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去见你
隔天, 所有人准备飞回北城。
鸿蒙所有人的机票都是李青衡买的,最后由公司统一报销。
夏元霜不是鸿蒙的人,机票是由夏俊哲买的。
雪烟自然也没理由报销。
她的机票倒是自己买的。
陆京燃本来要帮她买, 雪烟死活没肯。
陆京燃拗不过她, 忍不住笑她,“你也太大方了, 不攒攒老公本么?我还等着你八抬大轿娶我呢。”
雪烟:“……”
以后被他开涮的理由, 又多了一个,反正是跑不掉的。
雪烟干脆不反驳了, 心里开始梳理财务情况。
他们在北城还没买房, 现在都住宿舍。
但鸿蒙现在有起势的苗头了, 就算再怎么拖, 鸿蒙业务扩张,迟早也是要独立出去的。
到时,陆京燃总要有个落脚的住处。
雪烟想起今晚陆明峰不屑的话, 心里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哼,怎么说也得争口气。
她这学期的奖学金,加各种校内外的比赛奖金,还有零零碎碎兼职的钱, 也才不到一百万。
北城寸土寸金, 市区地段雪烟是不敢指望了, 三年后,偏僻点的地方她应该还有点机会。
而且, 她估计买不起太大的房子, 最多也就两房了。
有点小, 雪烟有点怕陆京燃住不惯。
但现在还不知道公司会搬到哪,只能尽量多存点, 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群人在机场等待起飞。
陆京燃正式介绍了雪烟,此起彼落的“大嫂”的叫喊声,弄得雪烟脸红了个透,顶着大家暧昧揶揄的眼神,她强装镇定,朝他们笑了下,一一认识过去。
到了夏元霜这,雪烟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朝她打了声招呼。
夏元霜也表现得很自然:“雪烟早。”
没和其他人一起叫大嫂。
雪烟对这点也不在乎,更何况,夏元霜本身也不算鸿蒙的人。
没多久,雪烟考完期末考,就开始放寒假了。
这个假期,鸿蒙像是彻底起运了,销量节节攀升,公司所有人都乐得喜笑颜开。
今年大家都很辛苦,陆京燃是个很大方的老板,年终奖直接翻了个倍。
大家都还是大学生,工资和经验丰富的上班族来说,谈不上很高,但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衣锦还乡,过个好年了。
陆京燃依旧忙,雪烟闲下来,除了学习和兼职外,基本都留在了工作室。
自从陆京燃胃出血之后,雪烟格外注意他的身体情况,尤其是饮食。
她不算太忙,买了不少厨具,放在工作室的茶水间,时不时就给大家开小灶。
夏元霜渐渐也就不帮忙买盒饭了,来工作室也挺自觉的,时常帮她打下手。
雪烟倒没多想什么,再加上,有人愿意帮忙,反而更轻松。
雪烟出门和朋友玩时,看到些好吃的,会给公司小伙伴带一份回去,又都是姑娘家,她还会顺手捎上些小甜点给夏元霜。
过年时,陆京燃带雪烟回了南荷。
倒也不是去见陆明峰的,是去老宅见的老人家。
从高三到大二,陆京燃都很忙,又和陆明峰闹得势如水火,老宅回去的次数谈不上多。
老人家知道了,平时没耳提面命骂陆明峰,又口口声声以绝食威胁他,这才逼急了陆明峰,上门准备逮人。
谁成想,正好又撞上陆京燃发烧,这才有后面那出荒唐戏。
老人家是苦过来的,人是朴实的,没陆明峰那些心高气傲的坏毛病。
雪烟又生得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倒是都对她喜欢得很,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后,更是心疼得不行。
于是,新年红包份量重,给了厚厚一叠。
一家人气氛和乐融融的,没陆明峰的份,他只要一张嘴,就被陆京燃顶心顶肺,又明里暗里地在老爷子面前告黑状,祸乱很快就被引到他头上。
以前这臭小子根本不屑玩这套的。
现在还没毕业,在商场上混得心都变脏了,玩起能屈能伸的战术来了。
陆明峰被俩老人的念叨搅得头都大了,年夜饭吃完,就找了个借口,匆匆回了卧室。
雪烟照旧是没回林家过年,但林静怡倒是经常找她说话,每年也会给她道新年快乐,还会给她发拜年红包。
雪烟心情好时,偶尔也回一下。
裴秀颖今年也发了消息,雪烟看了眼,最终决定不回复,但也没更多过激的行为。
她渐渐成熟后,许多事都变得云淡风轻了。
假期过去得很快。
鸿蒙第一款产品线上线下都买得很好,大家提前返校,决定在开学前,开个庆功宴。
时间定的是晚上七点,在附近ktv定了个包厢。
雪烟回宿舍收拾去了。
陆京燃将行李放回宿舍,就和李青衡一起去工作室了。
其他小伙伴闲老家无聊,前几天就落地北城了,这会在工作室玩锄大地,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见陆京燃来了,嚷着要让他请客,超市零食一条龙。
陆京燃倒也不反对,懒懒散散跟在他们身后,很快到了门口。
几个人在超市里来回搜刮,一点不带客气的。
夏元霜倒是矜持,只挑了三条口香糖,还有一些饮料,都是陆京燃平时爱吃的。
陆京燃看了下收银台堆起的小山,淡声道:“差不多行了。”
李青衡啧了声:“过个年,变小气了啊。”
“那也没办法。”陆京燃挑了下眉,掏出手机,扫码付账,“你们大嫂会知道。”
夏元霜动作微顿,迅速看了过来。
李青衡啊了声:“为什么?”
“微信绑了她的银行卡。”
那卡是他高三给雪烟开了,这几年下来,里头也存了一大笔钱。
有人咋舌,倒是没想到:“大嫂管你这么紧啊?”
