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江黎再次去了那个地方,那里是一处废弃的宫殿,四周都未曾掌灯,很黑。
隐约的,她听到了对话声。
“你真要救她?”
“是。”
“即便搭上你的命。”
“是。”
“别忘了,你可是右相,她是罪臣之女。”
“那又如何?”
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像是给漆黑的夜色增添了一抹肃冷,他道:“我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谢云舟你糊涂啊。”那人语重心长道,“太后有意赐婚,只要你把此女交出去,万事大吉。”
那人话音方落,惹来一剂冷眼,“你说什么?”
“太后白日召我入宫便是言明此事。”男人道,“只要你应允,你就是未来的驸马。”
“哼。”轻哼的声音传来,“你觉得我在乎吗?”
“傅衍!”男人声音抬高,“我好言相劝你莫要一意孤行,你别忘了,抗旨不尊那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抄家?”谢云舟冷笑,“我谢家只有我一人,死也只能死我一人,我何惧。”
“你不惧怕死,那她呢,她也不怕么?”左相道,“你难道要眼睁睁看她去死。”
左相见谢云舟不说话,又道:“你也知晓,八公主自少时便爱慕与你,你娶她不亏。”
谢云舟不想再听他多言,摆手道:“左相还是请回吧。”
“那你是允还是不允?”左相追问道。
“容我想想吧。”谢云舟沉声道。
左相轻抬下颌,“她人现就在里面,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答应我的最好也不要忘记。”
言罢,左相转身离去。
谢云舟提袍上了台阶,站定在门前,深呼吸数次后推门而入,借着银白月光朝里轻唤一声:“江黎。”
江黎紧紧贴着墙,大气不敢出,据她所知,这个右相凶残的很,上次狩猎一人射杀了几十只猎物,其中不乏有黑熊之类的。
“江黎。”谢云舟再次轻唤一声。
江黎吓得越发不敢动弹了,方才她在里间,并未听清楚谢云舟同右相的谈话,是以,她以为谢云舟也是来抓她的。
可她明明没做错什么啊,为何所有人都来抓她。
还有八公主说她偷拿了玉镯,她真没有。
“江黎出来。”谢云舟放轻声音,“你出来,我有话同你讲。”
江黎帕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用手掩住唇,背脊死死抵着墙,一动不动藏在角落里。
她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缓缓靠近,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她不想死。
至少不能是现在死。
江黎正胡思乱想之际,感觉脚面上有东西爬过,她垂眸去看,下一息尖叫出声:“啊,老鼠。”
江黎自幼怕老鼠,每每见了都会连着做好几宿恶梦,她弹跳而起,一下子扑进了谢云舟怀里,哆哆嗦嗦指着后面说道:“有有老鼠。”
谢云舟扣住她的后颈把她按怀里,柔声安抚:“不怕,我在。”
江黎不可能不怕,她很怕的,大气不敢出,“它它走了吗?”
谢云舟淡声道:“还没。”
江黎不敢动了,带着哭音道:“为何还不走?”
“它应该是在吃东西,”谢云舟看着已经不知跑到何处去的老鼠,淡声说,“你别动,等它跑了,我告诉你。”
江黎点头:“好,我不动。”
她当真没动。
这日江黎过得很辛苦,被八公主责罚跪了一个时辰,又去冷水里洗衣服,午膳晚膳都没吃什么,现下饿的头晕眼花。
她依偎着谢云舟脑海里想的是那些吃食,本以为可以望梅止渴,岂料越想越饿,肚子传来咕噜声。
声音很大,谢云舟也听到了,他蹙眉问:“没用膳?”
江黎大抵是饿晕了,平时连话都不敢同他讲一句,今日竟然大着胆子回了问话。
“嗯,没吃。”她道。
谢云舟问道:“为何没吃?”
“因为——”江黎抿抿唇,“因为我犯了错。”
声音恹恹的,怕是又想起了挨罚的那幕,八公主别看人年纪不大,但手段却狠戾。
也是,身为公主,最会知晓如何惩罚人了。
谢云舟退开些,垂眸睨着她,“八公主责罚你了?”
