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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方来投,奇迹江县!◎

    突然到来的两千余骑兵, 让这片本来混乱的战场霎时间安静下来。

    因为双方装备差距实在太大了。

    连贺和他的兄弟们是败军,本就缺少武器,还因为饱受饥饿, 东躲西/藏,一个个不仅疲惫无力,还蓬头垢面。

    至于朝廷那五千大军,其实就是临时征调来的州城军,只穿着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陈旧皮甲, 手持长刀,一看就是拼凑出来的杂牌军。

    若非连贺的人饿的实在没力气,怎么可能被这群虾兵蟹将追着打?

    虎落平阳被犬欺。

    如今连面对这群杂鱼,连将军都无力应对。

    所以他憋屈啊!

    若是有足够的粮草,肥硕的战马, 精良的铠甲装备, 甚至火药武器——

    别说眼前这群杂鱼,他连贺敢带着兄弟们, 去金州找那个草菅人命的狗皇帝杀上一场!

    而现在, 所有连贺可望不可即的好东西,这群骑兵们都有!

    不仅连贺,包括连贺身边的其余兄弟们,看着突然呼啸而来的骑兵团, 羡慕的眼睛都直了。

    那战马, 真特娘肥硕啊!

    还有他们身上穿的,全都是铁铠甲!

    每个人腰间配着两把长刀, 手持长矛, 后背还有弓箭和箭匣!

    两千余士兵骑着战马呼啸而来, 个个武装到牙齿, 那场面,炫酷到让人挪不开眼。

    这强烈对比,堪称‘穷屌/丝’和‘高富帅’。

    朝廷一方的人也被这群突如其来的‘高富帅’给震慑到了。

    虽然人手足足比骑兵们多一倍,可这些杂牌军还是畏惧的开始后退。

    带头围剿连贺的那个朝廷将军上前一步,惊疑的看着这群骑兵,试探性的问道:“敢问是哪里来的兄弟?”

    对面淡声道:“金州,你们可是在围剿连贺?”

    金州来的!自己人!

    朝廷一方的人马闻言都纷纷长吁一口气。

    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就是欺负连贺等人饿着肚子,实在没力气了,所以才敢来围剿。

    对上这帮骑兵,很多人吓得两腿都在打摆子。

    “原来是金州来的兄弟,太好了!”

    朝廷将军闻言脸色瞬间松缓,赶忙殷勤的自我介绍:“在下是——”

    但对面那群骑兵显然不关心他是谁。

    知道连贺在这里就行了。

    “兄弟们,冲!”

    就听那骑兵带头的首领下达冲锋指令。

    随后,两千余骑兵猛然提速,冲朝廷一方的人马狠狠撞去!

    短距离重骑兵冲锋,对于普通步兵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轰隆隆。

    烟尘四起,战马奔腾,他们说动手就动手,上一刻还说自己是‘金州来的自己人’,下一刻就对‘自己人’展开了冲锋。

    “快停下!”

    “金州的兄弟,你们冲错人了!”

    “救命啊!”

    这帮朝廷的士兵,连正经战场都没上过,面对一波突如其来的冲锋,吓得抱头鼠窜。

    整片战场瞬间陷入一片惊恐慌乱。

    至于那位带头的将军——

    咻咻咻!

    在骑兵冲锋的那一刻,至少有三支箭矢从不同的方向射过来,随后狠狠扎到了那将军的脑门上。

    “操,谁抢老子人头?”

    “哈哈哈哈哈我射中了眉心,这个人头算我的!”

    “不要脸,上来就抢兄弟最贵的人头!”

    “兄弟们不要抢,这里遍地都是人头,大家都赶紧来赚钱,咱家王爷说了,遇见朝廷的人都要杀,杀了都给钱!”

    “祁王大气,祁王威武,祁王万岁!”

    “世界属于祁王!”

    “小点声,祁王陛下说了,咱们得低调点,把连贺将军救回去。”

    “杀!!”

    太生猛了,真的太生猛了!

    这帮骑兵简直生猛的不像人,别人上战场是打仗的,他们是来赚钱的!

    先是一波重骑兵冲锋,把朝廷的五千人冲的七晕八素。

    随后用手中的长矛、长刀开始收割人头。

    那长矛锋利无比,单手一挑就能杀死一个人。

    距离近了,反手从马背上给一刀子。

    斜后方还有骑兵手持弓箭压阵,凡是看着有威胁力的朝廷士兵,或者穿铠甲、级别比较高的,都是弓箭手的关照对象。

    一波射击过后,稍微有点级别的将领,全部都死翘翘。

    朝廷的士兵最开始还敢反抗。

    后来直接被杀破胆,一边惊恐嚎啕大哭,一边四下撤退逃窜。

    “快逃命啊!”

    “他们不是金州的士兵,是叛军祁王的手下。”

    “赶紧回去汇报,连贺被祁王救走了!此人果然早就有反叛之心。”

    和这群精锐骑兵相比,朝廷的五千人简直跟‘废物点心’似的。

    几轮冲杀以后,原本猖狂至极的朝廷兵马被杀得七零八落,留下一批尸体,随后哭爹喊娘的逃离。

    以连贺为首的士兵们则是看傻了。

    他们这群士兵,跟着连贺征战,向来心气儿高的很。可今天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瞧瞧人家这精良的装备,这杀敌的姿态,这生猛的手段,谁看了不得说一句服气?

    将朝廷的人马赶走以后,裴宝来带着江县的骑兵们,来到连贺等人身前。

    他们浑身都是煞气,还未曾摘盔甲,一言不发的模样属实有些渗人。

    而且连贺手底下的士兵们刚才也听见了,这些骑兵,自称是祁王的部下。

    祁王部下还有这么生猛的兵?

    其余士兵们还在惊疑不定。

    连贺已经使劲撑着身体站起来,将自己的兄弟们护在身后,眯起眼睛打量这群人。

    其实一开始,连贺猜测这些人是江县来的。

    可现在,又有些不确定了。

    连贺挡在兄弟们面前的动作并不算大,但为首的裴宝来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裴宝来当即就觉得,这兄弟能处。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没第一时间亮明身份,而是扬声问道:“连贺连将军?走吧,祁王命我来接应你。”

    真是祁王的人?

    连贺有些失望,但对方毕竟刚才救了自己,于是客气道:“这位将军,抱歉,连某无意归顺祁王,心中早已另有投奔的去处。”

    先逃离皇帝的火坑,何必再去跳祁王的火坑呢?

    连贺怕了。

    他得带着兄弟们去江县,别的地方哪也不去。

    “哦?敢问将军准备投往何处?”

    “江县。”

    连贺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波骑兵们陷入诡异的沉默,随后裴宝来率先摘掉盔甲,其余骑兵们也都把盔甲摘下,一个个乐不可支。

    “咱江县出息了啊,真有人放着祁王不投奔,来咱这小破地方。”

    “什么小破地方,这话我就不乐意听,祁王算个屁,永州的城门咱都轰开过。”

    “这位连将军,看着是条真汉子,对味儿。”

    “哈哈哈哈兄弟们收敛点,别吓到连将军和他的兄弟们。”

    随着他们摘掉盔甲,哄笑着交谈,山林里的肃杀感顿时消失。

    连贺愣住,随后狂喜。

    他手底下的士兵们,也都反应过来——

    娘嘞!江县人!

    传说中的江县人啊!

    刚才听说这群人是祁王的人,大家还在警惕,可一听说是江县人,莫名就觉得心里踏实了!

    因为他们就是要赶去江县投奔的啊。

    “诸位竟然真是从江县来的!都说大恩不言谢,但我连贺,还是得代替我这帮兄弟,跟你们道谢。今日活命之恩,连贺没齿难忘。”

    连贺绷紧许久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

    他抹了一把发红的眼圈,语气哽咽感激道:“先前走投无路,实在别无他法,才往凉州发了一封求救信。没想到啊,援兵真的来了——咕噜噜——”

    他话说的语无伦次,甚至还带着些哽咽。

    说实话连贺自己觉得现在这德行挺蠢的,说话就说话,哭个啥。

    可这一路饿着肚子逃亡,追杀他的,还是原本拼命效忠的皇帝陛下。

    连贺这种硬汉,都难免觉得彷徨委屈。

    看到自家将军哽咽的模样,其余士兵们也都十分悲切。

    最近这段噩梦般的憋屈日子,有多委屈,唯有他们自己懂。

    直到,他们将军一边哽咽,一边肚子发出咕噜噜的饥饿声。

    连贺脸上浮现出窘迫。

    其余士兵们也都各自觉得赧然,可没辙啊,都记不清上次吃饱饭是什么时候了。

    听到连贺饿肚子的声音,裴宝来吭哧笑出声。

    但他并非是嘲笑,而是高声笑着说道:“什么活命之恩,兄弟严重了。你的求救信一到江县,县太爷就命我们赶紧来接应,来了江县就是兄弟,不用跟自家兄弟客气。兄弟们,把带的干粮拿出来,给连兄弟他们先填饱肚子。”

    填饱肚子!

    这简短的四个字,听得人只想落泪。

    可当江县的骑兵们,把带来的白面饼子,糖水壶,甚至白水蛋拿出来以后,连贺等一帮士兵们都傻了。

    这——全都是给他们吃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一帮饿了好多天的士兵们在山林里大快朵颐,那白面饼子香的哟,里面竟然还夹了咸菜!

    甜滋滋的糖水,和鸡蛋,是用来快速补充体力的。

    听说江县以前还有咸鸭蛋、咸鸡蛋,但是最近闹盐荒,所以县区里囤货不多了。

    倒是咸菜因为做的多,所以能可着劲吃。

    可着劲儿吃!

    这江县得富饶到什么地步啊!

    连贺一口气吃了两个大白面饼子,又吃了鸡蛋,喝了糖水解渴。近段时间的饥饿、疲惫、悲痛、惘然,都被美食抚平。

    只觉得整个人都幸福到冒泡。

    等吃饱了,他才赧然反应过来,看向裴宝来:“兄弟怎么称呼?我们本来是要去江县投奔呢,结果人还没到,不仅要被你们救援,还吃了这么多好东西——”

    实在难为情。

    不仅连贺,其余士兵们也都这么觉得。

    “连兄弟不用客气,我叫裴宝来。再好的东西,也是给人吃的,咱江县别的东西没有,但绝对不缺一口吃的。”

    裴宝来不在意的摆摆手,随后笑道:“兄弟们都吃好了吗?吃好了,咱得赶紧回江县。我们得着急回去打仗呢,也是临时出来救援你们。真要觉得不好意思,到了江县,休养好身体,出去给咱县区的百姓们打场胜仗,保准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江县人的热情。”

    说实话,其实已经见识到了!

    不管是裴宝来,还是其余的江县骑兵,都热情又洒脱。

    也甭废话,上来就喊兄弟,好东西直接拿出来。

    你要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替咱去打场胜仗。

    “好,宝来兄弟!”

    连贺真是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痛快,好久没遇见这么对味儿的人了。

    他吃饱了,那股属于‘常胜将军’的气势又回来了:“我这帮兄弟不用休整,只要吃饱饭,打谁都不害怕!”

    说话的同时。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属下,咧开嘴笑道:“兄弟们,咱吃了江县兄弟这么多好东西,不打场胜仗,说不过去吧?刚才你们没力气跑,现在吃饱了,都得使劲跑起来!到了江县,好好表现!”

    那必须要好好表现!

    人家江县兄弟这么够意思,他们可不能不懂知恩图报。

    但连贺话音落下。

    就见裴宝来翻身上马,笑道:“不用跑,咱骑马回去。兄弟们,把剩余的战马牵出来,带连兄弟他们回江县。”

    原来他们来的不仅仅是两千余骑兵,还带着一千匹战马。

    当这些战马被牵出来的时候,连贺和他的手下们羡慕的眼睛都在滴血。

    太豪横了,实在是太豪横了!

    江县人这装备,谁看了不眼馋?

    于是,江县两千余骑兵各自带着连贺手下的士兵,剩余的小两千人,则是两人乘坐一匹战马。

    裴宝来调转马头,单手把怔愣的连贺拉上马:“走吧兄弟,咱回家。”

    操啊!

    一句‘回家’,给连贺整的眼眶一湿。

    但这次他没再说那些矫情的话,而是回头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兴奋的翻身上马,甚至有些‘土鳖’兄弟因为没骑过马,掌握不住方向,引来江县人善意的哄笑。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对了,但连贺觉得,这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他还没有到江县呢。

    但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这个地方温暖的人情味儿,并且愿意为保护这个地方而征战。

    三千余战马调转马头,齐齐朝着江县呼啸赶去。

    途中还有连贺手底下的士兵,因为一直压不住马,频频掉队,窘迫的脸色发红,又担心跟丢了。

    随后便有江县的骑兵返回来,带着他们走,还耐心指点他们骑马。

    “兄弟,你往下压,拉着马鞍。对对,双腿绷住了啊,漂亮,加速冲!”

    “我——这还是我生平头一次骑马呢,这感觉太爽了!”

    “是吧,我们当时第一次骑马,也是激动的不行,现在早就习惯啦。”

    “这是从草原蛮子手里缴械的战马?”

    “当然!”

    “兄弟,牛!”

    骑着战马的连贺部下士兵们,眼睛里都泛着光。

    耳边疾风呼啸,江县的兄弟们格外热情,大家肚子还吃的饱饱的,不用担心颠沛逃亡,甚至饿死在路上,而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江县!!

    奇迹江县!

    大概是风太大啦,骑在马背上的连贺部下,被风吹的眼睛都红红的-

    同样在前往‘奇迹江县’路上的,不仅仅有连贺和他的兄弟。

    还有金洲书院的数百师生。

    数天前。

    在那座破庙里,听闻首辅大人介绍了江县这么一个好地方以后,这帮学子们都毫不犹豫的准备前去投奔。

    学子当中,有个文采斐然、模样坚毅的年轻人,叫做孟伯言。

    他今年只有17岁,但却做得一手好文章,是夫子们都看好的下一届科举一甲人选。

    奈何生逢乱世,皇帝昏聩无能。

    孟伯言不顾学院夫子们的阻拦,毅然决然和同窗们站出来,去金州行宫外‘游/行’。

    这当然是飞蛾扑火,自毁前程。

    夫子们痛心疾首,恨其不争。

    但孟伯言却有自己的想法。

    他年轻,热血,无畏,能写得一手锦绣文章,自然也胸有沟壑。

    夫子们总说,那是皇帝,无人可以跟其抗衡。老老实实走科举,将来进入朝堂,未必不能一展抱负,为天下百姓谋福。

    可现在都糟糕成这样了,谈何将来?

    皇帝就是昏庸无能!他身为皇帝,就该为天下百姓谋福!

    既然你们都不敢出声,那我孟伯言,和我的同窗们敢!

    孟伯言选择遵循本心,站了出来。

    不出意外,他们被皇帝数次刁难,但好在有老首辅出面,护住了他们。

    可仍旧有几个同窗因此而丧命。

    其中一个死去的同窗,甚至是孟伯言认识许多年的同乡。

    得知他们被杀的消息,孟伯言年轻澄澈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随后他跟自己的这帮年轻同窗们说道:“诸位,我们要去江县,但在去江县之前,我们得回一趟书院。”

    一个同窗学子看向孟伯言,愧疚道:“伯言,这次是我们拖累你了。你比我们有文采学识,性格也沉稳,若非我们私底下计划游/行的事情暴露,惹来那帮官员追查,你也不会贸然站出来帮我们出谋划策,浪费大好前程。你放心,只要你想重回书院,我们都帮你去找夫子求情。”

    “谁说我要重回书院。”

    孟伯言眼睛里浮现出炙热的神采:“我们回书院,是要带着全书院的学生和夫子们一起,投奔江县!”

    啊?

    学子们都被孟伯言这个大胆的行径惊呆了。

    金洲书院足足有上百号师生,大家怎么会愿意一起逃离金州呢,那可是叛逃啊!

    事实证明,他们愿意的。

    或者说,有人凭借他自己年轻、炙热的魅力,带领着一帮师生‘投奔明主’。

    “我知道,夫子们怪罪我不顾前程,同窗们觉得我冲动任性。但金洲书院的师生们,大家睁眼看一看这凄惨的乱世,再想一想,我们这么多年寒窗苦读,为了什么?为了平步青云,为了一展抱负,但绝对不是为了苟且偷生、委身昏君朝堂!”

    孟伯言回到金洲书院,把江县的相关消息和师生们一一分享,随后双眼发红的看着自己的夫子:“我孟伯言十年苦读,绝对不浪费一滴笔墨在那昏君身上!老师,我听说江县那个地方,重用人才,免费读书,学子们毕业后,甚至还给分配田产、房屋!这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啊!我们还年轻,我们要去对的地方,倾尽自己的毕生所学,才不辜负笔墨良知!大晋完蛋了,我们不能跟着它一起溃烂。”

    “真有江县这么好的地方?”

    “一个长者说的,绝对没错。”

    “伯言说的没错,咱们还年轻,咱们不能跟着大晋一起完蛋。”

    “去江县!”

    提起乱世,人们总要再唏嘘一句,书生无用。

    可绝对不是这样的!

    笔杆子里装着的,是笔墨风骨,是文心脊梁!

    看看此刻的孟伯言,再看看金洲书院里年轻振奋的学子们,就该知道,这群年轻人有多么充沛的力量。

    年迈的夫子们看的很恍惚。

    时间倒退数十年,他们也曾这般年轻、热血过,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老了呢?

    但书院里永远会有年轻的学子。

    在外面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上演的事情,永远可以发生在书院里。

    年轻人的信仰一文不值——

    但也可以无坚不摧!

    当天,金洲书院的院长谈行知,带领金州书院三百余位师生,连夜离开书院,朝着江县出发。

    上千余里的路程,他们一帮老的老,小的小,竟然也不觉得害怕。

    路上,还遇见了很多流民。

    一问才知道,大家的目的竟然都是相同的——

    都是去江县!

    他们当中,有士兵,有商户,有逃离赋税的百姓流民,甚至还有富家翁、工匠,以及一些小官员!

    这些人毫不例外,都风尘仆仆,形容邋遢。

    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并不绝望,甚至……带着小心翼翼的希望。

    这乱世有多苦,唯有身处其中的百姓们心里最清楚。

    先前被迫离家、毫无目的逃离的时候,这些人也是迷茫的、崩溃的、绝望的。

    直到他们听到了江县。

    “我们同村的一个婶子,听以前在天祝山做过奴役的可怜人说的,江县那个地方啊,好的很呐!神仙好地方!”

    “我们是从洛州过来的,听一个来这边讨生活的凉州人说的,江县的粮食亩产量有五百斤,家家户户都吃白面馒头,顿顿有肉和炒菜!”

    “江县人热情的很,只要去了你肯干活儿,都会给口吃的。”

    “我是当兵的,朝廷不给吃食,还贪污我们的军饷军需。家里人走散了,兄弟们也都被打死了,实在没地方去,听说江县武器好,对士兵也好,我就决定去看看。”

    “别不信,江县就是这么好,跟我说这事儿的,也是个可怜苦难人,不会骗人的!”

    “肚子饿了也再咬牙撑一撑,到江县就能活下去了。”

    “我信!我信!妹子,这日子太苦啦,我总觉得,不该这样。这么大的地方,不能处处都不给老百姓活路,总得有个地方,能让咱活得舒坦一些,你说对不对?”

    人们互相搀扶着,眼睛里满是对江县的憧憬。

    他们明明还没到江县,但却已经获得了江县传递来的信念和勇气。

    但赶路是个漫长、疲惫、艰辛的过程。

    一天又一天的赶路,人们念叨着江县的好,距离江县越近,反而又开始忐忑,害怕。

    万一呢?

    万一这个地方,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或者同样是个苦难之地呢?

    金洲书院的学生们,和形形色色的百姓们一样忐忑。

    直到他们来到江县地界,看着眼前堪称奇迹的一幕,齐齐震撼瞪大眼——

    官道两侧的荒地里,全都是房子,临时盖的大棚子,把路两侧都被覆盖着。

    无数衣衫褴褛的流民进进出出,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忙活。

    棚子外的空地上,是一口口锅里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粥饭。

    “都别挤啊,排队领取粥饭。”

    “这是百姓队伍,带有户籍过来的,可以优先进县区。没有户籍,需要先等等,但这里有棚子,暖和的很,每天定点施粥。”

    “士兵们暂时不让进江县县区,先要去旁边的苍县军营。”

    “吃完饭的别偷懒啊,都来这边干活,磨豆子的来这边,踩棉线的去里面,和水泥的还得往前走——干好活儿才能有下一顿饭啊!”

    “放心吧,咱绝对不偷懒,江县人给咱吃这么好的饭,谁还偷懒,大家都不放过他。”

    “哎呀,又有人来了!”

    流民们在热火朝天忙活,有人回头,顿时发现又有一大波人来了。

    他们热情的很,搞得金洲书院的学生,以及许多流民们都怔愣的后退一些,有些晕晕乎乎的懵。

    这……就是江县吗?

    似乎比想象中更加美好啊,美好的不可思议。

    随后就听这群人兴奋喊道——

    “快快,快去告诉江县的差役,又有人来啦!这波人看着更厉害,有一大群头上缠着方巾的书生老爷嘞!他们肯定是江县需要的厉害人才!”

    听到这话,金洲书院的学生们激动的脸色通红,又有点想哭。

    他们果真没有来错地方啊!!

    132  ☪ 132

    ◎这么牛逼当什么县令,登基吧!◎

    “——连贺率领四千余部下投诚祁王。”

    “——金洲书院三百余师生逃离书院, 目前行踪不明。”

    这两条消息,几乎是不分先后传回朝堂,引发一片哗然。

    皇帝气的脸色扭曲, 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癫狂状:“该死,你们这些背叛朕的东西,都该死!朕要用神功镇杀了你们!”

    说话的同时,皇帝狰狞的伸出双手,在虚空处一阵神经兮兮的比划。

    这个画面实在诡异且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惊悚, 行宫里的群臣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也不愿看到这一幕。

    皇帝越来越疯癫了。

    可能是因为大晋已经亡国,四处都有人揭竿而起谋反,所以每次一听到‘背叛’的消息,皇帝都会大受刺激。

    老首辅徐亨站在百官当中, 微微躬身, 眉眼低垂,面对这可怕的一幕始终无动于衷。像是因为过于苍老, 一直聋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徐亨!你这老家伙, 是真不中用了啊!”

    皇帝发了一会儿疯,突然又把目光看向老态龙钟的徐亨。也不知道被戳到了哪个笑点,他开始神经兮兮的笑,笑过以后, 又狞声说道:“朕新招的五万大军, 可曾调遣去宁州?”

    徐亨弯下腰,恭敬道:“启禀陛下, 三日后, 这五万大军便可动身。”

    皇帝闻言得意道:“好!等他们一到宁州, 便立刻传旨去江县, 让陈庚年把手里的好东西都给朕乖乖交出来。此人获得了朕的神功,开始有小心思了,朕必须要好好惩戒他一番!等朕获得江县的骑兵和火药武器,马上就能大败祁王,重新夺回大晋!朕要让连贺这个叛徒后悔,他当真以为祁王能庇佑他?笑话,朕才是这天下的明君哈哈哈哈!”

    听闻皇帝这话,老首辅苍老黝黑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忧虑。

    对于江县、对于陈庚年来说,这个可怕局面,开始一点点走向无解的死路。

    想想那个被他送小红花的年轻优秀后辈,再想想对方一手打造让他和内阁都惊叹的富饶县区,老首辅只觉得痛心疾首。

    也是这一刻,他对龙椅上这位疯癫皇帝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眼睁睁看着一个百姓庇佑之地消亡,眼睁睁看着一个优秀后辈被磋磨,徐亨心痛啊。

    但此时越是心痛,越要小心蛰伏。

    徐亨虽说贵为首辅,对于群臣有着莫大的号召力,但没有兵权,一切都是白搭。

    他无法抗衡皇帝。

    数十年来如履薄冰般的政治生涯,锻造出一个看似老态龙钟、实则有着惊人意志力的百官首辅。

    他垂下眼,安静沉默的看着皇帝发癫。

    百官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老首辅,眼睛里浮现出浓浓的失望。首辅大人最近在面对皇帝的时候,越来越窝囊了,半句不敢规劝,所以才导致皇帝越来越肆无忌惮癫狂。

    但实际上呢?

    一个耐心的优秀猎人,要懂得隐藏保全自己,要懂得审视局势,要永远头脑清醒,随后选择在该出手的时候,对猎物进行一击必杀!

    “行了,都退下吧!”

    皇帝今日份发疯总算结束,挥手赶苍蝇似的,让群臣离开。

    百官们狠狠松了口气。

    大家胆颤心惊的退出行宫,等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心里的憋闷,惊惧才算是舒缓了些。

    “首辅大人看着是真老了啊。”

    “老大人究竟怎么想的。”

    “真令人失望。”

    百官不敢明着质问首辅,心里有怨言,也只敢偷偷嘀咕。

    有几个模样年轻的官员,则是故意放大了一些声音,惹得其余官员频频侧目,偷偷看向首辅大人。

    但徐亨始终沉默。

    他苍老的身体佝偻着,和阁臣们一起,在年轻官员们失望的注视中朝着内阁走去。

    “陛下这情况,看着越来越严重了。”

    一位老阁臣看向徐亨,轻声忧虑道:“首辅,需不需要天师那边再加大药剂。”

    从长白山请来那位‘天师’,明面上是给皇帝炼丹的,其实内阁清楚,那丹药是给皇帝治病的。

    徐亨闻言仍旧是那副苍老的状态,语气温吞吞的:“罢了,天师来了这么久,陛下的情况也不见有所好转,可见是个没本事的。行宫里那么多道长,会炼长生丹的不计其数,让他们都去试试吧,说不定就把陛下治疗好了呢。”

    此话一出,内阁的数位老阁臣脸上都浮现出惊恐。

    老首辅似乎半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番什么话,见阁臣们沉默,他温声安抚道:“都去忙吧,一切有本官在呢。”

    一句简单的话,让阁臣们都安定下来,众人互相对视,随后各自散开去忙碌。

    现在的年轻一辈啊,都心思浮躁,竟然会觉得老首辅‘窝囊’。

    数十年前三元及第、号称‘天下第一状元’的徐亨,怎么可能和‘窝囊’二字沾边?

    等阁臣们都散去后。

    老首辅站在内阁里,目光不再混沌,而是宛如一片黝黑不见底的深潭-

    由于局势紧张,县太爷被狗皇帝调遣回江县。

    先是失去了本可以打开的定州市场,后面又听说有十万大军在盯着江县,江县的百姓们心慌难受啊!

    咋这到处都是敌人,也没个帮手呢!

    然后,从娄姝到来后的第二天开始——

    帮手们就来了!

    先是连贺将军发来求救,陈庚年命裴宝来带着骑兵团前去接应。

    再然后,县区外面来了大量投奔的流民!

    乖乖,这次来的人是真多啊。

    不仅有无家可归的流民,还有士兵、有百户、千户,有一些贫困地方的小官,有教书先生、工匠、商人,甚至还有富绅老爷!

    江县人高兴坏了。

    这种紧要关头,县区里多来一个人,就能多一分力量啊!

    但因为这次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也不敢贸然接待,只能眼巴巴出面等着县衙组织。

    收到消息的时候,陈庚年正在备战。

    “至少五六千人?”

    听到竟然有这么多人来投奔,陈庚年也有些惊住了。

    江县现在确实急需各类人才和百姓,若是现在并非战时,他当然可以把这些人都仔细收归,一点点潜移默化把这些人安定在江县。

    可现在,时间、局势紧张。

    他马上要外出征战。

    这些来投奔的人,鱼龙混杂,什么来路、什么性格都不明确,是否有传染类疾病,甚至还有可能是敌军派遣来的奸细——

    陈庚年揉了揉眉心,随后还是下定决心,要收人。

    想要发展,收人是一定要收的。

    “胡铭,孙成,你们俩暂时负责收纳这些来投奔的百姓。工匠,尤其是铁匠,可以优先进县区。其余百姓,带户籍者,查明无误后,可以进县区。各行各业人才可以凭借技术优先进县区,来投奔的士兵全都安排去苍县军营,暂时不能让他们进江县。”

    陈庚年迅速开始思索收拢百姓的政策:“其余没有户籍,没有技术的流民,暂时安排在县区外两侧的官道上。组织动员他们搭建棚区房,再安排人员每天去施两顿粥饭。前三天粥饭免费,从第三天开始,要用干活儿来换取食物。商铺街、商贸街所有铺子、工厂全部开始营业,让这些流民们负责搞生产。等我们打完接下来的仗,就把定州拿下,到时候这些生产好的商品,都送去定州。”

    虽然这样不能完全杜绝风险。

    但已经是目前能做到的最优解了。

    孙成和胡铭立刻行动起来。

    陈庚年想了想,又交代道:“宝来还没回来,你们刑房和班皂房的人,暂时负责在县区加紧巡逻,把各项律法规矩都给进来的百姓们说清楚,一旦有人犯事儿,立刻缉拿绝不姑息!等宝来回来以后,这事儿全权交由他负责。”

    对于接纳流民一事,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

    县太爷吩咐过后,衙门差役都开始忙碌。

    赵强更是主动请缨:“县太爷,我们礼房也要去帮忙。虽然这次来的人多,但现在咱江县人,可都是会讲故事的。多听一听故事,也有助于他们融入江县。”

    陈庚年闻言就笑了:“行,去忙吧。”

    不得不说,赵强这个办法还挺好使的。

    类似于‘文化洗/脑’,至少听完江县的故事,很多百姓都会第一时间爱上这个地方。

    但陈庚年还是小瞧了江县的‘魅力’。

    别说听故事,从来到江县的那一刻,任何百姓都会一眼爱上她!

