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全修界都想复活万人嫌 > 2、风雪初逢·二
    獬豸殿,奉神司专掌罪罚之所,由仙门各宗指派优秀弟子轮值,统管全境;“錾魔令”出每每轰动全界,诛魔斩邪,不死不休。


    近一百年,獬豸殿仅发过两道錾魔令,其一便是追杀太玄叛徒“翡照月”,而结果也确如传言,至死方休。


    见翡寒衣不语,孟凡尘眸光锐利:“獬豸殿的名号,道友想必也知晓。还望你乖乖配合,免得吃苦头。”


    他话音未落,另两人已拔出佩剑。


    三人俱是同辈修士中佼佼者,修为最低也是地玄一品,对一名不见经传的“散修”来说,足以威胁性命。


    “若同你们走了,”翡寒衣不紧不慢,“几位待如何处置我?”


    孟凡尘低笑:“整个奉神司皆以司祭大人为尊,若大人认尔为‘同道’,阁下自会安然无恙。”


    “哦?”


    翡寒衣反问:“若我不愿去奉神司呢?”


    那地方人都有病,将颗破树当神供着,他由衷反感,不屑与之交集。


    孟凡尘笑意收敛:“那唯有得罪了!”


    剑锋出鞘,划出清凌凌吟鸣。


    锁链碰撞声再响,是孟凡尘已将剑尖对准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


    寒风呼啸,将花树蹂-躏得簌簌乱响;绯红月华终于得到空隙泼洒而下,将翡寒衣身形照亮。


    那人虽看似被花叶簇拥,周身三尺却空旷得连片落叶都不见。


    他微垂着头,面容不显,全身上下平凡到没有任何记忆点,唯有周身气度孤沉冷冽,教人无端心底发寒。


    孟凡尘不由打了个冷颤。


    正是这一错眼,林间白衣已消失不见。


    “?!”


    难以辨别的低笑伴着冰裂脆响飘摇环绕而来。三人心头一惊,惊觉四顾,只见周遭花木正被霜气侵染蚕食,顷刻卷曲枯萎,生机断绝。


    数不胜数的寒芒如烟似雾,无声合围收拢,透出一种戏耍猎物般的残忍从容。


    孟凡尘忍不住惊叫:“这、这是什么?!!”


    惊惧之下,他剑诀乱丢,连缚妖环的咒文都忘记维持。少年终于得以喘息,血瞳只迷离一瞬便准确锁定林间某处,继续直直盯着,仿佛是什么毕生未见过的新奇事物。


    被发现踪迹的翡寒衣轻“咦”一声,终于对其起了兴致。


    剑诀如泥牛入海,丝毫未能阻挡死亡的逼近。


    几人面色煞白,已心生绝望,一声剑吟却呼啸而至!


    漫天雪片飞旋,清芒光华四散,将愈发迫近的杀阵暂阻。


    孟凡尘三人心头一松瘫软跪地,喜极而泣:“执刑令!!”


    清正气息同时闯入翡寒衣感知,是名乌发高束、紫衣银裘的青年,眉心一点金芒,面若好女、风姿绰绰。


    他是匆匆赶来,一身剑气未敛,神情肃然。


    孟凡尘领头行礼,来人径直隔着万千毫芒深深一揖,沉声道:“太玄弟子萧泽玉,拜见殊华圣君。”


    ——满打满算,翡寒衣已有十年未曾听闻此人音容,若非方才那个梦,恐怕要好一会才能忆起对方是谁。


    黑暗视野兀地显现一名秀丽少年,眉眼姣好,亲昵孺慕地唤他:“师尊!”


    少年的契剑“晗光”是翡寒衣亲手锻造,意喻长夜已尽,来路光明灿烂、俱是坦途。


    少年偏爱鲜亮衣着,因翡寒衣夸过一句紫色衬他,自此最爱着紫。


    可魔狱之上,也是少年亲手震碎他的心脉,满眼愤恨地诘问:“为什么?!”


