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说到追根溯源, 这其实算得上是战国的习惯。
在他们就奥哈拉事件各抒己见之前,就算佩奇会选择找主位的麻烦, 也最多就是往上翻一两层。
但在战国非要跟她辩论杀掉萨卡斯基到底算不算是完成复仇之后,魔女小姐逐渐有了更全面的考量范围,她也开始思考行动与结果之间是否存在必然联系,又是否真的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也是在那之后,一脚踏进权职者范畴的九点才意识到为什么杀了唐吉诃德没有用——他是砂糖的主位不假,但他是否活着并不能对童趣自带的隐患造成任何影响。
就像拉姆之于笙歌, 就算立刻处死他也挽回不了任何损失,更阻止不了下一个“拉姆”的诞生。
与魔女不同,人类的主位似乎无法完全主导他们的附属,有比规则更诡谲的力量充斥在他们的一言一行之间。
佩奇觉得那大概是欲望,这种欲望深埋在每个人的身体里, 是人性的种子, 也是他们不受控的原因。
不过今晚的佩奇不是要去找谁继续论道, 在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后,成长了太多的九点钟早已不会再去执着些他人口中的对和错, 来自阿诺特的实习生已经能自己担负起肩上的职责——她知道污染需要被净化,她知道这不算是错误,所以她已经没再想要为这种事就倒转时间了。
无法在感情上做到公平的魔女第一次尝试给出时间上的公平,她允许那些拼命朝前走的生命继续向前,哪怕这意味着她将永远失去两个本可以重逢的……朋友。
“……”
终于承认污染也可以是朋友的魔女在看见迎面驶来的舰队后立刻发动了攻击,滚烫的海水在风暴的助力下演变成了海啸, 竟是完全没有要留手的意思。
但突然变凶的魔女真的不是在蓄意报复, 她只是终于散去了那点玩心, 开始拿战场当战场。
“我改主意了,还是先除内患比较好。”
被鹤中将直言好哄的魔女突然出声, 总是当着其他人的面进行点评的魔女小姐终于也有了被当面点评的这一天,但无论是她正在说的话还是正在做的事都与“好哄”相去甚远。
确实是在溯源的九点钟把共生体的消亡溯到了那个总是在影响她考试的人身上,累积在她们之间的矛盾在污染消散的那一刻叩响了名为厌烦的大门。
“你们的王实在是碍事。”
原本想要先稳定住空间的时间将巩固坐标轴的事平移去了更后面一点的位置,她将视线从世界的概念里抽离,转而聚焦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海军从来就没有什么王,海军的世政也理应没有。”亲眼见证海啸是如何升起的鹤中将没有慌乱,她甚至都没有动一下,“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当然要除掉,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但我觉得你最好不要离开西海。”
有无法忽视的明光在鹤中将抬手的同时照亮了夜空,13轮光阵同时启动,竟是让这里短暂地亮如白昼。
“这种能让海水沸腾的光圈不可能只埋在西海,我可不想看到这些高温泡泡一路跟着你沸遍伟大航路。”
代表着净化的白光自鹤的掌心升起,正在模拟阴郁蘑菇的虫王就这样暴露在了三种完全不同但同样蕴含着祓除之力的光芒之下。
有若隐若现的裂痕悄然攀上她的指尖,但也只停留在了指尖。
“不过是牺牲点沿途的加盟国,难得我们目标一致,就不能不添乱吗?”不再抓挠头发的虫王放下了自己的手,她有些阴郁地扫过那一黄一白两个海军,却在真的动手前先问了马尔科一句,“喂,你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和海军合作吧?”
开始调动力量的污染轻易地抚平了自己的伤痕,她一点点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居然露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假笑,“不过我也不介意在这里就送你上天。”
“你就不能学点好的,新世界那么多人在笑,非去学糖果大臣干什么。”马尔科瞥了眼忽然散发出恶意的污染,不再被刻意收敛的暴虐节节攀升,一时竟盖过了阴寒。
然而正在被针对的马尔科就像是感觉不到那份恶意一样,他懒洋洋地起身,很有些勉为其难的样子,“虽然我也不介意你在这里就消失,但今天就算了吧。”
今天的佩奇不适合继续失去下去,或许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非常想要叹气但到底是没有将那口气叹出来的船副大人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眉心,他隐晦地低啧了一声,却到底是站在了污染的这一边。
所以说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自那颗被奎因捣鼓出来的新型追踪导弹在玛丽乔亚炸响的瞬间开始,这些身处暴风眼的核心人物就没有谁是按着自己原本的计划前进的,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所有的一切都在脱缰,那种无处不在的混乱感逐渐变得明显了起来。
不过有这种感觉的其实不止是马尔科,所有称得上是世界节点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那种莫名的散乱,而这也是佩奇想要先收集能量的原因——在偏离了既定的命运后,作为横向坐标轴的世界就像是一枚被干扰了磁场的指南针,祂正在剧烈地颤动,毫无规律地转过了一圈又一圈,若不是佩奇一直在拽着祂往前走,还不知道祂能把自己颤去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
所以鹤其实没说错,佩奇确实是在生气,她既不满于此刻必须向前的现状,也不满于伊姆帮倒忙一般的争抢,所以在重新思考过一系列矛盾的紧迫性后,想要快点看到效果的魔女在追根溯源后决定先去见见这个七点的旁听生。
她要去看看她的欲望是什么,然后直接送她去黄泉。
佩奇:“让开。”
就没停下过的魔女望向一剑劈开海啸的鬼蜘蛛,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臂,却在最后的关头自己往旁边让了一步——不对,不能让他进乐园,他的身上既没有青炎也没有光轮,真的会死。
“不要再往前了!”另一道熟悉的怒吼忽然响起,同样被派来支援西海的鼯鼠踏着月步闯入风暴中,提刀便斩,“回去!”
“等等,别过来。”
再次横移的聚集体一连走了好几步,未曾因重力而停歇的飓风在刮过鼯鼠的衣角前平息了下去,发丝般的墨色用比出现时更快的速度回缩,倒显得鼯鼠像是那个洪水猛兽。
“卡普!你在干什么!!”
一拳轰退热浪的泽法在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卡普后咆哮出声,“赶紧给我滚过来!!”
佩奇:“……”
被友人从三个方向一起靠近的魔女在迟疑了片刻后重新调快了速度,她打算直接绕过他们。
然而被时间追了一路的光却不打算被绕过,比瞬发更快的光轨接连落下,在聚集体迈步的同时纠缠了上去。
“耶,不能再往前了哦,否则我就把他丢进去。”波鲁萨利诺摇晃着手里还没反应过来的约克,笑眯眯地补充着,“连武装色都还没掌握的小孩子,一定分解得很快吧。”
突然被提到千米高空的约克:“……大将,这是什么新战术吗?”
“嗯——当然——”被战国隔空提醒的波鲁萨利诺自己解决了那个曾困扰过他的问题——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彻底限制住她吗?
“是个只对偏心眼的小鬼有效的战术呢。”
当然是有的,那就是她自己。
感情对有些人来说是最强有力的束缚,重要之物会成为她们心甘情愿的桎梏,所谓……羁绊吗?
“……我说。”真的很想再给黄猿一脚的不死鸟眼角抽搐地打了个响指,清透的火焰瞬间笼罩了约克,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你这聪明劲就不能用在别的地方吗?”
“这不是有你在嘛~”突然松手的黄猿用异常拙劣的演技表达了自己的惊讶,“咦?怎么突然掉下去了,真可怕啊,这么高——会摔死吧——”
“你可以去陪他!”突至的污染狠厉地劈向黄猿,她是不会什么武装色,可附着在手臂上的污浊却远比武装色更适合攻击自然系能力者,“真是不知好歹!要不是九点喜欢你们,真以为速度快点就有用吗?!”
“你要相信我也很意外。”
从来都是理性高于感性的波鲁萨利诺其实是不太相信什么感情的力量的,也意外于战国元帅居然会相信这个。
又不是热血少年漫,感情真的有用吗?
及时散去身形的海军大将在确认不死鸟已经去追约克后猛然提速,竟是顺着见闻色最抗拒的方向穿刺了过去。
数不清的光点就那样径直扑进了聚集体,显然黄猿也打算尝试一下卡普的战略,想要直接从内部把佩奇给挖出来。
然而被瞄准的当事人比光更快地移动了身形,那是在逐光游戏中不曾突破的速度上限,最晚动身的九点却最先抵达了约克身前,她伸手抓住了他。
“我来就行了喂,流年不在这,你不应该出来。”
随后赶到的不死鸟在翻身后全兽化,他接住一起往下坠的两个人,在避开又一轮的光轨后斜飞出了海军的包围圈。
佩奇:“不行,这是战国的圈套,他就是想要加速消耗你。”
一旦马尔科的火无法再同时支撑这么多的人进入乐园,那无论是缺失防护的友人还是力竭的马尔科都会立刻被乐园分解。
“那你会因此而解除乐园就不是他的计划了?左右都是算计,还是算算我吧。”展翼向高处飞去的不死鸟在途经军舰时把约克丢了下去,“我也不是那么好熄灭的喂。”
“没事。”
在看到鼯鼠成功地接住约克后,佩奇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她拍拍身下的不死鸟,提醒他先别往无风带飞,“暂时留在西海,让我想想。”
“别想了!让西娅过来!”同样跃下来的污染追在不死鸟身侧,但她特意隔了一段距离,没有再故意靠近他的火焰,“她又不是考规里明文禁止的超规格武器,快点让她过来干活!”
“直接把门开到海军本部?”知道西娅是谁的马尔科有些好奇,“就像布鲁诺那样吗?”
“嘁,布鲁诺算什么门,他能打开的东西也太少了,距离还短。”对门门果实嗤之以鼻的污染瞥了眼在乐园合拢后暂时不再有动作的海军,“既然他们非要九点留在西海,那就把海军本部开过来!”
试图想象但完全想象不出要怎么把海军本部[开]过来的不死鸟少见地卡了壳,他继续攀升着高度,拖出了极绚烂的尾焰。
“唔,听上去像是什么魔幻故事。”
“不开海军本部。”佩奇否掉了污染的提议,但还不等污染据理力争,摸向戒指的主位大人便说出了更加无法无天的话,“直接让马林梵多过来。”
“……啊,也是。”蒙了一瞬的污染慢了半拍地附和着,“和建筑比起来,确实是岛屿更方便。”
马尔科:“……”
开始滑翔的马尔科望向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海军,他盯着那些并不陌生的面孔,居然开口帮他们劝了佩奇一句,“马林梵多是镇守伟大航路的要塞,要是就这么移到西海,前半段就彻底乱了。”
“没事。”
将戒指摘下的魔女重复着那句单薄的安慰,她开始向这枚归家的钥匙倾注魔力。
【西娅,过来】
许久不曾动用主位身份的九点钟开口召唤了自己的门。
“西娅,到我这来。”
第192章
在睡到一半的时候被喊出门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尤其是在后半夜。
感知到召唤的西娅小姐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她挣扎着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又梦游般地扯过搭在一旁的斗篷披在了身上。
睡眼蒙眬的门之魔女边打哈欠边往前伸手, 就这样十分随意地推开了通往九点的门。
“大晚上的什——啊!!”
一脚踏空的门之魔女在坠落中倏然翻身,火红的长发被惯性甩出了一个凌厉的半圆,若是不看那件印有长颈鹿的棉质睡裙,那此刻彻底清醒过来的西娅还是很帅气的,“等等!!为什么是在天上!!”
重新开门的西娅终于成功地落在了马尔科的背上,只是还不等她追问佩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飘在一旁的污染就引走了西娅全部的注意力,“她,她怎么长出眼睛了?她已经可以离开乐园了吗??”
下意识往前踏步的西娅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脚感不太对,没来得及穿鞋的门之魔女赤脚站在不死鸟的背上,开始了她的二次震惊, “……这个考场居然有无垢的火??”
然而属于门的震惊才刚刚开始, 在迅速地环视了一圈现场后, 注意到光轮的西娅差点失去表情,“那是谁画的!”
时至今日仍需对照音律字典才能勉强画出图阵的门之魔女颤抖地指向对面那13轮用生命驱动的光轮, “这不是你的笔触,不对,这就不是魔女的造物!它们是怎么被画出来的!”
“突然出现了新面孔呢,不介绍一下吗?”没能察觉到西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波鲁萨利诺看向这个在发现自己后就彻底僵住的小不点,“耶——怎么了?我有这么恐怖吗?”
倒吸一口凉气的西娅:“他他他他他是不是有三米了?”
佩奇:“嗯。”
“人类是可以长到三米的吗?!”只有149cm的门之魔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正在发光的人类,源于身高的执念短暂地盖过了光本身, 直到佩奇重新帮西娅戴上掉落的兜帽后西娅才反应过来波鲁萨利诺正在使用的是什么力量, “不是, 等等,他为什么会有光的权柄??他不是人吗??”
“你的这个小朋友比你还像十万个为什么yoi。”被西娅逗笑的马尔科忽然出声, 然后成功地变成了下一个被惊讶的对象。
“……这又是什么。”西娅瞪向既没有灵气也没有妖气的不死鸟,“它为什么可以说人话??”
“因为他是人。”佩奇将手按在西娅的头顶,试图以此叫停她的持续震惊,“这是马尔科,我男人。”
西娅:……啊?
西娅:——啊??
西娅:什么男人??谁男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彻底从惊讶转向惊吓的门之魔女已经开始瞳孔地震,她几乎快要以为自己还在钟楼做梦,“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然而轻拍副官头顶的魔女小姐十分淡定,她甚至还有心情向马尔科解释这不是什么小朋友,“西娅已经快两千岁了,咱们所有人加一起都没有她的袍子年纪大。”
“可惜她只长年纪不长个,这么多年还是只有一丁点。”前来补刀的污染也拍了拍西娅的头,她极快地跟这个一路看着九点长大的小长辈同步了现在的情况,然后直接报上了马林梵多的坐标,“任何问题都等战后再聊,先把那座岛弄过来。”
被两个佩奇同时拍头的西娅难得没有立刻挥开她们的手,因为她依旧在持续震惊。
与一直陪在佩奇身边看着她一点点成长的污染不同,在西娅的视角里佩奇是突然转变的,惊悚程度完全不亚于她突然又失去了十厘米。
“……知道了,交给我吧。”
努力消化信息的门之魔女试图收回自己发散到没边的思绪,她挥开那两只拍个不停的手,在做了一个深呼吸后重拾了冷静…………不!!!完全冷静不了啊啊啊啊!!!!
只想继续提问的门用最粗暴的方式捕捉到了马林梵多的坐标,并在抓住它的瞬间就拍开了距离的屏障,完全不给任何人能反应的时间。
西娅:什么马林梵多还是马林梵少的统统不重要!!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场与她无关的战争,然后抓着九点好好地问一问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吱——呀——]
似乎只是一阵清风拂过,某种气浪轻巧地收缩又膨胀,像是在呼吸。
可膨胀的体量太过巨大,连带着让这种呼吸感也变得苍茫了起来。
远在伟大航路的岛屿就这样被突然出现的呼吸环绕,在寂静降临的下一秒,被阴影笼罩的值班海兵惊惧地抬头望向那个正在俯视他的庞然大物。
只是还不等这个新兵辨认出突然出现的究竟是什么动物,笼罩着马林梵多的夜幕居然就这样被它一脚碾了下来。
“天!天塌了啊啊啊!!”
何等荒唐的通报,但每一个注意到异变的海兵都知道他没有说谎。
“冷静点,那不是上面。”
不知何时来到大门处的库赞按住了海兵的肩膀,他抬头看向这个已经不再是上面的上面,面色微凝——不是天在靠近他们,也不是他们在反向掉落,那片看似正在急速接近的蔚蓝色早已不是夜空,而是正在沸腾的大海。
错位的空间被门连接在一起,以致被强制开门的马林梵多就这样反着出现在了西海的上空,它不坠不升,像是什么虚假的海市蜃楼。
或许是西娅的惊讶已经足够多,此刻终于轮到其他人开始惊诧,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众人都只觉得是对方会掉下来。
“啊啦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啊。”
“……但是为什么是长颈鹿。”同样赶到外面的荒牧很有些无语凝噎,“拜托,对着这张蠢脸根本就提不起拼死的决心好吗??”
“那是本部?!”被异响牵动心神的鼯鼠在放下因为高速移动而感到晕眩的约克后立刻抬头,超出认知的景象倒悬于天,令人心悸,“不是幻觉,我能感知到岛上的气息。”
“马林梵多不是空岛,它不可能突然浮起来,更何况还是倒着的。”落向军舰的鹤中将走到鼯鼠身边,同样抬头看向了此刻的‘天’,“很有趣的能力,你发现了吗?没有东西掉下来。”
无论是建筑还是植物都还好好地待在原处,谁也没有顺应万有引力的定律,若不是了解藤虎的为人,鹤中将几乎就要以为是重重突然叛变了。
越来越多的惊呼在两边同时响起,每一个抬起头的人都献上了自己的震惊,源源不断的能量开始向中间汇聚,直接喂饱了根本就不饿的西娅。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观望,作为行动力MAX的大将,在被元帅给出攻击许可后,萨卡斯基已经冲到了他那侧的半空。
急速上升的岩浆人在西海看来像极了正在加速坠落的流星,那是肉眼可见的炽热,与光轮同样显眼。
突然看见第二个身高超过三米的人类,被会心一击的西娅完全移不开自己的目光,她的视线太过滚烫,轻而易举地引来了赤犬的警觉。
“大喷火!!”
没比山峰小多少的岩浆重拳被赤犬全力挥出,他没有因为西娅的孩童外表就对她手下留情。
“丛生。”
再次展开折扇的魔女同样向前挥击,连绵的花海奔腾而过,与岩浆流撞了个满怀。
但这不是红梅与红焰的第一次对决,若是真的论起他们的缘分,大概还要追溯到顶上战争。
那个时候,早已死去的萨奇用愤怒牵引了油纸伞,成功地用惧火的花树护下了他的弟弟,也成功地让刚刚开始探索交友方式的佩奇意识到了《交友宝典》不是权威。
相似的场景令佩奇回想起了过去,所以虽然时机不太对,再次挥击的佩奇还是顺应心意地跟马尔科提起了油纸伞,“我在1520年送过以藏一把伞,也是水墨梅花的,它现在回到莫比迪克了吗?”
“应该是还没有,莫比迪克没有伞。”被花树守护的不死鸟在岩浆雨里兜着圈子,他看向那些扑向海军大将的锋利笔触,若有所觉,“在扇子和伞上画水墨画有点像是花之国或者和之国的艺术流派,若是单看距离的话,那把会在1520年出现在莫比迪克的伞大概率是来自和之国。”
“对,它们都是霜月康家的作品。”
已经将和之国彻底研究过一遍的佩奇早已发现了户野康的真实身份,她知道他曾是白舞的大名,也明白了这把折扇为什么会出现在香波地的拍卖会后场。
但就像狂死郎暂时还不想当传次郎一样,户野康也还不想成为霜月康家。
虽然佩奇依旧不太习惯一个人有两个名字,却也没再像一开始那样非要他们只选一个用,她现在对这些事可谓是十分平和,没有再要跟谁去辩一下对错。
“你的眼睛快要掉出来了。”污染有些新奇地凑近西娅,“有那么夸张吗?”
真的有在炸毛的西娅:“……”
就没见过九点能用类似温馨这种气氛跟谁说过话的门之魔女试图抚平自己的惊虑,她看向污染分外清晰的五官,在犹豫了片刻后到底是小声地问了出来,“是她自己在变,还是代理人……?”
