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诸位,人否?

    “咳咳!!”

    “啊——”

    “唔……”

    不一样的惨叫声,从一众黑衣人嘴里发出来,有些甚至发不出来,只能无声痛苦憋红了脸。

    更多的人,是忍不住眼中的泪水,觉得自己的眼睛刺痛,鼻子呼吸不畅,张开嘴巴后,连嘴巴都跟着又麻又痛。

    十六甚至痛苦得从树上摔了下来。

    这绿雾到底是什么毒物!

    他竟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莫怪江湖上都流传,冰蝉仙子武功不行,却是令人防不胜防的下毒好手!

    “诸位一上来就动手,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陆小凤双手搭在铁锨木把顶端,“这里可是我们先发现的,江湖人好歹要讲一下先来后到吧?”

    十六冷笑一声,然后又吸了一口绿雾,浓烈辛辣的味道从鼻腔直入咽喉,他痛苦得面部扭曲。

    这毒好生厉害!

    他感觉自己在吸入毒物的一瞬间,几乎要不能呼吸!

    一股子臭气漫天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实在是可怕!

    “我们素来不爱纷争,不如这样……”楚留香笑着建议道,“诸位要是离开这里,我们就当作诸位没来过,如何?”

    花满楼唇边微笑深深:“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免了麻烦,挺好。

    叶蝉衣看着衣服明显更高级的十六:“领头的,你说怎么样?”

    领头的觉得不怎么样,一挥手让其他黑衣人冲上去。

    这些人里面,也不乏心性极其坚韧的人,虽难受,却还是强撑着朝他们攻击。

    叮——

    花满楼隔开了一把挥过来的剑,以铁锨与木把交接处,将锋刃往下一扣,再顺着锋刃上走,削向黑衣人的手。

    两样铁器摩擦,一路火花,在黑暗中溅出光点无数。

    地上也有躺倒的黑衣人丢下的长剑,叶蝉衣捡了一把,丢给花满楼。

    楚留香摘了一把叶子,灌注内力挥洒出去,百张叶片如同小刀,割向黑衣人手部。

    主打的,就是要将他们的武器扒掉。

    陆小凤已将铁锨丢到了一边,灵犀一指接白刃,内力一震,剑刃寸断。

    没过多久,这二十三号人手中的武器,十不存一。

    陆小凤蹬石跃起,长腿一踹,送了一个想要偷袭叶蝉衣的人去啃土。

    “衣衣姑娘不如趁这个机会,试一试你最近练习的武功,到底成效如何?”

    叶蝉衣估摸着,按照这三人的实力,她不至于那么厉害能拖累他们,就答应了。

    理论和练习她不少,可这实际上场的机会,她是真的不多。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提升一下,将对敌经验UP起来!

    想着,她道:“好!”

    陆小凤往叶蝉衣和楚留香中间一站,花满楼往后退了三步,四人站成一条线,看着前方尚且能站的黑衣人。

    他们把面具一摘,丢到一边去。

    空气中芥末的味道,还有些许残余,但并不影响他们。

    “开始了?”陆小凤看向叶蝉衣,眼尾扫过花满楼。

    叶蝉衣慎重点头。

    来吧!

    花满楼侧耳一听:“先试第一招,‘排山倒海’。”

    他跨前半步,以便叶蝉衣能看见他的动作精要。

    这个她会!

    像是在考场上一打开试卷,就碰到了刚做过的题目一样,叶蝉衣兴奋起来,气沉丹田,内力运转于双手,运行一周天。

    后撤、前推!

    嘭!

    冲上来的黑衣人被四人掌风迎面撞击,掀起一阵沙石尘土,止不住往后倒退,有些功力浅些的,直接倒飞出去,摔在草丛里。

    陆小凤“嘶”了一声,歪头皱眉:“我说花公子、楚公子,你们下手能不能收着点?”

    ——把人都打晕了,衣衣姑娘还练什么?

    “抱歉了。”花满楼叹了一口气,“没料到预估出了问题。”

    ——哦,就是没想到他们那么弱的意思。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我等会儿就收。”

    十六和还清醒的黑衣人:“……”

    你他爹的!

    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的他们,奋力爬起来,面目狰狞地朝他们冲过去。

    楚留香道:“那第二招就试试‘飘渺针’好了。”

    “啊?”叶蝉衣下意识摸腰上的袋子,“你们带针了吗?”

    花满楼温声道:“衣衣没准备好,再用一次‘排山倒海’吧。”

    四人右腿往后一撤,气沉丹田,又来了一次“排山倒海”,将这群人掀翻。

    嘭!

    真气与尘土激荡,黑衣人们仰翻滚地。

    甚至有黑衣人不幸滚到了荆棘丛里。

    楚留香觉得自己这次控制得挺好,只让人翻了三四个跟斗摔出去,下手并不算重。

    他趁着这个空当,赶紧道:“‘飘渺针’实际上是一种指法,不一定非要针不可,石子、树叶,甚至是用内力凝起水滴和沙土,都能充当‘针’。衣衣姑娘随便找点什么,多试几次就好。”

    刚从荆棘里爬起来,龇牙咧嘴把屁股尖刺拔掉的黑衣人:“???”

    诸位,人否?

    试了几次,但仍旧并不如用针熟练,结果被楚留香一对一指导弹了一百发石子的叶蝉衣,心里有些愧疚。

    “真是不好意思,辛苦你们了。”她在弯弯月色之下,用那一双冰一样的眼,对着黑衣人满是真诚道,“我再练十次就好了,真的。中原人不骗中原人!”

    鼻青脸肿黑衣人:“……”

    不知道他们现在叛出青衣楼,还来不来得及。

    一刻钟后,叶蝉衣对月长叹:“果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①我以前武功差,一定是因为实践的机会不够多!”

    陆小凤用食指摩挲着自己的小胡子:“那‘分花拂柳手’,多练几遍?”

    这新得的秘籍,最近练的机会可不多。

    叶蝉衣正色道:“可。”

    “那花公子和楚公子……嗯?”陆小凤扬眉看向另外二人。

    花满楼和楚留香笑道:“我们明白。”

    下手会轻点的。

    放心。

    一口气憋在胸口的黑衣人:“……”

    他们好像也明白了点儿什么要命的事情。

    有人建议:“楼主,我们跑吧。”

    十六摸着自己肿起来的半张脸,一巴掌甩过去:“青衣楼的杀手,只可死,不可退!”

    他握紧手上的剑,撑着站起来:“冲!”

    楚留香退下,陆小凤向前半步演示:“分花拂柳手!”

    叶蝉衣右脚扫开起势,腕转回拨如游龙,汇聚真气,缠绕而上,拨掌分筋,扫转错骨。

    “啊!!”黑衣人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肩膀,踉跄后退。

    叶蝉衣愕然,嘴巴微张,瞳孔扩张。

    她翻转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妈妈耶,您的女儿出息了。”

    凭实力一招制敌啊!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双脚踮起,似乎随时都能蹦离地面。

    “下一个是谁?”她闪着火光与月色的眼,灼灼看着落在暗处的黑衣人。

    一刻钟后。

    黑衣人全数倒地,无人能站起来。

    叶蝉衣撸了撸袖子:“来来来,再来。”

    “要杀便杀,休想折辱我等!”十六气得“哇”一下吐出一口血来,被黑色的面巾盖住,她看不见。

    折辱?

    叶蝉衣不明白:“你们埋伏在暗处,刺杀我们,我们还手而已,还好心给了你们这么多次机会来杀我们,这是折辱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

    十六却是不愿意再动。

    他宁愿死!

    “行吧。”叶蝉衣不和他说话,转向其他人,“有没有人想要继续试一试的啊?”

    黑衣人也缄默。

    “不是吧,这么不耐揍……”叶蝉衣的语气十分失望。

    花满楼面对着黑衣人躺成一片的位置,露出个清浅的笑容来:“倘若诸位愿意再陪我们练一刻钟,只要诸位不和我们抢这地道里面的东西,我们便放诸位离开此地,如何?”

    青衣楼的杀手,也不全是任务失败就自我了断的可怕家伙。

    他们有些人,实在是做的坏事多了,被仇家追得走投无路,才会投入青衣楼。

    这样的人,最有生志。

    他们挣扎着,犹如顽强的小强,站了起来。

    “呀啊!!”他们冲了上去。

    “排山倒海!”

    黑衣人抱着膝盖蹲,争取不被吹走。

    “飘渺针!”

    黑衣人瞬间俯倒地面,或者后仰躲开。

    “分花拂柳手!”

    黑衣人下意识双手交叉,护住头脸和肩膀,要是有武器的,则把武器横在臂膀前。

    叶蝉衣吃惊:“不错嘛,都找到方法应对了!”

    这不就是刷数学题时,做变型题的感觉嘛!

    她熟悉!

    很快。

    砰砰砰——

    黑衣人又接连倒下。

    “还有半盏茶时间。”楚留香都有些“怜悯”他们了,“诸位再坚持一二。”

    黑衣人甩了甩头,将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的浑浊液体甩出去。

    他们感觉自己全身已被血液和汗液包裹,像是腌制了许多日子的咸菜一样。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后,黑衣人最后一次握着手中武器,迈着僵硬的步伐,往前面冲去。

    半盏茶!

    只需要半盏茶的时间!

    叶蝉衣手势已起,腕转:“分花拂柳手!”

    一群黑衣人下意识挡住自己的脸,四人却抬脚一踹!

    嘭!

    黑衣人一排倒。

    再起来,冲过去。

    “排山倒海!”

    黑衣人抱着膝盖蹲,四人却将石子飞过去,砸了他们满头满背。

    他们双臂交叉,站起身来,又被四条长腿一踹,送到荆棘丛里埋藏。

    一时之间。

    “哎哟”乱叫有之,已只剩下喘息声有之。

    半盏茶时间到。

    他们却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叶蝉衣拍了拍手,道:“说什么信什么,你们杀手这么天真的吗?”

    花满楼摇头叹道:“诸位心不宁,被言语蒙蔽了。”

    陆小凤得意洋洋,顺着小胡子:“我就说,让你们离开这里了吧,你们非要不听,现在可好。”

    楚留香可惜道:“人难免轻敌,且当长个教训好了。”

    说完,四人齐齐摇头叹息,像是在看什么不懂事的晚辈一样。

    黑衣人已躺平,并且不想说话。

    “时辰已到,诸位难道不想离开了?”花满楼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到了这种时候,黑衣人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你们……真放我们走?”

    花满楼点头:“自然。”

    他素来说话算话。

    不骗人。

    失去力气的黑衣人,顿时觉得自己还能动!

    叶蝉衣看着他们摇摇晃晃往山下走的坚强背影,十分感叹:

    “花六哥派来的人,应该到了吧?”

    没过多久,山下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惊起林鸟一片。

    “你们骗人!!”

    “卑鄙!!!”

    陆小凤非但不生气,还有几分听到乐子一样的开心:“花满楼,他们说你卑鄙诶。”

    真新鲜。

    花满楼展扇轻摇。

    “我可没骗人,我已放他们离开了此地。”他转脸,对着陆小凤,“六哥是你喊来的,与我何干?”

    俊雅君子左手按上他肩膀,用温柔口吻道:“他们骂的,是你,不是我。”

    叶蝉衣、楚留香:“噗——”

    陆小凤:“……”——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主要作者:胡福明、孙长江

    作品出处: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报》

    作品别名:《社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

    第63章 通道的蹊跷

    自闭陆小凤,差点儿就想丢铁锨不干了。

    “花公子啊花公子,你学坏了……”

    居然这么不留情地揶揄他。

    花满楼嘴角笑意加深:“有吗?”

    陆小凤看着他脸上笑意,忽地不生气了,反倒是跟着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在半山腰上环绕游荡。

    “小凤凰,你笑什么?”山坡下冒出来一颗头。

    ——正是花星雨。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笑自己‘交友不慎’。”

    一句话,花星雨就明白,这孩子肯定又是遭了众人一起调侃。

    他走近通道口,掀起衣摆往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蹊跷,还要特意将我喊来?”

    “这蹊跷可大了。”叶蝉衣作为唯二进去看过的人,说道,“对了,柳姐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下面通道密室的机关,可全是花夫人手把手带叶蝉衣一起拆卸的。

    要不然,她们昨晚也不至于混到快天亮,才找了个预备关门的青楼吃早饭。

    花星雨握拳轻咳一声:“娘亲……没空来,衣衣姑娘既然进去过,便劳烦你带路了。”

    没空来?

    叶蝉衣脑子里面的火车,“呜呜”鸣笛,一闪而过。

    快得花满楼都没听清楚,那一刹,她到底想了什么。

    “行吧。”叶蝉衣将铁锨重新捞起来,“那我们先下去瞅瞅?”

    通道之下,曲折蜿蜒,满地都是破铜烂铁。

    花满楼满耳朵都是踢着铁器“叮叮当当”的响声。

    “你们昨晚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陆小凤用火把照到地上去,满眼惊讶。

    他带着那些“山贼”溜了几个大弯,把人送去花六哥手上的时候,她们就是在这里拆洞?

    叶蝉衣扫开那些破铜烂铁:“也没干什么,就是学习的时候,顺便动手实验了一下学来的知识。俗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①

    她就是躬行了一下下,而已。

    “那敢问衣衣姑娘学了什么?”

    衣衣姑娘道:“拆机关。”

    众人:“……”

    “娘亲将她的机关术……教给你了?”花星雨的语气,多少有点儿复杂。

    他那嫌弃他们七兄弟个个没有天赋,眼高于顶只收了朱停一个弟子的娘亲,如今又看上了另一个弟子?

    “机关术?”叶蝉衣不太理解,“没有啊,我不会造机关,我只会拆机关。”

    柳姐姐也没有让她拜师。

    “来,到了。”走到目的地后,叶蝉衣就停住脚步,也把这个话题给停住了,“就是这里,开挖吧。”

    花星雨手臂还没好,只能站旁边看着,嘴巴闲得很。

    “衣衣姑娘,挖坑这等事情,为何不能让那群青衣楼的杀手来干。”

    让他们来动手,不就相当于废物利用嘛。

    多好啊!

    身为一个合格的父母官,花星雨向来懂得如何“充分利用”人手。

    叶蝉衣将铁锨上的土往后一甩,抽空回道:“因为我们要干一件大事儿!除了我们几个和六哥的心腹以外,谁都不能知道。”

    事情紧急,陆小凤也只和花星雨说,一定要亲自前来抓人,顺便上山一趟,别的就没有透露了。

    小凤凰其人,平日看着是不靠谱了点儿,但绝对是个有分寸的人。

    他也就将事情交代好,带了一支十人小队和若干衙门捕快前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花星雨实在好奇。

    叮——

    金属猛烈撞击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花满楼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下面有很多箱子。”

    叶蝉衣将铁锨一丢,掏出花夫人送她的随身小工具,一抖开,将铁板上的机关给拆了。

    那机关不算困难,只是一种复合锁加弩机和毒物的组合。

    她昨夜也拆了不少,如今手熟。

    反正比用“分花拂柳手”要熟练多了。

    铁板之下,是一个小暗室,随花星雨前来的十人小分队,将里面的箱子抬出。

    叶蝉衣数了一下,有二十箱。

    一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古董字画。

    俩字——值钱。

    财迷露出了不舍的垂涎眼神。

    花星雨打开一幅字画,让弟弟花满楼验一下真假:“只是为了这些金银珠宝吗?”

    若仅如此,直接送去府衙给他不就好了。

    “当然不是了,六哥你在想什么。”陆小凤拿了一颗珠子抛着玩,“衣衣姑娘做事,哪里有那么简单。”

    那不都得怎么刺激怎么来。

    叶蝉衣白了他一眼。

    花满楼将字画重新卷好:“是真迹。”

    “多少钱?”财迷眼里有光。

    花满楼预估了一下:“至少百金。”

    百金啊……

    叶蝉衣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很难不心动。

    不过……

    “要是拿这些字画出去拍卖,换成钱需要多长时间?”

    花满楼笑道:“这都是些有市无价的宝贝,富裕人家想要入手,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花星雨看看自家弟弟,又看看叶蝉衣,第三次问道:“所以,我们到底要作甚?”

    叶蝉衣没有说,而是带花星雨走了一趟。

    这山体之下,通道众多,布局复杂,几乎贯穿了几座山脉。

    这些通道都十分狭长,只容一人通过,且低洼,通往不同的出口。

    可以说,要是有人住在这下面,除了有可能会得风湿之外,这凤阳府西部南部过往要塞,都能极快到达。

    要不是北面对着的是淮河,说不准还能沟通北部。

    难怪青衣楼的人,消息能够那么灵通。

    他们掌管着如此巧妙的“交通”网,岂不比要绕着山、河传递信息的人来得更快!

    “六哥看出来什么没有?”走完最后一个出口,叶蝉衣灼灼看着花星雨。

    花星雨吐出一口浊气:“看出来了。”

    这青衣楼为了传递信息,建造的东西,可比朝廷要用心多了。

    叶蝉衣觉得,对方看出来的东西,可能和她想的不同。

    “其实是这样的……”

    这山就在淮河边上,本身就有一个高于水位的洞穴,面朝淮河。要是他们能把上斜的洞穴改一下,从暴涨水位开始凿开,那么每逢水患频繁季节,便能将一部分淮河之水通过山体,引到另外一些比较干涸的河道上,再汇入其他大河流。

    这么一来,说不准可以稍稍改变一下,凤阳每年都被泡的那几个村子的命运。

    讲完,她补充道:“我和柳姐姐都不是水利的专业人士,不知可行不可行,而且为了不改变山体本身,导致坍塌事件,还需要府衙专业人员的勘探才行。”

    要不是花大哥伤的是腿,此事找他来办,才是最好的,说不准当场就有准信了。

    花星雨听完,激动了,激动之余又有些犹豫。

    不过想到要像青衣楼一样,用这山洞通道传递消息,就得开放每个隐秘洞口,这么一来,山洞复杂通道,反而会成为掣肘,容易被劫掠。

    可要是不开放,光是凤阳府本身用来传递消息,又未免被猜忌。

    倒不如用来疏通水道!

    但……

    “这和挖珠宝有什么关系?”

    叶蝉衣嘿嘿一笑:“听闻最近开始有谣言,说皇上无德,导致天灾频频?”

    说到这事儿,花星雨就黑脸了。

    他爹的,一群脑子生虫的玩意儿,为了政位不择手段,置灾难于眼前不顾,反而作为掀起动乱的理由!

    这事儿他想几遍,就气几遍。

    “六哥别气。”花满楼伸手按住兄长肩膀,温声安慰,“此事,我们帮你。”

    花星雨重重吐出一口气,摇头道:“你们在江湖逍遥快活,不要牵涉朝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安啦!”叶蝉衣不在意地摆手,“这事儿绝对不会牵涉到我们的,而且谣言再传下去,就要发生动荡了,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

    陆小凤也安慰道:“六哥就放心好了,衣衣姑娘的妙计,绝对天下无双。”

    “六哥就信我们一回。”楚留香一旦摆出一张笑脸,那股子亲切温和的感觉,就能令人心防卸下不少。

    花星雨便道:“那你们先说说,我斟酌一二。”

    叶蝉衣便如此这般,声情并茂和他讲了一通。

    花星雨听完,整个人容光焕发,大笑着去找人连夜把花大哥和他的冤种团队扛过来,勘探!

    马上就勘探!

    花满楼他们拉都拉不住。

    得,敢情花大哥还是没逃过这注定的命运。

    叶蝉衣摊手:“那我们也去准备了?”

    ——准备给花六哥添一点人手。

    “六哥放走的那人,估计已离开凤阳,我们现在回去睡一觉,再追上去……”花满楼嘴角笑意渐浓,“应当刚好。”

    陆小凤伸了个懒腰:“那还等什么,走吧。”

    他们哈哈笑着,回庄子睡觉去了。

    昱日一早,花夫人换了一身蓝白窄袖长袍,头发高挽绑带,端坐马上,等着他们。

    花满楼捏鼻梁:“娘,您怎么来了?”

    他爹竟然放人?

    “我把你爹绑在床头,就脱身出来了!”花夫人语气里有几分得意。

    四人组:“……”

    这不该是他们小辈可以听的内容吧?!!

    一声放荡不羁的花夫人柳天问,才不管什么前辈小辈,更不管她那明明是商人,却总像朝廷退休老干部的夫君。

    “从今日开始,我不是什么花夫人了!”柳天问开心说着炸裂的话。

    叶蝉衣瞪大眼睛:“柳姐姐,你要和伯父和离啊?”

