人狼子野心,暗中蓄养骑兵,还不知道从何处获得火药武器,打着应梦贤臣的旗号欺骗您,实在该死啊!”
这位官员,是当朝次辅,郑柏松。
而首辅徐亨,则是立于一旁,看似老态龙钟,实则在谨慎观望。
和皇帝‘斗’了大半辈子的老首辅,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敏锐的政治觉悟,让他第一时间选择明哲保身。
而急于上位,早就盯着首辅位置的次辅大人,以为皇帝终于厌弃了陈庚年,于是跳了出来。
听闻次辅的话,皇帝冷笑一声:“郑爱卿说的对,那陈庚年,确实令朕失望。且等他来了以后,朕要亲自审问他一番!”
听到这话,徐亨眉眼低垂,悄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天子想要拿人问斩,还用得着亲自审问?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小小县令。
亲自审问,换个意思就是,给他个辩解的机会啊。
郑柏松闻言兴奋道:“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啊!”
朝臣们也都狠狠松了口气,皇帝总算是‘清醒’了。
听闻这声‘陛下英明’,皇帝绷紧嘴角,并未给出回应。
直到——
“报!永州大捷!陈庚年率领骑兵夜袭永州,轰破永州城门,替陛下痛斥反贼祁王!”
朝臣们闻言一片震惊哗然。
皇帝绷紧的嘴角悄悄松缓下来。
有太监来报:“启禀陛下,陈庚年已经抵达金州城外!”
皇帝冷哼一声:“宣。”
半刻钟过去,仍旧不见人来。
皇帝佯装不在意问道:“为何还没到?”
太监急匆匆出去,又急匆匆回来:“启禀陛下,陈——陈庚年被陛下革职,白身不能坐轿、骑马,只能从城门外走过来。奴婢听说,昨夜夜袭永州,陈庚年受了伤,所以走的比平时更慢一些。”
皇帝闻言倏然抬头。
随后用更冷漠的语气不耐烦道:“给他安排一顶轿子,难道朕还得等着他不成,真是好大的架子!”
太监领命而去。
朝臣们见状,都觉得这陈庚年铁定是要完蛋了。
次辅郑柏松一脸得意,他瞥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徐亨,心想老首辅终究是老了,终于能轮到自己上位了。
而老首辅徐亨则是又把腰身向下压了压,看着格外老态沧桑,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怕是还需要再操劳几年。
126 ☪ 126
◎皇帝:你们就是嫉妒朕的陈爱卿!◎
金州。
这座雄踞于南方长江畔的雄城, 拥有足足过百万的人口,比北方的京师,还要多上二十万人。
是此时大晋王朝当之无愧的第一繁华州城。
城外西边、北边, 是浩浩荡荡的万里长江。
城内,则是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而金州周围,是一马平川的长三角平原地区,土地十分肥沃,放眼望去, 皆是良田。
京师告急,群臣被迫解散朝堂,为什么会选择带领皇帝逃亡金州呢?
因为金州是有着‘副京师’之名,却比京师更加繁华的地方啊!
除此之外,有长江天堑作为屏障, 这里还是天然的军事重地, 进可攻,退可守。
无论是民生经济、还是军事守备, 都有着天独厚的优渥条件。
连夜从永州快马赶来的陈庚年, 站在金州城外,看着这座雄城,心生无限感慨。
原本以为,定州城已经足够雄伟, 如今和金州一比, 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他站在城外,都能感受到这座雄城带来的压迫感。
但他没能第一时间进城。
因为定州有瘟疫, 而他是要面见皇帝的, 所以太医们必须要给他检查一番, 确保他身体无任何异样以后, 才能进朝堂面圣。
“毛发完整、眼周正常、面色无颓废、口气无异味……确定没有感染瘟疫。”
经过数位太医小心翼翼轮番检查,确定这位陈县令并无异常后,陈庚年才获得了入城资格。
但因为他目前被皇帝革职,是白身状态,所以不能骑马,不能坐轿,只能走路去行宫。
走路其实倒也无所谓,只不过来的时候,富春特地交代过陈庚年,得先试探一番皇帝,做到心中有数。
当然,陈庚年心里也没底啊。
贸然来到皇帝的地盘,哪怕有系统做保证,他也不能真的完全放松。万一那神经病皇帝脑子一抽,把他杀了,那他找谁说理去?
所以,没见到皇帝之前,就得试探皇帝的态度。
皇帝的态度,决定了后续这场戏该怎么演。
“大人,下官昨夜在永州杀敌,伤了腿脚。”
走进金州城以后,陈庚年客气对旁边的随行官员说道:“所以走路有些不便,还望谅解。”
途中是有太医跟着陈庚年的。
听闻他腿脚受伤,那老太医疑惑道:“方才我替陈县令检查过,您腿脚处并未发现受伤痕迹。”
奥。
陈庚年闻言认真道:“应该是作战的时候,剐蹭到了小腿。当时有淤青,连夜来到金州后,淤青消退,但骨头里面仍旧疼痛着。走起路来,实在难以忍受。”
说话的同时,他还撩起衣袍,让老太医查看自己光滑无一处伤痕的小腿。
老太医:“……”
若非这位陈县令目前圣眷正浓,还轰破了永州城门立了大功,他怕不是要当场翻脸。
老太医耐着性子数次检查,都没查出任何问题。
可陈庚年偏说自己疼得厉害,慢吞吞被搀扶着行走,直到陛下派人来催促。最后行宫那边新的旨意传出来,说是给陈县令配一顶轿子。
在老太医一言难尽的注视下,陈庚年‘柔柔弱弱’的上了轿子。
倒不是他矫情。
而是富春说了,到金州以后,先卖惨。要是皇帝不予理会,那就说明皇帝仍旧在气头上,这就得费尽心思、苦苦哀求去哄。
要是皇帝给顶轿子——
那就妥了!完全不用怕的,使劲拿捏他!越拿捏他,反而越安全,越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于是,陈县令坐在轿子里,舒舒服服到了行宫。
行宫大殿前,以次辅郑柏松为首的群臣们,正严阵以待。他们已经想好了,只要陈庚年一出现,就立刻对他进行迎面痛斥!
“宣——江县县令陈庚年觐见!”
太监尖锐的声音在行宫里响起。
群臣争相向外看去,都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陈县令,究竟长什么模样。
就连皇帝都忍不住有些好奇,悄悄抬头张望。
“罪臣陈庚年,叩见陛下——”
大殿外,虽然还没瞧见陈县令的身影,但他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
“大胆!”
“还敢自称罪臣,难道不知道陛下已经革了你的职位吗?”
“陛下,此人狼子野心,实在罪该万死啊!”
没等陈庚年进入大殿。
次辅郑柏松手下的官员们,纷纷迫不及待的痛斥陈庚年。
然后就见陈庚年的身影出现在大殿尽头,他穿着一身白衣,身材修长,模样俊朗,而且年纪十分年轻,像是哪家的风流公子哥。
只是这公子哥仿佛身体状态不好,出现在大殿外之后,正准备下跪呢,身体一歪,就这么跌倒在地。
群臣:?
皇帝本来脸色还在紧绷着,瞧见陈庚年突然跌倒,脸色微变:“这是怎么了?”
“回禀陛下,罪臣……不,草民昨夜夜袭永州,受了些不足为道的小伤。”
就听殿外陈庚年声音虚弱的说道:“导致神功不稳,如今骤然见到陛下,被陛下的煌煌天威所震慑,竟有些站不起来了,实在愧对陛下的栽培。”
皇帝神情一怔。
随后开怀大笑:“你的神功是朕亲传,见到朕以后被朕压迫,也在情理之中。来人,给陈县令赐座。”
群臣哗然。
朝堂赐座,那可是首辅才有的待遇啊!
次辅郑柏松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皇帝,急切道:“陛下!此人作为区区一个县令,县区内竟然有火药武器、且蓄养精锐骑兵,实在居心叵测,您为何要给此人赐座?”
跌倒在地的陈庚年闻言,赶紧作势要爬起来:“既然这位大人觉得不妥,陛下,罪臣不用赐座的——”
话还没说完,他又跌倒在地。
郑柏松:?
皇帝不悦道:“郑爱卿,陈县令昨夜突袭永州,为大晋立下汗马功劳,身体有恙也是在所难免。若是你能替朕突袭永州,朕也给你赐座。”
郑柏松闻言神情一梗,不再说话了,他一个文臣,哪有能力打永州?!
这是要他死啊!
皇帝发话,太监立刻给陈县令搬来了太师椅。
大殿尽头,陈庚年被搀扶着落座,和皇帝互相遥遥对望。其余群臣站在两侧,这不知道的,还真分不清谁是皇帝。
皇帝年纪大了,磕丹药磕多了,不仅脑子坏掉,眼睛也有些不灵光。
他远远看着陈庚年,只觉得怎么都看不清,佯装生气道:“陈庚年,为何不殿前回话。”
其实皇帝心里着急啊!
他想看看自己这位‘应梦贤臣’究竟长什么样子,可陈庚年不肯上前,他看不清。
越是看不清,越觉得抓心挠肺。
陈庚年说道:“启禀陛下,罪臣从定州而来,瘟疫尚未解决。虽然臣身体正常,太医也反复检查确定臣身体无恙,陛下又有神功护体,但臣仍旧担心会传染给陛下,所以不敢上前。”
这是富春谋略的第二招,距离皇帝远一些,正所谓远香近臭,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抓心挠肺!
皇帝闻言乐了。
原来他的神功已经厉害到这般地步,陈庚年都不敢近距离靠近他?!
“无妨。”
皇帝骄傲说道:“朕已经神功大成,何须畏惧凡间疫病。你作为朕的应梦贤臣,还不懂朕的神功有多么深厚吗?你往前走一些,朕想仔细看看你。”
群臣:“……”
不是,陛下你这真的是在审问陈庚年吗?!而且你这话说的,看起来病情更加严重了啊!!
皇帝话音落下。
有太监仔细搀扶着陈庚年,将他一步步带领到金銮殿中间,然后又扶他仔细落座。这待遇,谁敢说他只是个小小县令?首辅都没这么金贵!
“果真一表人才。”
等看清陈庚年的样貌以后,皇帝赞叹道:“陈爱卿距离朕如此之近,可曾被朕的神功威慑,觉得难受?”
陈庚年轻咳一声:“罪臣从进入金州地界,就被陛下的神威所震慑,心生惶恐腿脚发软,但作为陛下的臣子,罪臣还是勉强苦苦支撑。罪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奈何这朝堂之上,大人们都怀疑罪臣有不二之心,实在令罪臣惶恐。”
朝臣:?
你特么有什么好惶恐的?
火药武器、骑兵步兵你都有,你‘二五仔’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你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惶恐?
你怎么敢的啊!!
皇帝听闻陈庚年这番情真意切的话,目露不忍。
他看起来就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县令啊,他有什么错!!
“陛下,此人完全是在胡诌!什么神功,完全是危言耸听啊陛下!”
次辅郑柏松怒道:“那些来历不明的火药武器,那些骑兵,怎么可能是一个正常县令能拥有的?陈庚年此人,完全是打着陛下传授神功的名头,来招摇撞骗的!陛下,您务必要严惩陈庚年啊!”
皇帝听闻这话,脸色变得异常难堪。
他一边目露怀疑的看向陈庚年,一边对次辅郑柏松产生了浓浓的耻笑。
或许,次辅是对的。
可皇帝不在乎对错啊,他在乎的是脸面,是作为九五之尊的威严!
你当‘富家小姐’不知道自己遇见的是个‘渣男’吗?
她当然知道!
可她此刻正处于一个低谷期,她需要渣男来带给她所谓的‘自信’、‘依赖’、‘安全感’、‘自我价值体现’、和‘脸面’。
渣男确实有点不对劲。
可他有时候对我挺好的啊,你们就是不懂!
大晋都完蛋了,百姓都在唾弃朕,天下都在嘲笑朕,你们以为朕不知情?
朕当然知道!
可只有这个‘渣男’他最懂朕,他以朕的脸面为第一准则,他或许有小心思,可只有他是一心为朕好的啊!
你们都觉得朕疯了!
可朕很清醒,朕就是喜欢这种被‘渣男’奉承的感觉,朕绝对没有深陷其中,朕就是玩玩而已。朕永远清醒,是朕在玩弄‘渣男’,等朕状态好了,收复大晋,第一时间就把这‘渣男’踢了!
而且朕魅力无穷大。
渣男对朕俯首称臣,是应该的啊!
不是朕在被‘渣男’玩,是朕一直在控场!
某种程度上来说,恋爱脑的富家小姐,和神经病疯癫的皇帝,没啥区别。
劝谏他的朝臣,和对渣男恨铁不成钢的亲友团,都会沦为同样的下场——
你永远打不赢‘渣男’!
还会迎来渣男的痛击!
你不仅打不赢。
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怎么输得!
当次辅把话说完以后,
皇帝虽然不屑,但还是看向陈庚年,冷声说道:“陈庚年,次辅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可有辩解的?”
陈庚年当然不可能辩解。
开玩笑,他一个二五仔,怎么辩?你知道为什么渣男为什么最怕‘富家小姐’身边的闺蜜团吗?因为闺蜜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渣男/根本辨无可辨!
这个时候,和‘闺蜜团’辩解就是最不理智的做法。
正确的做法,是绕开其余人,单独和皇帝对话!
闺蜜团永远都是最清醒的。
可恋爱脑‘富家小姐’最好骗啊!
只要忽悠住皇帝,其余人都白搭!
于是,陈庚年没有在殿前回话,众目睽睽之下,他让身边太监帮忙,写了一封书信,在朝臣们的注视下,送给了皇帝。
朝臣:?