    随着县太爷一声令下,县区里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停工歇业许多天的工厂、村作坊纷纷开工。衙门的差役,以及士兵们,则是在胡铭、孙成二人的带领下,开始收拢来投奔的流民。

    第一波流民来的时候,疲惫、饥饿、忐忑、惶恐。

    他们听说过江县的名头,传闻中的奇迹江县,美好的简直不可思议。可现在来到这个地方,大家又开始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事实证明——

    现实的江县,比传闻中更加美好!

    他们前脚刚到县区外,后脚就有江县的差役,百姓、士兵们出来接应。

    一帮走投无路、饥肠辘辘的人,被嘘寒问暖笑脸相迎,眼睁睁看着棚区房拔地而起,一锅锅粥饭冒出香喷喷的热气。

    “大家伙儿都别客气,赶紧吃吧。”

    “一路走来怪不容易的,我们县太爷说啦,都得让人吃饱饭。”

    “够不够吃啊,不够还有呢!”

    外面闹饥荒,大家吃粮食都数着粒儿下锅,瞧见流民都厌恶的不行。

    哪跟江县似的,香喷喷的粥饭直接给他们吃,还一天管两顿饭!而且这个县区的人,是真热情又友好,流民们捧着粥饭狼吞虎咽的吃,眼泪却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掉。

    太香了,太好吃了!

    都记不清上次吃口热乎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他们果然没有来错地方。

    奇迹江县,果然是奇迹江县啊!

    更让流民们惊喜的是,江县不仅给他们施粥饭,还给安排活儿!

    要是有技术的工匠、人才,都能优先进县区。没有技术也不怕,在这里休整好了,三天以后,会有人来发放活儿计,干活儿就能继续吃饭!

    流民们欣喜若狂。

    当即就有那些保存着完整户籍,或者有工匠手艺的,在无数人羡慕的注视下,优先进了县区。

    然后这些人从进去的那一刻,眼睛就一直瞪大着。

    这——

    也太富饶了吧!奇迹江县,果然是个奇迹一般的神仙地方。

    就见入目之处,到处都是肥沃的良田,田地里的麦苗绿油油的,长得十分旺盛。

    家家户户都是漂亮砖瓦房,井渠水绕着田地、村落流淌。

    甚至连江县的路,都平整、干净,漂亮到不可思议。

    由于县区最近‘大复工’。

    所以水泥路上,时不时都会有牛车经过,车上都装着各种五花八门的食材、原材料。

    等到了县城,那就更不可思议了。

    乖乖,那崭新巍峨的城门,漂亮崭新干净的街道,悠闲散步遛弯的江县人,热闹忙碌的商业街、商贸街……原来这乱世里,真的有这样一个奇迹一般美好的地方啊!

    很多人在进入县城,看着这热闹、美好的一幕,都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

    因为欢喜,也因为委屈。

    路过的江县人便上来善意的安慰:“可不兴哭啊,以前的苦难都过去了,来了咱江县,日子肯定就会越来越好。”

    是啊,越来越好,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流民们又哭又笑。

    来了江县县区的百姓、工匠,震惊于这里的富饶美好,决定用自己的手艺,留在这里。

    而在县区外的更多普通流民,则是在吃饱饭以后,互相帮忙搭建棚区房,做水泥、纺棉布、磨豆油等等。

    先前还绝望、彷徨的流民,来了这里,心都跟着安定下来。

    因为不仅可以住干净、温暖的棚区房,每天还能吃饱饭,若是有什么疾病,还有大夫帮你治疗嘞!

    冻不着、饿不着,能就医,每天靠自己干活儿换吃的。

    这种最简单的生活,在流民们看来,就是神仙日子啊!

    然后,流民们在干活儿的时候,又都听说了‘奇迹江县’的故事。

    每一个听说这个故事的人,都能在故事里找到温暖共鸣。

    “你们以前也被狗官欺负?和我们那里的狗官一样,就知道压榨百姓。可惜啊,我们没有那么幸运,没有像是县太爷这样的好官。”

    “吓!以前江县常年干旱,你们硬生生从地里挖出了井水?我的老天爷!”

    “亩产量五百斤?顿顿吃白面馒头和粥饭,这豆油可以炒菜,做饭不用柴火,用煤球?真好,真好啊,比我听闻的还要好!”

    “梭梭树,不对,奇迹树真的这么厉害?可以抵抗沙暴!县太爷真的太了不起了,太了不起了!”

    “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还想听!”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故事我一边听一边流眼泪,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地方啊,真的像是一场奇迹。你们不清楚,外面的世道有多惨。”

    “开了很多工厂?人人都能上工赚钱,一个月能赚三百文?作坊生意铺到了凉州,乖乖,真厉害啊!”

    “原来人还可以这么幸福的生活着,这天地下,真的有像是县太爷这样好的官。”

    “听说草原蛮子都凶残的很,他们五千人来抢东西,直接被县太爷带武器轰投降了?”

    “县区里免费读书,小孩都能上学,连看病,官府都会给你出一半的钱?老天爷啊,我这前半辈子都活的什么苦日子,这世间竟然有这么好的地方!”

    流民们坐在棚区房外,有人在干活儿,有新来的在端着碗吃饭,有人在组织人员搭建房子。

    但每个人在忙碌的时候,也都在一脸震撼的听故事。

    哪怕这个故事,一些人已经听了很多遍。

    可每次听,都觉得震撼,觉得喜欢。

    对于常年饱受疾苦、被压榨剥削的百姓们来说,他们甚至开始麻木,很多人都意识不到自己过的有多苦。

    只觉得,能填饱肚子、穿暖衣裳就够了。

    直到大家来到江县。

    见识到这里的富饶,看到这里的百姓是如何幸福生活的,随后不仅仅被感动,还被深深的震撼。

    是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痛击——

    原来,人是可以幸福到这种程度的,原来那些疾苦,他们本可以不用忍受!!

    人们听着这个美好的故事,越听越震撼,越听越羡慕,越听眼睛越湿润。

    真好,真好啊!

    这时候,不知道有谁激动的喊了一句:“奇迹树种子,这就是奇迹树种子!”

    人们顿时轰动了,都纷纷赶过来激动的想要观摩。

    时间即将步入十一月。

    北部的梭梭树开始大批量成熟,种子结的到处都是。

    这个故事里,梭梭树无疑是最令人心潮澎湃的环节,无数流民在听完这个故事以后,都会下意识想要看一看梭梭树,看一看奇迹树长什么样子。

    江县人也喜欢奇迹树啊。

    这些流民暂时还不能全部进县区,于是县区里的百姓,便带一些梭梭树种子出来,让大家看一看。

    “这就是奇迹树的种子啊,真好看。”

    “当时县太爷就是这样把奇迹交给你们手里的,对不对?”

    “奇迹江县,真的是奇迹江县啊!”

    “为什么县太爷只是江县的官呢,这么好的官,他才应该做皇帝啊!”

    “对,县太爷应该做皇帝!”

    流民们小心翼翼握着奇迹树的种子,眼神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狂热。

    大家互相对视,都纷纷一致认为——

    县太爷才应该做皇帝!

    他做了皇帝,全天下都会和奇迹江县一个模样了,那这天下的百姓,该有多幸福啊!

    不仅流民们这样想。

    和裴宝来一起回到县区的连贺将军和他的属下们,以及金洲书院的全体师生,甚至更多来投奔的各行各业人才,都这么想的!

    连贺一路奔波,进入江县后,裴宝来没有安排他们直接去见县太爷,而是让他们先去军营休息一晚。

    可这群士兵,一进县区,就被这里的富饶、繁华震慑到,激动的不行,哪里睡得着?

    等到了军营,见识过这里的伙食,这里的装备,又听闻士兵们讲述了奇迹江县的故事,大家就更激动了。

    这个地方,真的太好、太好、太好了!

    “五千骑兵直接被轰炸到投降?蛮子们还认县太爷做大汗?县太爷带兵攻打下祁王的天祝山?轰破了永州的城门,还拿下了定州!”

    这一桩桩一件件堪称传奇的事件,听得士兵们心神激荡,激动不已。

    连贺更是脸色涨的通红:“带劲!太带劲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兄弟们,替县太爷征战!这普天之下,我就没有见过比县太爷更厉害的官!不仅把县区治理的如此富饶,还拥有这么厉害的军需装备,县太爷他怎么能这么厉害——操!”

    说到这里,连贺没忍住激动的骂了一句粗话。

    他猛然站起来,在兄弟们懵逼的注视中,大声道:“兄弟们,老子突然反应过来,这么牛逼的人,他竟然只是个县太爷?凭什么!凭什么金州那个神经病可以做皇帝,江县的县太爷却只能做县太爷!不行,他这么厉害,做什么县太爷啊,他就该登基!!”

    军人都是爽利性子,还容易热血上头。

    他们爱憎分明,厌恶皇帝厌恶到恨不得弄死他,现在喜欢县太爷,自然也会想着拥戴他。

    他们单独的个体或者微不足道。

    可他们是兵,集合起来,就是势不可挡的力量啊!

    “将军说的对,咱们应该拥戴县太爷做皇帝!”

    “县太爷早点把这天下打下来,我也能早些和家人团聚,一起过好日子。”

    “兄弟们,咱们这就去见县太爷,恳请他登基!”

    连贺让其余的兄弟们在军营等候。

    自己则是带着百余位亲兵,神情激动的去面见县太爷。

    比这群兵更兴奋的,则是金洲书院的师生们。

    他们作为读书人,有优待,来到江县后,第一时间就被接进去,先吃了饱饭,随后又被送去了江县学堂。

    这一路上,他们同样见证了这里的富饶。

    等来到江县学堂,听闻这里的夫子给他们讲了江县的故事以后,大家就更激动了。

    可接下来,就不仅仅是激动,而是震撼!

    因为江县学堂里从六七岁的稚子,到十余岁的小小少年,不论男女,每一个都各有所长!

    有人擅长医术、有人擅长农业、有人擅长研究、有人擅长建筑,有人擅长商贸……

    一问才知道,这些都是县太爷曾经做过的事情,从对抗干旱、搞农业生产、发展商业经济、医疗民生——这一项项堪称精彩绝伦的民生政策,都被整理出来,归置到学堂,供学生们翻阅。

    这些学生,看似年纪小,但每一个都各有见解,神情自信,目标就是‘长大了建设江县’!

    金洲书院的学生们自诩寒窗苦读多年,可论起治理经验,还真不见得比这些小学子厉害!因为人家是跟着县太爷,亲眼看着江县成长,耳濡目染长大的啊!

    “旷世奇才,旷世奇才啊!”

    金洲书院的老院长谈行知,查看着学堂里关于江县发展的一些民生政策,激动的脸色通红。

    而那位叫做孟伯言的学子,和一群金洲书院的学生们,眼睛里都带着炙热崇拜。

    对那位县太爷的崇拜!

    年轻的学子,总归是有些心高气傲。

    可现在听闻有一个人,从17岁开始做县令,短短四年多时间,把江县发展成如此富饶规模。你单单是听一听这个人的故事,都忍不住心神激荡。

    “我们来对地方了,我们来对地方了啊!这样的地方,才不会辜负我们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这样的县太爷,才值得我们去追随!不,他不应该只做县太爷的!”

    孟伯言眼睛里满是狂热和崇拜,因为激动,甚至饱含热泪。

    年轻的学子一脸赤诚,他大声说道:“同窗们,金洲书院的师生们,这才是我们读书人要追求的明君!想想看,未来整个乱世都会像是江县这样,百姓安居乐业,人才得以重用,寒门士子读得起书,万万天下人都不用饱受压迫疾苦!我们应该去见县太爷,应该去恳请他登基,恳请他匡扶这乱世,庇佑天下百姓!”

    无数学子激动落泪响应。

    连向来沉稳的老院长,此时都没有阻拦。

    除此之外。

    前来投奔的商人看到了商铺街的繁华,工匠们看到了这里的技术、小官员们看到了这里的盛世太平,富家翁看到了这里的稳定富足——

    每一个人,在爱上这里以后,都齐齐有了一个坚定地想法。

    请县太爷登基!-

    最近事情多,富春一直在筹谋忙碌,好不容易在家歇息,不知道为何,外面一直在嚷嚷。

    他叹了口气,推门走出去,刚好瞧见院子里的娄姝,疑惑问道:“小姝,外面在吵吵什么?”

    娄姝闻言神情古怪:“似乎是那些新来投奔的百姓,去县太爷家里了,吵吵嚷嚷着让他登基。”

    富春本来还困着呢,闻言一下子就精神了,在娄姝惊愕的注视下拔腿就往外跑:“哈哈哈哈登基怎么能没有龙袍呢,我得赶紧去找裴家姐妹,今天换个新颜色的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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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龙袍!◎

    对于撺掇县太爷登基这件事, 富春向来有很大的热情。

    事实上不仅仅富春,亲手绣龙袍的裴家姐妹、徐焕、杜勤,乃至江县的每一位百姓, 都由衷的希望县太爷赶紧登基。

    至少,县太爷登基了,定州就不会被皇帝夺走。

    江县人盼着打开定州市场,足足盼望了好几个月呢!

    所以一听富先生说,来江县投奔的人赶去县太爷家里‘求登基’, 裴莲、裴蕊姐妹俩带着龙袍就赶紧出发。

    上次明黄色那款,县太爷没穿上,这次换黑金色的!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

    陈庚年忙碌了一天,从县衙回去的时候, 还抽空给祁王写了一封密函。

    确定密函送出去以后, 他长吁一口气,疲惫归家。

    出征在即, 县区外又来了数千百姓投奔, 陈庚年最近很忙。

    除了忙,心理压力也大。

    因为这次出征,他要带领江县的一万余兵马,联合祁王, 对付皇帝派遣去宁州的五万大军。

    此战结束后, 江县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也就是说,他终究还是走上了同时对上祁王、皇帝的这条艰难之路。

    邵芙蕖和陈申知道儿子最近疲于公务, 因此哪怕心里担心, 也不敢多问。

    瞧见陈庚年回来, 陈老爷赶紧说道:“庚年, 赶紧洗手吃饭,我和你娘特地炖了一下午的鸡汤。”

    “来了。”

    陈庚年应了一声,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惬意吃饭。

    也就是这个时候,家门外面突然传来吵嚷声。

    陈庚年眉头微蹙,作势准备站起来,担心是出了什么情况。

    “坐坐坐,我去外面瞧瞧。”

    陈老爷抢先儿子一步起身,心疼道:“这一天到晚,总不能连个吃饭时间都没有吧。你吃着,真有急事儿我回来喊你。”

    邵芙蕖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听见外面有动静,当即也跟着陈申出去查看。

    陈庚年闻言笑了。

    他点点头,继续吃饭,脑子里还在思索着,最近来投奔的百姓当中,不知道能有多少可用之才。

    等这次打完仗以后,他就得火速赶往定州,把兵工厂开起来。

    到时候,江县、苍县、定州三个地方的民生经济、军事武装都得同时发展。必要的时候,还得去联合一下凉州的娄献。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陈庚年,心态也开始转变。

    此前对于‘登基做皇帝’一事,他极为抗拒。一是确实没有这个心思,二来也怕自己担当不起这个重担。

    但,从五千蛮子在他面前下跪,高呼‘陛下’开始,到后面二五仔系统一点点引诱着他扩大地盘,陈庚年必须要承认的是——

    这种开疆扩土、万民臣服的滋味,确实在滋生着他的野心。

    除此之外,他还得为江县、为江县的百姓安危负责。

    乱世当道,群狼环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才能保证自己治下的子民得以存活。一味地避让,丢失主动权,最后反而会坑了自己。

    在皇帝那里遭受过憋屈的陈庚年,对此早已深有体会。

    主动权,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再说陈申和邵芙蕖。

    听见外面混乱的动静,夫妻俩一边嘀咕,一边拉开院门。

    等看清楚外面的情形以后,二人齐齐瞪大眼:“哎呦我的娘!”

    就见陈家大门外面,围满了乌央乌央一大群人。

    有的人他们认识,是江县人。其余大部分则都是陌生面孔,有书生打扮的学子,有一身戎装的将军,也有身穿麻布衣裳的普通百姓。

    这些人身份不尽相同,但表情却如出一辙的激动、狂热。

    金洲书院的学子孟伯言,搀扶着老院长谈行知,在他俩身后,一群年轻的学子目光激动。

    将军连贺和他的部下们,更是在陈家院门打开的瞬间,下意识挺直了胸膛。

    其余来投奔的流民、百姓们,也都神情敬重、期待。

    大家心神激荡,早已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江县县太爷!

    然而,开门的却是一对中年夫妇。

    众人怔愣住。

    没等他们开口询问县太爷呢——

    “让一让,让一让,龙袍来了!县太爷先前一直不肯登基,看见龙袍就躲!各位认识的、不认识的同袍们,老夫知道,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来的!”

    “都先动静小点,都不要吱声!先等老夫把这龙袍哄骗县太爷穿上!”

    啊?

    听到这话,人们其实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动作。

    大家齐齐让开一条路,然后就见富春带着裴家姐妹气喘吁吁的冲了过来,那姐妹二人,手里还小心翼翼捧着一件黑金色龙袍。

    黑金虽然不如明黄色晃眼睛,但胜在更加奢华、矜贵,威严!

    傍晚夕阳低垂,灿烂的余辉洒落在那件黑金色龙袍上,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要活过来一般,漂亮又绚丽。

    他们这一路上来的着急,龙袍在半个县区里‘晒’了一大圈。

    每一个瞧见这件龙袍的江县百姓,都神情激动的赶来凑热闹。后面动静闹得越来越大,连县衙的人,包括李泉、邵安、孙成、胡铭等人都被惊动了。

    还是胡铭反应最快。

    他立刻安排差役们维持秩序,生怕因为百姓聚集太多,导致出现事故。

    可这个时候哪里会出事故呢?

    人们争相结伴往陈家宅院这边赶,但因为聚集过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最后也不挤了,走到哪里算哪里,却又忍不住踮起脚尖向前面张望。

    “那件龙袍,可真好看呐。”

    “我瞧见那龙袍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应该穿在咱县太爷身上。”

    “大半个县城的人都过来了,路上到处都是人。上一次咱江县这么热闹,还是郑文峰那个狗东西要对县太爷出手的时候吧,大家一点都不含糊,从各个村子出发,来县衙保护县太爷。”

    “是嘞,一眨眼,四年多都过去了。”

    “跟前面的人说,咱老江县人都别去凑热闹啦,把路让开,让新江县人,和来投奔的百姓们过去。”

    “对对,咱老江县人都往后稍一稍。”

    “好让县太爷知道,不仅咱江县人,从外面来的百姓们,都眼巴巴盼着他登基呢。他这么优秀,就该做皇帝,这龙袍,没有人比咱县太爷更适合穿了!”

    江县的百姓们互相打招呼,各自让出位置,把通道留给外面新投奔来的百姓。

    大家站在街边,虽然心里早就想看看县太爷穿上龙袍是个什么样子,可还是暂时忍住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嘞!

    而被让出通道的流民、新江县人,则是一边道谢,一边迫不及待的向前走。

    耳边时不时传来老江县人殷切的交代‘记得回来说一说县太爷穿龙袍是个什么模样’、‘但是也别逼县太爷啊,他要真是不想登基,咱江县人也不强求他’。

    前些日子,县衙的富春老先生,曾经带领一帮衙门的人给县太爷披龙袍。

    听说县太爷当时躲开了。

    具体为什么,百姓们不知道。

    但大家想的是,当皇帝确实好,可咱县太爷要是不乐意当,那就一直在咱江县吧,给咱江县人做县太爷就好。

    得民心到这等程度,实在世间罕见。

    被让出通道的流民们,一边向前走,一边被深深的震撼。

    真正接触到那个一手创建出美好奇迹江县的县太爷以后,大家才意识到,原来他比故事里,更加令人震撼。

    陈家。

    打开门的陈氏夫妻,也被眼前乌央乌央的人群,和那件龙袍震撼到瞠目失声。

    邵芙蕖甚至被那黑金色龙袍上的金龙晃得有些眼晕。

    她讷讷抬头,跟门外的一群人对视,对上一双双激动、迫切的眼睛。

    甚至她还看到对门裴仲一直在伸长脖子看那件龙袍,旁边是同样脸色通红的胡志峰老爷,以及他俩的儿子,裴宝来、胡铭。

    “陈老爷,陈夫人。”

    富春从裴家姐妹那里接过龙袍,看向陈家夫妻,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劳烦二位,把县太爷喊出来,让我藏在院子里。等县太爷出来,我第一时间先把龙袍给他穿上。”

    陈家夫妻:“……”

    登基穿龙袍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到你们这里,整的跟玩儿似的。

    而且——

    邵芙蕖回头看看自家院子,有些乱。因为最近忧虑,也没怎么收拾。秋天了,院子里还有很多落叶。

    早知道这群人今天上门,她怎么着也得把院子好好收拾一番。虽然在一个县区的小院子里登基有些儿戏,可好歹给人留点时间,把院子打扫干净嘛!

    而且登基什么的……她家小子,以后就从县太爷变成皇帝了?

    娘嘞,听着就让人觉得晕乎。

    陈申也是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可到底是进一家门的一家人,夫妻俩晕乎归晕乎,手上的动作却不带停顿。

    一边示意富春带着龙袍赶紧进院子,一边回头高声喊道:“庚年,庚年出来一下。”

    院子外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表情也变得贼兮兮的。

    希望富先生加把劲,这次一定要把龙袍给县太爷穿上去!

    里屋。

    吃饭的陈庚年听见爹娘的喊声,暂时停止思考,放下碗筷走到院子里。

    “爹,娘,发生了何事——富先生?!”

    由于担心是不是出了事儿,陈庚年也没防备,结果刚出来,就瞧见从墙脚鬼鬼祟祟走出来的富春。

    他心中警铃大作,当即准备后退。

    可经历了上次的失败,这次富老头学精了。

    那龙袍,扣子早已经解开,肩口、袖子也都被提前撑好,在瞧见陈庚年出来的一瞬间,富春就把龙袍朝着他罩了上去,嘴里激动大声喊道:“主公,求求您登基吧!”

    陈庚年被吓得一个激灵,慌忙躲避。

    虽然他现在并不抗拒登基一事,可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因为他脑子里还有个‘强行跑逻辑’的系统啊!

    可这次,陈庚年才刚刚推开。

    院子外面,又有俩老头健步如飞的冲了进来!

    一个是鞑靼族的大公,苏图。

    一个是金洲书院的老院长,谈行知。

    俩老头应该是没有互相打招呼,一起冲出来的时候,彼此都愣住片刻。

    然后,两位不同种族、甚至身份都大相径庭的老头,竟然诡异的产生了一些惺惺相惜之感。

    苏图早就盼望着大汗登基,带领部落的儿郎们打天下。

    至于谈行知,老院长生平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明君’,来陈家的一路上都在心神激荡。虽然暂时不明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可先让县太爷穿上龙袍要紧!

    也就是在冲出来以后,谈行知才看到了陈庚年的模样。

    太年轻了!年轻的让人惊叹。

    虽然早就知道县太爷是位青年才俊,可亲眼看到他本人的那个瞬间,老院长还是激动不已。

    德高望重的长者,总是会更欣赏年轻人。

    因为年轻,才代表着希望和新生。

    乱世疾苦,正需要陈庚年这样一位年轻的君主,来匡扶乱世,救济苍生!

    “大汗,求求您登基吧!”

    “县太爷,不,陛下,老朽斗胆,恳请您为这天下百姓,穿上这龙袍吧。”

    突然冲进来的俩老头,让陈庚年也愣住了。

    然后,三个老头一边激动的嗷嗷乱叫,一边合力把龙袍往他身上穿。

    陈庚年:“……”

    他觉得自己好像天生‘招老头’。

    三个老头一人围一边,虽然年纪大了,可出手半点不带含糊。

    陈庚年甚至都来不及躲避,龙袍就稀里糊涂穿了上去。

    系统的提示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是一位忠君爱国的县令。】

    【你是一位蛰伏在大晋江县的草原大汗。】

    【你是一位被属下黄袍加身的皇帝……?】

    【滴滴滴滴!】

    【身份逻辑存在冲突——身份修正中——】

    听着耳边系统的声音,陈庚年人都麻了。

    但,他终究是没把那件龙袍脱下来。

    因为在他穿上龙袍的瞬间,陈家院子外面,早就迫不及待等着的一群人再也按捺不住,争先恐后的激动冲进来。

    远处的街道上,传来无数人的欢呼。

    甚至连陈家隔壁四周围的院墙上,都有百姓在激动的叫嚷。

    “穿上了吗?”

    “穿上了,穿上了!”

    “县太爷穿着龙袍的样子,可真威严啊。”

    “很合身,很称他,如果这世间一定要有一个皇帝的话,这就是我心目中皇帝的样子。”

    院子里。

    陈家夫妻怔怔的看着自家儿子,过了会,邵芙蕖不知道为何,眼泪都开始啪嗒啪嗒的掉。

    被强行披上龙袍的陈庚年站在院子中央,他的袍子其实没有穿好,显得有些凌乱,扣子也没有扣上。

    可当那一身黑金色龙袍穿在他身上的时候,那扑面而来的矜贵和威严,仍旧看的在场无数人心神激荡。

    记忆中那个青涩、稚嫩的县太爷,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起来。

    如今的陈庚年,身材修长、五官挺拔,周身是属于成年男子的沉稳和魄力,让百姓们心安、孺慕。

    灿烂的夕阳里,黑金色龙袍随风微摆,熠熠生辉。

    而穿着龙袍的陈庚年,远比这身龙袍更加耀眼夺目。

    说不上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真的让人很想哭啊。

    裴莲、裴蕊姐妹俩互相拉着手,眼圈红红的,想哭,又想笑。

    她们绣龙袍的时候,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面,都没有现在来的震撼。

    富春苍老的眼睛也泛起了泪光。

    刚才他一心只顾着给县太爷穿龙袍,可如今穿上了,反而又有些忐忑。因为,这是他富春终其一生,才等到的明君啊!

    “主公,您千万不要怪罪属下,属下……实在是等不及了啊!属下等了五十年,才等到您,本以为自己这一生的追求和报复,都会带进棺材板里。没想到啊,没想到,上天待我富春不薄。”

    看着眼前身穿龙袍的陈庚年,富春哽咽道:“在我五十四岁这年,终于亲眼见到了您穿上龙袍的样子。以后就算是死了,也能瞑目无憾了。”

    听到这番话,陈庚年神情动容。

    他何德何能,得以担当一位长者大才穷其一生的等候和追随啊。

    可没等陈庚年开口。

    富春抢先一步摇摇头,他颤抖着伸出手,替陈庚年抚平龙袍上的褶皱,又把扣子一一系好。

    随后他仔细打量一番陈庚年,笑的十分畅快欣慰:“主公不必多言,属下心里都知道。我富春可不能轻易死了,我得亲眼看着您起兵走出江县,追随您打下一番基业,见证您登上皇位,为万万百姓打造一个太平盛世。今日披龙袍,纯粹是属下之私心,您且把心放宽,等接下来主公占据定州,属下一定给您安排一个最宏大的登基仪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陈庚年实在不忍心拒绝。

    他反手攥住富春的手,用力握了握,笑道:“有劳先生了。”

    “哎,应该的,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富春高兴的又哭又笑。

    他拉着陈庚年的手,指着院子里的一帮人,眼圈发红,但又格外骄傲:“主公您看,这些人,他们不远千里,从大晋各个地方赶来,都是来投奔您的。属下还是那句话,您千万不要觉得有压力,更不必自我怀疑,您做的已经足够足够好了,剩下了,交给我们这些属下,交给这天下的百姓。”

    陈庚年顺着富春的手向外看去。

    院子里,以孟伯言为首的金州学院学子们当即激动的欢呼出声。他们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陈庚年,可如今看到本人了,又激动到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年轻的青涩学子们,在陈庚年的目光注视下,有些激动,又有些赧然。

    大家你推我搡,最后还是孟伯言被学子们推了出来。

    向来沉稳、德才兼备的孟同学,罕见的有些结巴。

    他一双眼睛激动的盯着陈庚年,磕磕巴巴的说道:“县太爷——不,主公!我叫孟伯言,或许你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不过没关系!我从金洲书院过来的,这些是我的同窗,还有夫子、谈院长。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崇拜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最厉害的官!说起来不怕您笑话,我现在有点紧张,又特别激动!我甚至想跟你道谢,特别特别想亲自跟你说一声谢谢!谢谢您,谢谢您让我知道,我没有辜负自己这十年寒窗苦读,我可以用自己这一身绵薄本领,为您、为江县、为更多的百姓出一份力。”

    年轻的学子一双眼睛澄澈又充满力量,张扬却又并不倨傲。

    被这样的学子用孺慕、殷切的目光盯着,谁能不动容呢?

    可还没等陈庚年说话。

    旁边连贺已经带着他的兄弟们站了出来。

    连将军武将出身,讲不来那种场面话。

    挠头了半天,干脆带着兄弟们‘砰’的一下,齐齐单膝下跪,激动道:“主公,我叫连贺,大小也算是个将军。以前跟着皇帝厮杀,却眼睁睁看着他苛责我的兄弟,各种克扣粮饷,我实在不甘心!如今来了江县,才明白跟着一位明君,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属下不会说话,您别怪罪,但属下想说的是,属下支持您做皇帝,属下的兵,也随时愿意为您征战!金洲书院的小先生说的好,见到您,属下也不辜负自己这一身武力。”

    除了金洲书院的学子,和连贺将军,来这里的,更多都是普通人。

    大家看着穿上龙袍的县太爷,一个个都上前来问候。或许他们都是最最平凡的普通人,但他们每一个人,都迫切的想要告诉眼前的县太爷——

    请您登基吧!