    “傻孩子,说什么哩。”柳天问道,“我们不就是床头打了一架嘛,改天就能床尾和了。我的意思是,出门在外,你们别暴露我身份,都给我叫柳姑姑。”

    四人组:“好的,柳姑姑;是的,柳姑姑;我们知道了,柳姑姑。”

    柳天问开心了。

    叱——

    五马奔走——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他们去干嘛了?哈哈哈哈哈哈

    ①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出自《冬夜读书示子聿》,作者陆游。】

    第64章 拆楼五人组

    霍休听着五人离开的声音,睁开了眼。

    昨晚叶蝉衣他们回来时,他便知道,十六的任务肯定没完成。

    他连夜去查探,却见官兵将庙里入口围住,还一直在里面敲敲打打。

    霍休不知他们要作甚,但惧怕他们找到青衣楼杀人的凭证,便躲开那些打不过他的人,摸到存放消息的地方,将东西全部挪走。

    那些东西,如今都躺在他床下。

    叶、蝉、衣。

    是他小看了这个女娃娃。

    霍休慢慢起身,将手中捏碎的石子粉末,随手洒在花盆里面。

    他琢磨着,如今是要追上去看看他们到底要作甚,还是静静留在庄子里,等奇异盲盒店开张,再探个究竟。

    蓦然想起这两天消失无影的上官飞燕,霍休决定去找她,看看情况。

    这个决定,令他以后每每想起来,都后悔得肠子痛。

    洗漱更衣完,霍休拉开房门,朝外走去。

    过花园时,看到了从客厢出来的霍天青。

    两霍直面相对。

    霍天青朝霍休一拱手:“见过霍前辈。”

    “哦?”霍休摆出一张淡然物外的老人脸,“你认得我?”

    霍天青摇头:“晚辈不认得,只是花公子讲过,霍前辈在此歇脚,晚辈斗胆猜测罢了。”

    霍休“嗯”了一声,越过垂首的霍天青,往外走去。

    他矮,霍天青高,即便是垂头,下巴也能到他头顶。

    霍休路过时,能看清对方眼底的情绪。

    孤傲,倔强。

    他并没有在意,依旧往外走去。

    霍休并不知晓,他走出花园时,霍天青眼底褪去孤傲和倔强之后,那冷锐如冰刀的眼神,恨不得穿过院墙,朝他飞去。

    对于霍休,霍天青自然是知道的。

    在他这里的版本,霍休是一个无耻的糟老头子,仗着武功高强和有钱,强迫了上官飞燕做他的情人。

    上官飞燕觉得,这样的自己配不上他,故而一直躲着他,没有正面回应过两人之间的事情。

    不久之前,她满脸憔悴找上门,说自己实在是爱惨了他,想要逃离霍休身边,需要他帮忙将霍休扳倒。

    正巧。

    江南杭州府的掌柜递了信,和阎铁珊讲了媚娘被花七公子所救之事,顺道提起了对方新开店铺的事情。

    阎铁珊的商人嗅觉还是不错的,当即就闻到了可以赚大钱的味道,派自己最亲近的大总管——也就是他,前来找花七公子谈生意。

    “霍休?”霍天青冷冷念着这两个字。

    被念叨的霍休,四处寻找,都没找着上官飞燕的踪迹。

    对方似乎已离开凤阳府。

    莫非是去杭州府打探消息了?

    可杭州府的仓库都空了,补充的货物,还是前两天从凤阳府所出。

    便是因此,霍休才觉得那些奇特的货物,说不准出自凤阳府。

    杭州府先开铺子,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种很有道理,但是并没有猜中的猜测,叶蝉衣压根儿不知。

    他们到应天府后,由吃货陆小凤带路,美美吃了一顿当地特色菜,然后就扛着家伙,顺着那个被特意放跑的杀手逃走的路线,和花家暗探汇合。

    “这就是青衣楼,第十七座?”叶蝉衣看着坐落山间的义庄,有那么一丝丝怀疑建造这十七楼的楼主精神状况。

    暗探道:“听闻,十七楼的楼主是仵作出身。”

    叶蝉衣明白了:“懂了,职业病。”

    暗探:“??”

    啥子意思么?

    他不懂。

    柳天问挥了挥手:“你先下去,盯着这边,要是有人逃走,你继续戴着这个……”

    叶蝉衣补充道:“眼镜。”

    出自玩具盲盒,系统加持商品——“夜行者的眼睛”,配合道具夜光粉使用,简直就是寻踪问迹的必备良品。

    要是再搭上楚留香所教的“飘渺针”指法,在对方身上弹荧光粉,那就能有如今精准跟踪一个人的绝佳成果。

    “对,眼镜。”柳天问道,“戴着眼镜追踪他的踪迹。”

    暗探抱拳拱手:“是。”

    他往后撤了两步,一转身,人就消失无影了。

    “夜行者的眼睛”有三副,暗探戴了一副还有两幅。叶蝉衣拿出来,自己戴上一副,剩下那一副,交给柳天问。

    眼镜是环形自动固定的,镜片为一体的透明色泽,戴上之后也并不影响视线。

    他们先到的义庄。

    那逃跑过来的刺客已换了一身行头,扮作佝偻的老人,在烧纸钱。

    视线里出现两双靴子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来,露出那张易容后,皱纹满布的脸。

    只是……

    “噗——”柳天问哈哈大笑起来,“衣衣,你太坏了!我喜欢!”

    身后三个大男人:“?”

    他们是否错过了什么?

    叶蝉衣用心声和花满楼解释,将眼镜摘下来,递给离得较近的楚留香。

    楚留香手还没伸,陆小凤就拿走了:“我看看。”

    眼镜还没戴上,透过透明镜片往那刺客脸上一看,陆小凤就加入了柳天问的狂笑行列。

    “噗——哈哈哈哈哈!”

    他多看了两眼,才把眼镜递给楚留香。

    “老楚,你也来看看。”

    楚留香接过眼镜,放在眼前,看过去。

    “咳,噗!”

    跪在地上烧纸的刺客,一脸惶恐茫然。

    娘亲,他是不是遇上了变态!

    刺客脸颊下的肌肉,忍不住抽动。

    他的肌肉一动,那发着莹莹绿光、歪歪扭扭的两个字,便跟着像海草一样,晃动起来。

    那两字便是——大傻。

    就……挺符合当下情景的说。

    噗!!

    更好笑了。

    大傻还不知道自己是大傻,袖管里滑出一把淬毒的短刃。

    花满楼耳朵一动,右手拇指与中指已夹住了一块散碎银子。

    嗡——

    利刃破空刺来。

    咚!

    碎银已击中刺客脉门。

    “啊!”刺客发出痛叫。

    叮——

    利刃坠落,插入泥地,尚在抖动嗡鸣。

    不过瞬息,捂着手腕的刺客,已被柳天问点住了穴道。

    “你们利用我?”枯木一样的脸皮下,那双和短刃一样淬毒的眼,盯着他们。

    叶蝉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是啊,我们做得还不够明显?”

    居然要问?!

    刺客被噎住了。

    他太姥爷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过……”叶蝉衣绕着义庄的棺材走了一圈,用手撑在刺客面前的棺木上,“还是要多谢你帮我们带路的事情。要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这青衣楼,到底要怎么进去。”

    刺客面容扭曲,易容的面皮都差点儿掉下来。

    “你们!”

    柳天问将他哑穴也点了,丢到一边去,双手搓了搓。

    叶蝉衣秒懂,往后退了两步,到花满楼隔壁站好。

    柳天问将长袍一掀,侧旋身踢腿。

    嘭!

    棺材板直接撞到了义庄另一头。

    叶蝉衣:“……”

    柳姐姐真是“武德充沛”啊!

    “哎呀!”当事人并无得意,反倒有一丝懊恼,“太久没动手,生疏咯。”

    这力道控制都不够精准了。

    花满楼拉开她娘亲:“柳姑姑,您和衣衣走中间。”

    陆小凤和楚留香抢先跳下去。

    他们在后头,可看不住这两位,必须得他们花公子殿后。

    柳天问也开心,拉着叶蝉衣跟了上去。

    顺着楼梯往下走,映入眼前的是一条漫长狭窄的甬道。

    甬道两边,只有两盏昏黄油灯,仿佛一阵风过来都能将它吹灭。

    这样的环境,实在说不上半句好。

    轰隆——

    他们进入甬道后,头顶上的石头盖板关上了。

    叶蝉衣嘀咕道:“这青衣楼的人,多多少少有点毛病吧?”

    做杀手本身就足够给人留下庞大心理阴影了,还要搞这种黑暗环境,真的是绝了。

    陆小凤试探着踩下第一块砖。

    砖石是松动的,一脚下去,甬道两边突兀冒出一排矛,整整齐齐交叉穿插。

    哪怕是一只熊在中间,都要变成刺猬。

    后仰躲过一劫的陆小凤,不敢松开脚。

    经验告诉他,松开之后,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柳天问从怀里掏出一副薄薄的银色手套,慢慢戴好:“小凤凰,让开吧,我们可以搞定的。”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提醒道:“那我松开了?”

    “嗯。”

    脚一缩。

    咻——咻咻——

    暗器从前方油灯照不着的黑暗中,接连发来。

    甬道只有两人前后并肩走的宽度,往后是楼梯,往前是能触发陷阱的机关,根本避无可避!

    难道他们只有变成一只刺猬?!

    不。

    叶蝉衣手往腰间一拉,掏出一柄半人高一掌宽的软剑,双手握紧,挥舞向前。

    叮叮叮——

    半盏茶时间后,地面散落一堆暗器。

    叶蝉衣将软剑往地面一拄,用力一扭。

    又是一堆暗器掉落。

    陆小凤和楚留香:“……”

    叶蝉衣重新把磁性软剑收进腰带,扣好。

    “来来来,选点暗器,等会儿削断那些长矛。”

    长矛顶端是铁,但露出来小拇指粗的一截把手是木,他们可以先削掉,再愉快地拆机关。

    两刻钟后,甬道所有长矛都被削断,散落一地。

    他们踩着“咔哒”作响的砖石,继续往里面走去。

    走到尽头,有两条路,一条左拐,一条右拐。

    陆小凤转头问:“我们走哪条路?”

    叶蝉衣凝神,没有说话。

    【点子兵兵……】

    听到心声的花满楼,嘴角笑意更浓深了。

    他甚至觉得对方这样,真是可爱至极。

    “右边。”严肃点完“兵”的叶蝉衣,果断选好方向。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会奇门八卦,算过呢。

    右边甬道走了一半,无事发生。

    再走一半。

    啪——

    脚下通道一分两半,露出深渊。

    亏得他们反应快,凌空一个一字马,撑在墙壁上。

    大概设计机关的人,也考虑到了这点。

    墙壁上竟还加了陷阱。

    他们脚踩的地方,也有按钮。

    按钮一启动,一股毒雾从墙壁冒出来。

    小场面。

    叶蝉衣摘下腰间防毒面具,扣到脸上。

    其他人亦然。

    柳天问还顺手把毒雾触发的机关拆了,和叶蝉衣细细讲解,再让她拆一个,练练手。

    一个不够,又多拆了两个。

    穿过毒雾,落地后出现了三个岔道口。

    走在前头的陆楚二人停下脚步。

    叶蝉衣道:“要不按照你们的直觉,随便选一个方向?”

    反正其他甬道,还是要回头拆一遍的。

    陆小凤再三确认:“当真?”

    柳天问把人往前一推,他身体一歪,再次进了右边甬道。

    这一次,他们对上了密密麻麻,像是眼睛一样的一排小洞,小洞里面还会喷火。

    叶蝉衣兴奋了:“你说我们要是将它的火苗堵回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能不能直接把里面的机关给烧毁?还是直接就是切断了空气,只有灭火的效果?

    楚留香瞬间想到了可以万针齐发的“飘渺针”,当即道:“用方才所得暗器。”

    “老楚聪明!”他们乐颠颠回去捡暗器。

    五人双手夹满暗器,排成一排对着墙壁上的出火口。

    那黝黑的洞穴,像是野兽盯着他们的眼睛。

    柳天问道:“我触发机关了?”

    叶蝉衣点头:“来吧!”

    咔!

    轰——

    猛烈的火焰,从一个个黑洞里面冒出来,抖动着火舌。

    唰唰——

    右手左手接连甩出去暗器,旋身侧踢。

    叮叮——

    暗器穿越火舌,打中内里。

    砰!!

    一声巨响后,眼前的墙壁轰然塌下。

    他们往后退了几步,躲避尘土。

    扬起的尘土静止后,他们才看到背后的机关,以及机关背后……又一堵墙。

    柳天问拿起腰上挂着的小工具:“衣衣,来。”

    叶蝉衣跃跃跟上:“好咧!”

    ……

    青衣楼丝毫不愧对它的外号“机关楼”,里面的机关花样百出,随着往里面走的深度,机关难度逐渐升级。

    叶蝉衣感叹了一句:“这里的机关,好像比凤阳府的要好玩诶。”

    好玩?!

    陆小凤忽然觉得,花满楼的未来,大概会和花老爷十分相似。

    一路拆了十多道机关后,他们进入了一个类似大堂一样宽敞的地方。

    最前面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背着手,看着叶蝉衣他们,在他左右两边,还站着三十多短打窄衣的杀手。

    “这么人齐?”叶蝉衣疑惑,“你们失业了?”

    踩着台阶走下来的陆小凤,差点儿没被这句话弄得踩空。

    十七阴沉的眼神,瞬间从一干人中,锁定叶蝉衣。

    “你是谁?”

    他的声音,就像掩埋了一百年的尸体一样,带着浓重的恶劣气息。

    叶蝉衣感觉阴风阵阵。

    “江湖朋友送了个外号,叫‘冰蝉仙子’。”

    冰蝉仙子?

    听到这个外号,杀手都忍不住眼角抽抽。

    近几个月,这名号在江湖可不要太响亮了,甚至不混江湖的老百姓,都知道有个叫“冰蝉仙子”的女子,专爱整治搅乱江湖的人,手段还一次比一次奇怪,让那些想要找破绽的人无从入手。

    他们瞬间警惕起来,每一根筋骨,每一块肌肉都调动到最高防御状态。

    叶蝉衣茫然。

    她说什么了吗?

    不就是报了个名号而已,为什么这群人如临大敌一样看着她。

    “你们十七楼所有杀手都在这里了?”叶蝉衣抛去疑问,看向十七。

    十七眼神越发阴深:“是。”

    收到其他楼的人最高级别的燃烟求助,他们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这里的确是能回来的全部人了,任务出得远的同伴,就没有办法了。

    叶蝉衣有些失望。

    这青衣楼……不太行,没有传说中的一百零八楼就算了,每个楼里也没有一百零八人!

    区区三十余人,做壮丁不太够啊!

    她眼里的失望,落在十七眼里,实在是一种挑衅。

    他觉得非要给对方一点苦头吃,对方才能明白他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十七身上瞬间升起来的杀气,让柳天问震颤不已。

    熟悉的味道啊……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十七。

    十七莫名打了个寒颤,从腰后掏出来两把剔骨刀。

    这两把刀,都是精钢打造,锋利无比。

    他最喜欢用这两把刀,给别人剔骨了。

    “咦?”叶蝉衣看着那两把武器,疑惑道,“不是说你以前是仵作么?你后来改行当杀猪佬了?”

    她疑惑得真情实感,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

    中年人还挺爱岗敬业的嘛,当过仵作,做楼主都要在义庄底下开,当过杀猪佬,改行之后,杀猪刀还不离身。

    “噗……”陆小凤没忍住,笑了。

    他笑得真诚,只有嘲笑,没有别的意思。

    花满楼感觉自己肩膀上多了一颗脑袋,有点儿想要推开。

    这颤抖的笑声,对他来说还是响亮了点儿。

    楚留香展开扇子,稍稍遮挡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给杀手们留点儿面子。

    柳天问笑得没有丝毫掩盖。

    十七阴郁深沉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接受不了这种侮辱——即便叶蝉衣当真没有这样的意思。

    双刀在他手上转了两圈,被他牢牢握住,一跃而起,挥斩而下。

    斩的对象,便是叶蝉衣。

    柳天问眼睛一亮,闪到叶蝉衣面前:“这个留给我,其他人你们看着分!”

    三十余其他人,瞬间看了过来。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我们三个每人十个,给衣衣姑娘留六个?”

    “你看我像是能打六个的样子吗?”叶蝉衣眼神幽幽。

    她练武才几日!

    花满楼建议:“要不我们背对背,围圈打?”

    陆小凤道:“可矣!”

    站成一排的四人,瞬间背靠背,围成一个小圈。

    “衣衣不是说想学‘流云飞袖’,我今日便教你怎么用可好?”

    叶蝉衣雀跃起来:“好啊!”

    陆小凤抬脚踢走刺过来的细剑:“衣衣姑娘‘分花拂柳手’新练,还不够熟悉,练完‘流云飞袖’,再练练‘分花拂柳手’。”

    武学奇才楚留香有话说:“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要是将‘飘渺针’融入‘分花拂柳手’或者‘流云飞袖’中,会多一种出其不意的效果。”

    叶蝉衣抬手,劈向冲来杀手的肩膀,听到楚留香的话,她手腕一转,“分花拂柳手”用得比平时重了一些。

    “噗!”杀手呕出一口血来。

    他不肯吃亏,抬脚要铲叶蝉衣。

    花满楼听到响动,将叶蝉衣拦腰环住,提起来,往前一甩。

    【出腿!】

    叶蝉衣身体比脑子跑得快。

    她不会腿法,只会“脚底抹油”这样和腿法挂钩的轻功。

    下意识,她用上了这招。

    脚背直接踢上了滑铲的杀手下颚。

    杀手仰面后倒,快成残影的双脚,在他腿上踢了好几脚,踢得人双腿前折,以头部为支撑点。

    那连续踢向双腿的脚,就踢到了对方臀部。

    哧溜——

    杀手倒仰翻滚再翻滚,撞到了好几个同伴。

    叶蝉衣也平安落地,无惊无险。

    柳天问近乎压着十七在打,对方根本没有多少还手的力气。

    可遇上一个能不被她打死的人,实在是太太太难得了,柳天问后期都收敛了很多,逐渐找回了年轻时候,揍人的节奏。

    心有余力的情况下,她就顺脚帮孩子们踹几下那些杀手,给孩子们多喘一口气,顺便指点一下出招。

    “衣衣,下手再往左偏一寸,可以省点力气,别把手打疼了。”

    “小凤凰,你那招‘飘渺针’指法不对,别把灵犀一指的习惯带进来,劲要外放!”

    “阿楚的‘分花拂柳手’不用太留情,这群杀手身体素质还行,你本来就不带杀气,还收着作甚。”

    “我的幺儿七童哟,你这么温柔,是要给他按摩还是揍他哩!”

    说着说着,她反应过来了。

    柳天问一拍脑袋:“哎哟,瞧我,你们是故意的呀!是要给衣衣练手对吧?”她摆了摆手,“那你们下手轻点,别把人打死咯!衣衣,‘分花拂柳手’再转腕下沉时不必用力,顺着力度沉下去便好,力气留给上扬时。”

    杀手们:“……”

    爹的!

    虽然他们也感觉到了,但是被别人一五一十说出来,还是要更气一些!!

    更气的杀手们,下手就更狠了。

    然后他们便发现……

    那叫“冰蝉仙子”的女人,越打越兴奋。

    @#*¥!

    杀手们气得语言输出系统紊乱。

    这一架,打了两个时辰左右,叶蝉衣有些累了。

    其余四人便速战速决,将这些人的穴道点了,拿铁索捆住,开始拷问。

    问出青衣楼第十八楼所在后,其余人遣镖局送往凤阳府府衙,他们压着那招供的赶往徽州府。

    徽州府所在的青衣楼第十八楼,坐落于一座河鱼禽兽集中贩卖的市场后头。

    叶蝉衣闻着空气中传来的腥臊味儿,觉得青衣楼真是重口。

    按照惯例,他们先吃了一顿好的,再压着人前去十八楼。

    在他们进去之前,这杀手还嚣张嘲笑:“十八楼高手如云,你们死定了!”