明白西娅在担忧些什么的污染露出了一个非常污染的笑,名为戏谑的弧度过于上扬,瞬间破坏了污染身上为数不多的那一点人气,“当然是她自己。”
规则而已,要怎么撼动清醒的时间。
“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包括这个热腾腾。”污染望向在飞跃中线后被颠倒的方向干扰了一瞬的赤犬,那是非常明显的破绽,污染觉得自己有一百种方法能在这个瞬间送他去黄泉,但是她没有动,“九点不喜欢他,但九点允许他活着,也允许他成为阻碍,很神奇吧?”
“……”
岂止是神奇,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已经开始恍惚的门之魔女无意识地随着佩奇转动着自己的视线,她看着她三言两语地向应该是敌人的光介绍着她是谁,看着她拿出一个蜗牛模样的通讯器联系敌人的总帅。
这在过去是完全不会发生的事,在西娅的概念里,但凡是被佩奇认定为敌人的存在都只有死路一条,区别只是死得够不够快。
就在西娅已经快要因为频繁的震惊而麻木时,忽然起身跃向梅树的佩奇再一次成功地刷新了西娅的认知上限,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于枝干间自如跃动的九点,终于信了污染口中的话——这绝不是代理人能插手的改变,她知道自己的小姑娘有多懒!
“……这个考场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
“还行吧,但是祂快碎了。”一言不合就给出重磅信息的污染装作看不见西娅和马尔科的惊愕,她施施然地起跳,想要去追已经跑远的九点,“哈,想不到还有我拯救世界的一天,但感觉还不坏?”
“等等!什么叫快碎了!你给我说清楚!”头顶巨大叹号的西娅也抬脚追了上去,“总不会是佩奇把考场给拆了吧?!喂!她还没考完试呢!你不要乱来啊!!”
被独自留在原处的马尔科在展翼后散去了全兽化的身形,他同样落向交错的枝干,却没有立刻跟上去。
“考场快碎了?”
被补上关键信息的船副大人透过茂密的枝叶望向仍在向西海靠近的马林梵多,此刻的距离已经足够他看清因为受惊而跑到街道上的平民,那是定居在马林梵多的海军家属,也有只是因为觉得这座岛安全所以留下生活的外乡人。
在这些惶惶不安的人群面前,正在用风暴上卷热浪的佩奇像极了真正的天灾,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去拯救什么的样子。
但马尔科还是动了,他成为了继污染和西娅后追上去的第一个人类。
“怎么会碎的,是有什么东西在攻击祂吗?”只用了几个起跳就追上污染的马尔科平静地接过了对方抛出的饵,没有因为那些外露的恶意就停滞不前,“这是我生活的地方,我想我还是有资格参与一下的喂。”
第193章
“与其说是攻击, 不如说是代价。”
被马尔科反超的污染加深了笑意,她单手拂过自己的长发, 没有非要赶上他,“其实你已经在参与了。你,包括你的那些家人,你们存在的每一天都是在参与。”
污染:“1522年可没有白胡子海贼团。”
马尔科:“我有过这种猜测。”
属于世界的真相被污染撕开了一道口子,有凛冽的罡风从暗处涌出,却没能如污染所想的那样穿透马尔科。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被她讨厌的事, 她又怎么会回到1513年。”继续往前赶的马尔科在彻底越过污染前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用一直试探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哼,但愿吧。”
总觉得自己插不上话的西娅:……
并不想参与进情感频道的门之魔女手动屏蔽了这些她暂时听不懂的对话,常年的征战生涯令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加入的是一场战斗的尾声, 而作为副官, 辅佐主位取得胜利是她的天职, 所以尽管此刻累积在西娅心里的疑惑已经快要堆到了天上,她也没有再偏离过真正的主题。
“这些穿着军队制服的人到底能不能杀?”
将门彻底推开的西娅分神维持着此方空间的稳定, 她看向自始至终就没有太多杀意的佩奇,试图尽快跟上她的想法,“她的目标到底是谁,我是指那种必死无疑的。”
“那其实还挺多的?”污染有些玩味地重复着西娅口中的‘必死无疑’,她的视线扫过那些接连从军舰跃向半空的人造人,以及所有未曾被友人帐记录过的陌生身影, “区分起来怪麻烦的, 说了你也记不住。”
“???”
西娅瞪向居然开始嫌弃她的污染, “那就说点我能记住的!”
“好吧好吧,让我想想。”污染夸张地向前伸出手臂, 像是在报幕,“就比如——那些闻上去一点人味都没有的家伙怎么样?我猜还有4个,或者5个?”
还不知道萨坦已经“死而复生”的污染没有把他也算进去,在减去一个已经“死掉”的五老星后,将伊姆也算在清除名单上的污染伸出了她的手掌,“这些人可以放心杀,手段粗暴点也无所谓,都是些好柴火,千万别浪费了。”
在污染继续为门之魔女讲解战况的时候,被烦到切换首位目标的佩奇已经一脚踩在了中线上,她主动停在了门的边界,却没有让随着她一起上升的海水同步停下。
持续沸腾的水龙卷就这样盘桓在马林梵多的上空,浅淡的黑色混在剧烈翻腾的气泡里,不比此刻正在袭击西海的岩浆雨好到哪里去。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布鲁布鲁布鲁。”
“喀嚓。”
带来异变的危险分子堂而皇之地给驻守在海军本部的全军总帅拨打着电话虫,一点也没有身为侵略者的自觉。
“洪——”
“要不要先合作,战国。”不讲礼貌的魔女小姐直接打断了战国的话,“你们和伊姆靠得太近,有点碍事。”
当着五老星的面接起电话虫的战国:……
头顶青筋的战国元帅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佩奇的提议,但这份拒绝并不是因为他要在五老星的面前演戏,而是海军当然不可能与海贼达成合作协议,尤其是在由海贼一方提出邀请的时候!!
“别太得意忘形了!洪灾!”臭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那你们就自己小心吧。”
“喀嚓。”
说挂断就挂断的佩奇不再给海军本部以反应的时间,源自西海的沸水就这样气势如虹地一口气砸了下去。
“轰——!!”
“Ice Age!”
曾于去年上演过一次的冰与水之争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然而与过去的冰封万里不同,这一次的寒冰无法再长久地凝固住执意要往前奔袭的洪流,甚至就连冰本身都在被微弱的侵袭着。
及时断开连接的库赞向佩奇所在的方向掷出了锋锐的冰矛,但不死鸟比寒气先到,他展臂揽过早已举起手的佩奇,十分默契地与她同时跳离了原地。
“看来咱们是真的不讨喜啊。”马尔科带着佩奇飞快地横跃在梅枝间,仍有打趣她的余地,“海贼果然是人人喊打yoi。”
“八尺琼勾玉。”
“流星火山!!”
光雨与岩浆在寒冰失利后交替着扑向被梅树回护的两个大海贼,那几乎是全方位的攻击,根本就没有能逃离的空隙。
“滴——目标已锁定——攻击。”
紧随其后的和平主义者们亦接连释放了自己的激光束,那是远比屠魔令还要更加强劲的火力覆盖,无论怎么看都无法逃脱升天。
但奇迹就是用来降临的,尤其是在被集火的对象是魔女的时候。
“回廊!”
甚至都不用身为当事人的九点出手,已经抵达战场的门在光轮闪动的同时发动了能力,她轻而易举地将这场注定十分激烈的爆炸转移去了千里之外,“这个考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有人是他们这个样子的!”
对人类这个物种抱有好感的西娅并没有直接将攻击平移去马林梵多,与正在水淹本部的佩奇相比,西娅实在是温和太多。
只是来自门的手下留情换来的不是感激,已经察觉到她才是连接点的萨卡斯基调转了方向,竟是一拳轰了过去。
“犬啮红莲!”
“啧。”
感到麻烦的污染一脚踹飞了因为犹豫而错失还击时机的西娅,她绕过那头由熔岩组成的狼犬,抬手便拍,“你有点活跃过头了,稍微睡一会怎么样?”
“耶,那还真是不怎么样。”
用光轮横切的波鲁萨利诺在污染触碰到萨卡斯基之前使用了他的新武器,听不见吟唱的海军大将却能感知到那些藏在光里的律动,他在尝试与它们共鸣,“这可是战国元帅的头号爱将,谁睡都不能是他睡呢。”
被黄猿恶心到的赤犬隐晦地下压了嘴角,好在靠谱的赤犬大将按捺住了连同僚一起揍的想法,他抓住污染一闪而过的破绽,及时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然而被干扰的污染只是向他们抛出了一枚飞吻,她看向因为被踹而气急败坏的西娅,“门固定好了?”
“废话!当然固定好了!”
将马林梵多嵌进独立规则的西娅开始朝污染放狠话,“你给我等着!晚点再收拾你!”
那是独属于西娅的天赋,她可以在任何地方镶嵌上自己的门,就比如此刻的西海与马林梵多,它们已经脱离了常规的东南西北,变得只剩下里和外。
有一扇无形的大门正矗立在里与外之间,可以说此刻的门朝哪边关,哪边就会掉下来。
可若是门一直开着,那就代表此刻的空间没有里外之分,它们只是暂时被连接在了一起,谁都不是下面。
而这也正是佩奇想要的效果,她直接从源头掐掉了友人们不想她离开西海的顾虑——只要西娅在她的身边,那此刻就无处不西海。
“丛生。”
在确定连接点已经稳固后,不再需要等待的佩奇一脚迈过了中线,她乘着那丛再次扎根于时间长河的水墨梅花,与马尔科一起坠向了马林梵多的土地。
那是无限暴涨的花树与疯狂倒灌的海水,只此两样便轻易地拖住了被战国留下的荒牧与库赞,直接破掉了世政的第一道防线。
“别离我太远。”佩奇看向一直揽着她的马尔科,“帮我守好时间。”
“当然。”
马尔科碰了碰佩奇的脖颈,那里空无一物,苍白纤细到像是能被轻易地折断。
他近乎叹息地重复着自己的承诺,将那个可以重启世界的“开关”护在了羽翼下,“我当然会帮你啊喂。”
“啊喂什么啊喂!这个人类凭什么抢我的活!”
再次开门的西娅非常不满地跳脚,“我才是你的搭档!”
“哦?那我算什么?”同样跃过来的污染故意攀比着,“难道不是身为共生体的我才最有资格站在九点身边吗?”
突然被左右夹击的佩奇:……
“哦豁!哦豁?这是什么表白现场吗?那我也参与一下?”
趁乱拆掉母火种的疫灾2号大大咧咧地垂直降落,它一边在曲库里翻找适合此情此景的BGM,一边向佩奇伸出了手,“不小心玩得狠了点,能量用光了,强烈要求续航!”
被团团围住的佩奇看向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她依言搭了上去,并在充能的同时给莫名兴奋的2号机解开了不能自由活动的限制,“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可以自己决定要去哪。”
“……啊?”
失去明确指令的机器人被突至的自由搞懵了,它居然陷入了卡顿,“等,等等??”
然而致使它卡顿的罪魁祸首已经淡定地绕过了它,径直走向了被水流冲开的本部要塞。
有佛光与破裂的屋檐一起在佩奇迈过冰槛时轰然爆裂,有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被一拳锤下了高台,直接砸穿了正在消融的冰面。
佩奇盯着那个理应已经死去一次的五老星看了两眼,却没有立刻就他依然存在的事发表什么意见,她转头看向从高处落到她身边的战国,语气带笑,“不是不合作吗?”
“哼,老夫可没跟你合作,不过是碰巧目标一致罢了!”
“行。”
被呵斥的魔女小姐眨了下眼睛,她于青炎中抬手,在门与不死鸟的双重隔离下释放了被净化过的磅礴魔力。
曾在西海刮起的飓风再次有了起势的苗头,但无论是即将成型的震荡还是已经开始回旋的气浪都不再被阴寒缠绕,属于佩奇的力量再一次久违的就只是力量,那只从未被血色光顾过的手掌握成了拳,狠厉地砸向了一旁。
“嘭——!!”
那是与1520年无比相似的一幕,看不见尽头的裂痕遍布四处,瞬间割裂了原本异常恢宏的建筑。
“——嘭!!!”
尽情膨胀的魔力模仿着友人那毁天灭地般的歌,嫌要塞碍事的魔女竟是打算直接将这里夷为平地。
“嘭——!!”
确信自己只是在登门拜访的九点用空震的方式敲着门,停不下的震荡像是要直接撕开面前的一切,此时此刻的马林梵多是真正的天也翻,地也覆。
有冰蓝的发丝于震荡中拂过佩奇的余光,她偏头向斜上方看去,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向这位终于露面的牧羊人露出了十分百兽的笑意,“你好,初次见面。”
“很——”
“太乱来了!!”眼见着本部就要彻底塌陷的战国一拳捶向佩奇,“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第194章
“你到底是哪边的。”
举臂格挡的马尔科有些无奈地接下了这不算太重的一拳, “她真的已经在适可而止了,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你管这个叫适可而止??”用能力托起海兵与平民的荒牧一言难尽地落向战国身侧, 他将碎掉的墨镜扔向一旁,张口就骂,“也就是本大爷在这!你当地震和海啸是什么很容易避开的危险吗?!马林梵多有上百万的人口!!他们差点全都死了!”
“……”
已经能隐约猜到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接连死去的马尔科陷入了沉默,作为人类的一员,他实在是无法在这件事上辩驳些什么。
“战国,你还记得自己在入伍那天宣誓了什么吗?”
从冰裂中爬起来的五老星看向突然背叛世政的海军元帅, 居然没有立刻动怒,“连最基本的忠诚都做不到,海军本部被你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们只是在服从我的命令,这里没有人背离自己的天职,除了我。”
被萨坦质疑的战国没有像面对佩奇时那样反应剧烈, 此刻的他既平静又淡漠, 不曾因萨坦的宣判而动摇哪怕一个瞬间, “今晚过后我自会引咎辞职,但在那之前, 我想我还是有资格替世政铲除真正的背叛者。”
真的非常失望的战国望向陆续出现在高处的五老星,语气低沉,“你们又何曾记得自己的誓言。”
“辞职之后可以来当海贼。”从不看气氛的魔女小姐突然插话,她不再一直盯着伊姆看,而是分了战国一个眼神,“凯多会喜欢你的。”
“……你给我闭嘴!!”总是会在佩奇面前破功的海军元帅脸色青黑, 他时常觉得自己正在面对第二个卡普,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多少给我认真一点!”
根本没在开玩笑的佩奇注视着将不快摆在明面上的战国,她仔细地辨认着他的情绪, 读懂了他的抗拒。
“也好。”
佩奇看向正在往这边靠近的库赞,她知道他已经忘记自己也曾像战国这样拒绝成为海贼,所以尽管有些莫名的触动,佩奇却没再提起这些未能成为真实的过往。
“……那是封豨?”就没把注意力从高处移开过的西娅忽然疑惑出声,她望着那些正在转变形态的,确实闻不出太多人味的目标,有些不解地拧起了眉毛,“封豨不是已经被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所以他不是封豨。”
污染看着陆续兽化的几个五老星,那些面貌太过似曾相识,更加凸显了这个世界被投射的事实——封豨、沙虫、以津真天、牛鬼、马骨,个个都是叫得上名字的大妖怪。
然而它们此刻却以恶魔果实的动物系形态降临在这些人类身上,饶是污染也产生了一瞬间的错位感。
“随便他是什么,总之这些人都可以杀对吧。”没打算加入谈心环节的门之魔女直接发动了能力,“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执剑的马骨将那道伴有寒气的斩击挥向佩奇之前,陡然折叠的空间被西娅用门串在了一起,
像是登上舞台的视觉魔术,被开了1080道门的伊赞巴隆·V·纳斯寿郎圣就这样在所有人的面前四散成了薄片。
与西娅同时动作的马尔科揽着佩奇跃向为他们临时搭建的冰台,他望向那把同样被分割成片状的无上大快刀,稍微有一点可惜,“比斯塔说不定会喜欢这个,看来是拿不走了。”
“别停手,他还没死呢。”下压重心的污染在起跳之前瞥了眼不远处的萨坦,“这几个老东西怪得很,有点像我。”
“……你管他们叫老东西?”刚要如法炮制着将那条长沙虫也一并切片的西娅眼皮微跳,“那我算什么?”
“这些能力者的弱点都是海水,直接用淹的,别切了。”
被质问的污染熟练地略过了西娅的责难,她同样后翻向被库赞临时搭起的冰台,化臂为刃,“不是说一种能力就只有一颗对应的恶魔果实吗?冰冻什么时候也像光那样烂大街了?”
“幻兽系总是不讲道理的。”被搭话的青雉大将有些意外地看向居然会来找他的蓝色Lotto,“你似乎要比去年活跃了不少。”
“哈,你们还是这么喜欢建观察档案啊。”
“那边那个小不点是什么情况。”库赞看向独自留在底层裂隙的西娅,“刚才的长颈鹿是她弄出来的吧。”
“你才是小不点!”
明明是在场所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快要两千岁的西娅仍然一点就炸,也不知道那些漫长的岁月都过到哪里去了。
“吼——!!”
被错认为是封豨的巨兽在西娅出声的同时一路冲撞着碾向了下方的冰层,裹缠着武装色的獠牙竟是破开了佩奇留下的风障,显然脱胎于神话的能力的确保留了某些独到之处。
然而与尚需留手的友人不同,已经打定主意要送他们去黄泉的魔女没有再为这些向她宣战的生命留下退路。
被短暂冻结的洪流再次开始翻涌,一双双由海水组成的手掌在代表着驱逐的咆哮影响到佩奇之前将托普曼·沃丘利圣拖进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它们漫进他的眼睛与耳朵,封住他的鼻腔与口舌,冰冷的窒息如影随形,挣不开也逃不过。
“密室!”
直接关门的西娅向此世的人类演示了一遍什么叫阿诺特速度,极简版的魔女密室将沃丘利封进了一个没有出口的大型立方体,活像是现场压了个罐头。
但能久居世界之巅的掌权者又怎么可能没有几个保命的招式,有不同于光阵的墨色圆环自沃丘利脚底显现,一簇簇燃起的黑焰于水中升起,在沃丘利真的就这样死去之前将他带出了死地……吗?
“我就知道。”
早就候在一旁的污染在沃丘利被黑焰带出漩涡的瞬间冲了过去,她一脚蹭开浮于表面的图阵,踩着沃丘利的身体就往上突刺,“他是我的了!”
“放肆!”
的确没死的马骨重新拼好了自己,只可惜他的佩剑无法像他一样死而复生,所以这一次发出寒冰斩击的是他自己的骨刃。
不比光速慢多少的寒气自下而上地追在污染身后,却在真的追上她之前被另一道寒意隔在了半路。
并不需要帮助的污染斜睨了主动出手的库赞一眼,她有心开口嘲讽两句,不想风凉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轻笑,“哼,多此一举。”
提速的污染轻易地破开了对人类来说相当棘手的武装色,锋利的弯刃就这样割破了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血雾喷发间,忽然上手的污染竟是直接掰断了那颗被海水逼回人形的头,视觉冲击太过,单是看着就会令人感到不适。
好在此刻聚集在这里的都是些亲自趟过尸山血海的常客,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对污染的粗暴皱眉,他们都正忙着拿下自己的目标。
“这里已经不再安全,还请随我撤离。”没去支援五老星的罗布·路奇下压了自己的帽檐,他站在亚莉克希亚身侧,想要将她带离这个混乱的现场。
“没有哪是绝对安全的。”
坐在元帅办公室主位的亚莉克希亚随手翻阅着世政的编年史,身后高挂的手书牌匾早已被震动晃下了一角,那是属于战国的《君临于世的正义》。遒劲有力的笔触在跌落后沾上了浅浅一层浮灰,又被亚莉克希亚细心地拂了下去,“就在这个地方等结果也不错。”
在艾弗里与海军本部达成协议后,暂时还一穷二白的花之国王储将他的母上大人拉入了自己的战队,美其名曰是超前投资。
而亚莉克希亚居然也真的同意了艾弗里胡闹般的请求,她耗时耗力地散养了一段时间的sword和cp9,成为了未来金主的金主。
将书翻到世界贵族是如何成立世界政府这一篇的女王大人没有再去看那些烂熟于心的故事,她的视线越过早已破裂的窗户,在这栋已经塌了一半的大楼里望向不远处的混斗。
那是正在闪避各方攻击的马尔科,从西海追过来的和平主义者有着来自露娜莉亚族的好血统,沸点与冰点都没能影响到他们的灵活度。
不过来自疫灾2号的能量弹更加迅疾,自诩为世界第一高级的2号机在佩奇出手之前发动了攻击,它再次自愿成为时间的盾,为它尚未完全成长起来的小主人献上了非常有百兽风格的烟花秀。
“嘿!贝加庞克没教过你们什么是王对王将对将吗?真是弱爆了!”