“三天前偷偷改的。”陆京燃盯着屏幕,笑了下,“你们大嫂,估计这会才知道。”
更换实名认证要等三个工作日。
今天刚改好,才绑上银行卡。
果然,雪烟那边丈二摸不着头脑,发来一张截图。
她又发来信息:【我没买这些啊,我被盗号了?】
雪烟莫名其妙:【不对啊,我微信没被顶下线啊。】
陆京燃唇角泛起笑意,敲字回复她:【我这付的。】
雪烟更懵了:【你的账单流水怎么跑我这了?】
果然忘了。
陆京燃摇了摇头,懒得提醒她:【自己想。】
这会,有人反应过来了,啧啧称奇,“老大,你这也太自觉了。”
“这算什么?”李青衡是他舍友,八卦自然知道得多,搭上刚说话的男孩,吊儿郎当道:“你们不知道吧,他协议都找律师拟好了,等公司再好点,打算把手头的股份都转给雪烟,他只为其代持股份。”
“……”
他见大家猛然停顿的神色,嘴角一弯,继续爆猛料,“也就是说,雪烟才是实际持股人,你们以后可得改口,得叫雪总,或者老大了。”
“……”
该他追到雪烟。
李青衡摇头,到这会也是甘拜下风了,“这么豁得出去,反正我是做不到。”
全部人都被震住了。
刚才的男孩啊了声,连忙问:“老大,你为啥……这么做啊?”
陆京燃神情平静,拎了起两大袋,又扬了下下巴,“来拿东西。”
那男孩连忙来帮忙,但满脸好奇,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陆京燃像想到什么,忽然笑了,“她本来就入股了。”
李青衡最开始就跟着陆京燃,狐疑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陆京燃挑眉:“一个吻换的。”
他要组团队时,手头上缺钱,雪烟敏锐地察觉到,很豪气地掏出银行卡来支持他。
陆京燃不肯收,为了让她作罢,只能忽悠她,亲他一口,就算他收了。
在他心里,那枚吻确实是按实缴资本算的。
男孩摇头,完全想不明白,“老大,你亏大了啊,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一个吻居然值那么多钱,他都替老大心痛。
陆京燃懒得解释更多,只是说:“没事,正好让她多攒点老公本。”
他们不懂,雪烟的吻无价。
而且,她不是还打算买房子吗?
加上那些股份,按照鸿蒙现在的情况,两年过去,填上那个窟窿绰绰有余。
一群人往外走。
“你这就不懂了,这公司本来也是为了雪烟开的。”李青衡攀上他肩膀,嘴巴像个大漏勺,什么都往外说:“你们老大是觉得雪烟童年时,物质基础不稳定,过得比较辛苦,就想让她多些安全感。”
“……”
李青衡一看他们的表情,乐了,“孤陋寡闻了吧?从心理学上来说,这叫童年补偿,学到没?”
陆京燃停下脚步,看他,“你话挺多啊?”
李青衡耸肩:“怪不着我,谁让你自己要和我说。”
陆京燃冷笑:“手。”
李青衡:“啊?”
“抬起来。”
李青衡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照做,下一秒,手心一重,直往下坠,两个大袋子都勒他手上了。
陆京燃抬脚就走。
李青衡站在原地跳脚,气急败坏道:“诶诶!陆京燃你是人嘛!”
夏元霜跟在最后,低下眼睛,咬了咬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竟然这么喜欢她。
……
庆功宴技术导师李天相没来。
他还在南荷陪老婆,但过年前,陆京燃带雪烟和他吃了顿饭,师母也在,现在来不了倒也不碍事。
很快,鸿蒙第二款系统也要上线了,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
场上都是熟人,又都是年轻人,大家都玩得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整个包厢都热火朝天的。
陆京燃心思基本都挂在雪烟身上,偶尔有人和他说话,但也会分神注意雪烟的情绪,分寸又拿捏得好,就是这个劲儿,特别迷人。
夏元霜倒是不怎么活跃。
夏俊哲时不时给她夹菜,她朝他勉强笑了下,酒一杯杯地喝,余光总是在分心。
明明不想去关注的,但眼神根本管不住,回回都往那对情侣身上遛。
这不,两人又开始说悄悄话了。
雪烟想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回忆起很久以前的片段,在桌底轻轻拽了下他的袖角。
“陆京燃。”她唤他。
陆京燃反应很快,周围很吵,就低下头听她说话,“怎么了?”
雪烟声音放得很轻:“你是不是改微信号实名认证了?”
“嗯。”陆京燃直接承认了,“前几天,你正好睡着了。”
雪烟的身份证号码他记得住,但还要手机验证码。
但她那晚睡着了,陆京燃也没吵醒她,看了眼屏幕,就直接改了。
顺手把短信也划掉了。
银行卡是在出租车上绑的,她那时也在睡觉。
陆京燃又问:“这些消息会不会很吵?”
雪烟摇头:“不会。”
雪烟抿了下唇,脑海一晃,想起了当时他们还在念书,陆京燃和她说的话。
——“雪烟,只要能让你有安全感,哪怕多一丝丝,我都愿意去做。”
——“雪烟,我就喜欢你管着我。”
但雪烟那时候婉拒了,他也没生气,只是说:“等你毕业吧,那时候就名正言顺了。”
雪烟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心里甜丝丝的。
陆京燃捏了下她的手:“还想吃什么?”
“不吃了。”雪烟赶紧摇了摇头,“我饱了。”
庆功宴渐渐到了尾声,喝醉的喝醉,困倦的困倦,反正已经趴了不少人。
陆京燃开始清场了。
让还清醒着的人,把喝得烂醉的带回宿舍。
见差不多了,雪烟起身,自觉去买单了。
夏俊哲吃得多,憋得难受,干脆去了趟厕所。
李青衡也眉梢喝,搭着他的肩膀,搅着一身酒气,“走走走,我也去,等会咱再抽两根烟,赛过活神仙。”
一时间,就剩下夏元霜和陆京燃。
陆京燃今晚喝得也不少,脸上都泛着热。
其实不应酬时,他很少碰酒的,当喝酒成为一种工作方式时,就会格外讨人厌。
不过大家总要碰杯,陆京燃不想扫兴,配合度很高,一晚上下来,也多少也有些累。
包厢里都是混杂的气味,陆京燃喝得头脑钝痛,有点难受,抬手揉了揉额角,想出去吹吹风。
忽然有人凑近,站在他身边,“燃哥,你要回去了吗?”
陆京燃眼也不抬,不着痕迹拉开距离,“嗯。”
声音冷漠,扎得人心脏都在发颤。
陆京燃也没看她,眼神迅速扫了下包厢门,似乎等着雪烟回来找他。
夏元霜安静地盯着她,心底一阵钝痛。
他就这么在意雪烟?