    “主公,我是一个商贾。被当地的官员欺压,搜刮走大半财产,不得已才出逃来到江县。我从来没有见过,比江县还好的地方,也没有见过比您更好的官。外面百姓过的太苦了,求求您,您带我们起兵吧!我愿意把我所有的家财都贡献给您!”

    “主公,我是一个匠人,打铁的本领还算不错。我想留在江县,更想为您登基出一份力。”

    “主公,我以前是个小官员,可以为您治理辖区……”

    这些百姓,在陈庚年的注视下,或忐忑,或赧然,或紧张。

    很多人因为流浪,浑身饱经风霜。

    但每一个人,都坚定的站出来,和陈庚年打招呼,甚至没等到陈庚年的回应,他们自己都激动到脸色通红。

    而每一个人说完话,都会获得周围人的欢呼和赞叹。

    院子门口,跟着富春一起过来的娄姝,眼眸微红的看着这一幕,又看向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神情动容。

    她当然知道在场的百姓们为什么会哭。

    因为日子,实在太苦了啊。

    而现在,他们可以亲自选出一个人,一个被大家赋予希望的人,带领他们走出苦难,过上好日子。

    这对许多经历过水深火热的百姓们来说,曾经可望而不可求。

    但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所以还没过上好日子,百姓们就已经感激到落泪了。

    而被这样一双双眼睛盯着,陈庚年只觉得心脏都在抽搐,肩膀上也无形中有千钧重担。

    他张了张嘴,涩声道:“诸位,大家先起来。”

    因为已经有人开始哭着下跪了。

    陈庚年不说还好,这一开口,更多的人垂泪跪下。

    随后,从陈家院子开始向外蔓延,无数收到消息的江县百姓们,纷纷自发下跪。

    “县太爷,您一定会成为这世间最好的皇帝!”

    “百姓们的眼睛都看着呢,您做的好,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支持。”

    “县太爷万岁!”

    “应该叫皇帝万岁,以后咱江县,有自己的皇帝啦。”

    你把百姓放在心里。

    百姓自然也会把你放在心里啊。

    “县太爷,不,主公,您就别推辞了!”

    一片呼喊声中,裴宝来、李泉、孙成,邵安等一群兄弟,也来到了陈家院子里。

    裴宝来看着身穿龙袍的陈庚年,坚定道:“属下知道,现在江县局势紧张,但不管是皇帝,还是祁王,都别想随意磋磨我们!我裴宝来,还有我们这帮兄弟,在场的百姓,都会跟着您一起,誓死守卫江县!”

    “誓死守卫江县!”

    “主公万岁!”

    “陛下万岁!”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

    在人们殷切的期盼中,他笑道:“既然大家这么信任我,那么我也不再推脱。我跟大家保证,一定倾尽全力,守住江县。过些日子拿下定州后,我便昭告天下,自行建国!”

    听到这话,人们激动到落泪。

    太好了,太好了啊,终于有一个地方,能庇佑百姓了啊!

    然而,看着神情激动的百姓,以及富春、裴宝来等人,陈庚年嘴角却悄然抿起,心里浮现出些许不安。

    因为系统的逻辑冲突修复完毕了——

    【叮!身份修正完毕!】

    【你是一位忠君爱国的县令,你不能篡位登基。】

    【但你是一位蛰伏在大晋江县的草原大汗。】

    【身为草原大汗的你,成功欺瞒了所有江县人,为你黄袍加身。】

    【你拥有了一统草原和大晋的可能,你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汗王。】

    【隐藏支线开启中——】

    【请问宿主,是否选择放弃江县县令身份,舍弃江县,更换主线任务,携带江县所有的武装力量,带领鞑靼族骑兵返回草原,一统草原部落勇士,破开镇山关,全力进攻大晋?】

    听到系统这番话,陈庚年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ps:

    休息回来了,感谢大家的等待,剧情开始进入一个很大的冲突部分,系统的所有异常,后续都会给出合理解释。

    然后,因为休息了一段时间,我搞个抽奖,百分之百订阅的小伙伴可以参与,谢谢大家的支持,祝福一切都好。

    134  ☪ 134

    ◎全力悍然出征,为存亡而战!◎

    “县太爷穿上龙袍啦?”

    “是嘞, 说是等打完接下来两场仗,去定州登基。”

    “太好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定州。”

    陈庚年在百姓们的见证下, 穿上龙袍,并且承诺去定州登基建国。

    这件事从县城传到县区,又从县区传到外面的棚区房里。

    百姓们兴奋的谈论着这件事,脸上尽是希冀、和对未来新生活的向往。

    大家坚信,跟着县太爷, 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江县的名头,目前已经在乱世百姓当中传开。

    每天都有绝望的流民赶来投奔。

    在棚区房住下的流民百姓们,被奇迹江县的故事鼓舞,重拾信念。自发组织起队伍,接应外来投奔的流民。

    甚至大家还请金洲书院的先生们帮忙, 写了木牌匾, 然后把牌匾送去数里、数十里、乃至上百里之外,插/在道路两旁。

    流浪的路, 实在走的太艰难。

    百姓最懂百姓的苦, 大家走到了这片幸福之地,自然也希望更多苦难人能成功走到这里啊。

    “快看,这里有字!我认得字,这上面写的是, 距离江县还有一百七十里地!真的有江县这个地方, 老天爷啊,总算是有个能让人活命的地方了。”

    距离江县百余里之外。

    一个衣衫褴褛、饿到快要昏厥的人, 盯着路边那张路牌, 激动的嚎啕大哭。

    而他的话, 让路上其余已经开始绝望的流民们围了过来, 一双双通红的眼睛盯着那张路牌,神情振奋。

    原来真的有江县这样一个地方。

    他们甚至还没走到那里,就感受到了来自江县的温暖。

    真好,真好啊!

    “还有一百七十里,各位父老乡亲,咱都咬牙坚持住啊!到了江县,就有好日子啦。”

    本来还处于绝望、麻木、自我怀疑、疲惫不堪的流民百姓们,被重新注入了希望和信念。

    大家抹掉眼睛里的泪水,互相搀扶着,结伴朝着江县重新出发。

    县区外投奔来的流民们在努力。

    江县人自然也不会懈怠。

    县太爷马上就要登基啦!

    那咱江县人,可不得努把力,多赚些银钱,到时候给县太爷办一个最热闹红火的登基大典!

    一时间,关停的厂子、作坊全部开业,大家开始喜滋滋闷头搞生产。

    像是制造化肥、水泥、织布等工作,则是分配出去,让县区外的流民们帮忙一起干。

    不干活儿可不行,江县人的粮食总不能白给出去啊。

    而且现在来的人太多了,小县区就算再富饶,也养不了这么多人。等县太爷在定州登基后,就得把流民们都安排去那边。

    现在大家赶着冬天到来之前,再搞一波大生产。

    过些天,就能往定州出货赚钱咯。

    至于你问为什么着急赚钱,当然是因为——

    登基大典要办席面呐!

    “到时候可不能让定州人小瞧了咱江县,现在普通人家婚嫁,都得摆上好几桌席面。咱县太爷登基,怎么也得五十,不对,一百桌!”

    “一百桌不够吧,单是咱江县,都有两万多人嘞。”

    “哎呦,那也不能所有人都去定州嘛,咱各村都派几个代表。”

    “我听说,李家村最近在张罗着提前给鱼塘排水呢,说是县太爷登基大典,他们村把席面所有的鱼都包了,管够!”

    “吓!这么阔绰?”

    “县前村要给县太爷织三车布,大江村忙着用蜂蜜做甜糖果子呢,说是席面缺不了这个。”

    “马上冬天就要来了,裴家老爷一口气给士兵们捐赠了一千件棉衣,给县太爷登基讨彩头呢。”

    “县太爷的老爹陈老爷更阔绰,说是最近水泥厂加班搞生产,准备给定州城中心主路都修成水泥的!”

    “邵家木匠铺在张罗着给县太爷打家具,养猪厂的猪,最近都给席面备着呢。”

    “胡老爷放出话来,席面上要用的豆油,他们厂子全包了。江县大食堂的丁晴厨娘,已经带领手底下的厨娘们,开始研究菜色了呢……”

    要说‘整活儿’,那还是得咱江县人呐。

    一天到晚闲不住,会折腾,敢折腾。

    前几天,还因为外面有十万大军虎视眈眈盯着江县而焦虑不安。

    现在一听县太爷要登基,妥了,都忙起来吧!

    打仗的事儿,咱帮不上忙,纯粹瞎担心。

    那还不如做点有用的。

    外面的安危,自然有县太爷,和咱江县的士兵们去应对。

    咱普通老百姓啊,就把县区经营好,把县太爷的登基席面安排好!

    后来连县衙都被惊动,特地出了公告,跟百姓们说,登基大典不用办席面,太铺张浪费,让大家不要劳民伤财。

    江县人看的直摇头。

    这话大家就不爱听,啥叫劳民伤财?

    该省省,该花花。

    咱也确实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可县太爷的登基大典,这么大的事儿,咋能省呢?

    娶妻嫁女都得把席面办起来,生怕被别家小瞧了去。

    登基哪能不办席面呢?

    办,必须办。

    还得风光大办!

    县区外棚区房里来投奔的流民们看的直咂舌,又莫名觉得——

    这确实像是江县人能办出来的事情嘞!

    流民们身无分文,别的忙也帮不上,只能尽力多干些活儿,帮忙搞生产。

    也算是给县太爷登基随份礼了!

    百姓们在忙碌,连贺等将军士兵,金州书院的学子,包括来投奔的官员,商贾,也都因为县太爷即将登基而振奋,并且各自努力着。

    县太爷,是大家亲自选出来的皇帝!

    他代表着人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冀和期盼,为了以后整个世界都能像江县一样幸福,当然要努力啊!

    连贺整合手下四千余兵力,恢复状态,并且主动请战,打算跟随县太爷前往宁州。

    临时搭建起来的军营里,最近每天都能听得见士兵们刻苦训练的口号声。

    金洲书院的学子们,一部分帮助流民们扫盲,另一部分,则是被收编到县衙,等过段时间,就可以分配去苍县、或者宁州去试着管理辖区。

    商贾、工匠们加入江县忙碌的生产工作当中去。

    一些来投奔的小官,则是帮助胡铭、孙成分担县区事务。

    兵工厂在李泉的带领下,加班加点生产武器装备。

    前来投奔的士兵们,则是被分配去苍县,由杜勤等人整合训练。

    皇帝狠狠涮了陈庚年一把,祁王还在旁边虎视眈眈,暗中还有倭人在不怀好意的盯着,全乱世都以为,江县的陈庚年要完蛋了。

    但外面的人绝对猜测不到,本来确实有些慌乱的江县,因为陈庚年决定登基,而变得空前团结。

    上到衙门,军队,下到普通百姓,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所能,守护这个乱世当中、纯粹属于百姓的一片福祉净土。

    或许连陈庚年本人都暂时没有意识到——

    他决定登基这件事,对江县、对百姓们来说,本身就是莫大的鼓舞啊!

    咱江县,有自己的皇帝啦。

    是咱百姓们一起选出来的好皇帝。

    皇帝在尽力保护咱们百姓。

    那咱这些百姓,也得加油鼓劲,保护好咱们的皇帝,然后一起跟着皇帝过更好的日子!-

    然而,被选出来的皇帝陈庚年,则是陷入了一场关于抉择的迟疑。

    此前他从未想过放弃江县县令的身份,系统的数次询问,他从来都是坚定不移的回答,自己是江县县令陈庚年。

    可这次,陈庚年迟疑了。

    面对祁王、皇帝、倭人三方敌人围攻,江县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可谓随时在刀尖上起舞。

    这个时候,若是放弃江县,带领县区的百姓们赶往草原。

    先一统草原,随后破开镇山关,攻打祁王、皇帝,似乎也是一条新的出路?

    因为这个问题,陈庚年思索了一整夜。

    最后他慎重的放弃了这个隐藏支线任务。

    第一,当然是因为他舍不得江县。

    不仅仅是他,相信所有的江县人,都很难轻松决定放弃县区,去往草原。

    第二,草原是陌生的新领地,根据先前系统的提示,他那位‘逆子’小吉图,正在打响统一草原的战争。

    陈庚年不相信,去了草原以后,小吉图会乖乖把兵权交出来,投诚他这位‘汗王’。

    说不定一个照面,对方都得第一时间要弄死他。

    也就是说,去了草原,不仅得打仗,还得在陌生的领地作战。

    第三,镇山关。

    镇山关易守难攻,外面还有镇北将军王铎的八万大军守护。如今外面一片纷乱,镇北关却十分安静,王铎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几乎让人忘了,这个关键的地方,还有足足八万大军。

    镇山关距离凉州往北仅仅百余里。

    陈庚年每每想到这一点,都心生警惕,因为按照娄献的说法,王铎疑似是祁王的人。

    有这八万大军镇守,就算陈庚年统一了草原,将来也很难破掉镇山关。

    而且,草原毕竟是‘异族蛮子’,率领草原骑兵攻打大晋,有很大可能,会引发大晋百姓的抵触情绪。

    百姓才是建国的基石。

    失去百姓拥戴,将来就算建国,谈何稳定政权?

    还有最后一点,陈庚年脑子里,那个关于【草原大汗陈庚年即将会席卷一场绵延整个世界的战火,甚至战火会烧到江县】的危险警告,依旧存在。

    这是不是代表着,一旦陈庚年选择去草原,他将来反而会害了江县?

    随着江县一点点壮大,陈庚年需要庇佑的人越来越多,走的也越来越战战兢兢。

    因为一旦走错,后果就是满盘皆输。

    他输不起啊。

    【若宿主拒绝隐藏支线任务,拒绝放弃江县县令身份,则默认为放弃被属下黄袍加身的皇帝身份。】

    【请二次确认,是否拒绝隐藏支线任务?】

    【隐藏支线任务提示1:小吉图即将统一草原,但由于大吉图下落不明,他暂时并不能服众,名正言顺登基。宿主可以用苏图大公和县区里的草原骑兵作为诱饵,赶往草原诱杀小吉图,展现江县强大的热武器实力,和民生经济水准。草原部落崇尚武力,且缺衣少粮,只要杀掉小吉图,草原失去汗王,在苏图大公的支持下,宿主有极大可能,在草原登基。】

    【隐藏支线任务提示2:统一草原后,绕开镇山关,从县区北部沙漠地带率领骑兵杀回大晋,争夺天下。勇猛的骑兵大军,和宿主手中先进的热武器结合,必定会所向披靡,无论是祁王,还是皇帝,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听到这话,陈庚年愣住。

    这是系统第一次主动干预他的选择,甚至在他明确表示【放弃隐藏支线任务,拒绝统一草原】的时候,给出二次确认询问,和两条任务提示。

    陈庚年心里越发不安。

    难道——这是某种隐含的危险预警?不走草原路线,继续留在江县,前方会有危险埋伏?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迟疑了。

    迟疑的同时,脑子也在飞速运转,重新思索这条路的可能性。

    好,假设系统给予的两条提示可以达成。

    那么,还有个不容忽视的关键问题。

    “我带领所有江县人赶往草原,那么江县怎么办?放弃江县县令身份,就相当于同时放弃了我和江县百姓一起辛苦建设四年多的家园。”

    陈庚年在心里问道:“一旦我们走了,县区空了下来,祁王或者皇帝的人,一定会占据这里,对吗?”

    系统回复道:【是的,但,有舍才有得。】

    好,就算可以舍弃县区。

    陈庚年又问道:“县区目前百姓有两万余,士兵将近两万,县区外还有数千来投奔的流民。若是赶往草原,那么就得从北部梭梭林出发,穿过沙漠,走三个多月的时间,才能赶到。冬天马上来临,县区里至少有十分之一,甚至更多的百姓是年迈老人。除此之外,还有体力不好的妇孺,或者身患疾病的病人,这些人,如何保证他们活着到达草原?”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微弱响起。

    随后,就听系统用冰冷的电子音回复道:【每一个人类最终都会走向死亡,这是无解的命运。乱世当前,战火肆虐,放弃一部分人的生命,带领大部分人存活,才是最优解。】

    AI果然永远都无法取代人类。

    哪怕先前系统因为强行跑逻辑,陷入逻辑崩溃,都没有此刻让陈庚年清晰的意识到——

    它是一个只会‘跑逻辑’的系统。

    “我放弃,放弃隐藏支线任务,放弃赶往草原。”

    这一次,陈庚年回答的毫不迟疑。

    【你很奇怪。】

    【奇怪的人类。】

    系统给出这样的回应。

    随后继续说道:【隐藏支线任务永久关闭,被属下黄袍加身的皇帝身份核销中——你表面上是一位忠君爱国的县令,背地里是一位蛰伏在江县的草原汗王。】

    说完后,系统陷入沉默。

    陈庚年神情凝重。

    系统的异常,足以说明,一场更大的危机乃至浩劫即将来临。

    甚至于直接暗示他必须暂时逃离江县,赶往草原,才能避开这场灾难。

    但,放弃百姓的生命,算什么避难?

    昨日在陈家院子里,亲眼见证他穿上龙袍,眼泪汪汪又自发下跪叩拜的百姓当中,有多少是老人妇孺?

    这件龙袍,不仅仅是龙袍,那更代表着百姓对他的信赖、敬重、和期许。

    前脚穿上龙袍,后脚放弃他们的生命,陈庚年做不到。

    既然选择要护住县区的百姓,那——

    就出战吧。

    皇帝,祁王,都得因为盯上江县,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把敌人打痛了,自己遇到危险的可能才会无限缩小。

    为了谨防出现突发状况,陈庚年又问系统:【系统,若是将来当我,当江县遇见危机的时候,你是否会像上次一样,提前发出预警提示?】

    系统回道:【是的,系统绝对忠诚于宿主本人。】

    陈庚年闻言眉头微松,安心了不少-

    县太爷决定要出征了!

    命令是从县太爷穿龙袍的第二天下达的,让一帮属下们侧目的是,县太爷这次,搞得动作相当之大。

    两千草原蛮子、七千祁王败军、四千连贺部下,合起来共计一万三千士兵,即将跟随县太爷出征宁州。

    县区里的两千余蛮子,苍县征召的两千新兵,则是跟随裴宝来驻守天祝山,谨防祁王下黑手。

    四千匹战马,两千分配给征战宁州的蛮子,两千分配给连贺部下。

    征战宁州的蛮子们由苏图大公率领。

    剩余两千原江县精兵,则是由富春统领,镇守江县。

    更让众人咂舌的是。

    为了这次征战,江县不仅士兵们倾巢而出,兵工厂里的所有冷兵器,热武器,更是全部都拿了出来。

    “天祝山原本有三十门没良心炮,在给他们加三十门。整合县区里所有的火药,分出三分之一,全都带去天祝山。除了没良心炮之外,火箭再分拨五百,火/枪五百,精钢刀五百,连弩一千,炸药包一百。除此之外,长矛、长刀、盾牌,盔甲,皮甲全部配备。”

    县衙办公房里。

    陈庚年先是把分拨给天祝山的武器安排好,随后看向裴宝来,神情中带着煞气:“宝来,我走以后,天祝山就交给你了。若是祁王那边敢趁乱打劫,打天祝山的主意,你务必要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裴宝来闻言沉声道:“请主公放心,属下一定死守天祝山!”

    很好。

    陈庚年点点头,看向李泉:“我知道,兵工厂里的热武器,火药,乃至冷兵器装备,已经跟不上供需了。但此战至关重要,不能留手。江县县区里,留下三分之一的装备,剩余三分之二,一半分给天祝山,另外一半由我带走。此次出征,探子们也要行动起来,摸清楚祁王的调兵路数。在宁州伏杀皇帝的五万大军之后,我们不能停歇,紧跟着就要对祁王下手。”

    李泉神情一凝:“属下马上去调遣军需装备,至于探子们,已经提前安排出去了。有娄小姐帮忙,我们的情报网已经顺利开始铺设。”

    战斗一旦打响,比的就是谁更狠。

    现在外界都以为江县马上要变成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揉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狠狠打一场!

    把敌人打疼了,才能给自己争取到发展的时间。

    而想要打疼敌人,自然得时刻关注敌人的动向。

    听到李泉的话,陈庚年微微点头,随后他转过身,和办公房角落里的娄姝对上视线。

    二人互相对视,随后彼此颔首。

    大战当前,也来不及寒暄太多,各自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

    最后,陈庚年看向富春,郑重道:“先生,县区就交给你了。”

    富春同样一脸凝重:“主公在外,万事小心。”

    调兵遣将完毕,下一步,就该出征了。

    而这次出征,最震撼振奋的,则是跟随陈庚年的士兵们。

    蛮子们早就盼着跟大汗一起出征了。

    至于那七千祁王败军,和连贺的四千部下,则是被江县的武器装备给惊呆了。

    “这——咱们要带六十门炮铳出征?!”

    “一千火/枪,两千火箭,一千钢刀,以及两千连弩?”

    “长矛、长刀、盔甲、盾牌、弓箭所有人都可以配备!”

    “老天爷啊,我这辈子都没有用过这么厉害的武器装备!”

    “主公万岁,主公万岁!”

    “配上这些装备,我现在都恨不得马上出征,把敌人轰到屁滚尿流。”

    “太厉害了,真的太厉害了,难怪先前江县的士兵气势那么足。这么厉害的装备穿出去,我一个能打十个!”

    “听说这次是去打皇帝的人马。”

    “将军,咱们来投奔主公,还没有好好表现一番呢,这次一定要给主公狠狠长脸!”

    士兵们的话,连贺自然是赞同的。

    他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铠甲,手持精钢刀,后背还有火箭、火/枪,甚至一个炸药包,骑在高头大马上,整个人高兴到晕乎发飘。

    特娘的!

    打了十几年的仗,他连贺都没这么威风过!

    跟对了主公的感觉,原来这么爽啊!

    而在连贺身侧,是同样武装到牙齿的鞑靼族大公苏图。

    苏图虽说年纪大了,但毕竟是马背上讨生活的种族,打仗带兵半点都不含糊。

    老苏图先是隐晦又警惕的看了一眼这个准备跟自己‘争宠’的将军连贺,随后跟自己的部下们大声喊道:“儿郎勇士们,此次是我们第一次跟随大汗出战,每个人都要拼尽全力,让大汗看到我们的忠心!”

    “大汗万岁!”

    “陛下万岁!”

    “大公放心,儿郎们一定为大汗杀光所有敌人!”

    蛮子们气势是真足。

    他们这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一时间把连贺和他的部下们都给比了下去。

    看的出来,双方都存心竞争,谁都不肯让谁。

    至于那祁王的七千败军,则是乖乖跟着,虽然不敢表露,可心里也在暗搓搓使劲儿。

    在江县生活这段时间,他们早就被这个富饶的县区征服,自发愿意归顺。

    此次也是他们第一次跟随陈庚年出去打仗,自然要好好表现!

    士气充沛,浑身信念,一身无畏胆气。

    这样的一支军队,何其可怕?

    当陈庚年骑着战马,身穿铠甲,在吴恒等一百神机营骑兵们的护送下来到军营以后,立刻迎来士兵们振奋的欢呼——

    “陛下!”

    “主公!”

    “大汗!”

    大家叫的称呼可能不尽相同,但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认同、归顺陈庚年。

    陈庚年坐在战马之上,环视军营里的上万士兵,随后将腰间的宝剑抽/出,指向长空高处,沉声道:“将士们,江县已经到了最为危机的关键时刻,前有皇帝,后有祁王,十万大军正对我们虎视眈眈!而在你我的身后,是我们的家园江县,是县区里的百姓。为了江县,为了百姓,我们必须站出来,为他们而战!为自己而战!若是有人胆敢觊觎我们,告诉我你们的答案!”

    “杀!”

    “杀!”

    上万人齐齐呵斥怒吼,这个场面,是极为震撼惊人的。

    大战当前,为何总是要喊口号?因为凝聚的是人心,是士气,是胆量啊!

    为主公而战!

    为江县而战!

    为百姓而战!

    当一个士兵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的时候,就是他最强的时候!

    “说的好!杀了敌人,我们才能保护好身后的自己人!”

    陈庚年高声道:“出发!”

    当天,一万三千余士兵,在江县百姓们的祝福下,再次出征-

    沛县。

    “陈庚年想联合我们,围剿皇兄派遣去宁州的五万大军,并且轰开宁州城门,将宁州拱手让于我赔罪?”

    接到陈庚年的信件以后,祁王愣住。

    谋士大喜,可又有些迟疑:“王爷,陈庚年此人反复无常,属下担心有诈。”

    有诈,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但,那是围剿皇兄的五万大军,和一座宁州城啊!

    利益太丰厚,纵然是祁王,都无法拒绝。

    而且祁王清楚地知道,江县的热武器有多恐怖。

    只要陈庚年想,他随时都可以轰开宁州的大门——永州、定州就是这样被他轰开的。

    皇兄翻脸不认人,让陈庚年交出武器和骑兵,陈庚年选择翻脸,也在情理之中。

    除非脑子坏掉了,才会愿意交出兵权。

    陈庚年深知无法对抗皇兄,于是选择跟自己联手,并且送出宁州城来赔罪。

    祁王捋清楚了思路,当即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皇兄这位应梦贤臣,最后倒成为了本王的助力。这下,皇兄不仅要被天下人贻笑大方,还得痛失五万兵马,和一座宁州城。传令下去,去距离宁州最近的泰州,调遣六万大军,务必要把皇兄的五万兵马,全部歼灭!若能歼灭这五万大军,对我们来说绝对是大胜!”

    “不对——”

    说到这里,祁王又冷笑一声,不怀好意道:“密切关注陈庚年的动向,查看他派遣了多少士兵赶往宁州。命永州那边随时待命,等陈庚年帮我们拿下宁州后,第一时间攻打天祝山,这一次,我们不仅能痛击皇兄,说不定还能借势吃下江县这个香饽饽。”-

    金州。

    五万大军终于整合完毕,在皇帝的命令下,赶去宁州。

    “哈哈哈哈哈,朕马上就要天下无敌了!”

    朝堂之上,皇帝笑的一脸癫狂。

    他看向百官,狞声道:“再给陈庚年发一封密函,警告他赶紧把县区里的热武器和骑兵交出来,否则朕直接出兵镇杀他!这么久了,半点动静都没有,他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他在拖延时间?没用的,没用的哈哈哈,朕已经神功大成,马上就能打败祁王,重新收复大晋!到时候,你们这些叛军,都得死,都得死!!”

    都——得——死!!

    皇帝癫狂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群臣吓得战战兢兢。

    老首辅徐亨则是悄然攥紧袖袍,眼睛里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和悲哀。

    他好像,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优秀的年轻后辈一步步被逼上绝路,却半点无能为力。

    在政治朝堂浸/淫大半辈子,早就锻造出一颗强大心脏的老首辅,觉得有些难过,本就佝偻的身形,看着越发单薄憔悴了。

    135  ☪ 135

    ◎震撼乱世,奇迹江县陈庚年的怒火!◎

    “朝廷的五万大军, 已经从金州出发,不日就会抵达宁州。据说这五万大军,是冲着陈庚年去的。”

    “永州的五万大军, 似乎也在对陈庚年不怀好意。”

    “我可是听说了,江县不仅武器装备充足,县区里也十分富饶。粮食多的吃不完,最近有许多流民赶去投奔。”

    “这样的香饽饽,可真诱人啊。”

    “陈庚年此人, 也算是个旷世奇才,一届小小县令,竟然有如此大的通天本领。”

    “本领大又如何,最后还不得被皇帝或者祁王镇压。”

    “看着吧,江县马上要完蛋了, 咱暗中盯紧一点, 说不定到时候也能去吃口肉。”

    随着陈庚年的野心一点点暴露出来。

    他在乱世当中的局面也越来越危险,现在各方势力都看懂了, 这个先前假装神经兮兮掩护自己的县令, 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有人唏嘘,有人幸灾乐祸。

    更多的人,则是暗中不怀好意的瞄准了江县,试图在陈庚年完蛋以后, 去肥沃的江县分一杯羹。

    但没有人知道的是。

    陈庚年已经带领着一万三千大军, 悄然离开江县,赶往宁州方向。

    江县的探子们, 则是密切监视着各方势力的动静, 行军的路上, 不断有消息回传——

    “主公, 祁王从泰州调遣了六万大军!”

    “主公,从金州方向赶来的五万大军,再有两天时间,就能抵达宁州。明日午时左右,他们会路过泾水。”

    “主公,皇帝派人去江县发了密函,警告我们立刻交出兵权,那人已经被富先生缉拿扣押。”

    “主公,永州五万大军疑似有异动,祁王果真贼心不死,意图对我们下黑手。”

    这里是距离宁州五十里外的某处山林。

    营帐里。

    陈庚年查看着一条条最新情报消息,目光凝重。

    他得尽快出手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跑时间,而且还得分头行动,快准狠出击。

    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两方敌人都没有警惕心的时候把火力值拉满,才能给予对方最狠的迎头痛击。

    首先,肯定先瞄准皇帝的人。

    这个神经病皇帝,陈庚年忍他很久了,从先前县区里来的那些寻宝阁的人,到后面被皇帝涮了一把的憋屈,陈庚年一笔一笔都记着呢,怎么可能真咽下这口气?