“那奎因是没教过你不要破坏公物吗?!”一藤蔓抽过去的荒牧不满极了,“这东西死贵死贵的,我可不想被那个大脑袋念叨!”
被爆炸风送上高处的马尔科看向各自找好对手的几个人,他有些好笑地向怀里几次想要出手却都被截胡的佩奇感慨着她的受欢迎,“他们都在帮你yoi。”
佩奇:“我可以自己来。”
“我知道,但偶尔‘坐享其成’一下也没什么,这就是朋友多的乐趣啊喂。”
一路避开各种攻击的不死鸟在绕过轰飞沙虫的金佛后又滑过了被枝蔓紧缚的牛鬼,那些能互相转移位置的黑色阵法通通被污染撕开了无法二次填补的口子,于是密室再次降临,连着海水在内一连密封出了五个倒人胃口的透明罐头。
“怎么就封了5个?”污染望向那个被西娅遗留在外面的女人,“为什么要略过她?”
“不是你说的最多5个吗??”被敲头的西娅不满于污染的越界,她一个横扫踢向了对方的腰侧,“少来跟我套近乎,我是九点的搭档,不是你的!”
向后避让的污染随意地耸着肩,她无可无不可地点着头,却在抓住西娅的脚踝后直接把她抡向了佩奇所在的方向,“是我算错了,这里的必死无疑应该是6个,所以快点接着干活。”
“你给我等着!!”再次放出狠话的西娅在稳住身形后咆哮着露出了鲨鱼齿,“早晚彻底封了你!!”
一直在观察西娅的伊姆:“……”
“她跟你们不一样。”只是站在原处的伊姆看向逐渐向她靠近的佩奇,她的视线在马尔科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佩奇身上,“你也跟她不一样。”
“这很正常。”
同样只是在靠近的佩奇没有一上来就动手,她注视着这个任由部下陆续折损的王,重复着那个在1520年就提过一次的常识,“每个灵魂都独一无二。”
“是么。”
不置可否的伊姆俯视着那些被批量生产出来却绝对忠诚的人造人,以及坚定地选择了背叛的战国,“我不喜欢太过特殊的人。”
“我倒是很喜欢。”
“那只是因为你不需要他们的归顺。”半阖双眼的伊姆敛去了眼底的嘲讽,“800年了,人类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明明已经设立了不得探究空白时间的法律,却仍然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去寻找历史。
明明投入了那样多的财力和物力,却依旧养不熟这些宣誓向世政效忠的将和兵。
“真想问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要守着他们。”
听了全程的马尔科:……
真的不太理解的马尔科:“那你的守护方式……还挺别具一格的?”
早已跳出常规社会活动的大海贼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正相反,恰恰是因为他时常往返于不同的国家,所以反倒比一般人更清楚加盟国和非加盟国都是如何的水深火热。
而不信神也不敬佛的海贼自然更没有王权意识,所以哪怕是站在真正的世界之主面前,来自白胡子海贼团的船副大人依旧是那副松散又自如的模样,可以说是身体力行地诠释着纳斯寿郎圣口中的放肆。
“所以你为什么要守着他们。”与感到微妙的马尔科不同,佩奇是真的把这句话听了进去,并且奇异地理解了话里的意思。她按住突然被污染丢过来的西娅,没有让她立刻发难,“你想要他们活,却又不让他们活得自在,为什么?”
“他们本就该向我献上一切。”
与暂时收手的佩奇不同,不再想要对话的伊姆发动了能力,她开始呼唤自己的力量。
逐渐浮现的旋律由虚到实,在抵达某个看不见的顶点后终于翻过了屏障。那是曾在八百年前多次响起的二重奏,不愿给出自在的女王居然[唱]着万物皆自由。
“我就知道你们还会回来,只是没想到回来的不是她。”的确是在与佩奇争抢性命的伊姆用千万场献祭换来了反击掠食者的机会,她成功地召回了一半的光与海,“只要一想到外面还存在着不知道多少个弗洛拉,我就会感到无比的恶心。”
“彼此彼此,我也挺烦你的。”被迫暂停攻势的西娅直接翻了个白眼,她抱臂站在佩奇身前,面色不善地扫视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更何况比起我们,明明是你更像她好吗?”
勤勤恳恳地规劝了主位二十多年的副将拒绝接受对方给出的差评,她坚信自己引导得很好。
咳,应该是很好的。
想起巨大变化的西娅有些心虚地瞥了马尔科一眼,又极快地给自己找到了新的底气——至少她开了个好头!!
被偷瞄的马尔科挑眉回视向这个他已经听说了很久的门之魔女,不小心读懂了她的小表情。
有些失笑的不死鸟在光轮重燃的同时迸发了自己的火焰,他一手一个阿诺特的原住民,在光轨抵达之前落向了金佛的肩膀。
“就是说啊。”被暗自比较的马尔科笑眯眯地附和着不服输的西娅小姐,“我们有自己的名字,才不叫弗洛拉啊喂。”
第195章
“其实以藏对光月也是这样。”
突然出声的佩奇没有参与西娅的辩护环节, 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在其他人那到底是个什么形象,适才的沉默不过是因为她依旧在思考伊姆的回答——他们本就该向我献上一切。
佩奇:“以藏一直说他会为光月献上一切。”
马尔科:“我想自愿和强迫的意义应该不一样?”
“……”
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的佩奇开始皱眉,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所以即便有些不舒服,佩奇还是暂且略过了这件事。
她抬头望向那些正在试图脱离掌控的海水,被光轮烧灼的生命在崩散的最后一刻迸发出了极耀眼的光晕,像是终于得以穿透黑雾的晨光,这片被魔女掠走的汪洋重新回到了人类的手上。
“我还以为能看到点不一样的。”
被忽然纵跃的光轮带过中线, 波鲁萨利诺一边尝试着跟伊姆争夺控制权一边发表着宛如状况外一般的发言,“看来800年前的驭下手段跟现如今的没什么区别。”
除了将做得到的事包装成寓言,这位虚空之主似乎与当今的掌权者们没什么不同,不外乎就是些恐惧与胁迫……令人厌烦。
“还是不太一样的。”
出乎波鲁萨利诺的意料,佩奇居然帮伊姆分辩了一句, “她的洪水是为了防我……我们。”
总是能与友人产生默契的魔女小姐今天也顺利地听懂了黄猿的话, 她知道他是在讲泰其拉狼。但已经窥见全貌的魔女不再视泰其拉狼与红土大陆为单纯的人祸——它们确实是世政用来巩固统治的内循环手段不假, 可这个身份无法抹除它们的确是生路的事实。
在这个海水覆盖面积超过85%的星球上,水就是祂最强大的力量, 显然伊姆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被她准备着用来反击外来者的武器便是这些一望无际的汪洋。
其实是会成功的。
如果对手不是时间的话。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试图跟你比拼体量的对手。”真的有在惊讶的西娅啧啧称奇起来,她望着那些金鳞般炸开的光束,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果然是无知者无畏,我都要开始同情她了。”
究竟是有多差的运气才会接连与时间魔女做对手,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战胜的对象, 就算她把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也凑不出能翻身的力量……啊, 光是想想都替她感到绝望。
“你来还是我来?”不知为何突然被触动了一瞬的西娅转头看向佩奇,勉强端正了一点态度, “作为牧羊人来说她不算失职,给个痛快吧。”
“不要在别人的身上讨论别人家的事!”被当做落脚处的战国确定了这个新来的小不点跟曾经的佩奇一样没有分寸,“世政的叛徒自然是由海军来解决!”
“哈??”被呛声的西娅神色微妙地看向脚下这个明明可以借力却偏要选择自己上的白痴,“你在发什么疯?那明显不是你们能处理的东西吧,不过是个人,人……”
被动接受“佛光普照”的西娅眼角抽搐地将“人类”一词咽了下去,她环视着逐渐聚集到战国身边的海军将官,实在是无法将印象中的人类与他们联系在一起。
佩奇:“先到先得,谁来解决都可以。”
与还会因为战国的阻拦而感到迟疑的西娅不同,被争夺优先权的佩奇根本就没在听战国都批评了些什么,她直接迎上了那层层金浪。
“会不会太随意了点。”被拍肩的马尔科了然地跃向那些对能力者来说凶险万分的高浪,他半揽着坐在怀里的佩奇,眨眼间拉近了与伊姆的距离,“这不是你们要合狩的目标吗?”
然而光幕比青炎展开的速度更快,在来自海贼的攻击生效之前,原本正在追击马尔科的和平主义者突然通通调转了方向,将炮口对准了海浪。
“都给我上!干死她!!”
口出狂言的艾弗里大笑着挥手,他盘坐在被摩尔冈斯逮到的乌鸦身上,一手权威芯片一手萨博,耀武扬威极了,“全体PX听令!优先攻击违反联合宣言的奈菲鲁塔丽·伊姆圣!斩!立!决!”
被揪着衣领高悬于天的萨博:“都说了快点放我下来!!”
“你怎么知道她是奈菲鲁塔丽?”被信天翁说服暂时提供帮助的乌鸦看了眼在他身上发癫的艾弗里,“放萨博下来,你举不稳他。”
“嗤,‘原初的20人’可是我小时候的必修课,广播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傻子才猜不出来。”一句话得罪一帮人的艾弗里将明明可以一水管敲晕他却迟迟没有动作的萨博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顶着这个革命军的小朋友,像是顶着个会自动检索危险的安全帽,“趁着我的权限最高,快点弄死那个破坏王族信誉的大型垃圾,等老子坐上五老星的位置咱们再继续打。”
“王族从来就没有信誉可言!”跨坐在艾弗里肩上的萨博一水管抽飞了溅射而来的弹片,“他们说话从来都不算话!”
“那是你眼瞎看不见我。”对自己相当有自信的艾弗里挺起了他那单薄到一拍就断的胸膛,“只有跟我混才会有前途,懂吗?小金毛!”
“我叫萨博!”
拒绝被起外号的萨博一拳砸在艾弗里的脑袋上,不过他是收了力气的,毕竟‘世经报社的少东家是个脆皮’这件事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萨博只是嫌他太烦,而不是想要在这里就要了他的命。
只是萨博到底是估算错了艾弗里的脆弱程度,他那在自己看来就是轻碰一下的力道直接让小白鹅眼前一黑,再睁眼的时候居然有了重影。
被自己惊到的艾弗里:。
突然想起今天好像还没吃药的艾弗里像变戏法一样地掏出了一个药瓶,他囫囵着吞下了几颗,若无其事地略过了来自小金毛的无意伤害。
“这是怎么回事!”依旧在为天龙人而战的CP0开始向手中的电话虫咆哮,“不过是个权威芯片!快点让上一顺位的人过来!!”
在五老星被关进独立空间生死不明后,失去最高管控者的PX们被发现有机可乘的艾弗里接管了,他蹭了革命军的便车,也用飞的方式跃过了中线。
“这,这?”正在挨骂的政府官员满头大汗地盯着后台的显示屏,没忍住打了个寒颤,“权威芯片之上的是战桃丸……”
“这个已经叛变了!再往上!”
“再,再往上的话,系统显示的是贝加庞克,可,可是……贝加庞克……是谁啊??!”
同样陷入卡顿的CP0:……是啊,贝加庞克……是谁啊???
“冲冲冲!”明明已经开始字面意思上的眼冒金星,感到晕眩的艾弗里仍然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他压下口中泛起的腥甜,在乌鸦飞过赶回来的萨卡斯基时跟他比了个心,“好狗,快去给伊姆加一把火,烧死她!”
已经能熟练无视浑话的萨卡斯基根本就没搭理艾弗里,他几个月步落向冰台,观察起了战况。
“西海的水还在涨。”库赞瞥了眼站到他身边的萨卡斯基,“好消息是只有西海被启用,坏消息是启用得比较彻底,而西海没有泰其拉狼。”
“藤虎会处理。”萨卡斯基看向正在分流的海啸,被双方争夺的浪潮逐渐有了各自的颜色,金墨之分,分外显眼,“革命军也留在了西海,他们总该有点用处。”
“啊啦啦,难得见你夸奖别人,那我就放心了。”呼出寒气的库赞弯起了眼睛,“上吗?”
嫌同僚话多的萨卡斯基已经冲向了前方,他一脚踩在化身为金佛的元帅身上,继续往前突进着,“大喷火!!”
听见声音的佩奇无需回头便准确地为萨卡斯基分开了属于她的那部分洪流,显然佩奇是真的觉得谁来解决伊姆都可以,而不是非要与海军争个高下,就连马尔科也顺手为那个急速逼近的身影送上了足以成为第二踏脚处的飞踢借力。
“鹤爪!”
“耶——还真是慢吞吞的呢——萨卡斯基——”
同时摆腿的波鲁萨利诺在踢出自己的岚脚之前用光速踢接住了自己的同僚,他游刃有余地朝最高点挥腿,嘴却没有闲过,“比当初沉了不少,看来是有好好吃饭。”
“……”
真的有被烦到的萨卡斯基面无表情地跃离了这些成天说废话的蠢货,他眼也不眨地翻进被岩浆烫出空隙的海浪,向已经近在咫尺的蓝发女人挥出了更重的拳头,“冥狗!”
“愚蠢。”
原本只是在针对佩奇的伊姆终于升起了些许怒意,她翻转手臂,用更加狂暴的海浪砸向了赤犬。
“其实也还好?”难得为赤犬说话的青雉用能力冻结了翻涌的海水,这个特意被战国留在马林梵多的大将终于不再收力,而是百分百地释放着自己的力量,“其实我也很好奇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唔,今天刚好可以试试。”
急速成型的宏伟冰雕令没来得及插手的西娅无意识地张开了嘴,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是真正的冰与火之歌。但极寒与灼热不再是相撞的两侧,他们相辅相成着螺旋递进,扬起的节奏竟是震得西娅手脚发麻。
“正义必胜!!”
有不甚清晰的呼呵从最底端挣扎着飘了上来,那是正在与倾巢而出的政府特工刀剑相向的本部海兵,不停翻转的战局没能令他们感到迷茫,正如战国所说,这里没有人背离自己的天职,他们仍然忠于自己的誓言,忠于自己的选择。
西娅:……
原本还想参与一下的西娅默默地收起了手里即将开启的新门,她看着那些只有魔女才能看见的一个又一个能量迸发源,在这些星星点点的光亮里依稀明白了佩奇为什么不直接按死那最后一个‘必死无疑’。
“真是……”
一架又一架PX展翼飞过西娅的上空,刺眼的光束此起彼伏着轮番轰炸向同一个目标,声势烜赫。
“真是变了很多是吧。”早就停手的污染幻化出了那套被比斯塔送给佩奇的背带裤,她双手插兜,一副坐等结束的模样,“你已经感慨过很多遍了。”
“……”
与污染一同站在废墟之上的门之魔女久违地安静了下来,她注视着眼前异常鲜活的战场,为这个本该死气沉沉的地方下了完全相反的结论,“你之前说这个考场就要碎了,但其实是就要破壳了吧?”
“差不多,所以要让他们自己来。”露出笑意的污染故意咬合了几次尖牙,清脆的撞击声混在接连的爆破里,毫不突兀,“或者就这样成为我的食物也不错,我都很喜欢。”
“所以贝加庞克到底是谁啊??!”失去辱骂目标的疫灾2号怪叫着翻阅起自己的语音记录,“我中病毒了??”
“什么贝加庞克?”同样不记得这是谁的污染奇怪地看向自从落下后就不停闪红灯的2号机,“人名?”
“没错!而且我五分钟之前还记得他!”
“哦,那估计是砂糖吧。”
不算太过惊讶的污染向第不知道多少次震惊到瞳孔地震的西娅随口解释了两句砂糖的能力,“算是高阶规则的一种,虽然弱点也很明显,但也还算好用。”
“……这种程度的遗忘权柄已经超过人类能拥有的上限了。”
“那这些权柄就不超过了?”污染指向那边已经进入白热化的围剿,“都说了这个考场没有常识,你指望一个偏心眼的PTSD患者懂得什么是克制吗?”
无言以对的西娅彻底散去了想要直接干预的心思,她有些头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打算先捋顺一下新登场的人名,“那个砂糖也是九点的友人?”
“不是,那只是她的犯人。”
“???”
“其实你面前的这些人各自之间也都是敌对关系。”
“?????”
“但他们配合得还不错,对吧。”像是在炫耀心仪的玩具,对爱的概念尚且模糊的污染有些兴奋地举起了自己的双臂,“这个考场里充满了沉睡的半神,我很期待他们彻底睡醒的那一天!”
“嘭——!!”
陡然砸落的萨卡斯基将本就残破的废墟彻底撞散,失去落脚点的污染在摔向更下层之前望向将地面砸出坑洞的海军大将,不小心笑出了声,“当然,睁眼也是需要代价的,究竟是成为燃料还是成为车轮呢?我亲爱的热腾腾?”
“聒噪。”
吐出血沫的萨卡斯基挥开压在身上的碎石,他敛眉望向改变了形态的伊姆,重新开始活动肩膀,“闭上嘴在一边安静地等着,晚点再来收拾你。”
“好呀。”
就没被海军威胁过的污染感到了新奇,她再次向这个没能登上友人帐的倒霉蛋抛出了飞吻,“那你可要努力地活下来,别让我去黄泉找你才行。”
怀疑自己是听见了什么类似“下黄泉”式表白的西娅虚着眼睛移开了目光,她拒绝再与这个同样改变了太多的污染谈论与战场无关的事。
“我还是想要过去。”西娅望向依旧盘旋在天际的不死鸟,“我跟你不一样,守在九点身边是我存在的意义。”
“那你就去,我又没要拦你。”
真的就背手站在一边的污染开始向西娅假笑,“但你要记住九点组织这场游戏不是为了取得胜利,你最好不要拖后腿。”
直接开门送萨卡斯基上去的西娅白了污染一眼,她十分随意地选好了自己要协助的对象,然后毫不见外地坐在了赤犬的肩章上,“听说你不招人喜欢,正好,我就喜欢这种不招人待见的小崽子。”
真的足够给在场所有人当祖宗的门之魔女朝魔化的伊姆吹了声口哨,她划破空间,在赤犬开口拒绝之前为他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门,“去吧小狗,你只管进攻,剩下的交给我。”
“……你也给我滚!”
一把揪下西娅的萨卡斯基在接连被各路人马消磨过耐心后终于短暂地爆发了一次,他竟是扔出了破空声。
只可惜被他投掷出去的是构建了这个空间的门之魔女,所以还不等音爆的尾声散去,西娅便重新出现在了萨卡斯基的肩膀上。
目睹了一切的艾弗里乐不可支地大声嘲笑了起来,他偷偷擦去已经许久不曾流下的鼻血,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萨博给晃下去。
“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看来你很开心啊?”
还没反应过来的艾弗里夸张地点着头,“当然了,我——嗯??”
终于意识到这是谁在说话的艾弗里一顿一顿地转过了头,他看着笑容温和的马尔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啊啊啊啊快跑啊啊啊啊啊乌鸦啊啊啊啊啊!!”