    两个半时辰后,四十三个高手被赶出来,送往凤阳府。

    叶蝉衣掐指一算。

    这杀手比普通人耐磋磨,送去搞水利工程妥妥的。

    勉强够了。

    最重要的是,凤阳府的奇异盲盒店开张的日子,就剩两天了。

    有些局,得再推一把。

    第65章 全都是套路

    叶蝉衣他们离开凤阳府多久,霍休就查商品的来源查了多久。

    他主要跟着花家那几个总钻偏僻地方的管事走,出没于深山老林里,为此,他还错过了街头巷尾讨论被清剿的十七楼的事情。

    只是,他一无所获。

    他只查到,花家庄子也有一座地下仓库,里面堆了不少奇异盲盒店的货物。除了如今市面上常见的那些货物之外,还有好些是见所未见的东西。

    比如,有一种饼一指节厚,却很多孔洞,还特别容易碎。

    他不过是拿出来看时用力了一点,就发出“咔嘣”一声响。

    还有一种装在细长瓷瓶罐子里面的水,稍微摇一摇,晃一晃,就有大量白沫冒出来。

    他当场就把这玩意丢进了池子里。

    霍休怀疑,叶蝉衣知道会有人来探,特意在里面下毒。

    好灵敏的女娃娃。

    偷了两样东西出来一探究竟的霍休,当时面对着山间湖泊的眼神都幽深了。

    只不过。

    就算是庄子里的地下仓库,也远远达不到提供漠北、保定府、凤阳府以及杭州府四个地方的库存。

    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是他遗漏了。

    霍休目光闪烁。

    “还有一天盲盒铺子就开业了,我倒要看看,倘若霍天青要货,你们从什么地方拿出来。”

    一指节厚的饼,在他手中散成粉末。

    霍休拂袖而去。

    在他离开后,霍天青从旁边的林子里闪出来。

    他走到霍休刚才站立的地方,捻起那饼的碎屑闻了闻。

    长身玉立的青年,嘴角有一抹极其浅淡的笑容,一闪即逝。

    末几,他也背着手,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此地。

    霍天青离开后,远处山坡阴凉处,冒出来一颗头颅。

    那不是上官飞燕是谁!

    她已在此闭关了近半月,秘籍才修炼了一半不到。

    “或许,我该先回去,借叶蝉衣他们的手,把霍休弄死!”

    方才,她可是被霍休头顶上的绿条吸引来的。

    根据上面的字,她知晓霍休对她不明消失一事,生了疑问。

    要是找不到合理的理由,那个人可能会毫不犹豫丢弃她这颗棋子。

    此外,霍休竟还想连同花家的地产,一同收到手上。

    上官飞燕都笑了。

    花家要是那么好扳倒,轮得到他霍休来占这个便宜?!

    她当时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辨别上面的字。

    奇怪的是,她分明离得很远,那字却像是近在眼前一样,轻易就能看见。

    上官飞燕心里大喜,觉得这是自己武功有长进的缘由。

    这《葵花宝典》,还真是好东西!

    或许,她不该像以前一样怕霍休,她现在哪怕没有杀死对方的能耐,至少也有自保的能耐了。

    念及此,上官飞燕向霍天青的方向追去。

    现时。

    叶蝉衣他们星夜兼程,刚刚回到,匆匆吃完饭,草草洗漱一下就全体躺睡了。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花老爷本来是怒气冲冲跑来问责的,见他们一个个都瘦了不少,气得让厨房给他们炖了一锅汤。

    就……帅老头生气的方式,也挺特别的。

    两霍一飞燕回到花家庄子时,他们已呼呼大睡。

    当晚发生在客厢的月下暗会一事,三人齐齐掀起锦被盖头顶。

    林仙儿一夜战七郎的事儿他们都看了,区区两个老少郎君,不算什么。

    别吵他们睡觉。

    昱日。

    睡饱的叶蝉衣,精心收拾了一个仙气飘飘的淡紫色妆容,额头上用闪闪发光的小水钻贴了朵清莲。

    一大早就在院里和霍天青谈论珠宝鉴定的楚留香,不吝夸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衣衣姑娘,今日甚美。”①

    青衣公子与蓝衣公子同坐,长身玉立,俊颜各异,锦鲤池与假山花墙做背景,天边白云点缀,微风揉碎,也不失为好风景。

    叶蝉衣酝酿半日,只得一句:“真是赏心悦目。”

    看小姑娘竭力憋出一句话,楚留香很给面子,真诚道:“多谢衣衣姑娘夸赞,楚某心亦悦之。”

    叶蝉衣默了。

    罢了。

    和楚留香之流比什么夸人。

    “对了,陆小凤呢?”

    花花不必问,肯定已经起了,并估摸着等她睡饱再来。

    现在嘛,肯定在路上。

    果不其然,在叶蝉衣震天的敲门声里,花满楼出现在客厢院子里。

    陆小凤也洗漱好,一脸痛苦推开门。

    “我说……仙子你放过我吧,开业而已,又不是没开过,为什么非要我去呢?”

    人挤人的热闹,有什么可瞧的。

    “不行。”叶蝉衣坚决道,“我们四个人,一个不能少。”

    【少了你陆凤凰在我身边,我就成了最没有文化的那个了。】

    【这绝对不行!】

    花满楼在旁帮腔:“陆公子,迟早都要去,何必挣扎一时。”

    陆公子表示,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走走走。”叶蝉衣诱惑道,“我们店铺今日,多了些美食,请你吃两样!”

    美食?

    陆小凤睁开一只眼:“辣条?”

    他对这东西印象深刻。

    “不止。”叶蝉衣神秘兮兮道,“去到你就知道了,保管是你没吃过的好东西!”

    有好东西吃,那陆小凤可就不困了。

    他们两叽叽喳喳地聊着美食,一路往预备开张的店铺去。

    花老爷和柳天问,花大哥和花六哥、霍天青和霍休以及上官飞燕,都在被邀请参加的行列。

    店铺开在凤阳城内最繁华的地段,那是花家地产之一。

    这次的店铺开得很大,共有三层,每一层的东西定价不一样。

    所有货物都放在人高的木制货架上,明码标价,不需要问店里的伙计,自己拿了东西去结账就好。

    ——不认字的多是底层老百姓,标签上画着铜板,数一数也能知道。

    霍休见着,一层左边最外面的货架上,甚至有标价一两个铜板的货物。

    叶蝉衣先带他们游走一圈,介绍每个货架的商品。

    “像这寻常所用的牙膏,挤这样一杯,只需要一个铜板。”她解释道,“一管牛皮纸装的牙膏,对老百姓而言,还是太贵了,但分开来售卖,他们可以省着点用,哪怕只挤蚂蚁一点大小,混在水里漱口,对他们的牙齿也有好处。”

    主要是口气瞬间清爽的感觉,会舒服不少。

    古代物资奇缺,导致盲盒系统的整体价格,在此间也会偏贵,但好歹有了货物来源,叶蝉衣能最大化平衡供需关系。

    二层的货物,就必须要用到银两采买。

    从一两银子到一千两不等。

    叶蝉衣顺手就拿了一小木盒,拆开贴在上面的封条,拿出一颗透着光泽的彩色糖果,丢进嘴里。

    “这东西叫水晶糖,嚼着有弹性,听说少量吃,还能增加皮肤弹性。”她将水晶糖递到花满楼面前,看他捻了一颗吃,才挪走。

    “诶……”陆小凤伸手,“我呢?”

    叶蝉衣:“等会儿,谈正事儿呢。”她捻了一颗,递到霍天青面前,“霍总管觉得,这糖果会不会大卖?”

    霍天青垂眸看着那沾满透明糖霜的水晶糖,简练道:“会。”

    叶蝉衣将水晶糖丢进自己嘴巴里,把盒子一盖,塞到霍天青手上:“那这盒水晶糖,就送给霍总管了。”她又从货架上拿起最后一盒,笑着递给他,用充满爱与关怀的声音道,“不过那一盒始终是开过的,要是赠送佳人,未免寒酸,建议客官再买一盒哦!”

    霍天青锁眉:“叶老板怎知……”

    叶蝉衣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位置。

    霍天青下意识拢住衣领,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啊……不会是雏吧。】

    【小哥哥害羞的样子,真有意思。】

    花满楼心声传来。

    【咳咳,衣衣,我能听见。】

    叶蝉衣:“……”

    又忘了这件事情!

    【哈哈哈哈,那啥,一起看?】

    【这只是纯欣赏,我对霍天青绝对没有半点歪念头!】

    【我发四!】

    【区区一个霍天青,怎能和我花花比,我花花宽肩窄腰,腰细腿长,长发儒雅,雅致温柔……】

    心声三百字,略。

    眼前的人眼神忽然飘忽,不自觉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脸上笑意依旧在,神色温和得不像话。

    霍天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觉得有危险。

    叶蝉衣回神,将新盒递给对方。

    “一盒十两,谢谢惠顾。”她端着标准八齿笑容,伸出手去。

    霍天青:“……”

    早闻叶蝉衣其人爱财如命,今日一见,才知不虚。

    他木着脸,递了十两银过去。

    叶蝉衣抛给此间掌柜:“看到没,以后碰上有钱客人,让伙计们放亮眼神,学我一样热情介绍、推荐。”

    觉得自己被强买强卖的霍天青:“……”

    此女子,可怕。

    若在同行当,当为生意之劲敌矣。

    除了改名水晶糖的Q-Q糖以外,新解锁的食物主题盲盒,还开出了好几箱不同口味的泡面,以及火锅料什么的。

    许久不吃辣椒的叶蝉衣,当场就让掌柜的去烧水,她来煮两锅美味的泡面,让大家尝尝。

    一锅排骨面,加了几片肉和青菜下去,再将调味料倒下去,让一群没吃过方便面的人,直呼美味,夸张得差点儿要把御厨比下去。

    另一锅是麻辣小面,爱吃的爱吃,不爱吃的是一口都吃不下。

    叶蝉衣连装四碗,吃了个过瘾。

    牛皮纸真空压缩包装的鸡翅鸡爪,也被叶蝉衣推销了好几袋。

    二层费了不少时间。

    主要是陆小凤瞧见什么都想吃一口,要拦住他,可不容易。

    三层全是些看着名贵的东西,比如最受欢迎的白酒。

    除了酒以外,还有音乐盒、电子钢琴、不附赠电池的坑爹录音笔、飘雪花的水晶球、全机械手表等等可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但是不适宜广发的玩意儿。

    哦,还有上次在保定兴云庄,差点儿滑倒一众江湖豪杰的玻璃珠。

    看完所有货物,霍天青当场就定了自己想要的主题盲盒——玩具主题和美肤与妆容主题,各两万件。

    其他主题附带着要了十件,主要是带回去让阎铁珊老板开眼界。

    “行。”叶蝉衣道,“不过货物有点多,可能需要三五天时间整理好,再交给你。”

    霍天青自然没问题。

    多呆几天,正合他意。

    霍休眼神一动。

    机会来了。

    奇异盲盒店开业礼,不到一个时辰就搞定了。

    叶蝉衣拿着四种火锅调料,建议道:“柳姐姐,我们今晚打便炉②。”

    被挟裹着匆匆而来,匆匆而走的霍休,再次错过了“冰蝉仙子灭十八楼”的市井故事。

    不幸运的他,只能等其他楼的楼主先收到消息,再送过来。

    只是那时也晚了。

    这时候没有什么九宫格的火锅,他们只能凑合一下,用了四个平日吃便炉的锅,分别倒入经典口味的番茄底料、红油底料、藤椒底料以及海鲜底料。

    四种口味,完全可以满足每个人不同的嗜好。

    花满楼爱清淡,番茄合海鲜光顾更多,但也并非完全不吃辣,只是一吃辣,鼻子上就会冒汗,脸颊很快变得通红。

    叶蝉衣为了逗他,还特意给他涮了两勺红油羊羔片。

    看着温雅君子脸上染了薄红,嘴唇微肿嫣红,鼻尖冒起一颗颗晶莹的小汗珠,她乐得在心里尖叫。

    【啊啊啊啊!妈妈,这个男人好可爱!我要死了!】

    【到底是什么铸造了这样可爱又迷人的花花,哦~是那白玉似的脸,高挺鼻梁上即将坠落的汗珠,还有那像是被抚过的花瓣一样的唇……】

    【我向上帝保证,此时此刻,我的眼里除了这个该死的迷人的男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花满楼从未听过译制片,初初听到这种狂放、情感饱满又夸张的调调,不免……呛了。

    “咳咳!”他用手掩唇,艰难将麻辣羊羔片吞下去。

    喉咙有些火辣。

    叶蝉衣赶紧给他端茶:“慢点吃。”

    经此一遭,她的心声安静了不少。

    花满楼竟还有一种,自己呛得很值得的荒谬错觉。

    一群江湖人吃饭,自然少不了酒。

    这酒一喝多,就很容易上头。

    陆小凤酒至酣处,开始搂着霍休的脖子,非要切磋不可。

    “上一年,我们在关中的林子比武,我输了,没能抢到酒喝。”他坏坏一笑,“今年,我一定要赢回来!”

    霍休:“……你喝多了。”

    “我才没有喝多!”陆小凤指着自己的脸,“脸都还没红呢。”

    他是个能磨人的人,霍休一惯摆的是淡然物外的高人形象,对此也不能反抗过烈,没一盏茶的时间,就被手中拿着酒杯的陆小凤拉到了院子里。

    能围观两大高手比武,大家都不会错过。

    上官飞燕更加不会。

    她也对霍休动了杀心,有这种可以摸清楚霍休武功底细的机会,她绝不会放过。

    一年前,陆小凤的身手对上霍休,肯定讨不了便宜,可架不住叶蝉衣每次拿到随机招式都大方分享。

    再加上陆小凤本来在武学上就有一定的天赋,这半年来进步飞速,在两人都留有余力的情况下,竟打了个平手。

    拿作筹码的酒杯最凄凉,在两人的内力下,一分两半,酒水全洒地上了。

    “不打了,不打了。”陆小凤有些沮丧,“还以为你整日不练功,这次肯定能打败你。我想错了。”

    下一刻,他又振奋起来,马尾后的流苏绳子跟着一甩一甩,昭示主人的得意。

    “再给我一年的时间,下次找你喝酒的时候,一定从你手上抢到酒喝!”

    “那我就等着了。”霍休面上淡然,心里却十分诧异。

    【陆小凤的武功,未免进步太快了,那女娃娃手上的秘籍,难道就真的那么厉害,能让一个人短短半年就跨越别人半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或许,我该考虑一下那本所谓的《葵花宝典》。】

    上官飞燕看着霍休头顶上的绿字,心如擂鼓跳动。

    同时,她也按下了自己借机求霍休“指点”,从而亲自试探的心思。

    一场比武,给晚饭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大家各自回了院子。

    花满楼喝叶蝉衣要去书房处理一下铺子的事情,陆小凤比完武,开始发疯说和楚留香比轻功,看看谁最快跑去城东的烧鸭铺子买来一整只烧鸭。

    这种无聊幼稚的事情,是陆小凤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谁也没有怀疑。

    霎时间,客厢只剩了上官飞燕和霍天青。

    走到回廊下,看左右无人,霍天青便将今日十两银子买来的水晶糖,交给上官飞燕。

    当然,对高富帅来说,水晶糖只是个添头,他还送了一支做工精美的簪子。

    那簪子的形状,还是一只飞翔的燕子,只不过这只燕子通身都是青色宝石镶嵌而成,唯有一双眼睛是墨色。

    “送你。”对着心仪的人,孤傲的霍天青语气温和了不少。

    上官飞燕接过,两人抱着说了不少缠缠绵绵的话。

    刨去那些话,上官飞燕表达出这么一个意思来:霍休觉得她无用了,想要找机会杀了她,她为了保命,反杀霍休,必须得借助叶蝉衣他们的力量。

    霍天青心有不服,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确没把握打过霍休。

    “我会帮你。”他只能这么说。

    上官飞燕抬起那双含着泪水,盈盈欲泣的眼柔情看着他。

    两人又握着手,说了一通你侬我侬的情话。

    好一阵,两人才不舍分开。

    此时,墙头冒出来四颗脑袋。

    不是叶蝉衣他们又是谁?!

    四人对视过,往后一翻身,无声落地,往书房去。

    “没想到霍天青还真送了那盒水晶糖。”陆小凤翘着脚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和楚留香的确去街上跑了一小圈。

    渴得很。

    楚留香在旁边落座,左手挽袖,右手倒茶,先推给叶蝉衣,又推给花满楼,最后才给自己斟。

    “面对心上人的时候,每个男人都差不多。”

    ——谁还不曾笨拙地拿着东西,哄过自己喜欢的姑娘。

    叶蝉衣和花满楼道了一声谢,跟着落座。

    陆小凤“啧”了一声,道:“上官飞燕竟真的借机拿走那盒,衣衣姑娘吃过的糖果。”

    虽在意料之中,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合情理。

    转念一想,无花、林仙儿、龙啸云、石观音等人,就没一个人符合情理。

    他又释然了。

    “正常。”叶蝉衣捧着微温的茶,“上官飞燕素来多疑。”

    不过趁着和情人亲亲密密抱一起时,从人家腰带上换下一个盒子,这种画面实在是不美。

    她昧着良心也只能夸一句:姑娘手艺挺好的。

    没被霍天青发现。

    要不是直接开口要一盒别人吃过的糖有些奇怪,她觉得上官飞燕说不准就直接开口要了,然后抛掉霍天青,溜出去练功。

    对方可不是林仙儿或石观音,男人在她眼里算什么,那都是为了大业才应付的工具人。

    陆小凤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道:“幸好她拿了那盒子,想必也会吃下去,不然霍天青看不见她在想什么,我们要策反可不容易。”

    他们今晚又是去盲盒店,又是便炉,又是找霍休比武,又是出去溜了一圈,不都是为了两个目的:其一,引霍休重视秘籍的事情;其二,引上官飞燕吃下经过霍天青手的混了“坟头青青草”的水晶糖。

    要是上官飞燕不上当,他们今天一半的事情就白干了。

    “一计不成……”叶蝉衣煞有其事道,“那就放弃。”

    陆小凤:“……不应该再来一次?”

    叶蝉衣正经道:“你不懂,放弃也是一门学问。”

    满嘴跑完马车,看完陆小凤无言以对,噎在原地的样子之后。

    她这回是真正经起来了:“这你就放心好了,上官飞燕近来修炼了《葵花宝典》之后,她的肤质和外貌都有了一些改变,她心里不清楚,以为是在野外待太久所致。此时,我说水晶糖有美容的效果,吃了脸蛋可以变得很有弹性,她肯定会心动。”

    上官飞燕对美貌并无石观音的执着,可她也是要用美貌做武器的,肯定会重视。

    陆小凤点着茶杯:“心动之下,她肯定愿意尝试一二。只是……”

    “只是我送霍天青一盒吃过的水晶糖的事情,太不合礼仪了,她肯定会觉得其中有阴谋。”叶蝉衣托着下巴道,“说不准她以为我盯上了霍天青。”

    花满楼接上:“这么一来,上官姑娘就会认为,衣衣送霍天青的水晶糖,会有问题。寻常人自然会想,有问题的水晶糖是衣衣曾吃过的那盒。”

    “但按衣衣姑娘当时自己吃,又让花满楼你来吃的动作看……”陆小凤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喝完,“太明显了。上官飞燕肯定不信,觉得那盒水晶糖有问题。”

    楚留香跟着接:“可她是个喜欢多想的姑娘,一个人总是去算计别人的时候,就免不了凡事多心。她觉察到自己这个想法后,说不定出了一身冷汗,反倒认为那有小封条的水晶糖,才是明晃晃诱人上当的东西。”

    “没错!”叶蝉衣一拍手掌,道,“所以她肯定会选我吃过的那盒!”

    四人聊着聊着,不自觉就变成了复盘。

    “这个傻瓜,我要是没开过封,又怎么把毒放进去呢。”叶蝉衣一脸表面遗憾,实际等着看热闹的模样,“要知道,吃过的东西,才是不安全的。”

    陆小凤提出疑问:“那衣衣姑娘就不怕,她两盒水晶糖都不要,自己去店里再买一盒?或者干脆不吃?”

    那他们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说得好像你不知道原因一样。”叶蝉衣嘀咕了一句。

    他们仨何等聪明人物!

    陆小凤肯定是在逗自己!