    数载相伴,往事种种。如今想来,仅剩一场荒唐久远的梦境。


    梦中少年已然远去,翡寒衣却永远留在了那一天。


    翡寒衣低笑:“小仙君何出此言?”


    嗓音清冽缥缈,仿佛空谷泉流。


    萧泽玉垂首,持礼端正:“月前您与几位掌教交手时,泽玉曾有幸远远瞻仰,获益颇丰。”


    他说得简练,可孟凡尘三人却面色霎白。


    偌大恒界修者无数,却仅一人担得起这声“圣君”。


    那人横空出世、来历成谜,因月前一战击败四位当世最强者而名扬天下。世人对其唯一的认知,仅有万象长生楼楼主落败后亲笔朱批——


    “风姿隽永,孤绝超诣;冰神玉魄,殊华无双。吾等自叹弗如啊……”


    据悉,这四位中有三位因此宣布闭关冲击通神境,天榜第一因此易主;而世人纷纷猜测那位修为已至传说中的逍遥境,乃是当之无愧的至高强者,加上无从得知对方名姓,故以“殊华”为号、“圣君”为衔尊之。


    孟凡尘一阵眩晕。


    神啊,他方才是在对着谁大放厥词???


    “……有趣。”


    寒风骤起。


    萧泽玉仰首,只见万千冰芒尽数崩解,如一场转瞬即逝的暴雪。


    说不明的清冷幽香弥散四野,满天霜华倾泻而下,颀长身影崩解散落,显现出连绵雪山般逶迤曳地的洁白长袍。


    毫无特色的冷淡面容变幻,又被过长的兜帽与坠饰及时遮住,只露出一截苍□□致的下巴尖与几缕霜丝。


    阴影掩映下,似有点点翡芒摇曳,隐约映出精巧瘦削的颌颈线条。


    他只是负手而立,气度冷冽沉静,却含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令人无端双膝发软,只觉多瞧一眼都是亵渎。


    萧泽玉额角沁汗,无意识退了半步,几乎不敢抬头。


    视线跟着那人裹着丝绸手套的指尖抚平衣角,便闻对方意有所指道:“小仙君也要扭送我去奉神司?还是……就地杀了我?”


    “圣君超诣非凡,自是吾等同道;司祭大人明察秋毫,定会赞同泽玉。”


    萧泽玉迅速调整表情,恢复一贯温雅干净的笑容:“祓灾大会定于今夜子时,圣君若不嫌弃,可愿与泽玉同往?”


    翡寒衣扬眉:“不保密了?”


    萧泽玉含笑摇头:“事关苍生,您既居天下修士之首,自是不该对您隐瞒。”


    翡寒衣低呵一声。


    他刚刚才算过时间,知道此刻距子时只剩不到半盏茶功夫。


    心底反复咀嚼着“祓灾大会”这个从未听过的名词,他忽有所感,微微皱眉。


    林间沉凝气氛一轻,如芒在背的杀意散去。


    萧泽玉刚松口气,但见那白衣身影陡然倾倒,化作冷雾消散。


    倏而一阵风起,漫山枯叶骤雨般簌簌洒落,挂了几人满身。


    忙着整理仪容的他们皆未察觉,有片枯叶飘摇着落入半晕厥的“小怪物”掌心。


    后者指尖一颤,无声收拢。


    萧泽玉眸光微沉,有些摸不透这位殊华圣君的态度。可眼看时辰将至,只好吩咐孟凡尘几人带上那少年匆匆离开。


    更远处,翡寒衣虚踏树梢,感受着几人气息远去,忽而向下五指一张,林间蓦地响起一声极细微的尖叫!


    金芒被霜气卷挟而来,化为一只通体剔透的蝴蝶。它试图挣扎,却为无形力量所阻,只得乖乖落下,双翅轻振。


    【宿主,好、好久不见。】


    翡寒衣幽幽开口:“小系统,你还有胆出现在我面前啊?”


    蝴蝶试图辩解:【您听我——】


    “少来,”翡寒衣无情将它打断,“我问你答,不然……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系统一颤,蝶翅应激般浮现一层绯红纹路。


    它没有应,翡寒衣自顾自道:“萧泽玉会在妙微宗受伤?因为那只五年前被封印的天魔?”