被魔音穿耳的乌鸦淡定地与被马尔科带过来的佩奇打招呼,“好久不见,你知道那个奈菲鲁塔丽的形态是怎么回事吗?”
像是巨人又不太对,也与动物系的全兽化不太一样,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同类相食多了就会这样。”
向前伸手的魔女在小白鹅变成尖叫鸡之前托住了他的下巴,在手动合上噪音源后,那只被鼻血染上颜色的手又摸向了艾弗里的颈侧。
不算强劲的跃动隔着颈动脉与皮肤传递到佩奇的掌心,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别怕。”
像是在说梦话,佩奇居然安慰起了无论怎么看都不需要安慰的艾弗里,“海军不弱,你可以再相信他们一点。”
的确是因为隐忧才比平时更活跃的艾弗里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年仅19岁的大男孩似乎只会在他的送葬人面前暴露出最真实的自己,“我知道,可他们拦不住你,你是海贼啊。”
紧盯佩奇的艾弗里直接无视了正在身后搅动天地的世界贵族,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这个真正的对手,居然隔空继承了伊姆和拉姆的顾虑。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不是朋友吗?”突然弯下腰的萨博夹在了艾弗里和佩奇中间,他按着自己差点掉下去的礼帽,竟是就这样直白地问了佩奇一句,“你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对吧!”
“当然。”这回轮到马尔科伸手托住佩奇的下巴,他就那样从身后环着她,难得强势地替她回答了孩子们的问题,“从结果上来说,她自然是你们这边的。”
被捂嘴的佩奇:……
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反驳些什么的佩奇回视向仍然紧盯着自己的艾弗里,她歪着头思考了片刻,然后向似乎已经不再是小孩子的艾弗里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那就拉勾吧】
被禁言的魔女用眼神向自己的小白鹅示意着。
【我们拉勾】
“……”
“……嗯。”
向前伸手的艾弗里回勾向那只与他一样苍白的手,同样鲜红的印记模糊在两只手之间,稍显怪异。
“我倒是头一回见到用鼻血歃盟的。”一直在耐心等待的乌鸦出言调侃了一句,他看向同样有些忍俊不禁的马尔科,在翻身躲避气浪的同时拉开了距离,“叙旧的话就晚点再说,先解决掉那个天龙人怎么样。”
“正有此意。”
靠谱的成人组相视一笑,各自拎回了自己的麻烦精,“我可是宴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出来的,要是再不回去,还不知道那帮酒鬼要醉成什么样yoi。”
第196章
在马林梵多深陷解体危机的同时, 远在新世界的蛋糕岛也正在发生一件远超佩罗斯佩罗预估的事——他妈正式向世政和革命军宣战了。
是的。
他妈,正式, 向世政,和革命军,宣战了。
试图继续保持微笑的佩罗斯佩罗:。
原本正沉浸式隔岸观火的糖果大臣被迫提前结束了他的幸灾乐祸,那一声高过一声的狂热欢呼迫使佩罗斯佩罗反思起究竟为什么没有安排斯慕吉或者阿曼德跟在妈妈身边。
“发生了什么?”
试图理解现状的蒙多尔勉为其难地从他那越梳理越乱的势力图里抬头,他看向移步到窗边往外望的大哥,被他那标志性的假笑噎住了片刻。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 那不过是从年初开始就反复在托特兰海域上演的一幕罢了——在拉姆正式成为革命军的参谋长后,被他强制解放却又招架不住自由代价的难民几乎每天都在增加,于是他们源源不断地逃向了托特兰。
但想也知道,对原本只是普通人的平民来说,逃难并不是什么轻松惬意的过程, 尤其是在新世界, 尤其是在有追捕官员的时候。
BIG·MOM海贼团是来者不拒不假, 但他们是不会管这些人要怎么过来的,更不会去接他们, 所以其实能顺利抵达托特兰的难民已经是被各种天灾人祸筛选过一遍的幸运儿了,但尽管是这样,也不意味着他们在活着登岛后就能一直活下去,尤其是在逃亡路上受伤的那批人。
也就是说,这里每天都会出现失去妻子的丈夫,失去孩子的母亲, 以及失去父母的孩子。
人在失去重要之物时尚且会发疯, 更何况是失去了重要之人, 所以哪怕是在蛋糕岛,也时不时地会出现无视治安巡逻官的疯子, 大喊大叫着惹人心烦。
佩罗斯佩罗知道昨晚又有一船难民登上了蛋糕岛,他原本是没放在心上的,毕竟就如佩奇所说,只要夏洛特·玲玲不倒,那万国就足以消化掉所有前来投奔的人口。
可怪就怪在昨晚逃来的疯子远比过去那些大胆,她竟然趁着BIG·MOM踏出城堡的功夫一步步走向了她。
那大概也是一位母亲吧,有已经僵掉的小小尸身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哪怕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尸斑也没有放下的意思。
她就那样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听说有新式甜点被运来所以打算亲自去港口看一眼的BIG·MOM,倒也没人拦她。
或许是已经流干了最后一滴泪,独身走向四皇的女人竟是在笑的。古怪的笑意短暂地掩去了那些因枯瘦与憔悴而泛起的死意,倒也还算鲜活。
“……妈妈。”
生活在新世界的原住民或许不清楚要如何接待世政的贵客,却绝对熟悉这些四皇对外的规则。
“妈妈!”
在终于追赶上那个可怖的身影后,直接跪下的年轻母亲向另一个母亲呼唤着“妈妈”。
被拦下的玲玲有些不耐烦地俯视着这个跪在路边的女人,她是真的有在嫌她碍事,却没有真的一脚踩过去或是直接越过她,“干什么,我忙着呢,有话快说。”
在不犯思食症的时候,夏洛特·玲玲对这些不会忤逆她的“家人”要比天龙人好上太多,虽然仍算不上是什么和蔼可亲,却已是足够合格的君主。
“妈妈,把我的寿命拿走吧。”长久的逃难生涯早已毁了这个女人的嗓子,她的声音既沙哑又干涩,难听极了,“求您吃了我。”
有足够凶狠的光亮自她那双遍布血丝的眼中升起,这个明白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完成复仇的女人选择献上自己的一切,她执拗地盯着BIG·MOM,像是个狂热的信教徒。
“求您!”
汹涌的恨意彻底盖过了恐惧,不愿放下孩子的母亲膝行着再次靠近,她高高地扬起脖颈,近乎疯癫,“妈妈!拿去!让我成为您的一部分!”
“我要他们死……”再次收紧手臂的女人一遍遍地抚摸着怀中的冰冷,不哭反笑,“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哈??”
就没被主动邀请过的玲玲感到了别扭,她终于舍得俯下身,仔细地打量起这个脏兮兮又臭烘烘的瘦麻秆。
“那我,我也!”原本蜷缩在巷尾的男人突然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似乎是来自女人的提议启发了他,这个缺了一条腿的流浪汉神经质一般地加入了祈求的队伍,颠三倒四地重复着毫无逻辑的话,“革命军,革命军也要死!用我,都要死!用我!用我!!”
显然已经登陆好几天的男人要比刚刚登岛的女人声音大,有更多神情麻木的游荡者被叫喊声吸引了过来,他们懵懵懂懂地听着那些词不达意的话,居然也接二连三地听懂了。
于是围在玲玲脚边的小蚂蚱越来越多,这些因悲痛与绝望而无法入睡的牺牲品在即将天明的时候拦下了他们想要去港口品尝美味的贪吃妈妈,不知死活。
“妈妈!拿去!”“妈妈!杀了他们!”“妈妈!”“妈妈!!”
“吵死了!!!”
被吵到头大的玲玲用更响亮的声音吼了回去,这在往常已经足够吓退绝大部分试图靠近她的人,但这招似乎在今天失灵了,这些夜不能寐的虫子越聚越多,他们都在叫她妈妈。
妈妈。
说来也怪,往常最喜欢用灵魂咒文恐吓别人的玲玲在面对这些主动要求被抽离寿命的小杂鱼时居然感到了抗拒,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拒绝,但玲玲从不为难自己,所以她将这种抵触简单粗暴地归类为是嫌弃。
没错,一定是因为这些人又瘦又小,看着就没几天能活,就算把他们都做成霍米兹也一定弱得要命,她才不需要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面团部下!
“别围着我!烦死了!!”
早已不知生了多少个孩子的夏洛特·玲玲其实才是整个夏洛特家最像孩子的任性鬼,她烦躁地跺着脚,引发的震动轻易地荡飞了附近的人群,也引来了佩罗斯佩罗的关注。
而与洪灾相比,显然是妈妈更加重要,所以佩罗斯佩罗起身走向了能看见自家老母亲的窗口,并不小心亲眼见证了他老妈心血来潮的二连保证。
“一个个的真是啰唆,都说了我已经听见了!”自6岁那年的生日宴会开始,已经50多年没体验过同时被这么多人期待是什么感觉的玲玲没能察觉到那丝深埋在心底的愉快,她只是下意识地抛出了承诺,“世政也好革命军也好,早晚都是我的东西,轮不到你们催!”
“所以请您吃了我!!”被跺脚震飞的年轻母亲居然也提高了声音,她没去管因为撞到墙壁而破开伤口的后脑,也忘了继续抱着怀里的尸体,“求您了!也让我成为力量吧!!”
“宙斯!”
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应对的玲玲直接唤出了雷云,她一脚迈了上去,决定用飞的离开这里。
但在佩罗斯佩罗看来,玲玲的背影充满了某种落荒而逃的意味,与她平时的状态相去甚远。
佩罗斯佩罗:“……”
突闻噩耗的佩罗斯佩罗不由得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以他对他妈的了解,这句看似儿戏的气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她大概率是真的打算一举拿下世界政府和革命军。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发育,万国已经比去年膨胀了两倍不止,若是单看革命军的话也不是没有胜算。
至于世政……
明明正在为妈妈的冒进而头疼,佩罗斯佩罗却没有想过要如何让玲玲收回成命,今天的糖果大臣也一如既往地做着夏洛特家的隐形后盾,试图实现每个夏洛特或大或小的愿望。
“蒙多尔,起草一份新政府宣言。”
“啊??”
将算盘打到佩奇身上的糖果大臣已经开始谋划起要如何夺得对方的胜利果实,显然他是完全没考虑过佩奇会输的事,也笃定了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争抢而动怒。
虽然不想承认,但佩罗斯佩罗发现自己真是该死地了解佩奇,也依稀明白了那天在糖果岛时对方说的话。
被蒙多尔追问的佩罗斯佩罗拍向这个弟弟的肩膀,他皮笑肉不笑地补充着,“咱们与那些乡下海贼不一样,要有点礼貌。”
“天一亮就登报,不用管摩尔冈斯。”决定启用间谍的糖果大臣将世经报社也算在了自己的规划里,真的是一点也不客气,“kukuku,万国要的是平起平坐,是时候送托特兰海域上去了,佩咯啉。”.
与此同时,马林梵多。
正在专心对敌的战国还不知道佩罗斯佩罗那边要跟他玩个大的,此刻的海军元帅正在为那种愈发明显的违和感皱眉。
或许是因为恶魔果实的缘故,在化身为金佛后,战国多少能察觉到一点伊姆的割裂——明明只有一个人站在那,他却总觉得正在面对着人山人海。
或者再具体一点,那似乎是什么极拥挤的丰碑,无声却喧哗,令人头皮发麻。
“禁憎森森!!”
不再与疫灾2号互相扯后腿的荒牧再次唤出了能在海水中生长的森林,粗壮的亚尔基曼红树与就没后撤过的水墨梅花一起接替了消融的冰台,成为了全新的落脚处。
“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密密麻麻的!好恶心!”
身为森森果实的能力者,对自然气息分外敏感的荒牧同样发现了伊姆的怪异,他感觉自己快吐了,“呕——!”
“很敏锐嘛,小绿。”脚踩赤犬的西娅笑眯眯地朝荒牧比了个大拇指,“当然会密密麻麻,要知道你们的王可是吞了上千万的祭品,她是个集合体啊。”
“流星火山!!”
在发现自己的确是甩不掉西娅后,萨卡斯基干脆彻底无视了这个非要黏着他的狗皮膏药,他于树与画之间起跳,重新向伊姆发起了冲锋。
“哪种吞?”刚刚收回一掌的战国忽然问道,“吞的什么?生命力?意识?还是你们一直在说的灵魂?”
“当然是有什么吃什么,都是能量,怎么可能还挑食。”
不再被驱赶的西娅开始为萨卡斯基开后门,错位的空间再次折叠,竟是直接把流星火山空投到了伊姆身前。
“轰隆——!!”
“暴雉嘴!”
同时出手的库赞在门合拢之前将冰鸟送上了高空,展翼的严寒与爆裂的炙热前后夹击,却仍然没能捕获唯一的目标。
伊姆:“我对你很失望。”
不再当固定靶的伊姆眨眼间出现在萨卡斯基身前,眼瞅着就要拍到他的胸膛。
“那你的要求也太高了。”一脚将赤犬踹下高空的西娅接住了伊姆的掌击,她紧紧地抓着她,故意与她十指相扣,“哪有那么多人会主动成为你的一部分,真当自己还是万人迷吗?”
强劲的吸力与代表着分解的图阵同时升起,却没能影响到主动伸手的西娅,同样亮起光芒的斗篷替门之魔女抵消了全部的恶意,那光护着她,像是一双手臂。
而抓住破绽的黄猿早已抵达了近前,无鞘的天丛云剑瞬时而过,自伊姆的后脖颈处狠厉贯穿,竟是一点没考虑过西娅能不能躲开。
伊姆:“是他们先求的我。”
被光剑穿喉的伊姆根本就没受影响,她提起手里这个出现在计划外的魔女,加大了分解的力度,“是他们亲自求我接纳贡品,求着与我成为一体的!”
“你也说了是他们。”一掌灌下的金佛释放了强有力的冲击波,似是要连着西娅一起轰碎,“距离那场灭绝已经过去800年了,这里没有‘他们’。”
为和平主义者打开缺口的战国侧身让开通道,黑羽翻飞间,荡出佛光的战国敛去了眼底的叹息——
在吃掉那么多意识体后,成为集合的伊姆真的还是伊姆吗?
或者再退一步,800年前就真的没有其他人能共同承担起成为屏障的责任,非要一个奈菲鲁塔丽的公主变成集合吗?
他们要的究竟是安全……还是长生啊……
“方尖煤!!”
“凤凰印!”
来自革命军与海贼的攻击也纷纷抵达近前,更多的裂痕出现在伊姆身上,却仍然无法打散她。
原本一直与墨浪纠缠的金色海啸终于彻底回转到主人身旁,它们旋转着迸发了足以掀飞所有进攻者的巨力,不再远离。
同样被甩飞的西娅在开门前束起了湿漉漉的长发,她看向那些从裂缝深处散发出的微弱红光,有些后知后觉,“等等,她算是活着的贤者之石吗?”
“可以这么说。”
正在俯瞰整个战场的佩奇没有否定西娅的猜测,“是弗洛拉和人类一起熔炼了她。”
“……”
无法评判对错的西娅默默地开启了全新的门,她替这些正在全力攻击世界核心的人类抹平了被弗洛拉带来的差距,力求在人对人的同时让无解对无解。
“魔力不够了,让我用用你的。”
自打被召唤开始就不停上大招的门之魔女开始感到吃力,毕竟与[时间]相比,[门]实在不是什么太高规格的概念,她的魔力量真的很低。
“你怎么不叫我小猪了?”
将手按在西娅头顶的佩奇忽然提起了这个与战场毫无关联的问题,引得根本不需要呼吸的西娅差点岔气。
“这个时候就不要提起这种事啊真是的!”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再次跳脚的西娅不知为何有点别扭,“……哪有权职者被叫做小猪的!”
“为什么是小猪?”很难不被吸引注意的马尔科感兴趣极了,“她哪里像是小猪了?”
“是‘佩奇’,在另一个位面有一只叫做佩奇的粉色小猪,它很出名。”未曾间断过魔力供给的佩奇垂眸看向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的西娅,“我确实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如果是你的话,想叫就叫吧。”
一切似乎都在颠倒,最爱打趣佩奇的西娅不再开口调侃,而最讨厌被叫小猪的佩奇却在主动给出权力,她们都做出了与过去完全相反的决定。
“所以你的名字是谁起的?”都说旁观者清,听完来龙去脉的马尔科总觉得这个模式有点熟悉,“代理人吗?”
“对。”像是在极力摆脱尴尬,已经无法再随口开佩奇玩笑的西娅主动接了话茬,“她在九点出生之前就定好这个名字了。”
“那以这位代理人喜欢将谜底藏在谜面上的习惯,你们觉得‘佩奇是粉色’的概率有多少。”
还真没往这边想过的西娅:……嗯?
已经不在乎自己有没有颜色的佩奇:“没事,这不重要。”只有黑与白的魔女小姐一下一下地顺着西娅的红发,为她填满了即将枯竭的能量,“你们是彩色的就好,足够了。”
情话满分的九点今天也在给出会心一击,这让没体验过温情模式的西娅感到了些许的无措。
“啊,啊,那个。”实在是不知道作何反应的西娅一个箭步冲向了萨卡斯基,“我先去帮忙了!!”
一头扎进战局的门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展开了回廊,只是范围太过,倒像是在帮倒忙。
一个没注意就被传送到天上的荒牧被迎面而来的巨浪兜头拍下,差点原地升天。
好在及时赶到的卡普在荒牧被漩涡吸走之前将他拽离了海水,肩扛后辈的老爷子一路骂骂咧咧地数落着恶魔果实的弱点,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这只是意外!”
遭受无妄之灾的荒牧一边咳水一边大声反驳,那中气十足的模样让卡普放心地丢下了他,“看来暂时还死不了,那老夫就不管你了。”
对新兵质量感到满意的卡普说转身就转身,他随便挑了一扇不知道通向何处的门就跳了进去,也不管这东西到底有没有危险。
但不得不说,被世界偏爱的人就是有着羡煞他人的好运气,瞬身出现在伊姆正上方的卡普在看清自己在哪后咧出了非常不海军的弧度,他提气握拳,挥出了避无可避的一击,“拳骨撞击!!”
“嘭——!!轰轰——!!”
那可真是结结实实的一拳,巨大的冲击力竟是连海啸都没能接住,全盛期的海军英雄就这样一拳捶落了高居于天的世界贵族,相当的干脆利落。
“耶——真是奇了怪了。”被抢走攻击位的波鲁萨利诺确信自己看见了血,在卡普中将的拳头碰到伊姆圣的那一个瞬间,的确是有人类的伤口出现了,“这是为什么,不都是武装色吗?”
为什么他们几个的攻击就不行,就算是落到了实处也造不成什么有效伤害,就连手感也像是在对付一尊石像?
不过疑惑归疑惑,既然已经出现了突破口,那自然是要乘胜追击的。
再次挥出天丛云剑的光与先一步掷出尖棘的冰接连攻向那处被卡普砸出来的血肉之躯,岩浆与佛光亦紧随其后,可谓是全覆盖式的饱和攻击。
自觉插不上手的马尔科没有非要在海军的主场找存在感,他只是多看了总能顺利破局的卡普一眼。
但西娅就没有马尔科这么淡定了,已经放弃去数自己到底惊讶过多少次的西娅近乎麻木地看着这个居然能在概念上高过自己的人类,并在短暂的不服气后抛弃了跟她不合的萨卡斯基,转而站在了卡普的肩章上。
“小子,我来给你开一扇门吧。”
“???”
被看上去能当自己孙女的小姑娘叫“小子”真的是一种很小众的体验,但吸取了萨卡斯基经验的西娅没给卡普投掷自己的机会,她直接将这个生命力异常旺盛的男人踹去了门里,“瞄准她的心脏,你们总攻击脖子干什么,那是人啊!”