    “苏图。”

    捋清楚作战思路以后,陈庚年抬起头,看向营帐里的鞑靼族大公苏图,沉声道:“今夜,你率领两千鞑靼骑兵打头阵,赶往泾水河畔埋伏。我带其余七千兵马稍后赶到。泾水是长江的支流,河面宽达数十米,河畔是一览无余的平原。但,靠近宁州七十里处,有个泾水湾,泾河在这里旋转了一个半圆的弧度。我们要做的,就是用强大的火力,把五万金州军逼进泾水湾。然后立刻撤退,换祁王的大军去伏杀金州军。撤离泾水湾以后,第一时间赶去宁州,轰开宁州城的大门。”

    听闻大汗的话,苏图当即挺直腰杆:“大汗放心,草原的儿郎们一定拼尽全力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旁边的连贺有些急了:“主公,属下也愿为主公作战!”

    “连将军稍安勿躁,我对你自有别的安排。”

    陈庚年说道:“今夜,你率领四千余部下,紧急赶往泰州。泰州六万大军赶去泾河以后,你以朝廷的名义,轰开泰州城门。我今天会写一封密函,发往金州。内容是帮助皇帝拿下泰州,皇帝一定会调兵遣将,带人来接手泰州。届时,我和苏图会率领大军再次出战,伏杀取得胜利、但却还没有缓过来的泾河湾泰州军。宁州来不及接手,同时泰州告急,在我们强势火力的逼迫下,泰州军大概率会返回泰州救援。而你要做的,是用你带去的所有热武器,轰炸皇帝的军队,直到皇帝和祁王的人正面相遇,然后被迫开战。我们人马少,等他们正面对上,就立刻撤退。”

    也就是说,正面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不仅正面打打不过,其实这种靠堆积人头的战争,一旦稍有拖延,对江县都非常不利。

    因为军队人数太少了,还是双线作战。

    但,江县有热武器。

    热武器虽然消耗率惊人,但可以抢占先机,掌握战况走向。

    江县的目的不是正面打仗。

    是强行带节奏,让皇帝和祁王两方互相消耗。

    若是操作得当——

    这一波,他们双方至少都得损耗五万兵马!

    听完陈庚年的计划,连贺和苏图惊呆了。

    随后二人眼睛里翻出振奋的神采,主公的计划若是真能实施成功,那这次江县绝对能狠狠给敌人一次痛击!

    连贺激动道:“属下领命!”

    这是他投奔到陈庚年麾下后的第一场作战,当然要拼尽全力,打出名头!

    当天,一万三千江县军队原地休息。

    等到了夜里,趁着夜色掩盖,苏图带领两千鞑靼族骑兵,赶往泾河。而连贺的四千部下,则是两人乘一马,快马赶去泰州。

    陈庚年本人,则是率领七千军队垫后,同样朝着泾河赶去。

    自江县陈庚年登上乱世舞台之后,第一场最震撼人心的‘泾河之战’开始打响!-

    第二日,将近午时。

    五万金州军浩浩荡荡行走在泾水河畔。

    这五万大军的统领,是一个姓秦的将军。

    因为知道自己此次的目标,是一个小小县令,所以秦将军此次出征,并没有过于忧虑。

    或许陈庚年确实是个人物。

    但终究只是个小县令而已,拿什么对抗五万大军?!

    “秦将军,午时已到,是否就地休整片刻,命大军在泾水河畔进食补给?”

    有属下前来询问。

    今夜是无法抵达宁州了,夜里需要安营扎寨,明日抵达宁州。

    秦将军虽然看不上陈庚年一个小县令,但出于谨慎,还是拿出行军地图查看一番,随后说道:“传令下去,午时暂时不休整,前方就是泾水湾,全军加速,过了泾水湾十里地后再休整。”

    泾水湾三面都被泾水包围,只留有一个外部入口。

    但凡是懂点军事的将军,都不可能在泾水湾处休整的,因为一旦被逼进泾水湾,等待他们的就是一条绝路。

    秦将军也算警惕。

    眼看距离泾水湾越来越近,还特地派遣探子,去前方好一阵查探,确认没有问题,才命令五万大军继续前行。

    泾河西部,二十余里地的一处山林。

    泰州六万大军,已经在这里埋伏好了。

    “估摸着时间,金州军马上就要到泾水湾了,陈庚年怎么还不动手?”

    “晾他也不敢骗人,我们再等等——”

    带军的几位将军正在商议,话还没说完呢,有探子来报。

    “报——陈庚年派人来送信,一刻钟后,会将五万金州军逼进泾水湾!”

    好,好啊!

    泰州的几位将军闻言大喜,立刻整装军队。同时在心里想着,先让陈庚年跟金州军厮杀一番,说不定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泰州军能顺势把这两拨人马全歼了!

    五万金州军,一万江县人马,还有一座宁州城!

    这要是能全歼了,得是多大的功劳啊,王爷一定会大大奖励他们的!

    几位将军互相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眼睛里的振奋。

    然而,还没等泰州军这边出兵呢。

    一个更令他们震惊的消息,走八百里加急传来。

    “报——泰州告急!朝廷的大军突然进攻泰州,带兵的人是原洛州将军连贺!”

    连贺?!

    前段时间,传闻此人叛变,朝廷还特地下发了通缉令,甚至怀疑连贺归顺他们家祁王。

    怎么一转眼,连贺突然出现在了泰州,还刚好是他们率领大军离开的空档期!

    几位泰州将军震惊异常。

    几乎是没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泾水河畔,陈庚年对金州军出手了。

    回泰州?还是按照原计划,打金州军?

    为首的泰州将军几乎没有犹豫,就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出兵泾水湾。”

    泰州已经丢了,回去就算打赢朝廷的人,也只是拿回本属于自己的地盘,不仅无功,反而有过。

    为今之计,就是全歼金州军,拿下宁州,再然后调转大军,杀回泰州。

    而且,此战绝对不能败!

    若是丢了泰州,又没能全歼金州军拿下宁州,那祁王的怒火,一定会把他们都给烧死的!

    几位泰州将军眼睛里浮现出惊恐,简单商议过后,下达了第二条指令。

    不惜一切代价,全歼金州军!-

    泾水湾。

    金州的秦将军一直在关注前方,却怎么都不曾料到,就在昨夜,有两千鞑靼族骑兵,已经在他们经过的后方山林里埋伏着。

    异常是从探子消失开始的。

    秦将军派遣去前方侦查的探子,突然毫无征兆的全部消失,没有一个回来。

    “不对劲,命令大军停下!”

    又等了半刻钟,还是没有一个探子回来,秦将军勒住马,眼睛里是浓浓的警惕:“所有人戒严!”

    但,这可是五万大军。

    足足五万人,不说行军打仗,单说把命令层层传递下去,都得需要时间。

    事发突然,有的士兵听说要停下,立刻遵循命令。

    更多的士兵则是继续前行,直到和身边的士兵互相冲撞,产生拥挤,才纷纷茫然询问。

    发生了何事?

    谁说的要停下?刚才不是说要全力走过泾水湾吗?

    变故就是在这个瞬间开始的。

    五万大军的前方,以及泾河左侧,陈庚年分别命人架起了三十门没良心炮。

    前方,左侧加起来,一共六十门炮铳,齐齐点火发射。

    轰!

    轰!

    秋日的正午,太阳高悬,并不毒辣。

    泾河畔的风很湿润,一切都是那么惬意。

    许多金州军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边、眼前眨眼间化作一片废墟焦土,恐怖的爆炸轰鸣声,泥土枯木石子迸飞,整个世界霎时间化作末日。

    无数士兵惊恐的抱头鼠窜。

    可炮火实在太猛烈了,根本无处可逃。

    更恐怖的是,炮火爆炸周围二十米范围内,一些士兵明明没有受伤,却毫无预兆开始七窍流血,然后倒地身亡。

    明明是正午白天,但这一幕,却看的无数士兵脊背生寒。

    太恐怖了!

    更让金州军惊骇的是。

    前方、左侧炮火打响的那个瞬间,在他们身后,同样有三十门没良心炮开始轰炸!

    他们竟然被包抄了!

    “敌袭!!!”

    秦将军在爆炸声响起的瞬间,脸色就变得十分难堪,他大声呵斥道:“找地方掩护躲避,等敌军炮火停止以后,向前方突围!!”

    可,泾河畔一马平川,怎么掩护,怎么躲避?

    九十门没良心炮,一门投射三个炸药包,足足二百七十发‘炮弹’打出去,泾水河畔早就被炸的一片狼藉。

    好不容易等炮火停了,金州军还没有喘口气。

    连弩来了。

    当初在宁州城外万箭齐发的场景,在此处重新上演。

    除了连弩,还有火箭、火/枪。

    金州军负责突围的先锋军,一个照面,几乎全灭。

    秦将军见势不对,立刻派出第二支先锋军,向后方突围。

    “儿郎们,冲啊!!”

    后方,早就埋伏着的大苏图,带领两千蛮兵悍然出击。

    浩浩荡荡的战马骑兵团,在一马平川的河畔简直无敌。

    蛮子们早就盼着给大汗立功了,战斗起来简直不要命,而且他们装备还全力武装到牙齿,直接生猛的对着金州军展开冲锋。

    第二波金州先锋军,轻松被骑兵冲垮。

    前方,左侧,后方分别被没良心炮轰炸。接着,前方、左侧还有连弩、火/枪、火箭扫射,后方更恐怖,重骑兵冲刺。

    金州军被困,一上来就被炸的丢了士气,下意识开始朝着唯一的生路——泾水湾里逃命。

    战场之上,一旦有一个人做出逃离的动作,其余士兵都会纷纷效仿。

    热武器的作用,就是震慑人心。

    他们都不敢想敌军有多少人,只看这么猛的火力,就怕了。

    “都给老子停下,不许往泾水湾里冲!那是死路!”

    秦将军气的大声怒喝。

    可这个时候,已经彻底乱了,谁肯听他的。

    秦将军没办法,只能猛然勒紧战马,马身高高扬起、朝天嘶吼。而秦将军本人,则是大声怒吼道:“全军听令,朝——”

    砰!

    秦将军不知道的是,在炮火停下的瞬间,已经有一队神机营刺杀组的人,悄悄混进了战场。

    在他扬起战马之后,有好几个神机营的人,举起手中的火/枪,瞄准了他。

    三发子弹,分别打在了秦将军的战马,右肩,以及左侧膝盖。

    秦将军应声倒地。

    “不好了,将军被射杀了!”

    “将军没死,快,快救援。”

    “前后都已经无路可逃,管不了这么多了,冲进泾水湾!”

    秦将军身受重伤。

    金州军恐慌着朝泾水湾逃离。

    另一边。

    在金州军逃离的瞬间,陈庚年毫不犹豫下达命令:“撤!”

    他不可能跟金州军继续打的。

    要让埋伏在暗处的泰州军出来收拾这个乱摊子。

    神机营的人都是神/枪/手,当然不至于三枪都杀不死那位秦将军。

    秦将军死了,金州军群龙无首,怎么跟泰州军内耗?

    双方都得背水一战,打的越惨烈越好,才是陈庚年的目的啊。

    江县士兵迅速撤退。

    埋伏在暗处的泰州军,围观了这场战斗,只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江县的热武器,实在太恐怖了!

    若是方才对上江县的士兵,是他们泰州军,那现在伤亡无数、惊恐逃离的,就不会是金州士兵了。

    “这个县令,必须死!此人不死,将来一定是王爷的心腹大患!”

    泰州将军眼睛里是浓浓的惊恐和忌惮。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五万大军出击泾水湾,全力歼灭金州军,另外一万大军盯着陈庚年,防止他反扑。”

    随着泰州将军一声令下。

    埋伏在远处的五万大军,当即嘶吼着,朝泾水湾杀去。

    金州军背水一战。

    泰州军势必要全歼对方,获得祁王的谅解。

    双方打的天昏地暗,不可开交。

    不久后。

    有消息传来,陈庚年离开泾水湾后,按照约定赶去宁州,轰开了宁州大门。

    “算他识相!”

    泰州将军一声冷笑,随后命防守在泾水湾外的一万大军加入战场。

    此战打了一天一夜。

    最后,金州五万士兵被尽数全歼,主将秦将军身死,泰州这边也损伤近小两万士兵,可谓是惨胜。

    第二天清晨。

    泾水河畔战火尚未熄灭,血腥味、火药味十分浓重,入目之处尽是残肢断臂,场面极为骇人。

    泰州军正准备稍作休整,然后去接手宁州。

    可就在这个时候——

    轰!轰!轰!

    没良心炮再次炸响,无数曾经亲眼目睹金州军被轰炸的泰州士兵,眼睛里都浮现出惊恐。

    “陈庚年疯了?”

    “他敢对我们出手,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同时得罪了皇帝和王爷,他等着身首异处吧!”

    “快马加急,把消息送去沛县!”

    “来不及等王爷出兵了,我们撤退,先回泰州!”

    虽然心有不甘。

    可泰州的几位将军刚刚打了一场惨胜的仗,部下士兵都早已筋疲力尽,哪里还有力气和胆量迎敌?

    泰州军紧急撤退。

    让他们憋屈或者说愤怒的是,江县的人马远远缒在他们身后,偶尔用骑兵冲锋,偶尔用连弩发射,偶尔换炮火轰炸,让这帮泰州军半点不得歇息,拼了命的朝泰州赶去-

    金州。

    “报——赶往宁州的五万大军,在泾水河畔遭遇陈庚年和祁王双方联手伏杀。陈庚年打头阵,将我方五万大军逼进泾水湾,然后转身轰开宁州大门。祁王六万泰州大军,全歼我方五万大军!宁州失守告急!”

    “再报——陈庚年密函,他说为陛下攻下了泰州,请陛下立刻派兵去接手。”

    两条消息先后传到金州朝堂,百官被震惊的瞠目结舌。

    皇帝气的脸色扭曲,整个人呼哧呼哧不停喘粗气,大声怒骂道:“陈庚年!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背叛朕的啊!朕要杀了你,朕一定要杀了你!!”

    然而,听闻皇帝的怒吼,百官一个个默不作声。

    因为把陈庚年逼到这一地步的,正是皇帝本人啊。

    “来人!来人,立刻调兵五万,不,七万!调兵七万赶去泰州!祁王的泰州军,刚刚打完仗,正是伤亡惨重的时候。”

    皇帝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朕的大晋不能再丢失了,泰州朕要夺回来,宁州朕也要夺回来!占据泰州以后,整顿兵马立刻进攻宁州!陈庚年要死,祁王也要死!都给朕去死!传令凉州,发兵江县!朕要狠狠教训陈庚年!”

    听闻此话,本来还在怔愣于陈庚年竟然想出如此反杀手段的老首辅当即一个激灵,高声规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啊!凉州北接镇山关,背靠永州,一旦命令凉州发兵,不管是反贼祁王,还是北部的鞑靼族蛮子,都一定会有异动啊!”

    凉州这个地方,实在太要命了。

    这里一旦成为战争的集火点,北部的战火立刻就会轰然炸响,波及无数人的生死!

    皇帝此前估计也是忌讳这一点,没有命凉州直接发兵江县,而是从金州调兵去宁州。

    可现在,他开始癫狂愤怒了。

    从应梦贤臣,到联手祁王,陈庚年的背叛,彻底让皇帝陷入崩溃。

    “镇山关有王铎在,朕有何畏惧?!老东西,朕看你就是老了,越来越糊涂!”

    皇帝狞声道:“传令下去,立刻命令凉州军围剿江县,等拿下江县的武器以后,发兵永州!还有,朕的大军抵达泰州以后,第一时间命令京师大军出战,攻打沛县!”

    疯了,真的彻底疯了!

    凉州军一旦被调离,仅靠王铎的八万大军,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如何能拦住草原蛮子?!

    更别说,最近草原异象频出,种种消息都表明,那个叫做小吉图的王子,疑似已经统一了草原!

    徐亨这下是真慌了,高声规劝道:“陛下——”

    “闭嘴!!”

    皇帝愤怒道:“这大晋,究竟是朕说的算,还是你徐亨说的算!!”

    此番诛心之言,实在令做臣子的肝胆欲裂。

    徐亨纵然对皇帝再怎么厌恶,可到底君臣一场,听到皇帝这话,当场痛哭流涕下跪,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

    回看这数十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朝堂政治生涯——

    他徐亨,究竟追随的是一位什么样的君王啊?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皇帝一言九鼎。

    有他发话,无人能阻拦。

    七万大军在金州迅速整合,赶往泰州。

    与此同时,一封调兵密旨,发给了凉州娄献-

    沛县。

    金州那边一有异动,祁王就收到了消息。

    但更让祁王愤怒的是——

    “陈庚年他竟然敢对本王出手!本王这次一定要狠狠教训他!”

    祁王气的眼睛发红。

    泰州失守。

    六万泰州军虽然全歼五万金州军,但他也损失了两万多士兵!

    而且本该可以拿下的宁州,最后也因为陈庚年反水,没能第一时间拿下。

    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报——七万金州军兵发泰州,我方四万泰州军被陈庚年追杀,正在返回泰州的途中。攻占泰州的连贺,是陈庚年的人!”

    “报——京师大军进攻沛县!”

    局面越来越混乱,数方混战,火气越打越大。

    听闻战报一条条传来,祁王脸色浮现出一抹狰狞,随后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道:“好,好的很呐!也是时候让皇兄看一看,本王的底牌了!传令下去,命令潜伏在雍州的六万原凉州军,兵发泰州救援!发函娄献,让他打开凉州城门,整合凉州守城军,和永州三万大军一起,兵发江县!其余人,随我迎战京师!”

    祁王的十万大军,和朝廷京师的兵马再次开战。

    四万疲惫的泰州军,被陈庚年带兵一路驱赶回泰州。

    七万金州军发兵泰州。

    然而这支大军刚到泰州附近,就遭受到了猛烈的热武器炮火轰炸!

    带兵之人,是投诚陈庚年的连贺!

    连贺作战异常凶猛,因为人少,所以不敢和金州军正面相抗,只用热武器打冲锋,暂时将金州军拖延在泰州城外。

    随后,这七万金州军,和返回的四万泰州军相遇,双方结仇已久,见面就开打。

    一个照面,四万疲惫泰州军溃败,被杀得溃不成军。

    然而到了当天晚上,六万从雍州赶来的大军支援,双方二次开战。

    此战打了三天三夜。

    最后金州大军溃败,七万大军只剩下两万,仓皇逃离。

    泰州军损失三万,雍州军损失两万。

    消息传出来以后,皇帝和祁王气的神情扭曲。

    整个乱世震惊瞠目。

    双方之所以损失如此惨烈,全都因为陈庚年!

    “这是报复,这绝对是陈庚年的报复!”

    “没想到啊没想到,皇帝和祁王竟然能在一个小县令身上栽这么狠!”

    “先盯上金州五万大军,以宁州作为诱饵,诱骗祁王出兵。然后在泾水湾让祁王和皇帝开打,接着毫不犹豫翻脸攻打祁王的人,一路把泰州军赶回泰州,再让他们跟皇帝的人继续打,这……太有魄力了!”

    “占据泰州的将军是连贺,他竟然投诚陈庚年了!”

    “泾水之战,陈庚年只带了一万三千兵马,却让皇帝损失了十万大军,祁王损失了七万大军!”

    “整整折损了十七万大军啊,陈庚年此人,当真恐怖。”

    “我等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位县令。”

    【📢作者有话说】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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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美们,深夜睡不着,求小说!太深沉的不要,太讲逻辑的不要,太费脑子的不要!只要爽的,俗的,有没有脑子无所谓,关键是要爽!打工人狠狠需要一些精神食粮,比如主角从一个小路人甲逆袭成皇帝那种!快给我推文别逼我跪下求你们呜呜呜呜。】

    5:

    让我康康我发现了什么好登西!

    6:

    楼里是在说我们庚年大帝吧,我庚年大帝就是最无敌的!!

    7: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看楼里的描述看笑了,然后还去度娘了一下,结果更想笑了。【泾水之战】,庚年大帝杀出名的第一场战斗。据说大帝当时还只是个小县令,率领一万士兵,歼灭敌军十七万,好离谱。

    原楼主:

    楼上集美,不要笑呜呜呜呜呜,我一夜没睡,现在睡了俩小时,又忍不住开始搜索我年哥的资料。【泾水之战】我看过,我来跟你解释!其实就是当时情况紧急,我年哥发动精神魔导师之威力,让敌军内部互相残杀,最后他们自己人对着自己人嘎嘎乱杀,杀了十七万!

    原7:

    姐妹,你认真的吗?

    原楼主:

    当然!我现在已经是年哥迷妹了!一万大军斩杀对方十七万大军,被迷到死去活来是我活该呜呜呜呜!除了发动精神魔导师功力,浑身自带三米厚的气运加持,我实在想不到别的解释理由了。

    原7:

    等等——所以这不是野史胡诌,竟然是真的?!淦!这不比破小说带感?我一个原地直接入坑!

    原楼主:

    欢迎姐妹入坑!加个联系方式啊姐妹,一起追我年哥!

    原楼主:

    7楼姐妹,人呢?

    原楼主:

    不行了我得上班了,姐妹看到回复啊。

    两个小时后。

    原7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说男主照进现实,庚年大帝,所向披靡,杀杀杀!气运之子就是最刁的!颤抖吧,看我精神大魔导师鸡哔你!

    136  ☪ 136

    ◎西北大乱,天下生灵涂炭。◎

    祁王和皇帝在泰州一战, 各自损伤惨重。

    尤其是皇帝,先在泾水湾被灭掉五万大军,又在泰州被灭掉五万大军, 短时间内,十万大军覆灭!

    泾水湾一战,金州军被陈庚年和祁王联手围杀。

    而泰州那场战斗,皇帝一方本来是可以稳赢的,可朝廷怎么都没料到, 祁王竟然从雍州调遣来了六万大军!

    雍州那等小地方,怎么可能凭空冒出来六万大军?

    那可是整整六万大军啊,祁王从哪里招来的士兵!

    皇帝怒不可遏,立刻派人去查,可探子查回来的消息, 把包括皇帝在内的整个朝堂都震惊到脊背生寒。

    “六万凉州军从数年前就被祁王秘密调遣至雍州, 现在的凉州,只有五千守城军, 西北第一军事雄城, 如今相当于一座空壳之城!”

    这实在太荒谬了!

    大晋王朝持续整整三百年,这三百年来,最大的两个敌人,一是西北草原蛮子, 二是东南沿海倭寇。

    如今, 西北凉州六万大军投靠祁王。

    东南沿海水师统领顾金宣告叛变。

    盐荒,水灾, 瘟疫频发的东南沿海地带, 本就霍乱频出, 随着顾金的叛变, 倭人也越发猖獗。

    但不管倭人怎么折腾,他们从东洋远渡而来,人口规模相对来说较小,想要和大晋抗衡,仍旧属于痴人说梦。

    但,西北不一样!

    凉州往西北方向百余里,就是镇山关,镇山关再往西北,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

    据统计,这片大草原里,存活着超过百万的鞑靼族百姓。

    和大晋相比,鞑靼族人口不足二十分之一,看似威胁不大,可鞑靼族是在马背上讨生活的啊!

    换句话说,他们人均都是骑兵!

    凉州六万大军投靠祁王。

    朝廷山高路远,没有收到半点风声,但凉州知府娄献必定知情,甚至——镇北大将军王铎同样逃不掉干系!

    作为镇北大将军,王铎统领整个西北,没有他点头,六万凉州军怎么可能被悄然调离!

    可笑的是,前几日皇帝还给娄献发密函,命其率领凉州军兵发江县。

    现在看来,这六万凉州军,包括西北第一重城凉州,早就暗中归顺祁王,甚至连镇山关,都极有可能握在了祁王手中!

    这对皇帝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在行宫大殿上当场吐血,整个人甚至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嘴角不停抽搐。

    “快,快传太医!”

    有官员惊呼。

    却听皇帝癫狂嘶吼道:“让那些庸医都给朕滚!长生丹呢,朕要吃长生丹!”

    在太监战战兢兢的服侍下,皇帝颤抖着吞了两颗长生丹。他的脸上浮现出因为药物刺激的不正常诡异红润,但人却变得异常精神抖擞。

    若非嘴角还带着血迹,眼睛里满是癫狂暴戾的话,你甚至会以为他真的吃了什么仙丹妙药,顷刻间药到病除。

    “陛下,为今之计,应当第一时间发函镇山关,诘问王铎!”

    “西北镇山关干系重大,祁王擅自调离凉州军,若是鞑靼蛮子得知此消息,必定要酿成大祸啊陛下!”

    听闻百官们的话,皇帝一声狞笑。

    他双眼吊诡的盯着大殿上的官员,随后压低声音阴涔涔的说道:“骗子,都是骗子,你们这些人当中,一定有祁王的内应。说,太后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朕!若非有太后从中作梗,凉州军被调离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过内阁,瞒过朕的眼睛!”

    话说到这里,皇帝倏然抬头,盯着方才那位建议‘发函镇山关诘问王铎’的官员,怒道:“蠢货,你安的什么心思!来人,把此人拖下去斩了!”

    一言不合就要斩人!

    朝堂之上,百官吓得脸色惨白,那位官员则是被拖出去,当场在行宫外斩首。

    “自现在起,所有朝臣都不得离开行宫,传朕旨意,禁卫军去百官家里搜索他们与太后、与祁王通信的证据。一旦查到,绝不姑息!”

    皇帝吩咐完毕以后,又看向老首辅徐亨,冷声道:“徐亨,你来拟旨,封锁凉州军叛变的消息。整合中原军,朕要他们凑齐十万大军,从洛州出发,兵发沛县,和京师大军一起,全力围剿祁王!不,还不够!再从金州征兵五万,支援京师。”

    徐亨闻言神情越发凄苦,哀声恳求道:“陛下,金州经不起这样大规模征兵了——”

    前段时间,朝廷已经在金州征兵十万。

    如今再征兵五万,这这座繁华的天下第一州城,顷刻间就要沦为人间炼狱啊!

    “朕当然知道金州经不起征兵了,可你让朕怎么办?难道愚蠢到去诘问王铎?逼着王铎去叛变不成!!”

    皇帝癫狂怒吼:“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死祁王!先不用管陈庚年了,小小江县,待朕杀死祁王以后,自然有办法收拾他!祁王一死,就算王铎有叛变之心,也无处可归顺!只要他替朕继续守好镇山关,朕可以既往不咎!但,整个西北重地,必须掌握在朕手里!朕绝对不允许蛮子破开镇山关!!”

    人性当真复杂。

    昏聩疯癫的皇帝,一辈子干了那么多荒唐事情,到最后,脑子反而诡异的又清醒着。

    老首辅徐亨闭了闭眼,神情哀痛,却又无计可施。

    因为皇帝是对的。

    本以为最疯的是皇帝,现在看来,祁王也疯了。

    凉州军已经被他调离,镇山关那边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旦让蛮子骑兵破关而入,那才是整个大晋都要生灵涂炭啊!

    一切都安排好以后,皇帝又咬牙切齿说道:“发函凉州,告诉娄献,朕不管他和祁王究竟是否有干系,兵发江县的旨意废除,命他死守凉州。他不是一直闭城吗,那就继续闭城下去,否则——来日史书工笔,他等着自己遗臭万年吧。”

    当天,一封封密函从金州紧急发出。

    中原十万大军紧急整合,随后倾巢而出,兵发沛县-

    凉州,知府衙门。

    娄献已经在案牍前沉默了许久。

    案牍之上,放着两封密函。

    一封来自皇帝,命令他带六万凉州军攻打江县。

    另一封来自祁王,命令他打开凉州城门,整合五千凉州守城军,和永州三万大军,一起攻打江县。

    皇帝目前还不知道,六万凉州军已经被秘密调离。

    至于祁王,天祝山易守难攻,他先前在这里攻打江县狠狠吃过亏,所以这次不惜暴露凉州,也要借道攻打江县。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几个属下小心翼翼的站在案牍旁边,看着神情凝重的娄献,急声道:“以目前的局势,不管我们听皇帝的,还是听祁王的,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西北草原的情况越来越危急,王铎态度暧昧不明,如今凉州是空壳之城的事情已经暴露,我们已经完全没有生路了啊!大人,是否……是否向陈县令求援?”

    知府大人的心腹目前也都知道了,娄知府其实早就默认投诚了陈庚年。

    凉州紧挨着江县,对陈庚年此人的通天本领最清楚不过,属下们当然是赞同的。

    如今凉州已经到了危机时刻。

    唯一的办法,就是向陈庚年求援了。

    金州皇帝距离凉州很远,六万大军被祁王调走,朝廷暂时还顾不上清算娄献。

    可永州和凉州是紧挨着的!

    祁王让娄献开城门,娄献一旦拒绝,那就是跟祁王翻脸!

    “不行,主公刚在泾水湾坑杀了皇帝和祁王十多万人马,虽然取得了大胜,但已经被这两方人死死盯上,更别提还有倭人在暗中作祟。他兵行险招,是为了给江县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一旦来支援凉州,那朝廷和祁王根本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一定会第一时间发动总攻。”

    娄献深吸一口气:“西北这个地方一旦乱了,整个大晋都会被拖下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凉州地理位置关键,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是风暴的中心。

    一直这样闭城自困,最后怎么破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皇帝的第二封密函到了。

    娄献拆开信封,读完上面的内容以后,神情越发沉默。

    “皇帝让大人继续闭城?”

    属下们看到密函的内容,同样表情惨淡。

    今日不同往昔。

    此时继续闭城,其实就等同于和祁王决裂了。

    “为今之计,只能盼着皇帝赶紧杀死祁王,否则——”

    娄献回想着皇帝密函上写的那句‘遗臭万年’,神情惨淡。

    从六万凉州军被祁王抽调走那一刻开始,这一劫,他娄献不管怎么挣扎,似乎始终都瞧不见生路。

    三十余岁,尚且年轻的知府大人,罕见的陷入迷茫,浑身疲惫颓丧-

    沛县。

    “报——中原十万大军朝沛县赶来!”