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能知道的吗?
这封信的内容大概是:陛下!你竟然不信微臣!实在令臣心寒!那些群臣,他们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为陛下分忧,只有微臣是最懂陛下的心思!骑兵、枪/炮怎么来的,难道很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微臣一直心系陛下!这些骑兵枪/炮,看似是微臣的,实则以后都是陛下的啊!微臣以后,都会把这些好东西,都献给陛下!包括定州,乃至全天下的瘟疫,微臣也能替陛下解决!但那不是微臣解决的,是微臣得到陛下的传功,所以才有能力解决的!这些文武百官,就是嫉妒微臣,嫉妒微臣获得陛下的传功和赏识,所以才对微臣起了杀心!攻破永州城门,解决定州瘟疫,都是微臣的拳拳之心,有哪个臣子能做到?!
简单来说就是:
你的亲友团什么都不懂,我才是最懂你的,等你治疗好了瘟疫,不仅你的亲友团会对你刮目相看,全天下百姓也会尊称您是个好皇帝!!!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永远都是心系你!
我被你狠狠拿捏了!
试问哪家‘富家小姐’能抵得住这种甜言蜜语的攻势?!
就见,看完陈庚年密函的皇帝,从本来阴沉的脸色,变的越来越舒缓。
朝臣们看着陛下的表情,心思越来越不妙,可他们又不知道陈庚年给陛下写了什么,因此只能抓耳挠腮的看着。
等看完陈庚年的信以后。
皇帝缓声道:“诸位爱卿,陈庚年其实也有说不得的苦衷,只是你们不懂,而且朕也没办法和你们明说。总之,陈爱卿绝对并非你们说的,有狼子野心。”
次辅郑柏松:?
说好的要审判陈庚年呢?
他都蓄养骑兵,还有火药武器了,还没有狼子野心呢?
他急切道:“陛下,您不能这般纵任此等奸臣霍乱朝纲啊!”
奸臣?
陈庚年闻言一挑眉梢。
看来这位次辅大人,就是富春所说的,要‘杀陈庚年’的人了。
既然对方要杀自己,那陈庚年也没什么好留手的。
“这位大人说罪臣霍乱超纲,罪臣实在不敢苟同。罪臣自从在梦中获得陛下传召,获得陛下神功开始,一直兢兢业业,恪守几分,何来狼子野心一说!”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情真意切的看向皇帝,说道:“陛下,纵观这满朝文武,只有臣一人能成为陛下的应梦贤臣,替陛下您平叛定州,炮轰永州。其余臣子,可曾有这般能力?为何这位大人会如此针对微臣,懂得都懂!因为他接收不到陛下的传功,说明他对陛下不够忠诚啊!”
群臣:“……”
好家伙,开地图炮是吧?
次辅郑柏松被这番‘茶言茶语’的话气的直哆嗦。
这人一生气啊,就开始口不择言:“荒谬!什么神功,完全都是你杜撰瞎编的!应梦贤臣一事,也是你欺骗陛下,自己瞎编的!大胆陈庚年,一个小小县令,竟然敢蛊惑朝堂,妖言惑众,实在该死!”
他这话其实说的还挺对。
可皇帝不爱听啊!皇帝就指望着自己神功盖世,重铸神威呢!怎么可能乐意听神功是杜撰的这种话?
哪怕是个神经病皇帝,那也是以皇权为中心的!
你为什么劝不动你的恋爱脑闺蜜?
因为你以为的正常思维,在你的富家小姐闺蜜这里,完全不重要啊!
所以,听闻次辅这话,皇帝嘴角不悦的绷紧。
陈庚年顺势道:“你竟然敢说陛下的神功是假的?实在罪该万死!你作为可以上朝堂的官员,日日面见陛下,难道没有获得陛下的传功吗?”
次辅郑柏松被气笑了。
他扬言道:“未曾!什么神功,无非是你蛊惑陛下的说辞罢了。”
听完这话,首辅徐亨默默后退了两步。
皇帝脸色铁青。
群臣尚且在观望。
就听陈庚年大声说道:“陛下!此人竟然无法获得您的传功,说明他对您有不二之心啊!如此狼子野心之辈,怎能出现在朝堂!微臣建议,彻查此人!!他不仅有狼子野心,还蓄意在你我君臣之间故意搞鬼,实在其心可诛!!”
次辅郑柏松:?
他正准备辩解。
就见皇帝阴晴不定的看向自己,随后冷声道:“来人,彻查郑柏松的宅院!”
郑柏松闻言脸色煞白。
官位做到次辅,怎么可能经得起彻查?
不久后,就有禁卫军来报——
在郑柏松家里,足足搜刮出百万两银子!!
那可是足足百万两啊!
这得贪墨多少,才能攒够百万两银钱!能抵得上国库一年的税收了!
查出银钱的瞬间,次辅郑柏松当场跪地求饶。
皇帝气的手都在抖,但念在这次辅兢兢业业为朝廷效劳多年,最后还是怒道:“财产全部没收,你自行告老还乡吧。”
郑柏松当场辞官败走。
首辅徐亨始终一言不发。
群臣看着轻松‘斗’走了次辅的陈庚年,目露惊恐。
而皇帝则是赞叹道:“陈爱卿不愧是朕的肱骨贤臣,初次进金州,便替朕扼杀了贪官污吏!”
群臣:?
认真的吗?你就算是疯了,也不能这么搞吧!
他蓄养骑兵,手中还有来历不明的火药,就这还能被你称作肱骨贤臣?
这特么贤在哪里啊啊啊啊啊!!!
且不管群臣心中如何腹诽。
陈庚年坐在太师椅上,表情一脸真挚:“陛下且放心,等微臣回到定州后,一定用陛下传授的神功,尽快处理掉定州的疫情!”
群臣:?
哥们儿,你特么玩儿真的?那疫情是你区区一个县令能搞定的?
关键是,皇帝信了!
他就像是脑子坏掉了一样,无比确认陈庚年能获得自己的神功,然后解决掉瘟疫。
朝堂会议结束前,皇帝甚至当众勉励陈庚年:“陈爱卿,朕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勉励完陈庚年以后,皇帝还阴阳怪气自己的朝臣:“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什么都不懂!不懂陈爱卿的苦心,也不懂陈爱卿的能力!你们就是嫉妒,嫉妒陈爱卿能获得朕的神功!”
朝臣们:“……”
无话可说。
当天结束会议后,老首辅徐亨带着朝臣们,势必要把陈庚年此人从里到外研究个透彻。
大家动用各自的手段,势必要把陈庚年此人里里外外研究一遍,可越研究越觉得——
糟糕!此人竟然把县区治理的这么好?
“江城亩产量竟然达到六百斤?!”
“江县的百姓安居乐业,从来不为吃喝发愁。”
“江县从农业、到商业都极为发达。”
“县区里不仅人人住砖瓦房,而且没有一个人冻死饿死!”
“所有江县的人才,都能得到重用!”
随着一条条消息回传。
朝臣们惊呆了。
首辅徐亨看着这一条条消息,怔愣的良久无言。
生逢乱世,各地百姓水深火热,怎么江县这地方……跟神仙住的似的?这怎么可能啊!!!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
127 ☪ 127
◎越发混乱的乱世,着手解决定州瘟疫。◎
“次辅郑柏松被革职!”
“据说是因为郑柏松在大殿上打压陈庚年, 陛下这是在给陈庚年出气!”
“一届小小县令,竟然能获得陛下如此厚爱?”
“什么小县令,这县令先是打下天祝山, 随后又拿下定州,前几日又轰破了永州的城门,要不然陛下凭什么会称他为肱骨贤臣?!”
次辅郑柏松因为陈庚年被皇帝革职抄家。
此事在金州城内引发轩然大波。
陈庚年这个名字,一时间可谓是风头无二。
但当天/朝会结束以后,皇帝并未放陈庚年离开。
他私下单独跟陈庚年, 颇有些神经质的说道:“你今夜留宿行宫,朕自会在梦中传授你神功,此后一个月内,你就能把定州的瘟疫解除。”
一个月解决定州瘟疫?
陈庚年闻言很想骂人,这神经病皇帝可真敢说啊。
可没办法, 他先前陪着皇帝演戏, 又是应梦、又是传功的,如今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等陈庚年开口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就听皇帝又说道:“还有, 别忘了你先前答应朕的事情。你县区里的骑兵、战马、火药武器, 稍后都要统统交给朕。先前当着群臣的面,朕护着你,不曾追问你这些东西的来源,现在朕同样也可以不问。只要你把这些东西交予朕, 等你治理好定州的瘟疫后, 朕让你做定州知府。”
【叮!恭喜宿主触发主线任务提示——】
【解决掉定州的瘟疫,将自己全部的军事武装力量交出去, 就有可能获得皇帝青睐, 升官为定州知府, 小县令系统也会升级为小知府系统哦!】
听到系统这话, 陈庚年愣住了。
把自己全部的军事武装力量交出去?
火/枪、火箭、精钢刀、没良心炮、草原战马、甚至江县的军队士兵、鞑靼蛮子、和数千的俘虏……这些若是全都交出去了,那他做定州知府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武装力量,他如何保护江县,保护自己?
这神经病皇帝看似神经兮兮,但又诡异的贪婪、强势,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高高在上的封建王权皇帝。
他可以不在乎一个小县令为什么会有骑兵、火药武器。
但这些东西他都必须要拿走。
时间倒退向后回溯,当年那群寻宝阁的人来到江县,也是同样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仅姿态高傲,且手段毒辣狠戾。
陈庚年那种‘被封建王权教化’的憋屈感又出现了。
这种滋味,任何一个现代人怕是都难以接受。
皇帝说完以后,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陈庚年,神经兮兮的表情下,是漠然的审视和打量。
无论再怎么喜欢这个‘应梦贤臣’,但等触发到皇权利益的时候,皇帝还是毫不犹豫露出了贪婪地獠牙。
听说陈庚年手中的火药武器威力极其惊人,骑兵战斗力也十分强大。
若是他能得到这些武器,大肆在军中推广,绝对能轻易打败祁王,回到京师一雪前耻!
“这是自然!”
在皇帝阴翳目光的注视下,陈庚年悄无声息攥紧袖袍里的拳头,但脸上却满是恭敬和欢喜:“微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的。微臣回去后,一定会迅速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交予陛下。”
皇帝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好!陈爱卿对朕果真忠心耿耿,今夜,朕决定多传你一成神功作为奖赏!”
陈庚年闻言感激道:“多谢陛下!”
皇帝看着神情感激、对自己伏低做小的陈庚年,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他当然知道这个县令有问题。
可那又怎么样呢?不管这人有什么问题,他都得依附皇权,依附朕的神功啊!
朝臣们都以为朕被这小县令蒙蔽了!
但朕清醒着呢,郑柏松那个老东西贪污,别以为朕不知情,今日只是恰好顺势收拾了他而已!
朕逃往金州,大晋被迫解散,如今朕已经沦为整个天下的笑柄,朕需要这个小县令,来替朕重振威名!
届时,瘟疫被朕的神功解决,祁王也会被朕从这小县令手中拿来的武器所打败。
朕迟早能夺回大晋,肃清叛军!
至于这小县令,只要忠心,朕不介意以后重用他。
若是不忠心——哼哼,且看朕怎么把他‘调/教’忠心!
心里想着这些,皇帝越想越开心,心情也越来越激动,随后在行宫里放声大笑。
他现在越来越难控制情绪,喜怒哀乐总是会无限放大,偶尔看起来很正常,偶尔又神经兮兮癫狂至极,令人生畏。
行宫里太监、宫女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唯有陈庚年面色如常,半点也没觉得皇帝有异样,趁着皇帝开心发癫,他顺势说道:“启禀陛下,微臣愚钝,资质不佳,神功难以大成。治理瘟疫一事,怕是要半年时间才能彻底解决,还有臣县区里的骑兵,他们也都去过定州,都有感染瘟疫的风险。臣斗胆,恳请陛下宽限一些时日,半年之内,微臣确定瘟疫彻底解决后,一定把这些骑兵,和武器都交予陛下。”
“半年时间?朕如何等得了这么久!你这个废物,竟然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皇帝笑声陡然止住。
他焦躁的在行宫里来回走动,整个人都显出一种无法控制的癫狂,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陈庚年,随后狞声道:“三个月,朕只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内你若是办不好这些事情,朕就用神功把你给镇杀了!”
与神经病皇帝为伍后最可怕的一面,还是来了。
陈庚年遭遇了反噬。
因为皇帝神经兮兮,看似正常又不正常,你完全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更分辨不出来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多谢陛下开恩,微臣一定倾尽全力。”
面对发癫的皇帝,陈庚年眉眼低垂,看起来格外顺从。
皇帝被他的姿态稍稍取悦到。
随后到底是没有再发火,挥挥手仿佛赶苍蝇似的,把人给赶了出去。
日暮西垂。
陈庚年退出大殿。
行宫里皇帝仍旧在癫狂的笑,偶尔还夹杂着几句‘应梦贤臣’,‘朕马上要飞升证道’,‘祁王该死’等胡言乱语。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
虽然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这次金州之行不会顺利,可未曾想局面已经凶险到如此地步。
三个月。
他只给自己争取到了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三个月后,他不把江县的武装力量上交,怕是马上就会迎来神经病皇帝的怒火。
可,三个月时间,够做什么呢?