那是人,又不是魔女,人神只有心死才是真死,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被一脚送到伊姆面前的卡普差点被库赞的尖棘贯穿,显然得到门之加护的卡普反超了同僚们的攻击,变成了最前面的那个。
好在在卡普和伊姆真的变成糖葫芦之前,那枚冷硬的尖棘不知为何改变了方向,差不多是擦着卡普的耳朵避开了他。
没给两棘矛附加过转弯功能的库赞直到看见卡普重新挥拳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呼吸,愈发明显的心跳声提醒着他适才究竟有多凶险。
被惊出冷汗的库赞突然抬头望向看似只是停留在高处的佩奇,恍然间明白了是谁在出手。
“爱之铁拳!!”
被送到最前线的卡普倒也没有在意自己差点被开了个大洞的事实,他全力调动着自己的武装色,真的如西娅所说的那样瞄准了伊姆的心脏。
“老夫忍你很久了!!”
“喀——!!喀隆——!!”
比水墨更凝实的黑闪瞬间爆裂,那足以撕裂大地的力道就这样被卡普抡在了800年前的王族身上,凶狠无比。
‘咔——咔嚓——’
但与想象中的血肉横飞不同,被轰碎胸腔的伊姆竟是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像是面终于坚持不住的镜子,再不能愈合。
被疼痛席卷的伊姆固执地盯着卡普的眼睛,她伸出遍布裂痕的手,想要握住那只尚且留在身体里的手腕,却没能如愿。
被夺走的光轮与蓄势待发的和平主义者一起降下了不输于母火种的毁灭光束,在伊姆开口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前彻底粉碎了她。
差点跟着一起变成碎末的卡普被西娅用门移了回来,他甩着手上既像鲜血又像涂料的红色,不知为何总是回想起伊姆的眼神。
有浅淡的红光自伊姆陨落的地方逐渐向外延伸,看不见彼岸的海军们不知道此刻正有数不清的游魂从中心处迸发,哀嚎与嘶吼充斥着整片天空。
可在最初的喷发过去后,再次上浮的便不再是想要尽快逃离的亡灵,这些被挤在最里面的魂魄居然是有些眷恋地围着碎片飞过了一圈又一圈,它们在风里起伏,像是一条条绵延千里的经幡。
“她刚才想说什么?”
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红色完全甩掉的卡普忽然朝走过来的佩奇问出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也不管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我从未亏待过你。”
的确有听到最后一句的佩奇转述了彼岸的话,她于卡普身边站定,目送着在伊姆崩裂后终于也跟着一起死去的五老星。
这些阻碍能量流动的容器终于在破晓时一一破裂,还生机于天地。
但对于人类来说,掌权者的消失其实并不能立刻起到什么作用,他们只是少了一些麻烦,势力的角逐却仍然存在,所以这里只有魔女小姐一个人感到开心。
“天亮了。”
她注视着即将跃升到海平面以上的太阳,在这个世界彻底失去值守的牧羊人后向自己的副将下达了全新的指令,“西娅,关门。”
或许是伊姆真的足够重要,提前失去她的世界猛然颤动了起来,就算正有足够多的灵魂流向黄泉也稳不住祂。
有些苦恼的九点将视线移向了她的友人,她望着这些也可以算得上是世界支柱的朋友,决定再逼他们一把。
“随便哪边都可以,让他们掉下来。”
第197章
“你再说一遍??”
原本还有些沉默的卡普在佩奇开口后彻底暴躁了起来, 他一把揪住这个小王八犊子的领子,将她拎到半空疯狂地摇晃着,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你们想要干什么。”
根本就没挣扎的佩奇放任自己被卡普摇出了残影,她俯视着盛怒的友人,居然在笑,“加油。”
阻拦无果的马尔科在佩奇火上浇油后默默地捂住了脸,他隐晦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提前跃向半空, 熟练地做出了准备接人的动作。
“加你个海王类!!!”
果不其然,被加油的卡普咆哮着将佩奇扔出了破空声,他像是宣泄一般地大骂着,“一个两个的就没有让人省心的!!都是混蛋!!”
“都给老夫滚!!”
被咆哮波及的西娅及时地捂住了耳朵,她半眯着眼睛往上望, 不太确定到底要关哪边的门。
“STOP!!我们不是刚拉过勾吗?!!”被命令惊到的艾弗里比出了大大的叉, 他有些紧张地看向西娅, 试图用某种一本万利的方式阻止她,“快!萨博!快点去□□她啊啊啊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被点名的萨博尴尬极了, 他一把摘下自己的帽子就要横着套在艾弗里的脸上,“快住口啊啊啊!!”
“我不建议你这样做。”有阴影在周遭乱成一团的时候笼罩了西娅,依旧维持金佛形态的海军元帅拧眉望向暂时还没执行命令的门之魔女,“这不是什么好事,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然后像你那样?”
被劝诫不要盲从的西娅看向拐着弯的让她背叛佩奇的战国,生来就是从属的门之魔女对背离主位这类事有着生理上的厌恶, 所以她的语气很冲, “难怪那个伊什么姆的不喜欢你, 有你这种人当部将真是倒了大霉了。”
“嘭——!”
“——啊!!”
没对卡普设防的西娅被飞来横拳揍出了一个大包,已经很久没被低级生命伤过的门不可置信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朝拳头哈气的卡普中将用行动维护着自家老友的口碑,坚决拒绝有人说他不好,“有你这种只知道听话的蠢蛋当部下才是倒了大霉!快点把能力撤了!听见没有!”
“就不撤!再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跳离原地的西娅与直接追上去的卡普围着战国绕起了圈,彼此之间分外嫌弃,很有些鸡飞狗跳。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开始幻疼的萨博跟着小声吸气,他看了眼被卡普用全垒打的方式甩飞的洪灾,又看了眼正在上蹿下跳的“同龄人”,不由得欲言又止了起来。
“臭小子,这不是没死吗?”
或许是乌鸦+艾弗里+萨博的叠叠乐组合过于显眼,再次挥空的爷爷大人于百忙之中瞥了眼坐在最上面的小金毛,“为什么不回东海,反倒跟革命军鬼混在一起?”
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的萨博:??!!!
“你认识我??”
然而这一次卡普没有接话,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地继续用捶地鼠的方式追着西娅挥拳,只是在途经波鲁萨利诺的时候“不小心”踹了他一脚。
被印了个脚印的黄猿:……
不关注这些海军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的西娅终于被紧追不舍的卡普惹恼了,她气哼哼地双手合十,一边发动能力一边大声宣告着会坠落的是哪一面,“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精神得很,那就再来一场加时赛吧!”
收回支撑的魔女果断地投下了马林梵多,有尖叫在岛屿失衡的瞬间响起,那是刚刚被荒牧安顿好没多久的军属和平民,他们被突然降临的集体失重裹挟,与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一起向本应该是天空的方向跌落了过去。
“救命啊!!”“妈妈!!我害怕!!”“咿呀呀呀呀——!!”
嘈杂的声响混在沉闷的隆隆声里,提前断裂的高墙先一步变成了威胁,拥有百万级常住人口的马林梵多在短短一秒内从一个地狱来到了另一个地狱,哭喊与求救声不绝于耳。
“糊涂!”
开口斥责的战国不再将注意力分给西娅,他在碎石间前跃,厉声招呼起所有能成为缓冲的部下。
“嘁,我才不糊涂。”
跟着岛屿一起往下落的门小声地反驳着,她尽量不去看那些就发生在眼前的惨剧,就算有些于心不忍也没有再托起他们。
“啊啊啊啊啊全体PX听令!!快去救人啊啊啊啊!!!”
同样爆发出尖叫的艾弗里给和平主义者下达了真正适配这个代号的命令,但其实在看见被路奇抱出建筑的亚莉克希亚之前艾弗里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慌张,他更多的是一种下意识的表演。
所以在真的感到紧迫后,一直在制造噪音的艾弗里反倒闭上了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
“乌鸦,去2点钟方向,我信不过CP9。”
嘴角下撇的小白鹅整只鹅都冷凝了下来,他紧盯着那只在落石间闪避的豹子,对他擅自顶替艾恩感到了不满。
而且更糟糕的是,无论是他妈还是路奇都不在友人帐上,可以说死亡率直接飙升到了99%!
但在乌鸦开始移动之前,发现自家金主被罗布·路奇抱在怀里的波鲁萨利诺先一步行动了,他几乎是闪现到了这个CP9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夺过了亚莉克希亚,“我来就好了,不劳费心呢。”
有更多的黄猿在黄猿抢人时四散向混乱处,第一次将光分身用在救人上的海军大将依旧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不见慌乱。
被截胡的艾弗里:……
“啧,也行吧。”龇牙咧嘴的小白鹅对比着黄猿和路奇的脸,“至少这个应该不是美男计。”
“……我觉得罗布·路奇应该也不是想用美男计。”感到无语的乌鸦拍了两下翅膀,他散出了大量的煤灰,又将煤灰凝成了铺天盖地的鸦群,“就算是海兵从这种高度掉进海里也有可能丧命,更何况是那些普通人。”他最后往亚莉克希亚的方向看了一眼,几乎没费多大力就在一个王族和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之间选择了后者,“你妈妈就交给海军吧,没时间再磨蹭了。”
“我知道。”
不是很开心的艾弗里臭着一张脸,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又一眼,却没有再强迫乌鸦改变方向。
而在其他人或惊或怒的时候,被夺走劳动成果的荒牧正在抓狂,他有些崩溃地看着那些在眨眼间便统统掉去天上的人群,第一次感到了海军难当,“搞什么?!没完了是不是!!”
“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的累赘!!烦死了!!”
作为一个能因为嫌吃饭麻烦就开始研究能不能靠光合作用生活的男人,差不多是全海军最讨厌麻烦的荒牧却被战国安排了最麻烦的活——守城。
“禁憎森森!!”
不打算食言的海军新兵深吸了一口气,他疯狂地催动着自己的能量,咬牙唤出了远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庞大的森林。
“都给老子回来!!”
不断延展的柔软藤蔓不再为绞杀而生,那些触角般的绿色追在每一个被迫离开地面的人身后,立志要夺回全部的“果实”。
“……”
被污染到眼睛的西娅没有移开视线,她站在一座从广场方向掉过来的钟上,就那样安静地听着这些回荡在灾难里的歌。
有关‘生’的诉求一声高过一声,或强烈,或虚弱,却从未终止。
“把建筑冻在岛上!不能让它们砸下来!”
“立刻联系藤虎!”
“布鲁古拉思呢?立刻过来!!”有条理清晰的指令频频下达,从不坐以待毙的佛之战国向来逢山开路,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服输”这两个字,“用你的骑骑果实驯服这座岛,做不到也要做得到!”
[所以你看啊,就算失去伊姆又能怎样,人类总会变着法地让自己活下去。]
虽然过程是怪了点。
[造物尚且如此,你又提前崩溃些什么。]
这才1514年,现在就死是不是太早了。
“醒醒。”
被马尔科接住的时间魔女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向空无一人的地方命令着,“睁开你的眼睛。”
【可是真的很痛】
像是被凭空抽走了一节脊骨,无法顺利直身的世界再次感到了800年前的痛楚,撕裂感是那样明显,祂却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
“妈妈!我怕!”
稚嫩的哭嚎夹杂在残忍的风里,抓不住生机的幼小生命在长藤抵达前便被飞石带走,成为了翻转世界的燃料。
就连被呼唤的母亲也没能逃过这场过于浩大的筛选,大抵是她们一家不够幸运,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等到海军的救援。
“瞧瞧你干的好事!!”
错失拯救机会的卡普双目赤红,他第一次将自己的杀意锁定在佩奇身上,恨不得当场送她去陪葬,“为什么!!”
被蒙在鼓里的海军英雄再次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可依旧没有人给出回答。
但源于蒙奇·D·卡普的愤怒被世界听到了,这个护犊子到已经有些病态的早产意识居然因为蒙奇的怒火睁开了仅剩的那只眼睛,祂艰难地俯视着这片动荡的大海,强迫自己去聆听那些个声音。
于是源源不断的“想要活着”借着蒙奇的通道得以字面意思的上达天听,这些相信自己真实存在的人类正在竭尽全力地艰难求生,那些相信是那样沉重,足以触及祂真正的规则核心。
所以就算爬不起来也要爬起来,祂不仅要爬起来,还要在这场虚假里翻身。
“妈妈!”“妈妈!!”
数不清的孩童因为过轻的体重变成了最先被卷飞的筹码,但与先一步飞往黄泉的同伴不同,这一次有光追上了他们。
紧随其后的枝蔓亦编织出了柔软的长网,但这些都不够,不够。
若他们真正的母亲无法在剧痛中迈出第一步,那一切的一切就都是虚妄,生与死都是假的,就连黄泉也不过是个透明的泡泡,这才是真正的地狱。
“需要我帮忙吗?”
开门上来的西娅向佩奇伸出了手,“但你也要帮我,我撑不起这么大的空间。”
“让祂自己来。”
摇头拒绝的佩奇按下了西娅的手,她提醒着自己的副将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世界意识,哪怕是残缺的,“祂站得起来。”
“稍微扶一下也不行吗?”突然伸手的马尔科在西娅彻底被按下之前托住了那只的确不太大的小手,“哪怕是借个力?就像你帮萨奇时那样?”
“这不一样。”
用力按下两只手的佩奇少见地驳回了马尔科的提议,她看向无限逼近真相的不死鸟,忽然质问起同样追过来的污染,“你又多嘴了?”
“哎呀,那什么,您还记得贝加庞克是谁吗?他好像落到砂糖手里了。”无法说谎的污染用异常拙劣的方式转移着话题,虽然生硬,却着实有效。
“什么时候?”
“就刚才。”弯起眼睛的污染开始幸灾乐祸,“要管他吗?这似乎是个能指挥PX的大人物,权限很高哦。”
“……”
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贝加庞克的佩奇在迟疑了片刻后居然真的掂量起污染的提议,但她也清楚的知道那是个能构建出对外反击系统的人类,不能让他就这样消失在1514年,尤其是在伊姆陨落之后——总要有人来当防线,但想也知道这个人不会是奎因。
“贝加庞克还不能死。”但佩奇也是真的不太想管他,“到时候就让海军自己去救吧。”
【——咕噜——咕噜】
刚好那本来就是海军自己的科学家。
“Holy Shit!!”
在马林梵多连岛带人一起越过中线后,最先咆哮出声的居然是摩尔冈斯,但此刻正站在花之国高地的信天翁不是在对眼前的灾难现场发表感慨,那些震耳欲聋的哭喊根本就没能吸引到这位暗界帝王哪怕一秒钟。
“遭天杀的佩罗斯佩罗!!居然敢动我的报社!!”破口大骂的正牌社长攥着被自家海鸥空投到西海的最新晨报,气得毛都差点黑了,“这写的什么破烂玩意儿!一点美感都没有!!”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平时是怎么训练送报鸟的。”背手站在原地的拉姆望着那些就算知道西海危险也要过来送报纸的鸟群,有些唏嘘,“就算是人也不见得这么敬业吧。”
“哼,就是因为它们不是人。”就差把头版头条瞪出一个洞的摩尔冈斯对拉姆的类比对象嗤之以鼻,“动物远比人类忠诚得多。”
“等等,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太偏了!!看看那个!!”林德伯格一把夺过摩尔冈斯的报纸,他指着斜上方的巨大阴影,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加粗版的标题,于是话到嘴边也紧跟着变了个样,“新托特兰政府??这什么鬼东西??”
“还能是什么,万国要跟世政打擂台呗。”拿走报纸的拉姆顺手揉了一把开始炸毛的毛皮族,根本就没把身后那个正在急速坠落的岛屿放在心上——反正砸不到花之国,管他们作甚。
与其在乎这个,还不如想想等会要怎么跟海军分割西海,总之休想让他主动往出吐地盘。
【咕噜——咕噜——】
一个又一个有关未来的杂念泡泡就这样大面积地飘荡在世界眼前,他们是那样认真地谋划着或许根本就无法前往的远方,信誓旦旦。
所以怎么可以不继续往前呢?
“重逆旅!!”
“大风!”
同时出手的一笑与龙配合着正在试图驯化岛屿的布鲁古拉思一起减缓了马林梵多的坠落速度,力求为正在抢救落难者的海军将领们打出足够的时间差,显然他们也是非常想要这些人能够活下来。
【咕噜——】
【——咕噜】
越来越多的念头在世界睁眼后依次上浮,被造物吵到眼睛的造物主差点泄了那口好不容易才积攒出的力气,但好在佩奇早已给祂打过有关真实的预防针,所以祂已经明白这些纷争就是会与真实伴生,或者说,这才是真实。
所以就继续争吵吧。
总比一潭死水要强。
终于说服自己去接纳痛楚的世界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祂拖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与开始流动的生机一起向大概是前面的地方蹭了过去。
但就是这么微弱的一小步,的确开始向前的世界向一直在等祂表态的时间发出了足够坚定的信号,然后得到了祂并不稀罕的表扬。
“做得好。”
在发现坐标轴终于趋向稳定后,无需再继续施压的佩奇收回了想要继续上难度的手,她居然鼓起了掌,活像个黑心农场主,“还不到你能休息的时候,别停下。”
“看来是有了好消息。”跟着松了一口气的马尔科状似无意地提起了那个最开始的目的,“是不是该回去了,艾弗里的状态不太好,我要再给他做次检查。”
“行。”
没有拒绝提议的魔女终于把她的关注点从马林梵多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这让一直分神留意这边的鹤中将松了一口气。
“等等,你的友人帐记到哪了?”终于有时间提点自己真正关心的事,西娅开始跟马尔科争抢话题权,“过半了没有?”
“记到56了。”直接将帐册拿出来的佩奇将那本与最初的友人帐截然不同的小本子递给了西娅,“还剩26页。”
“26?不应该是25吗?”接过友人帐的西娅瞪向这个花里胡哨的小本子,“它怎么还开花了?它以前长这样吗??”
“这是我的友人帐。”抚向芍药的九点露出了笑意,“自然比最开始的那本要好看。”
“还是决定要写完吗?”感到诧异的马尔科低头看向佩奇,“我还以为你会拆解一点页数。”
“要写完,我答应过夏琪要写完一整本。”拿回帐册的魔女看向这道一路指引着她的考题,在马林梵多终于坠进西海的巨响里翻开了全新的一页,“就从今天开始继续吧,应该会比以前容易一点。”
与正处在水深火热的海军总部相比,此刻的海贼阵营实在是惬意到有些碍眼了,沾了血的拳头转瞬即至,一击便挥散了正聚在一处说闲话的讨厌鬼们。
“谁允许你们走了!给我把命留下!!”
终于腾出手的卡普在确认最后一个幸免于难的平民也被后辈们托起后,被解放的海军英雄便彻底开启了他的暴走模式,誓要跟佩奇好好算一笔账。
而平安落地的亚莉克希亚已经看起了报纸,似乎再大的波折也无法令这位女王自乱阵脚,“维奥莱特说得不错,果然不应该放任BIG·MOM海贼团再发展下去。”
“她人呢?既然已经处理完私事,也该回来继续开会了吧。”翻过一页的亚莉克希亚在新一轮的轰鸣中问着守在她身边的海军大将,“还有几个参会王族活着?”
“不到十个,真是越来越少了耶。”被询问现状的波鲁萨利诺半弯下自己的身子,故意用一个很奇怪的姿势仰视着比他矮了将近一半的亚莉克希亚,“确定还要继续开会吗?”
“为什么不,这才第二天。”
被打量的花之国女王轻瞥了开始试探她的黄猿一眼,“海军为世政除去了叛徒,这是值得嘉奖的事。”
不打算动战国的亚莉克希亚根本没提那场彻底的背叛,她此刻在盘算的是另一件事,“百兽袭击了天龙人,那边伤亡情况如何?”