    “报——金州征兵五万,不日将支援京师!”

    “报——京师对我方沛县再次发动总攻!”

    “报——凉州娄献拒绝开城门,讨伐江县一事暂时搁浅!”

    一条条消息传来,让祁王脸色越来越凝重。

    凉州军被调离一事,彻底激怒了皇兄,竟然开始对他发动总攻了。

    皇帝动了如此大的阵仗,祁王自然也得全力以赴。

    兵发江县、凉州起异心的事情,都暂时往后稍。

    中原大军,和京师大军,加起来足足二十余万,在沛县,和祁王的二十余万大军开战。

    就目前这个走势来看,其实对陈庚年是最有利的。

    皇帝和祁王开战。

    他才能在定州获取修生养息的时间。

    但这个混乱的战场里,可不止有祁王、皇帝,还有暗中窥伺,随时对陈庚年致命一击的倭人——

    以及草原蛮子。

    京师与沛县全力开战,整个天下的目光都看向这里,时刻关注着战况。

    双方你来我往,全力厮杀,战况十分焦灼,打了一周,仍旧不分胜负。

    直到五万金州军加入战场。

    祁王开始有溃败的迹象。

    再次吃了一场败仗以后,祁王脸色难堪又疲惫的回到营帐。

    结果刚回来,就有人来通传,说是倭人求见。

    “让他们滚!”

    祁王对倭人没有任何好脸色,挥手就准备让他们滚蛋。

    可那倭人却带来两个令祁王脸色更加难堪的消息——

    “小吉图一统草原,不日将带领二十万骑兵,冲杀镇山关。”

    “陈庚年在定州修生养息,并且开始招兵买马,此人得民心程度令人惊惧,王爷和皇帝若是继续彼此消耗下去,将来只会为陈庚年徒做嫁衣。”

    且不提陈庚年。

    草原竟然被人统一了,竟然还有二十万骑兵!

    祁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头皮发麻。

    因为王铎确实归顺了他。

    凉州目前没有大军,镇山关仅仅只有王铎的八万兵马,绝对无法和二十万草原骑兵抗衡。

    更何况他还正在跟皇帝开战。

    西北后方再面临蛮子骑兵冲锋,如何应对的来?

    祁王最终还是选择见了那倭人。

    来见祁王的人,是曾经蛰伏定州,后来被陈庚年打到仓皇逃离的加藤。

    “王爷。鄙人所言,半句不假。当初我在天皇陛下的授意下,在定州筹谋,一是为了培养神士军团,二是为了和西北草原蛮子联手。但小吉图此人虐杀成性,反复无常,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而且天皇陛下也觊觎他的二十万骑兵。”

    加藤看向祁王,说道:“您和皇帝两方对垒,仅靠西北后方王铎的八万兵马,绝对挡不住二十万蛮子骑兵的冲锋。到时候,您得同时面对皇帝和二十万骑兵前后夹击,注定会溃败。”

    祁王闻言眉头狠狠蹙起。

    随后他不耐烦道:“有话直说。”

    “局势已经如此混乱,鄙人建议王爷放开镇山关,命王铎率领八万大军返回沛县,一举攻下京师,建国称帝。”

    加藤说出自己的目的:“届时,小吉图占据大晋西北,王爷在中原称帝,至于东南沿海地区,还得仰仗王爷相助,击溃顾金,将这块领域划给我们天皇。”

    这就纯属痴人说梦了。

    且不说东南沿海地区,祁王脑子坏掉了,才会放开西北镇山关,把二十万蛮子骑兵放进大晋。

    那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啊!

    “王爷看来并不赞同鄙人的提议,但鄙人要给王爷说清楚,小吉图南下征战大晋一事,已成定局。此人手段极其狠辣,不仅在草原征兵二十万,还毁坏了草原无数田地,杀死无数牛羊。换句话说,这些骑兵不破开镇山关,等待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加藤阴涔涔的说道:“王爷,朝廷视你为叛军,你就算倾尽全力,抵抗住小吉图的入侵,仍旧被打上叛军的烙印。更别提,这二十万骑兵,你也拦不住。与其拦不住,不如保存实力,放他们进来,以后修生养息,再找合适的时机开战。在修生养息这一方面,陈庚年可比王爷你做的好多了。若是您还不相信,就亲自去看看吧,鄙人觉得,您亲眼看过以后,自然会知道怎么选择。”

    最后,加藤又用充满蛊惑的语气说道:“王爷,只要您选择打开镇山关,鄙人负责跟小吉图联络,他承诺进入大晋后,先占据西北地区,并不会选择第一时间和您开战。至于这打开镇山关,暗中和鞑靼族苟合的骂名,就让娄献背负吧。将来王爷要是真能有实力击溃入侵的鞑靼族,不仅不会背负骂名,还能名扬天下,青史留名。”

    玩儿政治的,心都脏。

    但你永远都想不到,这些人能脏到什么可怕程度。

    加藤说完这番话以后,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悄悄退了出去。

    在定州多次刺杀陈庚年无果,加藤自然知道陈庚年是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此人的可怕。

    若是将来陈庚年起势,天皇在大晋的数十年筹谋,绝对会毁于一旦!

    所以加藤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祁王内斗,陈庚年渔翁得利。

    而祁王,则是在心里不断权衡这段话,最后命人去打探陈庚年的消息。

    这一打听,足以让祁王忌惮到杀心四起。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县’成为了百姓心目中的幸福桃花源,无数百姓、甚至商贾、富绅、书生,都在朝着江县投奔。

    甚至连祁王所在的沛县,都有百姓选择逃离投奔。

    “放我们走,我们要去江县。”

    “你们这些兵,也是老百姓,老百姓为何要为难老百姓,求求你们了,放我们走吧。”

    “求求你们,给条生路吧。”

    沛县外的一处荒野里。

    一波本来要去江县投奔的流民,被士兵们拦下。

    让士兵们震撼的是,哪怕他们已经伸出了长刀,可百姓们仍旧无所畏惧。

    他们并排站在一起,竟然悍不畏死的朝着士兵们走去,每个人都神情坚定,眼神狂热中带着向往。

    提起江县的时候,他们甚至连精神状态都更加饱满,似乎获得了某种力量。

    士兵们明明手持长刀,可却被这种气势震慑,怔怔后退。

    甚至有士兵主动丢下了刀。

    “我,我听过江县,那确实是个好地方,人们不愁吃,不愁穿,可以活命。”

    “放他们走吧,趁着王爷的人没发现。”

    祁王远远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发冷。

    得民心者,得天下。

    作为一个上位者,没人比他更懂这句话的含义。他简直不敢去想,当他和皇兄斗到死去活来的时候,任由陈庚年这么发展下去,将来会给自己树立起一个多么恐怖的敌人。

    不行。

    陈庚年必须死。

    他也不能再和皇帝内斗下去,无限消耗自己的实力了。

    祁王眼睛里浮现出一抹狠戾。

    随后,他返回军营,传达了一条令属下们无比震惊的指令:“命王铎率领镇山关八万大军,破开凉州,全力赶来沛县支援,拿下京师,本王要建国称帝。”

    谋士脸色惨白,哆嗦道:“王爷三思,镇山关失守,鞑靼蛮子挥师南下,这等罪责我们实在背负不起啊。”

    祁王红着眼睛怒道:“本王当然知道自己背不起,那就换人去背,让娄献去背!不然你让本王如何应对?被二十万骑兵和皇兄联和绞杀?再任由陈庚年崛起?皇兄都说本王是叛军,那本王凭什么要替他守这大晋?!拿下京师,登基建国,本王才能有修生养息的时间!”

    谋士被吼得浑身颤抖跪下,其余属下也都神情惊惧。

    二十万骑兵破开镇山关——

    这得有多少百姓遭殃啊,整个大晋,马上就要生灵涂炭了-

    镇山关。

    夜。

    “将军说了,让我们撤退!”

    “什么?!这里可是镇山关啊,我们为什么要撤退!”

    “不听从军令者,斩!”

    “将军自有安排,谁敢有异议?”

    镇北大将军王铎一声令下,八万大军开始撤退。

    士兵们对于这个命令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却不敢违抗军令。

    黑黢黢的夜色当中。

    王铎走出营帐,一双眼睛里满是振奋。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啊!

    他这个声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被朝廷‘流放’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整整十五年,始终无法离开。

    王铎岂能不恨?!

    从一开始年轻时候‘为大晋百姓守住镇山关’,到一年又一年如坐牢一般的磋磨,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老去,王铎甚至开始阴暗的期待‘蛮子能破开镇山关屠戮大晋百姓’。

    所以他投诚了祁王。

    屠龙少年终变恶龙。

    人性总是这么复杂。

    离开镇山关那一刻,王铎甚至觉得解脱,觉得畅快。

    蛮子们,赶紧杀进来吧,大肆屠戮这里的百姓,老子守卫了西北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值多少人命来填?

    将来西北大乱,老子再带兵收复这里,才是真正的,第一西北大将军!-

    镇山关往北,草原。

    王铎率军离开后数个时辰,约莫第二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无数骑兵便收到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草原上的蛮子骑兵们兴奋到仰天嘶吼,眼睛里是肆虐、是杀意、是贪婪。

    而蛮子骑兵为首那人,是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壮硕青年男子,此人一脸凶相,浑身都是凌厉的杀意和暴虐。

    他便是小吉图。

    为了一统草原,发兵大晋,甚至不惜毁坏草原粮田,斩杀牛羊,只为强行登基,斩断草原人的根基后路。

    想要活命,唯有去战斗!!

    “儿郎们,镇山关已经无人防守,肥沃富饶的大晋,已经向我们敞开了大门!”

    小吉图翻身上马,笑的十分畅快:“我,新一任草原大汗,吉图汗王,将带领你们杀进大晋,占据最肥沃的土地,吃最好的粮食,住最好的房屋!”

    “吉图万岁!”

    “汗王陛下万岁!”

    “杀!!”

    蛮子骑兵们眼神炙热的给出回应,山呼声响彻这片草原。

    小吉图迷醉的看着这一幕,随后举起手中的火/枪朝天开火:“随我出征!!”

    砰!

    枪声响起以后,小吉图一马当先。

    密密麻麻二十万骑兵紧随着他们的大汗一起,兴奋嘶吼着穿过镇山关。

    数不尽的蛮族骑兵浩浩荡荡奔涌,卷起无数烟尘,途中遇见的数个边关村落,无一幸免,全部被屠村。

    大晋百姓的噩梦时代,就此开启。

    137  ☪ 137(修)

    ◎鞑靼蛮族入中原,捍卫凉州!◎

    泾水湾一战结束后。

    且不管其余各方势力如何震惊瞠目。

    陈庚年悄然隐退, 带着两千蛮族骑兵、七千原祁王败军,在宁州和定州之间的某处山林里,与从泰州赶回来的连贺部下汇合。

    此战, 对江县来说绝对是大胜!

    所以士兵们都非常振奋,士气大振。

    “主公,属下幸不辱命!”

    连贺回来以后,第一时间激动地来找陈庚年复命。

    这么大的胜利,能不激动吗?

    而且这一仗, 连贺打的太痛快了,装备碾压对手的滋味,简直爽到爆!

    “好!”

    正在营帐里等待着的陈庚年,见连贺回来,笑的十分畅快:“连将军一路辛苦了, 等回到江县, 给兄弟们论功行赏。”

    连贺闻言咧开嘴笑。

    旁边的苏图大公同样神情激动,因为泾水湾一战, 他们鞑靼族儿郎可是给大汗打头阵立功的!

    此战过后, 皇帝、祁王的人马各自损伤惨重。

    陈庚年先前的憋闷,总算是狠狠出了口恶气。

    但接下来仍旧不能放松警惕。

    祁王和皇帝,估计现在都恨得直咬牙,要对江县发兵。

    陈庚年绝对不能让这两人联手, 然后遭遇混合双打。

    他得率领大军, 迅速赶去定州休整,收拢各方消息。然后抢在祁王、皇帝对自己发兵之前, 率先出手。

    换句话说, 皇帝要打江县。

    那么陈庚年就要联手祁王, 去打皇帝。

    反之亦然。

    这样的操作, 再多来几次,把这两方人给打疼了。

    接下来陈庚年就能真正扎根定州,在定州修生养息苟发展。

    其实这个策略完全没问题,三方混战,互相攻讦,看似混乱,反而能拖延稳住局面。

    但陈庚年没有开上帝视角。

    此刻的他,尚且还不知道倭人、蛮子已经先后加入这场乱战,他一力打造的三方维/稳,被痛恨他的倭人给狠狠搅和了。

    “兄弟们,出发,去定州!”

    随着陈庚年一声令下,一万三千余士兵休整过后,朝着定州赶去。

    他外出作战,坑杀祁王数万大军,若是祁王咽不下这口气,很有可能从天祝山发动进攻,甚至穿过凉州,正面讨伐江县。

    所以,大部队先去定州。

    陈庚年又暗中命令苏图率领一千骑兵,回江县打探消息,谨防万一-

    定州。

    泾水湾之战的消息,还暂时没有传递到这里。

    定州新任知府,那位曾经把陈庚年赶走的赵大人,正在衙门里办公,并且最近想方设法搜查陈庚年的消息,试图‘参他一本’。

    然而令赵大人不满的是,知府衙门里的差役,干活儿都阳奉阴违,搜查了这么久,半点陈庚年的把柄都没搜查到。

    城门处。

    应卓接管了守城军的令牌,手下不仅统领着一千原金州军,还有定州两千余守城军。

    这座曾经被瘟疫笼罩的城市,早已经恢复了生机。

    但不论是百姓,还是守城的士兵们,都在怀念江县人,怀念陈大人。

    “不好了!”

    “敌袭!”

    “有大军在朝着定州城赶来!”

    这天,守备定州的士兵们发现有大军竟然浩浩荡荡来到定州城外。

    应卓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神情凝重的登上城门,可当那拨大军来到定州城门下以后,应卓本来凝重的表情霎时间变成兴奋。

    其余金州兵,和定州守城军都认出了城门下的军队,脸上浮现出振奋,甚至有士兵忍不住开始欢呼。

    是陈大人,是江县人回来了!

    “我就知道,陈大人一定会回来的。”

    应卓也很兴奋,当即说道:“传我命令,开城门!”

    不仅士兵们在欢呼。

    陈大人回到定州的消息,甚至很快传到了定州百姓群体当中,陈庚年还没进城呢,百姓们都已经争相夹道欢迎。

    定州城外。

    跟随着陈庚年身后的连贺,看着远处城门上欢呼雀跃的士兵们,心生无限感慨。

    主公这得民心的程度,实在令人震撼啊。

    定州城门缓缓落下,在护城河上搭起城门桥梁。

    这是最高规格的欢迎。

    看着这座久违的定州城,陈庚年眉眼间也浮现出些许笑意。

    这是他打下的第一座州城,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数年,他都会在这里招兵买马,修生养息。

    “兄弟们,进城。”

    陈庚年扬了扬胳膊,带领大军进城。

    城门落下的瞬间,应卓已经迫不及待的骑着马出来迎接。

    陈庚年在吴恒等人的护卫下,踏上护城河。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护城河里突然冒出七八个倭人,他们在露出水面的第一时间,就对陈庚年展开了凶猛的刺杀!

    砰!

    轰!

    这次倭人的刺杀手段升级,直接动用了热武器和炮铳。

    远处,应卓眼睛里浮现出惊恐。

    甚至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但在枪声响起的那个瞬间,吴恒已经第一时间将陈庚年扑倒在地,周围其余十几个神机营的士兵一拥而上,展开盾牌,悍不畏死的将陈庚年牢牢护住。

    “操!!”

    三番五次被这些倭人刺杀,吴恒气的眼睛都红了,他怒道:“一个都不许放跑,全都杀了!!”

    这些倭人,和死士没什么区别,抓住也会自杀,根本拿不到有用的消息。

    所以吴恒也不准备留活口。

    随着吴恒话音落下,不,甚至抢在他开口之前,神机营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众人各自组队,二人带盾掩护,一人火/枪远程射杀,火箭压阵堵住敌人的退路,还有两队十几人冲锋组,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跳进了护城河里。

    陈庚年遭遇的数次刺杀,都是倭人从河里冒出来。

    吴恒痛定思痛,让神机营的兄弟们狠练了一番水下功夫。

    这场战斗来的突然,结束的也迅速。

    神机营的兄弟们早就憋着火气,如今全力围杀,八个倭人,一个都没跳掉,全部身死。

    “陈大人!”

    “主公!”

    “县太爷!”

    应卓骑着马,一脸惊慌的从城门里冲过来。

    连贺,以及其余士兵们也都被吓得不轻。

    好在,陈庚年无恙。

    一切平息以后,他阴沉着脸起身,说道:“去搜一搜,看有没有可用的消息。”

    神机营的人已经在搜了。

    连贺则是目光震撼的看了看吴恒等人,他先前一直以为,主公手下的裴宝来已经算是少年将才了。

    今日才见识到,原来这群永远跟随在主公身边,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亲兵,战斗力竟然如此惊人。

    “主公,不好了!”

    等把那八具倭兵尸体抬上岸以后,吴恒脸色大变。

    陈庚年赶紧上前查看,等看清楚以后,脸色同样变得十分难堪。

    就见那八具尸体一字排开,每个死人额头上都刺着一个字,内容连起来是——

    “江县有难,鞑靼入侵。”

    且不提倭人这吊诡残忍的传讯手段。

    鞑靼族入侵江县?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倭人又如何得知的?就算是真的,他们又为何要通知陈庚年这个消息?

    “主公,怎么办?”

    “不管真假,我等都必须回江县一趟。”

    “但若是有诈呢,倭人不怀好意,很大可能是故意引诱我们回去。”

    江县,在众人心目中实在太重要了。

    这简短的八个字,不论真假,都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乱了阵脚。

    而且,以吴恒为首的老江县人可都知道——

    县区北部梭梭林方向,是有一队蛮子曾经杀过来的!

    因此,在看到这个消息以后,大家第一时间便看向了那一千蛮子骑兵,目光怀疑。

    苏图大公带领另外一千蛮子回了县区,现在这些蛮子群龙无首,骤然遭受这样的质疑,都纷纷惊慌下跪。

    “大汗,属下们对您绝对忠诚啊!”

    “请大汗明察!”

    “大汗,属下们当时跟随着大吉图、大公一起来到江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若是有鞑靼族入侵,极有可能是小吉图的人,他在沙漠里发现了我们行路的踪迹,所以带兵杀了过来!他一直想杀死大吉图,好名正言顺继承王位。”

    见属下们吵作一团,陈庚年深吸一口气,呵斥道:“都安静。”

    众人顿时噤声,但表情仍旧惶恐不安。

    他们在外征战。

    裴宝来死守天祝山。

    县区里只有富先生带领的两千余原江县精兵。

    本以为最大的敌人会是祁王和皇帝。

    结果——竟然还有鞑靼族蛮子趁乱杀了过来!

    北部梭梭林外,到江县简直一马平川。

    两千余士兵,如何防的住骑兵们的冲杀?

    这就是一个‘灯下黑’的逻辑错误。

    镇山关有王铎的八万大军镇守,江县北部又被蛮子骑兵冲杀过。

    别说吴恒等人,连陈庚年都下意识先入为主,默认如果真的有蛮子入侵,肯定是会从江县北部进来。

    谁敢相信祁王会疯到打开镇山关?!

    ‘倭人肯定不怀好意’、‘倭人怎么知道鞑靼族骑兵入侵江县’,这两个事情对陈庚年来说其实并非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江县,真的遭受蛮子入侵了吗?

    呵斥住嘈杂的属下们以后,陈庚年迅速捋清楚思路,在心里沉声问道:“系统,江县可有危机?”

    系统:【宿主,江县的危机一直都在。】

    陈庚年心中一哽,换了个问法:“目前可有蛮族骑兵入侵江县?”

    系统:【暂时没有。】

    陈庚年神情微松,可随后又被系统的‘暂时’这俩字弄的心神不宁。

    暂时没有?以后会有?

    他迅速思索着自己【江县县令】和【草原大汗】两个身份,在思虑先前那个【草原大汗陈庚年会给江县带来战火危机】的危险提示,脸色越发难堪,再次换了个问法:“若是有草原蛮族入侵江县,你会给我提示吗?”

    系统:【宿主,系统早就已经给出了预警提示。】

    陈庚年这次是真慌了。

    系统的逻辑他懂了,先前那个危险提示【草原大汗陈庚年会给江县带来战火危机】的提示已经给出来,那么接下来,草原蛮族入侵江县,就不会有二次危险提示。

    而且他还有另一重身份【草原大汗】。

    草原骑兵入侵江县,在系统逻辑看来,不仅不是坏事,还是好事儿——大汗在征战四方,开疆辟土。

    不对劲!

    蛮子一定有异动,或者说准备搞事情!

    陈庚年最后一次换了个问法:“我是草原大汗陈庚年,我的部下们是不是已经准备攻进大晋,替我开疆辟土了?”

    系统:【是,恭喜大汗陛下。】

    陈庚年当即抬起头,看向在场所有人,沉声说道:“连贺,整合所有兄弟们,回江县!应卓,控制住定州城,随时等候我们回来。再给知府衙门的林景福大人传个消息,就说是我说的,让他暂时担任定州知府,至于那位赵知府,先羁押进大牢看管起来。”

    连贺立刻领命,紧急召集整合军队。

    得知要回江县,士兵们虽然惊诧,但也第一时间服从命令。县太爷在士兵们中的威望太高了,大家对他无比信任。

    而一直盼着陈庚年到来的应卓,虽然很想跟陈大人一起离开,可见陈庚年脸色严峻,还是郑重点头:“请陈大人放心,末将一定替您守住定州!”

    定州城里。

    本来还在盼着陈大人和江县士兵进城的百姓,突然得知倭人再次刺杀陈大人,以及陈大人返回江县的消息,都气的怒骂倭寇。

    定州知府衙门。

    那位赵知府不悦的走出办公房,冷声质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然而,衙门的差役们,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同知林景福率领一帮衙役,冷着脸走进来,在瞧见那位赵知府以后,沉声说道:“拿下,押进大牢!”

    赵知府脸色剧变:“姓林的,你敢造反不成?”

    包括林景福在内,衙门的差役们都并未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

    但,自从定州被陈庚年治理好以后,想来每一个定州百姓,心里都有杆秤,也知道自己需要怎么做。

    赵知府被押进大牢。

    林景福控制住知府衙门,应卓守住定州城,两人私下交流,都在猜测江县应该是出了什么严峻状况。

    “希望陈大人无恙吧,这定州城,以及定州的百姓,都在盼着他来呢。”

    林景福目光忧虑-

    事发突然。

    陈庚年的一万多大军,甚至还没有进定州城,就立刻重新出发,赶回江县。

    路上,各方消息也在不断回传中。

    “报——皇帝命娄知府兵发江县,娄知府没有遵循皇命。”

    “报——祁王命令娄知府打开凉州大门,整合凉州驻城军攻打江县,娄知府同样抗命。”

    “报——皇帝整合中原军十万,疑似准备兵发沛县!”

    娄献陷入困局,凶险异常。

    皇帝突然放过江县,对祁王展开总攻。

    听着这些消息,陈庚年心中越发不安。

    这个时候,消息的及时性就起到非常关键,甚至致命的作用。

    皇帝默认王铎叛变。

    祁王放开镇山关。

    这俩兄弟掌握着全乱世最好的资源,最四通八达的情报网。

    陈庚年靠着筹谋分析,加上系统给予的一些信息提示,拼凑到了正确的事件方向——

    蛮子有异动!

    但因为细节不明,所以导致决策南辕北辙。

    蛮子破开镇山关,和蛮子从江县北部入侵,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啊!

    大军从定州返回江县,一路不敢有任何停歇。

    途中路过凉州的时候,陈庚年担忧娄献,还特地停下,给对方发了一封书信,问其是否需要帮忙。

    凉州和江县唇亡齿寒。

    纵使心里焦急县区,陈庚年也得确保凉州,尤其是娄献的安危。

    此时,皇帝和祁王还在正面交火。

    娄献暂时没有被责难,所以收到陈庚年的信以后,他心中很是感动,但并未提出任何需求,只盼望着主公能万事小心。

    相比于凉州,江县现在的局面,同样也在刀尖上起舞啊。

    收到娄献的回信后,陈庚年松了口气,娄献无碍便好。

    只不过目前局面越来越凶险,为了增援凉州,陈庚年把此次出征带出来的没良心炮、火/枪、连弩、火箭、炸药包等等热武器,分出一部分赠予娄献。

    随后带兵快马回到江县。

    “县太爷,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有什么变故?”

    负责留守县区的富春瞧见陈庚年带大军返回,很是惊异。

    陈庚年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来不及细说了,先生,立刻派人去北部沙漠地带,追查是否有蛮子的踪迹。还有,命苏图前来见我!”

    什么?

    听闻这话,富春脸色大变。

    率先返回江县的鞑靼族大公苏图,在得知被大汗质疑以后,即刻下跪表忠心:“大汗,属下向您保证,从沙漠抵达江县的路线,唯有我们来到江县的五千儿郎知晓。若是有鞑靼族骑兵从沙漠北部进攻,绝对不是我等通传消息,请大汗明鉴!”

    这话陈庚年信,毕竟他获得【草原大汗】这个称号,本质上就是因为这批蛮子的归顺认可。

    但,草原上还有其余鞑靼族蛮子啊!

    陈庚年摆摆手,看向苏图,神情凝重的说道:“我并非怀疑你,接下来,你负责带着部下骑兵,一同去北部梭梭林查找其余鞑靼族的踪迹。”

    苏图闻言松了口气,随即又咬牙道:“多谢大汗信任!但若是真有鞑靼族人从沙漠里过来,很有可能是小吉图的人,他一直盼望着杀死大吉图,好名正言顺继承大汗王位!”

    这等事情,事关重要,在陈庚年的调令下,苏图带领两千蛮子,富春带领江县数千士兵赶往北部沙漠,齐齐好一番排查,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陈庚年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按照系统的说法,蛮子一定在准备进攻大晋,可为什么半点踪迹都查不到呢?

    “主公,那些倭人绝对不怀好意,他们如何得知蛮子骑兵的动向,就算知道,也不会好心告诉我们。”

    北部已经全部彻查完毕,没有发现蛮子踪迹,但县太爷的脸色仍旧紧绷着,富春规劝道:“此事十分蹊跷,或许是诈也未可知。”

    不,或许倭人在耍诈,但蛮子肯定不对劲。

    富春没有系统,再加上信息不全,他第一时间怀疑倭人,并没有错,但陈庚年可是一清二楚的啊!

    北部沙漠里没有蛮子进来,那他们能从哪里进——等等!

    陈庚年豁然抬头,看向富春:“镇山关!”

    富春闻言也有些头皮发麻。

    该不会是小吉图率领骑兵在冲杀镇山关吧?西北这地方已经够乱了,再来个小吉图,江县该如何自处?-

    但事情远比富春和陈庚年以为的更加糟糕。

    小吉图不是在冲杀镇山关,他直接毫发无损,带领二十万骑兵从镇山关里杀了出来!

    在陈庚年路过凉州的当天夜里。

    娄献从睡梦中被惊醒。

    他最近一直非常焦虑惶恐,生怕在皇帝、祁王两方的周旋中,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他还有老师,有主公。

    陈庚年下午发来的密函,让娄献觉得心安,也觉得熨帖。

    尤其让娄献兴奋的是,主公还给他送来了大量的火药武器!凉州目前凶险异常,这批武器,可谓是雪中送炭!

    这位比他年纪小上许多的主公,不管是治理手段,还是交情往来,都让娄献觉得异常舒适。

    这些年他和陈庚年从未见面,但书信却往来很频繁,通的书信越多,娄献对陈庚年便越发敬佩。

    若非这里是凉州,娄献早就忍不住去带兵投诚了。

    纵览三十余年人生,见过各种民生疾苦,甚至娄献本人,也在凉州这个地方,待得战战兢兢。

    陈庚年,绝对是他娄献梦寐以求的明君。

    甚至这几年压力大,被各方掣肘的时候,娄献都会忍不住在心里幻想,将来若是他投奔了陈庚年,在主公手下,一展才情抱负,该是个多么快活的事情啊!

    可惜啊,可惜。

    凉州作为西北军事雄城,他这个知府,被盯的死死的,完全不敢有任何异动。

    “来人,发生了何事?”

    骤然从睡梦中被惊醒,娄献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声音嘶哑的询问。

    但没有人回应。

    屋子里有股诡异的香味儿,多半是迷香。

    他大概率是被人下迷药了!

    娄献心中越发不安,推门走出去,看到了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知府衙门里的差役、仆从横七竖八的倒在院子里,全部身死。

    外面马蹄声震天。

    有百姓的哭声,还有一些士兵们的怒骂声。

    “大人,大人,不好了!”

    一个属下跌跌撞撞冲进知府衙门后院,瞧见娄献以后,声音中带着哭腔:“凉州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王铎的八万大军从镇山关撤离,直穿凉州而去,我们……我们被放弃了!”

    什么?

    娄献脸上浮现出惊惧和愤怒。

    好一个祁王,好一个王铎!竟然敢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甚至为了让这八万大军顺利过凉州,还提前用迷香迷昏了他,屠戮了知府衙门府邸!

    这个时候,娄献第一时间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在想——

    八万镇山关大军撤离,凉州怎么办?凉州的百姓该怎么办!!凉州距离镇山关,也就百余里,以骑兵的速度,怕是明日,蛮子就能兵临城下。

    以蛮子的凶残程度,他们可是会屠城的啊!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娄献脸色惨白,他不顾属下的阻拦,疯了一般冲出知府衙门。

    漆黑的街道上,无数士兵井然有序的前行,娄献知道,这些是镇山关的大军,他们要紧急撤离凉州。

    “别走,别走!我求求各位兄弟,各位好汉,别走啊!”