    “要说再买一盒,她买不到。所以她肯定会吃,顶多在吃前,再试一下毒。”虽说如此,叶蝉衣还是配合解释道。

    店铺里一共就两盒,她当时可让上官飞燕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就算她不吃,那也无所谓。”叶蝉衣摊手,“我们今天吃得挺开心的,不亏。”

    客厢。

    上官飞燕抓来一只老鼠,喂它吃了水晶糖。

    等她盘腿修炼了半个时辰后,老鼠安然无恙,她便打开盒子,捻了好几颗吃。

    不久。

    在窗前看书的霍天青,看到隔壁的隔壁房间隐隐有绿光闪烁。

    那是什么?!

    他捞起自己的佩剑,小心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  ①:曹植,《洛神赋》——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yào)秋菊,华茂春松。髣髴(fǎngfú)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yáo)兮若流风之回雪。

    第66章 人不爱财没有礼貌

    霍天青并没有踢门进去。

    他是个谨慎的人,因此,他只悄悄从窗缝往里面看去。

    这一眼,他就看到了背对他的上官飞燕头顶上飘着的那一行绿色字幕。

    【等我练成了宝典,什么霍休霍天青,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霍天青眼神惊颤。

    这……到底是什么?上头滚动的绿色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霍休这老头,必须得死!霍天青倒是不错,可以留下,和萧秋雨他们一起,为我办事。】

    【我要复兴我王朝,我要当女王!】

    【哈哈哈!!】

    霍天青呼吸一窒,他踉跄后退两步,一个纵云梯离开了客厢。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一路施展轻功,到了一片幽静的森林里,霍天青才停下来。

    林子里还有一潭清凉的水,他整个人跳了进去,将水泼在自己脸上。

    冰凉的水将混乱的思路彻底冲刷,霍天青开始思考起那一行动起来的绿色字幕,到底代表着的是什么?

    ——是上官飞燕心中所想。

    他很快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回想刚才自己看到的内容,霍天青立刻明白,自己被上官飞燕骗了。

    他浸泡在冰冰凉凉的潭水里,开始思考,该要如何反击。

    这一切,上官飞燕都不知道。

    她在房间继续修炼《葵花宝典》,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花满楼送他们回到客厢时,特地仔细听了听院子里面的动静。

    “霍天青不在。”他对其他三人说道。

    叶蝉衣眼里有光闪过:“看来他已经发现了上官飞燕心中的秘密。”

    说不定一个人跑到哪里冷静去了,就像那天的上官飞燕一样。

    陆小凤小声问道:“上官飞燕可在?”

    花满楼点头。

    他们三人瞬间明白,上官飞燕对此并不知情。

    这样更好,想来像霍天青这样聪明的人,冷静过后肯定能将自己掩饰得很好。

    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叶蝉衣瞬间激动起来:“走走走,回房拿秘籍,忽悠霍休去。”

    她小跑着脚步,透露着异常的欣喜。

    拿了秘籍后,她又拖着不情不愿的陆小凤,马不停蹄奔向霍休住的院子。

    花满楼和楚留香自然不方便跟着,不然他们的目的就显得过分突出了。

    经过花园时,陆小凤还扒拉着月门挣扎了一把:“我就不能不去吗?”

    被朋友背叛利用已经够痛苦了,他为何还要亲自见证这过程的点点滴滴。

    他真命苦!

    “真男人就应该直面痛苦。”叶蝉衣继续拽袖子,“你要相信自己可以的!”

    要是陆小凤不在,她怕自己忽悠不成功。

    她这面相不够令人卸下心防。

    陆小凤:“不,我不信。”

    叶蝉衣甩开他的袖子,挽了挽自己的袖子,叉腰:“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给你用‘甜蜜鸭鸭膏’了!”

    陆小凤委屈放手:“去……”

    他去还不行么!

    霍休院子距离花园并不算太远,他们吵吵嚷嚷的动静,都传到了他耳朵里。

    他垂眸煮酒,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

    叶蝉衣和他打招呼时,他也表现得十分淡然平静。

    直到……

    一本破旧的蓝色秘籍,放到他眼前来。

    秘籍上没有贴名,霍休抬眸:“这是何物?”

    叶蝉衣坐在几案另一端,手肘枕上,侧身靠近,一字一顿道:“《葵花宝典》。”

    《葵花宝典》的大名,霍休这样的老人,也听从前的前辈提起过。

    不过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葵花宝典》一书,自黑木崖东方神教没落以后,就随之消失于江湖之中。

    可东方教主因其而生的辉煌,却还在每个江湖人心里。

    霍休煮酒的手不停:“哦?”

    糟老头子还挺装模做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叶蝉衣心里腹诽,脸上的笑容还是摆得好好的:“我们几个护不住这秘籍,所以想要便宜卖给前辈,前辈觉得如何?”

    霍休轻笑一声,抬眼看着叶蝉衣:“你们几个年轻人,莫不是谁也不想练这秘籍,又怕别人抢上门,才把这烫手山芋丢给我吧?”

    “瞧您说的……”叶蝉衣嗔怪道,“这《葵花宝典》是个好东西,但……无奈陆小凤他们三个不太争气啊,多长了二两肉,不能修炼。”

    不争气的陆小凤:“……”

    原来他来此,是做对照例子的。

    “我嘛,武学天赋也不够,必须得有人带着我练才行。这柳姐姐呢,自己本身武功就不弱,她嫌弃这秘籍练了多余……”她一副无奈的样子,轻轻摸了摸秘籍,好似真不舍得一样,“那没办法,我只好给它找个好下家,也不枉我们之间的缘分了。”

    陆小凤伸手拿酒壶,自己给自己斟酒。

    他觉得要堵上自己的嘴才行,以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霍休慢慢饮完酒杯里的酒,将酒杯轻放到几案上。

    磕。

    酒杯发出短促的响。

    在叶蝉衣期盼的目光中,霍休终于开了口:“你想卖多少钱?”

    听到期待的回答,叶蝉衣双眼放光。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想要通过秘籍坑霍休一把的意思,只是霍休所理解的“坑”,和实际上的“坑”差距有多大,那就与她无关了。

    再说了,假朋友之间的事情,能叫坑吗?!

    “不多不多。”她伸出两根手指:“两万两就好。”

    两万?

    陆小凤和霍休都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叶蝉衣警惕起来:“怎么?我告诉你们,这可是看在霍前辈德高望重的情况下,我才出两万两的,其他人可没有这个价格。”

    一个子儿都别想跟她还价!

    要是霍休不上钩,大不了她拿去坑别的王八蛋!

    陆小凤叹道:“我本以为衣衣姑娘是个爱财之人,没想到……你还挺大方。”

    两万一本秘籍?

    这要是公开卖,恐怕不少人要漏夜排队来抢!

    老陆这意思……她竟然要少了!!

    叶蝉衣心中懊恼,在无名空间抱着猫猫痛哭流涕。

    “失策啊!我怎么会只出两万两呢!这可是武侠时空啊!一个消息可以卖五十两的世界!一个不会通货膨胀,市场崩塌,永远供不应求的世界啊!!”

    猫猫木着脸,抽出小爪爪来,很是机械地拍了两下,权当安慰。

    “看开点。”小猫咪只能这么说了,“下次就有经验了。”

    面上,叶蝉衣深呼吸了一口气,哈哈笑道:“做人,得讲良心嘛!”

    呜呜呜,她的小钱钱。

    她对不起它……

    霍休当即从袖管里掏了五万,递给叶蝉衣:“叶姑娘大义,我却不能占你这便宜。”

    不过这银两,他迟早会要回来。

    叶蝉衣接过银票,瞥了一眼银票面值,又捏了下厚度。

    凭着她之前点银票的经验,绝对超了两万两!

    低落的心情,瞬间又涨起来。

    在霍休这蹭完一碟云片糕,一壶酒,叶蝉衣和陆小凤就告退了。

    陆小凤慢走半步,折身仰后看霍休:“你不会真要练这什么《葵花宝典》吧?”

    霍休只是笑,并没有回答他。

    陆小凤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走了。

    罢了。

    朋友自有朋友福。

    更何况是假朋友呢。

    霍休垂眸看着那破旧的蓝皮封面,伸出手指,慢慢翻开来……

    换来小钱钱的叶蝉衣,背着手哼着歌,蹦着跳着回了书房。

    花满楼听到脚步声,停下手中毛笔。

    “如何了?”

    叶蝉衣骄傲道:“有我出马,肯定能行。”

    楚留香向来捧场:“衣衣姑娘一惯主意多,我们倒是不担心。”

    “岂止不用担心。”陆小凤道,“她还赚了五万两银。”

    叶蝉衣振振有词,拇指与食指和中指摩挲:“俗话说得好,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小人爱财各有门道,人不爱财没有礼貌。”②

    陆楚默然。

    ——他们没听过这种俗话。

    陆小凤心情比神色更复杂:“我还以为,你会像送石观音一样,将秘籍送霍休。”

    “瞧你说的,这花钱的事我能做吗?”叶蝉衣清了清嗓子,诧异看他。

    霍休那只有酒,没有热茶,她吃完云片糕,嗓子有点干。

    “先喝点水,润润嗓。”花满楼起身,给一直舔唇的叶蝉衣斟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才说正经事,“只是霍休修炼《葵花宝典》肯定要一些时间考虑和闭关,我们要看这热闹,恐怕不会太早来。”

    叶蝉衣顺嘴道了一声谢,喝完水后一抹唇,道:“没事儿,既然霍天青已知道了上官飞燕的打算,想必上官飞燕有一段时间要麻烦了。这时霍休再闭关,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儿。”

    花满楼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叶蝉衣的意思:“衣衣的意思是,灾民的事情?”

    “没错!”叶蝉衣放下手中杯子,“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帮六哥他们将这件事情给彻底解决,再将青衣楼剩下的地方,能拆的都给他拆了!拆来的物件和人手,还可以收缴用来赈灾!”

    简直完美!

    就问霍休知道以后,够不够惊喜,够不够刺激!

    陆楚:“……”

    为霍休和青衣楼默哀。

    但他们万分期待!!

    花满楼折扇一展:“六哥刚还遣人来说,最晚明日就能将淮水引入山渠了。”

    “最晚?”叶蝉衣追问,“有没有可能今晚就搞定呢?有些事情,还是要晚上才好办的嘛。”

    陆小凤撑着椅子扶手,跳起站好:“那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天都黑透了,正好行动。

    “也好。”花满楼笑道,“衣衣上次说要准备的物什,两位兄长已全部备好。”

    “那还等什么!”叶蝉衣霍然起身:“走!”

    该她表演了!

    淮水旁,山下。

    火把如游龙盘踞,紧紧贴着淮河一旁,像是水龙旁边卧了一条火龙一样。

    花清河问花星雨:“不是说七童他们要来,怎么还没见着人影?”

    夜幕完全降临,山壁也凿开了,疏通了山间水道。

    他们已没有理由留人。

    “怕是有事儿耽误了一阵。”花星雨安抚他大哥,“我们再等等看。”

    花清河也并非那么没有耐心的人,他担心其他人累了一天,会有意见,便着人宣布,给他们就地加餐。

    一顿饭的时间,想必能等到他七弟他们一行人到来。

    那么,此时的叶蝉衣和花满楼等四人到底在作甚?

    他们正遣家丁拖着两车东西,从另一条道上往这边赶来。

    上次在保定府用过的无线小喇叭,又被叶蝉衣安排楚留香和陆小凤,藏在山下林子四周。

    家丁们也扛着两台纯机械手工的落地大风扇,摆在林子里面,届时转动着手摇柄,就能将大风扇转起来。

    将家丁都留在山下林子里,叶蝉衣和花满楼他们四人,没有和山下带着灾民的花清河、花星雨打招呼,而是从另外一条道上爬上了半山腰那破庙处。

    叶蝉衣让陆小凤将东西先摆好。

    她则是将自己肩膀上的东西拿下来,铺到地面上。

    楚留香看着叶蝉衣手上的东西,叹了一口气:“为何非要让楚某来?”

    他觉得花兄就挺适合的。

    “哎呀,我们四人里只有你的轻功最厉害,能踏月而去,横渡淮河。”叶蝉衣一扬手,指向月色之下泛着粼粼光波的淮河,仿佛帝王与相国指点江山一般,“老楚,你说这舍你其谁呀?!”

    楚留香觉得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说服他在脸上涂那种闪闪发光的胭脂。

    他的眼神已很明显。

    叶蝉衣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化妆盒,拍着胸口道:“放心,放心,我一定将你画得仙气飘飘,俊美潇洒,颠倒众生,绝对不会丢你的脸。”

    楚留香:不,他不是很放心。

    陆小凤在一边看热闹,看得特别开心:“楚兄啊楚兄,要不是我轻功略逊于你。我一定不会让你来。像这种能劳动我们衣衣姑娘大驾的事情,可不多见,你要珍惜才是。”

    “楚兄的轻功的确天下无双,曾闻楚兄从海边至船上,迎着明月踏水而去,仿若月仙一般翩然惊人。可惜花某无缘得见。”秀雅君子带着温润的笑容,道,“往往在这种时候,花某就要可惜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不能亲眼目睹楚兄的风采。”

    叶蝉衣疯狂点头:“对对对!老楚,你看你这众望所归吧。”

    还墨迹什么!

    现在就开始吧!

    “来来来……”她将另一张布一铺,指挥道,“坐这里,方便我帮你弄好装扮。”

    楚留香还能怎么办?

    楚留香还不是笑着无奈坐下,被她上妆。

    叶蝉衣上妆时,陆小凤也没闲着,被差遣去放置七彩强光手电筒和一次性干冰了。

    花满楼则是用极其纤细的线,将还没撕开那一层膜的干冰条,捆绑在楚留香等会儿要穿的靴子上。

    这是个极其细致的活,他来办最好。

    给楚留香上完庄严肃穆又带着神明慈悲的妆之后,叶蝉衣还给他披上了一席淡蓝色长袍。

    渐变色的袍子上,透着一丝丝亮闪闪的光,仿佛有水波在荡漾。

    “此物造功不凡。”楚留香眼里闪过惊讶,“怕是王公大臣都找不到这样的料子来裁剪衣裳。”

    衣衣姑娘背后的组织,到底有多大的势力!

    “一般一般,在我眼里,比不过丝绸珍贵。”叶蝉衣道。

    她倒是对这身衣裳不太满意,就这质量,某砍一万刀的并夕夕七十块大概就能包邮买到。

    这水波纹的效果不用银白暗线,也不用小碎钻,居然用这些会掉的闪粉,是真的过分。

    劣质。

    楚留香很是诧异,但想着关内关外珍贵的东西还有差别呢,就又释然了。

    花满楼看不见那衣裳华丽花哨的效果,光是摸过那料子,倒是能够明白叶蝉衣为什么会这样说。

    妆容、衣服全上身。

    楚留香从转角走出来时,叶蝉衣还以为自己穿了仙侠世界。

    “哇塞!”叶蝉衣上下打量着楚留香那仙气飘飘的样子,夸道,“老楚你还是个大美男诶!”

    陆小凤也抱着手臂看他拖拽的长袍:“感觉楚兄如今踏云而来啊!”

    花满楼偏头细听动静,大概能从风声的流淌中,勾勒出楚留香如今大致的打扮。

    他笑道:“方才尚且不觉得,如今一听,楚兄大概便是李太白诗中所言‘皎皎鸾凤姿,飘飘神仙气’了。”

    “对对对。”两个不善诗词的家伙连忙附和,“我就是这个意思!”

    静静欣赏一阵后,叶蝉衣一拍脑袋:“陆小凤,赶紧把灯光和干冰弄起来,干正事儿了,别沉迷男色。”

    陆小凤与男色本人:“??”

    他不好南风,谢了。

    深觉自己风评被害的陆小凤,蹿到乱石后,将手电筒一按。

    啪!

    七彩强光手电筒一开,谁与争锋?

    足以照瞎人眼的七色彩光不停变幻,在半山腰上异常醒目,要是出现在现代,这多半要被人嫌弃颜色老土,犹如六七十年代的disco一样。

    可这放在武侠世界,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自然是要震惊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炸裂的存在。

    手电筒一开,七彩光一闪。

    陆小凤埋在记忆深处那份记忆,就这样跑了出来。

    ——果然,那本《少帮主与圣僧二三事》就是衣衣姑娘的大作。

    同时,庙里的干冰开始蒸腾起雾气来,将四周包围,裹成一片仙境。

    陆小凤和楚留香都惊了。

    这干冰又是什么宝贝!

    山下,呼啦啦的风瞬间在林子里面吹起。

    咬着大饼的灾民颤着手指:“你们看……神……神迹,这就是神迹啊!”

    其他人跟着仰头去看。

    “难道是仙人要下凡了?”

    “河神!一定是河神!”

    “神灵显灵!神灵显灵啦!!”

    山下一片吵吵嚷嚷。

    叶禅衣听大家吵了有一阵,才慢慢悠悠从背后掏出自己的大喇叭。

    喇叭做了处理,配合林间的小音箱,显得声音格外飘渺。

    她清了清嗓子,调到一个合适的清冷男声后,才慢慢悠悠开口道。

    “吾乃淮水之神。”

    “淮水之神?”有一个负责后勤烧饭的老者颤巍巍说道,“这是咱们淮水之神,无支祁?!”

    淮水君像是听到了他的疑问一般,继续道:

    “吾名无支祁,掌淮河已有万年之久,非灭天之世不出,亦从不无端降祸人间。此非神之所为也。若有淮水之患,乃尔等未曾参悟御水一道,需再加琢磨。然,吾近日竟闻有祸心之人,败吾名誉,使吾破例出世。尔皇兢兢业业,天灾频频乃尔等朝堂尸位素餐,御之不力。与吾何干?与尔皇何干?”①

    淮水君说完这句话之后,林子里面狂风大作。不知名的乐曲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回荡在林中,如仙乐一般,悦耳动听。

    就在此时,半山腰缠绕浓雾的破庙里,一个淡蓝的身影迎着月色,翩翩然往下渡河。

    那人仿佛将淮河的水披了在身上,裁剪成一件衣裳,那衣裳在月色之下泛着光。腾腾的白雾从他脚下升起,仿若天上降下的云。

    晚风将他的衣袂牵扯,拖出一条玉痕,划过整个淮河。

    此人身姿翩然,踏水过岸,又立于对岸林梢之上。

    他甩着袖子,露出了一张悲天悯人,又庄严肃穆的脸来。

    那是怎样一张脸?

    无人能形容那月色之下的神颜。

    “真的是淮河之神……”不知谁颤抖着喊了一句。

    “淮河之神!”

    “仙人……仙人显灵啦!”

    面容慈悲的淮河之神,对着灾民露出一个笑靥,宽大袖摆一挥,消失于丛林之中,不见其影。

    满身泥水的灾民,匍匐在地,虔诚跪拜:“神明显灵!指引我们要筑河啦!”

    然则。

    神灵楚留香此时,正蹲在大石上,摘走自己脚上丝绳,免得被拌倒,五体投地。

    方才倒挂下来,就差点儿被树枝一勾,变成晾晒腊肉。

    这样超出认知的场面,即使花清河与花星雨知道,只不过是叶蝉衣四人在做戏罢了,也不免为这样的手段而感到惊叹。

    若说只是神明显灵,黑夜之中露出神迹,大不了就是多了一段可以流传的故事谈资。

    然而第二日。

    凤阳府淮河边上,跟着花清河修理水利的某灾民,在岸边捡到了一个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物件的袋子。

    他怀着疑惑,将那透明袋子勾过来。

    东西近了,能看清楚是什么后,他有些不敢相信,还眨了好几下眼睛。

    他伸手把这东西捞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就是一颗颗的药丸。

    和药丸放在一起的,还有轻飘飘的一张纸,他不识字,便找了人来看。

    那人告诉他,这上面写的是此药可给予得风寒之人吃,只要按照剂量来,吃完后便可痊愈。

    只是瞬间,那人就想到了昨夜看到的神迹。

    不等他大喊起来,就有其他人大喊。

    “你们看,那些是什么?”

    淮河上流,飘下一袋又一袋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被装在透明的袋子里。

    物品里有吃的也有药,正是灾民最最需要,却一直供不应求的东西。

    灾民的手颤抖起来。

    “是……神灵,是神灵!淮河之神送药来救我们了!!”

    他们像是疯了一样,用竹竿横在河上拦住这些东西,一袋袋挑起来解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花星雨害怕出现哄抢的情况,早已让捕快们和官兵们围在这里。

    他和老百姓们保证,这些药和食物都会发送到他们的手上,这是神灵对他们的愧疚,他绝不贪图半分。

    自从灾情发生后,花星雨这个知府就一直和他们住在灾区,吃的也不见比他们好到哪里去,灾民们心里对这位花知府其实还蛮敬重的。

    将所有的东西都打捞起来后,在林子那边挖土的人又发出了惊叫。

    “是神灵留下的石碑!”