    系统老实出声:【……是。】


    翡寒衣努力回忆:“十年前我封印天魔时,那家伙刚突破游仙;萧泽玉今已天无九品,又怎会在它手下重伤?”


    阶级的差距纵大,却不难弥补;况且萧泽玉是“主角”,又为太玄高徒,身上自是少不了天材地宝、稀缺灵器。


    系统不情不愿:【天魔由世间浊气供养,经十年已游仙七品,故此次原应是奉神司司祭清致于危难中将主角救下,但您月前将他打、打伤了,故而主角此次不会重伤,只是轻伤而已……】


    它故意在“打伤”两个字停顿一下,似乎在控诉翡寒衣的行径;后者却不置可否,转而追问道:“适才那怪——那少年,还有祓灾大会,又是什么,剧情里没这些吧?”


    系统默了好一会,才犹豫道:【天机不可泄露,宿主不妨自己探索。】


    有趣。


    回答关于后续剧情的问题不算泄露天机,讲解一下那少年和祓灾大会却不行?


    系统甚至连敷衍一下都不愿意。


    知道这家伙一贯是个锯嘴葫芦,不想说的绝对问不出来;所以面对如此显而易见的异常,翡寒衣也懒得拆穿,只是张开的手指缓慢蜷起——


    系统察觉不对想要挣扎,却顷刻被汹涌而上的寒气冻结!


    【宿主?!宿主主主,宿、宿宿宿宿宿——】


    无机质的声音出现混乱,晶莹蝶翼上,赤红花纹还在垂死挣扎,竟似要冲破束缚喷涌而出。


    翡寒衣低哼一声,攥紧五指!


    全身冻结的蝴蝶顷刻龟裂坍缩,眨眼间化作湮粉,随风飘散。


    帽檐阴影下,青年唇角勾起冷弧:“我可没说,会放过你。”


    若非系统当年出尔反尔,换掉了一早说好的“奖励”,翡寒衣早已脱离世界,自由来去。


    思及此,他怒意上涌,用力拍落袍袖尘埃尤嫌不够,又皱着眉捏了洁尘诀;刚内内外外打理干净,便闻悠远钟声自远方响起、群山回荡。


    子时已至,红月满盈;斗柄指北,寒冬已极。


    又是一年冬至。


    翡寒衣踏风而行,前方云雾间,妙微宗主殿轮廓已现。


    神识铺陈,他很快注意到矗立殿前广场的白玉祭台。


    圆台至少三十丈,五座席位呈半圆形包围一侧;最中一座铁黑牢笼,儿臂粗细的栏杆刻满符文,一道人影困顿其中。


    他还没死,气息微弱混乱,有种随时会崩溃疯魔的邪异吊诡。


    而萧泽玉则带领妙微宗主及叶澄落座上首,戒备地盯着牢笼。


    观这阵仗,似是要用那笼中少年做些什么。


    捂住愈发灼烫的胸口,翡寒衣皱起了眉。


    山间风雪愈发大了。


    非但大,冰花落入掌心也没有半点融化迹象,妙微宗主叶池冻得寒颤不止,不得不将弟子临时采买的绒裘又拢紧几分,心里却直犯嘀咕。


    按理说修士踏入天无境即可寒暑不侵,可这场大雪冷得诡异,寒意竟像是由身体内部向外散发,连神魂都隐隐作痛。


    萧泽玉隐约知晓个中缘由,却也只能边调动灵力驱寒,边温声提醒:“叶宗主,可别误了时辰。”


    殊华圣君迟迟未至,可奉神司定下的吉时更是耽搁不得。


    叶池面色凝重地点头,忙由案前取来一枚巴掌大小的浅金叶笺,扬声宣读。


    “永明历三百七十四年冬至,云棠洲妙微宗遵神谕旨,行祓灾除秽之盛会,请世间生灵见证——”


    他念完,将金叶向前一送,后者登时化作飞光,没入铁黑牢笼。


    “吉时已至,‘灾介’出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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