“不清楚呢。”
能把参会王族记得清清楚楚的海军大将却说着不清楚天龙人的大致情况,他笑眯眯地凑近亚莉克希亚,用一个绝对冒犯的距离问着更加冒犯的问题,“为什么一直只穿黑色?明明黄色更适合你。”
“你会在参加葬礼的时候穿黄色吗?”
不为所动的亚莉克希亚在卡普咆哮的背景音里翻过了另一页报纸,“我和拉姆没什么区别,问柳能成功铺开是我们一起出的力。”
她一直都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地明白每一天都有全新的人死在问柳的阴影下,所以从选择用问柳去喂养花之国的那天开始,亚莉克希亚就一直在“参加葬礼”,哪怕她知道那些人绝不会想要她的吊唁。
“那还真是可怕呢。”
“所以你的元帅可以在解决我之后再引咎辞职,这个不着急。”直接将话摊在明面上的女王陛下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毕竟她早就做好了陪葬的准备,但在以死谢罪之前,她要确保花之国安全,还有艾弗里……“让卡普回来。”
亚莉克希亚抬头望向紧咬在马尔科身后的卡普,没忍住皱起了眉,“那是我儿子的医生,别耽误他治病。”
“啊啦啦,这个有点难。”
在走近后直接原地坐下的库赞一边积攒体力一边接着话,“他现在大概已经听不进召回令了。”
已经很久没有透支过体力的青雉大将干脆直接躺了下去,他眯起眼睛望着仍然轰轰烈烈的卡普,有些感慨,“还是那么有精神啊,卡普先生。”
可不是有精神么,全力闪躲却仍然被拳风擦出血痕的马尔科都有点头大了。
但是佩奇被保护得很好,她连根头发丝都没断,甚至还有翻看报纸的空间。
“万国终于也下场了。”
看完新政府宣言的魔女小姐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不用再担心燃料不足的问题了,这些战争应该暂时够用。”
“把话说清楚!”拒绝玩猜猜看的老爷子指名道姓的骂着佩奇,“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那其实还挺多的。”
“???”
真的不是有意隐瞒的佩奇说着会气死别人的话,但对真相的缄默真的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与是否勇敢无关,只是因为维度还不够——就像知道夏天的雪人会融化一样,有些盒子就是不能提前打开。
“我们要逃走了。”
重拾海贼身份的魔女开始跟卡普挥手,“但百兽还会回来,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没人在等你!!”
差点喷火的海军英雄却真的在佩奇挥手后给马尔科留出了能逃走的空档,他看着那团天青色的火焰直奔正在摇晃萨博的艾弗里而去,然后一连带走了俩。
“???臭小子!!你给我把萨博放下!!”
再次追上去的海军英雄一路月步,居然比太阳升起的速度还要快。
那轮彻底跃离海面的骄阳毫不吝啬地挥洒着自己的光芒,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层层硝烟。
被阳光笼罩的战国散去了金佛的形态,他面无表情地捏着手里的报纸,逐渐黑了脸色。
但无论人世间究竟在短短的24小时里遭逢了何种巨变,新的一天都按时来临了,太阳照常升起,纷争亦同时诞生,似乎没有尽头。
可没有尽头本身就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们生生不息,周而复始。
当然,总有些日子会与众不同一点,就比如这个似乎与昨天过于粘连的今天——海圆历1514年7月18日,被后世称之为是绝命乐|透的漫长混战期于这一天,正式开始。
【正文完结】
第198章
“旅行的话, 你想去哪?”
有花香伴着清脆的风铃声在熊开口的同时闯进了和室内,明明是盛夏, 花之都的樱花却依旧绚烂,显然是不打算跟着外界的时节调整自己。
“真是无趣的男人,你就是这么陪我的?”
最近格外偏爱春岛气候的黑色玛利亚时常逗留在早已属于百兽的将军府里,很少再往鬼岛去了。
“我可以陪你一起。”
“啧,谁跟你说这个了。”
当真是聊不到一起去的两个人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让特意叫熊过来的佩奇有些疑惑, 她放下手中剥到一半的橙子,转头看向似乎不太满意的玛利亚,“我以为你会喜欢他。”
真的是按照对方喜好找人的佩奇看了眼坐在左边的巴索罗缪·大熊——一个足够高且足够强壮的人类男性。这分明就是玛利亚平时最想要的类型,没想到居然失败了。
被叫来陪人的七武海在百兽大看板的扫视下逐渐疑惑了起来,他试着重新理解这位恩人口中的“陪黑色玛利亚过一天”是什么意思, “不是陪她过生日吗?”
“kukuku, 当然是过生日, 但你给出的‘陪’似乎不是她们想要的‘陪’。”曾用正确的方式陪玛利亚度过一段战场时光的糖果大臣坏心眼地用糖浆凝出了某个分外不和谐的造型,“你得用这个才行, 佩咯啉~”
真的只是打算陪同一天的熊:……
未曾有过对应经验的七武海居然感到了些许尴尬,这个挂着暴君名头的声名显赫的大海贼居然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朵,“别开这种玩笑。”
“玩笑?”
被斥责不礼貌的佩罗斯佩罗神色微妙地散去了指尖的糖,他拿过那颗被佩奇放在茶桌上的橙子,接着剥了起来,“kukuku, 真有趣, 你怎么总是能搜刮到这种不像海贼的海贼。”
“我没有在搜刮。”
被搭话的佩奇任由不请自来的佩罗斯佩罗拿走自己的午餐, 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下一瓣又一瓣,不知为何心情反倒变好了,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万国不是在全面备战吗?
“来谈笔生意。”
故意抢走橙子却没能等来恼怒的糖果大臣在洪灾明显带笑的眼神下不由得放缓了咀嚼的速度,他虚着眼睛回视过去,突然就很想问问她有什么可高兴的,“倒是你,把局面搅和得一团乱之后居然还这么悠闲。”
只可惜大概是身居高位久了,总是处理些大事件的佩罗斯佩罗到底在开口前将话题拐到了更有用的地方,“还有心思给部下过生日,kukuku,百兽的底气果真是一如既往的丰厚。”
距离那场震动世界的超级混战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但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余波却从未衰退过。像是一场盛大的鲸落,摔下顶点的旧主成为了滋养新时代的养分,现存的一切都在剧烈变化着——在痛失要塞级战略位置的马林梵多后,战国临时将海军本部移去了司法岛。他征用了那座常年白昼的不夜之城,甚至捎带手地“征用”了林立的法院与审判所,开创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军法一体的岛屿。
这座空悬了800年的最高法院在被真正的工作狂接手后终于全力运转了起来,仅第一天就开了上千次的庭。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司法岛终于有资格被称之为是司法岛后,对一系列审判结果最上心的居然不是任何一个被强制召回的法官,而是原本正在西海跟海军扯皮的拉姆——他几乎是在战国有所动作后就立刻明白了这个臭山羊胡子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其实本就是通过夺权上位的拉姆并不在乎这些所谓“名正言顺”的漂亮帽子,但坏就坏在战国拿法说事了。要知道他的身上可还背负着必须让世界法真实落地的束缚,也就是说,但凡这场针对“叛徒”的审判有一条没到位,洪灾第一个宰的可是他啊!
拉姆:哔——!!
在连夜啃完《刑法大全》和《联合宣言》后,就没在人文社科方向给出过正面影响的生化大家以申请给乔艾莉·波尼复查为由秘密杀去了或许不再会搬家的临时海军本部,他一脚迈进这个会宣判他死刑的地方,一待就是两个多月。至于什么西海什么革命的则全部被他打包丢给了龙——他都已经开了这么有优势的一个头,要是连这种已经全面铺开的局面都掌控不了,那这首领之位还是趁早换人比较好。
总之,在一边冒黑气一边被动给战国打工后,被真正的恶政王盯住的司法岛兢兢业业地审判起了过去的主子,单白色城镇一案就彻底按死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原世政官员,珀铅的真相在时隔百年后终于在弗雷凡斯消失的第8年被公之于世,还了那些枉死的国民一个过于迟到的公正。
“那个花之国的原国王简直就是你的代理人,麻烦的事都让他做了,你倒是清闲。”永远走在时代前沿的糖果大臣一针见血地点评着洪灾的躲懒行为,“让两个早晚要死的罪人替你办事,真是怎么磋磨都不心疼啊?”
“两个?”斜倚在软榻上的黑色玛利亚若有所思地吐出了口中的烟雾,她打量着似乎过于了解自家大看板都谋划了些什么的佩罗斯佩罗,不由得散发出了杀意,“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在百兽埋了钉子。”
“这种简单到一目了然的东西哪里需要那么费劲。”被烟气笼罩的佩罗斯佩罗用手杖随意地挥开了遮挡视线的白色,他斜睨着佩奇,十分大胆地当面嗤笑,“一个拉姆,一个亚莉克希亚,花之国的王都快要被你榨干了吧。”
“问柳是恶果,让结出恶果的花承担对抗因由的代价不是正好么。”被暗讽的佩奇在佩罗斯佩罗俯身凑近时十分不看气氛地拔下了一根插在礼帽上的棒棒糖,过于出格的动作令原本笑容恶劣的佩罗斯佩罗卡了下壳。
佩奇:“太过沉重的罪必须先赎回一部分。”
否则还不等抵达黄泉就会被重量压碎,哪里还能去轮回。
“还好我不信神佛,否则是不是要先找尊雕像忏悔?”从小厮杀到大的糖果大臣对洪灾口中的赎罪论不置可否,他瞥了眼被熊放在桌面的圣经,直白地展露着自己的轻蔑,“海贼从来都不需要向谁祈祷,夏洛特更不需要。”
“你们确实不需要。”
吃糖速度奇快无比的魔女小姐已经将魔爪伸向了第二根,她看向还没意识到夏洛特早已无限偏离海贼定位的佩罗斯佩罗,没有将他们远比革命军受欢迎的事说出来——海贼似乎都不太喜欢听见这种类型的夸奖,比起善意的敬重,他们总是更习惯于被恐惧环绕,那让他们感到自在。
怪奇怪的。
佩奇:不懂,但尊重。
“你要谈什么生意?”
“机械兵器。”
不想再被薅帽子的佩罗斯佩罗用手杖隔开了佩奇的爪子,“就是你带去因佩尔测试的那一批。”
“万国又不缺士兵,你要这些做什么。”
被格挡的佩奇反手握住那柄本就是由糖果构成的手杖,相当不客气地就开始往自己的方向拽。
“kukuku,当然是觉得你的新造物有趣。”被抢武器的佩罗斯佩罗隐晦地抽了抽眼角,他当然看得出这死丫头在垂涎些什么,可他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地放手,哪怕他正在跟她谈条件,“它们应该已经跳出机械的范畴了吧,多少也算个新种族,妈妈想要很久了。”
“她自己也造得出来。”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同。”
满打满算也才锻炼不超过一年的佩奇就算有种族天赋的加成也无法在纯□□力量的较量上赢过自小就被称之为是怪物的佩罗斯佩罗,所以尽管看上去很胶着,那根被争抢的糖果手杖依旧被佩罗斯佩罗稳稳地攥在手里,直到感到无语的玛利亚亲自下场。
吞云吐雾的大美人一脸嫌弃地捏住了那个对她来说跟牙签没什么区别的小糖棍,没费什么力气地就从其实也没太当回事的佩罗斯佩罗手里抽了出来,“怎么突然这么小气,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还想跟我们做生意?”
“kukuku,只是有被拒绝的预感,所以提前控制下成本。”
随口打趣的糖果大臣在痛失武器的下一秒凝出了更加华丽的新手杖,然后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放在了佩奇面前。
的确有被吸引到目光的魔女小姐艰难地收回了自己的欲望,她望向佩罗斯佩罗的眼睛,在他“果然如此”的表情下点了点头,“不卖。”
“因为摩尔冈斯?”
“嗯,他还在生你的气。”
“你倒是向着他。”
不算太意外的糖果大臣直接启用了plan B,“看来我可以直接去找奎因了,希望他见我之前能先记得洗个澡。”
不小心听了全程的熊:……
不了解百兽内部模式的熊不知道百兽的大看板有着彼此独立的特权,这种被一方拒绝后还可以绕去另一边继续询问的模式无论是在革命军还是在海军亦或是其他海贼团都很少见,显然身为船长的凯多真的下放了足够多的自由,也不管这些自由会不会成为从内部击溃百兽的隐患。
但是……洗个澡……??
“如果他愿意见你的话。”
经常听奎因唱歌的佩奇早已是整个海贼团里最了解他的人,所以她知道这个外表粗犷的同僚其实过得相当精致,就连香水也是一天一换,至少佩奇目前还没闻到过重复的味道,他一直都是香香的。
当然,这是在他没有开启沉迷模式的前提下才会发生的事,一旦奎因突然醉心于什么新病毒或者新科技,他就会立刻进入一种废寝忘食的阶段,就连最爱的红豆汤也不会记得喝,更何况是洗澡了。
而不巧的是,最近的奎因正痴迷于探索炽天使的意识锁,他发誓要解开Green Blood的全部秘密,所以已经蹲在实验室整整三周了,就连镇守大后方的任务也被他任性地丢给了暂时没什么事的佩奇,也不怕佩奇跟当初的大和一样突然反水。
佩奇:“他现在在兔碗,你要去试试看吗?”
“不急。”端起酒盏的糖果大臣轻抿着和之国特有的清酒,“虽然只是临时起意,但我似乎撞见了一个好日子。”他假惺惺地弯起眼睛,不算太敷衍地向黑色玛利亚的方向敬了一下,“不邀请我品尝一下你的蛋糕吗?”
所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真的是随便选日子登门的佩罗斯佩罗不仅赶上了黑色玛利亚的生日宴会,甚至还赶上了生日蛋糕的新鲜出炉。
“让一让!让一让!!”
几乎是话音刚落,另一道更具穿透力的嗓音便挤进了和室,强势宣告着自己即将登场。
“都给小女子让开!”
“跑慢点!!小心磕到我的杰作!!”
专属于女孩子的透亮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杂乱又急促的脚步声更是逐渐清晰,而在那扇沉重的门板被暴力打开后,奶油的香气便混在百兽独有的嘈杂里争前恐后地扑了过来。
“玛利亚!生日快乐!”将特大号蛋糕高举过头顶的润媞大笑着喊出了自己的祝福,“天天开心!”
“你那是什么没营养的祝福语,也太俗套了。”
没有返回阿诺特的西娅因为太过好奇而暂时留了下来,她跟着佩奇回到了和之国,然后不出所料地跟润媞混到了一起。
“那你来个不俗的?!”
“来就来,看好了。”可以跟还没有自己零头大的人类女孩玩到一起去的门之魔女相当臭屁地扬起了下巴,她清了清嗓子,“黑色玛利亚是吧,我已经很久没再给人类过过生日了,便宜你了。”
掌管着‘门’的魔女稍微有些郑重地向这个高到离谱的女人送上了自己的祝福,“自今日起,愿你时来运转,路路畅通。”
“嘶——听得我牙都酸了!”
“那是你没有审美!”
落后一步才走进来的佩吉万见怪不怪地穿过又吵起来的两个人,他淡定地托走润媞举在头顶的蛋糕,将这个三人合力才艰难完成的可能不会太好吃的“杰作”放到了玛利亚的面前,“生日快乐,我给你准备了生日帽。”
一顶明显进步了许多的手工纸帽被佩吉万拿了出来,他左看看擅自闯入的糖果大臣,右看看没听说要来的七武海,“斯皮德从刃武港拉来了一船酒,勉强分你们一点吧。”
“哈哈~”接过生日帽的玛利亚被毫不客气的佩吉万逗笑了,她一边调整着纸帽的角度一边开口调侃起他愈发外露的尖锐,“小佩还真是越来越有大佩的气势了~”
疑似获得新外号的佩奇:?
早已放弃抵抗的佩吉万:。
被蛋糕造型惊到的熊:!
比寿星更早拿起叉子的佩罗斯佩罗:~
“这是……凯多?”佩罗斯佩罗颇感兴趣地看着这个差点就看不出是什么图案的蛋糕,“胆子很大嘛。”
“嗤,凯多大人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被挤兑的润媞大大方方地翻了一个白眼,“就算他现在在这里我也敢做,有什么可怕的。”
“谢谢小润,我很喜欢这个蛋糕哦。”
真的很喜欢这个蛋糕的黑色玛利亚捧住了自己的脸,“啊~好想真的吃掉凯多大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那大概要看烬。”
提前备好餐盘的佩奇看着玛利亚手起刀落地切下了大概是龙头的地方,对突然散发出强烈求爱信号的玛利亚适应良好,“烬非常不喜欢海军的和平主义者,他之前说要全部销毁。”
“哼,暴殄天物。”
同样举起餐盘坐等分蛋糕的佩罗斯佩罗冷哼出声,“你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浪费。”
“其实……我觉得和平主义者有存在的意义。”下意识跟着一起举起盘子的熊少见地主动插话,“虽然不知道是谁制造了这些人造兵器,但他的初衷一定是好的。”
“或许吧。”佩奇看向在第四场循环里的和平主义者本人,没有直言他是对还是错,“但烬是所有和平主义者的源头,他有否定它们的资格。”
“那炽天使要怎么算,我是指那个被你绑来和之国的。”佩罗斯佩罗轻飘飘地点着佩奇,他笑着尝了一口蛋糕,然后彻底僵在了原地。
“凯多要它活。”同样叉起一块蛋糕的佩奇面不改色地品尝着这个绝对不能被称之为是甜品的甜品,“烬会给凯多想要的一切。”
“好吃吗?好吃吗?”瞥见佩奇在主动进食的西娅笑嘻嘻地凑近,也跟着尝了一口。
“能吃。”
唯一一个面色如常的人在一张张或青或绿的脸里是那样突兀,她匀速地下着叉子,吃了一口又一口。
“为什么又咸又苦啊啊啊啊啊!!!”
最先绷不住的是吃了超级一大口的润媞,被难吃到的小姑娘尖叫着冲出了和室,“水!水!!给我水!!”
“……确实能吃。”
被邀请来陪玛利亚一天的熊努力地咽下了口中的蛋糕,如果忽略他愈发无神的双眼的话,那这句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不好吃就扔掉,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从一开始就没张口的黑色玛利亚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她直接用烟杆挑飞了熊的盘子,根本没在意所谓的‘生日一定要吃蛋糕’,也完全不担心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润媞姐弟伤心。
“这不可能!我明明提前确认过糖是糖!”
的确没生气的佩吉万差点被齁到原地升天,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依旧在食用“毒药”的佩奇,却没有真的开口去阻止她。
早已放下盘子的佩罗斯佩罗:……
捕捉能力向来MAX的佩罗斯佩罗被面前这几个百兽的相处模式逗笑了,他有些莞尔的单手虚掩向嘴角,没有让那个难得真心的弧度露出来。
“所以这些和平主义者的制造者是怎么回事。”他隐去声音里的笑意,随便挑了个还算感兴趣的由头跳过了蛋糕的话题,“‘贝加庞克’,按理说我不应该对他一无所知才对?”
“他只是暂时被遗忘了。”
“哦?又是那个童趣果实?”
“嗯。”
的确觉得蛋糕能吃的佩奇在西娅叽叽喳喳的背景音里偏了下头,“杰克一直在追击唐吉诃德,算算日子,他应该快要跟海军的人遇见了。”
“没人去追鬼之子吗?”
永远情报满分的糖果大臣故意提起百兽的丑闻,“亲生子带头背叛的先例可不多,隔壁的马歇尔都已经被斩首了,你们这的叛徒倒是还在佐乌活得好好的?”
