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燃去占座前, 也准备回趟宿舍。
彼时，里头李青衡刚睡醒，还窝在床上, 睁着惺忪的眼睛, 手里拿着手机。
宋明朗醒得早一些，洗漱完了, 这会坐在书桌前, 和他一起打着游戏。
李青衡操控着角色，看了眼陆京燃空荡荡的床位, 神色奇妙, “诶, 阿燃还没回来啊？”
语气多少有点酸酸的。
宋明朗在玩游戏, 头也不抬，把昨天的事说出来了：“他还在外头呢，昨晚都没回来, 住酒店去了，我还给他送电脑和换洗衣服去了。”
“……”
宋明朗继续说：“现在刚早上呢，又没课，可能还在和合作商吃早饭吧。”
李青衡莫名其妙, 意味深长地问：“和合作商？”
宋明朗说：“对啊。”
“不可能啊。”李青衡说到这, 神情也酸溜溜起来, “和他女神待一晚上吧。”
宋明朗动作微顿：“啊？”
“你是傻子吗？”李青衡真是服了他了，拿起床上的一包纸巾, 朝他脑袋精准投掷过去, “你昨天不是送换洗衣服过去了吗？”
宋明朗丝毫不觉得有问题：“对啊, 但我只给他送了两套男士的换洗衣服啊，没女生……”
他忽然住了口, 一瞬间都了然了。
李青衡忽然“操”了声：“这家伙玩这么猛？”
虽然是俩光秃秃的光棍，但都是谈过女朋友的人，怎么都是老手，有点经验的都知道什么情况。
宋明朗咋舌：“看不出啊，阿燃平时跟女生这么保持距离，这方面还挺有情趣的。”
一局游戏打完，两人也就再开新局了。
对这个话题倒是兴致勃勃。
“他长着一张渣男脸，你哪得出的结论啊？”李青衡早不信这套说词了，那家伙可会装呢，妈的，整整一年了，把喜欢的女孩藏那么严实，生怕被人抢了去的。
也就他这个便宜兄弟，被蒙在鼓里，还不知死活想撬他墙角。
想到这，李青衡恨恨道：“陆京燃，可把你牛的！”
宋明朗搞不懂他哪来的火气：“你生什么气啊？阿燃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姑娘，你得替他高兴啊。”
“……”
“咱们系跟和尚庙似的，脱单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傻帽。
“什么喜欢的姑娘，不是？”李青衡斜瞥他，嗤笑道：“你没看他朋友圈啊？他刚都官宣了啊，底下评论都在普天同庆了，还需要你替他高兴？”
“啊？”宋明朗傻了，迟钝反应过来，这才打开朋友圈。
他看了一会，没看出半点门道：“不是，他女朋友谁啊？”
李青衡叹了口气：“飞行器制造工程系的系花。”
“哦。”宋明朗似乎有点印象了，“就刚开学，你和我一直说长得很漂亮的学妹，成绩特别好，还是保送生那个……”
宋明朗顿住，忽然明白李青衡刚发的是哪门子火了。
他尴尬笑了笑，说：“那阿燃是挺不厚道的，不早点和你说明白。”
“那可不。”李青衡撇嘴，“他跟耍猴似的。”
“我可没有。”
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两人看了过去。
陆京燃站在门口，手还放在门把上，肩宽腿长，穿件黑色短T，肩线宽而利落。
他神色是淡淡的，眉梢却是一扬，“我怕公开太早，会吓到她，才没说的。”
陆京燃没把实情说出来，把错全揽自己身上了。
李青衡：“那你可以早点和我说啊。”
陆京燃走进来，倒是难得认错了：“抱歉，我这几天情绪不太好，确实没顾得过来。”
李青衡也不傻，多少也感觉到了。
陆京燃最近压力大，可能和项目关系不大，估计是感情出了事。
也不是不知道陆京燃这几天过得惨。
频繁应酬，回来还喝了那么多酒，肯定是烦得没边了。
李青衡也就歇了这个劲儿，没再说话。
宋明朗哈哈直笑，为了缓解氛围，直接岔开了话题：“诶，阿燃，你对象手腕上的纹身挺好看啊。”
李青衡也打开了朋友圈，直盯着雪烟白皙的手腕看，没忍住故意说：“那倒是，雪烟哪不好看？”
陆京燃微顿，斜睨他一眼，眼底有警告的意味。
李青衡非但不收敛，还冲他扬眉，存心要让他不高兴。
幼稚，陆京燃轻嗤。
“……”
宋明朗放下手机，忍不住看向他，竟然有些好奇了，“阿衡不说她挺乖的，他约了好几次，都单约不出来，就这性格，什么时候还跑去纹身了？”
“……”李青衡都服了，还嫌他不够丢人是吧，“宋明朗，你这张破嘴，能别像个漏勺一样，满世界漏行吗？”
宋明朗：“……”
“高中。”陆京燃将电脑放书桌上，拉开凳子，懒懒坐下，又说：“而且，这纹身还有两个。”
李青衡下意识问：“另一个在哪呢？她右手腕？”
陆京燃手搭在桌面，迟缓地敲击着，微抬下巴，视线抬起，看向在上铺的李青衡，“另一个啊……”
李青衡微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京燃扬起眉来，嘴角一勾，语气平静，拉长的尾音听上去欠揍极了，“在我身上啊。”
李青衡：“……”
他妈的，我这张贱嘴。
被兄弟兼曾经的情敌，直接贴脸开大。
李青衡气愤地躺下，越想越不是滋味，过了一会，他坐起身来，拎起新枕头，手一抬，直接往下砸。
对准的是宋明朗的脑袋，跟着一句：“臭小子，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啊！”
否则，他在外面还怎么混？
“我靠！”宋明朗被砸个正着，又把枕头飞回去，“你个怂包，殃及池鱼干吗？砸阿燃去啊！”
陆京燃任他们闹，打开电脑处理了会工作群的消息，看了下右下角的时间，差不多了。
陆京燃起身，往里走。
他打开衣柜，对着立镜，每件衣服都比划两下，神情有些微妙。
“……”宋明朗莫名其妙，“你干吗呢？”
陆京燃淡声道：“挑等会上课的衣服。”
李青衡：“……神经病。”给他臭美的。
“你现在穿的不挺好的，我昨天还给你好好搭配一番呢。”宋明朗想了下，上下打量着他的神色，“怎么？嫌我的审美不行？”
李青衡幸灾乐祸：“让你巴巴给他送衣服。”
“没有。”陆京燃淡声：“我等会去占座。”
宋明朗：“啊？”
“第一次见女朋友同学，总不能穿太难看，给她丢脸。”陆京燃侧眼看他，神色很淡，“毕竟，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可是……”
“……”
陆京燃微顿，挑起眉来，拖腔带调道：“有女朋友的人。”
“揍他！揍他！”宋明朗忍不了了，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李青衡，快下来，我也受不了他了！”
……
陆京燃去到教室的时候，人还不算太多。
他长得高，平时自己喜欢坐最后面听课，但想了下雪烟爱学习，又是个卷王性格。
陆京燃皱了下眉，忍了忍，将买的矿泉水放桌面，最后还是替她，占了中间第一排的位置。
渐渐地，学生越来越多，空荡荡的教室几乎塞满了人。
尤其是他身边，除了旁边那几个空位，其他位置挤得满满当当，多是女生。
毕竟他生性冷漠，当着这么多人面，没女生好意思搭讪。
她们只能有意无意瞥过来。
陆京燃早习惯了，低下头，神情特别冷淡。
有男生走进来，看见人这么多，跟见鬼似的，“咋回事啊？这么多人，咱李老师的微积分课都这么受欢迎了？”
另一个男生知情，笑了声：“别管，都看八卦来的。”
上课铃快打响了。
雪烟姗姗来迟。
陆京燃蹙眉，打开手机，点开微信聊天框。
发现雪烟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在和他发小脾气。
火因：【宿舍全在盘问我俩的事。】
火因：【她们要我老实交代，天啊，非要逼我从高中开始说，天都亮了，我还要不要上课啊。】
火因：【路上都不放过我。】
火因：【我头大了。】
火因：【都怪你。】
火因：【早上我都说了，我自己回宿舍就好了。】
陆京燃笑了，这姑娘别的不学，把他强词夺理那套倒是学得溜。
陆京燃回复：【你别搞错重点。】
他慢慢敲字，无情指出：【是你非要当众强吻我的。】
雪烟：【……】
可能是做贼心虚，她不再回复了。
过了会，有人从陆京燃身边经过。
对方脚步微顿，不长眼似的，竟然隔了个空位，坐在了他身边。
陆京燃抬眼，眼神微沉。
察觉到他的视线，向成文侧眼，朝他笑了下，竟然是友好的，“这么巧，你也来听李老师的课？”
装蒜。
陆京燃声音冷下去：“麻烦你坐别的地方去。”
向成文将书放桌上，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地请和：“陆同学是不是太霸道了？连别人坐哪都要管，难不成座位还刻了你的名字。”
我靠，修罗场啊！
傻子才听不出他们话语里的火药味。
周围人群情激荡，目光跟探灯似的，都密集地看了过来。
两人正僵持着。
走廊上嘈杂吵嚷，人影来去晃荡，雪烟顶着些若有似无的目光，走进了教室。
当看见他俩竟然坐在一起，脚步顿时僵住了。
雪烟抱紧书，站在门口，心脏都漏了半拍。
天啊，陆京燃怎么来上他们班的课了？
中间那个空位是给她留的吗？
这两人故意的？
救命，雪烟简直要落荒而逃了，但又不敢逃课，只能像个鹌鹑站在那。
正僵站着，白桃戳了下她的胳膊，声音放低：“情敌都在你男朋友面前贴脸开大了，你完蛋了，你要身陷修罗场了。”
“……”
“你要没处理好，看陆京燃怎么收拾你。”
雪烟抬眼，躲过其他同学各异的目光，直直撞进陆京燃的眼里。
他懒散靠着椅背，手搭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也没喊她，更没和旁人说话，就这么淡淡看着她。
和她一样，换了身衣服。
白色套头卫衣，衬得格外清俊，清清朗朗坐在那，额发削薄，冷峻利落，眉目都是懒散的痞气。
陆京燃看她，挑了下眉，用眼神散漫给她捎了句话过去。
选啊。
“看吧，他在考验你呢。”白桃看见，轻声提醒。
雪烟慌得脸红，撞了下她的胳膊，“别说了。”
不少人都在看她。
向成文朝她笑了，率先出声了：“早啊，雪烟，过来坐吗？”
他没指中间那个空位，反而指这自己另一边的位置。
挑衅的意味很浓。
雪烟：“……”
学长，能别添乱吗！
雪烟朝他尴尬笑了下，往前走两步，微顿，竟然直接越过他们，直直往最后一排走去。
众人叹气：“……”
什么啊！
教室全是人，只剩一个位置了，雪烟没犹豫，抿了抿唇，直接伏坐了下去。
旁边的同班男生心里一喜，红着脸，低头假装看书。
雪烟低头，翻着书，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办法实在笨，但总不能真坐他俩身边吧？
那课还要不要上。
雪烟不敢抬头，但是能察觉到陆京燃炽热的视线，越过众人，直接罩在他身上。
旁边的男生忍不住搭话：“雪烟，早上好……”
雪烟心不在焉：“……你好，你好。”
前面忽然有椅子被拖动的尖锐声响。
刚还在闹腾的教室，一瞬间安静下来。
雪烟心猛地一跳，抬起眼来。
阳光从外头破窗而入，亮堂堂的，掠人眼睫似的。
雪烟微眯双眸，视线光影晃荡，白花花的一片，只看见隐约看见一道修长挺拔的朦胧人影，肩膀被勾勒出落拓的轮廓。
在大片的灿烂镕金的光晕下。
他在朝她走来。
第112章 去见你
雪烟心重重跳了一下。
只听见陆京燃朝男孩说：“哥们儿, 方便换个位子么？”
雪烟脸猛地开始发烧。
男孩反应两秒，约是明白了什么，赶紧识相站起来：“没问题, 我去前面。”
耳边传来椅子划地的尖锐声响, 陆京燃弯腰坐下，呼吸间的气息和体温缓缓掠过她的头顶。
教室算得上大, 但人毕竟多, 看上去便显得逼仄。
人挤人的，多余的距离少得可怜。
陆京燃生得高, 坐下后, 腿长得过分, 于是敞开了腿, 毫不收敛地蹭上她。
雪烟穿着短裙，搭的是黑色裤袜，不太厚, 隔着他的黑色休闲裤，也能清晰感受到男人分外天生滚烫的体温。
是熟悉的体温。
她熟悉他胡茬扎着皮肤的硬.度，床间让人脸红心跳的小怪癖，甚至清楚他翻身压着她的重量。
雪烟小腿一麻。
被导电似的, 挨着的皮肤开始发烧, 慢慢爬满四肢百骸, 海浪汹涌似的，漫进她心里。
雪烟咬了下唇, 想躲开, 被他猛地按住了。
她下意识想挣开, 但好没出息，腿已经软了。
铃声打响, 李老师正好进门，见到室内乌压压一群人，脚步明显滞了一秒，“今儿这么多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都怕期末挂科，都临时抱佛脚，来我这补课来了？”
底下学生哄堂大笑。
有人晃她：“听说老师讲课特别容易懂，就学习学习。”
心里门清儿的学生忍不住说：“不啊，他们来凑热闹，我才是真心学习的。”
他们七嘴八舌的接话，底下乱成一锅粥。
周围闹哄哄的，雪烟根本没心思听，背着人偷偷亲密，有种隐秘的快乐。
雪烟脸红地低下头。
李老师开始上课了。
教室安静得过分，只能听见他俩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他这时候是特别冷淡的，但雪烟脑海画面一闪。
昨晚他抱着她抵在镜子前，掰着脑袋让她看，在她耳边喘着低语，说些见不得光的荤话。
雪烟难受厉害，浑身都发软，陆京燃就俯身亲她，两人衣服早就凌.乱不堪了，他往下亲，湿.热的呼吸扑上来，沿着下巴，碾揉着她的脖子亲。
是个特别热烈的人。
荒唐。
雪烟快将脸埋进桌面，没想到自己在课堂竟然想这些，乱七八糟透了。
雪烟缓了下呼吸，摒除掉那只手的存在感，翻开书，准备认真听课。
下一秒，陆京燃就动了。
手往上探了点，声音很淡：“还疼么？”
雪烟脸红耳热，摇了下头，没敢说话。
陆京燃没继续话题，反而问：“怎么坐这里了？”
来兴师问罪的。
雪烟没来得及说话。
又听见他不轻不重问：“怎么？怕你的好社长看到？”
“没有。”雪烟按住他的手，生怕他更乱来，却反被他扣在腿上。
他动作信手拈来，面色却不改，“那你躲什么？怕他吃醋？”
声音却沉了下去。
雪烟呼吸微促，在桌底推拒着他，小声辩解：“我只是想好好听课。”
又不是傻子，坐他俩身边，如坐针毡的。
雪烟抬头看他一眼，幽幽递了个眼神，明示他在打扰她用功学习。
陆京燃不管不顾，眼微沉，凑过来，嗓音更低：“我朋友圈动态看到没？”
雪烟抿着唇点头：“我点赞了。”
心好甜，像一块海绵在春天的雨水下，渐渐被浸透，膨胀开来，噗噗往外冒浪花，心软得快化开来。
“你呢？”陆京燃看她，手掌蹭着她的，似笑非笑问：“不官宣？”
雪烟脑子一空，莫名地口干舌燥。
她闷住喉咙哆嗦的颤意，不敢看他，小声反驳：“你自己都没看我的朋友圈。”
委屈抱怨的撒娇。
陆京燃动作微顿。
他手停在那，低头去看手机。
指尖却不清闲，时轻时重敲着她的皮肤，懒洋洋的，惊雷般滚烫，沿着四肢百骸，一点点漫进骨头缝里。
雪烟呼吸有点不稳。
她刚经人事，身子忍不住发旷，有点食髓知味。
陆京燃看完了，唇角一勾，不动声色凑近她，低声笑了，“看不出，你这么闷骚。”
他指的是她的朋友圈内容。
雪烟低着睫毛，没敢说话。
“蓄谋已久啊。”陆京燃又笑，呼吸带着克制，声音微哑：“挺会装啊你。”
没完没了的逗弄。
雪烟难耐地抵抗他的攻势，腮颊红透，不好意思说话。
陆京燃视线滚烫，直勾勾盯着她的脸，低叹道：“好乖啊你。”
说话间，他忽然掐了下她细腰的痒肉，雪烟一慌，下意识咬住快从嗓子眼蹦出来的软叫，怕被别人发现。
他们声音压得低，又基于陆京燃的冷脸，没人太敢关注这里。
雪烟呼吸急促，忍不住看着他，脑子当场就宕机了。
特别喜欢。
不管什么样的他，都好喜欢。
就算眼底全是漆黑的欲.望，每个动作都很坏，跟平时在外面的他完全不一样。
但却更让人意乱情迷。
只有自己能看见这样的他。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陆京燃眼神渐暗，克制地收回了手。
下一秒，雪烟桌肚的手机震了一下。
torch：【难受了？】
雪烟很羞耻，嘴却诚实：【……嗯。】
明明是文字，但好像能听见她说话，尾音软绵绵的，蜿蜒着撒娇。
陆京燃目光更沉，嘴却一勾，似乎很满意：【什么时候难受的？】
雪烟放缓呼吸：【明明是你……】
她好没意思打完。
旁边传来一声清浅的气息，像在笑：【怪我？】
他追问：【什么时候？】
雪烟没打算说实话：【……就刚刚。】
其实不是。
她刚进教室对上他的眼，就有点受不了了。
陆京燃急促地喘了下，压抑的，雪烟没看他，但听觉更为敏锐，微沉的呼吸像能穿透她的骨髓，直往她心里钻。