    “神灵说我们的皇帝,是个勤政的好皇帝!”

    这块石碑被挖出来洗干净,绑上大红花,由花星雨派人敲锣打鼓在凤阳城转了一圈,而后护送京都。

    随之一起上京的是花星宇再次申请赈灾银子的折子。

    有这么一块石碑在,哪怕朝中有奸臣想要阻拦、贪墨灾银,也需要忌惮一二。

    他仿佛看到了赈灾银子到手的那一幕。

    这都是他七弟他们的功劳!!

    乐得闭不上嘴巴的花星雨回庄子找人,却被告知,连同他娘亲在内,五人已骑马离开。

    听说,是要去京师。

    花星雨:“?”

    他们五个鬼见愁,这又是要去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

    ①:网络流行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人爱财没有礼貌”,写的时候有想到这句话,但是我写的意思,咳,相去甚远。

    第67章 你管这叫玩具?

    离开之前,叶蝉衣还点好了足够的货源,交给霍天青。

    几万的单子,其实用不了多少时间。

    她只需要将手一指,盲盒就会按照她想的排列方式全部叠好。

    小猫咪再扫描过,捡出系统加持作品,以及不想卖的货物,剩下的就可以交给伙计来分装处理。

    是以。

    五人离开时,霍休颇有些猝不及防。

    他偷偷溜去仓库看了一转,塞满这座仓库的精美盒子,不知从何处、何时来。

    一无所获的霍休,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他向花老爷告辞后,离开江南,赶回关中。

    两边选择的北上路线并不相同,霍休在路上遇不上叶蝉衣他们一行人。

    实际上,他赶路的途中尚在犹豫,这秘籍到底要不要练。

    念及陆小凤几乎与他持平的实力,若他想要从几人手底下抢走叶蝉衣,逼问盲盒的事情,如今的功力,尚且不足。

    又想到,他现在打着谋划花家与盲盒店的财富,难道就没有人暗地里谋划他的财富?

    倘若他功力不足以碾压大部分世人,那他的财富,也很容易变成别人的财富。

    想到这里的霍休,垂头盯着自己的二两肉。

    肉与等同老婆的财富,要哪样?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霍休离开以后,上官飞燕就往南跑了,她要找个秘密的地方,专心练功!

    她走时,还用那缠缠绵绵的情话,企图将霍天青忽悠住,帮她搞点事情拖住霍休。

    霍天青看着上官飞燕滚动的绿色心声,满满的算计简直要闪瞎他的眼。

    他环抱着对方,心底一片平静。

    谁也不知,他那双晦暗的眼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上官飞燕辞别花老爷后,也压着装载盲盒的几十辆车子,启程回了关中。

    所有人都在赶路。

    与霍休的一路纠结,上官飞燕孤身行走,霍天青护送货物会遇到的危险,席天幕地的苦相比起来。

    叶蝉衣他们……多少显得欢乐过了头。

    这一趟去京师,叶蝉衣他们骑马去了码头后,换走水路。

    水路好,平稳不费力。

    船又是花家的货船,船上都是自己人,没有闲杂人等打扰。

    他们甚至闲得开始用“飘渺针”练习捕抓海鱼。

    冒头的鱼儿一出现,他们手上的小针就“唰”一下,飞出去。

    鱼儿双眼一翻,肚皮一转,死不瞑目。

    随后,便被捞上来,交到厨师手上,于甲板上来一顿铁锅烤鱼。

    简直不要太惬意。

    吃完烤鱼,还有花满楼的琴、楚留香的萧、陆小凤的鼓可以听。

    她和柳天问往小摇椅上一趟,晃晃悠悠,还能睡个午觉。

    一觉醒来,四位“私教”开始一对一指导练武,效果立竿见影。

    叶蝉衣来到这边那么久,头一回这么悠闲赶路。

    临近天津港口,柳天问才从箱底挖出来一张大地图,从船顶吊下,一路垂到脚下板上。

    叶蝉衣仰头去看……

    没看懂。

    “据部分没骨气的杀手招供,我们现在知道了剩下的青衣楼第二楼至十四楼的位置。”柳天问抛着手上飞镖,“我们从北往南,从东到西,一栋一栋楼给他们拆了。”

    咻——夺!

    飞镖掷出:“第一个地方,去永平府。”

    永平府在长城以内,临海。

    船只又航行了一天左右,就到了。

    落地后,闲得骨头咯嘣响的一行五人,直奔青衣楼第六楼。

    自然,他们这回没有莽撞,毕竟之前莽的消息,怕是已经传到了对手耳朵里。

    他们换了个策略。

    “什么策略?”陆小凤好奇,“我们还有策略?”

    他们这一路不是都在吃喝玩乐?

    叶蝉衣翻了个白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陆啊,你可长点心吧!”

    花满楼嘴角微勾,对不长心的老陆道:“陆大侠向来聪明绝顶,说不准只是和我们开玩笑罢了。”

    楚留香背手轻笑:“又或许,陆大侠只是想看看我们能想出什么主意来,需不需要他出手。”

    一口一个陆大侠,肯定有阴谋!

    陆小凤警惕道:“你们又想我去干嘛?”

    “果然是陆大侠!”叶蝉衣一拍手掌,“竟料到了自己有个光辉艰巨的任务!”

    陆小凤:“……”

    他只听到了“艰巨”。

    陆大侠转头就走,被柳天问一只手捞了回来。

    “小凤凰别急,先听完再走不迟。”

    陆小凤死鱼眼。

    呵呵,听完了他还能走?

    狗都不信!!

    叶蝉衣开口:“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首先,老陆……紧随着,老楚你……之后花花……我和柳姐姐……”

    嘀嘀咕咕一刻钟。

    柳天问拍着陆小凤的肩膀,问道:“小凤凰明白了?”

    小凤凰心里苦:“明白了。”

    叶蝉衣一拍手,欢呼:“好耶!那我们做好准备,船只靠岸之后就去青衣第六楼!”

    搞事!搞事!

    今日的青衣第六楼很不寻常。

    他们楼主又捡回来一个走投无路的人,这个男人身形精瘦,浑身都是血,刚被他们楼主从屠宰场捞出来。

    听说,此人被盗帅楚留香追杀至此,在打斗时不小心从山崖坠落,恰好落在他们的屠宰场蓄血池里。

    没错。

    第六楼的楼主,名叫阿六,是个货真价实的杀猪佬。

    他膀大腰圆,五大三粗,挺着一个大肚子,腰上挂着两把砍骨头的大刀,却有一张巴掌大的白净脸。

    俊……是没有,但说一句“光看那脸,就是个只会读书的小白脸”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会读书的小白脸听到此话,大概会觉得风评被害。

    可陆小凤睁开眼之后,看到那有些呆愣,甚至可以说是傻不隆冬的眼神时,整个人的防备心都提不起来。

    “你醒了。”如同洪钟一样的声音,从阿六嘴里发出来。

    陆小凤受到了冲击,牙齿一错。

    咯吱——

    藏在嘴里的血袋,就这样被提前咬破,他捂着胸口,皱眉将血吐出来。

    “你别急,我不是追杀你的人,你在这里是安全的。”堪比蒲扇的巴掌,拍在陆小凤背上,给他顺气。

    陆小凤赶紧抓住那只手。

    然后……

    他就瞧见了对方肥肉乱颤的肚子,正抵在他大腿外侧跳舞。

    陆小凤:“!”

    这和一只刚宰完的猪,在案板上跳舞有什么区别?!

    吓人!

    阿六像是没看懂陆小凤的震惊,好好安慰他后,给他塞了一碗药汤,让他安心歇着。

    等人走后,陆小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那阿六看似呆愣,但是防备心很重,对方将他困在这个房间里,药里居然还放了迷药。

    不过没有关系,他来并不是要加入他们的,而是……

    不久。

    外面响起了惊慌的呼叫声。

    陆小凤贴在墙壁上去听,外面一团乱,恐怕是叶蝉衣给他的毒,开始发挥作用了。

    等到惊呼声消失,他再小心翼翼打开门,往外看去。

    门一开,一坨绿油油的黏腻物品,充斥着他全部视线,目之所及之处,青衣第六楼的杀手,就像一只只陷入绿色米糊的蚊子一样,被牢牢黏住,不能动弹。

    哐——

    熟悉的铁器落地声传来,陆小凤抬眼,和推开门的叶蝉衣对上视线。

    他不知如何形容对方眼里的兴奋。

    像孩子看着自己的木娃娃一样。

    木娃娃杀手们被捆上铁索。

    叶蝉衣往他们嘴里塞了巨苦的巧克力豆,威胁道:“你们千万不要耍花样,平平安安到了凤阳府,花知府手上的解药,才会给你们。要不然……毒里面的虫子,就会吃掉你的五脏六腑!”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她还拿着一张打印的彩图,让杀手们看了一眼。

    只一眼,那虫子陆续从肚子爬出来的恐怖场面,就让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冷汗涔涔。

    毕竟,在他们看来,杀别人和害自己,是不一样的。

    叶蝉衣见恐吓有效,很满意地让花家的护卫将这些人推上船。

    等到了凤阳府,花星雨将打虫药给这群人一吃,他们将深信不疑。

    完美!

    花满楼对那触感有些黏腻的东西,很是好奇:“这是什么?”

    “这叫史莱姆,是一种可以变成任何形状的东西,有点儿像面筋?”叶蝉衣不确定。

    毕竟这是系统加持商品。

    在兼顾了变形的前提下,还多了十平米延展和强粘性的作用。

    除了只能用十次以外,可以说没有任何缺点。

    花满楼似懂非懂,他又捏了下叶蝉衣手掌心孩童拇指大小的小东西。

    “下一个地方——顺天府。”

    顺天府乃京师,天子脚下。

    青衣楼虽修筑在此,可很低调,要不是他们有杀手的供词,恐怕也摸不过来。

    叶蝉衣在眉毛上用手搭了个凉棚,远眺:“那什么青衣第九楼,就在这里?”

    那杀手莫不是诈他们吧!

    花满楼听着风声送来的呜咽,也很奇怪:“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和他印象中的铺子,有些不同。

    叶蝉衣也不是很确定:“棺材铺?”

    “这棺材铺的老板有意思。”柳天问表示,“我喜欢。”

    楚留香苦笑一声:“能在京师站稳头脚,此人怕是不简单呐。”

    竟还将杀手组织建在热闹街道一角,可谓是无形嚣张。

    陆小凤用拇指和食指顺着自己的小胡子:“简不简单另说,可这棺材敞开立着放……”

    是不是惊悚了一点儿!!

    路过的老百姓都不害怕的吗?!

    叶蝉衣横手抬肘,指捏下巴:“瞧着确实不简单,搞不好要整个恐怖屋让我们闯。”

    “衣衣有主意了?”花满楼听着那略带雀跃的语气,就知道对方要开始想主意了。

    陆小凤期盼的眼对上她。

    叶蝉衣笑道:“那就以毒攻毒好了!”

    她反手掏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大眼睛娃娃。

    陆小凤:“……”

    笑容,它渐渐离开了他的嘴角。

    这娃娃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布娃娃。

    它是系统加持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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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不喜欢这张脸吗?”叶蝉衣将鬼头娃娃翻转过来,伸手重新捏脸。

    陆小凤和楚留香看着那与人类皮肤也没有任何区别的脸,在她手上数次变形,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不是胆小,就是……有些恶寒。

    柳天问倒是兴致勃勃,甚至加入了捏脸行列。

    半晌。

    一只脸色铁青,垂着半根舌头,大得离谱的眼睛里全是血丝,隐隐透着死不瞑目气息的鬼头娃娃,重新面世。

    陆楚:“……”

    再后退一步。

    花满楼不明所以:“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们没事儿!”陆小凤和楚留香异口同声道。

    他们绝不是害怕!

    没有!!

    看不见的花公子觉得,有蹊跷。

    他娘和衣衣一起捏娃娃,有什么特别的吗?

    捏好脸,叶蝉衣将鬼头娃娃脸对自己抱进怀里,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探进棺材铺子里。

    棺材铺子并不算宽,但很深。

    即便是白日,也只能照见脚下方寸地儿。

    昏暗的铺子里,只有一个老掉牙的,瘦得比棺材板好不到哪里去的老人家趴在柜台上睡觉。

    他手边放着一盏油灯,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叶蝉衣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什么鬼片现场。

    ——还是沉浸式那种。

    听到他们特意放重的脚步声,棺材板老头才猛然醒过来,双眼还惺忪着睁不开。

    “客官请进,不知道客官想要什么样的棺材,我们这里不管哪种材质的棺材都能订制。”棺材板老头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火烧过后,再被磨刀石磨过一样。

    鬼片现场的既视感,更强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家棺材的质量好不好啊。”叶蝉衣打量着那些像墓碑一样立起来,一些敞开,一些紧紧盖上的棺材。

    她总觉得下一秒就有东西,会从盖紧的棺材里面蹦出来。

    棺材板老头哑笑两声:“要是客官不介意,还可以躺进去试一试,看看舒不舒服,要不要改。”

    叶蝉衣嘴角抽了抽。

    老人家说这样的话,也不怕被人一脚踹进棺材里。

    难怪门可罗雀,原来是不懂说话的艺术。

    哦,不对。

    可能他们要的就是生意不好,堂堂杀手,做棺材只是兼职而已,赚不赚钱不重要。他们最正经的生意,应该是杀人。

    叶蝉衣的思绪跑偏了一瞬间。

    【杀人哦,附带免费赠送棺材的那种,客官高兴吗?】

    想着,她“噗嗤”笑了起来。

    棺材铺子光线暗沉,仿佛饿死鬼一样的棺材板老头隐藏在黑暗当中,再加上叶蝉衣这天生带着冷意的一声笑。陆小凤感觉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猛然蹿起来,一路往他的头盖骨去。

    花满楼能听到叶蝉衣心声,自然知道她为何发笑。

    他甚至回了一句话。

    【客官大概是不高兴的。】

    叶蝉衣听到这句回应,更可乐了,差点儿没笑出颤音来。

    笑够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想要两副槐木棺材。棺材要做得大一些,一副能躺二三十人就够了,怎么样?你们这里能做吗?”

    有过堂风吹。

    冷。

    棺材板老头拢着那盏油灯,生怕油灯灭掉。

    油灯的光很微弱,黄豆一点只能照亮他下半张脸,那缺了大半牙齿的嘴咧开一下,隐隐能看见牙缝里面有丝红色。而他的眼睛却藏在黑暗之中,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如何。

    他沙哑着声音说道:“要是客人需要,那当然可以,只不过容老朽提醒一二,这槐树可不适合做棺材。”

    叶蝉衣背着手,眼睛咕噜噜四下打量着,听到棺材板老头的话,她漫不经心道:“哦,这是为什么呀?”

    仿佛她自己本身就不知道,槐树并不适合造棺材一般。

    在传说中,用槐树造的棺材容易滋生鬼患,且影响子孙后代的命运和前途。

    “槐之一字,乃是木和鬼所成。也就是说,躺在这槐木棺材里面的人,容易变成鬼回来索命。”棺材板老头沙哑声音飘渺。

    “索命”二字,更是轻飘飘像阿飘。

    叶蝉衣抬眸,扬眉:“ 没事,我要的就是他们回来找我索命。”

    死都想要回来找她,被她继续奴役,这是多么深厚的感情啊。既然对方有这种好意,她就不得不心领了。

    不然多不好意思啊!

    叶蝉衣都这么说了,老人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他会记住,让叶蝉衣再隔十天半个月来拿。

    “不行不行,太晚了,我现在就要。”

    ——这找茬的意思,已很明显。

    棺材板老头并不是个蠢人,叶蝉衣要表达的意思,他可明白的很。

    他眼神瞬间沉下来,仿佛乌云倒挂天幕。

    那双眼紧紧盯着叶禅衣,再次确认道:“姑娘确定现在就要?”

    叶蝉衣点了点头:“对,我现在就要。”

    “好!”棺材板老头眼睛更暗沉,双手往柜台上一拍。

    啪!

    铺子的两扇门瞬间被关上。

    这是要将他们困在这里?

    不等反应太久。

    哐!

    一个棺材板横空飞起,朝他们砸过来。

    花满楼拉叶蝉衣到背后,腾跃而起,长腿一蹬。

    嘭!!

    棺材板砸落在地。

    随棺材板一起飞出来的,还有一个脸上涂满了白色粉,肢体僵硬的男人。

    他举着手,脸色死白,朝他们扑过来。

    “我去!”叶蝉衣眼里满是兴奋,“这下可刺激了。”

    陆小凤和楚留香默然无语。

    的确是挺刺激的,不过受刺激的只有他们,与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叶蝉衣当即把怀里抱着的小东西,往前一丢。

    鬼头娃娃直冲冲,向着朝他们跑过来的白面人一扑。

    只是瞬间,两掌大小的鬼头娃娃猛然壮大,变成了正常人高大的一只可怕女鬼。

    在场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

    呔!

    他们是不是眼花了?为什么布娃娃能够变成一个人,不,一只鬼?

    叶蝉衣拍了拍僵硬的陆小凤和楚留香,安抚道,“安啦安啦,没事的,这只是个玩具而已。”

    你管这叫玩具?

    两人死鱼眼看她。

    麻了麻了。

    跟着衣衣姑娘,眼界是拓宽了,但这小心脏有时是真受不住。

    【科学可以解释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这鬼头娃娃又不是布做的,而是可收缩性溶胶做的。】

    【这不就是热胀冷缩,只是缩的有点离谱了而已嘛。】

    说着说着,心声都虚了。

    其实她当年头一回下乡见母猪,也是这样的表现。

    在那之前,她一直以为猪应该有个吹风筒一样的头来着。

    花满楼心道,他听到那娃娃“砰”一下猛然涨开,变成人形娃娃的瞬间,内心也是极其震颤的。

    这与胆子大否无关,只是震撼于未曾见过的事物罢了。

    但要说最为震颤的,肯定要数直面鬼头娃娃的白面人。

    白面人并不是真的死人,他只是长得像干尸一样瘦,身上又总是涂着白色粉,靠一身轻功和鬼爪行走江湖罢了。

    猛然直面比自己还要可怕的存在,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涣散,差点儿就要将眼珠子瞪出来。

    鬼头娃娃张开嘴巴,露出那足以媲美巨齿鲨的尖尖牙,朝白面人脖子上咬了一口。它当然不会把人咬死,而是它所携带的牙齿里面有麻醉作用。

    白面人轰然倒下。

    尽职尽责的鬼头娃娃,将目光转向棺材板老头。

    棺材板老头瑟缩着退下。

    他几乎要整个人都埋在柜台里面。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反手将柜台后面的机关一拉。

    叶蝉衣他们脚底下露出一个深渊大洞来。

    啪——哐——

    机关打开又关上,叶蝉衣他们已消失不见。

    棺材板老头这才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他稳了稳自己颤抖着的双腿,才去找人通风报信。

    叶蝉衣他们猝不及防落到通道之下,众人各展所长,用轻功稳住身形。

    花满楼怕叶蝉衣不常经历这样的场面,有所惊慌,在掉落的瞬间便抓住了她的手,用心声对她抚慰道:

    【别怕,我在你旁边。】

    有这么一句话,叶蝉衣的心定了很多。

    她抓紧时间,运起“脚底抹油”的招式,平平稳稳,安安全全降落在陷阱底下。

    陷阱之下是一处宽敞的空间,空间四周全是各种通道口。

    叶蝉衣嘀咕着吐槽:“青衣楼这群人是老鼠吗?怎么那么爱打洞?”

    柳天问拍了拍自己的手,道:“青衣楼的杀手除了钱之外,什么都不认,半点江湖道义也没有,可不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若是过街,必定人人喊打喊杀。那可不得多弄些洞,必要的时候钻进去逃命也好。”

    “这么多洞。”陆小凤只忧愁一件事,“得找多久啊。”

    得想个法子才好。

    第68章 辣眼睛的场面(抓虫)

    刹那之间。

    五人的脑子里闪过五种法子。

    叶蝉衣手最快,将地上的鬼头娃娃一丢,喊道:“去吧,可爱的小娃娃,闻一闻到底哪里生气最旺!”