据他所知,凯多和炎灾最近一直领兵在外,几乎是每周三次的高频正面冲突,确实是散发着要一口气打掉所有和平主义者据点的凶意。而旱灾也确实如佩奇所说,一直带队咬在多弗朗明哥后面,短时间应该是回不来。
至于疫灾,这个被安排留守和之国的大看板似乎已经很久没再露面,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所以原本处于机动位的洪灾反倒变成了留守位,一人坐镇一国。
只用了一次临时起意的探访便摸清对家都在忙些什么的糖果大臣习惯性地动起了歪脑筋,他打量着似乎在百兽待得很满意的佩奇,试探着开了口,“一直留在一个地方不会觉得无聊吗?Kukuku,我记得你在成为海贼之前是在四处游逛吧,那再继续走走怎么样,哪怕只有今天?”
将餐盘彻底推开的糖果大臣笑容满面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用来压咸味的糖,他的视线停留在巴索罗缪的身上,在加深笑意的同时故意重复了他的话,“我是说,如果要旅行的话……你们想去哪呢?”
第199章
“克拉伊咖那。”
“嗯?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没去过的地方。”
猜错答案的佩罗斯佩罗反倒来了精神,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是真的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 “奔着鹰眼去的?”
“他那里很有趣。”只短暂停留过一段时间的魔女小姐表示自己没有尽兴,但其实未能尽兴的远不止克拉伊咖那,“还有阿拉巴斯坦的雨地,我想试试那里的游戏。”
“都是七武海啊……”发现相似之处的佩罗斯佩罗沉吟了片刻,他横向对比了一下“给和之国找麻烦”与“一起找七武海麻烦”的回报度,然后光速抛弃了那个才升起还不到一分钟的有关“如何优雅地分裂百兽”的坏念头, “kukuku,那咱们就挨个拜访一下怎么样,应该没人规定过宴会只能开在一个地方吧。”
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的糖果大臣看向已经被挑起兴致的寿星本星,“你觉得呢?”
的确有在心动的黑色玛利亚很有些期待地望向佩奇,老实说, 她已经在和之国待腻了——在未曾离开过这里之前, 玛利亚从未设想过外面是什么模样, 也没有动过想去外面看看的念头。可在被佩奇一次又一次地带离和之国后,开始接触世界的黑色玛利亚便再也无法长久地待在一处。
她想出去, 对,她想出去看看。
“行。”
被寿星盯住的佩奇直接点了头,“我们边走边庆祝。”
“那我留下看家。”
将自己灌了个水饱的润媞没忍住打了一个小嗝,她在玛利亚诧异的目光中放下了水杯,“小女子可是九里的治安官,要是连我都离开, 那些弱得要命的蠢蛋还不知道要怕成什么样。”
“那我也留下。”佩吉万看向居然没有进入兴奋状态的润媞, 他挠挠自己的侧脸, 跟着做出了相似的选择,“我在奎因大人那的权限比较高, 要是真出了问题也方便叫他出实验室。”
“真的不一起吗?我可以让浊守国。”
“下次吧。”被佩奇摸头的佩吉万提醒着自家大看板百兽刚刚经历了一场背叛,“大和少爷的做法动摇了军心,已经有太多给赋者和爆笑者丧失了安全感,这个时候还是留人比较好。”
而与其他后加入的真打相比,自小长在百兽的他们两个在信誉和熟悉度上比较有优势,更适合当黏合剂。
“小佩长大了。”玛利亚有些感慨地支着下巴,“才一转眼的工夫就从爱哭鬼变成小大人了。”
“……那种几百年前的意外就不要再记得了啊!”被提及幼时糗事的佩吉万少见地上扬了语调,“快点忘掉!”
“所以我们怎么出发?”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的佩罗斯佩罗拍了拍手,试图以此打断莫名聊起来的几个飞六胞,“可供选择的方式还蛮多的,单是涉及空间跳跃的能力就有三种吧?”
“用他!”还没被别人传送过的西娅两眼放光地指向熊,“我也要体验当乘客的感觉!”
突然变成视线焦点的熊微愣,“可以。”
他摘下右手的手套,打算先跟其他人确定一下第一站去哪里,“阿拉巴斯坦吗?还是克拉伊咖那?”
“克拉伊咖那。”
再次点名的佩奇在给出指令的同时起身伸出了自己的手,她有些新奇地踮起脚去够熊的肉垫,甚至还过分地捏了起来,“肉球果实原来真的会长肉球。”
对手感相当满意的魔女小姐抬头看向熊的脑袋,她盯着那对小巧的圆耳朵看了半晌,“那是真的耳朵吗?”
“额,对。”
依旧坐在原地的熊对突然好奇心泛滥的洪灾有些犯难,好在在佩奇真的顺着熊的肩腿攀上去捏他耳朵之前,听说寿星要去其他地方继续庆祝的泰格走进了和室。
一眼就看见佩奇又在为难别人的大鱼人伸出了自己的骷髅手,他熟练地将已经抬起脚的佩奇攥回了手心,“既然要出发就不要再磨蹭了,早去早回。”
不太放心的泰格看了圈会跟着一起启程的几个人,在排除了根本就不会拒绝佩奇的巴索罗缪和一定会跟着一起捣乱的玛利亚后,不得不矮子里拔高个的泰格看向了唯一一个能在佩奇面前保留有独立人格的佩罗斯佩罗,“路上受累帮忙看顾一下,毕竟是生日宴会,别太过头了。”
完全被忽视的西娅:喂!她才是正统副将!这是她的活好吗?!
“如果我做得到的话?”
被拜托的佩罗斯佩罗有些意外地看了泰格一眼,他不是很懂这个在糖果岛有过一面之缘的鱼人英雄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在意其他国家的秩序,但左右是个人情,不拿白不拿。
被当面托付的佩奇:……
佩奇:“我没打算做什么。”
“好,出发吧。”
敢拿佩奇的话当耳旁风的泰格直接无视了对方的保证,他将手里这个绝对跟他存在认知偏差的小不点举到了巴索罗缪的面前,“你要怎么拍,像棒球那样吗?”
“碰一下就行。”连连摆手的熊及时地阻止了似乎想要将佩奇抛向空中的泰格,“这样就可以了。”
“啵——”
在一声短促的脆响后,被肉球触碰的佩奇真的就那样消失在了众人眼前,显然是已经踏上了她的拜访之旅。
“下一个让我来~”早已跃跃欲试的黑色玛利亚主动靠近,她端详着这个看上去顺眼了许多的男人,笑着抛了个飞吻,“虽然无趣了点,但还挺可爱的嘛。”
“……谢谢?”
“也不知道鹰眼今天在不在家。”闻声赶来的福兹·弗探头看向混乱的室内,他斜倚在廊亭的立柱上,漫不经心地向斯皮德分享着他的幸灾乐祸,“但愿他热情好客。”
“——啵”“啵。”“啵啵——”
“你是在讲冷笑话吗?”
斯皮德目送着接连离开的几个人,率先转身走向了人群,“宴会还没结束,去喝一杯?”
“那能送我几个美女吗?最好是人形的。”
“滚。”
“啧。”
来晚一步的宾兹挤过互相嫌弃的两个海贼,他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和室,有些苦恼地抓起了头发,“唉。”
他看向手里那张没能来得及送到佩奇面前的工资卡,不由得眼皮微跳——和之国没有向外的信号,唯一一个能与外界互通的电话虫目前还在奎因那,他已经错失了能把消息传回海军本部的机会。
……
“算了,各修各福吧。”
其实已经不太焦虑的宾兹默默地将工资卡揣回了口袋,他慢悠悠地原路返回,也打算去蹭一杯酒喝。
有不算太清晰的划拳和吆喝声在宾兹转身的同时被风带到了近前,显然花之都并没有因为宴会主角的离开就沉寂下去,这里依旧热闹非凡,那人气满满的样子与静谧又闲适的克拉伊咖那岛相去甚远。
“嘭!”“嘭!”“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落地声于海圆历1514年9月24日这天下午于伟大航路的克拉伊咖那岛的王城旧址附近炸响。
肩扛锄头的乔拉可尔·米霍克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行人,一连五个熊掌印是那样明显地刻印在他的田地里,压垮了一大片卷心菜。
“你们最好是有正事。”
跟“热情好客”绝对一点边也不沾的鹰眼提前将武装色缠在了锄头上,大多数时候都处变不惊的大剑豪用最后的耐心给了这群擅闯者一个解释的机会。
“下午好,米霍克。”
从下陷的爪印底部跃上来的佩奇相当没有眼色地跟她的友人打着招呼,“你在种什么?”
她不甚在意地朝前迈步,碾过了一片又一片碧绿的叶子,“让我也试试。”.
在克拉伊咖那岛一片欢声笑语(?)的时候,远在几千海里之外的地方正在上演一场速度与激情。
真的没有放过水的旱灾与总是可以化险为夷且明显有在战斗中迅速成长的多弗朗明哥再次相遇了,连绵的巨响几乎要炸翻附近的鱼群。
“我真觉得这羽毛球有点邪门。”
作为当初最先带队追出和之国的功臣,米娅得到了来自杰克的认可,所以她此刻依然拥有着率队的资格。
“正常,那毕竟是曾经的七武海。”全兽化的约克自如地绕行在一连串的炮击中,他一边提防着再次出现以点破面的局面,一边抽空回应着站在他头上的妻子,“能得到这个称号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我不是在说这个。”
真的开始感到蹊跷的米娅俯身拍向约克的大脑袋,“你不觉得他的‘死里逃生’太多了吗?”
必死的伤势他死不了也就算了,她权当是他身体好,但每次相遇时都能赶上便于对方逃脱的极端天气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要不是知道唐吉诃德家族没有可以控制气候的恶魔果实,米娅几乎就要以为这是谁在暗中插手,打定了主意要保他。
“我的死里逃生也不少。”
被拍头的约克淡定地吐着蛇信子,“若是真论起巧合,咱们两个也不遑多让。”
究竟是有多小的概率才会在成为天龙人的奴隶后还能活着走出玛丽乔亚,要知道800年间也就只出了泰格和佩奇大人两个直捣圣地的英(feng)雄(zi),更别说还要挺过世政不死不休的追杀……
在接连迈过这一道更比一道难的死劫后还能活着见到米娅本就是一场奇迹中的奇迹,那种被眷顾的感觉太过强烈,所以约克是相信“有如神助”一说的。
但显然他的神与Joker的神并不一样,而若是考虑到Lotto本身对Joker的厌恶……嗯,咳,说不定两位神之间也并不平静呢。
“做好咱们能做到的事就可以了。”在灵性方面略有天赋的约克已经依稀察觉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那是曾体验过一次的被笼罩感,只不过这次被笼罩的不是他们,“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在无意中道出天机的约克成功地获得了来自世界的一瞥,祂俯视着这个真正的死里逃生,为这条被彻底改写的命运线停留了短暂的一秒钟。
“把船靠过去!!”
暴怒的杰克大声地下达着指令,“不许再放跑他!!”
“咈咈咈咈咈,还是那么热情啊,真是让我头疼。”
真的是有点头疼的多弗朗明哥扫了眼盘旋在舰队上空的黑色蝴蝶,这些该死的虫子总是能用最短的时间找到他,就算把这一批都变成玩具也会立刻出现下一批,怎么杀都杀不完。
很少感到疲惫的多弗朗明哥有些倦怠地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暗紫色的电光游走在厚重的乌云里,没人会怀疑它的威力。
但与过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的是,在这场超雷暴降临之前,先一步登场的是混杂着寒气的烟气——有银芒一闪而过,某个即便在战场上也要抽雪茄的刺头海军比旱灾更快地接近了多弗朗明哥。
“Joker!!你到底在蛋头岛做了什么!!”
慢了一步的库赞:……
“哦,很有精神嘛,跟你以前差不多。”蹭船来新世界的雷利单腿盘坐在船沿上,他笑着指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斯摩格,稍微有些怀念地打趣着库赞,“当初你也是这么冲向罗杰的。”
“啊啦啦,不过是睡个觉的功夫,船上怎么多了个生面孔。”不是很想回忆黑历史的库赞没接话茬,他开始赶人,“这位,啊,那个,叫什么来着,算了。”
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的海军大将熟练地装着鱼脑子,他开始摆手,“快点走吧,这边正乱着呢。”
感到麻烦的库赞有些提不起劲地耷拉着眼睛,他一边应付着偷溜上船的冥王雷利,一边分神关注着冲上去挨揍的年轻学弟,然而无论是哪一边都没能长久地留住库赞的视线,因为有两道存在感异常强烈的目光自他靠近这片海域后就一直黏在他的身上,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被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的库赞:……
已经不记得“清醒梦”细节的库赞不知道佩奇曾单方面承诺会介绍给他的同乡是谁,但在那场“梦”结束后,被佩奇告知过因由的夫妻二人却将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
“这好像不是个打招呼的好时机。”相对理智的约克评估着此刻的战场,“海军大概率是打算抓活的,与咱们的目的相悖。”
“喂!!那边那颗花椰菜!!”与自己的丈夫不同,向来跟着感觉走的米娅已经高高地挥起了手,“终于见到你了!我是米娅!”
被投以灿烂笑容的库赞:……??
由于正在米娅脚下所以同样被其他人强势围观的约克:。
不过,虽然大声地问了好,看似乱来的米娅却也明白现在不是能闲聊的时候,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能用来介绍自己是谁,也不太方便在这个过于公众的场合与对方扯上关系,那毕竟是个大将呢——要是让普通民众发现海军大将居然还与海贼有所关联,那最近好不容易才被战国扭转回一点的口碑恐怕就又要崩塌了吧。
好在比起冗长又直白的话语,米娅有着更简洁高效的沟通方式,她在对方一头雾水的时候从胸前抽出了自己的短笛,居然就这样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旁若无人地吹起了那首属于家乡的小调,荒唐又割裂。
“白蔓!!”
“咈咈咈,弹线。”
“轰隆——!!”
轻快的旋律从短笛中悠扬传出,无形的音符跳动在雷光与炮火之间,像是什么走错片场的背景音乐,荒诞又诡异。
但不知为何,明明是可以被称之为冒昧的举动,却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恶意发笑,那清亮的笛声像是什么正在徐徐铺开的画卷,满溢的生命力几乎要穿透每一个无意闯入的听众。
“炮击!炮击!!”
依旧是正在打旋的微风,只是此刻已经夹杂了鲜血。
“猛犸踏!”
依旧是海鸥盘旋而至的港口,只是平静或许早已不在。
“荒浪白线!!”
听啊,的确还是那片绵延的花海,但这里真的还有人在跳舞吗?
“轰隆隆——!!”
笛声与人声就这样胡乱地交织在一起,它们勉强在炮击与雷鸣的围剿下突出重围,杀到了真正且唯一的观众面前。
“……”
被旋律环绕的海军大将有些怔然,他当然还记得这是来自哪里的曲调,但今时今刻的确不是什么适合互作介绍的好日子,在又一枚音符飘向高处后,未曾收回的见闻色捕捉到了危机乍现的凛冽。
倏然回神的大将先生在下一个瞬间已经出现在了多弗朗明哥的身后,极寒的冻气转瞬即至,眨眼间冰封了就要穿透斯摩格的前七武海。
“少主!!”
“啊啦啦,都已经成年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少主?”
单手提起学弟的库赞瞥了眼正在怒视他的砂糖,有愈发明显的蛇影在笛声渐缓后逐渐压了下来,听见摩擦声的库赞没有回头,他任由那条远比情报里更加庞大的银环缓慢地接近自己,依旧盯着这个被佩奇关了大半年的小姑娘,“还有你,既然都已经过了和玩具做朋友的年纪,就按时长大吧。”
向前伸手的海军敛去了眼底的叹息,他发动了能力,“把贝加庞克交出来。”
第200章
“寄生线!!”
“嘭——!!”
与霸王色霸气同时暴起的还有数条弯线, 那些瞬间迸发的透明细丝看上去单薄极了,任谁也无法相信这就是曾让德雷斯罗萨毁于一旦的凶器。
“咈咈咈咈咈, 这可真是……少见啊?”
及时从冰冻中挣脱的多弗朗明哥在砂糖真的被库赞穿透前用寄生线接管了她的身体,手指微抬间,被动提速的砂糖躲过了大半的冰刃,勉强算是护住了要害。
就没用寄生线干过这种事的多弗朗明哥不太习惯地轻啧着,他瞥了眼因为强行破冰而二次撕裂的伤口,以及眨眼间出现的大面积冻伤, 不怒反笑,“多少年了,我都快忘了你认真起来是什么模样。怎么,战国居然没放那条疯狗出来,反倒挑了你吗?”
“让众所周知的‘好好先生’来做处刑人, 咈咈咈, 他还是那么不会任命啊。”
“唔,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被海贼当面叫好好先生的好好先生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攻击,他少见地一上来就下了死手, 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先将罪犯押解回本部。
好在对库赞有刻板印象的不仅仅是多弗朗明哥,才刚刚说过“目的有可能相悖”的约克就这样被打了脸。猜错发展方向的大银环没忍住瞄了库赞一眼又一眼,蛇信子都差点忘了收。
“哎呀,怪热闹的,早知道应该带瓶酒来。”
唯一一个不感到惊讶的围观群众笑眯眯地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瞧那惬意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这度假的。
“这里禁酒。”
在接住被库赞扔回军舰的斯摩格后, 缇娜冷淡地驱逐起依旧窝在船边没动的雷利, “无关人员请尽快离开军舰。”
“没问题。”
确实不打算插手的雷利非常好说话地点了头,但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送条小船给我吗?你们应该不会忍心让一个老头子用游的方式离开吧?”
“……”
根本不想送船的缇娜盯着那只掌心向上的爪子看了半晌,过强的既视感令她回忆起了某个曾经成天在本部索要礼物的白化病人。也不知道是因为艾弗里的高频玩闹让缇娜对这个动作脱了敏还是因为那个站在艾弗里背后的人实在太过可靠,总之,即便是在被传说级的大海贼索要物品,不想提供的缇娜真的就没有提供,她甚至还顺着对方的打趣反讽了回去,“为什么不忍心,你游得很快,缇娜知道。”
的确是在故意模仿佩奇的雷利就这样在他的第一次尝试里宣告了失败,不过这本来就是他的心血来潮,所以就算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充其量就是感慨下自己的魅力不在。
没打算继续为难小姑娘的大海贼耸了耸肩,他利索地起身,就那样在一群海军的注视下做起了可有可无的热身运动。
“行吧,那我先走了。”挥手告别的雷利朝一脸冷漠的缇娜眨眨眼睛,他转身看向逐渐凶险起来的海面,十分随意地跃进了已经被狂风卷起的高浪之中。
缇娜:……
虽说确实曾在情报里读到过对方别具一格的出行方式,但在真的看见那簇扬起的水花后缇娜还是感到了一言难尽,她虚睨着那个即将消失在感知范围里的身影,再次确定了“男人都是笨蛋”是六字箴言。
“医疗兵!”
在送走不速之客后,开始调兵遣将的缇娜上校一边指挥舰队包围现场一边将另一个笨蛋托付给了随队船医,她有些不满地看向全程没动地方的荒牧,以下犯上的指责起了身为中将的他,“你是摆设吗?”
“嘿,指挥海战可不是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人应该擅长的东西。”无法在暴雨中点燃雪茄的荒牧从指尖开出了一连串的小彩花,他用哄小孩的语气敷衍地回应着越级掌队的上校,“你就当我是个盆栽好了,正规军小姐。”
“啧。”
确信自己正在被笨蛋环绕的缇娜下撇了嘴角,不过她也知道荒牧没有说错,这确实不是一个适合给他练手的战场,因为此刻的海军正同时与百兽的大看板和前七武海对峙,无论哪一边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不适合新手。
“全军听令,保持梯队队形,注意防护侧翼。”
不再让权的缇娜走回了指挥室,她坐在那个本应该属于荒牧的位置上,冷静地依次下达着指令,“优先攻击Joker,瞄准船体!”
“炮击!”