解决掉定州的瘟疫,随后利用定河水力大肆冶炼钢铁,做铠甲、长矛、刀具。
还得将没良心炮升级,最好是能做出真正的大炮。
精钢技术已经锻炼出来,火/枪膛管也可以升级了。
江县目前有两千余士兵,苍县有两千士兵,四千余蛮子、县区里有七千余俘虏、定州那边还有一千金州士兵,两千余定州军俘虏。
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也接近小两万的军队了。
但这些军队太散,想要用三个月时间整合起来,难度也属实有些大。
更别提——
用这有限的军队,去同时对付皇帝、祁王,甚至还有倭人三方势力。
更让陈庚年揪心的是,皇帝说给他三个月时间。
并不代表他真的有三个月时间发展,因为谁知道神经病皇帝的话是真是假?
为今之计,得赶紧回到定州,把瘟疫一事解决掉。
解决掉瘟疫,才能尽快发展军工势力啊,定州足足有三十万人,只要在这里稳住发展,扩军招兵,将来也未必会怕这些敌人。
说到底,江县苟发展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不像皇帝,拥有整个天下,更不像祁王,暗中筹谋了足足十年。
“陈县令。”
正当陈庚年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喊声将他从怔愣中惊醒。
陈庚年抬起头,瞧见站在自己面前的首辅徐亨,顿时躬身行礼:“下官见过首辅大人。”
今日朝堂之上,这位首辅大人始终一言不发,但偏偏是蹦跶最欢的次辅,被革职了。
“不必多礼。”
徐亨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县令,笑的十分和蔼:“陛下说,今夜会给陈县令传功,所以留陈县令在行宫里歇息一晚。但你毕竟是外臣,住在行宫多有不便,不如随本官一起,去行宫旁的内阁歇息一晚。”
陈庚年闻言感激道:“多谢大人。”
今日他在朝堂上信口胡诌,还自称能获得陛下传功,想来正常的朝臣都会对他无比厌恶。但不知道为何,这位老首辅对陈庚年的态度还挺和煦。
傍晚的行宫里凉风习习。
陈庚年跟在对方身后,朝着内阁走去。他有心事,老首辅始终一言不发,两人前后脚一起行走,竟然还有些诡异的和谐。
快到内阁的时候,就听徐亨突然问道:“陈县令获得陛下的传功以后,当真能解决定州的瘟疫?”
陈庚年微微一怔愣,大概明白老首辅对自己的态度为何会这么好,点头道:“下官回到定州后,就可以着手去解决了。”
徐亨闻言苍老的神情松懈下来,笑道:“陈县令不愧是陛下的肱骨贤臣,有陈县令在,是朝廷和万民之福啊。”
到底是做到首辅的人,说话滴水不漏。
陈庚年做惶恐状:“老大人言重了。”
年轻的县令虽然看似惶恐,但眉眼坚毅,身材修长,大抵是因为过于年轻,周身都带着一种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并不张扬跋扈,但却温和热烈。
徐亨瞧见这后辈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年长者对于优秀且不骄矜的后辈,总是会下意识给予一些优待,并忍不住叮嘱几句。
纵然是老首辅徐亨,瞧着陈庚年这般模样,也没忍住,笑着劝说道:“哪里言重,等陈县令解决了瘟疫,想来以后必定能官位亨通,一路平步青云,这才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无数学子该走的正途啊。”
至于迎合陛下传功,不仅有损自己的清名,而且还走的战战兢兢,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把自己折进去。
正途吗?
陈庚年听到这话,沉默片刻,自嘲道:“若是下官真循规蹈矩走大人所说的正途,如今又怎么有机会站在这里,听老大人一番规劝呢?定州的瘟疫,怕是也轮不到下官来插手。”
徐亨闻言微微一怔。
随后惊异的又看了一眼陈庚年,他琢磨不透对方这个‘不走正途’究竟隐藏着多少含义。
但双方终究也只是点头之交,很多话也不适合聊的过深,最终徐亨只是笑道:“看来是本官老了,这人一老了,话就会忍不住多了一些。”
陈庚年闻言正欲开口。
徐亨抢先一步摆摆手:“本官心里都知道的,一路舟车劳顿,陈县令去歇息吧,稍后我会命人去给你送膳。”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陈庚年就不再多言,他谢过对方,随后进了内阁的厢房。
他本以为自己和这位老大人只是一面之缘,点头之交,此后怕是再也不会有所交际。
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正是这简单的一面之缘,造就了日后的一段堪称传奇的君臣佳话。
此是后话,暂且不谈。
等陈庚年去休息以后,老首辅突然对这个年轻的后辈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这个江县,究竟是什么地方,能养出这般惊才艳艳的青年才俊。
短短两个多月,这位年轻的陈县令,先攻下天祝山叫板祁王,迅速成为陛下的应梦贤臣,又强势拿下定州、随即为了笼络住皇恩,干脆利落轰破永州的大门。
今日在大殿上,此人看似荒谬,但抽丝剥茧般分析他的言行,不难看出,他的目的很明确——
在皇帝的庇佑下壮大己身。
江县那些骑兵、火药武器,又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是出于个人好奇,还是身为当朝首辅,徐亨都要对陈庚年此人有更深入的了解和分析。
皇帝疯了,他作为臣子,无法正面抗衡。
但朝堂百姓都需要他,徐亨不能绝对无动于衷。
当天,陈庚年在内阁休息的时候,徐亨带着阁臣们开了一个小会。
关于陈庚年、关于江县的资料,在被一点点收集,想来不久后,便会传回内阁。
而陈庚年休整一晚后,去和皇帝辞行。
他自称‘获得了陛下的传功’,让皇帝心情十分畅快,当场恢复了他江县县令的官身。
皇帝还特地拟旨昭告天下——
他的肱骨贤臣陈爱卿,将为他解决定州的瘟疫,因为陈庚年获得了他的传功。不出三个月,天下瘟疫都会被解决,还百姓一个安乐盛世。
此消息一出,整个大晋哗然。
有人怒骂,有人嘲讽,有人惊疑,但话里的意思都是一样的,陈庚年又并非是神医,他凭什么能治疗好瘟疫?!
难道凭借皇帝传送的神功吗?
开什么玩笑!
沛县。
收到消息的祁王眉头狠狠蹙起,最近因为陈庚年轰破永州大门,他狠狠丢了脸面。而且全天下都知道了,永州缺士兵,他的大本营守备不足。
“不管陈庚年和皇兄在玩什么把戏,且让他蹦跶。”
祁王冷声道:“本王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要进一步扩军!传令下去,从永州开始,还有其余那几个我们打下的州城,都要开始扩军。凡年龄在15到30岁的适龄男子,只要身体无恙,一律充军!”
一时间,永州往东、往南的数座州城,家家户户全部遭殃。
凡是有适龄男子,都得充军,不然就要面对官府高额的税粮、税银征收。无数百姓苦苦哀求,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祁王征兵五万。
靠着这些兵马,他又打下了北方京师附近的数座州城,再次征兵五万。
这仿佛开启了某种恶性循环。
皇帝一方兵马不足,于是也有样学样,不顾朝臣阻拦,开始在金州强行征兵。
足足百万人口的金州,短时间内给朝廷扩充了十多万的兵力。
皇帝尝到甜头,命令金州附近的州城继续扩军。由于军队数量激增,粮食不足,于是又命令天下各方州城向金州‘缴纳税粮’。
一时间,百姓民愤四起,无数人为躲避高额的税粮,逃亡流离。
而一些受不了皇帝压榨的州城,则是纷纷起义,各自称王建国。
更令人瞠目的是。
拥有千年世家底蕴,京师的第一世家顾家,宣布谋反。
顾家那位在南方深耕十年,统领大晋水师的年轻将军,顾金,带领十万水师,隔着长江和金州遥遥对峙。
皇帝为了躲避祁王,从京师逃往金州。
却不曾想到了金州后,又遇见新的‘猛虎’,一时间气的在行宫里歇斯底里怒吼。
南方水师叛变。
东南沿海地区的倭寇也不曾消停,因为先前在定州被陈庚年战败,倭寇们放出狠话,迟早要将陈庚年斩于倭刀之下!
甚至哪怕由裴宝来接手定州城防,应卓负责协助,两千江县骑兵、一千金州士兵合力镇守,都没办法做到严防死守。
从定河暗渠里来了好几拨忍士杀手,对陈庚年展开疯狂的刺杀活动,虽说最后都被神机营的人杀死,但这种凶险的局面,仍旧令众人揪心。
不知不觉间,江县发展的格外迅猛,但也招惹到了全乱世最强大的几个敌人。
皇帝、祁王、倭人。
“只有三个月时间吗?”
定州,知府衙门。
富春最近一直眼巴巴盼着,生怕陈庚年出什么意外。好不容易将主公盼回来,却得知了这个令他狠狠蹙眉的消息。
江县当然不可能蠢到把所有武装力量都交给皇帝。
换句话说,三个月后,他们就要和皇帝翻脸了。
这局面实在是,相当凶险啊。
富春揉了揉眉心,看向陈庚年,严肃道:“主公可有什么打算?”
陈庚年摇摇头:“瘟疫,一定要先把瘟疫解决掉。疫情解决掉,才能搞进一步的发展,三个月时间虽然短暂,但也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富春闻言忧虑道:“主公可有绝对的把握?”
“有,药方我已经有了,稍后就让他们行动起来。让江县的士兵们负责建造临时棚区房,定州城区没有大片的空地,那就建造在定河两侧吧。”
陈庚年说道:“想要完全切断疫病,首先得着手筛查病情,凡是出现疫病的百姓,都要从家里离开,去临时棚区房里隔离。疫病不严重者,通过药物治疗可以痊愈,但身体已经出现溃烂病变的,就完全药石无医了。我的意思是,在定州城外靠近峦山那那边,设定几个麻风病村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任由这些人作为传染源,一直传染健康的百姓。”
富春点点头。
他问道:“主公,你这方子,多久能解决疫病?”
“正常情况下,半月就可以好转,但定州足足三十万人,想要做到全部筛查、隔离,实在是个非常繁琐的事情。我们,尽力在一个月时间完成吧。把徐顺的家抄了,抄出来的钱财,用于给定州百姓治疗瘟疫做补贴。”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江县县区的百姓们,还等着来定州做生意呢。等疫病结束,把县区里的货物运输进来,刺激一下定州的经济市场,随后水排冶炼、征兵,都要赶紧跟进。我听说,最近祁王和皇帝都在大肆扩军,这实在让我有些不安。”
一个月解决疫病。
剩余两个月恢复州城民生经济,加上征兵,整合军力,虽说时间上是赶了些,但好歹也算是勉强能应付。
只希望疫病解决速度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有了陈庚年一声令下,江县的士兵们在定河两岸迅速搭建棚区房。
因为他们这边的大动作,一个消息也迅速在定州城里传开。
新来的那位陈大人,准备要给定州百姓治疗瘟疫了!所有城区里的百姓,以坊为单位,届时会有郎中和差役一起过来排查,身体健康者可以在家,有疫病者,去定河两岸的临时棚区房里居住。
“但凡是郎中,或者懂药理、能熬药的百姓,都可以去衙门招工处报名。郎中每月四百文,懂药理可以做郎中助手,帮助生病百姓煎药服药的,每月一百五十文。”
“招收给疫病百姓做饭的厨娘,每个月一百五十文。”
“治疗疫病需要数种草药,衙门会以官价收购,届时全部用于百姓医治。家里有药材者,可以去县衙贩卖。”
“陈大人说了,这个疫病是可以治疗的,百姓们不必恐慌。”
“定河两岸的隔离棚区房,都面对百姓开放,大家都能看到里面的一切。隔离房是为了给大家救治的,请绝对放心,住进去并不代表是会被放弃!”
消息一条条传来,本来处于死寂沉沉的定州城,瞬间活了过来。
人们打开家门,互相打探消息,满脸都是难以置信。最后终于敢确定,那位陈大人,是真的,准备给百姓治病!
许多得了疫病,身体已经掉头发、出红斑的百姓们闻言嚎啕大哭。
老天爷啊,总算是能治病了,总算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啊!
128 ☪ 128
◎恢复生机的定州城,震撼内阁的陈庚年。◎
定州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自从那恐怖的怪病在百姓当中传染以后, 整个定州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也变成怪物。
但,没用。
那是疫病啊!通过呼吸、碰触等等防不胜防的条件传播, 谁能保证自己能防备的住?
得了疫病的,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长红斑、毛发脱落,却无法得到救治。
没有得疫病的,则是更加恐慌。每日都提心吊胆,一遍又一遍的检查自己的身体, 焦虑又惊恐,生怕自己被传染。
没有人能想象,这数月以来,定州的百姓们是如何渡过的。
当衙门那位叫做陈庚年的陈大人,带领着衙门的数百差役, 和驻守定州的三千士兵, 在定河两岸建造临时隔离棚区房、筛查瘟疫病人以后,百姓们再也按捺不住, 纷纷走出家门。
也就是这个时候, 定州的百姓们才知道,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在遭受着怎样的折磨。
在定州城的某个街坊里面,竟然居住着大几百的疫病晚期患者!
这事儿, 是一个叫做赵二虎的老汉揭发出来的。
听闻衙门终于开始医治疫病, 老汉搀扶着自己的老妻,夫妻俩颤颤巍巍来到衙门, 上报了一个让无数人都愤怒的案件。
原来, 早在五六年前, 定州知府徐顺就开始偷偷豢养疫病。
他要造就出一批‘神士军团’, 也就是所谓的麻风病人军队,供他驱使。在倭人的帮助下,徐顺偷偷从东南沿海地区,运送来了一批疫病患者,偷偷养在那条名为‘青石’的街坊里。
为了掩人耳目,那段时间青石坊频繁死人,搞得定州城内人心惶惶。
徐顺出面,让百姓们搬离青石坊。
可暗中却通过衙门,以一些莫须有的小罪名为由头,故意抓取了一些青壮年男子送进衙门监狱,最后悄悄丢进青石坊里,让他们染上疫病。
老汉赵二虎的儿子,就是这么被抓进去的。
赵二虎不敢声张,因为知府大人威胁他,若是敢把这事儿说出去,马上就会弄死他的儿子。
而赵二虎的儿子,在青石坊里也不敢不听话,因为他染上了疫病,每天只能靠官府给的草药治病。可他哪里知道,那些草药不是用来治病的,是为了让他的病情更加恶化!