    瘫软的鬼头娃娃,瞬间从面条变成了梆硬的铁棍,选了其中一个入道口往里面走去。

    鬼头娃娃一往无前,直奔杀手所在的地方。

    它体型轻飘,根本就不用忧愁触发机关什么的,除非这里有牛人整了个红外线,要不然,普通的线它都能主动绕行!

    青衣楼不管是第几楼,都不愧它机关楼的名号,只是一如既往遇上了叶蝉衣和柳天问,这些机关也只有被拆卸的份。

    甬道里面,机关掉落一地。

    向来守护别人,今年却一直被守护的三个男人,悠闲跟在后面,时不时递一下工具,动动脚踹一踹什么的。

    简直清闲得有些不习惯。

    机关被拆卸之后,叶蝉衣他们就顺着甬道一路往上。

    刚去到宽敞一些的的地方,他们就踢到了晕倒在地上的一具具躯体。

    满头都是拟态血,眼睛大得可怕,牙齿尖锐得像是锯齿一样的鬼头娃娃,垂着的脑袋在他们进来后,扬了起来,朝叶蝉衣露出一个微笑,像是等着夸奖的小孩。

    陆小凤狠狠打了个颤。他抱着手臂对楚留香和花满楼嘀咕道:“我觉得在这个江湖上,谁都可以得罪,但是唯独不能得罪的,就只有我们衣衣姑娘。”

    要是得罪了其他的人,还能打一打。

    这要是得罪了叶蝉衣……论玩花样百出、防不胜防的手段,他们哪里玩得过?

    不能得罪的衣衣姑娘,冰冷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笑,她堪称温柔地摸了摸鬼头娃娃的头发,表扬它:“你干得真棒。”

    鬼头娃娃像是有些羞涩,肉色的脸上浮起拟态的红晕,垂下了头。

    叶蝉衣伸手在它背后按了一下,大大的鬼头娃娃成了小小的它。再往袖子一塞,实际上是放进背包,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将青衣第九楼收拾好之后,他们前往了下一站。

    保定府。

    这地方有老熟人在,叶蝉衣还跑了一趟盲盒分店里,放了些商品。

    ——主要是为了省运输货物的路费。

    ——古代运输费用,实在贵得吓人。

    这一趟,竟还给她开出了一个超级特殊,但又十分可怕的系统加持商品来。

    “厉害?可怕?”

    陆小凤看着那个软塌塌,像倒扣的碗一样,还在碗底装了一根棍子的东西,有点不明白这东西到底厉害在哪里。

    叶蝉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懂,你迟早会见识到的。”

    作为拥有当年Z国全息游戏对抗战“骚操作第一手”的她,会给陆小凤见识的机会的。

    林诗音还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你们在顺天府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保定,难保青衣楼的人不会对你们严加防范。”

    “而且青衣楼的楼主,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背后憋着什么坏招。你们此去,一定要万分小心。”

    其实。

    霍休倒不是没有行动。只是他人在江南时,老是躲开人群,跟随着花家的人出入山林,听不到市井里的传言;等到他离开花家之后,他又一路避着人,往青衣楼第一楼所在处赶路,再加上他所走的道路是从四川那边绕行关中,叶蝉衣他们还没有跑到那边去搞事情。

    而且霍休此人,极度不信任他人,他的身边没有任何总管,或者足以托付信任的人。在他看来,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会谋划他的财产,所以他是不会培养劳什子的心腹。

    至于那些财富,肯定是要在他死后,给他陪葬,伴他千千万万年。

    就连在青衣第一楼里,所有的杀手也是将东西全部递交上来,放置到一个固定的位置,他启动机关将东西传到密室来进行批阅。

    东西整理好,归档的事情他会自己弄好,每年针对于那些事业并不出众的地方,他会亲自走一趟,而且去的时候还要全副武装,不让手下任何人看出来他的身份。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错过了能获得翻身机会最好的时机。

    那时机就在他刚回到青衣第一楼时,叶蝉衣他们还在海上没有下来。然而这时,霍休将递交上来的东西检阅之后,就闭关修炼《葵花宝典》去了,彻彻底底错过了后来递交上来的所有情报。

    他但凡有一个信任的人,都不至于发生这种不可挽回的事情。

    可惜,世界上呀,独独没有如果。

    被美人关爱的感觉,是像喝了一口桃花酿一般,令人陶醉的。

    叶蝉衣揽着林诗音的肩膀,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十分:“诗音姐姐放心,我不打没有准备的账,更不做没有胜算的计策。”

    她安抚好了林诗音之后,根据之前拷问的杀手留下的地址,找到了保定府青衣第七楼所在。

    不过……

    叶蝉衣再次怀疑:“青衣楼的人,精神是不是多少有点问题?”

    谁他喵的,会把自己的楼建在一个收集整座保定城粪土的地方!

    一个杀手用来伪装的副业,居然是大清早推着车去收粪的人。

    苦行僧都没他们能吃苦!

    叶蝉衣忽然觉得,自己新出的皮搋子,还挺适合他们。

    她并不是一个视金钱为粪土的人,但她很喜欢别人视金钱为粪土,要是对方能把他们眼中的粪土都送给她,那就更好了。

    但这不意味着,她会喜欢真的粪土!!

    这一次摸入青衣楼,是叶蝉衣最不情不愿的一次,她甚至在自己鼻子下面绑了一条香巾,努力吸着那里面的香味,以抵抗粪土的臭味。

    她磨牙发誓,一定要把这群人脑子里面的屎打出来,让他们清醒一点儿。

    只不过,这一次的青衣楼,终于有了防备。

    而且听说对方不仅有了防备,还准备了阴他们的陷阱。

    叶蝉衣用一双眼横扫过收割后开阔的田野,路旁高耸的树干,又跺了跺脚,试图找出脚底下会有的陷阱。

    【莫非,他们在高处放了沙袋,想在我们心神松懈的时候,用重力势能送我们上天?】

    【还是四周其实挖了坑,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去,灌一身粪水?】

    【莫非……还有人将粪水装了弹,想用牛筋弹过来远程攻击?!】

    【好恶毒的主意!!】

    花满楼听得警戒起来。

    一刻钟后。

    翻遍附近的五人组,连个插竹竿盖干草的陷阱都没找到。

    叶蝉衣懵了。

    【不对啊,怎么什么都没有。】

    【说好的陷阱呢?】

    花满楼都觉得不对劲。

    【怎会如此?莫非对方的手段太高,我们没有找着?】

    若是那样,他们还得小心行事才是,这意味着对方对他们实在是了如指掌,才会处处避开他们能探查的地方。

    不得不防。

    越过田野后,那些个谨慎的想法,全部烟消云散。

    叶蝉衣看着从各个地方冒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黑衣杀手们,大雾:“这就是你们青衣第七楼的……陷阱?”

    手段两个字,她不忍心说,觉得侮辱了手段。

    她实在不明白这个陷阱的意义,在于何处。

    “没错。”为首的黑衣杀手,十分高傲地说道,“你们来了我们第七楼,就别想着离开,我们会为之前的兄弟报仇的!”

    还兄弟咧……

    其他的事情,柳天问都不是很感兴趣,可说到开打,她一双眼就堪比太阳直射。

    “那就来吧!”她随后从树上折了根树枝,就朝武力值最高的阿七冲过去。

    树枝打得“啪啪”响。

    柳天问嫌弃这玩意儿伤对方太重,用了几次就丢了,一双肉掌“啪”给阿七脸蛋一巴掌,握指成拳“咚”给阿七眼眶一拳头。

    花满楼也并没有用剑,君子宽大的袖袍,就是“流云飞袖”最好的武器,铁器被衣袖裹住,一卷一缠绕,全部拉到自己手中。

    袍袖再一甩,全部直愣愣插入田地里,像是没收割干净的作物一般。

    他动作翩然却并不累赘,温柔留有退路却并不忍让。

    叶蝉衣跟着练了一阵,总觉得自己施展起来,不够花花洒脱。

    半个时辰一过,她又去找陆小凤和楚留香练习其他招式。

    别说,威力比不上他们,但熟手了不少。

    一个半时辰过去,叶蝉衣练得差不多了,就反手捞出自己的皮搋子,一把吸住试图偷袭自己的黑衣杀手的嘴。

    无敌皮搋子:具有超强吸力,天下万物,没有我皮搋子不能吸的!

    她踩中杀手心口,用力将皮搋子一拔。

    黑衣杀手踉跄后退,懵逼着脸,露出红肿的香肠嘴。

    踹走一个,又来一个。

    叶蝉衣跳起,一个盖头罩住对方脑袋,再踩着他肩膀,握住皮搋子一拔!

    “哎哟!”落地的她,看着皮搋子上黝黑的头发,抖了抖,甩干净。

    瞬间失去一头秀发的杀手:“……啊!!!”

    惨叫声震天。

    真可怜。

    叶蝉衣面无表情地为他们默哀,往前一怼。

    黑衣人摸着自己的肚子,牢牢压住皮搋子,朝叶蝉衣狞笑。

    闪着寒光的刀,即将劈下来。

    叮——

    花满楼的“飘渺针”已到,一阵风吹过,百花的香味就到了叶蝉衣身旁。

    温雅君子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后一撤。

    撕拉——

    对面杀手衣衫尽裂。

    叶蝉衣:“……”

    【噫……好小。】

    花满楼:“……”

    他捂住小姑娘的眼睛,语气放在普通人身上可以说是正常稍急了一点,但放在温润君子身上,说有些气急败坏也不为过。

    “别看。”

    【伤眼。】

    心声还补充了俩字。

    可惜的是,青衣楼除了霍休本人以外,其他杀手都是杂鱼,在江湖上就没几个人的名号喊得出口,还不如臭名昭著的红鞋子。

    他们没消半天,就将这群人给俘获了。

    柳天问直嚷嚷打得不够过瘾,这群人不如十九楼的耐打。

    端完保定府第七楼,他们又端了真定府第八楼。

    京师附近搞定,马不停蹄便西行而去关中石家庄第二楼、顺德府第三楼、怀庆府第五楼、平阳府第四楼,又南下四川顺庆府十一楼、成都府第十楼、嘉定府十四楼、泸州府十二楼、思南府十三楼。

    用时三个多月。

    秋叶已飘零,落雪纷纷。

    青衣楼第二楼至十四楼凡十三座,全部清缴完毕。共俘获杀手五百二十三,武器近一千件,银票十二小箱,珠宝古董三十大箱。

    他们折回杭州府那一日,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以猫形出现的系统,差点儿“喵呜”一声哭出来。

    此时,距离岁首不过只剩下六日。

    他们赶往苏州府老宅过年。

    霍休出了关。

    这一回,他终于看到了叶蝉衣五人组拆青衣楼的全部消息。

    翘起的兰花指颤抖了。

    噗——

    霍休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来。

    青衣十八楼,不过一次闭关,便只剩下十五楼和第一楼还没被挖出来。

    十五楼在江南情况如何,霍休不知,但他看完送来的消息以后,发现这些消息都是凌乱摆放,且最近几日完全没了新消息。

    霍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猜想。

    他踉跄着脚步,楼里楼外跑了一遍。

    没有人。

    一个人也没有。

    “你们竟然敢背叛我。”霍休捏紧了手上的信件,点点碎末,从他指缝之间流出。

    他就知道,这世界上任何人都是不可信的,这些人只会谋划他的财富和伟业,而绝不会忠诚于他。

    多亏了他习惯将自己所有的财富,都放置在一处位置,这些人不敢惊扰他,才没能将他的财富搜刮一空之后逃跑。

    “我要你们不得好死。”霍休咬牙切齿的对着空空如也的第一楼,仰天嘶吼。

    一生心血眨眼间就几乎全部失去,无论是谁都很难忍得住不吐血。

    霍休也不例外,他不仅吐血,还气得整个人颤抖不止。

    此后,大病一场。

    这个年节,他几乎都在病榻上度过。

    第一楼地处山腹,整座楼寒冷潮湿,不利于病人养病。

    霍休反反复复好了又病,没个彻底好起来的时候。

    叶蝉衣再见他时,惊讶于那个瘦成瓜子儿干的人竟然会是霍休。

    不过这是后话。

    现下的叶蝉衣他们五人,在花老爷爱的照顾之下,终于赶在年三十前一天,长出了几斤肉肉,不再变得那么令人心疼的瘦。

    眼看着五人恢复了原本的健康状态,花老爷脸一变,开始算账。

    亏得这几个人狡猾,啊,不,机智。他们逃的逃,躲的躲,等到年三十那晚才逐次冒头。

    大过年的,花老爷也就不便动手。

    “等十五一过,老夫再来找你们算账!”花老爷气得给他们每人灌了三碗鸡汤。

    他们也算是度过了一个有声有色,格外鲜活且有活力的新年。

    花家的六位哥哥也从各地回了老宅。

    快活的气息,一路维持到元宵。

    叶蝉衣他们差点儿就把霍休和上官飞燕的事情,丢到脑袋后面。

    要不是花家探子来报,上官飞燕已入了苏州府,他们又在元宵那日,于街头无意瞥见了霍天青和霍休的身影,才恍然想起来,哦,计划尚未全部完成,还需努力来着。

    不过……

    叶蝉衣觉得很奇怪:“霍休的青衣楼都没了,他怎么还有心情大老远跑到苏州来?”

    而且对方身上病气很重,一副病了很久,奄奄一息的模样。

    霍天青只是鬼鬼祟祟跟在别人后头,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叶蝉衣只是匆匆扫过一眼,就知道他们之间有蹊跷。

    她用手肘撞了撞花满楼的胳膊:“花花,要不我们跟上去看看?”

    花满楼还不知道叶蝉衣都看到了什么。

    他的耳朵虽说能捕捉到很多细微的动静,但要是没有特意去留意,有些动静他也不会注意到。

    【我看到霍天青偷偷摸摸尾随一脸病怏怏的霍休身后,不知要做什么。】

    【走,我们跟上去瞧瞧热闹。】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一看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叶蝉衣的心声透露着兴奋与期待。

    “要和陆兄楚兄打声招呼么?”比月色本身还要温柔的君子说了那么一句,同时私下留意着四周声音。

    陆小凤和楚留香为了给他们腾出二人独处的地儿,离得那是够远的,他完全捕抓不到那两人的任何动静。

    “不用,不用,他们两个喜欢凑热闹的时候,鼻子可灵敏得很,自己闻着味道就能上来。”叶蝉衣拽了下他的袖子,追上霍天青脚步。

    花满楼闻言,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觉得衣衣所言,似乎和某种动物特别像。

    罪过。

    不该这样想的。

    他们远远坠在霍天青身后,看着两人的行动。

    两人在苏州的小巷子里转来转去,转出了城门,入了不远处的林子,又经过一处荒野,最后走到一栋破败许久的小房子里。

    当然了,进房子里面的是霍休。

    霍天青则是在房子外面高高的草丛当中埋伏着。

    叶蝉衣和花满楼离得更远一些。

    他们埋伏在黑暗之中,黑暗将他们隐藏起来,几乎要看不见他们之间的身影。

    途中,霍休无数次回头细听身后动静。

    叶蝉衣匆匆一瞥,总觉得那张病得有些不正常红的脸,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可他们离得太远了,除非掏出望远镜来,不然也看不清楚。

    呼——

    寒风吹过,破败的屋子里面,亮起了昏黄的灯火。

    十五的月亮很圆,高挂东边天幕,清冷的月色撒了一地。不过倒也方便叶蝉衣看清楚前面人的所有行动,但若是想要听清楚里面的声音,倒是不容易。

    不过这也难不倒叶蝉衣。

    猫猫在手,天下她有。

    许久没有以猫身现形的系统,一脸激动地从叶蝉衣怀里跳下来,凭借着灵活的走位和时不时躲进无名空间,直接穿梭的便利,绕开了霍天青的视线,到了房子背后。

    小猫咪蹲在屋后高高的枝丫上,直接投放录像,让叶蝉衣一起看现场直播。

    屋内。

    八名女子端坐在凳子上,看着对面的霍休。

    为首的公孙兰,一身红衣,腰上挂着两把剑,一脸古怪表情:“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涂脂抹粉了?”

    不怪她奇怪,实在是霍休现在的样子……有些不伦不类。

    霍休迎着月色走,转过头来时一张脸大半在黑暗中,叶蝉衣方才没看清楚,现在烛火虽昏黄,但也足够看清他的一身装扮。

    霍休身上的披风,外黑里红,他伸手摘下后,露出里面一身宽袖厚实的袍子来,那袍子……是女款。

    这也就罢了,对方将兜帽一掀,半披散,系了丝绳和绑着大红牡丹的头发也露了出来。

    即便如此,还不是最可怕的。

    等霍休那张枯树皮一样的老脸彻底暴露在灯火下,才叫惊悚。他脸上抹着厚厚的白色脂粉,眉毛用黛笔画得歪歪扭扭,像是死去多年的蜈蚣挂在了眉头上,红色的眼影一直拖拽到太阳穴两边,唇上的胭脂像干在白墙的蚊子血。

    恐怖。

    实在恐怖。

    看清的一瞬间,叶蝉衣狠狠打了个寒颤。

    这是啥午夜惊魂剧组现场!!

    花满楼问道:“怎么了?”

    他伸手握了一下叶蝉衣的手掌,感觉到掌心的冰冷,便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盖到叶蝉衣的斗篷之上,将她整个人拢在毛茸茸里面。

    叶蝉衣倒也不怕鬼,她可是纵横密室、鬼屋,追得NPC怀疑人生的骚操作玩家。

    可是……可是霍休他不单单是恐怖,他百分之九十的占比是恶寒啊!!

    她吓得赶紧盯着花满楼洗眼。

    【花花神颜,洗我双眼,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嘤嘤嘤,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看见那么辣眼睛的场面。】

    叶蝉衣的心声,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花满楼也听习惯了。

    闻言,温声问了一句。

    【衣衣看见什么了?】

    说起来,叶蝉衣可就委屈了,马上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心声,形象生动的描述里面,还掺杂着对霍休的指摘与唾弃。

    花满楼听完都默了一会儿,心声才重新有了动静。

    【霍休已练完了《葵花宝典》?】

    坑人者叶蝉衣这才想起来。

    对哦,霍休练了《葵花宝典》来着,那就不奇怪了。

    她重新专注在无名空间的屏幕上,瞥了一眼霍休。

    噫~还是好嫌弃。

    霍休翘着兰花指,一下下摸着自己顺到前面来的一缕头发。

    他侧坐在椅子上,双脚斜斜交叉着,坐姿比对面八个女人加在一起还要妖娆。

    公孙兰这等见过世面的人,都差点儿忍不住面露鄙夷,幸好戴了面具,脸皮抽动的那一瞬,对方看不见。

    “霍老大想和我们合作,总要拿出一点诚意来。”她慢条斯理道。

    霍休笑道:“那女人身上的秘密被挖开,你我平分。”

    公孙兰笑了,不过脸上半点笑意也看不见:“霍老大说笑了,我姐妹八人,你却只有一人,平分可不公。”

    霍休顺头发的手顿了一下:“那公孙大姐的意思,是每人分一份?”

    “自然。”公孙兰半点利益都不肯让,“要不是看在飞燕的份上,这事儿我不会答应。霍老大可别忘了,你手下十八楼,可折了十六座在她手上。”

    剩下两座,看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然这事儿轮得到他们来合作?

    听到对方的话,霍休气得折断了自己的头发。

    他此行南下,先去了杭州府十五楼,结果呢?结果十五楼已经人去楼空了!!

    剩下的两座楼,根本就不等叶蝉衣他们端掉,他那些贪生怕死的属下,就已经自己端了,想要反抗的人,都变成了楼里面的干尸!

    此时,他势弱,争不着任何便宜。

    霍休深吸了一口气,答应了在他看来有些侮辱他的条件。

    公孙兰拍了拍手:“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白纸黑字签好协约的好。”

    “好。”霍休看着一身蓝衣,将笔墨纸砚放置在桌上的女子,暗暗咽下这口气。

    公孙兰很快就拟好内容,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后转向霍休。

    霍休伸手,拿过桌上的纸笔。

    叶蝉衣在无名空间盯着屏幕看,对小猫咪道:“我瞧这公孙兰的眼神,有点儿不怀好意,好像要酝酿什么阴谋一样。”

    咻——叮——

    话音还没落,变故横生。

    哇哦,狗咬狗?

    她爱看!——

    作者有话要说:

    【咳,今天晚了一点点。by the way,我让花花卖萌,可以博一点营养液么?

    花花:???