“嘭——!!”“嘭——嘭嘭!!”
真的彻底变成摆设的荒牧开始给缇娜鼓掌,但想也知道他的掌声注定会被炮击与雷鸣吞没,没人听得见。
不过,看似悠闲的绿牛中将也不是什么活都没干,他正在用自己的能力给军舰排水。要知道超雷暴这种专属于新世界的特殊气候是可以在短时间内灌沉一艘大型货轮的,所以常规做法其实是在确定气候即将形成时就及时远离。
只可惜此刻聚集在这片乌云下的三方根本不可能撤离,先不提“常规”这种东西到底能不能管用,就单说那个宛如移动开关一样的多弗朗明哥,就海军观察的这些时日来看,这场雨就不可能在他逃脱升天之前停下。
“这到底是算天气之子还是天弃之子。”随口抱怨的荒牧嘟囔着发起了牢骚,他换了一条腿支撑身体,就那样随意地暴露在真正的倾盆大雨之下,像是盆真正的盆栽。
但其实战国把他安排过来的目的就是压阵,只要他安稳地待在舰队中心,那库赞就能心无旁骛地执行任务。
是的,执行任务,以Sword总队长的身份。
所以其实也不怪多弗朗明哥和约克判断失误,毕竟他们不知道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青雉大将],而是[Sword的总领]。
利剑,利剑,既然出鞘了,总是要斩断些什么的。
“超击绞鞭!”
被超规格岚脚问候的多弗朗明哥咬牙给出了回击,他在这场短暂的交手中看清了一件事,“真是奇怪啊,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针对我的部下?”
将砂糖团进怀里的多弗朗明哥及时地避开了下落的寒流,他抛出空道,借力站在了乌云之间。
“我们?”
的确是在追击砂糖的库赞偏了下头,“啊,你是在说Lotto么。”
在去年那场发生在德雷斯罗萨的暴动里,佩奇确实是在黄猿的约束下绕过了她最想杀的多弗朗明哥,但库赞的情况与去年的佩奇不太一样,海军现在已经没有再留Joker的必要了,他们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武器工厂和原料供应,可以说是迈出了全面独立的第一步。
不过库赞仍然先锁定了砂糖,这倒不是他们两个有什么私仇,而是砂糖的危险评级早已远高于她的少主,或者说此次的Sword就是为她而来的。
听上去有些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在时隔三十多年之后,那个空白了许久的必剿位居然被一个年仅14岁的少女占领了。这个被Joker护在羽翼下的童趣果实能力者凭一己之力越过了四皇与七武海,靠实打实的战绩成为了海军元帅的眼中钉——强制遗忘真的是一种禁忌的力量,尤其是在这种力量作用在绝对不能被遗忘的人身上时。
‘没有人能保证贝加庞克不会被动手脚,若是他真的因为童趣而发生什么意外,那这个世界至少在500年内都积攒不出能与[外面]对抗的力量。别忘了lotto有自己的族群,她是来这交朋友的不假,但她的同族还会是来交朋友的吗?’
‘这不是一件能用来赌的事,我们必须拥有足够自保的力量才不会重蹈800年前的覆辙。’
‘砂糖必须死,就算会因此解放童趣也无妨。’
来自战国的嘱托尚且回荡在耳旁,被选中成为禁忌信息分担者的青雉大将再次被强制拓宽了视野,一不小心就看见了深不见底的地方。
“记忆是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任性地拿走可不行啊。”重新凝出冰矛的库赞望向那双混杂着恶意与敌意的蓝眼睛,为这个被暗世界彻底浸染的孩子感到了惋惜,“没有人应该被遗忘,你清醒的时间太长,是时候睡一觉了。”
“哈,你们都是傻子吗?”同样不记得贝加庞克是谁的砂糖回忆着她在施展能力之前特意收集来的纸质资料,不为所动地展开了嘲讽,“这种为了科研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自大狂才是最应该被控制的那一个,喜欢做人体实验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只是把他变成了玩具,又不是真的要了他的命!”
“你真的不觉得这种人非常适合在定下束缚后不眠不休地工作吗??”
是了,她只是把他变成了玩具,而不是直接杀了他,要是真论起手上积攒的人命,砂糖连拉姆的零头都没有,甚至都不如亚莉克希亚。
但罪不是这么算的,这三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极其恶劣的死刑犯,被他们亲手毁掉的家庭数不胜数,无数人被迫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造成的伤害简直是触目惊心,按理说早就应该被处刑千百次才对。
可现实永远是复杂的,虽然缘由不同,但他们确实都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像是老天不开眼。
不过与花之国的两位王不同,只是因为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得以活命的砂糖在捅出比童趣存在本身更大的篓子后失去了存活价值,海军不需要这种疯狂的童趣锚点——那些潜藏在[外面]的危机太过凶险,他们无法在间不容发的当下去相信一个将全副身心都献给疯子的偏执狂会轻易地解除能力,更不相信她能保证贝加庞克的安全,所以打从砂糖过界开始,战国就再没想过要给她留下活路。
贝加庞克远比众人以为的更加重要,那是人类现阶段仅存的能在短时间内构建出全面反击系统的科学家,是真正有用的“尼卡”。
至于Joker口中的不会任命?
不,战国从来都是最会任命的那一个,尤其是在终于没有外界因素干扰他的时候——要知道鸽派之所以被称之为鸽派就是因为他们最向往和平,那么那些动了和平根基的人也自然就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哪怕对方尚未成年,哪怕对方同样有着不算全错的立场。
其实鹰派同样能做到这些事,但鹰派更适合用来对抗,而不是在处决时登场。
就像战国会记得把已经四散成碎末的五老星送上最高法院公开审判一样,被佩奇打碎过太多次认知的海军元帅已经认清了思维就是存在边界的事实,所以坚持通过正当程序去实现不完美正义的举措就变成了他的新执念,那种被拉姆嗤之以鼻的“名正言顺”是战国能够想到的最接近安全的方式,至少不会再让追求正义这件事本身引起更大的不义。
所以在来不及执行正当程序的时候,决定快刀斩乱麻的战国元帅直接启用了青雉,他知道他能处理这些错综复杂的立场对立,于是在击杀之余给了他临时的审判权——他要这只鸽子亲自去审判砂糖是否当诛,就像当年审判妮可·罗宾一样。
“Ice Time!”
难以忍受的寒冷在库赞开口后违反常理的自下而上地涌起,显然这位临时法官宣判了砂糖有罪,而不巧的是,当一个海军大将下定了决心要处决谁时,通常是很难被拦下的。
“这么着急做什么,你不打算先问问贝加庞克在哪吗?”沉下面孔的多弗朗明哥意识到了对方的确是要动真格,这让已经与海军保持了多年默契的中间商感到了不解,他尝试着再次给出可以合作的条件,“不过是个科学家,只要还能创造东西,无所谓他在谁的手里吧?”他又不是不卖。
“很遗憾,我现在最不担心的就是找东西。”
瞬时提速的库赞轻易地避开了绞缠而上的锋利细丝,如注的暴雨在滴落前便被寒气裹挟着改变了方向,它们化为冰针急速而去,竟是通通瞄准了砂糖。
一直在观战的米娅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望向那些第一次成为阻碍的雨水,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不同。
“雨没有停。”
被米娅拦在身后的杰克忽然出声,显然这个看上去最木讷的大看板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迟钝,至少是分得清谁在针对他的,“那个一直在帮Joker的人收手了。”
将异常气候归类为有人插手的旱灾低头看向不让他过去的米娅,居然还算有耐心地多问了一句,“那个海军在友人帐上吗?”
“在,而且还挺靠前。”被象鼻卷起的米娅完全没在怕的,她指向已经开始紧张的约克,试图让旱灾明白库赞不能变成敌人的必要性,“我老公还是佩奇大人为了让他高兴才顺手从玛丽乔亚带出来的礼物,想来他的心情应该很有价值。”
“哼,不过是个海军。”
真的对海军无感的旱灾满不在乎地喷着气,他既没有被对方展现出来的力量所震慑,也没有觉得亲自出马的大将级人物有哪里特殊,那份轻蔑与狂傲赤裸地展现在眼底,却到底是没有越过约克用身体画出的界限。
“既然是洪灾的朋友,那我也不介意多等一会。”看得出对方是在追击砂糖的旱灾勉为其难地让步了,他愿意为自己在意的同伴多停留一段时间,“反正只是宰个小崽子,用不了太久。”
“轰隆——隆——!!”
事实证明旱灾的判断是正确的,未曾留手的库赞向在场的众人诠释了什么叫海军的最高战力,那重若千钧的致命一击直接穿透了多弗朗明哥的武装色防护,在一提一扬间扼住了砂糖的咽喉,将她从粉羽里拽了出来。
太过纤细的脖颈甚至无法撑满库赞的手掌,无论是视觉还是触觉都在提醒他这真的只是一只幼鸟。
“有遗言吗?”
在将砂糖的双手冻住后,用寒冰逼退细线的库赞给了对方最后一次告别的机会。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逐渐被窒息环绕的砂糖眼含嘲讽,她越过碍眼的海军大将,试图在冰隙间寻找少主的身影,“要杀就快点杀,千万别像黄猿那样试图让我认错。”
“他应该是没有那个闲心管这些。”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已经为少主献上过价值的砂糖不再畏惧死亡,她自觉起到的作用还算大,也明白今后能用童趣帮到的地方所剩无几,所以完全没有求生的意识,反倒跟这个即将送自己上路的海军聊起了他的同僚,“那混蛋傲慢到要我自己去猜他是什么意思,我最讨厌这些说话弯弯绕绕的人了!”
第一讨厌艾弗里第二讨厌波鲁萨利诺的砂糖没有意识到只有同类才会相斥,她之所以那么厌恶他们就是因为她轻而易举地读懂了他们的意思,这也意味着她本可以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只可惜……
开始收力的库赞微垂了眼睫,“下辈子离垃圾远一点。”
“这个世界就是个大垃圾场,你觉得哪里没有垃圾?”被夺走氧气的砂糖开始出现耳鸣,她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没打算给她一个痛快却也不算太痛苦的海军,居然在最后的最后短暂地笑了一下,“也好,自从离开兔碗后我就再没合过眼,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听说你有很多眼罩,到时候送我一个吧?”
“咔嚓。”
不算太清脆的骨裂声替代了少女的声音,那颗总是因为过矮的身高而不得不时刻高昂的头颅就这样低垂了下去,卷翘的发尾扫过库赞的手背,像是一片失去生机的树叶。
然而这具被恶魔果实诅咒的身体却在丧命后快速地成长了起来,这个被童趣强制留在10岁的小恶魔竟是在送葬人的手里抵达了她梦寐以求的14岁,不再是小小一团。
“……”
没有将尸体随手抛下的库赞直接冰封了砂糖,他拿出口袋里冻得哆哆嗦嗦的电话虫,向一直没有挂断的对面问起了找人的进度,“能确定贝加庞克在哪了吗?”
“耶——当然——”
被分享过墨蝶使用权的波鲁萨利诺看着眼前的海图,少见地有些犯难,他捏起那只落在糖果岛的蝴蝶,慢吞吞地回答着库赞的问题,“他现在在万国,但应该不是在做客呢。”.
“嗯?”
远在克拉伊咖那岛做客的佩罗斯佩罗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若有所思地按向额头,对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有关那个被Joker送去糖果工厂为巨大化实验添砖加瓦的玩具究竟是谁的记忆感到了些许惊讶——绕了半天,原来贝加庞克已经在他手里了……?
等等,这是他跟Joker的交易吗?
试图捋顺记忆的佩罗斯佩罗开始翻找那些被童趣果实打包抹去的与贝加庞克有关的一切,并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他跟Joker的交易内容,以及故意忘记交易的原因。
佩罗斯佩罗:Ennnnnnm
佩罗斯佩罗看向果然没有在他遗忘期间对本应该是谎言的对话做出反应的佩奇,以他对她的了解,要是真的发现他说谎了,那大抵是要加一句“威胁”的。
看来隐瞒和遗忘都不算是对她说谎啊。
这个规则会不会太宽松了点。
“又在想什么坏事?”黑色玛利亚突然开口打断了佩罗斯佩罗的沉思,她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戳着对方的后背,状若提醒,“歇歇你的脑子,也不嫌累。”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Lotto真的很好糊弄,有些感慨罢了。”
被戳脊梁骨的佩罗斯佩罗没有挪地方,他依旧坐在自己凝出来的摇椅里,优哉游哉地看着不远处正在体验种地的佩奇。
“你糊弄她干什么,没必要。”正在树荫下乘凉的西娅懒散地接着话,她随手扯过几根路边的野草,漫不经心地编起了蚂蚱,“她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怎么会没必要,追求安全感可是生物的本能。”
佩罗斯佩罗转头看向没有跟着一起去拯救卷心菜的西娅,用开玩笑的语气讲着真心话,“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
要知道“了解后不用”与“自始至终就不了解”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总要掌握点主动权在手里才行,否则无论怎么看这段关系都像极了是在施舍。
怪恼火的。
“那你和那个会发光的海军还蛮像的。”编完蚂蚱的西娅又开始编青蛙,她揉搓着手里的叶片,平静到完全不像她,“你们的控制欲都很强,让我想起了某个不太想在这个时候想起的人。”
“我以为这不是个坏习惯?”
“是算不上,但也确实是有点烦。”
被代理人用各式各样的规则约束了上千年的西娅半阖着双眼,她看似专注地捣鼓着手里的草叶,却冷不丁地点评起了这些[友人]的区别,“怪不得九点更喜欢跟那只大蓝鸟待在一起,条条框框的见得多了,确实是没见过的类型更新鲜。”
“可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口中的九点,似乎跟我才是一类人?”
感到有趣的糖果大臣有些恶劣地笑着,他有心想要再挑上几回刺,却在想到马尔科的特殊性后话音一转,“不过也对,能违背天性的人确实不多,该说不愧是白胡子的船副么。”
至少他就做不到在明知对方可以控制的时候选择放手,更做不到主动放下戒备去与危险共舞,那种无处借力的感觉太过空虚,令他天然地感到抗拒。
“还真是个怪人。”
或许是终于意识到这个相识多年的老对手是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从来都只在有利可图的时候才想得起对方的佩罗斯佩罗忽然就感到了一点点好奇,他回忆着过往的那些相处时光,居然升起了一丝短暂且毫无用处的怀念。
从摇椅里起身的佩罗斯佩罗越过已经开始编蛇的西娅,他跟在先一步走向菜地的玛利亚身后,也慢悠悠地靠近了居然跟狒狒也能和谐相处的洪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你也过来帮忙。”
另一把锄头突然被鹰眼递到了佩罗斯佩罗面前,被捣毁菜地的七武海根本就没给四皇面子,他随口使唤着BIG·MOM的糖果大臣,像是在对待普通人。
被一视同仁的佩罗斯佩罗挑起了眉,他可有可无地接过那把毫无美感的锄头,却全然不提要帮忙的事,“kukuku,你说,在海军彻底夺权之后,已经拥有炽天使的他们还需要七武海的协助吗?”
明明有被短暂的触动到某些柔软的地方,再次开口的佩罗斯佩罗还是只谈“正事”,他笑着将一些与威胁无异的话说给鹰眼听,然后仔细地观察起他的反应,“到时候来打扰你的可就不只我们几个了。”
佩罗斯佩罗:“要不要提前加入万国?”
佩奇:“你可以来百兽。”
同时出声的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佩奇:“托特兰不缺战力。”
佩罗斯佩罗:“他不适合和之国。”
“我对加入四皇团不感兴趣。”
被当面争夺的米霍克冷酷地拒绝了来访者的邀请,他接过被狒狒双手递上的毛巾,不咸不淡地评价着被佩罗斯佩罗预言的未来,“也不介意打发一下时间。”
“……真是的,要是我能变小一点就好了。”在话题逐渐偏向严肃之前,黑色玛利亚自顾自地发表了与当前场合毫无关联的看法,她神色晦暗地啃咬着自己的指节,语气很差,“为什么你们都只有一点点大,根本就吃不到啊。”
没能立刻跟上对方思路的鹰眼:……?
听懂了但是不想参与也不想惹火上身的熊:。
“为什么要自己变小,让他们变大不好吗?”不仅听懂了还能顺势发表一下自己见解的佩罗斯佩罗露出了一个假笑,他居然是有些欣慰地看着这个跟妈妈差不多高的女人,然后转头看向了立场最为模糊的佩奇,“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在投资有关巨大化的试验,最近的进展还不错,要不要了解一下?”
“喂,你那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快要编出一套完整生物链的西娅放下了手里的草编鹰,她拍拍裤子上的草屑,起身走了过来,“你们这儿不是有巨人族吗?非要让人类巨大化做什么?闲得慌?”
眼瞅着新一轮的争论就要开始,嫌吵的鹰眼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个聒噪起来的地方,不过还没等他走几步,手捧卷心菜的佩奇就跟上了他的步伐。
以为佩奇还想继续邀请自己的鹰眼耐着性子等她说话,却什么也没有等到。
夏日的热浪拂过安静走路的两个人,他们并肩走在鸟鸣里,一路从草地走到碎石路,然后一前一后地迈进了古堡。
“要喝点什么吗?”
“那是你种的西瓜?”
第二次造访的佩奇轻车熟路地拐去了鹰眼的厨房,她放下不再吸引她的卷心菜,转而拍起了西瓜,“你比熊更不像海贼,为什么会被通缉?”
“不知道。”
没有得到回答的米霍克替佩奇决定了她的饮品——一杯白开水。
“大概是因为被我挑战的海军将领都输了吧。”
接过白水的佩奇没有嫌弃,她很有礼貌地道谢,然后很没有礼貌地直言对方的困境,“可若是海军真的决定围剿你,只有你自己是应付不过来的。”
“不想加入四皇也没关系,但你最好找到一两个能同行的人。”即便在田野里被太阳暴晒了大半个下午也没能变黑的魔女小姐站在被墙壁分割出的影子里,光是看着就令人无端生寒。
好在正在被魔女凝视的不是会因为视线就感到恐惧的人类,他顺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疾不徐,“是有点麻烦。”
只想自在生活的大剑豪沉吟了片刻,他回视着这个亲手引爆乱世的女人,忽然问出了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无论是罗杰还是你,似乎都在期待战争,为什么?”
“有什么东西是必须通过战争获得的吗?”
“没有。”
被询问的魔女微弯了双眼,她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甚至是乐于回答的,“只是有必须通过战争才能打破的枷锁。”
“哪怕血流成河?”
“对。”像是不懂得怜惜为何物,被质问的魔女平静地重复着友人的话,“哪怕血流成河。”
“……”
得到答案的鹰眼没有皱眉,他垂眸看向杯中的温水,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我会看着参与一下。”
真的有在嫌麻烦的男人拿起那个被佩奇拍了又拍的西瓜,熟练地切分成了好几块,“但我不会手下留情。”
“没事,做你自己就好。”
直接伸手去拿西瓜的佩奇是真的一点也没客气,她用指尖拨下几颗挂在果肉上的种子,收到了手心里,“你只需要为自己而战,直到成为真正的米霍克。”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的鹰眼不确定佩奇是不是在讲冷笑话,他瞥了眼被收起来的种子,决定换个正常点的话题,“这种种子种不出西瓜。”
乔拉可尔·现任七武海·世界第一大剑豪·米霍克一本正经地讲起了西瓜应该怎么种,“你要先育苗。”
“然后呢?”佩·百兽大看板·时间魔女·奇同样一本正经地记起了这个几乎不会出现在海贼世界的知识点。
顺着气息找过来的佩罗斯佩罗:……
佩罗斯佩罗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最后放弃似的也走过去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kukuku,种得不错。”被甜味满足到的糖果大臣给出了相对中肯的评价,“比那个生日蛋糕好吃多了,佩咯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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