赵二虎夫妻每年都有一次探望儿子的机会。
短短五年时间里,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恐怖的怪物——浑身毛发掉落,身体皮肤溃烂,鼻子塌陷脸面生疮,甚至失去痛觉。
直到上个月,让老汉赵二虎崩溃的是,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割断了自己的胳膊。
青石坊里的每一个麻风病患者都想过自杀。
可他们不敢。
因为衙门威胁他们,必须活着,必须在衙门需要他们的时候,出去‘作战’。否则,他们敢死,便让他们的家人代替他们进来受苦。
想死又不能死,每天被困在青石坊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溃烂,这种滋味,足矣令任何人崩溃。
直到前些日子,陈庚年攻打定州,徐顺把这些畸变病人放出去了一部分。
当时这些病人们从定州城走出来,看着江县士兵们手中的钢刀,目露渴望。
他们一心想死。
只不过后续的战事过于激烈,这群麻风病人又对徐顺恨之入骨,眼看定州大败,他们有的人兴奋到嚎啕大哭,也有人趁机自杀解脱。
至于还活着的一些病人,被江县士兵们暂时送去了临时搭建的棚区房里。
麻风病晚期患者传染率还是挺大的。
县太爷还没有发放治疗、预防麻风病的药物,所以江县的士兵也不敢往那边凑,每天都隔着棚区给他们送饭。
直到今日老汉赵二虎来报案,人们才知道,原来青石坊里竟然藏着这样一批可怜的疫病患者。
原来定州从五年前就开始出现瘟疫了!
麻风病的传染概率并不算高,而且潜伏期非常长,这个病在定州私底下悄悄传播了五年,才终于浮出水面,造成了大面积的感染。
凡是听闻这件事的百姓,都在痛哭咒骂徐顺。
接到报案的陈庚年,则是第一时间带领衙门差役去青石坊救援。
当天,有数百畸形病患从青石坊里被救出来,他们一个个都身体溃烂的仿佛怪物,眼睛空洞,至于表情……脸都溃烂了,又如何看得清是什么表情呢。
像是赵二虎这样,知道家里人被困在青石坊的百姓很多。
他们在青石坊外嚎啕大哭,然而家人和疫病患者却被隔离开来,连个久违的拥抱都做不到。
因为会传染。
“儿啊,我儿别怕,爹娘都在呢。”
赵二虎一直在找自己的儿子,当他在一群怪人当中看到儿子的身影以后,不顾一切阻拦要冲过去,苍老的脸上挂着浑浊的泪水:“大人,大人让我过去,求求你们了。老汉我前不久也感染了疫病,我也活不长了,让我过去。”
然而,赵二虎的儿子却躲在疫病患者人群里,怎么都不肯出去。
他不想把怪病传染给爹娘,也不想让爹娘看到自己这个鬼样子。
这般凄惨的一幕幕,发生在无数个可怜的家庭里。
最后还是陈庚年出面,劝说百姓:“大家放心,本官和你们保证,凡是疫病初期的患者,都可以得到救治。但身体出现畸变的病人,本官也无能为力。本官会命人在峦山附近修建村落,无法治愈的疫病患者,可以去那里生活。也请你们放心,你们服药后,身体不会再进一步溃烂。而且只有你们好好配合治疗,好好活下去,你们的家人才不会日日牵挂你们!若是牵挂病患,家人也要趁早配合治疗,治疗好以后有抵抗力,不会再得病,也可以选择去峦山和家里人一起生活。”
陈大人的话情真意切。
而且他竟然能治疗疫病,虽说病变以后不可逆转,可也不会再继续恶化。家里人治疗好以后,也能跟病患一起生活,不再担心被传染。
对于疫病患者家庭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赵老汉的儿子整张脸都溃烂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完整,努力听完陈庚年的话以后,一边呜呜哭泣对着陈庚年作揖,一边用自己断掉的胳膊,使劲跟老爹打招呼。
“儿啊,爹懂得,爹懂得。你放心,爹一定好好治疗。”
赵老汉狠狠把眼泪抹干净,看着儿子呜咽道:“你也得好好治疗,等治疗好了,爹娘都去陪你。我儿别怕,我儿别怕啊,爹娘一直都在。”
赵老汉的老妻搀扶着他,在旁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汉的儿子对着爹娘摆摆手,跟随疫病患者们一起,准备先在隔离房医治,随后会被集体送往峦山附近的村落。
“陈大人,老汉一家谢谢您啊,您是个好官,将来一定大富大贵。”
等儿子走后,赵老汉和老妻一起,呜咽着给陈庚年下跪。
年迈的老汉身体本就不好,又得了疫病,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人也形容枯槁。
陈庚年如何担得起对方的大礼?
他赶紧去弯腰搀扶老汉。
“陈大人!”
瞧见这一幕,跟在陈庚年身后的同知林景福赶紧出言提醒。
那位头发稀疏,浑身长满红斑的老汉也下意识躲避开,颤声道:“大人不要靠近草民,会被传染——”
没等老汉把话说完,身体便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拖起来。
林景福见状愣住了。
连老汉夫妻二人,都惶恐的抬头,看向这位年轻的陈大人。
围在青石坊周围的百姓们,也都震惊又惘然的看着这一幕。
在百姓们的印象中,官大人向来都是压迫他们的,若是发生疫病,肯定第一时间逃离的远远的。
哪会跟这位陈大人似的,主动愿意跟疫病百姓接触?
“老汉且放心,本官方才说的话,没有一句假话。此疫病名为麻风病,患病初期可以治疗,也可以预防。本官和衙门的差役,以及目前在定州两侧建造棚区房的士兵们,最近都服用过药物,所以并不担心会传染。”
陈庚年握住老汉的胳膊,仔细观察了对方身上的红斑情况,又问了老汉何时发病、可还有别的严重病症。
等问过以后,他温声道:“你的病情并不算严重,且回家带着被褥,去定河棚区房里居住隔离,按时服用药物,不出半个月,就可痊愈。”
这倒不是陈庚年故意作秀。
定州太大了,足足有三十万人口,百姓众多,大家说什么的都有。而且‘隔离棚区房’这种东西,别说在古代,连他曾经生活的现代,都有很多百姓厌恶抵触。
留给陈庚年、留给江县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把定州的局面稳住,解决掉疫病,然后发展军工实力。
作为一个官员,想要定民心,想要获得百姓的支持,想要尽快维/稳,只有一个办法——
真诚。
百姓们并不傻,也并非不知好歹,你捧着一颗真心出来,自然能被百姓们看到。
比如此刻。
本来还对衙门有所怀疑,对那所谓的临时棚区房有抵触心理的百姓,在看到陈庚年握住老汉的画面以后,都打消了疑虑。
通过口口相传,更多的定州百姓们,都对这位衙门新来的陈大人产生了信任。
“哎呦,我当时亲眼见到的,那老汉有疫病,身体上都是红斑!陈大人半点也不避嫌,直接就拉着那老汉,好一通宽慰。”
“陈大人跟以前那个狗官徐顺可不一样。”
“谢天谢地,咱们定州总算是来了一个好官呐,老百姓们有救了。”
“衙门真能有治疗疫病的药物?会不会漫天要钱?那临时棚区房可需要缴纳钱财?多少钱能去住啊?”
普通百姓这一生,都被柴米油盐困顿其中。
纵然疫病当头,大家最担心的,仍旧是钱。
当天,从青石坊离开后。
陈庚年命同知林景福联络了定州城内的富绅。
富绅们上次给陈大人献银被拒绝,最近私下都在忐忑,以为陈大人嫌少。
这次被传召,一个个着急带着更多的银子来衙门。
可却得到了一个让大家幸福到不知所措的消息。
“本官不要你们的银子,包括接下来给定州百姓治病,也不要百姓的银子。本官命人抄了徐顺的家,搜刮出来足足万两白银。这些钱财,都是徐顺压榨定州百姓得来的,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钱财,就全部用于给定州百姓治病吧。”
陈庚年说道:“你们作为本地富绅,各自都有家丁,认识的人也多,在州城里也有声望。本官希望你们带着手下的人,号召百姓排查疫病患者,联络郎中、懂药理的人才来衙门做工。定州被疫情困顿许久,本官这次,势必要将定州这病情,彻底根治。”
不收富绅的钱!
甚至不收百姓的钱!
真真切切想要解决定州的疫病!
听闻这话,包括林景福在内,在场的富绅们都惊呆了。
在徐顺那个狗东西手下被压榨这么多年,突然来了一个如此好的官,让大家都有些幸福到不真实。
良久后,反应过来的林景福对着陈庚年弯腰作揖礼,颤声道:“大人仁义,下官替整个定州百姓,多谢陈大人。”
富绅们也激动的红了眼,跟陈庚年保证道:“陈大人放心,草民等人在定州确实还算有些声望,一定号召百姓们齐心协力,共同渡过此次疫病难关。”
有衙门差役帮忙组织排查,再加上有声望的富绅牵头,整个定州顿时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抗疫之战’。
而真正住进棚区房以后,百姓们才知道,那位陈大人对百姓有多好。
老汉赵二虎和老妻一起归家。
因为被陈大人搀扶过,体会过对方的真诚,老夫妻俩毫不迟疑,收拾好被褥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带着银钱,赶往定河边的棚区房做登记。
赵二虎的老妻没有患疫病,她是送老汉来的。
来之前,老夫妻还担心住棚区房、服用药物会很贵,心情忐忑的想着,也不知道带的银钱够不够。
可去了以后,老夫妻都惊呆了。
因为住棚区房免费,吃药也免费!只不过因为是临时搭建的,所以棚区房里条件不算好,需要自带被褥。
可这些都是免费的啊!
一分钱都不收,进来还是治病的,条件艰苦一些也可以理解,等治疗好了,大家就能恢复以前正常的生活啦。
更让老汉舒坦的是,他年纪大了,行动不便。
但是住进棚区房里的病人,有年轻人啊,在衙门的号召下,这些年轻人主动作为‘护工’,来照料老年人。而护工们也不是白干活儿,还给工钱的!
衙门还特地请了厨娘做饭。
当然吃饭就得自己掏钱了,但因为是衙门统一购买食材,所以饭的价格都很亲民。若是吃不惯,家里还有人在外面的话,也可以来送饭,会有护工帮忙送进来!
除了吃饭,每天服药的时间也很准时。
而且那药物,还有不同的种类嘞。
比如像是老汉这种疫病传染并不算严重的,服用的就是最便宜、普通的苍耳。
正值九月秋天,城外苍耳漫山遍野都是,连根带叶采摘下来晒干,然后放进大锅内,架起柴火使劲熬制。大火从早晨一直熬到午后,熄火,把枝叶残渣滤干净,再继续熬制到晚上。
原本的苍耳草,经过一整天时间的熬制,硬生生被熬制成了粘稠的膏状药物。
根据陈大人所说,这种苍耳药草,是专门给病情不算严重的老年人对症专用的,服用下去以后,不仅能治疗疫病,还能治疗风湿嘞!
赵二虎吃了几天那膏药,惊喜的发现,病情还真有所好转,不再掉头发了,身上的红斑也在变淡!
更让老汉惊喜的是,他年轻时候患上的风湿病,都因此好了很多!
这病好了,人也精神。
老汉现在可开心啦,吃过药以后,还主动走出棚区房,在附近的空地上,帮助护工们一起熬制苍耳。
陈大人不仅是个好官,还相当厉害,谁知道这最普通的苍耳,也能治病呢!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通过苍耳治病。
像是症状更加严重一些的,就需要用到更厉害的药方。赵老汉不懂,但偶尔也会去瞧个新鲜,听说那药方里有川当归、羌活、独活、川芎(小者)、明天麻、细辛、防风等等各种听都没听过的药材。*
这些药材肯定是不便宜的。
但也同样都不要钱!
不仅可以免费吃药,免费住隔离房,每天到了午后,还有‘表演节目’嘞!
据说陈大人担心大家在棚区房里难受郁结,不利于身体恢复,于是指挥江县的士兵,在定河‘赛龙舟’!
乖乖,那可是真热闹啊。
要说这江县,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从这里出来的士兵,身上那个劲儿,瞧着就让人舒坦。
定河两岸的棚区方,就是他们搭建的。
赵老汉有时候没事儿,就会来河边看他们搭建房子,一看就能看一个下午。
一帮年轻大小伙子,浑身都是干劲儿,搭建房子跟玩儿似的,看着他们一边嘻嘻哈哈一边干活儿,一眨眼,一栋房子就建好了!
哎呦,瞧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不仅赵二虎,很多定州人,都喜欢没事的时候来看江县士兵搭建房子。
等他们开始‘赛龙舟’以后,那就更热闹啦。
好几百个大小伙子,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几十人在一艘船上,喊着口号在定河吆喝着划船。
他们是真有劲儿啊,搭建完房子都不用休息,马上就要闹哄哄去参与赛龙舟。
因为县太爷,哦对,就是那位陈大人给他们出了彩头。要是获得第一名,足足给奖励五两银子呢!