他又问：【喜欢我亲么？】
喜欢。
只要是他，怎么都喜欢。
雪烟颤着手，像个坏学生，背着老师给他发了个“嗯”字。
特别难受。
连带着心里都空.虚起来，酸酸涨涨的，半点力都使不起来。
陆京燃喉结滚了下，加快发消息的速度：【是不是受不了了？】
雪烟急促呼吸一声，指尖都乏力，几乎敲不下去了。
陆京燃血液躁动，又发：【我等会帮你。】
雪烟莫名喉咙发干，压抑着呼吸：【什么？】
陆京燃浑身都燥热，眼神幽暗：【用舌.头。】
一句比一句更露骨：【亲你那里。】
雪烟被他说得脑袋空白，还和他对视着。
他俯视着她，眼神很露骨，猛地又看见他脖子上有道隐约的红印，微微暗沉了。
是她昨晚抓的。
雪烟骤然放下手机，不敢再回了。
人前衣冠楚楚的，可昨晚那些荒唐放纵的画面不断闪回，根本躲都躲不掉。
明明短短一节课时间，雪烟始终坐立难安。
根本学不进去，比预想中还要让人难熬。
她其实始终认为自己循规蹈矩，谈不上离经叛道，但遇到陆京燃之后，好像人生拐了个弯，走向了她完全预料不到的未来。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雪烟故意磨蹭，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身旁的人似乎也不急。
气定神闲坐着，耐着性子，在等她。
走廊人影来往，教室渐渐空了。
其他室友没好意思打扰他俩，让白桃微信打了声招呼，说她们先走了。
雪烟有些心慌，将手机放进包里，又看见一个东西，神色微顿。
雪烟忽然起身，拎着包往前走。
陆京燃以为她收拾好了，懒懒散散起身，下一秒，目光定住了。
他听见雪烟说：“学长，你有空吗？”
陆京燃停住脚步，神色沉了下去，手放在裤兜握着，勉强克制着情绪。
向成文先是看了他一眼，才笑着说：“有啊，什么事？”
陆京燃站着没动，静静看着她。
雪烟回头看了眼他，低下头，从包里掏出张碟片，“学长，碟片我还你了，谢谢你还特地带过来。”
她刚怕忘记带来，回宿舍第一件事就先把它装进包里。
向成文目光惊讶：“看这么快？”
陆京燃肩膀松懈，眼底的戾气顿消，饶有兴味望着眼前这一幕。
雪烟如实回答：“还没看。”
向成文笑了笑，语气温和：“你慢慢看，不急着还的。”
“不看了，学长。”雪烟摇了下头，也朝他笑了笑，让人心底烘烘然，“我自己再想办法去收二手，我也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万一社员们不小心误解了，就不太好了。”
她话说得委婉，意思却足够直白。
向成文收起笑容，下意识看向陆京燃，眼神微黯，意味深长。
陆京燃微抬眉骨，神色清淡，唇角却一勾，懒洋洋的轻视笑容。
向成文接过碟片，又恢复了平常春风化雨的笑容，“好，以后要帮忙，尽管和我说。”
雪烟不再多说：“好。”
她刚要收起包，手机就震动起来，有人打电话来了。
雪烟拿出手机，发现是辅导员。
她回头朝陆京燃说了声：“老师电话，你等等我。”
说完，她出了教室。
向成文低头，拉开背包的拉链，目光一顿，确实是没看，包装连拆都没拆。
他神色不太好，将碟片放了进去。
陆京燃冷着脸，抬脚往外走，即将要越过他时，忽然听见他的话冷然落地。
“陆京燃，为什么要强迫她还碟片？”
陆京燃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不太耐烦地看着他。
两个男人无声对峙着，就连空气都静滞。
“雪烟胆子小，你这样强迫她，不觉得有点过分吗？”向成文始终不相信这俩人能走到一起，反而担心起雪烟的心情，“不管你多喜欢她，也得尊重她自身的意愿吧？”
陆京燃似乎觉得有趣，慢条斯理道：“你消息也太慢了。”
向成文莫名其妙，直直盯着他，多少有点迷惑不解。
陆京燃忽然笑了，声音微冷：“你没看校内论坛？”
向成文微怔：“什么？”
“哦，还没看啊。”陆京燃立刻了然，又给他指了条明路：“那高校吃瓜bot呢？”
向成文皱眉：“什么东西？”
“行吧。”陆京燃摇了摇头，低叹道：“雪烟微信，你有吧？”
说到这，向成文倒是笑了，语气慢悠悠的，“当然。”
哦，还跟他炫耀呢。
“那太好了。”陆京燃笑。
向成文看他，神色微愣，不知道他高哪门子的兴。
冬日阳光也盛，灿烂地洒在陆京燃身上，勾勒出肩膀平直利落的线条。
陆京燃眉梢微扬，落拓不羁站着，笔直看着他，嘴角轻轻一勾，一字一顿地说：“那就请你，看看她的动态吧。”
向成文：“……”
第113章 去见你
向成文看了他一会, 陆京燃始终神色很淡。
他莫名胸口憋得慌，低头点开了雪烟的朋友圈。
是三张照片，她置顶了。
背景一致, 都在室内, 前两张是冰箱玫瑰和沙发玫瑰，开得火红夺目, 烈日骄阳般的红, 像能耀伤人的双眸。
最后的图片，是一张合照。
向成文呼吸微滞, 轻轻点开。
照片里的雪烟拿着手机, 腮颊桃粉, 蓬松的黑发松散落在肩上。小脸晶莹, 很漂亮，睁着一双剔透的清泉眼，神情有些慌张, 甚至透着点心虚。
她在偷拍。
身旁少年懒散倚在沙发上，支着额头，手肘靠在扶手，光线昏暗, 似乎被电视的光线照得微眯双眸, 漫不经心的英俊。
电视里的光线变幻莫测, 两人在墙上的影子也起伏不定。
他眼神困倦，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雪烟转过头,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 偷偷把头歪了下, 影子就靠在了他肩膀上。
照片定格。
她附文：【我也想他是我的男朋友。】
向成文低着眼睛，目光又往下, 神情顿住了。
发圈日期——两年前的三月份。
……
雪烟接完电话，提了下肩上的包，转身往教室里走。
她抬起睫，刚要进门，就看见那俩人又狭路相逢上了。
陆京燃身量很高，比向成文高半个头，白色卫衣撒落些阳光，清朗又出众。他低着眼睛，神色很淡，眼神却透着些高不可攀的傲慢。
他扯了下唇，对向成文说：“你该看明白了。”
雪烟脚步停住，还没反应过来。
“她虽然挺喜欢你的。”陆京燃神色轻松，笑容懒散又吊儿郎当，“但对你也没那个意思，只把你当社长，凡事适可而止，对你俩都好。”
“……”
向成文以为他是来炫耀的，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话。
雪烟也怔住了。
“你喜欢她，是你的事。”也不是没经历过，陆京燃多少能体会他的心情，继续说：“我尊重你的喜欢，但请你注意分寸，不要造成她的困扰。她很喜欢跳舞，我也不想她真为了我退社。”
“……”
向成文还没接话。
“当然，如果你实在相思成疾，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真的那么关心她的近况。”陆京燃慢悠悠报出自己一串数字，语气格外欠揍：“我的手机号码，不如来问她男朋友。”
向成文：“……”
雪烟：“……”
雪烟实在怕等会冲突升级。
她走了进去，“我打完电话啦，可以走了。”
陆京燃自然接过她的包，手往下落，反手握住她的手，“辅导员说什么了？”
雪烟想了下，总结道：“有比赛，想推荐我去。”
陆京燃点了下头：“那是要好好准备了。”
向成文看着他们握紧的双手，深吸一口气，终究是没忍住问：“雪烟，你和陆同学真的，在一起了吗？”
雪烟不是傻子。
上次陆京燃来接她，她买回饮料后，陆京燃情绪就不对劲了。那时候，她没多想，只以为是他占有欲强，项目压力又大，难免阴晴不定。
但紧接着，他们之间矛盾冲突加剧，关系紧张到差点闹分手。
虽然问题主要在她，但雪烟后来仔细想了想，那次可能向成文也说了什么，闹得不太愉快。
雪烟收紧相握的手，直截了当承认了：“对，他是我男朋友。”
向成文神情沉寂下去。
“学长，我很喜欢我男朋友，我是为了他，才考来清北的。”雪烟有些不好意思，但态度很直白，“真的喜欢他很久了，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他的。”
陆京燃惊讶，挑起眉来。
没有预料到她会说这些。
毫不避讳的偏爱。
向成文沉默片刻，弯唇勉强笑了下，“挺好的，恭喜你得偿所愿。”
雪烟：“谢谢。”
向成文没多说什么，拎起包，朝他们招呼一声，沉默地离开了。
可能是家教养成的习惯，他顺手带上了门。
雪烟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件事解决了。
“你什么时候……”身旁传来他意外的声音：“追我了？”
“昨晚啊。”雪烟有点想晒太阳，松开手，走到窗台，理所当然道：“我在酒吧都那么主动了，怎么就不是追你了？”
陆京燃唇角泛起笑容，但还是冷嗤：“就一晚，你这才哪到哪？”
“其实也不是这意思。”雪烟手撑在窗台，她抬起头来。
阳光从外头泼进来，整个世界亮堂堂的。
雪烟眯起眼睛，窗台有垂落的身影，下一秒，她被人从背后轻轻揽住了。
瘦却结实的胳膊揽住她的腰，掌心滚烫，往后一扯，撞上他的胸膛。
“那是什么？”他声音微哑。
“有时我会想，如果我高中是现在我这样的性格，可能日子会好很多，我应该会勇敢很多。”
雪烟转过身来，双手环上他的劲腰，仰头去看他，“所以，我总在想，我这么喜欢你，那时候一定会主动追你。”
陆京燃低声笑了：“不需要。”
雪烟抬睫。
“你是什么性格都没关系，我都会喜欢上你。”陆京燃低下头来，握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把玩，低沉的笑，“所以，一定是我先追你，轮不到你主动，知道吗？”
雪烟脸红起来，心软塌塌陷下去。
陆京燃抬眼睇她一眼，又问：“那条动态，什么时候置顶的？”
“早上。”雪烟也跟着低声，说悄悄话似的，“吃早餐的时候。”
“以前没看到过这条。”
“私密了。”雪烟避开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晚上就发了。”
是她的秘密。
那条朋友圈，是她发给自己看的。
谁也不知道。
更不敢让他看。
陆京燃笑，顺势将她抵在窗台，另起炉灶：“还难受么？”
雪烟脸更红了：“……不、不难受了。”
“是么？”陆京燃拉长尾音，倒也没说不信，揽紧她的细腰，深深贴紧他滚烫的身体，“让我亲一下？”
“在教室？”雪烟想起刚才的信息，莫名脸红心跳。
“不好？”
雪烟被他抵在窗台，呼吸促乱起来。
陆京燃没等她回答，低下头去，恶狠狠堵住她的红唇。鼻息温热，用了很大的劲儿，舌头横冲直撞，缠住她的柔软，搅得天翻地覆。
雪烟心荡漾成一汪春水，没去挣开他，反而抬起手来，勾住他雄劲的脖颈。
胳膊很清晰碰到他的皮肤，紧实滚烫，青筋微微爆起，时不时突突跳动着，顶.撞着她手腕上的纹身。
这架势，让人忍不住想起昨晚的体验。
那让人死去活来的东西。
雪烟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背到后面，用手撑住窗台。
五感像被狠狠敲醒似的，相继活络起来，全身的神经都跟被电击似的，变得无比敏感。
随着他的深吻，心里直发慌，生出了禁忌酥麻的刺激感，漫漶到身体四处皮肤和血管筋脉里。
又难受起来了。
身体被他烧得滚烫，雪烟脑子空白，几乎是任由他摆弄。
吻了一阵，她浑身都软了，被他的大掌稳稳捞住。
舌尖退出阵地，阳光大亮，陆京燃盯着她唇角泛起的水光，声音沙哑：“现在呢？”
雪烟嗓音颤动，呼吸都透着慌张：“什么？”
陆京燃低笑起来：“现在难受么？”
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漫进她身体里，痒意毫不收敛，直钻进骨头缝里。
雪烟咽了下发干的喉咙，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敢承认比上课时还难受。
这地点，实在让人羞耻。
陆京燃俯下身来，脑袋凑到她脖窝，轻轻吸了一口：“好香啊你。”
雪烟抵着他的肩膀：“别说。”
她受不了他这样哄她，皮肤泛起一阵战栗。
“就说。”陆京燃唇贴着她的脖颈，隔着她的裤袜，手往上摸，低下眼睛去看，“黑色的，真漂亮。”
他也经常看她穿白色长袜。
尤其是高中，每次看她穿成这样，慢慢走过篮球场，真叫人受不了。
但都很漂亮，不管黑的白的，都让人觉得刺激。
陆京燃压着呼吸，指腹沿着皮肤蹭，唇又落在她的耳朵上，滚烫的热气烧着她，直直钻进耳窝里。
雪烟腿都软了：“别，别亲那。”
陆京燃笑，身子又往前，“那亲哪？”
雪烟背脊一僵，很清晰意识到了什么。
她肩膀微缩，目光闪躲，几乎快哭了，“你什么时候……”
“很早。”陆京燃呼吸重起来，“只要看到你就受不了。”
雪烟脑子晃晃荡荡的，男人又低头，含住她的耳垂，嗓音闷热：“早上刚分开，我就想你了。”
“……”
“想得不行，就来给你占座了。”
“前排位置，结果你还躲我。”陆京燃“啧啧”两声，眼神更暗下去，啃啮着她耳垂上软肉，“他都不知道吧。”
雪烟咬住唇，根本思考不过来了：“……什么？”
“你社长啊。”陆京燃下巴抵在她肩膀，低沉笑了两声，没完没了撩拨她，“被我亲一下，身子就软得不得了。”
“……”
“敏感到不行。”
雪烟羞耻到极点，用手堵住他的嘴唇，被震得眼神发颤：“你、你别说了。”
“那你要我亲哪？”陆京燃没追问，反倒拉回原来的话题，摩唇挲着她纤细的脖颈，呼出滚烫的呼吸，低哑地嗤笑：“亲我刚说的地方？”
想起他微信里的话，雪烟心痒了一下。
远处有篮球砸地的声响，隔着天堑似的，忽远忽近飘过来。
雪烟像忽然被惊醒：“我还有课。”
陆京燃没动，唇还在亲着她，“知道。”
“那你还……”
雪烟推拒着他，心里紧张起来，小声说：“课间就十分钟，我要先走了。”
“五分钟也够了。”
雪烟被他弄得双腿发软，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了，“嗯？”
但还在努力保持清醒，手抵着他的肩膀，越是紧张，心里却泛起一股禁忌的刺激感，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她在拒绝他。
但她不知道，越是挣扎，就让人越是兴奋。
陆京燃喉结轻滑了下，手往上攀，去撩她的裙摆，眼神暗沉得像要吃人，“五分钟，我也能让你爽上天。”
雪烟摇头，紧张得要哭出来了，声音颤颤：“我、我不想……”
陆京燃瞧着她一会，忽然笑了，摸了下她的头发，“笨蛋，我逗你的。”
雪烟咬了下唇，眼神很软：“吓死我了你。”
她忍不住撒娇。
“我哪舍得。”陆京燃放开她，弯腰去给她整理裙摆，“吓唬一下你而已。”
雪烟腿软得站不住，扶着他的胳膊，任他整理狼藉。
她低眼看着他，身体很空，心里也空落落的。
好奇怪，明明还在见面。
但想到她等会就要去上课了，哪怕是很短的时间，心又寂寞起来。
收拾完后，陆京燃起身，对上了她的眼。
“陆京燃。”她唤他。
“嗯？”他应了一声。
雪烟脑子胡乱闹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就是心里难受，不想分开，想把他留下来。
远处的篮球声更响了。
陆京燃看她半晌，忽然笑了声：“舍不得我？”
第114章 去见你
初冬的阳光很温顺, 烟迷迷的昏黄，
陆京燃送她去上课，下下节课教学楼不算太远, 一两分钟就能走到。
还剩了点时间, 两人很有默契，走得慢慢的。
“最近好好养养。”
陆京燃忽然开口, 嗓音夹着未消退的情.欲感。
雪烟疑惑抬眼：“嗯？”
周围不时有学生路过, 陆京燃笑，话说得信手拈来：“不是还肿？今天本来也没打算碰你的。”
雪烟秒懂, 忍不住脸红耳热起来。
她低下头, 有点说不出话来, 只能没出息点了下头。
陆京燃没再继续, 反倒问：“明天课多吗？”
雪烟想了下，才说：“上午满课，下午就一节。”
陆京燃神色很淡, 眼神明显有思索的意味：“来得及。”
雪烟抬头看他：“怎么了吗？”
身旁偶尔有学生骑单车路过，怕会撞到她，陆京燃将她往里拉，自己走到外面。但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含糊道：“明天再说。”
什么事非得明天说啊。
雪烟被整得不上不下的, 又看了眼两人隔着的距离, 空落落的双手，刚刚的亲密好像是场幻觉。