爱、钱、包括所有的情绪都给了她,半分没别人插手的余地。
而自己。
可笑,连走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何时起,陆京燃对她冷漠了许多。
夏元霜深吸一口气,攥紧裙角,眼光颤颤巍巍挨到他身上,鼓起勇气说:“燃哥,你是不是醉了?要不我扶你出去?”
夏元霜也知道,她的话有些荒谬。
但她实在找不到话题,本身也有点醉意,只能凭着本能搭话了。
陆京燃没回应,这时候手机响了。
他低眼看,弯唇接通了,低声道:“买单去了?还不回来找我?”
夏元霜呼吸停了下,麻木地听着他后面的话。
陆京燃是很温柔的,对电话那头的女孩几乎没有底线,“好,你在外面等我,我就来。”
陆京燃挂断电话,起身准备走。
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夏元霜顿时不甘和心痛混搅在一起,脑子一热,按捺许久的心思终于憋不住了,泄洪似的汹涌出来。
理智的河堤溃决,根本拦都拦不住。
夏元霜不打算掩饰了,反正她苦心经营的那些花招都没用。
夏元霜蹲伏下来,拽住他的衣角,仰头看着他,声音都在颤抖,“燃哥,我有话想和你说,你能不能晚点……先别去找她?”
语气透着处处卑微的小心翼翼。
“你耍什么酒疯?”陆京燃冷眼看她,嗓音夹冰,“松手!”
夏元霜没管,其实主动说出口后,一切都没那么艰难了,反倒是心里涌上一股轻松感。
她真的想争一争。
夏元霜不是没听进去过雪烟的话,也极力忍耐过,打算歇了心思,自觉想退回普通的朋友关系。
她试着做安静的旁观者,看他们无比自然的亲密。
她沉默着,不想承认,却在心里实打实嫉妒着雪烟。
夏元霜对陆京燃根本没有抵抗力。
对她来说,陆京燃就像一剂生猛的春.药,是牛顿头上那颗诱惑的苹果,让她醉生梦死,做着遥不可及的美梦。
因为他太生人勿近了,还属于别的女孩,她费尽心思也无法站到他身边,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
站在山顶的神是不会心软的。
他当然不会下山,更别说俯首称臣。
但当她知道雪烟的存在后,亲眼看见雪烟一次又一次打破他的原则。
夏元霜实在没法视若无睹。
陆京燃对雪烟那样好,钱、爱、温柔和妥协,样样不缺,全都给她。
他关心着她的身体,更爱着她的灵魂,他对她那样宽容,甚至可以亲手把伤害自己的刀递给雪烟。
哪个女人不想拥有这样理想的伴侣?
所以夏元霜不甘心,她真的想抓住他,宁愿现在豁出去了,也要求一个机会。
夏元霜攥紧他的衣角,很薄的衣料,在她手上却是沉甸甸的重量,心脏都要跳出喉咙了,“燃哥,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被他这样冷眼看着,夏元霜都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这副模样,在普通男人看来,几乎是诱人的。
陆京燃无动于衷,嗓音也冰透,冷冷提醒她:“夏元霜,别做掉价的事。”
夏元霜执拗地摇头,声音放得极轻,“我知道你不喜欢倒贴的女生,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可以等你的。”
“……”
“学生时期的恋爱,大家能有把握持续多久?你为雪烟付出这么多,甚至连公司股份都要转给她,但也许毕业她就会飞走呢?”
陆京燃脸沉下去,太阳穴突突直跳,后槽牙磨得森森作响。
她的逻辑完全是混乱的。
看来醉得不轻,居然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考虑到夏俊哲的关系,陆京燃深吸一口气,将心底汹涌的暴戾压下去。
下一秒,他直接挥手,摔开了她的手。
夏元霜猛地摔在沙发上,整个人狼狈到极点,又听见他冷冷道:“夏元霜,你听清楚,我不会是你的避风港。”
“……”
没等她反应,陆京燃继续说:“我只爱她,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他的港口早已有姑娘停泊了。
暴雨如注也好,电闪雷鸣也罢,他这辈子都认定了雪烟。
没有换人的打算。
夏元霜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脸都隐隐作痛。
“我不明白,你明明不喜欢这样的女生的。”
夏元霜红了眼眶,神色难堪地盯着他,醉意让她冲昏了头脑,情绪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野性风情的女人,这些字眼,和雪烟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这些?”陆京燃皱起眉,眸底猛地迸发寒芒,阴森森发问:“你偷窥我?”
夏元霜腿肚子哆嗦,本能想落荒而逃,却强忍克制了这股欲望。
她站起身来,拦在他面前,不让他走,眼底带泪,“燃哥,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我也没那么差吧,连我说喜欢你,你竟然都这么不屑。”
“因为我不需要。”陆京燃目光阴鸷,看她像看死物般,声音硬化起来,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很累,没空和你废话,我只想回去见抱一抱雪烟,在她身边,哪怕不说话也好,我都很舒服。”
“……”
出于夏俊哲的关系,陆京燃不耐烦地提醒道:“夏元霜,别不珍惜自己。”
夏元霜眼底汪着泪,嘴唇颤巍巍动了下,还没来得及说话。
陆京燃手掌里的手机震动,有人发来信息。
屏幕一瞬亮,夏元霜目光定住,看清了他的屏保。
不知他何时换的。
照片里,雪烟一袭火红长裙,她窝在陆京燃怀里,是最轰轰烈烈的红,鲜艳滚烫,都沾在他怀里。
仿佛她占领了他所有的空气,轻轻一动,便在他怀里点燃一簇热烈的火苗。
背景似乎是在书房,他们背后有台电脑,屏幕是高考查分的网址。
两人面容年轻朝气,气质比现在更青涩。
雪烟被他揽在怀里,嘴角灿烂弯着,笑靥如花。
年轻蓬勃的身体快从他结实的臂弯蹦出来,热的,野的,眼神都透着媚。
钩子似的,牵牵绊绊着人的眼睛,灵魂一寸寸都是活的。
雪烟看着镜头,他低头看着她。
眼神是无尽的温柔。
雪烟这副风情万种的模样,外人是决计没机会看到的。
像另一记耳光,夏元霜脸猛地火辣辣的。
她难堪地低下头,不敢再对上屏保上雪烟的眼。
夏元霜替自己感觉到悲哀,很不愿意承认,但她真的觉得自己输了。
像被惊醒的梦中人,夏元霜理智开始回笼,久违的羞耻心汹涌地冒上心头。
陆京燃没搭理她,发现是雪烟的信息,神色松了些,【你出来没?】
陆京燃弯了下唇,指尖在屏幕上敲击,正要回复。
“吱”一声。
正好有人推门进来。
紧接着,室内就响起了雪烟迟疑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
夏元霜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究竟听到多少他们的刚才的话。
她眼眶里蓄着泪,背过身去,下意识整理刚摔凌乱的裙子。
但这动作,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陆京燃看向雪烟,神情很淡,“等烦了?”