定州已经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这座死气沉沉的州城,因为这些江县人的到来,彻底被盘活了。
现在提起陈大人,提起江县的士兵,定州百姓都赞不绝口。
凡是去看过江县人搭建棚区房,凡是去看过他们闹腾着赛龙舟的百姓,都会被这旺盛的生命力感染,然后对生活有了信念。
怎么同样都是人,这批江县人能活的这么开心,这么有劲儿呢!
住棚区房不用担心被衙门放弃,有免费的药物吃,甚至还有娱乐节目。
哪个百姓会拒绝呢?
一时间,但凡身体有疾病的,都乐呵呵带着被褥铺盖,去棚区房居住。
走的时候甚至还跟家人说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啦。去了那边,还能近距离看江县人赛龙舟呢!”
家里人才不担心呢。
反而交代道:“去了以后有眼色一些,手上也得勤快些,别跟在家里似的,啥活儿都不知道干。人家江县人辛苦盖棚区房,还忙着晒草药,熬药,统计病患,你们病的不严重,能多帮忙就多帮忙,听见没有?”
等家里的病人直呼知道了,才肯把他们放去棚区房。
这整的都不像是去看病,更像是去走家串户嘞。
当然在家的健康百姓也没有闲着。
大家相应县衙的号召,把家里的病人送出去以后,开窗户通风,烧艾草消毒,把自家里里外外都打扫清理一遍。
定河棚区房里的百姓要吃饭啊。
那些肉啊、馒头啊,之类的东西,衙门都会来百姓家里采买。原本定州关闭的集市、街坊也都纷纷开门,把各种货物往定河两岸送。
很多商铺老板甚至都不收钱的。
看起来不可思议,平时大家都骂无奸不商,可人这种生物啊,就是这么奇怪。疫病能够摧残他们,也会让他们空前一致的团结,用各自渺小的力量,集结起来共同抵抗天灾。
定州不仅变得热闹,还变得更加有人情味儿。
谁家有困难,谁家揭不开锅,谁家里病患多忙不过来,隔壁邻居都会来帮忙搭把手。
有年纪大的定州人都忍不住感慨:活了快一辈子,就从来没见定州人这么团结过。
至于为什么,所有的定州人都心里有数。
因为衙门里来了一位陈大人,更因为那群浑身都是劲儿的江县人啊!
陈大人并不是一直待在衙门。
偶尔他也会来视察,带着差役们,走街串户去百姓家里慰问,或者去棚区房里探望病患。
凡是近距离和江县人接触过的定州人都知道,他们总是三句话不离‘县太爷’,就算是平时聊天,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县太爷如何如何’。
一开始定州人还会觉得奇怪。
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你要是见过陈大人啊,你也会忍不住把陈大人挂在嘴边!和陈大人相比,以前那个狗官徐顺简直就是个屁!
被徐顺压迫那么久,此时的定州百姓才终于意识到——
一个好的官员,对于地方上的百姓们来说,是个多么幸福的事情。
事实上不仅定州的百姓。
连定州的富绅,知府衙门里的差役,包括同知林景福在内,都对陈大人无比敬重,也被陈大人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现在衙门里的氛围格外的好。
差役们干活儿虽然累,可衙门给他们加了月俸,甚至因为最近过于忙碌,陈大人体恤他们,还在衙门开了免费的食堂。
大家忙活了一天,眼睁睁看着定州城越来越好,越来越热闹,自己心里也舒坦的很呐!
因为这定州城,是在他们一点点的努力中,变得更加好的。
虽说每个人都微不足道,可相比于以前被呼来喝去,现在的他们,才是真的在差役这份工作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尤其是同知林景福,更是成为了陈大人的头号簇拥。
每日嘴上都要念叨着‘陈大人’,而且还拿着一个小本本,仔细记录了陈大人在定州对抗疫病的详细过程。
到底是地方官,不懂京城凶险的局势。
等定州的疫病稳住,局面变得越来越好以后,林景福还把自己记录的东西整理成奏折,准备上参内阁。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林景福还赧然的把奏折先递给陈庚年,说是让陈大人先过目审批一遍。
奏折交给陈庚年的时候,林景福还特地说道:“不知道先前陈大人进京有没有见过首辅大人,下官年轻的时候,曾经有幸作为首辅大人的门生,得过首辅大人指点。首辅大人不仅是一位好官,还体恤晚辈后生,达济天下、心系万民。若是首辅大人看过下官的奏折,一定会被陈大人抗疫之事所打动。下官愚笨,生平头一次见到像是陈大人这般才德兼备的好官,实在为我辈楷模,所以想为陈大人做些事情,至少不能让明珠蒙尘。”
林景福是好意。
但陈庚年其实是有些踌躇的。
因为他需要时间去发展。
此时时间刚好过去一个月,距离皇帝约定的三月之期,还有两个月。
若是现在把这封奏折呈上去,皇帝让他提前交出骑兵、武器等东西,他该如何应对?
“该来的总会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又有什么区别呢?今日哪怕林景福不主动呈奏折,定州瘟疫被解决的事情,也瞒不住太久。一个州城,三十万人口,怎么能做到完全隐瞒?主公,让他呈上去吧。”
富春看着陈庚年,温声规劝道:“林景福对那位老首辅倍加推崇,其实属下这些年对此人也有所研究。徐亨这一生兢兢业业,确实做到了一位人臣所能做到的极致。只不过啊,他生错了时代,或者选错了君主。当然,这种事情他也别无可选。主公,我们的局势虽说相当凶险,但反过来想,与其局势已经凶险到这般地步,那再凶险一些也无妨了。徐亨若是真的心系百姓,看到这封奏折,自然会对主公您照拂庇佑一些。”
陈庚年闻言直摇头。
他苦笑看向富春:“先生是不是对我太过自信了些,竟开始指望皇帝的人以身犯险来庇佑于我?”
富春闻言就笑了。
他看着自己苦等一生才等到的主公,笑问道:“主公此前去京师,可曾亲眼瞧见过徐亨,可曾跟对方说过话,是他主动找您的吗?他对您的态度如何,您对他又作何评价?”
陈庚年微微一怔,随后说道:“确实是老首辅来找的我,态度很和煦,聊了几句,像是在话家常,是个很有风骨的老前辈,言谈举止进退有度,很有年长者风范。”
富春眼睛里的笑意更加明显。
他稍微扬了扬下巴,有些得意,也有些骄傲:“我富春愿意肝脑涂地追随的人,他徐亨当然会喜欢。就冲他喜欢您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这老头人还算可以。大晋亡国不算冤枉,但至少朝堂之上还有些聪明人。”
“……”
陈庚年有些无言。
随后就听富春认真道:“主公,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知道,您一直对于登基一事很是抗拒,总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样的重担。但属下今日想说的是,您不必有太多忧虑,事实上这天下再也没有比您更优秀、比您做的更好的人了。您只管去做,只管大步向前走,剩下的,交给我们,交给他们,交给这乱世的百姓。”
这大概是富春第一次跟陈庚年聊起‘登基’一事。
不得不说,老头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听过他这番话,陈庚年心里某些担忧和焦虑,都被悄悄抚平了。
于是陈庚年捏着那封奏折,笑道:“那,我就让林景福呈给内阁了?”
富春也笑道:“尽管呈上去,失败了,无非还是得面对皇帝的打压。但成功了,那我们就在敌方的大本营里,拥有了一位最强大的助力。”
这大概就是天下第一谋士的魄力和胆量?
受富春所影响,陈庚年竟也有些心神激荡,还真就同意富春,把这封奏折给寄了出去。
大晋亡国以后,皇帝疯癫,群臣看似被动,但其实内阁的权势反而私下达到了顶峰。
皇帝靠不住,有脑子的群臣都知道,应该向着老首辅靠拢。
由林景福这位首辅门生送去内阁的折子,中途自然无人敢动,就这样一路顺利送到了徐亨的桌案之上。
老首辅年纪大了,瞧见‘林景福’这个名字,许久才在记忆中把人脸对上,随后马上意识到,这是定州来的奏折。
陈庚年就在定州!
最近一个月,关于江县,关于陈庚年其人的一切的消息,都在源源不断传回内阁。
包括首辅在内,诸位阁臣们越是研究,越对陈庚年敬佩。
这是何等惊才艳艳的治世能臣啊!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位看似疯癫的年轻县令,竟然有一身如此令人震撼惊艳的好本事。
“定州来信。”
因此,瞧见这封信以后,老首辅笑呵呵说了这么一句。
不出他意料。
本来在忙碌烦躁批阅奏折的几位阁臣老大人,都眼巴巴凑了过来。
一堆老大人迫不及待打开那封奏折,等看完林景福记录的内容以后,齐齐呆滞。
“短短一个月时间,定州的瘟疫就治疗好了?”
“州城内还恢复了生机,并未出现疫病后的萧条恐慌期。”
“陈庚年还把治疗疫病的药方附赠过来了。”
“实乃治世能臣啊!有他在,是百姓之福,万民之福。”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老首辅徐亨盯着那封奏折出神了许久。
他苍老的眼睛里浮现出欣慰,又下意识回想上个月在行宫外见到陈庚年的时候,那年轻人一身白衣,但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行宫外,却半点不显拘谨,修长的身形始终笔挺,自有风骨。
想想安居乐业的江县,再想想恢复生机的定州,再看如今因为强行征兵、陷入一片恐慌的金州,老首辅脸上罕见浮现出惘然。
他这一生,从寒窗苦读到位极人臣,兢兢业业一心为民,怎么到头来,沦落到这个结局呢?
然后他倏然想到。
上个月在内阁,他因为实在喜欢陈庚年这个后辈,没忍住规劝对方‘走正途’。
当时陈庚年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若是一直走正途,根本没有机会站在首辅大人面前,更无机会解决定州的瘟疫。
短短一个月时间过去。
定州的瘟疫被解决了。
于是,循规蹈矩、一生无愧于心、只走正途的老首辅,生平头一次做了件大胆且出格的事情。
他把那封奏折合上,垂眸低声道:“都去忙吧,就当没看见这封奏折。”
如今内阁权势越发的大,自然也有手段得知,上个月陛下私下召见陈庚年的时候,说了一番怎样威胁的话。
三个月。
这三个月时间,那年轻人可能再次创造奇迹呢?
老首辅不得而知。
但他选择无视这封奏折,其实就是对这年轻人最有力的支援。
说完话以后,老首辅开始批阅奏折。
可心始终静不下来。
他甚至开始忍不住想,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做了这样一番堪称宏大的功绩,他默默把奏折压下,一点都不回馈消息,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作为年长者,他自然需要毫不吝惜的肯定后辈的功绩。
可,该给对方回些什么呢?勉励?夸赞?作为当朝首辅,他身份本就敏感,陈庚年又处于一个极度危险的局面,此时给予对方夸赞,来日被找到话柄,那岂不是坑了这年轻人。
老首辅苦恼的抬起头,恰逢瞧见内阁窗外的秋海棠开的正旺。
他苍老的眼睛亮起来,记忆的闸门开始打开,依稀回到自己年少时求学的光景。
那个时候夫子总嫌弃他笨,对他十分严苛,可夫子也表扬过他,偶尔他写出好文章,夫子便会在他的文章上画一朵花,以示褒奖。
徐亨到现在仍旧记得,自己瞧见那红墨小花的时候,心里有多骄傲振奋。
那是来自年长者的肯定和褒奖。
“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会不会喜欢小红花。”
老首辅咕哝一声,稍微有些生涩的用红墨在那封奏折上,认认真真画了一朵绚烂的红花。
数日后,林景福那封奏折,被内阁悄悄退回定州。
内阁并未有任何表示,除了——
奏折上多了一朵红花。
陈庚年打开那封奏折,瞧见那朵秋海棠的时候,怔愣住了。
随后嘴角无意识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好像,真的在敌方大本营里,拥有了一位最牛逼的助力。
【📢作者有话说】
ps:*麻风病药方来自网络。
129 ☪ 129
◎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一个月时间, 定州的瘟疫被彻底控制住。
约莫小两千的麻风病晚期病患,被送去峦山附近新建造的村落。而死寂、清冷的定州城,也重新恢复了生机。
原本关闭许久的集市、坊市、店铺纷纷开门营业。
人们走在街上,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时候都会恍惚,原来困扰定州人这么久的疫病,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可到底容不容易,定州百姓心里都有数。
这都全靠衙门的那位陈大人, 和江县的士兵们帮忙啊!
现在定州百姓私底下都在说,真希望陈大人这样的好官,能一直留在定州。
还有那些看着都浑身带着朝气的江县士兵,许多定州百姓家里有适龄女儿的,甚至都在打听他们是否有在定州娶妻的想法呢!
时间来到了十月下旬。
天气逐渐开始转凉, 尤其是定河上的风, 已经开始有些刺骨了。
但这天,一个令定州百姓们愤怒的消息, 在定州城里流传开来。
陈大人又遭遇到了倭人的刺杀!
短短一个月时间里,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睚眦必报的倭人,手段实在令人胆战心惊。哪怕江县的士兵们在定河来回巡逻清查,可那些忍士,竟然能不靠船只, 在水底下潜行、蛰伏许久, 然后盯准机会对县太爷展开自杀式袭击。
“这些该死的倭人!”
“陈大人没事吧?”
“放心吧,我专门去打听了, 陈大人身边的兵都厉害的很, 直接把倭人给杀死了。”
“杀得好, 这些倭人实在该死!”
“哎呦, 咱定州人好不容易遇见陈大人这么好的官,可你看看这一个月时间,陈大人在咱这里都经历了好几次危险,唉。”
“老天爷保佑,希望陈大人平平安安。”
倭人的凶残程度,不比草原蛮子弱。
自从上个月双方结仇,加藤带着二百余位活着的忍士逃离后,就一直没有停下对陈庚年的疯狂报复。
甚至有一次,神机营的人还排查到倭人故意在疫病棚区房旁边的水井里投毒!