在教室那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又涌上心头了。
雪烟停住脚步, 看向他。
可能是觉得阳光刺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京燃将卫衣帽子戴上, 没什么表情，看着就很冷淡。
雪烟忽然拽住他卫衣的袖角，小声问：“陆京燃，你……手好像不忙。”
陆京燃挑眉：“所以？”
雪烟手往上攀了点，轻轻晃了下：“那你……能不能牵牵我？”
陆京燃忽然笑了，很低：“怎么？”
“喜欢被你牵。”雪烟错开他的目光，却还是很诚实，“感觉……感觉很好。”
很亲密。
好像握住全世界的感觉。
陆京燃靠近她，裤腿都碰着裙摆了，下一秒，手一探，寻到她的手腕，往下落，稳稳握住了她的手心。
手指滚烫，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指腹在虎口来回摩挲。
“娇气包。”
“不牵你，就会撒娇是么？”
雪烟耳朵很红，但还是轻轻“嗯”了声。
陆京燃喉结微滚，目光沉下去，捏紧了她的手心，嘴角带笑：“我都要放过你了，你怎么还这么粘人？非要逼得我受不了，把你就地正法，你才觉得开心是吗？”
雪烟哪有想这么多，松开了手，“没、我没这个意思。”
声音羞耻到极点。
陆京燃捉住她逃跑的手。
瞥见她的神情，他有些燥热，但还是歇了逗弄她的心思。
走到教学楼时，碰到工作室上的人，他们正好路过。
夏俊哲眼尖看到他，喊了声：“阿燃，你上午没课，走，一起去工作室吧。”
瞥到两人紧握的双手，夏俊哲神色明显愣了下。
他向来不关心八卦，消息不灵通也很正常。
“好。”陆京燃神色不改，说：“你们先去。”
“这就是嫂子吧？”工作室有人还没见过她，但多少也听说了些，这会神情暧昧，“一起去工作室呗，嫂子还没去我们那看过吧？”
陆京燃微抬下巴，态度毫不避讳，“你嫂子要上课。”
“……
约莫是看出什么，他又问：“项目技术迭代有问题？”
嫂子。
雪烟脸红透了，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更没敢看他们，只能侧头玩着他卫衣帽子上的两根抽绳。
男朋友很高，雪烟平视也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削劲，锋利，浑身利落又冷淡。
谁能想到，他们的老板刚将她抵在窗台，喘着粗.气，没完没了地亲她，甚至差点没忍住，擦枪走火起来。
他荒唐的另一面。
只有她才知道。
雪烟心下紧张得发慌，来回拉着两根抽绳，没控好力道，一个用力，卫衣帽子猛地收紧。
陆京燃头微微一晃，脸被帽檐勒出点红印。
雪烟也吓了一跳，立刻抬起眼来。
还没说出话来，陆京燃大掌扣上她的脑袋，揉了下她乌黑的长直发，“别闹，说事呢。”
态度很亲昵。
雪烟讷讷松开手来：“我刚没注意，疼吗？”
“没事。”
这时候，忽然有道熟悉的女声传来：“燃哥，那你等会来吗？我哥那确实有点技术问题，可能要你亲自来把把关。”
雪烟顺着声音，不经意撞上了夏元霜的眼。
她站在夏俊哲身旁，目光笔直看着陆京燃，分毫不移。
这次见她，和以往都不一样。
妆容清淡，穿着清纯，一身纯白的长裙，波浪卷发也拉成黑长直，不再是以往妖艳成熟的打扮。
“你们先去。”陆京燃也没看她，手还搭着，又揉了下雪烟的脑袋，对着几人说：“我先看她上楼，等会就来。”
“看这么紧，真够腻歪的。”
李青衡摇了下头，受不了翻个白眼，先走了。
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夏元霜很快停下脚步，又回头去看，眼神复杂。
夏俊哲发现妹妹没跟上来。
他回头正想喊她，忽然皱了下眉，神情若有所思起来。
一群人渐渐走远了。
陆京燃看了下腕表，淡声：“快上去，没几分钟了。”
雪烟点头：“嗯。”
但手却迟迟没有放开，心里想着，今天怎么还是满课，不然就能和他一起去了，真的不想分开，还没待够呢。
雪烟忽然有些茫然。
其他女孩子也会这样吗？好像经历人事之后，哪里就变了，一夜之间，她就莫名粘人了很多。
好奇怪。
她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雪烟开始发起慌来。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神情，陆京燃弯下腰来，“他们说话惹你不高兴了？”
雪烟说：“不是。”
她想不明白，心里琢磨着，要不下课之后，去问下辛子悦好了，她经验多，可能会知道为什么。
雪烟捏了下他的手指，忽然小声问：“我有点想逃课呢，怎么办？”
陆京燃有些惊讶：“为什么？”
雪烟没说话，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对劲儿。
“不能逃课。”陆京燃皱了下眉，低声说：“你老师不还想让你比赛么？”
雪烟点头：“嗯，我知道。”
陆京燃瞧她一会，将她牵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抱着她抵在墙上。
周围都是树影，遮住大量的阳光，光线都晦暗下来。
他抬起手，磨蹭着她白嫩脖颈的筋络，低声问：“是我哪里没做好？”
雪烟摇头：“没有，你很好。”
就是昨晚过后，她自己哪哪都不对劲，可能还没适应过来。
陆京燃看了她一会，手沿着脖颈攀爬，绕到她的脑后，俯下身，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雪烟心突突跳起来。
整个人都恍惚了，麻了半边身子，只剩唇与唇滚烫相贴，紧接着，牙关被撬开，是他的舌头，很用力，湿热有力的触感，顶.撞得她嘴唇发麻。
雪烟背脊顶在墙上，微刺，失去了力气。
听见他时轻时重吻着，有微湿的声音响起，让人手脚发软。
陆京燃呼吸微沉，揣摩着她的反应，声音含糊问：“在不安吗？”
雪烟喘了口气，老实道：“不知道，就是很复杂，有点陌生的情绪。”
“别怕。”陆京燃气息滚烫，亲了下她，“不管什么事，都有我。”
他在哄我。
雪烟勾着他的脖子，思绪都恍惚了，下意识扬起上半身，深深地贴近他。
雪烟抵着他的唇，心里的情绪被他抚平不少，小小声道：“要想我。”
不管什么时候，哪怕等会就分开。
也要想她。
陆京燃眼角眉梢泛起笑来，又低头亲下去：“好。”
……
雪烟心里的躁动下去了一些，但还是想不太明白，给辛子悦打了电话。
沟通之后，才发现原来她是正常情况。
有些女生第一次发生亲密关系，心理上不由自主会发生变化，会变得患得患失，缺失安全感，情绪也会莫名低落。
甚至可能会出现强烈的控制欲。
但又会觉得这样不对，态度互相矛盾，而陷入内耗。
这时候比较考验男孩子的耐心。
女生自己也要学会和自己和解，不要觉得第一次交出去了，就是把一生交出去了。
雪烟这算情况还好的，但辛子悦还是蛮担心。
“钻牛角尖可要不得，男欢女爱是正常的，现在性.教育真的普及度太低了，害得多少小年轻走弯路啊。”
辛子悦撇嘴，又吐槽道：“你可不要千万有发生了关系，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想法啊，多蠢啊，日子好好过，有乐好好享呗。”
她微顿，想到自己毕竟是陆京燃的发小，又赶紧找补：“但我觉得阿燃这颗树还挺好的，不是歪脖子树啊！你有事和他好好沟通就行了。”
“嗯。”雪烟心终于静了许多，“谢谢你啊，悦悦。”
这几次要不是她，自己好多事都想不明白呢。
雪烟弯了下唇，有朋友真好。
……
隔天下午。
陆京燃一上午也满课，但下午就空出来了。
他习惯性去了工作室，边处理公事，边等雪烟下课。
李青衡看着电脑，忽然说：“阿燃，南荷科技展差不多要召开了，怕你忘了，展台得提前弄，你得抓紧买机票。”
陆京燃头也不抬：“知道。”
夏元霜忽然问：“这次出差，哥哥也去吗？”
夏俊哲言简意赅：“去。”
“那我也去！”夏元霜抬起头来，看了眼陆京燃，说：“我自己买机票订酒店，请几天假，正好方便过去照顾你。”
“胡闹。”夏俊哲看着屏幕，皱起眉来，“我用不着你，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陆京燃根本都没听，抓紧时间处理手头上的活。
差不多下课的时候，他才处理完一切，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夏元霜急了，刚想问他这么早走去干什么，就见他一拐，身影急匆匆消失了。
这边的雪烟刚下课。
她挽着白桃的胳膊，和其他舍友边聊，往教室外走。
很快收到了陆京燃的消息：【下楼。】
雪烟低下眼睛，回复：【怎么了？】
陆京燃又发：【你男朋友在楼下等你。】
雪烟还没来得及回复。
他消息又来了，催促道：【快点。】
torch：【和我约会。】
雪烟猛地红了脸。
第115章 去见你
男朋友。
他好像特别爱强调这一点。
雪烟脸微红, 给他回过去：【知道了。】
雪烟收起手机，和舍友们一起下楼。
还没到门口，就被白桃推了下胳膊, 小声说：“快抬头！”
雪烟下意识抬眼, 避开人来人往的学生，眼神不自觉落在熟悉的人影上。
陆京燃倚在走廊栏杆上, 人缘好, 有男生和他笑嘻嘻打招呼，他点下头, 浅淡应一声。
穿了身黑色高领毛衣, 外搭黑色风衣, 比周围男生都高个头, 浑身利落，满脸的懒散劲儿。
出众到惹眼的地步。
隔着人群，雪烟目光静静锁在他身上。
过了会, 身旁的男生指了过来，陆京燃眉骨微抬，侧头望了过来。
目光笔直，毫不收敛, 像要把她剥光似的, 实在直白得过分。
雪烟也不知周围人怎么看, 脸腾得一下子红了。
她有些做贼心虚似的，傻傻站在原地, 反而避开了目光。过两秒, 又忍不住用偷偷余光去瞥, 却发现他已经往这边走了。
心下一紧。
他人就站在前面，自然地接过她的包：“走吧。”
舍友们来回打量他们, 估计都想起昨天雪烟被盘问的场景，无声地在偷笑。
白桃咳嗽一声，大着胆子咳嗽说：“去哪啊？我们等会要一起逛街啊，雪烟，你不和我们一起去？”
话是对雪烟说的，眼睛却盯着陆京燃。
陆京燃将包懒散挂肩上，握住雪烟的手腕，神色温和，“抱歉了，人我得带走。”
他将她拉过来，笑着说：“下次请你们吃饭，行吗？”
舍友们一下子笑出声了，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反正女大不中留。”
雪烟：“……”
在舍友们暧昧的目光中，她红着脸，默不作声被陆京燃牵走了。
车子泊在学校停车场，陆京燃将人带过去。
他解锁车子，打开车门，让雪烟上了车，这才坐上驾驶座。
陆京燃弯腰给她系安全带，肩上还挂着她的包，“不舒服，座位可以往后调一下。”
距离格外得近，鼻息温热得清晰。
雪烟紧张嗯了声。
她又看了眼方向盘，忽然说：“我去考个驾照吧。”
陆京燃直起腰，看她一眼：“想买车了？”
雪烟摇头：“不是，要是你累了，我就能顶上了。”
陆京燃看她半晌，忽然笑了，语气意味不明：“我这两天什么都没做，可谈不上累，你别乱造谣。”
“……不是这意思！”雪烟耳根子热起来，这家伙怎么老不正经啊，忍不住解释道：“你工作挺忙的，以后喝醉了，我考了驾照，就能去接你了。”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断片的。”陆京燃将包放到后座，又说：“有代驾，也挺方便的。”
“那万一我们以后长途自驾游呢？”雪烟想了一下，看着他，轻声说：“我想和你去好多地方，毕业旅行那时候，好多城市风景都好漂亮，就总想要和你再去看看。”
“……”
“想和你去的日子久一点，最好能把那些风光慢慢看完。”雪烟想到这些，忍不住弯唇笑了，“开车这么累，到时候，我不就能帮你分担分担了？”
“好。”陆京燃眼神软下去，忽然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只要宝宝喜欢，就去考。”
雪烟脸也热起来，转移话题道：“我们今天要干什么？”
陆京燃看她：“先去打九价疫苗。”
雪烟啊了声：“你替我抢的？”
这阵子很流行打九价疫苗，但供不应求，雪烟每次定闹钟抢，都没抢到名额。
开学前，她还在毕业旅行时，让辛子悦和陈念薇帮忙抢，也都抢失败了。她没忍住，冲他抱怨了两句，没想到他放心上了。
陆京燃：“嗯。”
雪烟眼神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么做到的？”
陆京燃笑：“抢了两三个月，运气好。”
……
不到半小时，总算到了目的地。
陆京燃约的地方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人很多，可能是离大学城近的原因，不少学生都选在了这里。
小情侣也多，男朋友都会陪着来打。
两人缴完费，就去排队，时不时聊上两句，因为出色的外形，经常招来些不动声色的目光。
雪烟也没多想。
以为陆京燃怕她无聊，才在身后陪着她排队。
快轮到她了。
雪烟盯着前面的情况，小脸皱起来，“会不会很痛啊？”
她真的蛮怕疼的，耐受能力很差。
“一点吧。”陆京燃瞥她一眼：“怎么怕成这样？”
“希望不痛吧。”雪烟脸皱得跟苦瓜似的，“感觉和打屁股针差不多，我小时候最怕打针了。第一次打针的时候，遇到了个实习护士，扎了我屁股好多针啊，我嗷嗷大哭，外面的大人都在笑我。”
再加上，自杀后醒来就住院，一直在输液，感觉人都是僵的。
因此，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护士在喊下一个了，雪烟心一紧，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
陆京燃叹了口气：“那我先打吧。”
雪烟：“啊？”
今天来陪女朋友打疫苗的男生不少，和女朋友一起打疫苗的就这么一个。
在众人略带惊异的目光中，陆京燃走了进去，捋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静静等护士注射。
雪烟还愣在原地。
身后的女生碰了下她的肩膀：“小姐姐，里面那个是你男朋友？”
雪烟迟钝地回头：“啊对。”
女生来回打量着他俩，又问：“你让他九价的吗？”
“不是。”雪烟摇了下头，自己还在惊讶当中，“他带我来的，我自己都没抢到名额。”
“哦这样。”女生目光羡慕，轻声说：“挺好的，男生本来也应该打的，多重保障也安全点。”
女生回头看了眼，自己男朋友还坐在旁边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机。她叹了口气，又回过头来，语气恨铁不成钢，“还挺羡慕你的，我也和我男朋友提过，结果他不肯，说男生没必要打，又浪费钱。”
雪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京燃打完出来了，用棉签摁着胳膊，神色淡然，“去吧，不疼。”
雪烟点了下头，因为心里高兴，这下完全不紧张了。
……
打完疫苗后，两人留下观察了半小时。
没太多问题，就起身走了。
陆京燃没多说什么，调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雪烟也没问，静静坐在驾驶座，有些困倦，就靠着椅背睡了一会。
不知道过多久，一个颠簸，身体有强烈的失重感。
雪烟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朦胧，迷茫地看向车窗外。
这是个公园。
这时候，游客还是很多，人潮如织的。
兰树湾公园。
这里是国内鼎鼎有名的景区，在还没来北城时，雪烟就想来看看了，但开学后，一直比较忙，耽搁之下，也就不小心忘了这事。
下午时刻，太阳不太炽了，再过一两个小时，黄昏也要来赶场了。
公园渐渐起了层白雾，周围树影婆娑，凝目处红叶飞满天，火焰般的海洋。
这烈日灼灼的架势，让雪烟忍不住想到，西德公馆他们种下的火焰兰，一学期快过去，不知道它们是不是爬藤爬得更高了。
雪烟下了车，和他牵手漫步着。