    作者亲妈:来,对着漂亮妹妹们,将手抬到脸颊边,松一点,左边点一点,右边点一点,再跟着我喊“喵~”

    花花(被迫营业,耳根红透):……】

    第69章 计中计中计(抓虫)

    银针破空,带着一根根丝线,将霍休缠绕在一团毛线里。

    红鞋子八人已散开,将霍休团团包围住。

    霍休眼神愤怒:“公孙大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上官飞燕和霍天青露面,两人并肩走进来。

    她娇笑道:“那当然是要将你杀了。”

    一个“杀”字,说得轻飘飘如一捧沙土洒下大地。

    霍休眼神冰冷:“是你要设计我?”

    “不错。”上官飞燕得意地背着手,“不过……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杀了我的事情。”

    霍休猛然抬头,不可置信。

    这件事情,他谁都没有说过,上官飞燕是如何得知的?

    上官飞燕盯着他头顶上滚过的绿字,忽然觉得,得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能力,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起码,这让她对上霍休这种老谋深算的老东西时,可以不用揣测,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么一来,想要设计对方就变得极其容易了。

    她没发现,自己心声活跃,滔滔不绝时,霍天青也将目光落到了她头上。

    红鞋子的姐妹倒是发现了,可霍天青本就长得高,眼眸垂下时,眼皮子将眼底情绪掩盖得很好,只剩下那张泛着淡淡微笑的脸。

    她们只会觉得霍天青真是爱惨了她们的姐妹,连移开眼睛都舍不得,非要这样深情,把人牢牢看着。

    “怎么?”上官飞燕脸上露出她惯常的,掩饰内心的天真甜蜜笑容来,“让我知道了你那不可与外人道的心思,觉得很惊讶?”

    她很享受现在的感觉。

    曾经的霍休,是多么不可一世,对她不屑一顾,甚至连给她一些女孩子喜欢的金银珠宝,都要抠抠搜搜。

    如今,还不是她的阶下囚,生死掌握在她的一句话之间。

    越是想,越是畅快,她脸上的笑容就越是天真甜蜜。

    霍天青看着眼皮子底下滚动的嚣张绿字,看着上官飞燕闪过的那些折磨人的念头,只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眼瞎,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甚至还想答应对方,把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阎铁珊给设计杀掉。

    呵。

    他还真是个笑话。

    霍休静静看着上官飞燕难以遮掩的得意与猖狂,仰头狂笑起来:“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半分反抗之力了?”

    他运起内力,将捆在身上的丝绳一震。

    嘭——

    红绳炸开,像是下了一场红色毛毛雨。

    霍休手一动,银针从袖子里发出。

    冷锐的光,朝着上官飞燕的眼睛去。

    霍天青的动作更快,他长剑出鞘,挥舞向上,将银针隔开。

    他向前两步,把上官飞燕护在身后。

    “你小心些。”

    上官飞燕很是受用:“你放心,我没事儿。”

    【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将霍天青调成近身护卫,柳余恨之流,还是丑了些。】

    霍天青往后瞥了一眼,就看到了这么一句话。

    他转回脸去,看着霍休。

    如今,他觉得霍休可比上官飞燕顺眼多了。

    霍休看着长身玉立的霍天青,却忽然感觉自己内心悸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不可控制地在霍天青健硕的胸膛上停留。

    霍天青:“……”

    算了,这里就没有人是他能看顺眼的!

    他握紧自己的武器,与霍休缠斗起来,招式狠辣不留情。

    霍休反倒是对他处处让着,不然他区区一个先天高手徘徊的人,对上霍休只有送命的份儿。

    叶蝉衣一心两用,一边和花满楼慢步靠近,一边在无名空间捏着下巴看戏。

    “统统啊,我怎么觉得霍天青好像在憋大招啊。”

    ——不然没道理这样忍辱负重。

    猫猫窝在树上,甩着尾巴,看现场看得乐呵。

    “憋,越大越好!这才好看嘛!”

    她感觉自己跟小叶子混多了,都成了乐子猫,天天寻思着看热闹。

    砰——

    一阵轰然长鸣,破败的房屋四散倒塌,只剩下废墟。

    叶蝉衣和花满楼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小猫咪是数据,足以护体,可树却没有,被灵力的剑风和散碎的砖石木头砸得折了一半。

    没办法,小猫咪只能换了个地方看戏。

    霍休和霍天青已都受了一些轻伤,在四周围着霍休,生怕他逃跑的八人情况也还好,上官飞燕被庇护着,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个。

    她自觉自己已经感受够了霍天青的保护,要速战速决。

    “天青,你先歇一阵,我来就好。”她主动走出来。

    霍天青摇头,将她拦住,似乎不忍心见她冒险:“他的武功很高,你别去,会受伤的。”

    上官飞燕朝他甜甜一笑:“放心,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不会有事儿的,有事儿的是他。”

    她充满信心地将霍天青往后推,面对着霍休。

    霍休上下打量上官飞燕。

    对方那三脚猫功夫,竟敢和他这个差临门一脚迈入大宗师的人对上?

    他眯了眯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敢对上你?”上官飞燕说这话的时候,右手已悄悄运起内劲,她另一只手,挠了下发痒的脖子。

    霍休道:“的确,你那武功,打三四个普通壮汉还行,就算遇到二流的江湖好手,都过不了两招。”

    “今非昔比了。”上官飞燕脸色一变,满是将霍休爆头的恶意,充斥双眼,“我已不是昔日的燕子。”

    她往前冲时,手上的银针也甩了出去。

    不过她的针不是普通的银针,而是她淬了毒的飞燕针,加上《葵花宝典》的心法。

    霍休也不敢直接用手去接,只能躲闪。

    只是飞燕针不少,他还要用手中银针回击。

    叮——

    幼小的针头一撞,竟也发出亮眼的白光。

    两根针连着不同颜色的线,瞬间纠缠在一起。

    两人拼的是内力,线绷得死紧,四周充斥了足以割伤人皮肤的翻涌风刃。

    红鞋子的八个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她们只能在外围看着。

    “哇哦!”叶蝉衣对小猫咪感叹,“这《葵花宝典》这么厉害,才多久不见,这武功可以说一日千里啊!”

    小猫猫舔爪:“那你练?”

    叶蝉衣想到商城购买残缺秘籍时候,那大红血字的温馨提醒,猛摇头。

    “不了不了,好东西还是留给他们就行,我不需要。”

    她是个脚踏实地的实干派!

    谢谢!!

    等四周的草皮都快要被风刃连根割掉,两人手上的绳子才猛然崩开。

    霍休和上官飞燕他们俩猛地后退好几步,踩碎了抵住脚跟的石子,才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浓血来。

    “飞燕,你没事吧?”霍天青将上官飞燕扶着。

    不过看情形,霍休翻涌上来的血更多一些,伤势也更重。

    上官飞燕站直来,看着霍休呕血的样子,大笑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内劲腾腾,压制不住。”

    “你对我做了什么?”霍休瞳孔放大,抬起头来,盯着她。

    那双眼,满是不敢置信。

    上官飞燕嫣然一笑:“你是不是也很好奇,我的飞燕针用的手法,怎么会和你一模一样。”

    霍休不是个蠢人,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后,他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你是什么时候掉包了秘籍?”他想不明白。

    上官飞燕哈哈大笑起来:“这秘籍到你手上之前,就已经是假的了,真的秘籍,在我手上。”

    那什么“冰蝉仙子”,不过浪得虚名,也中了她的计。

    霍休脸色铁青。

    他狠心自宫,换来的却是假秘籍?

    不!!不可能!!!

    上官飞燕看着颤抖滚动的绿字,心中十分得意。

    “你是不是很好奇,那秘籍明明没什么错漏,又怎会是假的?”

    霍休只是盯着她。

    无论他问不问,将这件事情埋藏在心里许久的人,也是要说的。

    得意有时候和喷嚏一样,也很难藏得住。

    “那是因为,我只不过将筋脉运转的方向,稍微做了一点点改变而已。”上官飞燕在自己的尾指上面,掐了一点点肉。

    霍休的怒火从中生,几乎要透过双眼喷出来。

    上官飞燕看他那生气,又不能拿自己怎么办的表情,更是得意。

    目睹一整场戏的叶蝉衣,在心里啧啧叹道:

    【霍休真惨。】

    【不过活该他惨。】

    ——干那么多亏心事,能不遭报应么。

    花满楼也满是叹息。

    【作善得善,作恶得恶,亦犹形之必有影也。】①

    报应如影随形的霍休,双眼都泛起了红血丝,他不顾自己翻涌的内劲,朝着上官飞燕而去。

    上官飞燕练成了《葵花宝典》,又哪里会怕霍休。

    她也冲了上去,飞燕针一甩。

    叮叮——

    白光四溅。

    砰——

    两掌相击,内力勃发,将四周尘土直接掀起。

    灰尘弥漫,遮盖视线。

    旁观者都要看不清楚两人动作了。

    被烟尘笼罩的两人,倒是不错眼盯着对方看,谁的眼睛也不愿意眨开。

    霍休嘴角慢慢溢出鲜血来,上官飞燕见时机已到,舌头一卷,一根无毒的普通银针,从她舌根侧面翻上来,朝对面人咽喉去。

    对面的霍休眼睛瞪大,想要后撤,上官飞燕哪里容他跑,内力加倍,将他双手牢牢吸住。

    霍休偏转头要躲。

    腰刚沉下去,脖子刚动。

    噗——

    银针已穿透咽喉,钉在不远处林子的树干上。

    “咯……”霍休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死不瞑目往后倒。

    砰!

    尘土高高扬起,又覆盖在他身上。

    上官飞燕收起双手,给霍休补了一掌,确认对方死透了,才肯呕出胸中那口淤血。

    “飞燕!”霍天青再次展现了他的关心与爱护,一个滑铲飞过去,将站立不稳的上官飞燕抱在怀里。

    霍休修炼的《葵花宝典》虽是错的,但是也大大提升了对方实力,上官飞燕这一把,也着实拼掉了不少内力。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虚弱。

    “飞燕你没事吧?”霍天青惊叫道,他看起来有些心疼,直接把人抱在怀里,“我带你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他一个公主抱,单膝跪着起身,疾步往城里方向走。

    这方向,必定路过叶蝉衣他们藏身的地方。

    【花花,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好像是……迷魂香的味道?】

    花满楼听着霍天青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也有些不确定。

    随后。

    叶蝉衣就发现,清冷月色下,霍天青身上有寒光一闪。

    噗——

    短刃入肉的声音传来。

    只瞬息。

    花满楼便闻到了弥散开来的血腥味。

    是谁被扎了?

    叶蝉衣盯着从霍天青胸口滴下来的血液,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哇哦……】

    听到那充满惊叹的心声,花满楼不由询问。

    【怎么了?】

    叶蝉衣捏着他的衣摆。

    【霍天青不知是不是在自己衣服上涂了迷药,刚才使劲儿抱着上官飞燕往自己衣服上压,人刚晕过去就图穷匕见,一把没有刀柄的小刀子扎进去……】

    她可真是长了见识。

    红鞋子八个小姐妹还在后面跟着,就能这么光明正大怼人姐妹一刀。

    也是一种本事儿。

    她得学习一下,说不定哪一天就用得着了。

    花满楼听到的比叶蝉衣看见的还要清楚,他不仅知道霍天青将上官飞燕往自己衣服上使劲压,也知道那没入上官飞燕胸口的无柄短刃,极其轻薄。

    那样的短刃,若是刺进去,不扒拉衣服根本就看不到伤口,只有血会洇出来。

    然而上官飞燕刚才和霍休斗内力,吐到身上的血本就有。

    霍天青这一手,不可谓不妙。

    更妙的是,那短刃扎的地方,乃是人身上的大穴,这短刃下去,要是不拔除,上官飞燕即便清醒过来,也无法动弹、说话。

    素来温和的君子,忍不住摇头叹息。

    她们脚步匆匆,完全没发现躲在草丛里面的叶蝉衣和花满楼。

    等她们走远,叶蝉衣和花满楼才从草丛出来,跟上。

    霍天青最终停在城门内一座小宅子前,把人抱到了正屋的床上,公孙兰去抓大夫过来。

    上官飞燕刚躺下,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就被扛到了宅子前来。

    叶蝉衣和花满楼刚跟到拐角,差点儿就被发现了。

    还是花满楼耳朵好使,紧急时候,将叶蝉衣一把拉住,隐在拐角处。公孙兰又有老大夫的身躯,挡了视野。

    他们等满脸急色的公孙兰扛着老大夫进了门,才使出一招“纵云梯”,悄无声息落到背后屋顶处。

    青天白日的,要是掀开瓦片,日光一洒就要被发现了。

    叶蝉衣只能放猫去偷瞄,花满楼则是靠着一双耳朵,也能在脑海里复原场景,用心声给叶蝉衣讲解。

    他倒是觉得这心声还不错,遇上这样的时候,完全不怕惊动到旁人。

    “去!”公孙兰推了老大夫一把。

    老大夫踉跄着,差点儿就要头撞床柱,晕死在地。

    霍天青伸手一捞,将人扶住,让出位置来。

    他动作流畅自然,兼之神色急切,谁也没看出来蹊跷。

    那老大夫道了一声“谢”,颤抖着手,给上官飞燕把脉、看眼睑,表情有些不是很好,且带着一股小心翼翼。

    “如何了?”霍天青盯着老大夫的动作,心疼看着上官飞燕。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不太好,这姑娘内力翻腾,看这脉象,是刚和人过招了,为保命脉,特意用内息护住心脉,才昏迷不醒的。”

    “那要怎么治才好?”霍天青急忙问道。

    公孙兰的嘴巴刚张开,又闭上了。

    老大夫顺了下胡子:“老夫只能开药帮她养身体,至于这内力翻腾的事情,必须要一个武功高手,帮她顺通才行。只是这内力顺通的事情,并不容易,需要将内力引入她体内去,不能断绝,每日三四个时辰,一共要顺通足足七日才能好。而且……”

    说到这里,老大夫顿了顿。

    老八薛冰性子急,等不了对方回答,便急问:“而且怎么样?”

    “而且……”老大夫瞥了她们一眼,有些瑟缩,“这姑娘恐怕是个宗师高手,这样的高手内息极其霸道,老头子会看这症状,却也没治过,要是一不小心出了意外……”

    至于什么意外,会武功的都懂。

    霍天青却毫不犹疑道:“我来顺通她的内力。”

    “你……”红鞋子八姐妹犹豫着看向他。

    公孙兰问他:“你确定?要是老九的内力反噬,你也会没命的。”

    霍天青闻言只是摇头:“我不怕。”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如同以往那样,带着三分傲气。

    公孙兰却无端听出了一份决然。

    “好!”她面露欣赏,“老九有你这样的情郎,也算不负。”

    霍天青便道:“那就麻烦诸位离开房间,我要开始为飞燕顺通内力了。”

    公孙兰揪走老大夫:“走,给我开药去。”

    其他人脚步顿了顿,有些担忧地多看了霍天青两眼。

    叶蝉衣透过无名空间的屏幕,看得啧啧不停:“这演技,不整个影帝说不过去。”

    要不是知道那短刃是他刺进去的,她都要为这感天动地的爱情,洒两滴马尿。

    可惜,她这一双慧眼,实在是看透了太多东西了。

    “你们还不出来吗?”随着房门关上,霍天青手一背,那带着哀伤与担忧的表情消失不见,高傲漠然重新占据整张脸。

    叶蝉衣和花满楼翻身下地,拉开了猫猫用爪子扒拉出来的缝。

    她手肘枕在窗台上,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跟着你?”

    这人也没回头呀。

    “我引你们来……”霍天青转脸看过来,眼底无波,“又怎会不知。”

    叶蝉衣托着腮帮子的手指跳了两下:“你的意思是,你特意引我们过去,要是上官飞燕干不过霍休,你就会在上官飞燕她们几个都死了之后,将祸水往我这边引?”

    好家伙。

    这波计划漂亮啊!

    “难道叶姑娘只许自己算计我,就不许我算计你?”霍天青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睛,对上叶蝉衣。

    他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叶蝉衣的眼也冷,像北地万年的冰。

    冰里忽然有了一点笑意:“我倒不至于‘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过霍总管愿意中圈套,一直帮我拖着上官飞燕,甚至主动筹谋,让她们俩内斗……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霍天青:“……”

    他倒是没看出来,这“不好意思”在何处。

    “行了,我算计你一次,你算计我一次,就此打平如何?”叶蝉衣手背一转,托着下巴看他。

    霍天青没说话。

    叶蝉衣当他答应了。

    “是了。”她用下巴指了指外面,“那老大夫是不是你的人?”

    在得知上官飞燕是被短刃刺了的前提下,又有那老大夫胡说八道一通,要是没蹊跷,她可不信。

    霍天青只是冷冷笑了一声。

    叶蝉衣明白,默认了。

    她捏了下下巴,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点儿东西。

    “我能看看上官飞燕怎么样了吗?”她用练出了扎实肌肉的瘦长手指,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人。

    霍天青让开位置。

    叶蝉衣扯了下花满楼衣摆,翻窗入室。

    霍天青两指并起,在上官飞燕胸口点了两下,又掏出一瓶药,在她鼻子下面晃悠几圈。

    上官飞燕的眼皮子动了动,慢慢睁开来。

    她看到叶蝉衣抱臂靠在床尾,似乎有些吃惊,眼睛瞬间警醒起来,扫了四周一圈。

    在看到霍天青之后,她稍稍放松了一些,可感觉到自己的现状后,瞬间又瞪圆了一双眼,直直看着霍天青,似乎在问,她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霍天青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是不是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动不了,胸口还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磨着一样?”

    上官飞燕瞳孔放大,似乎有什么不详的预感。

    霍天青慢慢弯下腰,看着上官飞燕头顶上滚动的绿字,眼眸冰凉。

    【他……莫非他背叛了我?!这个无耻的男人!】

    【等我起来,这样不忠心的人,我一定要让他变成野外荒骨!】

    充满恶意的字体,还应时抖了抖,仿佛在强调,亦或是恐吓。

    霍天青笑了。

    “你放心。你没有杀我的机会了,我不会让你找到那样的机会。”

    他慢悠悠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我会将你困在这里七日,在这七日里,谁也不会来打扰。”霍天青嘴角在翘,眼尾飞起,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她们只会以为,我在给你疏通乱走的内力。”

    哪怕是前来,恐怕也只能匆匆看一眼。

    上官飞燕心声叭叭骂起来。

    霍天青的嘴角拉平,直起腰来,不再看上官飞燕。

    “叶姑娘还有什么想要看的?”

    看了半天戏的叶姑娘摸了摸鼻尖,表示:“暂时没了,过几日再来看看?”

    霍天青只道:“随意。”

    叶蝉衣便拉着花满楼走了。

    窗外小猫咪见状,跳下窗台,跟着离开。

    猫猫迈着妖娆的小步伐,顺了一下整件事情的逻辑:“上官飞燕算计霍休,霍天青设计上官飞燕,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来自小叶子你……”

    这么一顺,忽然觉得她宿主不搞去朝堂系统那晃一圈,还挺浪费。

    “嘿嘿~”叶蝉衣搓手笑道,“这就叫一山还有一山高,而我就是最高的那座山。”

    猫猫:“……”

    她的宿主果然不能夸,一夸,那尾巴翘得比她还要厉害。

    花满楼听着身侧鼻子哼哼的声音,问道:“衣衣……似乎很开心?”

    “啊?”叶蝉衣回神,轻咳一声,“也没有,只是疑惑,霍天青为什么还要留上官飞燕七日。”

    【莫非……他还余情未了,想在这七日看看,上官飞燕还会不会回头?】

    【那他就白期待了。】

    【满脑子都是私利的毒燕子,没有爱情。】

    花满楼脚步顿了一下:“霍总管恐怕真的要失望了。”

    连他都感受得到,上官飞燕那急促的呼吸里,满是对霍天青的仇恨和怨毒。

    这并非一朝一夕可改。

    叶蝉衣食指往发上一卷,眼睛滴溜一圈:“那倒也未必。”

    “嗯?”花满楼有些意外她极快的改口,“为何这样说?”

    叶蝉衣坏笑道:“过几天带你看好戏呀!”