当时情况凶险,好在陈庚年反应及时,才把毒源头给控制住。
而今日,陈庚年带着富春、裴宝来二人,正在定河选址,打算建造机械水排。
这个年代生产力低下,冶铁效率特别低。
如今随着江县士兵越来越多,就需要更多的武器、铠甲。而这些只靠手工人力,短时间内是完全跟不上需求的。
皇帝只给了陈庚年三个月时间,祁王那边还在虎视眈眈。
因此解决好定州的瘟疫以后,陈庚年便第一时间着手开始建造冶铁水排,提高军需装备生产力。
“上个月外出巡视的时候,我观察过,这段河流,属于是定河最湍急的一段,很适合在这里建造机械水排。”
陈庚年站在定河边,指着那湍急的河流,给富春和裴宝来二人讲解道:“水排的作用,并不是直接用于冶铁,而是可以利用水力,推动鼓风机。水力鼓风可以加大风量、提高风压,增强风力在冶炼炉内的穿透能力。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提高冶炼强度,还能扩大、增高冶炼炉,从而大大提高生产能力。”
富春和裴宝来闻言表情都很振奋。
生产力提上去,就能迅速冶炼出更多的军需装备,对于目前正处于关键期的江县来说,实在太需要了!
最近皇帝和祁王两方人,都在疯了一般强行扩军。
富春和陈庚年协商过后,还是谨慎的决定再等等。
一是江县目前的兵力还没有整合起来,二是,强行招兵,只会导致百姓怨愤,民不聊生,这可不见得是个好事情啊。
江县的兵马虽然不算多。
但他们有战马,有火药,有钢刀。接下来等机械水排建造好,可以大量冶铁以后,就能把铠甲、长矛、长刀给士兵们全副武装起来。
届时,有这些精兵在前方杀敌,后方再发展民生经济、扩军招兵,只要在定州修生养息几年,自然不会再畏惧皇帝和祁王!
富春急切道:“县太爷,时间紧急,我们得抓紧时间把这机械水排制造出来啊。”
陈庚年点点头:“机械水排的原理有些复杂,怕是得把徐焕他们从江县调遣过来协助——”
没等陈庚年把话说完。
“县太爷小心!”
湍急的定河里,突然冒出数个‘小尖尖’。
河面很宽,普通人都根本察觉不到异样,是一直守护在陈庚年身边的吴恒最先发现危险,第一时间将陈庚年护在身后。
几乎在吴恒话音落下。
河面上数个‘尖尖’突然破水而出,竟然是倭人!他们冒出水面后的第一时间,便把暗器对准了河岸边的陈庚年,准备动手。
砰!
砰!
神机营的士兵抢先一步出手,用火/枪射杀倭人。
一共四个倭人杀手,三个被当场射杀,一个中弹后逃离,最后在下一段河流被围堵住。见无法逃脱,那倭人竟然当场干脆利落吞毒自尽了。
追查倭人的吴恒脸色难看的回来,手里拿着一柄忍刀。
这种忍刀,是忍士的特制武器,刀柄处带着三米长的绳子。不仅可以用来翻爬外墙,忍刀的刀鞘,还可以当做通气管。
先前那些冒出水面的‘尖尖’,便是忍刀的刀鞘。
擅长水性的倭人潜藏在水底,依靠忍刀在水下呼吸,从定河潜进来,对陈庚年展开刺杀。
这些人的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哪怕吴恒和神机营的士兵们全力排查,都始终拔不干净这些倭人。
定河岸边。
一场恐慌刺杀活动被制止,百姓们惊呼着看向这边,在瞧见陈大人没事以后,狠狠松了口气。
“该死!”
裴宝来也有些心有余悸,他怒道:“这些倭兵,一个个都跟中邪了似的,不会说话,不会交流沟通,一被抓就自杀。到现在我们甚至没有抓到一个有用的活人。”
这种邪门手段,实在让人脊背生寒。
富春则是看向陈庚年,忧虑道:“主公,看来日后我们对上祁王和皇帝的时候,还得提防着倭人对我们下黑手。这些水寇的手段,着实防不胜防。”
陈庚年点点头,脸色同样不好看。
他本来还想再确定一下水排的具体选址,如今经历这么一遭,顿时也没了心情,转身跟裴宝来说道:“宝来,你派一队骑兵回江县,把徐焕他们接过来,就说定州这边需要他们过来帮忙。”
“好的县太爷,我这就去安排。”
裴宝来应声,正准备回军营。
但今天大概日子不好,坏事一件接一件的来。
这边陈庚年刚把事情交代下去。
那边林景福急匆匆从知府衙门赶来,隔着老远就焦急呼喊道:“陈大人,不好了!知府衙门里来了一位赵大人,自称是陛下新任命的定州知府。那位赵大人神情倨傲,来了知府衙门以后,命令我前去接待,还说要您过去回话,似乎是有圣旨要传。”
什么?
衙门里突然来了一位皇帝委派的新任定州知府?
听到这话,富春眉头狠狠蹙起。
裴宝来跟吴恒也都看向陈庚年。
陈庚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被皇帝涮了!
古代的官员调遣,哪怕不经过内阁,皇帝亲自下达任命,从拟旨、到臣子接旨、随后赴任,都是个非常繁琐、漫长的过程。
陈庚年猜测,从他离开金州的时候,说不定皇帝就已经悄悄任命了新的定州知府。
可这个神经病皇帝,当时明明给了陈庚年三个月时间。
而且他还亲口答应,让陈庚年做定州知府!
“县太爷,这可如何是好!”
裴宝来急切道:“建造水排离不开定河,我们——”
陈庚年摆摆手。
虽然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可他还是深吸一口气,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去县衙。”
富春、吴恒、裴宝来几人互相焦急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眼睛里的凝重。
皇帝出尔反尔,派人接手定州。
而他们江县,现在急需这条定河,并且需要这座定州城。
若是接下来双方谈不拢,那就只能提前翻脸了。
原本留给江县的时间就不多,这下子,干脆是一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给留啊。
知府衙门。
那位新上任的赵知府,已经在衙门里不耐烦的等待了许久。
他本是西南地区某座偏僻州城的同知,人到中年,本以为这辈子升迁无望。结果皇帝陛下一道密旨,竟然提拔他做定州知府!
赵知府欣喜若狂,当即急匆匆赶来赴任。
赵知府当然知道陈庚年,皇帝陛下的‘应梦贤臣’嘛!
可他半点不畏惧此人,因为陛下给他的密旨中说了,让他执掌定州,同时密切盯着江县。
“你便是陈庚年?大胆!”
等陈庚年来了以后,赵知府瞧着对方年轻俊朗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刺眼,怒道:“见到上官,为何不跪?!”
陈庚年单手压住腰间的天子剑,冷声道:“本官代君平叛,手持陛下御赐天子剑,乃陛下钦定的平叛钦差,为何要跪你?”
“你!!”
赵知府怒极,本欲发火,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笑道:“好,好的很呐,你且猖狂着,马上便有你哭的时候。你可以不跪本官,但本官手持陛下的圣旨,你还敢不跪?”
陈庚年仍旧安安稳稳的站着。
赵知府正欲再次呵斥,后面跟进来的裴宝来唰的一下抽/出长刀,不耐烦道:“有旨意便拿出来,再叽叽歪歪一下你试试?”
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猖狂的下官,赵知府气的脸色通红。
他一边怒声道‘本官一定要上书参你一本’,同时把皇帝的密旨从袖中拿出来。还没等他再说话,裴宝来便一手把密旨拽了出去交给陈庚年,气的这迂腐赵大人好一阵翻白眼。
富春并不理会那赵大人,看向陈庚年低声问道:“密旨上怎么说的?”
陈庚年打开密旨后匆匆浏览一番,脸色越发难堪:“皇帝命令我即刻离开定州回到江县,把那一千神军和定州军交予这姓赵的管理,治理疫病的差事,也一并交予对方。等我回到江县以后,迅速把县区里的武装力量整理好,全部送去金州。”
富春闻言被气笑了。
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因为就听陈庚年继续说道:“皇帝还说,半个月后,会有朝廷的五万大军从金州出发,来驻守定州往南二百余里的宁州,让我不要试图有任何小心思。因为——根据朝廷获得的消息,祁王同样在扩充大军,并且在大本营永州安置了五万兵马,正在紧急练兵。”
这里面透露出几条非常重要的消息。
一,皇帝出尔反尔,但目前他还不清楚定州的瘟疫其实已经被陈庚年解决了。所以他没有把这五万大军直接调遣到定州,而是派遣去了距离定州二百余里开外的宁州。
至少能说明,老首辅徐亨在这件事里,悄悄庇佑了陈庚年一把,暂时瞒住了定州解决疫病的事情。
二,皇帝在算计威胁。
他要陈庚年尽快回到江县,把所有的好东西都交出来。若是陈庚年敢有异心,派遣去宁州的五万大军,立刻就能赶来定州围剿他。
更可怕的是,祁王的永州,突然又扩了五万大军。
陈庚年和祁王有化不开的矛盾,此时正需要皇帝庇佑。他要是不听话跟皇帝翻脸,不仅皇帝要收拾他,含恨在心的祁王,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报复回来的好机会。
事情终于还是走到了最让陈庚年揪心的一步。
他需要时间苟发展。
可敌人根本连一口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
那股无名的怒火,和被皇帝戏耍的憋闷,让陈庚年单手死死攥紧那封密旨。
但他必须要保持冷静。
因为祁王和皇帝加起来的十万大军,马上就会锁定他,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怎么办?
该怎么办!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答案是,他得回到江县。
还得走的大张旗鼓,走的‘丢人跌份’,让全世界都在嘲弄他陈庚年替皇帝征战,最后却落得这么个可笑的下场。
只有他暂时‘服软’,皇帝才会放过他。
那么就还能继续争取时间。
眼看陈庚年看过那密旨以后,脸色非常难看,赵知府幸灾乐祸道:“陈大人,你怎么说?”
陈庚年抬起头来,一双黝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对方,平静道:“下官接旨。稍后,下官会把从金州来的一千神军、和两千七百定州军全部交予大人,随后带领江县士兵离开定州,返回江县。”
赵知府闻言得意哈哈大笑。
就算应梦贤臣又怎么样呢,陈庚年苦哈哈代君平叛,可最后摘桃子的,却是他啊!
诡异的是,听到县太爷说出这般‘憋屈’的话,裴宝来、吴恒、富春反而不生气了。
三人目光似有似无的锁定赵大人,眼神里浮现出隐晦的杀意。
陈庚年不可能主动丢掉定州的。
他开口应承皇帝,决定放弃定州返回江县,自然有他的目的——明面大张旗鼓返回,暗地里派人杀回来,控制住这位赵大人,继续在定州筹谋布局。
至于为什么陈庚年能有这么大的信心?
应卓等一千金州士兵,和先前曾经投降的两千余定州军,乃至整个定州的百姓,都是他的依仗。
他只是离开了而已。
但这座定州城,会随时为他敞开返回的大门。
“陈大人要走了?!”
“为什么啊?”
“听说是朝廷派遣来了新的知府大人,不仅陈大人要离开,江县的士兵们也要离开。”
“我们不要新来的知府大人,我们只要陈大人!”
当天,一条令定州百姓难受至极的消息逐渐传开。
陈庚年和江县的士兵们要走了!
起初人们并不相信,可很快,定河两岸的江县士兵们开始列队,随后朝着城外出发。
一个多月前,他们来的时候,无数惊恐的百姓趴在自家门缝里,神情冷漠的打量他们。一个多月后的今天,他们走的时候,无数百姓依依不舍来相送。
百姓们是不舍。
那么以应卓为首的一千金州士兵们,则是感到恐慌和迷茫。
“应千户,陈大人要回江县了,他怎么不带我们啊!”
士兵们急切的问应卓。
应卓颓然摇头:“陛下直接下达的旨意,让我们驻守定州,陈县令无法带我们走。”
金州的士兵们都很绝望。
在苍县吃过那么好的军营伙食,还跟着陈庚年,跟着江县的士兵们并肩作战,他们早就不愿意再追随皇帝了,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不如我们跟着陈大人去江县吧。”
“胡闹!这是违抗皇命,是造反,我们死了不要紧,连累陈大人该怎么办?”
“可是陈大人的属下都叫他主公,我亲耳听见的,陈大人他——”
眼看士兵们越聊越不像话。
应卓呵斥道:“慎言!”
呵斥住士兵们以后,应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回想着先前和陈庚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最后他看向自己这帮从金州过来的兄弟,低声道:“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陈大人,不像是会轻易能吃亏的性子,那群江县人也绝对不是怂包。我们现在既然看不清局势,那就什么都不用想,安稳留在这里,留在定州。至少,我们是跟着陈大人一起,把定州打下来的,他走了,兄弟们就替他看住这座州城。”
对,替陈大人看好定州!