在日出般的叶海里，看红叶如诗，野花如画。
脚底铺着厚厚一层红色落叶。
雪烟低着头，踩着落叶玩，“怎么来这压马路了？”
陆京燃笑了：“刚走，你就累了？”
雪烟：“没有，我挺喜欢的，花花草草多。”
听见她的话，陆京燃明显想起什么，莫名闷笑了两声。随后，他捏了下她的掌心，语气慢条斯理，“是啊，你多喜欢种花种草啊，还没成为我女朋友，就敢要求我给你种满院子的火焰兰。”
“……”
哪壶不开提哪壶。
雪烟头皮发麻说：“我也有帮忙……”
陆京燃又出声：“上次和你吵架，我路过了这里。”
雪烟神色微顿，没说话。
“我也和你一样，看到漂亮的风光，就总会想到你。”
陆京燃弯起唇角，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又握紧了她的手心，十指纠缠，“那时候虽然气到不行，都快要分手了，但还是想带你来看看，不然就觉得好可惜。”
雪烟心软下去，认真道：“我会考到驾照的。”
陆京燃转头看她，看了她一会儿，似乎觉得好笑，“知道了，我女朋友很会读书，考个驾照算什么？”
雪烟没好意思看他，转开目光，看见一行台阶，漫长的，蜿蜿蜒蜒，好多人在往上爬。
目光再往上，隐约看见一间寺庙。
雪烟问：“上去烧香吗？”
陆京燃也跟着看过去：“去呗。”
雪烟像想到些什么，隐约记得以前尹星宇和她说过，“你不是……不信玄学吗？”
陆京燃挑眉，神色散漫，语气也吊儿郎当的，“你不是想去烧香？那女朋友硬逼着我信玄学，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连这也欺负你吧。”
什么欺负呀。
雪烟心里嘟囔，净在嘴巴上占她便宜。
还没来得及说话，陆京燃又看了她一眼，忽然说：“去庙里烧香，像凡夫俗妇，也没什么不好。”
雪烟心里一热，莫名觉得这句话格外动人。
她弯了下唇：“那我们上去，顺便去拜观音许愿——”
话还没说话完。
陆京燃就懒洋洋打断她：“可以，不过呢，有件事你得明白。”
雪烟莫名：“什么？”
“你要是打着求子的主意，那可能你要失望而归了。”
雪烟也不太懂他怎么想到这块去了，忍不住说：“你在说什么啊？”
“难道不是吗？”陆京燃侧头，咬字清晰，一字一顿道：“我结扎了，你要真想求子，那拜送子观音也够呛，不如来求我——”
“……”
“去做复通手术。”
雪烟：“……”
第116章 去见你
“……”虽然知道他在插科打诨, 但每次都被他嘴皮子堵得语塞，雪烟这会实在忍不住了，于是说：“那有没有可能……我能换个男人呢？”
陆京燃神情僵住了。
很快, 他微眯双眸, 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那我倒要看看你胆多肥了？”
雪烟清了下嗓子，捏了下他的手, 讨好道：“不敢不敢, 我就开个玩笑，别让心里去。”
她自觉反省, 又觉得自己这话哄人分量太低, 想了两秒, 继续说：“你放心, 等我哪天需要的话，我会让你去……”
陆京燃挑眉。
雪烟猛地醒悟，又觉得掉进他的圈套, 但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去做复通手术的。”
“哦，那看来……”陆京燃点头，抬睫看向她, 嘴角一勾, “你确实是想和我生孩子。”
“……”
雪烟捂了捂脸。
好崩溃啊。
如果她等会烧香拜佛的话, 那就妥妥如他所说，就是专门求子去的了？
这罪名洗不脱了。
那谁还敢烧香拜佛啊？
陆京燃继续笑：“就这么喜欢我？”
雪烟面无表情：“嗯。”
“出乎意料的坦白嘛。”他似乎有点意外。
“嗯。”
反正说什么都会被反驳, 雪烟干脆不反驳了, 既然他这么爱在这方面开涮她, 下一秒，雪烟干脆就顺着他的思维走了。
雪烟握着他的手：“走吧。”
陆京燃看她：“去哪？”
她神情恳切, 盯着他看：“你不是绝育了吗？那我们……”
“……”陆京燃眉心一跳，没忍住打断她，“那不叫绝育，又不是动物。”
“好，你说不是绝育，就不是。”雪烟没管他的反驳，攥紧他的手，继续说：“反正为了表达我对你深切的喜欢，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话刚落地，陆京燃太阳穴猛抽一下。
雪烟不管不顾，拉着他往外走：“走，去做手术。”
“……”
她继续说，扔下一颗重磅炸弹，“然后开房，当场生孩子。”
陆京燃：“……”
陆京燃：“？？？”
可以，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是吧？
陆京燃气笑了：“算你狠。”
他拉住她，声音带了些妥协：“你急什么，多的是时间让你备孕。”
“……”
“而且我们才刚打九价，还有两针没打呢。”陆京燃嗓音带笑，明显笑她没常识，“打完后，半年内都不能怀孕，你瞎猴急什么？”
很好，他又扣了个新罪名。
谁猴急啊？！！
她也不是动物啊！
雪烟又气又恼，脸红着说：“我不想理你了！”
“娇气包，说不过人就赖皮。”陆京燃掰过她的肩膀，又牵过她的腕骨，强硬往前扯，“不是想去烧香拜佛吗？再磨蹭，就要关庙了，你不就白来一趟了。”
“不是白来。”
陆京燃没太在意：“嗯？”
雪烟抿了下唇，强调道：“和你一起来，就不是白来。”
陆京燃神情微顿，还没来得及说话。
雪烟还不肯作罢，小声嘟囔道：“还整天应酬呢，情话还不如我说得溜。”
“那哪一样？”
雪烟哼了声：“哪不一样？”
“和别人说的都是场面话，和你说的……”陆京燃莫名笑了声，看向她，声音放低：“都是真心话。”
雪烟心脏漏了半拍，别开眼来，“巧舌如簧。”
陆京燃笑：“是是是，您教训得是。”
你看，她也挺会扣罪名的，但他没异议，这锅心甘情愿也就接下了。
陆京燃牵着她，开始爬台阶。
花了十分钟，总算爬到顶端，也把雪烟累得微出薄汗，气息也有点喘了。
爬台阶上的人就不算少，庙里也是人头攒头。
眨眼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像全天下的香客，都衔着诚挚的愿望，像山海朝这里汹涌而来。
两人穿过人群，在外面逛了一圈。
虽然毕业旅行跑过不少地方，但北城的著名景区，雪烟还是第一次来，难免有点兴奋，一直研究着鬼斧神工的古式建筑。
陆京燃静静看着，时不时怕她被人撞到，用手护她一下。
等人稍微散了点，雪烟看着人最多的庙堂，心里蠢蠢欲动的，“这里人多，我们也去拜拜吧？”
陆京燃点头，带雪烟进了店铺。
景区的商业化成熟，店铺商品琳琅满目，服务员效率也高，三两下，就买好了供奉的立香。
雪烟看着手上的东西，心疼道：“这里价格好贵啊。”
陆京燃见怪不怪：“景区是这样的。”
毕业旅行时，雪烟也不是没被宰过，心有戚戚地点了下头，决定不再卖这里的任何东西了。
陆京燃牵着她，又进了刚才的庙宇。
才刚进门，雪烟吸了下鼻子，就感觉那股熟悉的檀香气息似乎更浓厚了。
里面烟雾缭绕，尘屑浮荡，似乎粒粒微尘都沾了香灰，堂上的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众神都沉寂，似乎垂怜众生万象。
雪烟的心也静下来。
她虔诚地拈香，再三俯腰，烟雾升腾间，将燃着星辉的立香插进香炉。
雪烟双手合十，又跪伏下来，缓缓闭上双眼。
众神在上，信女在此虔诚拜一拜。
愿诸方有缘，同沐菩萨慈光。
一愿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二愿所爱之人身体康健，消灾免难。
三愿……
雪烟睁开眼，偷偷看向身旁的少年。
不知何时，他在蒲团上肃然危坐，阖着双眼，神情平静肃穆。
周围人声喧嚣，香火燃烧着，淅淅沥沥，如同尘埃，飘飘荡荡坠落下来。
盈盈满满的日光洒落在少年背后，整个世界亮得快要发光。
雪烟弯了下唇，轻轻俯下腰来，手搭在蒲团上，静静闭上眼。
——三愿君心似我心，年年似今年，年年似少年。
过了一会，雪烟直起腰来，发现陆京燃早结束了，把位置让给其他香客，站在边上等她。
雪烟起身，走到他身边，“我好了。”
陆京燃抬眼：“许愿了？”
雪烟看着他，点头：“嗯，许得有点多。”
她比较贪心，足足三个呢。
陆京燃问：“许什么了？”
雪烟摇头，认真道：“哪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陆京燃弯唇，掐了下她的脸颊，“向我许，说不准更灵？”
雪烟哼了声，又问：“那你呢？许了什么欲望？”
“说了就不灵了，这不是你说的？”陆京燃斜瞥她一眼，似乎大发慈悲似的：“不过呢，我此生就两个愿望，已经实现一个了，另一个也快水到渠成了。”
雪烟好奇：“是什么？”
陆京燃：“少打听。”
雪烟瞅他，咕哝道：“小气鬼，”
陆京燃将话题扯回去：“真不打算和我许愿？”
“……”
陆京燃替她拍身上的香灰，散漫道：“除了求子，我都能考虑考虑。”
雪烟：“……”
她懒得和他插科打诨，抬脚往外走。
里面龙蛇混杂，又搅着浓烈的檀香味，闻久了，脑子都有点晕乎乎的。
陆京燃追上她，又牵上她的手，“真要放弃这个机会？就没什么想要的？”
这人怎么胡搅蛮缠呀。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她还想和他一辈子都在一起呢。
“我日子过得挺好的呀，很知足了。”雪烟被他搅得头晕脑胀的，就随口扯了个愿望说：“愿望呀，最近非要说的话，就一直收不到那个舞者的二手碟片。”
“这样。”陆京燃似乎想到了什么，莫名笑了起来，低下头去，勉强止住了她的笑意，附和她的话：“那确实……挺难收的。”
“……”
他忽然停住脚步，又出声：“你在这等我一下。”
雪烟“啊”了声：“你去干吗？”
陆京燃没说话，松开手，忽然跑起来。
带起一阵劲风，猛烈卷过耳边。
雪烟抬起眼来，少年穿进风里，衣摆高高飘蓬。
路人是黑色的，只有他亮着光。
雪烟愣在原地，眼睁睁看他身影消失。
雪烟也不知道他去干吗，有点百无聊赖，但又不敢走远，只能在附近来回打转，时不时低头看手机，给他消息，让他快点回来。
五分钟后，陆京燃回来了。
手上拎着个米色袋子，气喘吁吁的，额头冒着热汗，胸膛都在上下起伏。
雪烟抽出纸巾，走上前去，垫脚给他擦汗，语气莫名其妙，“你干什么去了，跑这么快？”
陆京燃粗重喘着气：“去拿了个东西。”
应该是他手里的东西，雪烟扫了眼：“就这个？”
陆京燃将礼品袋递给她：“嗯，你不是馋这个很久了？”
雪烟低头去看，礼品袋口子被封死，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但她心里莫名有种预感，心里也紧张起来，“是什么？”
“自己看。”
雪烟抿了下唇，心脏砰砰跳起来，喉咙发干地“嗯”了声。
雪烟垂下眼睫，打开礼品袋来，里面还放着个礼物盒。
她紧张得没边，琢磨了下，都看不出这样的尺寸会是什么样的礼物。
雪烟屏住呼吸，轻轻拆开来。
是一张孤品碟片。
是那位小众舞者的碟片。
全新的包装，上面有龙飞凤舞的签名。
甚至是舞者前辈的亲笔签名。
雪烟心脏漏了半拍。
她猛地抬起眼，心突扑突扑直跳起来，“你怎么收到的？这个太冷门了，二手市场根本都收不到了。”
“不是二手，这签名是新鲜的。”
雪烟咽了下喉咙，怔怔地看着他。
陆京燃拨了下凌乱的黑发，呼吸仍旧有点喘，但带着笑说：“我前几天打听了一圈，有朋友和这位前辈关系挺不错的，就托他帮忙问一下。”
“……”
“时间太久远了，十几年过去了，老人家家里只剩四五份碟片了，都挺珍贵的，再加上，她也淡圈很多年了，所以一开始还不太愿意。”
也就是向成文给她碟片那晚。
他们闹别扭那晚，他就在打听这件事了。
雪烟深呼吸一下：“然后呢？”
陆京燃低头看向她，脸颊跑得滚烫，但神色漫不经心的，仿若这只是件信手拈来的小事，“我朋友让她看了你的比赛视频，她也挺喜欢你的，觉得你有天分，就拿到了。”
雪烟将碟片放进袋子，轻声说：“辛苦了。”
“我又没做什么。”陆京燃笑了下，强调道：“是你优秀，太讨人喜欢，老人家才愿意给的，知道吗？”
不然，就算搭上这层关系，艺术家都清高，也照样会吃闭门羹。
他总是觉得她哪都好。
雪烟别开眼，感动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刚跑去车里拿的？”
他点头：“嗯。”
雪烟心软得一塌糊涂，踮起脚，继续给他擦汗。
她抿了下唇，小声说：“也不赶时间，跑什么？等我们一起回去，你也能给我呀。”
“刚好说到这。”陆京燃没动，任她摆弄，眼底泛起笑意，“等不及了，想让你先高兴高兴。”
雪烟喉咙微哽，忽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喜欢吗？”陆京燃又问。
雪烟点头，将纸巾都团进左手掌心，腾出右手去牵他的手，认真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很喜欢。”
陆京燃笑了下，抬起手来，蹭了下她的脸颊，声音有点哑：“喜欢就好。”
陆京燃其实也没想太多，只是想让雪烟知道，别人能给她的，他也能给。
别人给不了的，他也会努力给。
——会拼了命给。
第117章 去见你
刚约完会回来, 陆京燃就出差了。
南荷科技展办得如火如荼，鸿蒙花了不少钱，在现场置办了一个展台。
此前, 网上就有不少人在关注这个新兴公司, 偶尔也有科技媒体会提及他们。
陆京燃为了配合品宣，甚至接受过采访, 不过都是些小媒体, 当时因为高颜值，上过热搜, 也算有过几次小圈层出圈的情况。
有些人去挖他的履历, 发现还是清北大学的在读生, 年轻得很。渐渐地, 将目光从他的脸，转到公司新品，以及待孵化的项目上。
这次第一款新品上市, 许多圈内飞手颇感兴趣，都去科技展里排起队伍来，当天就有不少自来水，网上闯出些声量。
再配合线下渠道的铺货, 一两天过去, 销量就开始有爆火的迹象了。
不少科技大V都出了测评视频, 上了好几个长短视频平台的热门。
内部也有员工本身就是KOL，再加上, 鸿蒙本身也有品宣预算, 上下线联动宣传。
一时之间, 鸿蒙像匹黑马，以过硬的质量和创新的技术, 抢得了科技展的头筹，销量也在短时间内水涨船高。
雪烟在网上看到许多人讨论时，也很为陆京燃高兴。
近三年的努力，总算没白费，获得了回报。
下周就是期末考，雪烟也更加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她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听着话筒对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说心里没有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但雪烟语气很平静：“出什么事了吗？”
这两年，裴秀颖没再敢换号码给她打过电话，但在她的央求下，雪烟把她拉出了黑名单，但她们的关系处得平平淡淡。
裴秀颖经常会发信息来，对她嘘寒问暖，之前还让林静怡查到清北的地址，时不时给她寄来新衣服和特产来。
雪烟一开始还很困扰，三番四次强调不用再这样了，但裴秀颖都不听，渐渐地，雪烟也就随她去了。
但那根刺，始终从雪烟心里拔不下来。
裴秀颖讷讷道：“没什么事。”
“……”
裴秀颖似乎很紧张，很久没给她打电话，语气都透着小心翼翼：“你过得怎么样？最近天气冷，我听说北城很冷，衣服记得穿多点，别冷感冒了。”
雪烟嗯了声：“你也是。”
三两句话，两人又没话题了。
裴秀颖沉默一会，努力地在找话说：“你……你男朋友呢？他怎么样？”
雪烟低着眼睛：“也挺好的。”
“……嗯，那就好。”
两人再度沉默下来。
气氛尴尬到极点，连喘口气都显得唐突。
雪烟也没什么想说的，犹豫片刻，想要找个好听的理由挂断电话。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裴秀颖放低声音，带着处处赔小心的卑微：“妈……我想去你学校看看你，可以吗？”
“……”
似乎怕被雪烟拒绝，她连忙又补充：“就一面，不耽误你很多时间，5分钟也好。这几年你都是在外面过年，我太久没见到你了，挺……挺想你的。”
雪烟垂下眼睛，心里也有些乱。