他走过去,伸手去握她的手,下一秒,就被她轻轻甩开了。
雪烟不是傻子,看这气氛和情形,多半和她预想得差不多。
陆京燃以为她误会了,皱起眉来,正要解释,就听见雪烟淡声说:“你别说话,我会处理。”
陆京燃没有异议,静静闭上了嘴,但眼神有点焦躁。
雪烟冷着脸,低头拨通了个电话:“喂,你还在门外吗?麻烦现在过来一下。”
说完,雪烟迅速挂断了电话,也不说话。
等待短促得只有半分钟,却显得格外缓慢,像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夏元霜神情僵住,完全不敢和雪烟对视。
半分钟,夏俊哲也进来了。
他刚在门口抽烟,听出雪烟的语气不对,急匆匆跑进来,头发都有些乱了。
脚刚踏进来,就猛然感觉到了诡奇的氛围。
夏俊哲甚至没来得及扫一眼,就听见雪烟说:“把你妹送回去,她醉了。”
夏俊哲不是个笨蛋,看她这态度,又看到夏元霜羞愧难当的模样,多少也在从前的回忆抓到了些蛛丝马迹。
他很快也看懂了情势。
夏俊哲点了下头,尴尬道:“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雪烟心里不悦,但面上不动声色,礼貌性道:“好好照顾她。”
夏俊哲拽过夏元霜,就要带她走。
雪烟盯着夏元霜的背影,目光沉静,但眉头是皱着的。
雪烟以为夏元霜会听进去的。
她是个漂亮的姑娘,条件也好,但偏偏钻牛角尖,忍得了一时,还是被负面情绪冲昏了头脑。
越是得不到的人,就越想拥有。
她自以为能屈能伸,但刚才对上自己的眼神,却又觉得羞愧,实在不是个心狠的姑娘。
雪烟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以前鸿蒙体系不大,内部是扁平化的管理,又看在夏俊哲的份上,大家混得也熟,就没管夏元霜过来找他。
但再留下去,对大家都别扭。
于是,雪烟嘴巴张了张,刚想说话。
就被陆京燃的大掌包住手背,听见他冷冷地说:“俊哲,你妹毕竟不是公司的人,公司项目机密多,明天开始别再让你妹来工作室了。”
雪烟神情微顿,没想到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但从身份上来说,确实是他开口更为合适。
这话刚落,夏元霜身体僵住。
下一秒,夏俊哲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说了个好字。
夏元霜肩膀颓丧,没再说话,就被他恶狠狠拽走了。
门一关。
包厢很快恢复了安静。
雪烟呼出口气,浑身疲倦,找了沙发一个位置坐下。
陆京燃在她身边坐下,怕她胡思乱想,还在考虑该怎么哄她。
就听见她轻声说:“我想抽烟。”
“……”陆京燃第一次听见她提出这样叛逆的要求,微顿,忍不住说:“对你来说会很呛,确定?”
雪烟嗯了声,看不出情绪如何。
陆京燃早就不抽烟了,口袋常年兜着的是口香糖,他扫了眼桌面,发现李青衡落了包烟。
是他常抽的牌子,不便宜。
陆京燃伸手捞过烟盒和打火机,打开烟盒看,里面只剩一根了,完整的。
他有些迟疑,察觉到她的眼神,还是递给了她。
也许是家庭的原因,雪烟人生的生长痛来得格外早,青春期却姗姗来迟,连同她汹涌的叛逆。
这点在她高中毕业后,越来越明显。
大多数情况下,雪烟都能控制得很好,但偶尔,她会任由自己失控。
只在他面前,陆京燃是深受震动的。
她将所有灵魂都给了他,没有人这样毫无保留地爱过他。
雪烟抽出烟来,拨打火机,低头点燃,昏暗的室内亮起一缕火焰,照亮她的精致的五官。
对讨厌烟味的她来说,抽烟已经足够出格了。
雪烟的动作很生涩,但漂亮的女人抽起烟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雪烟吸了一口,喉咙猛地被呛到慌,烟雾向上升腾,刺得鼻腔发酸。
男人抽的烟总是粗糙猛烈,她禁不住咳嗽两声,眼睛都红了,有种泫然欲泣的脆弱感。
陆京燃伸手,想要掐掉她的烟,“乖,你抽不惯的。”
雪烟躲开,没搭理他。
她缩起身体,蜷缩进沙发,指间夹烟,抬起手,红唇呼出一口薄烟,眼神天真里有慵懒
她低眼看着烟烧,也不抽了,烟渐渐短了,快要烧到她的手指了。
陆京燃静静看着。
她每个动作看着都很熟悉,在笨拙地学习他,她这样聪明灵俏的姑娘,乖巧地坐在他身边,某些地方也越来越像他,愿意让他身上的气息完全侵占她,笨拙又稚气的信任感。
特别美。
越看越美。
早在以前。
陆京燃就彻底被她征服了。
“最后一口烟了。”雪烟转过头,弯唇朝他笑,“你帮我抽?”
陆京燃嗯了声,搞不清这小姑娘到底想什么。
作不像作,找茬不像找茬,搞得他不上不下的,难受得很。
但他很乐意给她收拾残局。
陆京燃将小姑娘抱进怀里,烟雾钻进他的鼻腔,有点呛,但她很甜,呼吸都像蔷薇娇脆的嘘息。
陆京燃俯身握着她白嫩的手,就着她吸残的烟,缓缓张开薄唇。
雪烟猛地勾住他的脖子,撇头抽完最后一口烟。
下一秒,她将他推到沙发上。
陆京燃猝不及防,半个身子仰躺在椅背,小姑娘双腿分开跪着,直接跨在他腿上,低头堵住他的唇,将浓烟全渡给他了。
陆京燃根本没设防,一把推开她,撇头咳嗽起来,俊脸呛得微红。
雪烟笑得春光灿烂:“味道怎么样?”