金州的士兵们闻言,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当天,在各方探子们惊愕的注视下,陈庚年带领江县的两千余骑兵,‘神情憋屈’的离开定州。
来的时候,他是何等的风光猖狂,却不曾想,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个结局。
有人唏嘘不已,有人幸灾乐祸。
“活该!皇帝哪会看上他这么个小县令,用完就把他丢了。”
“新任定州知府已经上任了,我还以为陈庚年能接任定州知府呢。”
“他得继续回到江县做小县令,听京师那边的密报说,还得把县区里的火药武器、骑兵全盘交给京师。”
“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不仅如此,他还狠狠得罪了祁王,永州目前扩军五万,他再敢猖狂,祁王铁定不会放过他。”
沛县。
听闻陈庚年被皇帝打发回江县,祁王一声冷笑:“目光短浅的东西,当时若是肯归顺于我,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局面。皇兄那人,做孤家寡人做久了,难不成还真指望他对哪个臣子施舍真心?传令下去,一旦陈庚年把手里的骑兵和火药武器交出去,让我们的人想办法去分一杯羹。”
金州。
行宫里的皇帝听闻陈庚年听话灰溜溜返回江县,癫狂的放声大笑。
这一局,他确实把陈庚年算的死死的!
前有皇帝、后有祁王。
中间还有个时刻等着放冷箭的倭人。
江县似乎走上了绝路,陷入了死局。
但——
绝对不是这样的!!
凉州城,知府衙门。
闭城许久,但仍旧在关注着天下局势的娄献,在听闻此事以后,表情一直在踌躇。
“哥,让我去吧。”
娄姝清丽的脸上浮现出坚毅:“凉州地理位置关键,不能动。一旦你动了,以凉州的名义帮助县太爷,不仅会给凉州招来祸害,甚至也会给江县招来更惨烈的打击。”
娄献闻言有些惊异:“你去?”
娄姝闻言傲然道:“这数年来,我手底下的人,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百姓都有。他们都是最普通最普通的百姓,在这乱世里讨生活。但正因为不起眼,这些人可以作为‘眼睛’,去定州、宁州、永州乃至金州,盯着我们的敌人。县太爷如今被围困到江县,凉州只有六千守备军,全部交给他,也起不到关键作用。但他人可以困在江县,眼睛却不可以,他一定会需要无数双眼睛,去分析天下局势。”
看着短短数年来迅速成长起来的妹妹,娄献笑的很欣慰。
虽然他很不舍,但最终还是叮嘱道:“万事小心。”
当天,闭城许久的凉州城门被打开。
娄姝赶往江县。
而一部分曾经流浪来凉州的流民,则是四方散开,重新以流民的身份,朝着各方州城赶去。
不仅如此。
天祝山一战,那些曾经被江县人‘投喂’过的可怜奴役,那些曾经被江县人打败的士兵,还有凉州苍县被江县接济,开始恢复生机的县区,被陈庚年解决疫病的定州,甚至远在金州的内阁老首辅,都在行动。
离开天祝山后,奴役们过的并不好,因为世道很乱,许多人的家都不在了。
就算家还在,可也无力应对高额的粮税,和强行征兵。
奴役们过的苦啊。
正因为过的苦,所以不停念叨曾经在天祝山和江县人相处那几天的甜。
乱世纷争属于权贵。
陈庚年的数次石破天惊出场,迅速在各方权贵当中引发轩然大波。
但没有人知道的是,‘陈庚年’、‘江县’的名头,其实也润物细无声一般,在无数百姓当中悄然口口相传。
乱世凄苦,路上无数流民饿到身体困倦,眼神麻木,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自己。
这时候,有一波流民当中,突然传来惊呼声。
大家以为是他们发现了粮食,纷纷一拥而上,后来才发现不是,他们在高声谈论一个叫做江县的地方!
“听说江县的人,住水泥砖瓦房,穿棉布衣裳,三餐顿顿吃肉,饭后还有油炸糖糕和冰激凌甜点!”
本来已经陷入绝望的流民们,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激动的瞪大眼,仿佛被注入了生机。
甚至有人听得嚎啕大哭。
他们就知道,他们就知道!上天不会如此刻薄绝情,乱世当中,总是会存在有一片净土的!
果然是有的啊!!
一处贫瘠的山林里。
有数千残兵败将窝藏在这里,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有段时间了,可始终不敢出去。
因为他们打了败仗,是逃到这里来的。
世道太苦,好多兄弟都死了,朝廷让他们拿人命去填,这谁肯去?
“将军,好消息,好消息啊!我一个在永州的兄弟给我写信,说在凉州有个地方,叫做江县!那个县区,有吃不完的粮食!而且他们还有强大的火药武器!听说有五千草原蛮子骑兵去江县抢物资,被炮铳轰的当场跪地投降了!”
什么?
听闻这话,山林里无数士兵们都震惊的站起来,随后眼神变得无比炙热。
金州。
皇帝本来还得意于摆了陈庚年一道,正在癫狂大笑。可随后又开始愤怒生气,因为被他赶出金州的那帮学子,仍旧在四处散播一些‘皇帝昏聩’的叛逆之言。
愤怒的皇帝立刻派兵去围剿。
好在徐亨提前一步,将这些学子们藏去了金州外的一处破庙里。就这,还有几个学子因为来不及逃离,硬生生被斩杀了。
破庙里。
年轻的学子们红着眼睛掉眼泪,眼神迷惘又无助。
这时候,就听一个学子振奋道:“刚才首辅大人偷偷派人给我传了一张字条,上面说,有个叫做江县的地方,不仅免费上学,成绩优异者有奖学金,毕业以后还给分配耕地和独栋别墅!老大人还说,在江县,只要是人才,都能得到重用!”
听闻这话,一帮年轻的学子们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乱世已至,所有百姓都被迫入局,无一人可幸免。
普通人被迫成为流民,流民忍受饥饿,士兵被战争摧残,学子人才得不到重用,每个人都各有各的悲惨苦难。
直到——
一个叫做‘江县’的地方,成为了无数人活下去的信念和追求。
去江县!
一定要去江县!
先前陈庚年石破天惊出场,引来无数权贵侧目震撼。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小小县令,从出场的那一刻,还向这乱世里,洒下了点点微弱的幸福希望火光。
相比于陈庚年攻下天祝山、拿下定州、轰破永州等做出来的一系列耀眼事件,这些微弱火光似乎并不起眼。
甚至连陈庚年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但没关系。
当这乱世越发凄苦,当江县陷入困境,那些曾经被他撒出去的微弱火光会朝着他一点点聚拢,直到——
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130 ☪ 130
◎紧急调兵遣将备战,援军到来!◎
县太爷从定州回来啦!
算算日子, 这大概是县太爷离开江县时间最久的一次出征,足足有一个多月呢。
一听说县太爷回来,江县人都赶紧出来打听消息。
最近大家都眼巴巴盼着呢!
“到哪里了?”
“还没进县区呢, 外面官道上巡逻的差役最先发现的,赶紧回来报信儿。”
“哎呦,日子过得可真快,这都一个多月啦。”
“定州的瘟疫应该已经解决了吧?”
“肯定解决了,要不然县太爷能回来, 他留在定州就是处理瘟疫的。”
“瘟疫已经解决,那咱的工厂、作坊是不是都能复工啦?”
“那一定能,咱们争取年前复工,把定州市场打开,年后就能加大力度搞生产咯!”
县区的厂子都停工俩月啦。
江县人心里着急啊。
以前穷怕了, 所以哪怕日子过得好了, 大家也不敢懈怠,总觉得歇着不得劲。
现在好了, 县太爷终于从定州回来了!
距离县区官道比较近的村落, 大家纷纷结伴前去相迎,当然也不忘带上吃的喝的。
在外面打仗不仅危险,还吃不好住不好,多遭罪!
但这些士兵出去打仗, 还不是为了能让咱县区里的百姓活的舒坦些。因此每次一到士兵们回来的时候, 百姓们都乐意把好东西拿出来,塞给士兵们。
可今日也不知道是咋了。
跟着县太爷从定州回来的骑兵, 都聋拉着脸, 百姓递东西的时候, 大家都不肯接。
连向来脸上挂着笑意, 每次都乐意跟百姓们寒暄话家常的县太爷,这次脸色都不是很好,眉头带着忧虑。
百姓们互相对视,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大家都默契的没问。
陈庚年一个多月没有回来,纵然外面局势紧张,还是得赶着回衙门一趟。
士兵们也离家许久,这次又是被‘赶’出来的,兄弟们估计心里都在憋屈。因此陈庚年也没有过于严苛,回到县区以后,便让大家原地解散,给他们放了三天的假期。
随着士兵们归家。
大部分江县人也都陆陆续续听说了这个不妙的消息:县太爷辛辛苦苦打下定州,治疗好定州的瘟疫,结果却被皇帝给赶回来了!
“这个狗皇帝,可真不是东西。”
“那定州是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凭啥要让出去?气死我了!”
“本来还以为咱们年前能把定州市场打通呢,这下又悬了。”
“要我说,反正这天下都乱了,咱就算是把定州占据了又能咋样,那皇帝还能管住咱?”
“别瞎说!”
“听我家男人说,皇帝派遣了五万大军,正准备打咱们呢。还有天祝山的另一边,有个什么王爷,也厉害的很,他也有五万大军,准备打咱们。”
这个五万大军,那个五万大军,加起来——
那就是十万大军!
娘嘞,全江县都没有这么多人嘛!
江县百姓听得心惊肉跳,这世道怎么越来越难了,这么多人要打他们!
怪不得县太爷一回来,就急匆匆赶去县衙,估计是要商量解决的办法。
江县百姓们私下谈论的时候,都挺担心的,可大家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瞎闹腾反而给县衙压力,所以都不敢去问,只能忐忑的等消息。
陈庚年本来是想把这个事情瞒住的。
可想想还是算了。
主要是瞒不住啊,皇帝不信守承诺,突然摆他一道。
他被迫调离定州,这事儿两千余江县士兵都知道,怎么瞒?而且有时候,越瞒消息越会引发恐慌,还不如让百姓们提前知晓,至少心里能有个数。
县衙。
得知陈庚年回来,一帮县衙高层都紧急回到办公房,包括在苍县发展民生经济的胡铭,和在苍县练兵的杜勤,都提前赶了回来。
“县区里一切都好吧?”
陈庚年风尘仆仆赶回办公房,扫视一圈,见大家都在,一直绷紧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
虽然局势紧张,但好在今日不同往昔,他有一帮可以扛事儿的属下和兄弟。
“县太爷放心,一切都好。”
孙成接过话茬,随后又忍不住急切问道:“目前定州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我们还能顺利占据定州吗?”
听闻这话,办公房里李泉、胡铭、杜勤、徐焕等一帮人,都看向陈庚年。
而跟着县太爷回来的富春、裴宝来、吴恒则是沉默着。
“怕是有些困难。距离定州二百里远的宁州,不日便会有朝廷的五万大军驻扎,翻过天祝山,同样有祁王的五万大军在盯着咱们。”
陈庚年揉了揉眉心:“至少目前这个阶段,明面上我们是没办法入驻定州的。打开定州贸易市场的事情,可能需要无限推迟。现在最紧要的,一是整合大军,二是悄悄杀回定州,建立水排系统和冶炼兵工厂,给士兵们铸造更多的军需装备。杀回定州一事稍后我来安排,整合大军的事情,你们来说说。”
时间紧急。
发展民生经济的事情只能往后推,先备战要紧。
十万大军!
县太爷话音落下后,办公房里大家脸色都相当凝重。
随后,杜勤深吸一口气,说道:“主公,苍县的两千余士兵,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只能说是勉强能上战场。但毕竟都是新兵,就算配上最好的装备,也需要磨炼。”
说到底,还是缺少时间。
“县区里目前还有七千余祁王士兵俘虏,经过这段时间的引导,他们大部分人都愿意归顺咱们。但终究是时间太短,我的意思是,哪怕要用他们去打仗,也尽力避免他们跟祁王的军队对上。”
李泉把话接过来,谨慎道:“万一要是有士兵反水,这对我们来说太致命了。所以这群士兵可以用,但最好是把他们调遣去对抗皇帝。这些永州军原本有几个带兵的首领,但因为拒不投降,被草原骑兵们给杀了。所以咱们不仅缺人,还缺带兵的将军,目前局势太混乱,只靠宝来哥一个人带兵,肯定是不行的。”
陈庚年点点头。
所以现在的情况,还是缺人,缺大量的人。普通的士兵、带兵的将军,还有——
“还得需要大量的官员。”
“还得需要大量的探子。”
胡铭和富春几乎是同时开口。
随后富春摆摆手,示意胡铭先说。
胡铭跟老师对视一眼,随后看向县太爷,忧虑道:“县太爷,咱们江县足足发展了好几年,才有了如今的规模。而且还是咱们县衙一群兄弟出力,才把这个摊子铺起来。最近我在负责管理苍县,实在太疲惫了,因为没有治理人才可用,整个衙门里全都是干不了活儿的闲人。现在还好,要是将来接管定州,情况只会更加窘迫。”
定州是一定要接手的。
到时候陈庚年忙着打仗,江县的各种发展政策,在一个三十万人口的州城里铺开,仅仅靠胡铭、孙成这几个人,那得累死!
除此之外,冶铁水排兵工厂想要快速搞生产,还得需要大量的铁匠!
大量的铁匠过来上工,如何保密,吃穿用度如何解决。铸造武器的生铁、煤炭要运送去定州,然后还得把铸造好的武器装备运输回江县。
这个工程量太庞大了!
根本无法全部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民生经济和军事武装怎么能彻底分开呢?百姓都活不好,怎么肯给你安稳干活儿?
等胡铭说完以后。
富春也开口道:“主公,现在局势紧张,我们被迫回到江县。这个时候,消息越是闭塞,越危险。我们得需要大量的眼线和探子,时刻盯着祁王、皇帝的动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目前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皇帝和祁王是永远不可能联手的,把握住这一点,我们就有翻盘的机会。”
简单来说就是,江县需要迅速整合军队,主动出击。
在祁王和皇帝打仗的时候,今天选择帮祁王,明天选择帮皇帝,江县帮哪边,哪边就能取得胜利。
至于祁王和皇帝联手?