孤独的小孩童年缺少来自母爱的照顾，所以她就逼着自己长大，去照顾自己，去照顾别的生命，不让自己陷入败无可败的落魄境地。
雪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大家各过各的，实在没必要再面对彼此，一个不注意，就互相伤害。
把日子过成鲜血淋漓的模样。
雪烟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别来了，我过挺好的。”
说完，不管对面的反应，雪烟断然挂断了电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挂断前一秒，似乎听见裴秀颖泄出一声细微的气声，哭了？
雪烟抿着唇，放下手机，抱住了膝盖。
今天是平安夜，窗外人声喧嚣，校内充满了节日的热闹氛围。
年轻的学生总爱凑各种热闹。
但雪烟宿舍安静得很，舍友们交换完苹果，就都在复习。
过了会，白桃拆了包零食，窸窸窣窣的，一个个挨个问过去，最后问到她：“雪烟，薯片吃么？”
雪烟摇了下头，又想到自己在床上，周围都是帘子，白桃根本看不见，才说：“不用，谢谢。”
白桃应了声，没再多问。
下一秒，手机震动起来，是陆京燃打来的电话。
雪烟接通，两人聊了会。
很快，陆京燃发现了她情绪不太高，“怎么了？”
雪烟想了下，轻声说：“你等我下。”
陆京燃：“嗯。”
雪烟爬下楼梯，下了床，穿上拖鞋。
她不想让舍友知道家里的情况，出了宿舍，走到平台栏杆，这才把那通电话的内容全盘托出。
陆京燃声音有点哑，问：“你想见她吗？”
雪烟想了下，摇头道：“不想。”
陆京燃又说：“那就不见。”
雪烟：“……嗯。”
雪烟其实挺矛盾的。
一方面，她不想面对裴秀颖，很多时候，只要不想起她，雪烟的日子大多数都是快乐的。
但总有些特殊时刻，雪烟难免情绪有波澜。
尤其在热闹的节日里，陆京燃不在身边时，就更容易显得孤独。
“不开心吗？”陆京燃那头背景音繁杂，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他走到更为安静的地方，再度出声，喉咙很哑，带着疲倦，“心里别有负担，不想见就不见，人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任何人，把自己照顾好，等哪天你准备好了，再去面对她也可以。”
雪烟安静听着，忽然发现件事，“你声音怎么了？生病了吗？”
陆京燃微顿，解释道：“没有，可能饭菜吃辣了。”
没等她说话，他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裴秀颖那，实在不行，我们哪怕彻底断了联系也可以。”
“……”
陆京燃语调吊儿郎当，散漫道：“等她晚年走不动时，咱也不亏待她，该赡养就赡养，把该还的都还给她，用不着你愧疚，懂吗？”
他未来的规划里，一直有她。
雪烟低下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就是，心里的慌张忽然落了地，好像没那么空了。
“再说，她不还有一个女儿？”陆京燃笑了声，说：“轮不到你杞人忧天。”
雪烟弯了下唇：“知道了。”
陆京燃声音微松了下，又没皮没脸起来，忍不住逗弄她，“才刚离开你两天，就这么不高兴，少了我是不是都睡不好了？”
雪烟点头：“嗯。”
安静两秒，雪烟捏紧手机，忽然问：“明天你能回来吗？”
话题跳跃太快，他似乎没反应过来，“什么？”
雪烟微顿，看了眼放在床头的礼物，声音很轻：“明天是你生日，我想陪你过。”
雪烟知道希望很小，但还是想问。
前两年他也是很忙，生日都没法陪着他过，每次都是补的生日。
虽然他总是表现得无所谓，但雪烟总觉得，想让他更开心些。
“明天科技展最后一天，后天才能结束。”陆京燃微顿，声音放得很低：“得晚点，放心，下了飞机，我立刻去找你。”
他果然很忙。
雪烟垂下眼睫，沉默下去。
听她没说话，陆京燃问：“怎么了？晚一天过，也没事的。”
雪烟抿了下唇，忽然唤了他一声：“陆京燃。”
“嗯？”他应得很沙哑。
雪烟心里失落起来，感觉心和怀抱都是空落落的，想被熟悉的体温填满，不然，整颗心都像站立不牢。
想一直喊他名字。
想一直站在他身边。
电话安静下来，只有雪悄悄坠落。
扑簌簌的声音。
过了半晌，陆京燃忽然低笑一声：“想我了？”
夜色好浓，冬风含杀，月光悄悄洒了一地的霜。
雪把夜抱湿，他的声音却有一种炽烈如火的感觉，烧得人心头发烫。
雪烟攥紧手机，靠在栏杆上，肩膀微缩，像腻在他怀里似的。
心底有个位置，像云朵一般，深深绵软下去。
隔着电波的距离，陆京燃呼吸微缓，很轻薄，带点沉，缱绻缠绵到极点，像爱人对她低沉的抚慰。
好半晌，都是一片寂静。
陆京燃以为她害羞，耍赖不会再回应了。
忽然间，耳朵一痒，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撒娇呢喃，“想你。”
心底忽然被她毛绒绒挠了一下。
陆京燃唇角微勾，低嗓哄她：“乖，等我回去？”
……
雪烟没有乖。
隔天，她买了张机票，准备直飞南荷。
雪烟收拾行李的动作非常突然，惹得舍友争相来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临近期末，这种行为本来就很突兀。
雪烟找了个理由，含糊带过，又拎着行李，带着复杂的心情，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到了机场，因为来得早，雪烟等了很久。
飞机又出现了延误，多等了一个小时，直到傍晚时刻，落日都快熟透了，雪烟才按部就班排着队，上了飞机。
这是雪烟第一次飞去找他。
昨晚挂完电话后，雪烟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想起辛子悦之前说的话。
——“高三那一年，他累得跟狗一样，都没开口让你飞去北城。”
——“每一次都是他见缝插针，四处辗转去休港市见你。”
——“好几次累到进医院，都不让我们和你说。”
即使是昨晚，他依旧没有开口，让她飞去南荷，而是让她等他回来。
雪烟忽然不想再等了。
她想去见他，不管不顾的。
再也不要只让他主动往前。
她该多付出一些，再多一些。
雪烟眼睫动了动，忽然又想起他昨天说话的声音，总疑心他是生病了，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请了两天假。
雪烟靠着椅背，疲惫地嘘了口气，安静等着起飞。
但这会心里七上八下的。
雪烟没有提前和陆京燃打声招呼，是悄悄行动的，想给他一个惊喜，但又怕他可能会不高兴。
应该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吧？
雪烟深吸一口气，抬眼扫了周围一圈，客舱有些喧嚣，多是成双成对的人坐在一起，低声聊着天。
心又寂寞起来。
雪烟低下眼睛，忍不住揣摩起陆京燃以往的心情。
他真的……好迁就她，而她一直没太意识这点，自顾自被他保护在象牙塔里。
从他毕业后，总是四处辗转奔忙，但每一次飞回休港见他，是不是都这样疲倦忐忑？
但在面对她时，又总得装得若无其事。
是真的开心，或者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她好想见他。
即使再累，再长途跋涉，总归是快乐的。
毕业旅行，是有好友陪同的，这是雪烟第一次独自飞往另一个城市。
飞机有些颠簸，轰鸣声略大，似乎能刮破耳膜。
睡眠浅的人，在这种嘈杂陌生的环境下，根本睡不着觉。
雪烟也不想睡，一直盯着前面椅背后的屏幕。
视频放着老电影，她也没心思看，思绪起伏不定，愣愣地出着神。
就这么煎熬过去。
三小时后，飞机落地，雪烟拎着行李箱，直奔目的地。
地址是昨晚问李青衡拿的，顺便让他保密。
雪烟从没去过南荷，这里是陆京燃的故乡，但因为急着见他，坐在出租车上，都没来得及欣赏沿路的风景。
下了车，雪烟进了电梯。
科技展场地不在市中心，在比较偏远的区域，酒店都隔着点距离。
为了方便，鸿蒙几个人直接在对面短租了公寓。
因为天气暖和，南荷现在是旅游旺季，他们没租到多人公寓，干脆都分开住了。
电梯门关上，雪烟摁了三楼的按键。
这会，紧张后知后觉冒上心头，不知道他等会是什么反应，自己又该说什么话。
“叮”一声。
电梯到三楼了。
这是个极简风的公寓，装修透着敷衍。
价格应该不算太贵，多是刚工作年轻上班族会住，素质高，也就显得格外安静。
雪烟看着房门楼，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忽然传出一声怒吼：“你瞎折腾什么？创业创业，做的什么破生意，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
里头动静微顿，传出陆京燃熟悉的嗓音：“用不着你管。”
雪烟脚步顿住，听出他在和陆明峰说话。
“之前胃出血，现在又发烧，居然还不知死活待在展台，你疯了？”
陆明峰似乎气到了极点，“我就不明白，你那个公司，做了这么久，还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回家不舒服？”
陆京燃明显没放在眼里：“没有半死不活，卖挺好的你看不见？”
由于不适，他的喉咙干涩，声音哑到极点，说话都显得有些艰难。
“就你那点销售额，塞牙缝都不够，祝融科技分分钟就上亿。”
陆明峰冷笑，啪一声，似乎将一叠东西扔到桌上，“你不喜欢辛子悦，爸给你物色了别的女孩，这一堆姑娘，你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雪烟皱起眉来。
又听见陆明峰继续说：“你看看这个，和你女朋友长挺像的，性格也温柔，你考虑下。”
陆京燃声音压不住的火气：“怎么还没死心啊你？”
“行，这事晚点说。”陆明峰也压住火气，补充道：“现在跟我回老宅，好好养养身体，爷爷奶奶也想见你了。”
陆京燃完全不吃这套：“少拿他们压我，我自己有分寸。”
“别跟他废话，带走。”
室内响起一阵骚动，噼里啪啦，明显是桌椅全翻的动静。
不会打起来了吧？
雪烟心急起来，抬起手来，砰砰地敲着门。
还没来得及喊出声，门骤然被开了。
是个西装革履，五大三粗的高壮男人，黝黑的皮肤，神色冷峻，看着很不好惹。
应该是保镖。
雪烟往里扫了一眼，陆京燃正被人按在沙发上，神色不耐烦到极点。
雪烟血液直往脑仁上冒，也不知哪生出来的勇气。
她一把推开挡在门前的保镖，直接往里面冲。
门口的保镖也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女生，突然会发起疯来。
猝不及防间，就让她冲了进去。
雪烟下意识挡在陆京燃面前，“你别欺负他！”
所有人都静下来。
陆京燃瞳孔震荡，森冷的神情顿收，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
陆明峰也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他很快反应过来，满肚子火，“让你们开门，但怎么连个姑娘都拦不住？干什么吃的？”
开门的保镖低头道歉。
雪烟脸色仓皇，扫了一圈室内。
木茶几被掀翻在地，玻璃溅飞四处，水珠蔓延，地面一片狼藉。
陆明峰带了两个保镖，各个人高马大，体格健壮，看着就让人心头发憷。
雪烟回头，对上了陆京燃震惊的双眼。
他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目光凝固，穿件深黑T，衣领松散，似乎瘦了些，但宽大的肩膀还是撑出好看的棱角。
脸颊烧得滚烫，神情疲倦到了极点，眼神正直勾勾盯着她。
雪烟迅速红了眼：“你受伤没有？”
有人还站在沙发边，很年轻，弯腰按住他的肩膀，似乎想制住他的动作，脚边还放着个医药箱。
雪烟用力去掰他的手，整个人都快气炸了，“你快放开他！”
对方连忙松开手，耸了耸肩，无奈地一笑。
天知道，他只是个家庭医生，招谁惹谁了，卷进别人家里难念的经里。
“没有。”陆京燃朝她笑，反握住她的手，声音很哑，“你怎么来了？”
雪烟没回答他，再度转过头去。
目光对上陆明峰。
他穿了一身纯黑的高档西装，约比陆京燃矮半个头，但还是身形高大，远比普通人高多了。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保养得当，但鬓角染了霜，依旧神采奕奕，面容冷峻，使他气势更为压迫人。
更别说，他那双鹰一般的眼。
此时，他挺拔站着，目光沉如水，正冷冷盯着她。
雪烟后知后觉慌起来，一颗心紧张得摇摇欲坠，但勉强克制下去，故作冷静喊人：“陆总。”
不是陆叔叔。
是陆总。
男人抬眼，睨了她一眼。
她倒是丝毫没有套近乎的意思。
雪烟攥紧陆京燃的手，因为发烧，体温滚烫，一阵阵烧着她的手心。
雪烟轻声道：“请您和陆京燃道歉。”
她从未这样大胆去要求别人，更别说还是面对一个位高权重的长辈。
曾经她总是息事宁人。
但人活着就像在下棋，只落半子，也能引起满盘风云，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人生在世，为了某些风景，某些人，总会去做些冒险的事。
陆明峰目光钉着她的脸，反倒笑了，“小姑娘，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话的？我没找过你的麻烦，你倒是自己想不开，撞到我面前来。”
“……”
“我也不怪你，更不想去为难你，毕竟，是我儿子先招惹你的，但你们不合适，我想是我们之间的共识。既然我们今天见上面了，我就直说了。”
雪烟看着他平静从容的神色，听见他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你别再和他来往了，有任何的要求，你可以直接提，我会尽量满足你。不要再见他了，好聚好散，你自己也不容易，不如多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考虑？”
他好会装啊。
当时背着她，当着陆京燃的面，把话说得那样难听。
但在今天，面对自己时，一番话竟然说得温和而不容置疑，像极了一个慈爱，全心为她考虑的长辈。
雪烟还没反应。
陆京燃倒是火大极了，手背青筋都暴动着，刚想起身，就被雪烟轻轻拽住了手腕。
“你不舒服，别乱动。”
陆京燃神色微顿，下一秒，竟然乖巧地坐回了原位。
陆明峰静静盯着他们。
雪烟安静回望他。
人害怕未知的恐惧，在没经历时，才会胡思乱想，被自己各种幻想吓倒。但事情发生时，也许会比自己想象中，更为冷静。
“既然如此，我今天也就表态了。”雪烟这会反倒心静了下来，直勾勾盯着陆明峰，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陆总，只要陆京燃需要，我就会一直在他身边。”
众目睽睽之下，她在护着他。
陆京燃喉结滑动一下，盯着她的侧脸，眼神情绪汹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明峰皱起眉来，男人在商界浸淫多年，最擅长的就是洞察人心。
他也出身贫寒，又历经风雨，见了那么多双形形色色的眼睛，最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家境的人。
他早就听说过雪烟这个名字，也调查过她的背景。
但从未放在心上，小年轻的感情，风一吹就散了，但没想到今天见到本人。
真是漂亮。
最关键是，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欲望。
只有坚毅。
陆明峰又不是毛头小子，雪烟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目光却总是毫无保留，纯真青涩，但身上又透着点捉摸不透的疏离，多看一眼，男人就会轻易沦陷进去。