陆京燃神色不变,声音低下去,“耍我?”
“没有啦。”雪烟扔开烟头,语气颇为嫌弃,“烟好难抽啊,有苦同当嘛。”
陆京燃没生气,将她揽回来,顺着她的话说:“那以后不抽了,嗯?”
“……”
“不抽了。”
“我们回去吧。”雪烟皱了下鼻头,双手攀着他的肩膀,软软地撒娇,“我刚把自己哄好了。”
陆京燃低嗓问:“宝宝消气了?”
“不算生气啦,就是有点不高兴。”雪烟掐了下他的脸颊,娇俏嘟了下嘴,“但是下不为例喔。”
“真不生气?”陆京燃有些怀疑。
“我很信任你啊。”雪烟这话说得很笃定,“今晚又不是你的错,有女孩喜欢你,也说明我眼光好嘛。”
“……”
雪烟微顿,娇滴滴溜他一眼,“但我会吃醋啊,以前谁说的,我都不会吃醋的。”
屁咧,她上辈子是山西人,可会吃醋了。
下一秒,雪烟整个天旋地转。
她被陆京燃直接翻了个身,没来及惊呼,“啪”一声,修长的手掌就痛击她的翘臀,隔着裙摆,温度也炽热熨帖。
“所以,你刚就装模作样吓唬我?”男人声音很低,嗓音明显泛起了些欲.念。
很明显,这一掌,美人坐怀,让他身体直接有了感觉,压都压不住的欲望。
雪烟轻哼一声,心里渐渐泛起些微酸的小委屈。
包厢很安静,空气混搅着酒水和食物的杂味,她忍不住赌气,挣扎起来,“你对谁都好,就只会欺负我。”
除了她,他对谁好了?
陆京燃任她折腾,过了一会,将她捞进怀里,“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都恨不得把心挖给她了。
雪烟挣扎累了,不跟他计较。
一晚上都在社交,她也渐渐觉得体力不支了,脑袋磕到他肩膀上,“陆京燃,遇见你,我真幸运。”
“彼此彼此。”
“你以后会后悔吗?”
“不会。”见她亮着光的黑眸,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你怕自己后悔?”
雪烟摇头:“我还在攒老公本,要八抬大轿拐你呢。”
“那你要快点了。”
“干吗啦?”
“我等不及了。”陆京燃握住她的手,轻吻了下,眼睛只盯着她,“再努力点,我很想和你有个家,懂?”
“万一我没出息,攒不到老公本怎么办?”雪烟在他怀里噗嗤直笑,觉得这个可能性还蛮大的。
“你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很爱我。”在此刻,陆京燃无比确认这一点。
雪烟颇为不服气,噘嘴道:“听你这话,就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嘛。”
“谁说的。”陆京燃捏着她的下巴,声音放得低沉又清晰,一字一顿,“笨蛋,不都和你说过了?”
“什么呀?”
“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永远守恒。”
话落,陆京燃重重地吻了下去。
他们接吻,发了狠地亲吻,冲突地兴奋着。
包厢烧着阵阵火苗,隐隐钻过他们的身体,淅淅沥沥的,越烧越旺。
窗外冬天渐老,雪都凋谢了。
种子深埋在地底,沉抑中又衔着生命喜悦的脉动,跳动得猖狂,就等一阵东风。
春天快破冰了,就要朝人间狂奔而来-
三年过去,雪烟升了大四。
大二那年,她抽空去考了驾照,他们空了就会去各地自驾游。
两人轮替着开车,雪烟的车技渐渐也就练出来了。
也是同年,雪烟从存款拨了点钱出来,注册了个公司,在学校附近开了个潮流手办店。
雪烟想了很久,手头上有点钱,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这事是和陆京燃商量过的,他很支持,还介绍了不少人脉和资源给她。
这些年鸿蒙销量节节攀升,在科技市场品牌越做越大,陆京燃没有满足于此,又单独投资了AI、无人驾驶等领域,一跃为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还没开业,雪烟的店不仅和鸿蒙达成了IP联动,还不乏大牌的入驻和合作,不过她学业挺忙的,就专门雇了个专业店长来管理店铺。
雪烟省事不少。
开业那天,生意火爆,商圈人流大,开业活动也引人注目,还有陆京燃特地过来剪彩,吸引了不少鸿蒙的死忠粉来捧场。
一对璧人站在一起,极其赏心悦目。
靠着各种IP跨界联动,雪烟店的流水越做越高,连锁店应运而生,还开到市中心去了。
她实在是忙不过来,又开始组建团队,专门招了个职业经理人。
大三时,雪烟被保研了,开始准备申请材料。
她计划辅修飞行器设计工程,毕业后准备进入国防科研院所,从事飞行器的研发和生产工作。
因为一些限制,雪烟必须得退出潮玩店的经营,将其并入鸿蒙集团,否则,她没法进入国防科研院所。
雪烟也想得很明白了,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也因此,陆京燃也没办法让她签股权代持协议,当然,他完全尊重她。
同年,鸿蒙公司也搬到了市中心了。
雪烟的老公本也攒了很多,大方地在附近购置了个四房两厅的大平层。
然后,陆京燃又以她的名义,在北城购置了一套清幽的别墅,给她种了满园的火焰兰。
两人就此重新同居在一起。
雪烟大四时,陆京燃已经毕业了,但她越长大兴趣爱好就越多。
最近迷上了攀岩,等陆京燃空下来时,家里也经常抓不到人,一问不是去攀岩,就是出去爬山了。
好友小聚时,魏明知忍不住笑:“雪烟这是越大,越长出了一身反骨。”
陆京燃神色不改,也没说话。
他最近公司版图在扩张,在南荷也新设了个分公司,出差频率高,有时候忙到老宅都没空回。
五一快来了,雪烟也要放假了。
陆京燃紧赶慢赶,把业务尽量都挤在一周处理完,谁知道飞回北城当晚,别说软玉在怀,家里连根人毛都没有。
那能怎么办?