    娄献猛然扑上去,抓住一个士兵的胳膊,通红的眼睛里满是乞求:“好兄弟,你们走了,凉州的百姓怎么办!那是数十万条人命啊!王铎将军在哪里,我要见王铎!求求你们了,我娄献死不足惜,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们不能这样拿百姓的性命——”

    “闪开!”

    没等娄献把话说完,他便被士兵们狠狠推开,整个人都摔倒在地。

    娄献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不死心,想要继续爬起来,却被从后面跟过来的属下一把抱住。属下颤声道:“大人,大人您保重啊!凉州已经完了!属下护送您离开,我们去江县,去投奔陈大人。”

    娄献当然无数次幻想着,自己可以去投靠陈庚年。

    这是老师亲自选择的主公,也是他娄献发自内心认可的明君。

    可——他除了是老师的弟子,是主公的属下之外,他还是凉州的知府啊!

    他走了,凉州怎么办,凉州的百姓怎么办?

    娄献一想到凉州即将会面临被屠城的下场,就觉得肝胆欲裂。

    这时候,趴在地上的娄献眼前,出现一双脚。

    他红着眼睛抬起头,瞧见了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壮硕男人。

    王铎。

    哪怕对方做了伪装,娄献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没等娄献愤怒质问。

    就听对方低声说道:“王爷说了,只要你肯认罪,打开凉州城门投诚鞑靼族,对方便不会屠城。”

    娄献闻言愣住。

    随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蛮子和祁王肯定事先做好了约定。祁王干了这等龌龊事,担心将来遗臭万年,于是便要挟他娄献来背这个黑锅!

    “打开凉州城门投诚?乞求对方不屠城?王铎啊王铎,你守在镇山关十五年,蛮子何等凶残,你心里会不清楚?这话从你这位镇北大将军嘴里说出来,何其荒谬!”

    娄献抹掉眼泪站起来,看向王铎的目光里充斥着血色:“这么多年来,我被你,被祁王,被皇帝压在凉州,活的战战兢兢,不就是因为我一直在示弱,一直在乞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可到头来,你们谁放过我了?你和祁王做的腌臜无耻之事,你们自己来背,我娄献不背!至于开城门投诚,更是痴人说梦!我娄献不同意,西北凉州的百姓们,更不会同意!”

    王铎闻言沉默片刻,凉声道:“凉州只有五千守城军,必败。小吉图说了,投诚开门不杀人,否则便屠城。”

    娄献一声冷笑,嘲讽道:“那便让他来屠!王铎,镇守边关十五年,你的目光一直看向蛮子,是不是忘记了,你身后这座凉州城里,生活着怎样一群铁骨铮铮的百姓!西北的百姓,宁肯站着死,也不肯跪着活!”

    这个向来不被王铎放在眼里的文官知府,此刻信念强的可怕,有种近乎愚蠢又莫名让人害怕的肝胆勇气。

    就在刚才,娄献得知凉州被放弃的时候,跌跌撞撞冲出来,不惜流泪恳求士兵们留下。

    但在得知祁王要他开城门投诚,他立刻抹干净眼泪,重拾信念——

    他娄献,誓要和百姓一起死守凉州城!

    王铎沉默的看着双目通红的娄献,不知道为何竟然不敢再多看,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风里传来他漠然的声音:“愚蠢,明日凉州破城,百姓被屠戮,最后你娄献仍旧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娄献没有接这话,转身回到县衙,开始调兵。

    多说无益,他得保留更多的精力,用于接下来的备战。

    王铎带领着八万大军穿城而过,整个凉州的百姓都被惊动。这个夜晚,无数人都面色惶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娄献的属下们,以及凉州守备军,都紧急被调遣至县衙。

    让人侧目的是,王铎以为凉州只有五千守备军,就连祁王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最后被娄献调遣来的守城军,竟然足足有三万!

    娄献,竟然在王铎、祁王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在凉州养了两万五千的兵力!

    而这些军饷,全部来源于近些年凉州和江县合作办厂、以及从江县学习来的技术,带动凉州经济发展后征收的税银!

    “大人,我们该怎么应对?”

    “镇山关已经确定没有人看守,蛮子可能马上就要来了。”

    “要通知百姓们吗?”

    属下们面色惊慌。

    娄献深吸一口气,一条条指令开始有条不紊下达:“趁着蛮子还没来,修书一封送去江县,告知他们镇山关被破开的消息。其次,把库房里江县赠与的热武器,全部搬运去城门,所有士兵,连夜通知城内百姓,告诉大家——事关凉州生死存亡,号召年轻男子出战。其余普通百姓,搜集人畜粪便送来城门处,打铁工匠负责熬制铁汁,对了,还有豆油!只要蛮子敢来,必定让他们狠狠喝上一壶!”

    大战当前,一个头脑清醒、且有魄力的主帅,起到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有娄献发话,属下们都有了主心骨,各自开始忙碌起来。

    一封书信从凉州送往江县。

    而蛮子即将入侵,知府大人号召百姓征战的消息,也通过士兵们,在整个凉州城内传达。

    有人痛哭流涕、惶恐不安。

    当然也有更多的百姓选择站出来,响应号召。

    “咱凉州的百姓,这么多年来被蛮子欺压,这次绝对要和他们死战到底!”

    “快,整合各家的粪便,都赶紧送去城门处。”

    “把家里的粮食也拿出来,士兵们吃饱了,才有力气打跑蛮子啊!”

    “我要入伍作战!”

    城破了,会遭遇什么,百姓们心知肚明。

    尽管害怕,还是有无数百姓挺身而出,共同守卫这座凉州城。

    短短一夜时间。

    凉州城门前架起数十门没良心炮,三万守城军严阵以待,三万新入伍的百姓新兵镇守城墙各方,百姓们把收集的粪便、铁块搬运到城门处。

    粪便熬制成恶臭汁水。

    而铁块、铁片则是在工匠们连夜的熬煮下,同样熬制成浓浓的高温铁汁。

    一夜没睡的娄献穿上铠甲,手持宝剑,登上凉州城门。

    知府大人笔挺坚韧的背影,让百姓们稍稍心安了些,可很快,大家又开始头皮发麻。

    因为来攻城的,足足有二十万蛮子骑兵!

    那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连绵不绝从远处冲杀而来,大地震颤、烟尘四起,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和蛮子的癫狂嘶吼,简直令人胆寒。

    “这就是把我们祖祖辈辈阻挡在西北之外的凉州城?”

    城门下。

    小吉图看着这座军事重城,暴虐的眼睛里有贪婪,有仇恨,有得意。

    随后他振臂一呼:“儿郎们,攻下凉州城,大晋就此向我们敞开,骑兵所过之处,都是属于我们的土地!!”

    蛮子骑兵们齐声欢呼。

    他们觊觎肥沃的大晋太久太久了!

    “凉州城的人听着,速速打开城门,我们大汗可以不屠城,否则,你们都得死!”

    一个蛮子按照小吉图的意思,开始嚣张喊话。

    小吉图一脸得意。

    因为按照他和祁王那个蠢货的约定,凉州会大开城门,放他进去。这样一来,祁王和王铎就能顺利把打开镇山关,私通勾结鞑靼族的罪名,扣在凉州知府身上。

    中原人,永远喜欢内斗,永远没骨气!

    心里这样想着,小吉图一声冷笑,已经幻想着自己接管凉州城,同时从凉州出发,进入中原大肆掠夺的场景。

    然而,没等他畅快笑出声,迎接他的,是来自凉州铺天盖地的炮火——

    轰!轰!轰!

    138  ☪ 138(修)

    ◎万众一心,为守护而战!◎

    娄献一声令下, 数十门没良心炮齐齐开火。

    那炮弹的威力简直令人惊骇,在城门下方的骑兵当中轰然炸开,随后有无数蛮子被炸的当场身死。

    而炮火周围二十米范围内, 被波及到的蛮子们,则是七窍流血身亡。这诡异的一幕,让无数蛮子吓的脊背发凉。

    刚刚嚣张赶来凉州,正准备攻城的蛮子们,还未曾出手, 便被轰炸的抱头鼠窜。

    小吉图脸上的笑意彻底凝固,随后化作震惊:“难道中计了?中原人竟然有如此恐怖的热武器!祁王和倭人耍诈!”

    凉州城门上。

    炮弹发出去以后,看着下方轰然炸响、宛如末日一般的惨状,娄献、以及凉州的士兵们惊呆了。

    随即人们发出震天般的兴奋吼声。

    这武器——也太厉害了!

    知府大人说,这是江县人赠与他们的, 江县人不愧是江县人!

    娄献听说过没良心炮, 但他这也是头一次亲眼见证这炮铳的威力。

    振奋过后,他高声道:“凉州的士兵们, 百姓们, 大家不要怕!我,娄献,和大家一起捍卫凉州!这些蛮子,休想进入凉州城半步!”

    百姓和士兵们齐声响应, 目光中带着怒火和坚定。

    二十万蛮子骑兵固然可怕, 但,百姓们没有退路了, 城门一破, 大家都得死啊!

    所以, 战吧!!-

    当天晚上的时候, 一封从凉州来的密函,送到江县,让陈庚年和富春等人神情剧变。

    “王铎率领八万大军离开镇山关,赶往沛县支援祁王。小吉图带领二十万骑兵破关而出,兵临凉州城下!”

    整整二十万骑兵!

    西北这地方,彻底天下大乱了!不,不仅仅西北,整个天下都要彻底因此生灵涂炭。

    祁王此人实在罪该万死!!

    更让陈庚年头皮发麻的是,江县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二十万骑兵在凉州城外已经攻打了一天,那凉州——他简直不敢想这个可怕的结局,当即沉声道:“立刻打探凉州方面的消息,整合江县军队,随时准备支援!”-

    凉州。

    一轮没良心炮轰炸过后,蛮子们伤亡惨重。

    小吉图怎么都没料到,祁王保证的‘开门投诚’,最后竟然会是这个走向。狡猾的中原人,他被骗了!

    “架起攻城云梯,翻上城墙!投石车准备,掩护攻城车撞击城门!”

    小吉图咬牙说道:“等老子破开这凉州城,一定要把这些该死的中原人全部屠杀了!”

    随着小吉图一声令下。

    攻城云梯被架起,投石车上的巨石朝着凉州抛砸而去,数量攻城车在掩护下准备冲撞凉州城门。

    而最前方善于骑射的蛮子,更是纷纷搭起弓箭,朝着凉州方向拉弓射箭。

    轰!轰!轰!

    巨石来袭,哐哐砸在城门之上,无数士兵惊恐躲避,还有许多士兵直接被砸成肉泥。

    漫天都是飞来的箭矢。

    方才还气势震天的城门之上,霎时间无数士兵受伤、死去,一片惨叫惊呼。

    娄献眼睛满是愤怒和悲凉。

    这些蛮子,实在该死,实在该死啊!

    “大家注意躲避!”

    他急切高声呼喊,余光中劈却瞥见攻城梯已经搭上了城墙,顿时脸色剧变:“快,弓箭手掩护,向下砸巨石!铁汁、粪水、豆油都开始准备!”

    蛮子架起攻城梯,纵然有弓箭手射杀,石块往下砸,仍旧悍不畏死的冲锋。

    然而,下一刻——

    滚烫的铁汁滚着巨石一起砸落,霎时间火花四溅。

    那些火花,看着绚烂,但杀伤力实在惊人,只要溅到身上,便是恐怖狰狞的伤口。

    无数蛮子惨叫着跌落城墙。

    再然后,凉州这边用熬制出的滚烫粪水往下泼。粪水和伤口触碰,疼的蛮子吱哇乱叫,即便是不死,也会因为感染而不治身亡。

    大多数的蛮子虽然愚昧,但这个道理还是懂得。

    因此在粪水泼下来的时候,都开始惊慌躲避。

    但凉州这边,开始泼豆油了!

    豆油按道理来说不会燃烧,可等油的温度达到两百多度的时候,就可以被轻松点燃。

    滚烫的豆油,混合着粪水,再加上四处飞溅的铁火花。

    各种威力惊人的东西叠加在一起,导致火焰‘轰’的一下开始燃烧,城墙之上,本来快要翻上来的无数蛮子骑兵浑身着火,惊恐着砸落下去。

    他们身上的火焰短时间内无法熄灭,一个人传染两个人,城门下顿时燃烧起来一片火海。

    战马被惊动,嘶鸣着仓皇逃窜。

    这便是战争。

    一触即发,厮杀起来就要靠人命去填。

    凉州这边手段频出,蛮子骑兵们来势汹汹,却没能第一时间攻下对方,反而损失惨重。

    小吉图气的怒声道:“分散开来,去左右城墙攀爬!”

    然而,这次没等小吉图的命令下达出去。

    一帮年迈的部落大公们,将他围了起来,愤怒质问道:“小吉图,你不是说,凉州城门会自己打开。打开城门的第一时间,就会带兵南下替部落百姓掠夺茶叶吗?如今出师不利,这个凉州城的士兵,又掌握着如此厉害的火药武器,儿郎们死伤惨重,你如何给大家一个交代?”

    小吉图愤怒道:“狡猾的中原人骗了我!我要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我们二十万骑兵,难不成还攻打不下来一个州城?最多一天,他们就撑不住了!”

    这群大公却不在乎小吉图的愤怒,他们冷声道:“我们来中原,可不是为了替你出气教训中原人的。你自己愚蠢被骗,可不能让儿郎们替你买命。你现在立刻按照先前的约定,带兵赶去南方!”

    小吉图气的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

    草原统一之战并不算顺利。

    尤其是,小吉图手段狠戾,在草原毁坏良田,杀死牛羊,惹怒了这群部落大公。

    出兵之前,小吉图以‘抵达中原后可以直接占据凉州,随后带兵南下掠夺茶叶’为由头,才说服了这帮大公们暂时听命于自己。

    另一边,小吉图确实早就通过加藤,和南方倭寇勾结上,这次从镇山关顺利进来,也是因为倭人说动了祁王。

    三方签署了协议,倭人占据南方,祁王打败皇帝在京师称帝,小吉图占据西北。

    但这只是没入镇山关之前,小吉图糊弄他们其余两方的说辞罢了。

    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占据西北,笑话,西北这等苦寒贫瘠之地,打发叫花子呢?!

    二十万鞑靼族骑兵,哪怕对上敌人三倍、甚至四倍的兵力,小吉图也不怕。

    京师的祁王和皇帝正在开战,这两方大晋最强势力很有可能打个两败俱伤,此时他破开凉州带兵杀过去,很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带兵去南方,虽然会和倭人翻脸,但小吉图答应了大公们,他不得不去。

    鞑靼族草原牧民常年吃肉,喝奶,几乎不吃蔬菜,这就导致草原百姓,包括骑兵在内,人均有腹泻、便秘等各种病症。

    而肠胃病,也是困扰草原人的致死率排名第一可怕疾病。

    神奇的是,能解决这些病症的,不是药材,而是中原的茶叶。

    茶叶当中富含的营养,可以补充草原人缺少的蔬菜果蔬物质,一来可以缓解消化、便秘。

    二来,喝茶需要用热水,这也能改变草原人只喝生水的习惯。

    虽然草原人不是很懂,但他也模糊的意识到,喝生水本身就是个很可怕的事情。

    为了凑齐二十万骑兵攻打大晋,小吉图毁坏了草原的粮田,甚至杀死许多牛羊,此事在草原激起民愤,百姓怨声载道。

    但小吉图最后还是成功了。

    因为他向大公、百姓们保证,破开镇山关的第一时间,就会命令骑兵们去南方,抢夺大晋的茶叶,带回草原给百姓们治病。

    这一保证,让他获得了空前的支持。

    很多蛮子骑兵,包括他们的家人,都在等着茶叶治病、甚至救命。

    可谁料到,刚来到中原便出师不利,凉州没有投降,还拥有十分厉害的火药武器。

    小吉图想强攻。

    奈何这群大公并不信任他,坚持分兵南下!

    大战当前,突然停手,这影响的可是士气啊!

    小吉图怒急,眼睛里浮现出杀意,可最后还是妥协了。

    祁王骗了他,他现在被困在凉州城外,确实没必要和一个小州城较劲。

    南下掠夺茶叶,稳住这帮老东西,北上拿下祁王占据京师,对他才是最有利的!

    “好,既然大公们坚持,我同意。”

    “阿勒,你率领五万骑兵继续攻打凉州。吉达措,你带领五万骑兵,从凉州往南冲杀,我听倭人说,大晋皇帝目前在金州避难,若是你能一举拿下金州,那这大晋的一半国土,我们就能轻松拿下!若是攻不下金州,不要过多纠缠,继续往南,掠夺茶叶和钱财珍宝。”

    小吉图为了稳住这群大公,只能咬牙改了战略,开始调兵:“我带领十万骑兵,绕过凉州,趁乱拿下祁王和皇帝两方人马,攻占京师。等我拿下京师,吉达措从南方撤离,来京师与我会和。到时候,先把北方控制住,然后再一举拿下南方!这富饶的大晋,迟早都是我们鞑靼族的天下!”

    多线作战,其实是不明智的。

    但小吉图仗着自己有二十万骑兵,整个大晋一马平川,骑兵神速,他现在半点都不带怕的!

    阿勒、吉达措,这两位草原目前最勇猛的属下听闻小吉图的话,目光火热又贪婪。

    就连那些部落大公们都隐隐有些期盼。

    他们觊觎大晋实在太久太久了,终于有一天,他们鞑靼族的勇士,能占据这片富饶的土地!

    随着小吉图一声令下,鞑靼族骑兵开始调离。

    阿勒率领五万骑兵继续攻打凉州。

    吉达措带领五万骑兵,从凉州往南,直奔金州。

    至于小吉图,则是带领十万大军,绕路凉州,朝着京师杀去。

    骑兵速度快。

    他们在破开镇山关,来到凉州后,几乎没有怎么停留,就选择继续行军,倭人和祁王肯定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蠢货反应不过来,鞑靼族才大有作为啊!-

    “蛮子撤退了?”

    蛮子们一有异动,就被凉州这边的人发现。

    然而很快,大家便意识到,蛮子们不是全部撤退了,仍旧留有五万骑兵在攻城。

    五万!

    虽然仍旧是个恐怖的数字,和相比于先前的二十万,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将士们,随我杀!”

    娄献杀红了眼。

    留守在凉州的鞑靼族大将阿勒,轻蔑的看了一眼凉州方向,率领五万大军继续攻城:“儿郎们,替大汗拿下这座州城!”

    这场捍卫凉州之战,再次打响。

    足足五万骑兵,攻打了一天一夜,凉州城门之上士兵死伤无数,甚至有数次都险些被破开城门,却被无数悍不畏死的百姓们给顶住了。

    因为,城门之上,知府大人娄献始终身处战斗最前线,高声嘶吼道——

    “凉州的百姓,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只要我们还有最后一口气在,必定守住凉州!”

    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无数凉州百姓热泪盈眶,压下心里的害怕和恐怖,站出来迎敌!

    为生存而战,为守护而战!

    生逢乱世,所有人都身不由己,大家都在被迫活命,但至少,我们都得活下去!

    “杀!!”

    眼看城门再次要沦陷失守,一群二十岁左右,刚刚应征入伍的凉州新兵,嘶吼着冲上城墙-

    镇山关被破。

    二十万鞑靼族骑兵入大晋。

    凉州知府娄献率领百姓死守城门,迎战五万鞑靼骑兵。

    五万鞑靼族骑兵南下杀向金州。

    十万鞑靼族骑兵绕过凉州,在永州和祁王的人马交火。双方都有热武器炮铳,祁王的人死守永州城。

    蛮子没有选择强攻,而是保存实力,再次从永州绕路,直逼京师。

    彼时。

    王铎率领的八万大军刚到沛县,和祁王的二十万大军汇合。

    京师皇帝一方军队节节溃败,眼看便要失守。

    祁王甚至已经幻想着拿下京师,登基建国。

    可就在这个时候,十万鞑靼骑兵直奔京师、五万鞑靼骑兵进攻金州的消息,先后传到沛县。

    南方倭兵和顾金突然全面开战,有三万倭兵趁乱渡过长江,直奔西北凉州而去。

    倭人和蛮子竟然选择同时反水了!

    这些边夷贱类,果然不能轻易相信!

    更让祁王震惊或者焦急的是,娄献竟然死守住了凉州城!那这私通蛮子的罪名,他如何背得起?

    黑锅一事暂且不提,十万蛮子杀向京师,摆明是为了他而来!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至少本王不用独自面对蛮子骑兵。蛮子已经进来了,皇兄就算知道是我做的,也得捏着鼻子,和我一起对抗蛮子。将来只要我打赢了,成王败寇,自然能掩盖这段历史。”

    这混乱的局面,饶是祁王也杀红了眼,他狞笑道:“写信给京师,告诉他们,要么被我们灭了,要么和我们一起联手对抗蛮子!”

    说到这里,祁王又怒声道:“发函永州,让他们密切盯着江县!别以为本王不知道这些倭人在打什么主意,他们可不仅仅是痛恨陈庚年,还在盯着江县的火药武器!三万倭兵去凉州,一定瞒不住正在攻打凉州的蛮子,陈庚年完蛋了,蛮子和倭人要联手洗劫他!让永州军在天祝山待命,那边一旦开战,立刻趁乱去江县分一杯羹!”-

    金州。

    二十万蛮子骑兵破关而入,凉州告急,王铎率领八万大军抵达沛县,京师溃败,五万蛮子直奔金州,十万蛮子杀向京师……一条条恐怖的消息传来,百官神情惊恐绝望。

    乱了,彻底乱了!

    不仅外面乱做一团,连金州城内部,也因为短时间内征兵过多,百姓怨声载道,最近数天内,已经有许多活不下去的百姓,要么起义,要么逃离。

    而这些逃离的百姓,无一例外,竟然全都选择要去江县!

    皇帝已经彻底气疯了。

    他一边愤怒于祁王竟敢放开镇山关,另一边又在了解到陈庚年竟然如此得民心以后,产生了浓浓的嫉妒和杀意!

    他是皇帝,他是天子!

    怎么可能容忍世间有陈庚年这样的人存在?

    皇帝和祁王不愧是一母同胞,天生的冷漠皇族上位者。

    纵然天下大乱,纵然局势节节败退,可第一时间还是会对陈庚年这样得民心之人产生了毫不掩饰的杀意……或者说恐惧。

    作为统领万民的上位者,他最懂‘得民心’三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国土丢了,可以收复。

    蛮子进攻,可以反击。

    但民心丢了,用什么填补?!

    “发函京师,答应祁王,一起联手对抗蛮子!命金州军戒严,全力迎战蛮子骑兵!”

    皇帝大声道:“附近州城的军队,都紧急往金州调遣!”

    金州背靠长江天谴,可以阻挡来自南边的进攻,可是蛮子从西北平原而来,必须得全力迎战。

    若是金州破了,他这个皇帝也就没有活路了!

    他是皇帝,他将来还要飞升成仙,他不能死!

    “陛下,有三万倭兵渡过长江,朝凉州而去,老臣以为,这些倭人的目标应该是江县。”

    老首辅徐亨颤声乞求道:“微臣恳求陛下出兵,不计前嫌,帮扶江县。且不论陈庚年此人如何,但江县的武器火药,绝对不能落在倭人和蛮子手中啊!”

    “首辅倒是提醒了朕。”

    皇帝闻言目光中浮现出一抹痛恨,狞声道:“陈庚年若是早些归顺于朕,怎么可能落得今日的结局?命先前在泰州吃了败仗的那两万余废物,再集结整合两万余人马,凑齐五万大军赶去江县!一旦蛮子或者倭人兵发江县,让他们趁乱抢夺江县的武器和军需粮饷!”

    “陛下糊涂啊!!”

    徐亨闻言声嘶力竭,泣声垂泪。

    你可是大晋的皇帝,万民百姓的天子啊!

    这整个大晋,都需要你来庇佑,可你竟然化身强盗,背刺臣民!

    何其荒谬,何其可悲!

    “朕糊涂?好啊,徐亨,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朕说这般混账之言!”

    皇帝气的脸色通红,整个人都在颤抖哆嗦,他赶紧吞咽两颗长生丹,随后怒道:“来人,把这老东西带回家里软禁,朕要亲自接手内阁!!”-

    江县,办公房。

    外部的消息一条条传进来,让在场所有人心脏都狠狠缩紧。

    太乱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二十万骑兵在凉州分开,目前进攻凉州的五万骑兵,攻打了凉州足足一天一夜,仍旧被困在城门外。

    虽说暂时是守住了。

    可这一天一夜,对于凉州的百姓们来说,是何等的煎熬啊!

    陈庚年则是整顿好兵马,准备救援凉州。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有探子来报——

    “三万倭兵从南方赶到凉州,和蛮子骑兵会和。蛮子骑兵暂时停止攻打凉州,两方人马碰头后,疑似准备联手攻打江县!”

    “永州祁王五万大军蠢蠢欲动。”

    “皇帝派遣五万大军,疑似朝江县赶来。”

    听到这话,办公房里众人齐齐震惊。凉州的危机还没解除,顷刻间又轮到了江县。

    这些人,是真不给他们一点活路啊!

    “如此一来,我们怕是不能支援凉州了。得全力迎战,只要我们迎战,也算替凉州分担了战火。”

    陈庚年神情凝重的说道:“事发突然,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传令下去,全县戒严,尽力安抚好百姓。命宝来带兵从天祝山回到县区,整合所有军队和武器,这一次,我们怕是得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了。”

    听闻县太爷这话,众人压下心头的愤怒,开始行动起来。

    江县,遭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生死存亡危机。

    那可是四方势力,足足近二十万的军队啊!

    单单是想一想这个人数,就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

    【宿主,此战胜算不足两成。】

    系统的声音在陈庚年脑海中响起:【建议宿主放弃江县县令身份,放弃江县,带领江县士兵突围逃离。用苏图等蛮子俘虏,赶去京师诱杀小吉图,乱中夺取汗位!草原人来到大晋,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您有五成胜算登基成为鞑靼族的新汗王。请问宿主,是否选择放弃江县县令身份?】

    如此一来,江县,和江县的百姓,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陈庚年可以活下去,甚至还能登基成为草原的汗王。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那张虚拟疆域图再次浮现在陈庚年眼前。

    属于小小江县的地域,变的渺小而黯淡无光。

    相反,西北辽阔的大草原,镇山关,凉州,定州,乃至整片西北疆域,都散发出夺目耀眼的诱人光芒。

    光芒亮起来的地方,便是属于陈庚年的疆土。

    曾经,陈庚年也被这光芒迷醉过,短暂的沉溺其中。

    可现在,他看向这片疆域图,目光中只有冷漠。

    自始至终,他都不是什么草原大汗。

    他是江县县令,是江县的父母官,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他和百姓们一起,用勤勤恳恳的双手铸就建设的。

    他不会选择放弃江县。

    就如同江县的百姓也不会放弃他一样。

    而到了现在,陈庚年也终于明白,系统那个【草原大汗陈庚年会给江县带来一场灾祸】的警告,是什么意思。

    若是他选择放弃县令身份,选择成为草原大汗,那么江县就相当于灭在了他自己手里。

    “我拒绝,我拒绝放弃江县县令身份。”

    陈庚年在心里说道。

    【叮!鉴于宿主的选择,草原大汗陈庚年对江县的危机预警解除。】

    【滴滴滴滴滴!江县告急!请宿主全力备战!】

    听到系统前后宛如神经质一般的话,陈庚年已经没有心思吐槽。

    但不管系统听不听得懂,他还是认真说道:“不,你错了,不是我全力备战,是我,我和江县的百姓们一起全力备战!”

    看似区别不大?

    但区别可太大了!

    陈庚年在案牍前坐下,取出纸笔,开始写告示——

    我,江县县令陈庚年,和江县百姓一起,为守护江县而战,为活命而战!-

    县衙发出紧急公告:蛮子骑兵入侵凉州,全县戒严!

    没等江县的百姓们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第二封公告再次发了出来:全部江县百姓,进县城避难!

    和第二封公告一起发出来的,还有县太爷那句简短又莫名充满力量的告全江县书:

    为守护江县而战,为活命而战!

    江县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危机也算经历过不少。

    但从未有像是现在一样,让县衙如临大敌,甚至让县太爷说出‘为活命而战’这种话。

    时值十一月。

    深秋。

    秋风瑟瑟,透着莫名的凄凉和悲壮。

    无数江县人简单背负好行囊,老人,小孩,女人,男人,大家搀扶着走出家门,眼睛里是迷茫,是恐惧,是隐隐的泪光。

    这乱世,可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大小天灾,寒冷干旱,咱江县人都咬牙捱过去了,好不容易凭借着自己的双手,过上好日子,可谁曾想,最后还是抵不住战乱摧残。

    百姓们恨呐!!

    这些房子,这些粮田,这些汩汩流淌的坎儿井渠水,家里的猪牛,仓库里的粮食,哪个不是他们的心血?

    凭什么,凭什么啊!

    凭什么就不能让大家过上安生日子,凭什么老百姓就要被这乱世磋磨,想过个简单幸福的好日子,有错吗,有错吗!!

    不知道是谁开始哭的。

    那哭声仿佛会传染,各个村子里哭声一片,人们的脸上尽是绝望。

    可,绝望会传染,希望也会啊!

    别忘了,这里是江县,是奇迹江县啊!

