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罗送原来的性格,只会说一声谢了就直接接过,也不和对方客气。
但现在不行。
他只好犹豫几秒,才拘谨地取过了施槐岭的糖:“谢谢。”
余乐见他们在分享糖,嘴巴跟着馋了,凑过来问施槐岭:“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颗。”
施槐岭淡淡地道:“没了。”
余乐不信:“怎么可能会没有,你是不是不想给我。”
施槐岭把兜翻开给他看,里面空空如也,真是一颗糖都没了。
余乐见施槐岭没骗他,整个人都丧气了。转头看见拆包装纸的罗送,又有些愤愤起来:“就剩了一颗,那你还给他?”
施槐岭也没法解释他当时鬼使神差下的行为。
罗送看了眼他们,又看了眼手上剥了一半的糖,想了想递给了余乐:“给你?”
“真的?”余乐觉得罗送这个大高个还不错,高兴地伸手就想拿,但被施槐岭拦住了。
施槐岭皱着眉对余乐道:“不要抢人家的东西。”
余乐下意识道:“这不是你的糖的吗?”
施槐岭:“给了他就是他的。”说着,看向罗送道,“你自己吃。”
余乐:“……”总觉得他再不是自己小伙伴心里最好的兄弟了。
在施槐岭面前装了一把乖巧的罗送眨了眨眼,略带着点笑意道:“那好吧。”
在三人说话之际,走在前面的关海朝忽然惊呼了一声:“我的相机不见了!”
其他人听了,瞬间围了过来,罗送三人也不例外。
赵松文问道:“什么相机?找仔细了吗?是不是放在了包里?”
关海朝此时正在翻着背包,边翻边急着道:“最近朗文新出的r8-700,花了我三万多块,我都还没摸两天呢。我记得我就背在胸前啊……”
关海朝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后,站起身又把身体上下拍了个遍。可是他身上别说相机了,连根多余的项链都没有。
散了一地的物什里,一看就没有大物件,但众人还是不信邪地帮着翻了翻。
没有,还是没有。
赵松文问道:“你真的有带过来吗?会不会落在了大巴或者船上?”
关海朝已经急得脑子里都成了浆糊,闻言也不确定了:“应……应该没落车上,船……船上应该也没有吧,我记得我是一直挂在脖子上,大概……我中途有取下来过吗?”
谭开建议:“你先冷静点,仔细想想。”
这时候陈韵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刚才我好像还看见他脖子上挂着相机。”
黄敏举起了手,语气有些犹豫道:“我好像也看到了……”想了想,又怕误导人,不由又接了一句,“……我也记不太清了。”
陈韵红着脸:“我、我也不是很确定。”
说了跟没说一样,赵松文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陈智突然拍手道:“我想起来了。”他望着关海朝,“下船后,我不是还问你借相机玩玩吗?后面你死都不肯借,抱着相机宝贝得都没让我碰一下。”
另一个男生何伟江也跟着想起了什么:“对了,陈智手机闹钟响的时候,我们不是还在讨论你相机的性能型号吗?当时你手上还拿着相机!”
关海朝记忆回笼,拼命点头:“对对对!”
余乐出声:“你不会当时太害怕,把相机甩了出去吧?”
关海朝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余乐费解:“那相机上哪去了?”
对啊,相机呢?听陈智和何伟江的话,那相机关海朝宝贝得不行,又一直挂在身上,怎么就不见了呢?
手电筒的光亮忽明忽暗,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众人莫名地咽了咽口水。
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赵松文讪笑道:“哈哈,大家别乱想了,我们先在周围找找吧,可能关海朝的相机就被他扔在了附近呢。”
其他人纷纷应和:“对、对。”
众人三三两两地分散到了各处,但也没敢离得太远。他们准备的手电筒照明率还不错,连飞过去的蚊子都照得一清二楚。
说道蚊子,晚间的林子里,咬人的蚊子可以说用成群结队来形容。大家的身上虽然都涂了驱蚊水,依旧被蚊子叮出了好几个大包。
六月的天气又有些闷热,如此找了几分钟,众人脑门和后背上都出了不少汗水。
吴微微第一个罢工:“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啊,我们不是出来玩的吗?蚊子怎么那么多,烦死了!”
李子雯就在她旁边,跟着抱怨:“对啊,这蚊子也太多了吧。”说着啪了一声就拍死了一只。
在她拍着蚊子的时候,她头上的树枝不知被什么东西压下了一大截,一道黑影慢慢靠了过来,贴上了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冰冰凉凉的。
“啊啊啊啊!!”
尖喊声乍起,罗送和施槐岭先于众人一步跑到了李子雯的面前。他们一来就看到李子雯瘫软在了地上,手摸着脖子,一副被吓傻的模样。
而周围除了影影绰绰的树木外,什么都没有。
施槐岭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李子雯结结巴巴道:“有……有东西碰我脖子。”
罗送让她把手拿开,看了眼她的脖子,上面连一个印子都没有。
施槐岭:“是不是虫子?”
李子雯一听有些激动:“不是虫子,那东西冰冰的,滑溜溜的,一点都不像虫子。”
“冰冰的?”罗送实在想不到这树林里会有什么冰冰的东西。除非……
他仰头看了一圈周围,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鬼影都不见一只。
“怎么了怎么了?”