雪烟有自己的交际,有自己的生活,能活成她自己理想中的模样,这再好不过。
陆京燃不能因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自私地用爱绑住她。
她已经足够勇敢,成为了高飞的鹰,就该在人生的苍穹中,凛然地高飞。
虽然他无条件支持她。
但说没有怨言,那也不太可能。
陆京燃掏出口香糖,拆开,放进嘴里,眼角眉梢都泛起些焦躁,嘴还挺硬,“那也是我惯出来的。”
“行了。”尹星宇灌了口酒,神情比他还焦躁,“别秀了,知道你是老婆奴了,差不多得了。”
陆京燃淡淡看他:“你迁怒谁呢?”
都知道他什么情况,魏明知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念薇还没追回来呢?你说你怎么那么磨叽。”
他和辛子悦看上去,是最可能分手的,反倒是在吵吵闹闹中,渐渐磨合出许多默契来,但没想到尹星宇这俩到现在,还没纠缠出个结果来。
几年过去,他们都褪去青涩,长出了男人成熟的棱角。
尹星宇也没生气,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些颓丧道:“我俩现在算是恢复正常联系了,但她选择在北城工作,我业务又都在南荷,她不想谈异地恋,更不想远嫁。”
“你都几岁人了,追人还不会?”魏明知觉得他就是个榆木脑袋,“那你想办法把业务迁来北城啊!”
“我说了啊!”尹星宇深吸一口气,更烦躁了,“她说我没必要为她做这么大的牺牲,万一以后分手了,怕我后悔,还会怪她。”
魏明知:“……这姑娘还挺油盐不进的。”
陆京燃挑眉:“错了。”
尹星宇看他:“什么?”
“陈念薇没安全感,你这么和她说,她肯定压力大。”
陆京燃双腿交叠,嘴唇微勾,慢条斯理给他指了个明路,“你要真想明白了,就什么都别说,先把业务迁到北城来,把以前的承诺都兑现了,认真追人家,剩下的顺其自然。”
尹星宇神情若有所思,很快反应过来,“我知道了。”
魏明知见他情绪还是不高,反正招也支了,其他就看事在人为了,干脆换了个话题,“你们五一准备干啥呢?”
尹星宇瞪他:“这不是废话?我搬家啊!”
“……”魏明知嗤了声,又问陆京燃:“那你呢?”
陆京燃斜睨他一眼:“保密。”
“搞神秘,装。”
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下,屏幕有条未读信息。
陆京燃解锁看了眼,嘴唇一弯,抽了张纸巾,吐出口香糖,包紧扔进垃圾桶。
他站起身来,“撤了。”
魏明知不满:“我好不容易来趟北城,你干吗去啊?”
“有事。”
“什么事啊?”
“回家。”陆京燃头也没回,抬起手来,挥了下两根手指,“陪对象去。”
……
回到家时,客厅亮着盏灯,但没看见人。
陆京燃皱起眉来,关上门,雪烟在房间估计听见动静,很快走出来了。
“回来啦?”
“嗯。”
雪烟迎上来,驾轻就熟地给给他解开衣领扣子,动作也慢条斯理的。
她应该是刚回来不久,才洗完澡,浑身都是洗发水的香气,黑色的长发微潮,披在她的肩膀上。
好乖。
陆京燃低头看她,心底那点怨气忽然都散了,“今天周末,去哪儿玩了?”
“去攀岩了。”雪烟仰起头看他,皱了下鼻,“桃桃第一次去,都坚持不来,然后我们去玩卡丁车了。 ”
“挺好。”陆京燃扯唇笑,“能在外面作威作福了。”
听出他的调侃,雪烟嘟了下嘴,没说话。
陆京燃又问:“五一有事没?”
“暂时没。”
“跟我出去一趟。”
雪烟好奇问:“去干什么?”
“少打听。”
说完,任雪烟怎么问,他都不搭腔了。
雪烟也懒得问了,又替他解领结,动作间,粉嫩的指腹不小心划过脖颈上的脉络。
陆京燃身体肌肉一紧,低头看她。
这两三年,雪烟爱上了运动,身体线条越来越美,很纤细,又有不动声色的力量感。
他眼神暗下去,手臂绕到她腰后,猛地把人往前一带。
雪烟缩了下肩膀,语气放得很轻,“别闹,领带还没解开呢。”
“别管它。”
陆京燃没在意,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俯低身子,轻轻啄了下她的唇。
陆京燃没羞没臊问:“谈合作么?金主妹妹。”
这句话已然成为他们调情的暗号了。
雪烟拽着他的领带,想继续帮他解,又被他闹得腿有点软,只能攀上他的肩膀,“你是禽.兽吗?到家就乱来。”
“憋狠了。”陆京燃在家说话更是毫无顾忌,“不是你整天不着家?”
“你没出差?”雪烟身体开始发烫,轻哼了声:“在南荷都待半个月了。”
“别抬杠。”陆京燃勾唇,拉着她的手,落在裤子上,“谈不谈?”
雪烟脸红心跳别开眼,小声道:“那……那你先去洗澡。”
陆京燃手托住她的翘臀,往上一抱,挂在他腰间,“不洗。”
他边说,迈着长腿,往主卧走去。
雪烟喉咙有些发干,但还是晃着他的脖子,软声撒娇:“不行啦,我洗澡了,等会又弄脏了。”
“没事。”陆京燃用膝盖顶开房门,带着痞气的笑,“等会我们再洗一次。”
雪烟噎了下,小声说:“那我今晚不用睡了……”
“也可以。”陆京燃将她放床上,裙摆掀上去,俯低去亲她,声音哑下去,“那就不睡,我都满足你。”
雪烟:“……”她不是这个意思!