    李家村。

    县衙发出公告以后,养猪厂关闭,张阿花和员工们一起惊慌归家,准备收拾东西进县城。

    村子里到处都有人在哭。

    张阿花也在抹眼泪,经过这些年做厂长的历练,她已经很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了。可这次,她是真的忍不住一直在哭。

    村里这么好的房子,刚刚修到每一家门口的干净水泥路,家里的煤炉子,院子里还在风干的腊肉——

    想到这些要被放弃,只能进城避难,张阿花心里就难受啊!

    可她又不敢耽误时间。

    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好东西,等出门的时候,眼泪汪汪的也没注意,一把被院墙门后面的锄头扳倒在地。

    摔得有点狠。

    但张阿花瞧着地上的锄头,顿时也不觉得疼了,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狠劲儿。

    她以前本来就性格泼,现在也就是看着稳重,本质上,还是那个敢用‘猪命’去报官‘人命’的泼辣妇人。

    “以前是我不对,我拿一条猪命去跟县太爷胡搅蛮缠。可现在有敌人入侵,县太爷都做好为活命而战的准备,我搁这里哭啥啊,我不能哭,我得去帮忙!”

    她拿着那个锄头,抹干净眼泪就冲出去了,扯着嗓门在村里大声喊道:“福叔,莲嫂子,二丫,李家二叔,我是花啊,听见我说话没?都别哭了,带上家里的锄头,铁锹,咱进县城!我跟你们说我张阿花今天这暴脾气上来了,谁都别拦着我!江县的士兵先上,我张阿花后面跟着上!都到这时候了,哭有啥用啊,打仗又不是只能士兵上,我们一人一锄头,也能砸死一个坏种敌人!”

    她嗓门是真大啊。

    就这么一嚷嚷,大半个村的人都能听得见。

    说的也是胡话。

    拿锄头去砸人,亏你张阿花也想的出来!

    有人正哭着呢,听见这话,愣是给整笑了。

    可别管是哭的,还是笑的,都反应过来,在自己家院子里找锄头、找铁锹,找镰刀!

    这些就是咱老百姓最顺手的‘武器’啊!

    地里干活靠它们,战斗活命,也能靠它们!

    “咋也没人吱一声啊。”

    张阿花喊完以后,见没人应声,有点纳闷。

    “哎呦,来了来了,催命似的,就你那嗓门,谁听不见。”

    村里面。

    李福一手拉着小孙女,一手拿着锄头,略有点颤巍巍的小跑着出来,眼睛里还带着泪光。

    在他身后,是各自拿着镰刀、铁锹的老妻,儿子、儿媳。

    刚才还不停抹眼泪的李家村人,也都先后拿着‘武器’冲出来。

    大家互相对视,忽然就意识到——

    味儿对了!

    这才是咱江县人啊!

    哭归哭,掉眼泪归掉眼泪,但咱就是不服输!

    “走,乡亲们,去县城!”

    “跟县太爷一起战斗!”

    “这些坏种要是敢来,我肯定一锄头砸死他!我家锄头可快的很呐!”

    “去旁边村子吆喝两嗓子,让大家都别哭了,一起去县城。记得把家伙都带上啊!”

    隔壁村其实也是哭声一片呢。

    骤然瞧见李家村拖家带口,带着锄头、铁锹走过来,都愣住了。可很快,大家反应过来,纷纷激动的回家带‘家伙’!

    “都是江县人,谁不了解谁啊,差不多哭一哭得了啊,哭完了带着家伙跟上!”

    这话是张阿花说的。

    莫名就带着点她的泼劲儿。

    也带着点独属于江县人的韧劲儿!

    而这句话,也迅速在县区里传开,本来一片悲怆的各个村子,都迅速找到了方向,找回了理智,找到了斗志!

    大江村。

    田大山招呼村民们:“把村里所有的蜂蜜都带上,带去县城!糖水可以补充体力,让将士们喝。”

    村民们不用他说,把一罐又一罐的蜂蜜装车。

    县前村。

    村长正张罗着大家收集麻布:“多带一些,麻布到时候用于给士兵们止血,实在不行做衣裳也可以!”

    各个村子都在行动。

    大家带上武器,带上粮食,带上麻布、蜂蜜,浩浩荡荡结伴进城。

    就连县城里,百姓们也都在张罗着把自家挪出来,给进县城的村民们住。

    裴宝来被紧急从天祝山调离回来,正在县衙外点兵。

    胡铭、孙成、李泉、邵安等人,也都各自在衙门外,安排事宜,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这时候,陈申、裴仲、胡志峰等乡绅老爷们,因为担心儿子,来县衙查探情况。

    瞧见县衙外面年轻、坚毅,脊梁挺直的儿子们,一帮乡绅老爷眼睛都红了,但脸上却是踏实,是骄傲。

    原来他们的儿子,一眨眼就长成这般优秀模样了啊!

    “爹!”

    “叔!”

    裴宝来、胡铭等人瞧见这帮乡绅老爷,都纷纷过来打招呼。

    事发突然,他们连家都没来得及回,一直在忙碌,老爹老娘肯定都担心坏了。

    “哎,哎!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爹听说,有敌人要杀过来,要欺负咱江县人!你爹,还有你这帮叔叔们老了,打不动架了,但儿子,还有一帮小子们,你们放心,你们老子也不孬,厂子里的东西,都捐赠给咱江县的士兵。要是还不行,我们一帮老家伙,也带着锄头上!”

    裴仲眼泪汪汪的看着裴宝来,以及胡铭、孙成等人。

    恍惚间时间倒退四年多,当年在裴家那个院子里,陈庚年第一次召集这些二世祖,要带领他们进县衙,还放出狂言‘江县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当时裴仲心想,那江县怕是没有未来了。

    可现在,看着这帮优秀的小子,裴仲伸出手,一手握住裴宝来,另一只手握住旁边的孙成,颤声道:“好孩子,好孩子们,以前是我们这帮老家伙不对,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最优秀的小子!去吧,去跟着县太爷,替江县杀出个未来吧!”

    【📢作者有话说】

    Ps:

    很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凉州这部分是我自己没有认真安排好,【不战而降】也确实违背了本文的初衷,不必要的牺牲确实也不值得歌颂。所以接受一切批评,并做出修改和调整。

    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下个章节比较关键,但并不会是悲剧请大家放心食用。【江县】发展到这里,已经算彻底告一段落,所以,该到【江国】应运而生的时候了。

    下一张标题:再见江县,你好江国。

    139  ☪ 139

    ◎再见江县,你好江国。(上)◎

    凉州。

    娄献带领着三万凉州军, 和全城的百姓,咬牙坚守了一天一夜。

    这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一天一夜里, 数不清有多少士兵死去,城门上到处都是血迹、尸体。

    有敌军蛮子,也有自己人。

    城门里面,是无数站在街道两侧,咬牙切齿, 眼含泪光的百姓。

    凉州那道城门,是他们最后的依靠。

    守住,才能活命。

    被破开,大家都得死!

    “热水都赶紧烧上,放白糖或者蜂蜜, 给士兵们补充体力。”

    “快, 城门上面又送下来一批伤兵,大夫呢!”

    “粪便、铁片、豆油继续往城门上送, 弄死那些蛮子!”

    “知府大人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他可一定要撑住啊。”

    “还好有江县人送来的武器,要不然我们怎么能坚持到现在 ,城门早就被蛮子破开了。”

    “听说点燃豆油的办法,也是江县那位县太爷, 教给咱们知府大人的。等咱们守住城门以后, 真想见一见江县人啊,这几年总听江县人的故事, 我还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嘞。”

    百姓们在城门里自发的忙碌, 虽然厌恶恐惧这场战争, 但就如娄献所说, 咱西北的百姓,都一身铮铮铁骨。

    纵使大难临头,也会咬牙抗争!

    城门上。

    娄献眼睛里满是血色,甚至连身上的铠甲都血迹斑斑,可这一天一夜里,他做到了自己的承诺——

    始终坚守在最前线,和凉州共存亡。

    这一点,从身后所有凉州军、以及百姓们看向他尊敬、爱戴、感激的目光中,就能看得出来,大家对知府大人的表现有多钦佩。

    “蛮子退兵了,蛮子退兵了!”

    这时候,城门上一位疲惫不堪的凉州军,突然激动的哭声高喊。

    百姓们愣住。

    等确定蛮子真的开始退兵以后,大家激动的欢呼、互相拥抱,他们守住了凉州!

    “知府大人,蛮子退兵了!”

    “您还好吗?”

    城门上,凉州士兵们眼含热泪。

    大家纷纷来到娄献身前,第一时间告诉知府大人这个好消息。却发现知府大人僵硬半跪,身体用宝剑撑着,连眼神都开始涣散。

    娄献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杀敌的这一天一夜里,不停看着身边的士兵死去,他早就恍惚麻木了,心里只剩下唯一的想法——

    守住凉州!

    士兵们的欢呼声在耳畔响起,娄献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他真的守住了!

    积累一天一夜的压力,在这一刻得到舒缓,他就这么一歪,跌倒在一个士兵的怀里,哑声道:“好样的,凉州的百姓,都是好样的!”

    士兵们闻言眼泪都流出来了。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啊!好在,大家都坚守住了!

    可看着满城门的尸体,和凄惨的伤兵们,大家脸上的兴奋又被痛恨、憎恶和迷茫取代。

    这次是守住了,可下次呢?

    镇山关已经破了,二十万蛮子骑兵来到大晋,除了凉州,还有多少百姓会面临可怕的屠戮?!

    这吃人的世道,是真不给百姓一点活路啊!

    看着泪流满面的士兵,娄献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可眼前一黑,就这样昏睡过去。

    他太累了,这场大战,耗光了他的心神。

    士兵们乱作一团。

    等大夫来把脉,确定知府大人只是昏睡了,大家才狠狠松了口气。

    “让大人先睡会儿吧,兄弟们,把城门前整理出来,蛮子尸体丢下去,自己人——好好收殓,等家属们来认收。”

    击退蛮子的喜悦,很快被一片哭声取代。

    人们打扫战场,看着死去的亲人,绝望嚎啕大哭。

    凉州胜了。

    但也是惨胜,用无数人命堆积出来的、血迹斑斑的胜利啊-

    凉州城下。

    负责攻城的鞑靼族大将阿勒,脸色极为难堪。

    五万骑兵,攻打了足足一天一夜,死去了大几千儿郎,可却始终攻不进凉州城!

    这让他如何跟大汗交代!

    本以为破开镇山关,便能一马平川杀进中原,可他们连一个小小凉州都不曾轻易拿下。

    阿勒命令大军休整,准备再次发动强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消息,加藤带领三万倭兵,来到了凉州。

    阿勒脸色一沉。

    本来答应好放开凉州城,让他们鞑靼族进城的祁王,没有兑现承诺。

    答应只统领西北的小吉图,一方面带兵攻打京师,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另一方面挥师南下,觊觎南方。

    而先前说好只想占据大晋南方的倭人,竟然带领大军来到了西北!

    他们这三方人,各怀鬼胎,出尔反尔,没有一方信守承诺。

    阿勒暂时休战,在凉州城外某处山林里,和加藤会面。

    没等阿勒质问。

    加藤率先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距离凉州百余里开外,有个叫做江县的地方,不仅肥沃富饶,还有各种好东西。而且据我所知,江县拥有着五千你们鞑靼族的俘虏。”

    五千鞑靼族俘虏!

    听到这个事情,阿勒先是震惊,随后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动。

    他可太清楚这‘五千鞑靼族骑兵’是谁了!

    大吉图和他的亲兵队逃离的时候,正是五千人!小吉图为了找到他们,翻遍了整个草原都没有收获,万万没想到,大吉图的人竟然在中原!

    按照规矩,谁杀死大吉图,就能名正言顺获得大汗王位!

    要不然小吉图为什么一直想要找到大吉图呢?

    阿勒想了想自己手下这五万蛮族骑兵,再想想部落大公们对小吉图冷淡的态度,心头一片火热。

    若是他能去江县,杀死大吉图,获得苏图大公的支持,那说不定他就能取代小吉图,继承大汗的位置!

    草原部落崇尚弱肉强食,造反在他们看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阿勒并不傻。

    他眯起眼睛,目光阴蛰的看向加藤:“你想利用我的部下儿郎,替你去江县掠夺好东西?”

    加藤冷淡道:“打下江县以后,我们可以平分这些好东西。”

    两人互相对视。

    虽然明知道对方都心怀鬼胎,但最后,阿勒还是答应了这场合作。

    他太想杀死大吉图,继承大汗王位了!

    而且倭人可不傻,能被他们盯上,那个江县一定非常富饶!掠夺大量财富,也有利于阿勒将来压制小吉图!

    看着阿勒眼睛里的贪婪,加藤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陈庚年,你终于要栽在我们东洋人手里了!定州一战的耻辱,马上就能双倍奉还回去!

    可以说,此次陈庚年的计划被打乱,甚至于蛮子骑兵入大晋,导致天下大乱,背后都有倭人的影子。

    这些睚眦必报的倭人,因为在定州多年筹备毁于一旦,愤怒癫狂的对陈庚年展开了一系列报复。

    直到现在。

    大晋彻底混乱,多方势力各自内战。

    本来试图在定州获得修生养息时间的陈庚年,被倭人狠狠坑了一把,半点喘息时间都没获取,被迫回到江县。

    这才是加藤的目的。

    他不仅要陈庚年死,还要掠夺对方的财富、武器!得到了这些强大武器,东洋人必定会在天皇陛下的带领下,占据整个大晋!

    单单是想到这一点,加藤心里就一片火热。

    蛮子和倭人达成协议,接下来,四万余蛮子退兵离开凉州,和三万倭兵一起,浩浩荡荡杀向江县。

    凉州城门之上。

    蛮子和倭兵竟然杀去江县,凉州士兵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他们心里异常焦急,可此时的凉州刚刚获得一场惨胜,士兵们伤亡惨烈,疲惫不堪,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出城营救支援江县?万一这是蛮子在耍诈呢,打开城门岂非自投死路?

    更何况,知府大人还没醒呢!

    当天晚上,让凉州士兵们更加不安的一幕发生了。

    五万皇帝的人马,竟然也杀去了江县!

    好在,昏迷了一天的知府大人终于醒来了。

    得知这些消息以后,娄献脸色十分凝重,毫不犹豫道:“命令凉州军连夜休整好,明日派遣探子出去查看战况,随时做好迎敌支援江县的准备!”

    江县和凉州唇亡齿寒。

    这个道理陈庚年懂,娄献自然也懂。

    可娄献不知道的是。

    杀去江县的大军,不仅仅是皇帝、倭人、蛮子三方。

    永州的五万祁王大军,在得知天祝山撤去防守,各方势力围攻江县以后,也开始行动起来,翻越天祝山,朝着江县杀去-

    这个天下,彻底乱了。

    五万蛮子骑兵杀去了金州,在金州城外悍不畏死的攻城。

    沛县、京师双方三十多万大军突然宣布联手,对抗小吉图的十万蛮子骑兵。

    更令人瞠目的是——

    皇帝、倭人、蛮子、祁王四方人马,合计十七万大军,集体杀向江县!

    虽然许多势力已经预料到,从和皇帝翻脸开始,陈庚年必定会下场惨烈。

    但这未免也太惨烈了一些!

    “短短数月,这陈县令同时得罪了乱世里的四方最强势力,也是挺有本事。”

    “这下,他总算是要完蛋了吧。”

    “不好说,你们可别忘了,前不久他才坑杀了皇帝和祁王十多万人马,这位陈县令,邪门的很呐。”

    早在陈庚年登场乱世,攻占天祝山的时候,就有无数人觉得他会死。

    可现在呢,人家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只是这次多方人马围困江县,这等死局,该怎么破?

    必死无疑啊。

    乱世里的大小势力,纷纷按捺不住,已经有人开始整顿军队,准备趁乱去分一杯羹。

    那可是江县啊!

    全乱世闻名的富饶之地,谁不想去抢点好东西?

    乱世各方势力在蠢蠢欲动。

    而前去投奔的无数流民百姓们,则是陷入了惶恐和绝望。

    “大家不要再往江县走了,那边正在打仗呢!”

    “听说有足足十几万的士兵,正在攻打江县,江县要完蛋了。”

    “怎么会这样,老天爷啊,好不容易有条生路,有个活命的地方,怎么到最后,又是一条绝路!”

    “我能走到这里,全靠想着江县的好,咬牙一路撑着,结果你现在告诉我,江县完蛋了?”

    前往江县投奔的路上。

    无数流民百姓在得知这个噩耗以后,跪在地上绝望嚎啕大哭。

    他们怒骂老天爷,怒骂当官的,怒骂皇帝,怒骂蛮子。但不管怎么骂,眼睛里都是化不开的哀切和绝望。

    因为这乱世最后一块净土,无数人向往的桃花源——

    没了-

    外界在替江县哀叹。

    但江县,却在全力备战。

    百姓们抹干净眼泪,拖家带口进入县城避难。

    包括那些前来投奔、在县区外棚区房里住着的流民们,也都进入了县城。

    原七千祁王败军、四千连贺部下、四千蛮子骑兵,两千江县精锐士兵,共计一万七千大军整合完毕。

    从县城主城门,到四方城墙上,布满了没良心炮的‘炮台’。

    兵工厂里的火/箭、火/枪、钢刀,以及盔甲、盾牌等等武器,全部拿了出来,给士兵们武装到牙齿。

    县城里的百姓们,则是响应县衙号召,把粪便、铁块、豆油等东西,往城门处输送。

    这几样‘守城利器’,先前陈庚年曾写信告知娄献。

    如今江县有难,自然也要用上。

    值得一提的是,胡志峰老爷豪气把整个厂子里的豆油都捐献出来,用于士兵们作战。

    而裴仲裴老爷,和其余几个水泥厂,把厂子里的水泥不要钱似的拿出来,让百姓们帮忙和水泥。

    在水泥里加入百分之一的糖浆,一桶一桶拎出去,连夜铺满城门外的土地,然后再盖上干草。

    张阿花等百姓们,本来是抱着用锄头作战的‘悲壮心情’进入县城。

    可进来以后才得知,县太爷都把一切安排好啦,大家不用去拼命,听从指挥就好。

    “哎呦,这么贵的蜂蜜,都和进水泥里,可真糟践东西。”

    “嘘,小点声,这些可是能要了蛮子骑兵命的厉害手段!”

    “还有那豆油,都尽管准备起来,谁敢来攻城,烧死他!”

    “真的?那咱可得加把劲,我家里还有白糖呢,也拿出来!”

    江县的百姓们,是真厉害啊。

    虽然敌人马上要攻进来,可一听县太爷都安排好了,大家只要照做就行。人们就安心了不少,士气也开始逐渐变得高涨!

    县城里,各家各户都会主动收留村民。

    哪怕这等危机关头,到了饭点,人们也会认真做饭,然后给其余流民百姓们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抵抗外敌啊!

    县城里的人们,各个目光坚定,都做好了死守江县的准备。

    这种最平凡,却最具人间烟火气的‘悲壮’,实在让人震撼。

    流民们被江县人的情绪感染,纷纷来帮忙。

    他们曾经因为江县的美好来投奔,现在江县遇见了危机,大家肯定也要挺身而出,守护这里啊!-

    县衙,办公房。

    陈庚年和一帮手下们,则是在全力部署应战一事。

    四方势力,十几万大军来袭。

    看似情况危急,但这四方人马各怀鬼胎,只要利用好这一点,未必不能让他们互相攻讦,最后江县乱中取胜!

    “首先我们要面对的,肯定是鞑靼骑兵,他们速度快,绝对会第一时间来攻城。只要压制住骑兵的第一波攻击,狠狠打疼他们,我们就有了筹谋的时间。”

    陈庚年手里拿着一张江县地图,先指向城门处,在那块空地上轻轻一点,冷笑道:“倭人和蛮子骑兵是一起来的,他们来之前,肯定谈好了分赃条件。可要是其中一方狠狠受挫,另一方……绝对会翻脸。皇帝的人在后面吊着,八成是想捡漏,等他们进县区,让原祁王败军去趁乱引战……天祝山那边,炮火都架起来,到时候趁着天黑,把祁王的人赶去和皇帝的人马交锋……”

    这里是江县,是他们最熟悉的地盘!

    趁乱摸黑行动,一切都有可能!

    听着县太爷一条条计策下达,办公房里的众人,从一开始的沉闷压抑,到后面眼睛越来越亮,神情越来越激动。

    就连富春都满脸呆滞佩服。

    他以前一直以为,县太爷对争霸天下不感兴趣,满脑子都是经济建设,可现在看来,准备好迎战逐鹿天下的陈庚年,在战争筹谋方面,半点不输人啊!

    这场会议结束以后,众人心里都安定不少。

    陈庚年走出办公房,瞧见了在外面满脸憔悴的娄姝。

    他微微一怔愣,随后叹了口气:“娄小姐,根据探子回传来的消息,令兄做的很好,带兵牢牢守住了凉州城。你且放心,若是这次江县危机能得以解除,我必定会全力帮扶凉州。西北已经彻底乱了,令兄以后再也不会被各方压制,只用做好凉州知府便好。”

    娄姝闻言眼圈微红。

    这么多年了,她兄长在各方势力之间活的战战兢兢,如今终于算是见到曙光,能解脱了!

    若非江县即将遭遇劫难,娄姝怕是要激动的笑出声。

    可现在——她看向眼前这个年轻坚毅的男子,微红着眼眶说道:“我替兄长,先谢过主公了。凉州能撑过此次危机,全凭主公帮扶。相信接下来江县这场浩劫,也一定会平安渡过。期待主公带领大家,带领江县绝地反击。撑过这一战,江县必定浴火重生。”

    绝地反击,浴火重生。

    咀嚼着这简短有力的八个字,陈庚年没忍住多看了娄姝一眼,随后点点头:“借娄小姐吉言。”

    从占据天祝山,到攻打定州,到被皇帝、祁王、倭人多方人马逼迫,连蛮子也来欺负他。

    绕了一圈,最后他还是被迫回到江县迎敌。

    陈庚年不是没有思索过这件事的本质原因。

    从回到江县那一刻,他心里就懂了。

    也确实——到该做出取舍,带领江县浴火重生、走向乱世的时候了啊。

    陈庚年从办公房里走出来,站在走廊外面,看向目光所及之处漂亮的江县县城,目光中有不舍,更多的则是坚定。

    秋风吹的他衣袍烈烈翻飞。

    他单手伏在走廊围墙处,手指一点点攥紧。

    祁王、倭人、皇帝、蛮子,这些人尽管来吧!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两个,他杀一双!只要他陈庚年能撑过此战,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娄姝站在办公房门后,看着那个浑身杀意的挺拔背影,心里的恐慌也莫名跟着一点点安定下来。

    江县,一定能撑过去的!-

    “这便是江县?”

    “想不到,大晋竟然有如此富饶的地方!”

    这天下午,阿勒带着四万余蛮子骑兵,浩浩荡荡杀进了江县。

    刚一进县区,蛮子们就被这富饶的县区给惊呆了。

    骑兵们跟疯了似的,叫嚣着冲进村子里,村落里已经空了,没有人。

    但家家户户都有粮食,有牲口,漂亮的砖瓦房,地里郁郁葱葱的麦苗,清澈渠水汩汩流淌,甚至连县区的路,都干净平整没有尘埃。

    简直是神仙住的好地方啊!

    “大将军,好多粮食!好多肥猪和牛羊!”

    “井渠里竟然还有鱼!”

    “这个地方太富裕了,大将军,我们一定要抢下这里!”

    不怪蛮子们眼红,连阿勒都被这里的富裕惊呆了,眼睛里是浓浓的贪婪。

    然而,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倭人。

    倭兵更加有秩序,虽然也震惊于江县的富裕,但并没有过于混乱。

    整整七万多大军进入县区,本来富饶、幸福的肥沃之地,顿时被沾染上了肃杀。

    骑兵们不老实,一边前行,还一边进村子里搜刮好东西。骑马践踏良田,所过之处一切都被随意糟践。

    加藤压下眼睛里的厌恶,提醒道:“阿勒,让你的人注意一些,江县人手段高超,务必小心。待会儿去县城,按照先前的约定,你负责打头阵冲杀,我的人负责跟进攻城。”

    “区区一个小县,还值得我小心?”

    阿勒闻言轻蔑一声冷笑,随后策马扬鞭,高声振奋道:“儿郎们,随我冲杀,抢夺这里!”

    蛮子们兴奋的眼睛都红了。

    四万余骑兵一路奔腾,朝着江县县城冲杀而去。

    加藤眼睛里浮现出一抹讥讽。

    他并未告知阿勒,江县人的热武器有多生猛。且让这群蛮子蠢货打头阵,去消耗江县人的炮火吧。

    阿勒率领着骑兵,很快便来到江县县城。

    看着远处那崭新、雄伟的城门,他眼睛里浮现出一抹震撼,随即兴奋到头皮发麻。

    这个县区,实在是太富裕了,他一定要拿下这里,还要捉拿窝藏在这里的大吉图!

    “儿郎们,冲——”

    阿勒一马当先,朝着江县县城冲去。

    可没等他把话喊完,便震惊的发现,县城外的‘土地’竟然异常柔软,马蹄踩踏上去以后,立刻便深陷其中!

    这是因为,在陈庚年的授意下,江县人在城门外铺设的水泥里,加入了糖。有糖的化学作用在,会让水泥失去凝固的作用。

    城门前的地面上,全部都是没有凝固的水泥,有的被/干/草覆盖,有的则是干脆就露在外面。

    蛮子们没见过这东西,骑兵速度快,远远看过去,以为是平整坚硬的路面。

    可这一踩踏上去,马蹄立刻就深陷其中!

    一匹、两匹马或许还好。

    可数百、数千,上万的战马一起呼啸而来,前面的骑兵察觉到不对劲,想要停下。后方的骑兵还在冲刺,这就导致根本停不下来了!

    骑兵蛮子们浩浩荡荡杀来,马蹄深陷进水泥泥浆里。

    泥浆里,还有江县百姓藏着的铁片!

    “不好,快停下!”

    “全部都是泥浆,马蹄都陷进去了!”

    “中计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阿勒,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组织骑兵们分散。

    但负责冲锋的第一波骑兵团已经乱了阵脚,后面不明真相的还在继续往前冲,这就导致无数战马发生冲撞、踩踏事件,纷纷发出痛苦的嘶鸣。

    也就在这个时候——

    江县城门上方,收到消息早就严阵以待的陈庚年一声冷笑,高声道:“开火!”

    下一刻,上百门没良心炮齐齐发射!

    轰!轰!轰!

    比凉州城外更加恐怖的轰炸,在蛮子骑兵当中炸开。

    阿勒脸色瞬间惨白,怎么这小小的江县,也有这么恐怖的火药武器?!中原人的武器都这么先进的吗?

    140  ☪ 140

    ◎再见江县,你好江国。(下)◎

    为了这次备战, 江县可谓是武装到牙齿。

    城门楼上,没良心炮架起来了足足一百多门!蛮子骑兵们浩浩荡荡冲锋而来,却猝不及防陷入水泥砂浆里, 紧接着,迎头便是猛烈的炮火砸来!

    这场面,比先前在凉州经历的更加恐怖。

    更可怕的是,江县城门楼前都是泥浆,泥浆里还藏着各种锋利的铁片。

    炮弹轰然炸响, 水泥砂浆四下飞溅,藏在里面的锋利铁片,霎时间就变成了死亡镰刀,无差别在蛮子骑兵当中激射。

    有骑兵被水泥砂浆糊了一脸。

    还有人被藏在水泥砂浆里的铁片射中,疼的吱哇乱叫, 然后从战马上跌落下去。

    更多的蛮子, 则是惊恐的勒马后退。

    他们在凉州被没良心炮轰过,知道这种炮铳可怕的点不在于爆炸, 而在于爆炸之后产生的更可怕反应——

    二十米范围内, 七窍流血身亡。

    “都散开,都他妈赶紧散开!”

    大将阿勒最开始冲杀进来,却不曾想在一个小小县区里遭遇这等可怕的炮火攻击,焦急调整战略。

    但, 已经晚了!

    没良心炮下, 众生平等,超过百发炮弹的集体轰杀, 让城门外霎时间被炮火声充斥, 入目之处, 全都是火光。

    火药味儿、哭喊声、四溅的泥浆、铁片,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末日。

    无数鞑靼族骑兵,一个简单照面就接连死去,失去主人的战马被爆炸声惊的仰天嘶鸣,惊恐四下逃窜。

    蛮子们就算再凶残,经历了这等场面,也一个个脊背生寒。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

    这个富饶如桃花源般的江县,有着和她美丽外表匹配的恐怖实力!

    怪不得倭人肯让他们鞑靼族最先冲锋,原来是让他们来消耗炮火的!

    阿勒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转头去把加藤给杀了!

    可既然已经发起了冲锋,还死了这么多儿郎,那就不能停下。一旦就此撤退,伤了士气,不仅儿郎们白白身死,下一次冲锋就会更加畏首畏尾。

    “儿郎们,大吉图就藏在这座城里,谁能杀了他,大汗必定奖励他一生都花不完的财富!”

    阿勒把这个足以振奋鞑靼族的消息公布出来,随后振臂一挥,怒声道:“他们的炮火需要时间冷却,我们把投石机架起来压阵,架起攻城云梯,一口气冲进去!”

    大吉图,竟然在这座城里?!

    听到阿勒的话,蛮子们眼睛里的恐惧,被贪婪和兴奋取代。

    替大汗杀掉大吉图,必定荣华富贵一生啊!

    “杀!”

    蛮子们重振士气,再次开始冲锋。

    十几辆投石车被推了出来,可这个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城门外都是泥浆,根本推不动!没有投石车压阵,攻城云梯怎么架?