他儿子栽得不冤枉。
陆明峰再度出声：“你得清楚，陆家不会承认你这样的媳妇的。”
“我不在乎。”雪烟继续说：“我不需要陆家养我，这点就不用您操心了。您刚看不上鸿蒙现在的成绩，既然祝融科技分分钟就上亿，那我们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她竟然在下逐客令。
陆明峰气笑了：“你好大的威风！”
雪烟没生气，轻声细语的：“您走不走？”
陆明峰再度看向她，那双眼和陆京燃几乎一模一样，透着沉鸷，让人直接怵到心里去。
“小姑娘，我儿子还烧着，今天必须……”
雪烟打断他：“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她朝他笑了下，声音还是轻柔，“您可以走了吗？”
陆明峰：“……”
还没反应过来时，见他依旧不动，雪烟起身，往厨房走去。
陆京燃早就在看戏了。
他手肘架在沙发扶手，掌心托着腮，气定神闲盯着陆明峰，还故意喊一声：“宝宝，你干什么去啊？”
雪烟没回话。
从厨房传出一些声响，似乎在翻着什么东西。
再抬时，雪烟已经出来了，手上还提着把刀。
她手颤颤巍巍的，但还是笑得很甜，“你走不走？”
陆京燃：“……”
陆明峰：“……”
她似乎有些紧张，刀尖一直在抖。
陆京燃怕她伤到自己，起身把刀拿过来，懒洋洋道：“听见没？我女朋友让你们赶紧走。”
陆明峰无语了，还想说话。
但看自己儿子眉头皱紧，难受得厉害，也不想再纠缠。
他只能叹了口气，对雪烟说：“烧到39了，好好照顾他。”
说完，转身离开了。
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门被关上。
隔绝了小情侣的呢喃私语。
陆明峰走到电梯门口，停住脚步。
保镖赶紧去按一楼层，身后的家庭医生勾唇笑了，主动出声：“陆叔，那姑娘被燃哥养得好啊，看着有点他身上的风范了。”
“……”
家庭医生继续说：“她不怕你呢。”
陆明峰面无表情：“闭嘴。”
家庭医生耸肩，倒也没当一回事。
陆明峰想起刚才的场景，妈的，俩小疯子。
他低下头，忽然长叹一声。
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子到底是扭不过亲儿子的。
……
人一走，雪烟整个人被淘虚似的，瘫倒在沙发上，即使是冬天，也惊出满背脊的细汗。
她真是不知死活，干出了好荒唐的事。
雪烟脑子都空了，抿了下唇，直直地往外呼气，才有种活着的真实感。
陆京燃将刀扔地上，摇摇晃晃坐她身边，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往上抬，“胆子好肥啊你，都敢提刀直接干了？”
“谁让他欺负你。”雪烟缓了下呼吸，嘟着嘴道：“谁也不能欺负你。”
陆京燃但笑不语，虽然浑身滚烫，脑子也有点晕，但漆黑的眼眸里直往外冒笑泡，好令人心悸。
被人要生要死护了一回，还被认为是被人欺负了。
陆京燃蹭了下她的下巴，滚烫的体温，“你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
她刚腿肚子都哆嗦，也不知她刚怎么想的，脑子一晕，居然去厨房翻出刀来。
“怕啊。”雪烟伸手抱住他的腰，扬起头来，放低了声音：“但你爸是只纸老虎而已。”
陆京燃挑眉：“嗯？”
雪烟凑近，弯了下唇：“对上你，他就外强中干的。”
而她，也不过是借势而已。
“但是呢。”雪烟拽下他的手，仰头亲了下他削劲的下巴，呢喃似的，“你要真敢和我分手，我以后就把你锁房间里。”
“这么刺激，玩黑化啊？”陆京燃挑眉，目光笔直盯着她，语气多了三分轻佻的笑意，“好啊，那你最好让我下不来床。”
雪烟脸红了个透彻，从他身上爬起来，在被留下的药箱里翻到体温计，又扯了下他的胳膊，恼羞成怒道：“过来，再量一次体温！”
第118章 去见你
小庙送走大佛, 雪烟让陆京燃回到卧室躺好。
又给他量了次体温，还是39度。
高烧不下，雪烟急得不得了,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陆京燃回想了下, 说：“……应该是昨天。”
他昨晚的声音听上去就不太对劲了。
雪烟问：“你吃药没？”
“还没。”见她小脸微沉，陆京燃咳嗽一声, 连忙补救：“准备吃的, 但后面他们不就来……”
他没把话说完，雪烟已经懂了, 打断他：“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白天还待在展台现场？”
陆京燃微顿, 没敢隐瞒：“人手不够, 阿衡和阿怀也知道我身体不太舒服，这两天的应酬都是他们去的，我就只是待在展台, 没怎么走动，也还好。”
一般在这种时候，酒会、沙龙和高峰论坛都是层出不穷的，全国各地的业内人士都会齐聚, 难得拓展人脉的机会。
雪烟叹了口气, 又问：“那你吃完饭没？”
“……”陆京燃这会哪还敢插科打诨, 老实道：“还没。”
“你刚没吃饭就敢吃药？”
陆京燃说不出话来。
自从在一起后，他很少见雪烟这样认真动怒的模样, 多数情况下, 她在他面前, 总是柔软的。
雪烟抿着唇，从药箱翻出退烧贴, 覆在额头上，又将被子给他盖好，这会语气已经软下来，“你先睡一会，等会我喊你。”
陆京燃有些担心，手探出来，握住她的手心，“不生气？”
“有点。”雪烟小脸还是绷着，将他的手掖进被子里，软声软语：“下不为例。”
“好。”
雪烟起身，准备关上房门。
陆京燃说：“别关门。”
雪烟回头：“嗯？”
陆京燃抬眼看她，脸颊滚烫，眼神也是热的，“我想看着你。”
“嗯。”雪烟也就没关门。
她先是打开冰箱，发现他竟然还是买了不少东西，她搜刮一圈，将蔬菜和肉拎进厨房。
淘干净米后，切好菜后，开始煮猪肉粥。
要等米煮开花，雪烟这才有时间收拾客厅的狼藉。
她将玻璃碎片都扫进簸箕，扫着扫着，她突然间有点崩溃，猛地蹲伏下身。
雪烟红着眼盯着地板，眼神都没有焦距，视线模糊成一片。
泪落在地面。
雪烟几乎不敢想象。
这种情况，他究竟隐瞒了她多少次。
再往下想去，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雪烟擦干眼泪，起身继续扫。
怕影响他入睡，雪烟将动作都放得极轻，大略打扫完后，她又拿起沙发上随意撇着的房卡，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准备再去买些东西，顺便去拿定的生日蛋糕。
……
陆京燃这一觉时间很短，但睡得很深沉。
他是被热醒的，睁开眼睛时，脑子视野都是混混沌沌的。
陆京燃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睡了快两个小时。
没想到会睡这么熟，身体超负荷运转多日，多少还是出了些问题。
陆京燃坐起来，发现微信除了工作消息，还有谢京怀发来的信息。
大概就是说了下工作的情况，其他事不用他操心，让他好好休息。
还说刚回来没多久，雪烟一个个敲了同事的门，给了刚买的水果和盒饭，说谢谢他们对你的照顾，还嘱咐他们多休息。
末了，还补充了句：【你女朋友真挺体贴的。】
陆京燃愣了两秒，下意识看向门外。
卧室没开灯，门敞着，只有客厅的一盏台灯昏昏亮着，无声的，像是只亮着银河的宇宙。
一片寂静中，只有厨房传出些微的声响。
陆京燃起身，往门外走去。
厨房也亮着灯，隔着距离，像艘遥远而渺茫的小船。
雪烟刚好出来，手上还端着碗粥，“醒了？”
她明显洗过澡了，黑发松散披在肩上，娇弱纤细的身子套着宽松的睡裙里，一双小细腿白得快发光了。
披着件薄针织衫，整个人看上去像雪莲花似的纯洁柔软。
“嗯。”陆京燃鼻腔有些堵，浓郁的粥香在空气中飘荡，他也几乎闻不到，“煮给我的？”
雪烟看他：“睡傻了，不给你给谁？”
陆京燃走过去：“你怎么不休息下？点外卖就好了。”
“我不累，正好闲着。”雪烟将碗放桌上，喊他：“过来，赶紧吃饭，等会还得吃药。”
陆京燃坐下，拿起勺子，桌面就一碗粥，又看向她，“你不喝？”
雪烟托腮看着他：“我先看你吃。”
陆京燃挑眉：“和我一起吃。”
雪烟摇头：“你先吃。”
陆京燃放下勺子，换了套路：“那既然你闲着，我手也没力，不如你喂我？”
雪烟小声嘟囔：“又不是小孩子了。”
陆京燃挑眉，声音虽然哑，但语气是惯常的吊儿郎当，“对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连准时吃饭的道理都不懂？”
雪烟拿他没办法，不想他继续胡搅蛮缠，只能起身，又盛了碗粥。
看她乖乖听话，陆京燃这才舀了勺粥，但味蕾迟钝，这会尝不太出味道
是热的。
米粒都开了花，粥水粘稠，口感绵软顺滑。
咽下去之后，味觉才缓缓反应过来，舌尖隐隐尝出一丝浅淡的肉香味，很新鲜。
好像比起他高考那时，雪烟厨艺长进不少。
陆京燃心里有些遗憾，就不该生病，要不这碗粥味道他就尝足了。
雪烟见他快喝完了，放下勺子，去厨房拿来备好的布洛芬和温水，陆京燃咕咚一口，全灌下喉咙了。
雪烟问：“还要不要再喝点粥？”
陆京燃摇头，刚睡出了一身热汗，忍不住说：“我想洗个澡。”
雪烟抬眼：“先忍忍。”
陆京燃皱眉，松了下衣领，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一身汗，太难受了。”
雪烟想了下，想出了个办法：“可以用温毛巾擦下身子，会好受点。”
“行。”
陆京燃刚起身，又被雪烟喊住：“等会。”
陆京燃：“嗯？”
雪烟微倾身子，探长了手，摸上他的额头，骤然松了口气，“好像没那么烫了。”
这才去卧室给他拿了身换洗的衣服，陆京燃接过，又进了浴室，淅淅沥沥的动静响起。
雪烟安静喝完粥，又开始收起碗筷，等她洗完后，陆京燃就从浴室出来了。
穿件白色短T，浑身线条凌厉，即使生着病，神情倦怠，看上去也总归是不好惹的。
应该还洗了把脸，额前的黑发有水珠滚落，潮湿的性感。
南荷是沿海城市，冬天没暖气，但湿冷，雪烟干脆开了空调，又看他一眼，拿起早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雪烟走到他面前：“穿多点。”
陆京燃点头，怕她生气，又解释道：“放心，我平时在外面穿挺多的。”
雪烟嗯了声。
陆京燃套上外套，动作快速，也没注意一角衣领已经折进短T里。
雪烟弯下腰，下意识给他整理衣领，小声道：“你先消消食，今晚得早点睡。”
陆京燃盯着她看，心里有种很热的感觉，比他不正常的体温更滚烫。
他们这样，分明还年轻，但却有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陆京燃拨弄着她肩上的长发，懒散笑了声，想让她别太紧张，“顺其自然。”
雪烟被他弄得脸红，想起一件事来，于是问：“你现在累吗？”
陆京燃说：“还行。”
“那你困吗？”
陆京燃瞧她，有些莫名：“不困。”
雪烟站直身子说：“那你等我一下。”
陆京燃坐下，目光跟着她移动，长腿微敞着，手搭在膝盖上，时轻时重敲着，眼神很静。
他没说话，沉默坐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慵懒样。
直到雪烟打开冰箱，端出个方形礼盒，从包装上看，很明显是个蛋糕。
他的眼神凝住，神情明显带着惊讶。
从见到雪烟那一刻起，他就什么都忘记思考了，只剩下欢喜，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雪烟托住礼盒，慢慢走到他面前，小心放到台面上后，紧张地看着他，“我本身的计划是把蛋糕放冰箱里，到时让你帮忙我找个东西的，就是想用你送我冰箱玫瑰那招……”
“……”
雪烟看着他还烧红的脸颊，抿了下唇，有些心疼道：“但看你烧成这样，还是别折腾你了。”
陆京燃心跳得厉害，喉结轻滑，眉梢却是一挑，肆意的张狂，“我一个大老爷们，没娇弱到那个地步，把我当什么了？”
雪烟可不管这些，坐在他旁边，又问：“我帮你拆开？”
陆京燃斜瞥她：“你过生日？”
雪烟做了个‘请’的动作，嘴巴上还故意说：“少爷来，少爷来。”
陆京燃拆开包装，将其他小工具放在旁边，借着灯光，打量着蛋糕。
霁风蓝的配色，边缘点缀着巧克力，上面放着一台黑色的无人机模型，明显是按他审美选的。
他忽然心疼起来，叹了口气：“你没单独出过远门，过来不紧张？”
“一点点。”
“你这么乖，路上被卖怎么办？”
“大好日子不要说这些扫兴的。”雪烟瞪他，将其他东西都拆开，拿起一捆小蜡烛时，又问：“少爷，插几根呀？”
陆京燃弯唇：“你拿主意。”
雪烟歪头想了下，抬眼看着他，朝他笑了下，“插39根怎么样？”
“为什么？”陆京燃莫名其妙，轻轻拍了下她额头，冷嗤声：“你男朋友又不是老男人，也没老牛吃嫩草。”
“谁让你没照顾好自己，活生生烧到39度了。”雪烟说着，开始往蛋糕上插蜡烛，撒娇般抱怨着他，“还偷偷瞒我，就该让你好好记住今天，以后才不敢这样乱来。”
好奇怪。
她明明在教训他，但是他心里甜得快发起痒来。
陆京燃眼底跳着光线，含着笑意，安静看她动作着。
把蜡烛一一点燃，雪烟起身，走过去伸手关灯。
灯一灭，只剩几朵闪烁的火花，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烧着，把深浓的夜烫出些缱绻的洞来。
陆京燃看着雪烟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衔着一阵轻飘飘的香风。她看着他，莹白的小脸盈满笑意，轻轻拍着手掌，低低给他唱着生日歌。
歌声清浅悠扬，回荡在安静的室内。
陆京燃心开始猛烈跳动起来，眼都舍不得眨一下，目光全然被眼前的女孩攫取。
雪烟唱完，陆京燃低头，轻轻吹灭了蜡烛。
雪烟很懂事去开灯，而后，看向他：“39岁的老男人，可以许愿啦。”
陆京燃斜瞥她一眼：“喜欢年纪这么大的，小姑娘家家，口味还挺重。”
雪烟：“……”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京燃低笑了声，还是按她说的，吹灭蜡烛，而后十指交握，闭眼许了愿望。
见他睁开眼，雪烟没忍住好奇问：“你许什么愿望了？”
陆京燃低声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愿望很少，只有两个，已经实现一个了，另一个已经在路上了。”
“所以，另一个愿望是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陆京燃挑眉，“这话不是你说的？”
雪烟：“……”
行吧，今晚全是回旋镖。
雪烟没再追问，拿起蛋糕道具，“我切给你，想吃哪块？”
陆京燃摇头，探长了手，绕过她的肩膀，又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宽厚，手指根根修长，轻轻拢住她的手背。
肌肤与肌肤的亲密相贴，滚烫的体温，雪烟脸一热，喉咙也像被他体温烫到似的，声音也有点哑，“一起吗？”
“嗯。”陆京燃俯下身来，低低的嗓音咬住她的耳朵，“以后做什么，都要一起。”
雪烟被他拢在怀里，咬了下唇，心跳声春雷似的炸响，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她轻轻点了下头，耳热得厉害，“好。”
陆京燃包住她的手，摁着刀往下，切出两块漂亮的蛋糕。
两人安静吃着蛋糕。
陆京燃其实吃不出甜味，本身也不嗜甜，也不太喜欢奶油的口感。三两下吃完蛋糕，将碟子放桌上，就静静看着雪烟吃。
她吃得慢条斯理，这会就只吃半块蛋糕。
偶尔勾出根粉舌，舔下唇角沾的奶油，妩媚得不得了。
陆京燃身体一瞬间就有了感觉，恨不得直接将她摁在怀里，想去探索她身体的美妙。
陆京燃移开了目光，神色不动，声音却低了下去，“吃快点。”
雪烟迷茫看着他：“怎么了？”
陆京燃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雪烟看着他，忽然使坏，往他脸上抹了把奶油。
看她笑得前仰后合，陆京燃眼沉下去，“别招我。”
“……”
真凶。
雪烟轻哼了一声。