    她自己都期待了。

    嘿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①经名:太上感应篇。原题宋李昌龄传,宋郑清之赞。三十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太清部。引自中华文库。】

    第70章 重操旧业

    这几天,等得最煎熬的人,不是想要看戏的叶蝉衣,也不是被卖关子的花满楼。

    而是霍天青。

    叶蝉衣走了之后,他就呆在屋子里,静静地看书算账,几乎不正眼看上官飞燕。

    偶尔瞥一眼,不是看到那滚动的绿字都是脏话,就是痒痒痒,难受之类的话。

    霍天青就更不会理会了。

    直到“痒”字出现的频率,夹杂在辱骂他的话里出现时,霍天青才多看了两眼。

    【天杀的霍天青,狗娘养的%¥%¥,痒死我了¥%#】

    对方大概是骂得太快,有些字一闪而过,他并没有看清楚。

    霍天青的视线,扫过不能动弹的上官飞燕,然后……伸手把人翻转过来,留了个口鼻可以呼吸的间隙。

    此后,每隔一两个时辰,他就像翻煎饼一样,把人翻过来,再翻过去。

    然而上官飞燕叫嚷着“痒”的绿字,并没有停止滚动。

    霍天青拧着眉毛看上官飞燕的腰带,转身回到桌子前,不再理会。

    他留下来,可不是为了伺候她的。

    过了两日,霍天青给上官飞燕翻身时,发现她脖子后面长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小绒毛。

    他也没在意,只以为寻常。

    再过两日,那绒毛开始变长,黄澄澄一片,像是隔壁那户人家旺财的毛色一样。

    霍天青的脸色,总算是稍有了一些变化。

    他万万没想到,上官飞燕光洁的皮肤,原来都是刮出来的表象。

    他想了一下,可依旧没有想太多。

    只是再看上官飞燕的眼神,便多了几丝复杂。

    看到对方的眼神,上官飞燕差点儿气得吐血!

    连串的脏话化作奔腾的绿字,一路向前。

    霍天青更不想理会了。

    又过了一晚,原本指节长短的金毛,已经有手掌长短。

    上官飞燕整个人裹在黄毛里面,霍天青一早醒来,吓得人都恍惚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猴子?人猿?大猩猩?

    还是……怪物?

    “你是……上官飞燕?”他已经不敢确定了。

    一串绿字飘过,霍天青才敢肯定,这就是上官飞燕。

    叩——

    敲门声响起。

    他还没回神就已经跑过去开了门。

    迷瞪中,他苍白着一张脸去开门拿早饭,还被送早饭的二娘心疼了一番。

    嘴里关心的二娘,却没伸头看一眼上官飞燕,眼里全是这个脸色苍白,依旧英俊不减的男人。

    门关上,霍天青的心跳还没缓下来。

    他稳了稳自己的手,撩开那被呼吸吹得上下翻滚的毛发,直到露出一双惊恐慌张的眸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哪里来的长毛?】

    【霍天青这厮是不是想要将我闷死?啊啊啊!!!】

    绿字像骑了快马,一骑绝尘而去。

    霍天青心绪杂乱,完全没心情去看那到底是什么内容。

    这时。

    叶蝉衣轻敲窗户,拖着四个人溜了进来。

    霍天青:“……”

    来踏青呢。

    “嘿~”叶蝉衣举起手打了个招呼,“上官飞燕怎么样了?还好吗?”

    霍天青面无表情看她:“你不像是来关心她的。”

    “那可不。”叶蝉衣对此毫不避讳,“我就是带他们来看看热闹的。”

    ——来瞧瞧系统商城说的功效,到底有没有应验。

    不能动弹却能听到所有动静的上官飞燕:“?”

    你们的礼貌呢?

    叶蝉衣迈步向前,从床柱后探出半个身体来。

    上官飞燕先是看见一双玉似莹润的手,搭在床柱上,随即一头乌黑秀发,随着飘逸的云纱发带,甩出一道弧影,才露出那张冰雪雕琢一样精致美丽的脸来。

    “哇哦~”充满惊叹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统统诚不骗我欤。”

    原来女子练了《葵花宝典》,真的会雌性激素倒退,雄性激素迸发,逐渐回到原始状态。

    简称——变猴。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一个坏主意涌上心头。

    不过在此之前……

    “霍总管。”她勾了勾手指,“如果我要给上官姑娘一点小礼物,你会阻止我吗?”

    那语气里,却听不出来是在说礼物,仿佛说的是毒药。

    “不会。”霍总管本人如是说。

    他这几日,心已死。

    没救的人始终还是没救。

    叶蝉衣瞬间放心:“那就好。”

    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影响了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阎家的生意,利润还是不错的。

    小钱钱不可错过。

    柳天问扒住叶蝉衣肩膀:“让我看看。”

    看看那心眼比针包都多的女娃娃,到底怎么样了。

    她一眼过去,对上了毛发中那双炯炯的眼,仇恨的火焰将她双眼燃烧。

    “哎呦!”柳天问捂住自己的胸口,“娇弱”道,“这看起来……比之前要可爱一些哩!”

    毛茸茸的,就跟他们家富贵一样!

    哦,富贵和旺财一样,都是一只毛发旺盛的汪汪。

    说得陆小凤心里发痒,推着花满楼往前凑:“看看……看……哎哟妈呀!”

    他倒退两步,一脚踩在往前走的楚留香脚背上,又捂着自己的嘴蹦开。

    嘶……他刚才是不是口无遮拦,伤了别人?

    无辜楚留香,忍痛不作声,瞥了一眼就转开。

    不过就这一眼便足以让他看清楚。

    他的震惊不比陆小凤低。

    花满楼听着一声声倒吸的气息,心生疑惑。

    【大家这是怎么了?】

    【难道霍总管给上官姑娘盖的毛毯,错用了白色?】

    噗——

    叶蝉衣抿唇加捂嘴,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哈哈哈!花花你太有才了!】

    温雅公子无奈。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在笑什么吗?】

    叶蝉衣不无不可。

    【因为……噗!因为那毛毯,其实是上官飞燕身上长出来的长毛啊!】

    花满楼也震惊了。

    【这……人怎么会长出这样浓密的长毛来?!】

    听风吹过时的响动,那毛得有半臂长!

    叶蝉衣抱臂,靠在床柱上。

    【那当然是有人贪心不足咯~】

    《葵花宝典》分两册,要是一男一女分别修炼,练对了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可要是整一本都修炼,那男性就会趋向女性化,女性就会趋向男性化。

    更有甚至,会返祖。

    这些危害秘籍上没写,但前辈曾修炼,按理说,有前车之鉴,他们也要谨慎一些,可霍休和上官飞燕没有,或者说为了绝顶武功不在意。

    她设坑向来都留余地,可奈何对方从来不给自己留余地。

    温柔善良的她,也很无奈啊。

    ——至于秘籍本身的残缺,那是商场要背的锅,和她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关系!

    花满楼听着那得意洋洋说着自己“温柔善良”的心声,黯淡的眼里有一丝宠溺。

    “叶老板有什么要送的,就赶紧了。”霍天青提醒道,“动静太大,外面会发现。”

    今日这毛发过长,他等会儿还要帮忙刮掉,午时才好给那些人看一眼。

    “行。”叶蝉衣反手从背后掏出一把高清镜子,对准了上官飞燕,“喏,上官姑娘,送你一个惊喜。”

    上官飞燕瞪着眼,看那镜子。

    第一眼,没有感觉;第二眼,有些疑惑;第三眼,惊惧充斥双眼。

    【不!这不可能是我!怎么会!我的脸!】

    【啊!!!】

    那双眼,逐渐漫上水光和红血丝,也漫上了对所有人无差别的仇恨心。

    “这就受不了了?”叶蝉衣很善良地另外掏出软镜子贴到床顶,让她一睁开眼就能看见,“那你知不知道,你杀的那几个人,坟头上若是有草,也能长那么长了。”

    长个毛就这样了,那别人坟头长草的呢?

    将软镜子贴好,叶蝉衣跳下来。

    “霍总管。”她把坠着珍珠的云纱发带往背后一甩,“我们再做一个交易怎么样?”

    霍天青没问什么交易,只道:“叶老板请说。”

    叶蝉衣很欣赏他这份利落:“霍总管是个爽快人,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是这样的,既然我们已经联手将上官飞燕设计了,那红鞋子组织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什么红鞋子?”霍天青拧眉,不解。

    花满楼温声开口,解释道:“红鞋子是一个杀人组织,这群组织由九个女人组成,她们喜欢穿着绣有猫头鹰的红色鞋子,因此得名。”

    霍天青条件反射去看上官飞燕的脚。

    那双脚上,的确穿了一双红鞋子,只不过上面绣的是燕子,而不是什么猫头鹰。

    柳天问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剪刀:“障眼法。”

    “唰唰”几下,挑断的线被抽走,燕子消失,猫头鹰出现。

    霍天青眼神微闪:“熊姥姥?”

    他在关中时便听说,有一个叫熊姥姥的人,喜欢将毒下在栗子里,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推着推车,扮作可怜的老人家,四处兜售栗子。

    至于是哪个倒霉蛋吃了栗子,熊姥姥就不管了。

    她只不过是心情不好,想要杀个人,让自己心情好过一些罢了。

    那熊姥姥,便穿着绣了猫头鹰的红鞋子!

    “熊姥姥就是公孙兰,那个佩双剑的女人。”叶蝉衣道,“她是这群人的老大。除了熊姥姥之外,她可还有不少我记不住的外号。”

    花满楼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来:“而且,她们有个相当不好的习惯。”

    “什么习惯?”

    “她们喜欢割别人的耳朵。”花满楼叹了一口气,“只要是她们看不顺眼的人,就会被割下耳朵,每一年,她们都会拿来比一比,看看几个姐妹,谁割的耳朵更多一些。”

    ——若非常常如此,怎会用“习惯”二字。

    只是这样的习惯,未免可怕了点儿。

    霍天青沉默。

    叶蝉衣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也不齿这样的行径。

    这就足够了。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那就简单了。”叶蝉衣道,“我只要你告诉她们,上官飞燕的秘籍,都是我搞的鬼,就可以了。”

    霍天青:“?”

    君有疾否?

    这种主动送镰刀给敌人的行为,霍天青不懂。

    他简直听都没听过。

    叶蝉衣却道:“安啦安啦,你照做就是,顺便告诉她,我有一个习惯,总爱在午后日微斜时,靠在花家茶楼二层窗前看螃蟹。”

    花家茶楼背后,是一个大湖,有时候能看见螃蟹跑上来掐架。

    霍天青只道:“你们要走了。”

    叶蝉衣侧身看他:“你这是答应了?”

    “再不走,人就来了。”霍天青只是这么说。

    他这屋子小,这么多人可没有地方可以藏。

    花满楼朝他拱了拱手,拉着叶蝉衣的袖子:“那我们先走了。”

    柳天问不甘心,问那个子高高的小后生:“真没热闹可以再看了。”

    霍天青:“……没有。”

    叶蝉衣伸手,把柳天问也拖走:“走!柳姐姐,我们自己去创造热闹。”

    “就是刚才说的看螃蟹?”柳天问道。

    叶蝉衣一手撑住窗框,抬脚踩住窗台,一蹬,翻出去。

    花满楼不知第几次收回自己伸出去的手,无奈摇头,朝她娘递手。

    柳天问脚一抬,一踩,手完全没动。

    落到后院,她回头,莫名看着她幺儿伸出来的手,嗔怪道:“多大人了,还要娘亲扶着你翻窗?”

    小时候都没这样娇气。

    花满楼:“……娘,你看错了。”

    他把手一翻,放在窗框上,凌空翻过。

    背后低头偷笑的陆小凤和楚留香,赶紧收敛表情,跟着翻。

    瞧他们这日以增进的翻墙翻窗技术。

    啧。

    不得了。

    翻窗五人组,脚步一转,去了花家茶楼。

    陆小凤盯着拿起筷子就吃的叶蝉衣,懵了:“衣衣姑娘,你不先准备一二?”

    他们就这样等着吗?

    “准备什么?”咬着虾饺的叶蝉衣恍然大悟,“对对对!”

    她从腰间掏出一瓶药,往陆小凤眼前一摆。

    红色贴纸正对的楚留香:“咳!”

    “来来来,健胃消食片。”叶蝉衣往陆小凤手边推去,“吃货的福音,你值得拥有!放心吃,敞开了吃!”

    陆小凤:“……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引红鞋子的人来,难道就没有准备吗?”

    叶蝉衣嚼虾仁的嘴巴一顿:“有啊。”

    她这不准备着嘛。

    “什么准备?”

    叶蝉衣用筷子点了点自己的碗:“吃饱好干活!”

    陆小凤:“……”

    小心他当场表演一个心梗!

    花满楼笑容愉悦,将刚剥开的虾饺一分为二,一颗虾仁孝敬娘,一颗送心上人。

    陆小凤更心塞了。

    “来。”楚留香将最后一只虾饺放到陆小凤碗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吃,等会儿可就没机会了。”

    他重新夹了一块白斩鸡,放进嘴里。

    清爽嫩滑,不错。

    多吃饭,少说话,还是有点儿好处的。

    楚香帅一手筷子,一手酒杯,吃得相当享受。

    陆小凤将虾饺夹起来,狠狠塞进嘴巴里面,嚼!

    叶蝉衣伸手,夹了一块酱汁肉,越过花满楼的碗,落入陆小凤碗里。

    花满楼脸色不变,将小馄饨分装到小碗里,递给叶蝉衣。

    陆小凤瞧了瞧花满楼嘴角的笑意,目光落到叶蝉衣饱含“慈爱”的双眼里。

    他抖了抖。

    无事献殷勤,必定有内情!

    他将酱汁肉夹到花满楼碗里。

    不敢吃,不敢吃。

    “陆小凤你干嘛?”叶蝉衣瞪圆了眼睛,“你还抢我活?”

    这肉要是柳天问夹的,她没有意见,在场的其他人可不行!

    “就是嘛,”叶蝉衣隔壁的柳天问用谴责的眼神看着陆小凤,“小凤凰你这眼色不行,退步了咯。”

    陆小凤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碗,又指了指那酱汁肉:“可……它……”

    这是叶蝉衣夹给他的啊!

    叶蝉衣“哼”了一声,将那肉重新夹回陆小凤碗里:“你给我吃!”一转头,又温柔含笑,夹了一块更大的酱汁肉,轻轻放到花满楼碗里,“花花吃这个。”

    陆小凤:“……你果然有事对不住我。”

    他恨恨咬着酱汁肉。

    不吃白不吃!

    “谁对不住你?”叶蝉衣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想着你待会儿可能会伤心,尽一点朋友情谊,稍稍安慰你一下。”

    要知道,待会儿要抓的红鞋子里,可有两个是陆小凤的好情人!

    就这样,还和她抢花花,真可恶!

    【唉,可怜的老陆,待会儿说不定要跪下来哭,真惨。】

    【对他好点吧。】

    想着,叶蝉衣又给他夹了一块酱汁肉。

    楚留香闻言,将第二块白斩鸡一转,放入陆小凤碗里。

    “坚强。”他拍了下对方肩膀。

    衣衣姑娘说的,肯定有理有据有情报来源。

    他仿佛已看到了陆小凤凄凉的遭遇。

    “哎哟,我可怜的小凤凰。”柳天问的谴责,瞬间变成了心疼,她将锅贴夹进陆小凤碗里,“多吃点吧。”

    花满楼也夹了一块海棠糕:“多吃点。”

    陆小凤:“……”

    晃然觉得自己要上刑场,亲友来送断头饭。

    呸呸呸。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可……

    衣衣姑娘说的话,大都会应验。

    心慌。

    怀着这种“又有哪个朋友要对不起我的心情”,陆小凤吃撑了,悲愤吞下两颗消食片。

    又过了一阵,五个人吃得快要睡着,变故都没生。

    叶蝉衣咬了一下筷子,猜测:“或许是有事耽误了?”

    柳天问失望道:“她们不会怕了,不敢来吧?”

    那岂不是没有热闹可以看了?!

    无趣。

    花满楼侧耳,听楼外动静:“若是对方不来,衣衣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滴溜了一下眼睛,“重操旧业就是了。”

    旧业?

    陆小凤和楚留香看过去,是在那神秘组织里面的旧业么?

    他们有些期待。

    半晌。

    楚留香比陆小凤还要忍不住,敲了下那皮鼓。

    优雅香帅忍俊不禁:“这便是衣衣姑娘说的旧业?”

    陆小凤将鼓槌一抛,重新接住:“所以……你这是要?”

    “讲故事!”叶蝉衣严肃道。

    花满楼想起初见时,茶楼里听到的那一出故事,眼角眉梢都忍不住挂上笑意。

    “不错,衣衣的旧业,的确是讲故事。”

    只不过小姑娘的故事里,半真半假,还离奇荒谬。

    叶蝉衣得意地晃了下脑袋:“那是,本姑娘看过的离奇故事,肯定比你们三个大男人加起来的还要多。”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我总算相信,红鞋子的人,一定会来找你了。”

    他当初没能和花满楼、陆小凤一起在场听故事,但那本暗喻无花和南宫灵的书,他可一字不落全看完了。

    相信有这样功力的衣衣姑娘,肯定轻易就能把人气来。

    花满楼配合,搬了一张椅子坐到她左侧后方。

    琴也摆上。

    咚!

    皮鼓沉闷一声响,故事正式来开场。

    “各位听众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好。”叶蝉衣抱拳,一抛鼓槌,直上二层,复落下,她头也不抬,伸手接住,又是敲。

    咚咚!

    “在下花家茶楼小叶子,今日给大家讲一段‘红鞋子冒险记’,给诸位助兴如何?”

    花满楼配合,捻了两下琴弦。

    铮铮——

    “哦?不知姑娘要说的故事,精不精彩?”

    叶蝉衣两鼓槌互相一敲。

    磕!

    “要是不精彩,诸位听众老爷今日便省了打赏。”

    免饭钱就别想了。

    应该付的钱,一个子儿都别想少!

    “那花某倒是要仔细听听了。”

    复抹琴,琴又响。

    珰珰——

    鼓声亦响。

    咚咚咚——

    见楼内大半人看过来,叶蝉衣才清了清嗓子,开始声情并茂讲故事。

    “话说,在江湖上有这样一个人,他出生在一个富贵人家,打小长得瘦瘦弱弱,虽是男儿郎,却喜欢挥舞双剑,学戏子描妆。但可惜好景不长,家道中落后,他被迫充入教坊,太阳未升就须得起来吊嗓、压腿、上红妆。”

    随着鼓点和叶蝉衣不时变动声线,感情又充沛的讲法。

    一个天生该当女儿却误成了男儿郎的人,已在大家的脑海里面出现了具体形象,他与教坊、青楼,甚至是大家小姐以及尼姑志趣相投,常常聚在一起,无话不谈。

    听了一刻钟,陆小凤觉得:“这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么?”

    除了这群人每次聚在一起,都会穿上绣了猫头鹰的红鞋子和煮一盘猪耳朵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等等。

    猪耳朵?

    陆小凤的脸色变了。

    果不其然。

    一个本来只是稍微有些猎奇的故事,瞬间成了恐怖故事。

    她们这群人拿来下酒的猪耳朵,根本就不是什么猪耳朵,而是人耳朵。

    吓得一众食客赶紧低头,看自己有没有点什么猪耳朵。

    幸好,没有。

    放心的他们,重新将视线转回台上。

    叶蝉衣一敲鼓,花满楼轻轻拨动琴弦,弹着忧伤的调子。

    故事再急转,原来那什么公孙兰,他爱男儿郎,不爱女娇娥!原来他那八个姐妹,最小的那个根本不是人,他是一只假装女人的公猴子!

    更更更离谱的是,她们九个,根本不是本朝的人,而是活了两百多年的老妖怪,必须要吃人的耳朵,特别是男人的耳朵,才能保持貌美如花!

    嘶……

    在场所有男士,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们觉得有点儿疼。

    “不过这耳朵可不是瞎吃的,要秘法炮制才有效不说,还有十分严重的后遗症。”

    台下有人举手,朗声道:“小叶子姑娘,什么叫后遗症?”

    “这还不好理解。”叶蝉衣往前一抛鼓槌,绕过皮鼓,接住,弯腰后锤。赢得一片掌声后,她继续道,“每逢月圆之夜,她们就会重新变成大猩猩,像巨型毛猴子一样,浑身长毛,理智全失!只知嗷嗷乱叫,奔走山野,茹毛饮血……”

    “噫……”台下人表情嫌弃。

    那这两百年活着,有什么意思嘛。

    刚才提心吊胆的男人,瞬间放下心来。

    下一秒。

    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叶蝉衣用飘渺、阴森的声音道:“该故事……”

    “改编自真实事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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