开玩笑,这对互相猜忌的兄弟,是绝对不可能真正联手的。江县只要在中间做点手脚,这俩人就得打到不可开交。
但这样需要分散开来,开辟出多个战场。
战场越混乱,局势越紧绷,陈庚年才能趁机在定州把兵工厂开起来。
是的,被皇帝涮过一次以后,他不能傻乎乎再信任皇帝了。
这个神经病,该为他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陈庚年不准备要皇帝那所谓的‘剩余两个月时间’。
县区里的兵马他肯定不会上交,既然早晚都要翻脸,他何必再拖延这短短两个月时间。
他盯上了宁州的五万大军。
“打仗的普通士兵、带队的将军、治理辖区的官员、打听消息的探子、冶炼的工匠、大量信任的过的百姓,还有可靠的运输路线。”
将众人商议后的内容做了个总结,陈庚年轻嘶一口气。
难度有些大啊。
短时间内,去哪里搞这么多人来?
“先换一下顺序。我们县区里那七千祁王军俘虏,让他们随时待命准备出征,再加上两千余草原骑兵,凑够一万人。把县区里最好的热武器装备,都给他们配备齐全。”
陈庚年脑子飞快开始思考:“李泉,你负责整理这批兵马,到时候我带他们去宁州,宝来这次得留守县区。皇帝目前还不会防着我,因为明面上我已经服软回到江县了。赶在这五万大军抵达宁州的路上,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轰炸他们。同时暗中联络祁王,和祁王合力,把朝廷这五万大军拿下。”
嘶。
办公房里,所有人都被县太爷这个疯狂的操作惊的提起一口气。
李泉只觉得喉头发紧:“祁王会跟我们联手吗?”
陈庚年镇定道:“当然会,只要筹码足够,稍后我给他写信,我们帮他轰开宁州的城门,把宁州送给他。”
这——确实是个很重的筹码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宁州又不是江县的,送出去也不心疼。
“祁王要拿下宁州和皇帝的五万兵马,就得调兵遣将。他肯定不会动大本营永州的兵马,因为我们轰开过他的城门,他会防着我们。”
陈庚年继续捋自己的思路:“他大概率会在距离宁州最近的州城调兵,但也不一定。不过这个没差别,数万大军一动,根本瞒不住。大军一旦调离,那个州城必定是没有守备军的空城。所以当祁王占据宁州以后,我要给皇帝写信,让他出兵攻打祁王一方这个空城,我们用同样的操作,帮皇帝轰开这座城门。”
啊?
这已经不仅仅是刀尖上起舞了,这是在火坑里起舞啊!
孙成只觉得自己快要跟不上县太爷的思路了,蹙眉问道:“可是我们兵发宁州那一刻,皇帝就不会信任我们了。他怎么肯跟我们一起去打祁王?”
“他丢了一座州城,当然要着急打回去一座。皇帝一定会选择跟我们合作的,因为祁王跟我们合作,就得到了宁州。他捏着鼻子,也得跟我们合作。大概率他会动用更多的兵马来打祁王,一是为了稳赢,二是为了防着咱们。”
陈庚年摇摇头:“到时候看情况,要么我们真帮助皇帝拿下祁王一座州城,顺带杀掉祁王几万兵马。要么在给皇帝做个局,把他新派遣的大军留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当他们两败俱伤那一刻,就得警惕起来,暂时休战观望思考。他们思考的时间,就是我们休养生息的时间。”
自己争取来的时间,才是真正的时间。
皇帝给予的三个月时间,就是个屁。
听完县太爷的计划以后,大家一边觉得振奋,一边又觉得心惊肉跳。
这一个搞不好,就是全盘皆输啊。
但江县现在实力弱小,想要冲破这个困境,就得狠一点。
正所谓,破局,撕破口子才能有生路啊。
“属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唯一绕不过去的,是消息回传。我们需要及时获取敌方的情报,这样才能掌握对方的动向,以此来调整战略。”
富春神情凝重道:“我们处于弱势,想要在两方敌军之间安全游走,情报工作必须要做好。”
这个确实绕不过去。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李泉,派遣两百余士兵,分别去宁州、定州、永州、金州、京师、沛县等几个重要战场。让他们都警惕一些,以保全自己安危为主。”
临时铺设密探渠道,其实已经有些晚了。
现在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被动,到现在跟赶鸭子上架似的,实在没辙。
但一个小县区,怎么可能提前建设起来铺向全国范围内的情报联络网呢!
李泉当即领命。
这次会议开的并不久,因为主要战略思路是很清晰的,那就是发兵。
陈庚年从定州回来就没来得及休息,会议结束后,第一时间睡下补充体力,恢复状态。
其余人则是紧急行动起来。
李泉不仅要安排密探,还得把兵工厂里囤积的武器都分配出去。
县区里的七千祁王永州军,和两千蛮子接到要外出作战的消息,都在紧急做准备。
徐焕则是在清点工匠。
一旦等县太爷带兵出发后,他就得紧跟着出发,前往定州建造水排兵工厂。
胡铭和孙成,得把江县、苍县的事情都放下,前往定州稳住局面。
富春和裴宝来留守县区。
大家各有各的事情忙碌,同时心里也难免觉得压抑。
江县这情况,多少有些背水一战的意思。
孤立无援,人手不足,这个也缺,那个也缺,接下来的局面,实在凶险啊。
县衙的动作太大,根本瞒不住县区的百姓。
再加上士兵们最近都一直绷紧神经、如临大敌,百姓们一颗心也都狠狠提起来,晚上睡觉都觉得不安稳。
生怕一睁眼,江县没了。
百姓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了。
大家在心里想,县太爷那么好,咱县区的士兵们也那么好,甚至咱江县人,哪个不是好的?
以前总有流民、穷苦的百姓来到江县,大家都会施以援手。
现在江县遇见危险了,怎么就没人对他们施以援手呢?
或许是百姓们的期盼真的盼来了回应。
大概是陈庚年回到江县的第三天,娄姝来了。
一别数年,和当时的娇俏官家小姐完全不一样,娄姝褪去了青涩,整个人看着都有种利落干练。
她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一批‘情报组织人员’,以及一条令陈庚年振奋的消息。
瞧见陈庚年以后,娄姝立刻上前来打招呼:“听闻县太爷被调遣回江县,我家兄长实在担忧,但因为局势紧张走不开,所以特地派遣我来相助,还望县太爷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
当时正是因为娄小姐带来的一批人才,江县才能发展的如此迅猛。
“娄小姐哪里的话,此等紧要关头,你愿意过来,已经是莫大的情分了,何来嫌弃。”
陈庚年郑重摇头,随后又问道:“娄知府可还安好?”
“兄长关闭凉州城门,暂时还算安全。”
娄姝叹了口气。
随后又说道:“先前有幸得县太爷指点,我在整个凉州铺起了人力关系网,各行各业都有涉猎。后续又把人脉偷偷发展到了永州、定州等附近几个州城。来之前,我还把培养起来的一些流民,都各自送去了宁州、金州、沛县、京师等地。现在世道乱,流民到处都是,他们藏匿于百姓当中,并不会有危险。等到了那边,靠各自的手艺去开个摊子,做些营生买卖不成问题。届时,各方情报就能清晰回传。只不过他们是百姓,更有用的情报肯定拿不到,只能关注一下最简单的局势。”
陈庚年和衙门的人闻言大喜。
这对江县来说已经足够了!
有这些百姓帮忙,再加上江县自己的探子打配合,关系网建立肯定会容易很多。
娄小姐还真是雪中送炭啊!
但娄姝显然还有更好的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陈庚年,说道:“县太爷,你最近在定州忙于治疗瘟疫,可能并不知情。现在江县的名头,已经在各地百姓、士兵、学子、甚至官员、富绅当中流传开来。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无数百姓都希望能有个庇佑之所。根据我获得的消息,有许多人正在朝着江县而来。有多少人,都是什么身份,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我这里有一封求救信,是一个士兵冒死快马赶来凉州送来的。信上面说,连贺将军正带领四千余士兵,赶往江县投奔。但他们正在被朝廷的人马追杀,急需援助。”
“连贺?!”
听到这个名字,富春眼睛亮起来:“传闻此人一身巨力,善带兵强攻,乃中原军里赫赫有名的骁勇善战将军!他竟然愿意带兵投诚我们?”
娄姝唏嘘说道:“正是此人,连将军虽说骁勇善战,但目前中原饱受蝗灾疾苦,军需缺粮。他手底下的士兵们,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在洛州和祁王的人打了足足一个月,最后不敌败退。皇帝命令他继续厮杀,但连贺心疼手底下的士兵,于是带兵逃离。此事惹怒皇帝,皇帝派遣士兵围剿他们。连贺这些人,缺衣少粮还没有武器,只能一路逃亡。”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陈庚年。
江县目前正是缺人的时候,有人来投奔,这是好事儿啊!
现在江县遭遇困境,大家本以为要开始独自迎战,心里其实还挺难受的。
听娄姝说,有大量的人正在朝着江县而来,心里那些难受,顿时都变成了振奋。
至少,他们还有助力,有援军!
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分力量啊!
陈庚年最近一直紧皱的眉头,也因此舒缓不少。
他扬声道:“裴宝来。”
裴宝来立刻挺直腰身:“请县太爷吩咐。”
陈庚年说道:“点两千骑兵,立刻出发,接应我们的援军。”-
陈庚年说连贺和他的士兵们是援军。
但其实连将军现在更需要援军。
先前他们躲在中原地区的某处山林里,因为朝廷的兵马一直在附近排查,所以只能死死藏匿。
后来,手底下的士兵有人听说,江县是个能让他们活命的好地方。
陈庚年出名的这段时间,恰好是连贺在洛州大败,随后逃亡的时间。
所以他并没有听过陈庚年的名头。
但连贺听说了江县的相关消息,听说了江县用热武器轰炸击败五千草原蛮子骑兵的事情,当即就决定了——
他要带着兄弟们去江县投奔!
他连贺,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到头来却落得如此凄惨结局,连自己的兄弟都护不住,他心里难受啊!
“将军,我们实在撑不住了。”
“没有武器,没有铠甲,没有战马,只能等着那帮朝廷的人射杀,太憋屈了!”
“真的有江县这种好地方吗?”
“连哥,兄弟们怕是没这个福气去过好日子了,我们掩护您离开吧。”
这是一处山林。
连贺和他的四千多余兄弟,被朝廷的五千兵马穷追不舍三天,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绝望地步。
他们的战斗力本不该如此孱弱。
奈何当初从永州逃离后,箭矢、长矛、钢刀打到现在,都各自出现破损、紧缺。
本就是败军,再加上缺少粮草,肚子饿的咕咕响,哪里还有力气打仗?
连贺藏在一处坡地后面。
听着耳边兄弟们的话,他怒道:“都特娘闭嘴!老子征战沙场十多年,从十五岁就开始杀敌,从来没有一战是被兄弟们掩护着先走的。我连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兄弟们的前面!”
士兵们闻言眼睛都红了。
可很快,大家的眼睛里都浮现出绝望,因为——
“报!叛军他们在这里!”
尖锐的嘶吼声从远处传来,朝廷的人马再一次锁定了他们。
但连贺和他的兄弟们已经站不起来了。
接连好几天饿着肚子躲藏、逃亡,有人筋疲力竭,有人眼前发黑,有人甚至口吐白沫然后死去。
这一路逃命,连贺亲眼看着自己的一个个兄弟死去,人都麻木了。
他凶狠的看着杀过来的朝廷人马,一点点爬起来,狞声道:“兄弟们,最后一战了。能跑的,都给老子跑,跑不动的留下,一命抵一命,也不算亏。将来活着的,记得给兄弟们烧个信儿,说说江县的日子有多好,让咱兄弟们也开开眼。”
有人在哭。
有人拼命咬紧牙关,打算跟着将军一起站起来。
唯独……没有人跑。
“你们真特娘要气死老子!都跑啊!”
任凭连贺怎么愤怒,士兵们都没有人跑。
因为跑累啦。
朝廷的兵马一拥而上赶来,看着这群残兵败将,嘲笑出声。
一个百户举起长刀,对准连贺,准备拿下此人,回去领取悬赏。
连贺的眼睛里浮现出凶狠。
然而下一刻,骁勇善战的连将军,被一个小小百户砍倒在地。若非他及时提刀格挡,怕是命就没了。
“哈哈哈哈,废物!”
在其余兄弟们惊惧的注视下,那人把连将军砍倒在地,随后狞笑着继续提刀砍来。
其余朝廷的士兵们,则是开始斩杀这批‘叛军’。
“想不到我连贺,竟然会折在这里。可惜,没能带着兄弟们赶到江县——”
感受着头顶呼呼而来的寒刀,连贺很绝望,很不甘。
可他实在提不起刀了。
他甚至能看到那个百户脸上的兴奋和狞笑。
下一刻。
砰!
子弹的声音倏然在山林中响起,随后那个抬手正欲挥刀的百户,就这么睁着眼睛倒下。
在他的眉心处,是一个血红色的坑洞。
连贺愣住了。
随后他难以置信抬头,就见远处的山林下,响起轰隆隆的震颤声。身穿铠甲、手持长矛、脚踏战马的骑兵朝着他们奔涌呼啸而来。
这一波突如其来的骑兵,让山林里交战的双方都呆滞住。
唯有连贺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那些精锐骑兵,心里涌出一个笃定的念头——
是江县人!
那一刻连贺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有点想哭。
他走投无路,试探性的往凉州发了一封求助信,结果江县人真的来接应他们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