她放下蛋糕，去抽纸巾擦他的脸，“你呀，生病也这么会欺负人。”
陆京燃任她摆弄，低头紧紧盯着她。
灯光昏暗，她薄薄的针织衫微微下滑，衣领敞着，锁骨分明，白皙的脖颈，浑身都漂亮得让人欲罢不能。
陆京燃越看越眼热，感觉一瞬间就翻涌上来。
没什么好等的，陆京燃没说话，猛地拽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扯。
雪烟惊呼一声，被他骤然扯进怀里。
滚烫得能烧人的体温，几乎让人心中一悸。
室内的光线昏黄温柔。
桌面蛋糕的奶油凌乱趴着，开着暖气，似乎快能融化开来。
陆京燃懒散靠在沙发上，手臂环过她的腰后，隔着轻薄的连衣裙，也能感觉到他手指的薄茧，时轻时重摩挲着她的皮肤。
滚烫的，让人浑身酥软。
雪烟忍不住笑声，赶忙求饶：“我怕痒，你别这样……”
陆京燃目光沉沉，低声说：“这才叫欺负，懂吗？”
雪烟缩着肩膀，伸手去按住他的胳膊，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雪烟连忙扯住他，断断续续讨饶：“真的很痒，你快点放开我。”
陆京燃凑近她，煎熬了半宿，手还是没忍住去试探她的渴望。
雪烟直腰往旁边躲，他手又不依不饶追上来。
“躲什么？”声音都烧得沙哑。
雪烟腿都软了半截儿，赶紧按住他的手，“你差不多行了。”
她的声音放得轻，羞耻到了极点。
陆京燃看穿了她，低声笑了：“真难受了？”
雪烟扶着他肩膀，深吸口气，老实承认了，“嗯，所以你别再乱闹了。”
“怎么难受了，你倒是说啊。”他还没羞没臊撩拨她。
雪烟捂住他的嘴，羞恼道：“别问了混蛋！”
明明他才是乱招人。
陆京燃指尖动了动，凑到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这么经不住逗。”
雪烟呜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
陆京燃喉头一滚，手往下钻，才刚碰到她的细腰。
雪烟惊呼一声，扭着身子躲开。
陆京燃按住她，看着她：“现在也不可以？”
雪烟脸红耳热，小声道：“你还发着烧。”
“问题不大，再说……”
陆京燃拂开她的小手，手掌顺着往上磨蹭，低声笑了，“这样不是更刺激么？”
雪烟嗯了声，抬起头来，迷茫地盯着他。
陆京燃低头，咬住她的耳朵，呼吸都炙热，“让你感受下，发烧的人，是不是会更烫？”
雪烟一软，浑身都像被电导过，强烈刺.激的感受。他手掌很烫，指腹都像烧着火，时轻时重碾揉着她的皮肤，碾得雪烟骨头缝都泛慌。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雪烟简直羞耻得说不出话来。
陆京燃低头去亲她的下巴，动作猛地一顿，忽然深吸一口气，欲望紧急刹了车，“算了，虽然想亲你，但是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雪烟呼吸急促，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涌动的情潮。
她盯着他紧蹙的眉头，被欲望煎熬得痛苦的脸庞，□□似的，性感得令人心惊。
雪烟也有点受不了了，
她颤颤巍巍凑过去，声线发抖：“没关系，我也想亲你。”
陆京燃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她柔软的嘴唇结实堵住了。
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深喘一口气，俯身抢回主动权，湿热的舌尖钻进去，重重扫荡着，撩拨着她的柔软的舌尖。
他的胡茬有点扎人，雪烟勾着他的脖子，不受控地扬起细嫩的脖颈。
男人天生的无师自通，再经过千锤百炼，接吻的技巧越来越纯熟。
雪烟被吻得脑子空白，身心备受刺激，细细叫了一声。
陆京燃笑了起来，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别乱叫。”
“……”
“就这么受不了？”陆京燃眼神漆黑，沉沉涌动着渴求，嘴上却笑她，“我爸刚走，同事还住我们隔壁，你刚刚还替我去打点关系，明明在别人面前清纯得不得了，现在就在我怀里作乱。”
雪烟被他说得脸红心跳，连忙摇了摇头，但是别说身体，就连血液和骨骼都莫名泛起阵刺激的禁忌感。
雪烟想起身，但腿又没力气，不小心摔进他身上。
男人腿间肌肉一瞬间绷紧，仰头嘶了声：“你注意点，别逼我了。”
低哑的嗓音滚着汹涌的欲.念。
雪烟心慌得厉害，仰起头来，不知所措地看他，“那……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陆京燃浑身都燥热，脑子都像扯着条钢丝线，神经紧绷得让人受不了。
他低下头，抚弄着她的脖颈，坏笑着凑近，“什么感觉？”
雪烟羞耻到极点，快要被他欺负哭了，“……烫。”
毕竟他体温还没退下来。
隔着衣服，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比以前更加高热的热度。
雪烟点了点头：“嗯。”
陆京燃伏在她脖窝，重重亲了下，语气戏谑，“那我这病生得还挺值。”
雪烟哪好意思接话。
浑身发软，酥酥麻麻的电流传遍全身，只有在他怀里呼呼喘气的份。
好难受啊。
陆京燃似乎和她一样，缠缠绕绕间，又亲了上来。
恋人压抑至极的呼吸，滚过耳边，像□□似的，
雪烟忍不住阖上眼，视野陷入黑暗，五感却更为敏锐，他的舌尖吻着耳垂，再往上，连同呼吸也钻进耳窝，像能深深爬进她发痒的骨头里。
“喜欢被这样亲吗？”他鼻息滚烫。
喜欢。
哪都喜欢。
脑子缺氧似的，晕乎乎的，雪烟咽了咽喉咙，无力地陷进他的怀里，身心却空落落的。
她有点受不了了，忍不住勾着他脖颈，去贴近他硬实的胸膛。
呼吸都凌乱不堪，室内荷尔蒙四处翻涌，温度都急速攀升。
眼看就快要擦枪走火了。
下一瞬间，陆京燃骤然惊醒，猛地推了推她的肩膀，“不行。”
雪烟脑子都是空的，茫然地回看着他。
陆京燃双眸漆黑，神色被欲望翻搅得难看，额上出了点薄汗，“我们刚打九价，不能乱来。”
雪烟：“……”
她深深喘了口气，扶着沙发椅背，整个人都是旷的。
气息仿佛都是哑的。
陆京燃也好不到哪去。
冷不丁地鸣金收兵，他憋得难受，恼怒地低骂一声。
雪烟没说话。
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哪里都是空虚。
雪烟浑身都软，抬眼盯着陆京燃，指尖轻轻晃着他的衣角。
“没力了？”陆京燃低声问：“抱你好不好？”
“嗯。”她声音有些沙，软软应他。
陆京燃觉得她可爱，俯身将她抱过来，“这样会舒服点吗？”
“……嗯。”她连回答都无力。
雪烟下巴搁在他肩膀，抱着他的后背，调整着起伏不定的欲.念。
“累吗？”他抚着她的黑发，低声问。
雪烟微顿，软软撒了句娇，被淹没在她乌黑的长发里。
陆京燃挑眉：“什么？”
“难受死了。”雪烟下巴蹭了下他肩膀，小声怨他，“都怪你，总使坏。”
陆京燃没忍住笑：“我的错，没让你爽到。”
雪烟打了下他，嘟起嘴来，“我不是这意思！”
但只要一想起刚才的画面，她的灵魂都在震荡。
他在她身上什么没做过，那种感觉，刺激得让人受不住。
他认错：“下次会让你舒服的。”
雪烟脸红透了，咬了下他的肩膀，“不要说了，坏蛋！”
一点儿也不疼。
陆京燃玩着她的发梢，又问：“真觉得我很坏？”
雪烟微顿，摇头：“不会呀。”
“真好骗。”陆京燃声音喑哑，有种欲望不得满足的欲感，“只有我有些阴暗面你不知道而已。”
“比如？”
“比如看到接近你的男人，我经常想杀人。”
“这么凶，还有呢？”
“上次闹分手，我气死了，恨不得把你锁起来。”
想起自己刚也说过这种话，雪烟尴尬地咳嗽一声，她骨子里好像也挺那啥的。
“但又舍不得，真烦。”陆京燃叹了口气，“对上你，就狠不下心来。”
“是我之前没做好而已。”雪烟扬起脸，小声道：“其实，看你不安却又倔强掩饰的样子，我只会更想抱紧你。”
这么会说情话。
陆京燃极低地笑起来：“不会讨厌我？”
她摇头，小声说：“爱你。”
陆京燃笑了下，轻轻抱紧了她。
雪烟靠在他怀里，渐渐有些困意了。
陆京燃伸手，去捞沙发的手机，解锁了屏幕。
他看了下她沉静的侧脸，挑了下眉，在相册挑了张照片，发了条新微博。
附文：【得之我幸。】
第119章 去见你
快要睡着时, 雪烟忽然想起件事，猛地睁开眼睛来。
陆京燃低眼：“怎么了？”
雪烟从他怀里爬起身来，身子晃晃悠悠的, “你等我一下。”
陆京燃没阻止, 静静看着她。
雪烟在房间翻了好一会，出来时, 手上已经有个蓝色礼物盒, 尺寸很小，看着倒是挺精致的。
雪烟走到他面前, 指腹蹭了下脸颊, 莫名腼腆起来, “生日礼物忘记给你了。”
陆京燃看了两秒, 微抬下巴，笑容有三分痞气，“盒子这么小, 戒指？”
他这话是故意说的。
雪烟脸红了下，摇头道：“不是，我才大一，还没到时候呢。”
陆京燃轻哼一声：“行, 那我再等等？”
雪烟没接他这话, 见他不动了, 催促道：“你要不现在打开？”
陆京燃瞥她一眼：“这么急，真不是戒指？”
雪烟咳嗽一声：“你自己看嘛。”
陆京燃低眼, 打量礼物盒一会, 抽掉蝴蝶结的绳, 慢慢拆开来看。
还真不是戒指。
礼盒里钳着条红绳，略有些细, 绳子上扣着一枚小铜钱。
陆京燃压低了声音：“哪弄来的？”
“龙朝寺。”
陆京燃神情微顿。
“你出差之后，我又去了趟兰树湾公园，在龙朝寺特地求的护身符。”雪烟指了下，继续说：“这个叫金刚绳，象征着健康吉祥。”
雪烟偷眼看他，怕他会不喜欢，心里有些紧张。
陆京燃打量半晌，忽然伸出左手，懒洋洋道，“帮我戴上。”
雪烟弯了下唇：“笨，不是戴这的。”
陆京燃挑眉，语气吊儿郎当的，“还整那么多花样。”
“是戴脚踝上的。”雪烟仰头看他，眼里亮着光，“戴手腕上你还是能跑呀，戴脚踝上，你就彻底跑不了了。”
小孩子把戏，陆京燃低声笑：“幼稚。”
话虽如此，雪烟弯腰给他系脚踝上时，却没有阻止，只是安静盯着她。
陆京燃就这么看着她，心里一紧，喉结微滑，双眸暗流涌动。
雪烟动作很快，调整好扣子松紧，再直起腰来，朝他笑，“系好了。”
陆京燃低眼瞧了一会，抬眼看向她，嘴上哼了声：“我戴这玩意儿，给隔壁那群家伙看到，不得笑话我？”
雪烟迟疑，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会笑话你的。”
陆京燃显然不相信，笑：“哪来的自信？”
雪烟低头，又从兜里摸出个礼物盒，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莫名有些脸热，“我也有。”
“羞什么？”陆京燃了然，勾了下唇角，“我也给你戴上？”
“嗯。”雪烟轻声应。
窗外的冬风敲打着玻璃。
雪落大地，簌簌作响。
室内很静。
男人弯下腰来，手落在她腿肚子上，往下滑落，雪烟没好意思看他，垂下眼睛，看到他蜜色的手掌包裹着纤细的脚踝，滚烫的，肤色差浓烈。
雪烟心跳得厉害，皮肤相触而已，她就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紧张？”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心跳声。
雪烟不想承认：“没有。”
“好白啊你。”陆京燃低眼笑。
脚踝微微一颤，雪烟像被烫到似的，连忙移开眼。
陆京燃将金刚绳套进脚踝，他应该没给别人戴过，动作有些笨拙，身体依旧炙热，根根指腹触感分明，紧贴着她的皮肤和骨头。
“会太紧吗？”他问得很细致。
雪烟含糊应了声：“有点。”
“那再松点。”陆京燃调整着扣子，又问：“这样好点没？”
“好多了。”
陆京燃起身，对上她的眼，忽然笑了。
雪烟莫名，心里紧张起来，低头看了眼，“不好看吗？”
“好看。”陆京燃去握她撑着沙发的右手，将手腕翻过来，抚过那一串烈日灼灼的纹身，抬眼盯着她，轻声说：“手脚，都锁住了。”
他的体温还是灼热，烘得雪烟鼻尖冒了些薄汗。
被他掌心抚过的地方，尤其是手腕中间微凸的血管有些泛酸，莫名在他指腹底下颤动起来，起伏不定的，没规律。
或许，这些脉络是通往心脏的。
雪烟轻轻应了声，抬眼看他，一字一顿道：“跑不了了。”
陆京燃抚摸着她蓬松的长发，低声笑了下，“嗯，我也是。”
送礼物耽搁了些时间。
雪烟摸了下他的额头，体温降了不少，但还是不放心，又给他量了□□温。
烧已经退了，陆京燃吃药后人更困倦，回房很快就睡下了。
快接近十点，雪烟随手披了件外套，准备去扔垃圾。
垃圾过夜，容易有不好的味道，雪烟向来对这些气味很敏感。
这个点，走廊都没什么人，只有雪孜孜不倦地坠落。
这栋公寓扔垃圾比较麻烦，得下楼去扔。
雪烟坐电梯到一楼，好在外面垃圾点离着不远，走十步路也就到了。
外面雪渐渐小了，但冷风呼啸得厉害，吹起她乌黑的长发。
今年天气比较异常，连一向温暖如春的南国之南，都飘起雪来，湿冷到骨子里。
雪烟抖了下身体，拢紧外套，迅速扔完垃圾，急匆匆回到公寓。
进了电梯，雪烟吸了吸鼻子，才感受到暖了些。
“叮”一声。
电梯门开了。
雪烟刚抬眼，目光凝住。
乌浓的黑夜里，女孩逆光站着，光线昏暗，她穿着件黑色羽绒服，双肘靠在栏杆上，浑身都漂亮。
左手垂落在空中，右手夹烟，猩红在她指间摇摇曳曳，随风起伏不定。
冷风吹起她的黒直的长发。
很美的画面。
她忽然低头抽了口烟，侧脸布满无名的忧郁。
雪烟主动发问：“这么冷，不回房吗？”
风这么大，已经病倒了一个，别明天又多个人遭殃。
似乎没想到雪烟会搭话，夏元霜看过来。
她没回答雪烟，只是问：“他烧退了么？”
雪烟和夏元霜的关系，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都是女人，直觉都是天生的准，即使没多少接触，也能摸清楚彼此现在心里的想法。
雪烟安全感高，反应算是迟钝的。
第一次酒吧聚会，陆京燃来得晚，那时候雪烟已经微醺，等玩真心话大冒险后，人更是醉了一大半，自然没留意到她。
直到闹分手，第二次在酒吧看到夏元霜的眼神，才完全确认了，她是真的对陆京燃有意思。
雪烟也没打算和她起冲突，于是说：“刚退了。”
夏元霜微顿，又说：“谢谢你刚买的东西。”
夏元霜会跟来，雪烟是毫不惊讶的，所以给鸿蒙员工买东西时，看在夏俊哲的份上，也捎上了她的那份。
雪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只说：“你哥为公司，也挺辛苦的。”
雪烟不是没眼睛的人。
陆京燃偶尔也会和她闲聊，提起员工，都会说夏俊哲是鸿蒙最有干劲儿的员工，这样的人，雪烟当然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就让他和男朋友都难做。
只要夏元霜有分寸，雪烟懒得干涉什么，反正陆京燃的心在她那。
男人真想闹出什么事来，看得再紧，也是无用功。
但雪烟希望，夏元霜也不要越过雷池半步。
夏元霜笑了下：“我哥干活是挺废寝忘食的。”
话落，两人陷入静默。
雪烟想了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开口：“我先进去了，风大，你别冻感冒了。”
“我没想到会是你。”
一句话，就让雪烟停住脚步。
雪烟莫名其妙，侧头看向她。
夏元霜正好也回头望过来。
她们不一样，她的眼神是黑的，心也是天黑的。
看雪烟茫然的样子，夏元霜轻笑了声：“是不是很讽刺？他身边的女孩，我日防夜防，偏偏没防住你。”
雪烟瞧了她一眼，没想忍，直接出声：“夏元霜，是我和他先认识的，在你们认识之前，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我知道。”夏元霜又抽了口，呼出薄烟，“所以我才没想到，我连防你的资格都没有。”
“……”
“我想不明白，他微博说的理想型，哪点像你了？”
雪烟没听明白：“什么微博？”
据她所知，陆京燃没有私人微博，最多，就只有一个鸿蒙的官方微博，用来宣发品牌信息和产品资讯的。
但那个号是底下员工来管理的。
夏元霜迟疑了下，有点懵了，“你不知道？”