……
五一放假,雪烟就被陆京燃打包到飞机,直飞拉萨。
落地后,为了以防高原反应,他们在那待了两天,也在周边逛了一圈。
西藏风景奇观多,尤其是马路,也似蛛网贯穿南北,麦穗黄般的山峦,村落和城镇像星落般点缀在高原上,就凭他们两双眼睛,根本赏不完这些美好风光。
两天后,陆京燃包了辆车,从拉萨出发,途经日喀则休整,办理好边防证,又继续赶往新定日,最后停在了绒布寺,在珠峰大本营驻扎下来。
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刻,黄昏浓浓地落着,一片烟火烧艳了南天。
这里住宿环境简陋,选择只有大通铺和帐篷,两人毫不犹豫选择了帐篷。
这一路上,他们比较幸运,都没有高原反应,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时不时会吸点氧。
他们约好了第二天要看日出。
雪烟当晚早早就睡下了,凌晨四点半,闹钟响起,她努力睁开眼,发现身旁已经没人了。
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雪烟挠了下脑袋,混混沌沌地爬起身。
珠峰海拔极高,即使是初夏五月,温度还是很冷。
雪烟翻出件厚外套披身上,弯腰撂开帐篷的帘子,条件简陋,她只能简单地洗漱一下。
高原的星空很美,空气也格外清鲜。
每一次呼吸,都是肺部的一次新生,可惜的是,这里的住宿环境实在不行,雪烟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好。
但沿途风景实在美丽,更别说陆京燃还在身边,也让雪烟生不起气来。
雪烟回去时,就见陆京燃站在帐篷外,笑容都被点亮了。
他已是知名当世的商界名流,凛冽锋利,眼神冷漠,像脚下这座冷峻的山峰,高不可攀。今天穿了件白色羽绒,懒懒散散的,黑色碎发温顺荡在眉间,气质清朗又出众。
不同的是,身形更挺拔宽阔,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也不过二十三四的年岁,已然很有顶天立地的男人模样。
雪烟看得心里欢喜,朝他跑过去,“你刚去哪了?”
陆京燃低眼,去牵她的手,“四处逛了逛。”
“那我们走吧。”雪烟反握,指了下前面,笑得很甜,“观景台人越来越多了,等会都没位置看了。”
“不去那。”
“啊?”雪烟纳闷,瞅他一眼,“那我们去哪?”
观景台看日出最方便,还能看到许多的出名山峰,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人多。”陆京燃扫了眼那里,“我找了个地方,想和你单独看。”
雪烟很快明白了,忍不住想笑,“所以,你刚是去踩点了?”
陆京燃捏她的手:“不行?”
雪烟晃着他的胳膊,软声说:“那快带我过去,我们背着人偷偷看。”
挺浪漫一件事,非让她说得意味深长。
陆京燃轻拍了下她的额头,“嘴没个把门。”
雪烟娇俏溜他一眼,顶嘴道:“那也是你惯的。”
陆京燃没跟她计较,带着她往前走。
拐了好几个弯,路上还遇到年轻的小情侣和他们问好,“快日出了,你们不去看吗?”
“看的。”
男孩纳闷了,好心提醒道:“那你们怎么往这儿走啊?方向反了,观景台在前面呢。”
“人家有自己的计划,你问啥?”
旁边的漂亮姑娘掐了下他的胳膊,男孩吃痛一声,赶紧握住她的手,“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自己是个I人,怎么还不准我个E人做自己啊?”
“我哪有,你看别人男朋友,对女朋友多好,言听计从的。”
“拜托,她男朋友刚才根本都没说话,好吗?”
“……”
“我不管,你闭嘴。”
小情侣渐渐走远了。
雪烟觉得有趣,掐胳膊这动作,她好像也没少做。
再继续往前走,人越来越少,坡度也越来越高。
换做高中的雪烟,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和陆京燃一起来珠穆朗玛峰。
天色也亮了些,又往上爬了下,目的地终于到了。
这儿很安静,空气散漫着露珠的凉意,和清晨时草木和土壤的清香。
雪烟看着逐渐鱼肚白的天空,忽然问:“怎么突然带我来珠穆朗玛峰来了?”
“你最近不是爱攀岩?”陆京燃侧头看她,扯了下唇,“你试试在这爬爬看?”
“……”雪烟捂了下脸,知道他在怼她成天不着家,语气也孱弱下去,“那不行,我掉下去,我攒的老公本你就拿不到了。”
“哦?”陆京燃挑了下眉,很意外,“我以为你都忘了这事了。”
“我没有!”雪烟急眼了,拔高了音量,“那八抬大轿也是要时间准备的,哪有男生追着女生逼婚的?”
“都几年过去了,你数数。”陆京燃微笑,语气意味深长,“等你这么久,我够体贴了吧?”
雪烟觉得他脸真厚:“歪理。”
陆京燃弯唇,不说话了。
雪烟很快站累了,两人也没顾及,随意找了块大石头靠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睡眠不足,雪烟渐渐有些困了。
过了一会,陆京燃忽然掐住她的下巴,往上抬,“别睡了,要日出了。”
雪烟被带动着抬头,目光彻底凝住。
夜色瘦下去,太阳半陷在劲拔的雪山峻岭,空茫茫的云雾里,万道光辉烧晕半边天,汇入玉树琼枝的林海,天空在升旗。
日照金山,霜雪云霞。
雪烟被彻底震撼了。
狂风呼啸,整座山峰都在喘气,把他们也卷进去,那白皑皑的雪山顶,白得虚幻无实,是仰头深望也难尽的绝美景色。
雪烟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只觉得山风通过她的身体,浮光掠影,把她的心都吹宽了。
“宝宝。”陆京燃忽然唤她。
“嗯?”雪烟轻应,眼神被日光彻底侵占。
万籁忽然沉淀,整个世界都震荡。
只有他说的话在风中飞,吹乱她的心。
“我等不及了。”
雪烟心脏莫名漏了半拍:“什么?”
陆京燃突然又问:“八音盒,你带来了么?”
雪烟茫然地摇头:“没有。”
“我知道。”陆京燃笑了下,从兜里摸索,掏出手工八音盒来,“所以,我带过来了。”
雪烟不懂:“出来短途旅游,带这个不是占行李箱空间么?”
陆京燃很低地笑,轻轻摁下按钮。
水晶球点亮金黄的光晕,粉色蝴蝶结的小熊开始踏上独木桥,小心翼翼地过着河。
悠悠荡荡的钢琴曲响起,和着山风轻轻唱。
《Daylight》——日光。
眼前日出光芒万丈,没有比这更适合的配乐。
雪人忍不住甜笑:“你特地带来的?”
陆京燃垂眸,目光定在她弯起的唇角,“嗯,喜欢?”