赵松文等人也赶了过来。施槐岭把李子雯的事说了,其中有几个人听完脸都白了几分。但也有胆大的,例如吴微微不以为意道:“这里这么多吊下来的树枝,一看就是这玩意弄的。”
就在这处地方,就有几根吊下来的枝条光秃秃、沉甸甸的,吴微微的话不无几分道理。
陈智还上去顺手拉了拉其中最近的一根枝条道:“你们女生就是大惊小怪。”
李子雯很想反驳碰她的不是什么枝条,但又解释不清刚才的情况,最重要自己也不想承认这地方真有鬼,因此瘪了瘪嘴,闭上了嘴。
赵松文不想一晚上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里,而且看大家找相机找得逐渐不耐烦起来,只好说道:“大家都累了,不然我们先到长安医院去吧,等明天天亮,再回来找相机。现在这边黑漆漆的,也不好找。”
除了关海朝有些意见,其他人都很高兴。
“走吧走吧。”
在离开前,罗送不由得又看了眼头顶的大树。黑压压的树影就像是凑成了一幅幅的人脸,在风中歪歪扭扭的摇曳着,好不诡异。
在他们都走远之后,一声声稚嫩的,怪诞的“哎哟哎哟”声接连响起。随着此起彼伏的怪响,一个物体突然从树影的最高处“嘭”的一下,直接砸在了地上——
那赫然是关海朝不翼而飞的相机。
“哎哟……”
“哎哟哎哟……”
“哎哟哎哟哎哟……”
**
十五分钟之后。
除灵社团的13人终于来到了长安医院。
这所医院的设计和布置与外面的医院并无不同,只是它废弃了数十年,不管是围着医院的外墙,还是里面的各种公共建筑,早已破败不堪,坑坑洼洼。外墙的红砖落了一地,里面的建筑,譬如大门一眼可见的门诊楼,外皮都被掀掉了一大块,青苔都爬满了窗户。
长安医院占地面积足有10万多平方米,建筑面积28万平方米左右,是一所集医疗、保健、科研为一体的综合医院,曾经还作为过b市住院医师的培训基地。然天有不测风云,数十年前一件接着一件的怪事,如同狂风暴雨,以强悍的破坏力摧毁了这所医院几代人好不容易建起的辉煌。伴随着之后医疗人员的全部撤离,这里最终只能沦落成历史里的一座废墟,在岁月里不甘地沉淀下去。
令人唏嘘。
罗送在来之前,试图查过长安医院的资料。但不知是因为这所医院荒废没落的时日过于久远,还是因为一些讳莫如深不能言说的问题,在网上,能查到的消息寥寥无几。
这会时间已经来到了9点10分。
众人早就饥肠辘辘,只想找个地方大快朵颐一顿,好好歇一会。不过看着阴深深,乌沉沉的医院,大家一时却迈不开腿走进去。
医院一向是怪谈小说,恐怖电影的最佳创作元素,提起医院,就算是想象力在匮乏的人,都能想到一二件吓人的故事。
尤其深夜的医院。
就像是有一只怪物张着血盆大嘴,等着饱餐一顿。
赵松文等人胆子不小,但还是没忍住犹豫了一下。光顾过不少“特色”医院的罗送则是个意外。
他率先走进了医院的大门,而跟他步调一致的是神色一直很平静的施槐岭。
罗送弯了弯嘴角,对施槐岭的喜爱程度又上去了几分。
当然,这喜爱无关什么爱情。
赵松文身为社长,很快也做出了表率:“走走走,我们赶紧进去找个地方先喝口水吃点东西。”
陈智提了提背包道:“我还是第一次晚上来医院,没想到还怪吓人的。”
何伟江:“要是只有我一个,我是不敢来。”
谭开笑了:“你之前不是还一个人大半夜地跑去过一个村子里的废弃小学吗?”
何伟江摇头:“那不一样,当时村里又不是没住人。”
“这倒也是。”谭开点了点头。
地上全是黄泥和落叶,大家走过时不可避免都踩出了不小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并不好听。
门诊大楼的门一扇已经躺在了地上,另一扇也好不到哪去,歪歪扭扭地半挂空中,好似随时都要掉。门角的地方还挂满了大片片蜘蛛网,人过去还得把它掸开。
罗送和施槐岭拔下蜘蛛网,然后一前一后进入了室内。多年未有人踏足过的地方瞬间扬起了一阵灰尘,众人不得不捂住了口鼻,顺便隔绝了一股子的霉味。
医院内部一片杂乱,文件纸张散了一地,还有一辆手术推车倒在了走廊一旁……能想象到当时人们在这里撤离时的慌乱。
黄敏忽然指着一边道:“这里有椅子。”
赵松文道:“正好,大家都坐下歇歇。”
罗送看着他们拿着纸巾擦椅子,没过去,而是绕着周围转了一圈,看有没有开灯的电闸之类的。虽然也不知道这里还能不能供电,但找找也不费什么事。
况且他们带的照明工具,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施槐岭则捡起了地上的纸张,认真地看了起来。
罗送一边慢慢地走,一边用手电筒照过泛着黑霉点的墙壁。不过没走几步,手电筒的光芒就顿在了一个地方。
他缓缓走近,终于看清了上面的东西。
……
是几滴已经变得乌红的血。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