雪烟也茫然了，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可能。”
两人大眼瞪小眼。
过了会，夏元霜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点了下屏幕，递到她面前，“他今天发了条动态，这张照片里面的女生，是你吗？”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了，但夏元霜还是不甘心。
她总忍不住会想，也许雪烟不是他的理想型，不管是为了欲望，还是别的什么，他只是恰好需要个女朋友 ，顺其自然的，他们就在一起了。
只是还没分手而已。
夏元霜并不愿意相信，那些论坛的爆料，那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雪烟垂下眼睫，目光定格在占满整个屏幕的照片上。
一只白皙的手狠狠攥紧男人的肩膀，明显是女人的手，格外受不住似的，粉嫩的指甲深深嵌入男人的皮肤，边缘处都泛着扎眼的刺红。
男人明显受了不小的刺激，肌肉都绷紧了。
蜜色的皮肤和女人白皙的肤色形成浓烈的对比，视觉效果格外动人心魄。
雪烟认得照片的背景。
是刚开学，他们在酒店那次。
虽然手腕上的纹身被遮住，但她手背上还有颗小红痣，实打实的好认。
图中间有个水印：@Daylight
就更确定了。
雪烟愣在原地。
夏元霜似乎也被这张照片刺激得不轻，嗓音有些发颤：“是你吗？”
雪烟抬眼，直接承认了，“是我。”
夏元霜见她一副无波无澜的模样，有点难以接受。
所以，微博上那些动态，也全指的是她。
夏元霜想不明白，明明她这么努力，费尽了心思，都没换来陆京燃的青睐有加。
但雪烟什么也没做，就轻松支配了他，所有眼神都落在她身上，就连余光都是她。
他从来没对女生这样温柔过。
就连隐藏的动态，也全都离不开她。
但雪烟却那么平静。
好像习以为常，甚至现在她身上，还披着陆京燃的外套，
是了，夏元霜忽然想起来，不管什么季节，陆京燃以前从来没另外带外套的习惯。
但当雪烟来了清北，他就变了。
只要和她在一起，大夏天他也不嫌麻烦，都会随手带件外套。
只是因为怕她冷感冒。
而他，分明是个连自己身体都不在乎的家伙。
多讽刺。
“为什么还给我买东西，是为了显示自己大方吗？”夏元霜想到这，眉头就拧起来，口气酸溜溜起来，“还是来炫耀的？”
她这话说得很难听，雪烟盯着她，神色淡下去，“你想多了。”
夏元霜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好转，反而忍不住问：“你在我面前，难道半点都不得意吗？”
雪烟觉得有些荒谬：“什么？”
她觉得夏元霜被风吹昏头了，不想再口水话下去，别开了目光，“夏元霜，我没把你当成情敌，也不想和你互相为难。”
夏元霜看着她，没说话。
雪烟又不是没吃过感情的苦。
有些人被感情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也很正常。
雪烟觉得她不聪明，但谁敢保证，面对感情，面对喜欢的人，从来没犯蠢过？
雪烟太懂了。
看过，也经历过。
因为不甘、失落、愤怒，甚至是绝望，难免会有这种不理智的反应。
雪烟没打算咄咄逼人，继续说：“你是个好女孩，只是一时情伤未愈，还没能走出来。”
夏元霜怔住了。
“不甘心很正常，但我要把我好朋友的话，也送给你。”
雪烟看着她，一字一顿说：“女孩子不管遇到多好的男孩，都不要有非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想法，把自己的心放开点，你会发现，世界也会广阔起来。”
说完，没等她反应，雪烟就开门回房了。
……
雪烟在沙发坐下，将房卡放在桌面上。
手被风吹得有些冰凉，很快又被屋里的空调烘暖了。
雪烟打了个哈欠，准备差不多就睡了，转头时，就看见沙发上的手机。
雪烟神情微顿，想起图片上的水印来，确定那是陆京燃的微博名。
反正都是公开的内容，她偷看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雪烟拿起手机，看着屏幕，犹豫了一会，点进了微博。
她按用户搜索“Daylight”，同名人不少，她一个个点进去看。
很快，还真被雪烟找到了。
他微博粉丝不算少，居然有十五万。
雪烟靠在沙发上，往下滑，映入眼帘就是刚才那条新动态。
那张照片有点经验的，都能看出点什么。
底下评论很多，大多都是问他“谈恋爱了？”，或是“女朋友”之类的八卦问题。
陆京燃睡前应该还上微博看了一眼，半小时前，还翻了个粉丝的牌，【嗯，女朋友，也是初恋。】
后面跟着的评论也很多。
雪烟弯了下唇，继续往下翻。
陆京燃多是些生活碎片，不透露自己任何隐私，有几条也是纯粹的情绪发泄，但倒是不骂脏字。
完全是一个穿搭潮流，清清爽爽，又带点痞气的阳光大学生。
他的数据算是不错的，但很少回复粉丝评论。
看了一会，雪烟觉得不太顺畅，干脆按照最开始年份，开始一条条查看。
直到雪烟看到一条动态，眼神顿住了-
烦透了，想抽烟-
难道我拼死拼活大半辈子，连一口烟都抽不得吗？-
不行啊，她讨厌烟味。
雪烟目光定在那个“她”字，心狂跳起来。
奇怪的是，这条动态和其他大相径庭，评论才十几条。
雪烟点进去一看，才发现粉丝都是今天才评论的。
应该以前是被私密，今天被放出去了。
雪烟屏住呼吸，慢慢往下翻，专门去找这种动态-
好累，她今天在干嘛呢？-
还没回我，记仇-
哦，她出去看电影了-
不是和我-
想要她开心-
却又嫉妒她和朋友太开心-
我真该死啊-
好烦啊，阿逸这家伙居然还在喜欢她？-
不要脸，他老评论她朋友圈，真碍眼-
上次飞回休港，去校门口接她，就看到他俩说话，他那眼神看得人真火大，就算是兄弟，也好想揍他-
算了，放过他-
她不喜欢我打架。
雪烟：“……”
她看了眼日期，这些都是陆京燃在她高二下学期发的动态。
难怪，每次来校门口接她，他情绪就不是很好。
她那时候也挺蠢的，还以为他是坐飞机太累了，或是，工作学业压力太大了，从来没往这些方面想过。
毕竟，对她来说，从他开始改变开始，那个暴躁而爱吃醋的陆京燃，就好像离得很远了。
原来不是这样的，只是被他藏得很好。
直到她来清北，陆京燃误以为她不愿公开，又被向成文冷不丁地刺激，事情才像导弹爆炸得无法收拾。
雪烟觉得自己笨死了，她舔了舔嘴唇，继续往下看-
想杀人-
高中同学说，以前好多男孩子暗恋她，但都不敢和她告白，说我一张阎王脸，挡了她好多桃花，说我是千年王八害人不浅-
他放屁！-
真服了，这么多人喜欢她？-
也是，她这么可爱，理所当然被所有人喜欢-
行吧，算这群王八有眼光-
她又哭了，傻逼同学-
滚啊，为什么欺负她？-
好想买机票，立刻飞到她身边-
太累了，我活得像个陀螺-
什么狗屁日子，应酬个不停，资金链又紧张，总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但天天在别人面前装得跟孙子似的，有时候真觉得，这么努力有什么意思-
可是一想到她，又充满了力气-
就觉得，还挺幸福的-
生病了-
特别想她-
住院了，但得装个样子，露馅就大条了-
被她发现，不又得哭了。
雪烟喉间发涩，唇边的笑容淡下来。
他确实，什么困难都不和她说的，特别不舒服时，他会选择打字，几天都不发语音，尽量避免被她发现。
陆京燃一直藏得很好。
除了这一次，可能是太忙了，一时疏忽，被她察觉到异样，才马不停蹄飞过来见他的。
雪烟咽了下喉咙，不敢再往下想，但没忍住继续下滑屏幕-
病房有个兄弟，女朋友天天来照顾他-
好羡慕啊，她也在身边就好了-
算了，坐飞机多累啊-
倒霉，项目又出问题了-
公司什么时候能好点？
这时候，雪烟已经快高考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陆京燃的口吻明也显急切起来-
病好了，又得像条狗一样工作学习了-
好累，不想工作-
想干.她-
很好，每天2500俯卧撑达标-
……挺累的-
但想干.她-
好想她啊-
想买机票，想回去干.她-
想干.透她-
但她还没长大-
让我死了算了-
什么时候长大啊？-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我想干.她。
雪烟：“……”
上次去兰树湾公园，他们在龙朝寺拜佛跪观音，陆京燃故作神秘，说他此生就两个愿望，已经实现了一个，该不会指的就是这个吧……
雪烟脸腾地烧起来，难怪他刚说自己阴暗，这种话他也好意思发出来，毫无顾忌。
还敢公开。
雪烟切换到今年，再往下翻。
似乎从她来北城后，他满处的情话都有地儿说了，微博更新的频率极其低。
最近隐藏的一条动态，雪烟最先注意到了发布日期。
雪烟记得特别清楚。
是他胃出血，还跑来哄她那天。
时间是他们见面前半小时，他应该还在车上。
陆京燃给她发微信，想约她出来好好谈谈。
雪烟屏住呼吸，手心渐渐出了点汗，不知道他会发些什么，是觉得她不懂事，还是后悔和她在一起。
也可能是更难听的话。
抑或是，更伤心的情绪。
都有可能。
雪烟有点不敢面对，心脏七零八落的，深喘了一口气，指尖触及屏幕，又往下滑。
目光全然凝住了，定在那些话上。
全然不是她想的那样。
也跟以往吊儿郎当的话语不同，这条动态显得无比郑重，口吻透着急切，比世界万物都要动听。
只简单两行字。
——快点有出息啊。
——我想娶她。
……
雪烟捏紧手机，狼狈地低下头，眼眶渐渐被呛红了。
很明显，这就是他的另一个愿望了。
她那天自顾自地想放他离开，去过更好的日子，而他满脑子想的是，要给她幸福，哪怕是做到这个地步，付出了这么多，也完全接受她的退缩，愿意放她离开。
“啪”一声。
卧室灯亮了，陆京燃走了出来，“怎么还没睡？”
见她没说话，陆京燃走到她身边，边问：“怎么了？”
雪烟没敢抬头，只是低着头，也没出声回他。
陆京燃皱了下眉，屏幕还亮着，他扫了一眼，身子一顿，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轻声说：“你不在，我都睡不好。”
雪烟没抬头，还是没说话。
陆京燃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今晚和我睡，行吗？”
雪烟轻应了声，声如蚊吟：“阿悦和我说，你这两年住院好几次，是不是？”
陆京燃点头，这次十分诚实，“那阵子比现在忙很多。”
她的手比他凉很多，陆京燃叹了口气，掀起衣摆，结实的腹肌露出半截。
他抓起她的手，就往里头塞，“小祖宗，你别来南方，还把自己搞感冒了。”
雪烟指腹动了动，抿了下唇，眼角越来越红，铺天盖地的愧疚渐渐淹遍她全身，喉间哽着，她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雪烟想起那天惨烈的场面。
她觉得心疼，我那时候都那样对你了，为什么还让着我。
雪烟憋住泪意，语气放得很轻：“为什么一直不放弃我……”
明明和她在一起，这么困难。
她还这样不懂事，在爱人这方面，她远远比他生疏多了。
陆京燃低声笑了，似是无奈，摸了下她的脑袋，“你要我给种火焰兰那晚，我和你说过什么，你想想？”
雪烟抬眼看他。
昏黄的光晕中，两人面对面对视着，眼神很近，呼吸可闻，没人会比他们更亲密。
是那句话么……雪烟念头一晃而过，脑海渐渐闪过一个声音，是他握住她的手，神色格外认真。
——“明年有明年的雪，明年的雾色，明年永无休止的阳光，还有明年数不尽的生机。”
——“所以，你不要死。”
——“这些远处的风光，我想你陪你慢慢看。”
那些美丽的风景，我要和你一起看。
所以，我不会放弃你。
更不会离开你。
即使不能以爱之名，待在你的身边。
都没关系，我早都答应了上帝。
哪怕这条路生出铁锈，成为他人眼中的冥顽不灵，都是我眼里银河一等星的爱情。
雪烟鼻子酸得厉害，眨了下眼，眼角的泪珠没忍住，星光似的，冷不丁坠在他手背上，滚烫得惊人。
陆京燃身子震了下，叹了口气，语气就带了点无奈，“怎么哭了？你还不如像刚才那样，怪我没照顾好自己，把我狠狠骂一顿，我心里还更好受点。”
不好受的还有她。
雪烟吸了吸鼻子，泪珠爬满小脸，心纠得喘不过气来，“还好我飞过来了，不然我都要难受死了。”
“……我好笨啊。”雪烟在扫地时才被按下去的情绪，又被遮天蔽日般被放大，“你病了我都不知道，我是傻逼。”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明明她没喝酒。
“没事，都过去了。”陆京燃哭笑不得，将雪烟抱进怀里，抬手帮她擦眼泪，“别哭了，等会眼睛一肿，都睡不着了。”
雪烟眼含水雾，直勾勾盯着他看，忽然摸上他的手背，颤巍巍的力度。
“陆京燃。”她唤他。
“什么？”陆京燃浅淡应了声。
“以后等我来追你。”
陆京燃看她：“追我？”
都在一起了，追什么追。
这家伙似乎对这个字眼始终耿耿于怀。
雪烟又吸了吸鼻子，一字一顿道：“你等我有出息，我娶……”
陆京燃神情僵住：“……”
雪烟猛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喉咙微微顿了顿，迅速改了口：“我和你求婚。”
一直都是你向我走来。
所以，你的心愿，我来实现。
陆京燃：“……”
见他的神色微妙，雪烟沉吟一下，硬着头皮解释道：“按照古时候的礼数，男人娶妻都是要八抬大轿，才算明媒正娶的，我……”
陆京燃太阳穴突突直跳，荒唐地打断她：“八抬大轿？”
“……不是，你听我说完。”雪烟也觉得自己现在脑子混乱，说话颠三倒四的，不太好意思说：“毕竟时代变了，我也不太知道该怎么表示我的诚意，要不这样，如果你有要求，可以尽管提。”
“……”
雪烟对此也很生疏，不知道男人都需要什么，思考两秒，说：“比如有房有车，或是别的什么，都可以。啊……”
雪烟忽然想起什么，有些懊恼道：“但你好像都有了。”
陆京燃眼梢有浅淡的笑意，拉长了尾音，语调都泛着浪荡，“我都可以提？”
雪烟紧张地看着他：“嗯，你尽管提。”
正好也可以让她早早做足准备。
“行。”
陆京燃站起身来，在雪烟还没反应过来时，猛然把她横抱起来，“走，去睡觉喽。”
雪烟惊呼一声，身子瞬间腾空，下意识攀着他肩膀，“你干吗？说正事呢。”
陆京燃低头看她，朝她直笑，“我就这个要求。”
哪有这样敷衍的，雪烟不甘心地问：“没别的了？”
“有。”
“什么？”
“现在。”陆京燃顺手关上灯，踹开房间门，往里走，“给我闭嘴。”
雪烟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又去勾他的脖子，心里依旧不甘心，“你快想想，你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陆京燃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无奈地笑了，“小祖宗，你别折腾我了。”
“要真觉得欠我的，现在就乖乖睡觉。”陆京燃将她压在床上，淡淡瞧着她，“其他的，下辈子再聊吧。”
雪烟心跳猛地停了，脸红着看着他。
她真喜欢他说情话。
但雪烟很快回过神来，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些什么。
陆京燃眼神微沉，只扔出一句：“关灯。”
雪烟只能无奈闭上嘴，探长了手，慢腾腾地去摸墙上的按钮。
“啪”一声。
全世界都黑了。
陆京燃将雪烟揽进怀里，唇试探性地寻到她的唇，她的唇瓣柔软而温暖，蓬松的长发浅淡传来了一丝洗发水的甜味。
好香。
陆京燃揽着她细腰，掌心忽然收紧了下，轻轻阖上眼，他的嗓音温柔又低沉：“睡吧宝贝。”
他们是彼此最彻底的占有，在对方心里霸道地插旗。
像依山傍水，谁也不离开谁。
就算是阖了眼后，真有下辈子。
也轮不到她来付出，去吃那些折腾人的苦。
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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