    可恶的中原人!

    阿勒怒道:“用战马拉着投石车前进,速度一定要快!”

    无数蛮子当即响应,用战马拉着投石车,吭哧吭哧前行,只要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投石车就能起作用了!

    凉州城之所以伤亡十分惨重,全因为投石车!

    巨石砸过去,城门上的士兵纷纷被砸成肉泥,压阵的弓箭手来不及射箭,骑兵们找到机会架起攻城云梯,就能趁机翻上城墙!

    蛮子们想法是没错的。

    但这里可不是凉州,是江县!从凉州之战中得到经验教训,陈庚年就没打算让这些投石车起作用!

    江县城门之上。

    一身铠甲戎装的陈庚年,冷漠的看着下方那些不断朝着县城靠近的投石车,随后高声道:“连弩手,发射!”

    没良心炮威力惊人,却没办法大面积轰炸。

    但江县还有连弩啊!

    这连弩,大面积使用其实只有一次,便是陈庚年当时进攻定州的时候,万箭齐发、遮云蔽日,其恐怖的场景和杀伤力,一度震惊整个乱世。

    而这一次,江县遭逢生死存亡危机,兵工厂里紧急制造出的三千架连弩全部被拿出来,足足一万五千支精钢箭矢,都已经装进了连弩箭匣里。

    县太爷一声令下。

    城门之上,早就待命许久的江县士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连弩,朝着远方的蛮子们愤怒扣动扳机。

    去死吧,你们这些垃圾!!

    咻!咻!咻!

    一万五千只精钢箭矢,从江县城门之上射出,白日下午的天空,突然在某一刻变得黑暗。

    以阿勒为首的蛮子骑兵们疑惑抬头,然后便看到了让他们惊恐到永生难忘的一幕。

    “快逃!”

    “把盾牌举起来!”

    “下马躲避,匍匐卧倒,撑住这一轮弓箭,我们就能攻城了!”

    可,精钢箭矢穿透力惊人,这可不是普通的铁箭,如何躲避?

    盾牌?轻松破开!

    铁盔甲,照样拦不住!

    就算匍匐卧倒躲避,但箭矢是从高处射下来的,只要被射中,下场就是非死即伤!

    一万余精钢箭矢射来,数不清的蛮子被射杀。

    城门外的蛮子尸体层层堆砌。

    浓重的血腥味儿,和火药味儿混合,难闻的令人作呕,也让无数蛮子神情惊恐。

    他们已经被杀到胆寒了!

    这个叫做江县的地方,武器杀伤力实在太惊人了,中原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地方!

    阿勒从泥浆里爬出来,浑身狼狈不堪,同样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他刚才差点就被射杀了!

    还没等阿勒脑子反应过来——江县的第三波攻击到了!

    百门没良心炮冷却时间结束,第二轮,开始轰炸!

    轰!轰!轰!

    这一次,江县人不仅在轰炸蛮子,还在着重轰炸投石车,攻城云梯,这些武器都很大,不用怎么精确瞄准,大概轰炸过来,基本就能将其炸毁!

    两轮轰炸,一轮射杀。

    蛮子们至少死了上万人!投石车、攻城云梯被毁,他们甚至连江县的城门都被触碰到,更别提攻城。

    “将军,我们死了好多儿郎。”

    一个鞑靼族骑兵眼睛里尽是惊恐,声音里甚至都带着哭腔,颤声问道:“还,还要继续攻城吗?”

    阿勒张了张嘴,想说继续攻城,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现在心脏都在哆嗦。

    凉州没能拿下,本以为可以来江县掠夺财富,甚至斩杀大吉图,图谋大汗之位。可到头来,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死了这么多儿郎。

    那些大公、以及小吉图若是知道了此事……

    阿勒单单是想一想这个后果,就觉得头皮发麻-

    蛮子被轰怕了,不敢再冲锋。

    城门正面的战争暂时告一段落,但城墙两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因为倭人来了。

    这群狡诈阴损的倭兵,骗蛮子去顶住江县的恐怖炮火,然后在加藤的带领下,绕路到城门两侧,准备翻墙突围。

    骑兵善于冲锋,在攻城方面,实力就有些不足。

    但这是倭人的专长。

    倭人死士们用于攀爬城墙的忍刀、苦无,都是特制的。

    这些武器,不仅阴毒,还十分诡谲。

    只要运用得当,倭人就可以像是蜘蛛一样,勾住城墙的砖缝攀爬上去,然后掩护其余人把云梯架起来。

    架上云梯,他们手中的倭刀、手甲钩、毒针吹矢、都能给敌人带来近乎毁灭般的杀伤力。

    而且,倭人也一样有热武器的!

    他们的弓箭,不仅可以射普通的箭,还能射出火箭、响箭、开花箭,爆破以后甚至还有毒气!

    有愚蠢的蛮子在前方吸引炮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翻上城墙,只要能进城,制造内部骚乱,大肆屠杀百姓,内外夹击之下,陈庚年必死无疑!

    多年西北筹谋被毁于一旦,加藤恨死了陈庚年。

    一想到待会儿可以进江县县城屠戮,他就觉得异常兴奋。

    可,当他带领倭兵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侧方城墙以后,神情呆滞住。

    因为江县的城墙,根本不是用砖石搭建的,没有缝隙!

    人家用的是水泥!

    光滑、平整。

    那些刁钻诡谲、可以攀爬的武器,到了这里,全部失效!

    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的第一波攻城倭人拿着翻墙器具,脸色是罕见的茫然。

    更多的倭兵们,则是在后方兴奋磨拳霍霍。

    “架起云梯,快!”

    加藤本能觉得不安,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强攻。

    他不知道的是,他欺骗了蛮子,蛮子也同样不怀好意。

    在凉州时候遭遇的粪水、铁汁、豆油等恐怖的攻击,蛮子一点都没有透漏给倭人。

    这两方人马各怀鬼胎,看似是在合作,其实背地里又互相算计。

    加藤自以为来的隐蔽。

    但城墙上暗中巡逻的江县士兵,早就盯上了他们。

    一墙之隔的县城里。

    听说倭人在偷袭,连贺带领着自己的部下,已经在严阵待命。

    长街之上,架着上百口大铁锅,里面熬制着粪水、滚烫的铁水、以及豆油。

    江县的百姓们自告奋勇,帮忙挑水、劈柴。

    外面炮火声震天。

    先前战争没打响的时候,大家都很害怕,但神奇的是,等真正开火以后,心里反而不怕了。因为所有人都忙着备战呢!

    怕有什么用?

    打倒敌人才是最关键的!

    “还有铁锅吗,谁家还有,赶紧拿出来!”

    “豆油温度已经够了,最开始烧起来的铁块都化成了铁汁,待会儿烧死这些狗杂碎!”

    “气死,这么好的东西,全都浪费在了他们身上!”

    人们一边热火朝天忙碌,一边怒骂,眼睛里尽是怒火。

    城门前的炮火打响了,那是县太爷在轰炸敌人,他们这边也不能懈怠啊!

    内部城墙两侧,对应着外面倭人的位置,数百云梯迅速被架起来。

    连贺带领着部下们,开始反击。

    “快,兄弟们,把热豆油都泼出去!”

    “粪水、铁汁跟上!”

    “火箭组、连弩组、炸药组不要留手,全部开火,无差别轰炸!”

    “最后上硫磺!”

    倭人们来到城墙下汇聚,还没有来得及攀爬城墙。

    便见城墙上方,一桶又一桶的滚烫豆油被泼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滚烫的豆油淋了一身,那个恐怖的滋味,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无数倭人疼的开始嚎叫后退。

    但仍旧有倭兵在悍不畏死的架云梯。

    这个时候,城墙上开始有大量的铁汁被抛出。

    用勺子将铁汁舀出来,在城墙上方狠狠一撞击,霎时间无数绚烂铁花飞溅。和铁花一起落下的,是粪水。

    这个年代,粪便绝对是恐怖的污染源。

    铁花灼烂倭人的皮肤,再被粪水淋上去,疼的倭兵们脸色都狠狠扭曲起来,甚至有人就地躺下不停抽搐。

    恶臭味、血腥味、被灼伤的肉糊味儿,以及嚎叫声,霎时间让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

    但,还没完!

    咻!咻!咻!

    轰!

    随着连贺一声令下,火箭,连弩开始不要钱的疯狂向外扫射。

    城墙上没办法架没良心炮,于是干脆把炸药做成炸药包,引线做长一些,然后借助连弩强劲的爆发力,把点燃的炸药包发送出去!

    除了炸药包,还有硫磺包!

    江县不仅火药多,用于制造火药的硫磺,库存也不少。

    硫磺这玩意儿,本来就易燃。现在这片战场,又是铁花、又是炸药、又是滚烫的热豆油,全部都是易燃的物品。

    包裹硫磺的,是薄薄的纸张。

    被连弩弓箭带出去以后,轻易便在天空之上破开,无数硫磺粉末哗啦啦从天而降。

    硫磺、铁花、豆油,炸药——

    这些东西单一来看杀伤力都不算大,但结合在一起,威力简直惊人!

    连弩弓箭漫天来袭,火箭、炸药包轰然炸开。

    混合在其中的硫磺,在遭遇地上的粪水、热豆油、以及漫天散落的铁花以后,‘轰’的一下骤然开始燃烧!

    没有燃烧物,是空气中的硫磺粉末在燃烧,散发出劣质令人作呕的气味,和‘呼啦啦’烧起来的无形火焰。

    这一幕简直惊悚到让人头皮发麻,杀伤力更是大的惊人!

    无数倭兵被火焰当头罩顶,头发、皮甲等身上易于燃烧的东西,滋啦一下被点燃。

    人和人之间变成了火焰沟通的桥梁,奔跑逃窜的倭兵成为散发火焰的‘人体火折子’,眨眼间,大片大片倭兵身上都开始轰然燃烧!

    “这是什么手段?”

    “妖术,一定是妖术!”

    青/天白/日,天降邪火!

    倭兵们逃窜的同时,眼睛里都是浓浓的恐惧。

    “就地打滚,扑灭火焰!什么妖术,谁再敢胡说,我杀了他!”

    己方眨眼间便损失惨重,加藤气的眼睛都红了,他怒道:“继续攻城,只要架起云梯杀进去,就是胜——”

    砰!砰!砰!

    没等他把话说完,城墙之上,第二轮攻击已经来了。

    火/枪!

    为了给其余兄弟压阵,争取下一轮的准备时间,火/枪组跟进,在城墙上对下方的倭人展开定点瞄准射杀!

    整整一个下午。

    倭人悍不畏死冲城,江县这边严防死守,城墙外无数倭兵的尸体堆积,但愣是连城墙都没能攀爬上去!

    稍晚一些的时候,一个更令加藤愤怒的消息传来——

    蛮子退兵了!

    “废物,废物!”

    加藤气的怒骂。

    等得知自己一下午足足被杀了八千倭兵以后,更是气的脸色扭曲。但天已经黑了,蛮子又提前退兵,他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只能暂时先撤退-

    “城门外的蛮子骑兵暂时撤退了!”

    “倭人也退了!”

    “他们双方损失惨重,死了很多人,活该!敢来江县作威作福,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但我听说,不仅仅倭人和蛮子,皇帝、祁王的人也杀进来了。”

    “相信县太爷,一定会带领大家渡过这次难关的。”

    “县城暂时还没事,可外面咱们的村子、房子、土地,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县城里。

    百姓们既开心于暂时打退了敌人,又揪心哀痛江县这片大家共同建设起来的幸福家园,被敌人践踏。

    城门处。

    蛮子、倭人退兵,祁王的人从天祝山杀进来,皇帝的人则是从东面进了县区,这些消息一条条回传。

    “四方人马,足足十几万的大军,若是任由他们在这里践踏,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困死在县城里。所以必须速战速决,今夜,趁着天黑,我们了解江县地形,让他们四方人马碰面,互相残杀。”

    陈庚年眼睛里浮现出一抹狠戾,随后说道:“按原计划行事,让宝来、苏图他们,都开始行动起来。埋伏在北部山林里的士兵,趁夜轰杀蛮子和倭人。”

    城门处,无数火把点燃,照的四周围一片亮堂。

    听闻县太爷的话,众人齐声领命,可每个人眼睛里都浮现出愤恨和泪光。

    因为——只要开始轰炸,十几万人的战争即将在江县打响。

    纵然能赢,但也是惨胜,到了明日,县区会被毁坏成什么模样?单单是想一想,在场众人都觉得心脏在抽搐。

    陈庚年同样脸色发白。

    他长袖下的手悄然攥紧,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依旧沉稳,半点不带颤抖:“去吧,过了今夜,这些人,全都得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阿勒的蛮子骑兵,在城门外足足死了一万多人!

    宣布暂时撤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因为愤怒而脸色扭曲。

    加藤一方死了八千倭兵。

    两人会面以后,眼睛里都带着血色,恨不得把对方给生吞活剥了。

    可,强敌江县还在。

    他们还没到翻脸的时候,打了足足一下午的仗,手下士兵死伤无数,不仅士气大减,还各个疲惫、饥饿。

    江县的村庄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这些人打不赢,只能无能发癫,大肆毁坏良田、房屋、借此来发泄怒火。

    可这个时候,蛮子和倭人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每个村子都有粮食、有牲禽的。

    东边进村以后的一些村子,粮食和牲口都在,但县区中部、北部的很多村子,基本都被搬空了。

    “这些该死的江县人!”

    他们发泄一般,把那些空掉的村子肆意乱砸,甚至用火把,将村子点燃。

    然后两方人回到县区东边,开始抢夺粮食、牲口。

    吃的东西是有限的,他们每一方都有足足几万人,自然要想办法占据更多的村子,更多的粮食,和牲禽。

    因为他们不甘心,要在这里驻守,打持久战!

    江县的炮火确实恐怖,可反过来想,只要拿下这里,抢夺到这里的热武器,他们绝对可以称霸乱世!

    倭人和蛮子双方本就有嫌隙,再加上下午杀红了眼,现在因为抢夺粮食、村落,开始大打出手。

    加藤、阿勒都懂,这是江县人的阳谋,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

    可他们又无法避免。

    吃了败仗,士气本就锐减,若是连粮食都争夺不到,还怎么继续开战?

    双方忍着火气,没有动真刀真枪,但也打了许久,最后实在没有力气了,才各自停手,开始生火做饭。

    倭人、蛮子都占据了十几个村子。

    这一天,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江县人的炮火太可怕了。

    现在总算是能到了喘口气,生火做饭休息的时间,所以一部分人负责生火,其余的人则是在村子里大肆掠夺、或者躺下休息。

    一个蛮子士兵把大量的麦子倒进锅里,加了水以后,迫不及待开始生火。

    变故就是在生火的瞬间开始的——

    火焰被点燃以后,藏在灶台里的炸药包,被点燃了。

    轰!

    炸药包轰然炸开,那个蛮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炸死。整个厨房里,还藏着许多炸药包、硫磺包。

    炸药包炸开以后,火焰随之开始燃烧,硫磺给火焰添了一把助力,厨房里火舌四起,更多的炸药包被点燃。

    院子里的蛮子们没反应过来,霎时间便被火焰和爆炸声吞没。

    轰!轰!轰!

    黑暗中,仿佛带起某种连锁反应,周围的村子,纷纷开始响起爆炸声。

    有的是灶台里的炸药包被点燃。

    有的是床上、衣柜里、院子里的东西被翻动。随着东西被翻动,藏在里面的火折子跌落,砸到事先准备的炸药包引线上,然后在蛮子、倭人当中骤然炸开。

    无数蛮子、倭人惊恐抱头逃窜。

    这一个下午,他们彻底被炸害怕了。

    加藤、阿勒也被这一幕惊呆了,脸色苍白的躲避。

    村子外面。

    一批先前在县区北部山林里埋伏着的士兵,带着没良心炮,偷偷潜伏过来。

    大家将提前挖好,用麦梗掩护起来的坑洞翻开,然后迅速将没良心炮埋进去。

    点火的瞬间,士兵们手都在哆嗦。

    他们最后抬起头,眼含泪光的看着被火焰、爆炸声充斥的村落,只觉得心脏都在滴血。

    这些村子,都是他们江县人一砖一瓦,勤勤恳恳建造起来的啊!

    村里那干净的水泥路,村子里人甚至每天都有人自发打理清扫。还有那漂亮的砖瓦房,第一次住进去的时候,很多江县人都兴奋的彻夜难眠。

    然而,一场灾难,全都毁了。

    全都毁了啊!

    “你们真该死,都给老子去死!!”

    士兵们红着眼睛,愤怒点火。

    轰!轰!轰!

    惊慌逃离的倭人和蛮子们,再次被恐怖的炮火笼罩-

    天祝山方向。

    五万永州大军来到了江县。

    他们其实傍晚就已经到了,但那个时候,县区内炮火连天。这群人为了捡漏,愣是没有第一时间进攻。

    而是等到夜色黑下来以后,悄悄摸黑进了县区,准备等前面打的差不多了,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可永州军不知道的是,从他们进入县区以后,便被裴宝来带队的士兵们盯上了。

    是的,这次十几万大军来袭江县,陈庚年并没有把所有兵力都留在县城里。

    天祝山这条路,由裴宝来带兵。

    东边的山林里,则是藏着苏图和他的蛮子骑兵。

    而这些蛮子骑兵,此刻已经盯上了进入江县县区,同样不怀好意的五万皇帝大军。

    轰!

    县区村子里爆炸声远远传来,那是蛮子和倭人在遭受轰炸。

    爆炸的动静很大,夜色中火光冲天。

    祁王和皇帝的人都被惊动。

    裴宝来等士兵们,看向那爆炸的方向,一个个眼睛发红。

    大家都懂,那爆炸声代表着什么——

    蛮子和倭人死不足惜,但,江县也毁了啊!!

    “杀!”

    裴宝来眼睛里浮现出浓重的杀意。

    夜色中,无数没良心炮、火箭、连弩对准永州军,展开最猛烈的攻击!

    另一边。

    苏图率领这四千骑兵,同样把炮火对准了皇帝的大军。

    炮火太猛了。

    又是黑黢黢的夜间。

    根本看不清江县有多少士兵。

    惊慌的永州军被迫撤离,裴宝来带队,将他们往县区东边一路赶去。

    然后,祁王大军和皇帝的人,在夜色中碰面。

    与此同时,在村子里被轰炸的倭人、蛮子也因为被轰破了胆子,仓皇出逃。

    倭人、蛮子,祁王、皇帝四方人马,在江县的炮火轰炸中,相遇了。

    黑黢黢的夜色,分不清是敌是友。震天的炮火当中,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动的手,随后便开启了不死不休的大乱斗。

    倭人和蛮子本就有血仇。

    皇帝和祁王两方更是互相敌对。

    哪怕明知道这是江县人的阴谋,可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不杀对方,就会被对方杀死。

    四方混战,杀声震天,整个县区都是他们的战场。这种时候,只要被波及到,就是生死难料。所以目的达成以后,江县的人马立刻撤回县城。

    大战一旦开启,互相杀红了眼,不分个胜负,很难停下。

    因为一旦停下,就代表着死亡。

    这场混战,足足持续了一整夜。

    天亮那一刻,整个江县到处都是尸体、血迹。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当中,村庄尽毁,原本肥沃富饶的县区,入目之处尽是黑烟焦土。

    江县,县城。

    这一夜,无数百姓都安然活着。可同样也是这一夜,大家听着外面震天的嘶吼声,轰然爆炸的炮火声,哭的撕心裂肺。

    那是他们用双手一点点打造出来的美好家园啊!

    全被这些可恶的敌人给毁了!

    江县的百姓,勤勤恳恳,凭借自己的双手吃饭,和老天抗争,从来不服软,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

    乱世凄苦黑暗,这里像是一座发光的灯塔,引来无数绝望的百姓投诚。

    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直到今日,梦,碎了。

    天亮那一刻,晨光熹微,照亮了无数百姓通红的泪眼。

    陈庚年和县衙的人,以及百姓们登上城门,纵然心里有所准备,可在看到四面满目疮痍的场景,陈庚年还是没忍住,眼泪汹涌而出。

    在县太爷身后。

    裴宝来、孙成、胡铭、李泉、邵安等一群年轻的兄弟,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眼睛里满是泪水和愤怒。

    将近五年时间。

    从二世祖成长到如今独当一面,他们陪着江县一起成长,共同见证了这里从贫穷走向富裕,共同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看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用双手和勤劳,为自己的好日子而努力奋斗。

    当年城墙建造起来的时候,他们一群年轻的兄弟,曾经在这里起誓——

    誓死守卫江县!

    江县,守住了。

    可再看看这满目疮痍的场景,真的算是守住了吗?

    在他们身后。

    富春、娄姝、杜勤、徐焕等人眼泪汪汪,胡志峰、陈申、裴仲等一群乡绅老爷们老泪纵横。

    百姓们泣不成声。

    而后来投奔来的金洲书院学子,流民们,以及连贺将军和他的部下,同样也在哭泣。

    他们为了江县的美好而来,可才刚刚到这里不久,又亲眼见证了她的消亡。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啊!

    他们什么错也没做,怎么就连个最后安身立命的地方都不给呢?

    “县太爷,县太爷!”

    一片哭泣声中,张阿花从人群里冲出来,她眼泪汪汪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凄惨画面,随后来到陈庚年面前,声音凄厉的说道:“求您了,您一定不能放过这群坏人,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话说到这里,她哭的更凶了。

    坏人肯定要受到惩罚,可单只是惩罚了坏人有什么用?!江县被破坏成这样,谁来负责啊!

    “不仅仅坏人要受到惩罚,我们还得重建江县!”

    张阿花颤声道:“县太爷,求您了,带领大家重建江县吧。我们,不能没有江县啊!”

    简单的一句话,听得陈庚年哽咽出声。

    他看着眼前一张张哭泣、伤心的熟悉脸庞,心里的某个想法越发坚定。

    “对,重建江县!”

    “咱江县人,永远打不倒,我们得爬起来!”

    张阿花的话,获得了无数江县人响应。

    然而下一刻,就听县太爷哽咽道:“花婶儿,咱,不重建江县了。”

    什么?

    不准备重建江县?!

    人们闻言彻底慌了。

    怎么能放弃呢,怎么能不重建江县呢!

    他们可是奇迹江县人啊,谁都别想把他们打倒!

    但——如果江县都没了,那江县人怎么重拾信念呢?

    陈庚年抬起手,擦掉眼睛里的泪水。

    他确实不打算重建江县了。

    先前在皇帝、祁王之间来回周旋,又被倭人盯上,他想方设法反击,只为给江县谋一条生路。

    在他挣扎求生的这段日子里,也不是纯粹孤立无援,有连贺、有金洲书院、有许多百姓、流民来投奔,来共同守护江县。

    但,乱世之大,却唯独容不下一个江县。

    不是江县不好,反而是,江县太好了。正因为太好,招来了无数敌人贪婪觊觎,才导致了今时今日这场祸事。

    那么,该如何破局呢?

    答案是,走出去。

    绝地反击,浴火重生。

    如今他守住了江县,护住了江县人,那这就是一场足以歌颂的胜利奇迹!因为江县人在,奇迹就在,而这些百姓,才能带着整个江县,浴火重生啊!

    “外面世道混乱,到处都是战火,纵然我们重建了江县,今日的惨状,来日仍旧会发生。也正因为外面水深火热,才显得江县的幸福生活弥足珍贵。江县打响了名头,不仅有四方百姓来投奔,也遭受到了无数饿狼觊觎。”

    陈庚年颤声道:“一个江县,不足矣抵抗敌人,但两个江县,三个江县,十个、数百个江县联合起来,再强大的敌人,也会溃败!江县没错,错的是这个乱世!我以前总觉得,不敢担当起重任,不敢起兵谋求天下,不敢为天下万民百姓负责。我厌恶战争,因为战争代表着苦难、死亡、伤痛、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可现在,此时此刻,我站在这里,看着大家脸上的悲痛,看着我亲手创建的江县,被战火毁掉,满心都是愤怒和哀痛。然后我意识到,原来凡事都有两面性——”

    县区被摧毁到一片狼藉的那天清晨。

    站在城门楼上,被初晨阳光浸染着的县太爷,面对江县百姓,说出了令大家永生难忘的一番自白。

    就见县太爷那双泪眼越来越坚定,眸子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他说:“唯有战争,才能结束战争,唯有胜利,才能取得胜利!这乱世一天不结束,我们的日子,我们的江县,就不可能安稳!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定天下法,如果没人能定一定这乱世的规矩,那就让我陈庚年来定吧!我,陈庚年,从今时今日起,向这乱世宣战!而在场每一个江县人,也就是你们,都是我的助力!”

    江县人听呆了。

    本来还在哭泣的张阿花,迷茫的问道:“县太爷,我,我就是个小厂长,我哪里能帮得上忙啊。”

    “不,花婶儿,你可以的,每一个江县人都可以。你们回头看看那些不远千里来投奔的流民,他们为何而来?仅仅是为我吗?为美好富饶的江县吗?那江县现在破了,他们会离开吗?”

    陈庚年看向那些流民,看向金洲书院的学生们。

    “主公,我们不会离开!”

    “来到这里,我们就是江县人!”

    “江县富裕的时候我们来了,肯定是想过好日子。但江县遇见危机,我们也绝对不离开!”

    人们纷纷给出回应。

    陈庚年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

    “你们在哪里,江县就在哪里!或许大家不知道,我曾经面临过数次抉择,但不管哪一次,我都毫不犹豫的保护大家,保护江县人!因为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奇迹和幸福生活的缔造者。江县太小了,纵然打出名头,也只有一小部分人来投奔。但乱世之大,我们有这么多敌人,自然也会有更多、更多的朋友。”

    他看向张阿花,看向江县人,笃定道:“他们没有能力来到江县,但没关系,我们走出去,走向他们!从今日起,我负责起兵,从西北开始,一个州城一个州城打过去!而你们,要跟在我身后,一个州城一个州城去建设!你们要去凉州,去定州,去宁州,将来去永州,去京师,去金州,甚至跨过中原黄河、南方长江,去最南部的沿海地区!凡是江县人抵达的地方,就会成为江县!”

    “你们要在这些州城里,增产粮食,对抗天灾,发展经济,开养猪厂、开化肥厂,开棉纺厂!花婶子,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吗?这些都是江县人最擅长的啊!”

    “你们搞好了经济,替百姓们赚到了钱,大家日子不再提心吊胆,我才能去征兵,去铸造武器,去发展军工实力,组建军队,击败皇帝、祁王、蛮子、倭人,彻底一统乱世,结束战争!”

    陈庚年双眸含泪:“所以,我们可以为江县的暂时消亡而悲伤,但绝对不能绝望!因为乱世还在,敌人还在!悲伤过后,我们一起重整行囊走出去吧。我敢肯定,我们江县人抵达的地方,一定会有无数我们从未见过面、却早就把我们当成朋友的百姓夹道欢迎。不要害怕我们没有家了,因为走出去,处处都是我们的家!”

    走出去,处处都是我们的家!

    这话带着某种堪称震撼般的力量,让陷入绝望的百姓,再次重燃斗志。

    一个合格的领袖,就应该永远给他的臣民们传递信念。

    而这一点,陈庚年一直都在行动。

    裴宝来、胡铭、孙成等小兄弟们互相对视,彼此揽住肩膀。

    金洲书院的学生们激动的擦干眼泪。

    裴仲、胡志峰、陈申等一帮乡绅老爷挺直了胸膛。

    无数江县人不再哭泣。

    县太爷说的对!

    乱世一天不结束,战争一天不结束,就算他们重建江县,将来还是难免被再次波及。

    那就——

    一起走向这乱世,终结这场战争苦难吧!

    这实在太难太难了。

    但创造了无数奇迹、咬牙破掉无数难关的江县人,从来只信自己,不信苍天!

    他们要跟随县太爷的脚步,向这乱世宣战!

    “我,我一定帮忙,我要养好多好多的猪,让人们都不愁吃上猪肉。”

    张阿花激动的脸色通红,可她还是很难过:“县太爷,如果以后,到处都是江县,那我们自己的江县呢,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啊,您……不要我们的家了吗?”

    这话,让许多人忍不住眼泪又开始流淌。

    “要,我不可能不要江县的,你们也要保证,就算外面全都变成了江县,也不许不要江县。我们来个五年之约吧,五年时间,我负责平息战火,你们负责安邦定国。五年之后,我们都要回到这里。我将来会登基,会建国,会拥有许多繁华的州城,但京都,一定会定在江县!”

    陈庚年强忍住眼睛里的泪意,说道:“西北这片土地,太苦了,如今这场绵延乱世的战火,也因为西北而乱。我要把蛮子赶出这片土地,然后把京都建在这里,我们奇迹江县人,自然要守住这片最危险的地方,我们会成为一个新国家的开创者,也会成为新国家的守护者!五年之后,在这片废墟之上,我要亲手建起一座江城,抵御外敌,庇佑臣民!”

    听到县太爷的话,无数江县人看向远方,目光中带着坚定和炙热,浑身热血沸腾。

    这片被战火绵延的土地,将来一定会建起一座雄伟不夜城!

    大晋亡国的那一年,深秋。

    一个叫做江县的小县城,遭遇四方势力围攻,化作焦土。

    很多人觉得江县‘死’了。

    但也正是这一年深秋,无数江县人在陈庚年的带领下,整装行囊,挥泪告别家园,神情坚定的走出江县。

    这一年,陈庚年宣告起兵。

    同样也是这一年,奇迹,开始攻陷乱世。

    江国,应运而生。

    【📢作者有话说】

    ps:

    来县区的那四波人不会放过的,先在这里结束,下一章节都会全部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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