雪烟心里欢喜:“喜欢。”
好浪漫呀。
雪烟抬头看看雪峰日出,又低头看看水晶球,忽然生出点遗憾,“要在这和你求婚,我也算有出息了。”
反正老公本也都攒到了,也不算占他们陆家的便宜了。
“轮不到你。”
雪烟抬眼:“什么?”
陆京燃笑了一下,“我早和你求婚过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的少年时代。
雪烟心猛地跳动了下,脑海在回忆搜刮了一圈,又怀疑地看着他,“你别骗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八音盒的传说,不是和你说过了?”
雪烟抬眼看着他,努力地回忆着,渐渐想起在她高考前一天,他忙完后给她发的微信。
——【传说八音盒有魔法,拥有的人会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就算不小心摔碎了,那也是神的祝福,八音盒的主人也会获得永恒的幸福。】
雪烟怔怔地看着他。
有种莫名的预感逐渐变得清晰,像从沉默的深谷拼命挣出来,被山风轻轻送上来。
“我没想到你保护得那么好,一次都没摔到地上。”陆京燃眼眸漆黑,唇边挂着无奈的笑,“也可能是,我将这个隐藏按钮做得太深了。”
说着,他翻过底部,轻按了下边缘。
“嗤——”一声。
盒兜轻轻弹了出来。
小熊这时已经走到河对岸,一枚晶莹的钻石戒指静静立在它面前。
雪烟低着头,眼睁睁地看他单膝跪下。
男人浑身耀着金光,五官英俊硬朗,眉眼冷淡倨傲,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
他仰头看着她,手上拿起那枚戒指,眼神浮光掠金,跳着光晕,“这话我一直放在心里,从没找到机会和你说,今天正好时机到了。”
雪烟喉咙微干,艰难地发出声音:“说什么?”
“你听清楚,陆京燃很爱你。”陆京燃深深凝望着她,喉结微滚,一字一顿道:“我将违背人类的天性,忤逆人类的本能,永远爱你。”
雪烟的心忽然狂跳起来,山风猛然吹过耳边。
像被日出骤然复活的蝉鸣,一整个盛夏的声音,在她的耳膜欢呼雀跃着,挤得她的心都胀大了。
雪烟愣愣地盯着他。
还没来得反应,就被陆京燃握住右手,抬起了手中的戒指。
“雪烟,你愿意嫁给我吗?”
雪烟对上他漆黑的眼眸,鼻子一酸,眼眶就被风呛得通红。
虽然不是没幻想过类似的场景,但这一刻来临时,总觉得像是幻境,还是在高耸入云的珠穆朗玛峰,最毗邻天堂的圣地。
多么不可思议。
是一辈子都想珍藏的画面。
雪烟颤动着睫毛,呼吸都喘不过来,生怕睁开眼来,就是大梦一场。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喘,在商界雷厉风行的陆总,现如今,也紧张得像初出茅庐的少年。
雪烟含泪笑了出来:“我愿意。”
陆京燃终于松了口气,弯唇低笑,将戒指轻轻套进她的无名指,动作郑重,像要将一整个世界的日光都送给她。
雪烟看着指间的戒指,静静的泪从她眼里流出来。
日出更盛,金光耀得人间轰轰烈烈,雪山似乎都承受不住,快要融化开来。
一切都无比熟悉。
那一年,和他在海边看的那场日出,雪烟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年少时的她,没有春风得意马蹄疾,只有支离破碎的家庭,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然后,他们靠近、误会、争吵、歇斯底里地决裂,像放弃了二分之一的心脏。
爱本就容易无疾而终,雪烟不再妄想他们的以后,无暇顾及更多,只想离开这个世界。
是他拼命将她挽留下来,替她洗净一身八荒九阂的尘埃。
后来,他让着她,治愈她,也会被她的自暴自弃逼急了,将她用力抛在床上,恶狠狠骂醒她:“你真的是病得不轻。”
但他更会心疼她,想她所想,痛她所痛,恨不得替她受了所有苦,会尽自己所能给她安全感,“我会护着你,你家要是闹事,我家唱反调,我会拼命护住你。”
她开始学会相信他。
再后来,他考上清北,要远飞北城。
雪烟替他高兴,心里失落又茫然,对渺茫的未来惊慌失措,也是他鼓励她要成为自己的光。
“不要做风筝,要成为光,成为风,你本来就属于天空,所以不要怕。”
那一瞬间,雪烟忽然觉得,世上没有不可能。
她的人生也可以像太阳,在广阔无垠的宇宙占领地升旗。
于是,她开始学会飞翔,尽管,一开始有他托着她的翅膀。
但雪烟从未放弃过。
她渐渐学会单打独斗,即使遇到狂风巨浪,驾着自己的船,也能乘风而上。
不过,雪烟忽然有个疑问:“你为什么带我来珠穆朗玛峰?”
陆京燃将她紧抱怀里,慢条斯理道:“特地带你来的。”
雪烟好奇道:“为什么?”
“这里海拔5500米。”陆京燃用指腹磨蹭着她的唇瓣,低声笑起来,“在这向你单膝跪下求婚,那时的我高于一切……”
“……”
他低下头看她,眉眼一如当年,一字一顿道:“——但只低于你。”
“可恶,被你装到了。”
陆京燃忍不住笑,亲了下她的额头,低声问:“所以,要留港吗?”
“留。”
“多久?”
“无期留港。”
“那么,欢迎登港。”
……
风特别大,雪烟回首去看。
似乎看到了路途泥泞的少女时代,看到了影子瘦瘦的,一路被苦难暴晒的自己。
这俗世,总是苦痛。
但她何其幸运,遇到了心上人,被他一身的光辉照耀着,所有的痛楚都刹那成为了云烟。
他的爱,温柔得像月亮引发潮汐。
就算相隔天堑,也会向她牵引,邀她去成为真正的自己——无比瑰丽的自己。
雪烟看着眼前的日出,弯唇浅浅地笑起来。
也许,他们会在晚年时一起阖眼,肉.体化作一抔黄土,阎王的判官笔在哪一年打钩都没关系,只要和他一起入土,总归是让人高兴的事。
太阳亮得耀眼。
但总有人是不怕炎热的。
所以,她也成为了自己的太阳。
小熊,终于过河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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