江黎贝齿咬着唇不敢看他,也没应。
谢云舟见她如此心猛地一沉,拉上她的手,“走,我带你离开。”
“不行,我不能走。”江黎抱住一旁的珠子,“公主要我在这里自省,没有她的命令不许离开。”
哪里是自省这般简单,这处宫殿之前是个受宠的妃子住的,只是后来那妃子触怒了先帝,惹来了杀生之祸,后,这里便时常传出些鬼魅般的声音。
有人说这处闹鬼,多年来无人敢靠近。
八公主是想给江黎教训才命人把她带来这里的,因为知晓能从这里活着出去的人甚少,是以也没派人守着。
“你不怕?”谢云舟问道。
她当然怕了,可她更不敢忤逆八公主,她的玉镯还在八公主手里,要是她不听话的话,公主说会砸碎玉镯。
镯子不能有事,那是她从未见过面的夫家所赠。
她之所以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也是为了寻他,若真是把信物丢了,那她还如何同他相认。
“不怕。”江黎道。
“不怕抖什么。”谢云舟执起她发颤的手,让她自己看。
江黎抽出手,放到身后,“没抖。”
谢云舟想起了那年的初见,他几乎丧命,是她把他救活的,虽她已经不记得,但他记忆犹新。
谢云舟不想再同她说些什么,拉起她便往外走,行走的过于急迫,有东西从怀里掉落,声音传来,江黎顿住,随后眸色大睁。
“你你你……”
“是。”
江黎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
“我正是你的未婚夫婿。”谢云舟的声音在四周散开,好似惊雷般砸上江黎。
江黎动也不能动,直勾勾睨着他,“真真的?”
“是,”谢云舟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同江黎那只正好是一对,玉佩背面有个“谢”字,在角落里,不易察觉的地方。
江黎拿过玉佩仔细端详,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她的未婚夫婿。
她九死一生,险些被卖掉,拼劲全力来到京城所寻之人,原来竟是他。
右相,谢云舟。
江黎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抵惊讶大于喜悦,她可还记得,那日她入宫时初遇的情形。
她被人推倒在地,他从她身侧走过,只淡声说了一句:“成何体统。”
然后,从那日起,她每每见到他,都会无端害怕。
可可为何他会是她的未婚夫婿呢?
她可是知晓,八公主很喜欢他的。
江黎感慨万千,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谢云舟从未哄过人,不知如何哄她,只能笨拙的为她擦拭干净眼泪。
随后道:“带你去吃东西。”
江黎这次没挣扎,跟着他朝前走去。
他的轻功是真的好,见她走太慢,拦腰抱起她,几个跳跃他们便出了宫。
这是江黎来到京城后吃的最好的一次,谢云舟点了满满一桌子菜,竟都是她爱吃的。
后来江黎想起,他们虽未见过面,但是互通过书信,她也曾在信中言明她的喜好。
“你……”她微顿,“何时认出我的?”
谢云舟道:“几日前。”
几日前谢云舟受邀去八公主宫殿,恰巧看到宫女拿着江黎画的画走过来,风吹来,画飘落。
谢云舟淡淡一瞥看到了上面的字,他抬脚继续走,两步后顿住,折返,问道:“这是?”
宫女道:“是要扔掉的东西。”
谢云舟从宫女手里拿过画卷,凝视着上面的字,陷入到沉思中,他这人向来不喜形于色,是以,在外人眼里,只道右相随便看了看。
可谢云舟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的心情,他不似表现的这般平静,寻觅多年,原来她在这里。
后来,谢云舟不费吹灰之力的查出是何人所画,经调查,知晓江黎便是他的未婚妻。
原本谢云舟见过江黎理应能认出她,可惜经年未见,容貌改变,他一时尚未认出。
他们又生生蹉跎了这么久。
江黎本想问他,知晓是她后,他要如何做,可想起八公主爱慕他,她便不想问了。
她如何能同八公主相提并论,便是他要退婚,她也会应允的。
“我知晓八公主喜欢你,太后娘娘也喜欢你,”江黎放下筷子,“若是你想退婚,我会同意的。”
“谁说我要退婚。”谢云舟给她夹了些鱼,“你是我的妻,一辈子都是。”
“可是我——”
“没有什么可是,我认定了你,别人都不行。”
江黎睨着他,抿抿唇,“为何?”
谢云舟反问道:“你觉得为何?”
她哪里知晓是何缘故,见他不答,便没再追问,而是安安生生把饭吃完。
饭后,她要回宫,谢云舟又原路把她送回,“这里黑,你真不要我陪你?”
“不用。”江黎即便再怕也依然没求他留下,“你走你的,不用管我。”
“不是怕老鼠吗?”
“我我不怕了。”边说牙齿边打颤。
谢云舟道:“那好,那我走了。”
他刚转身,轻呼一声:“老鼠。”
江黎吓得再次扑进他怀里,“老鼠在哪?”
谢云舟唇角轻勾露出浅笑,托起她的腰肢,抱着她朝里面走去。
少倾后,江黎才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她从他怀里跳下,羞涩道:“好了,你你可以走了。”
谢云舟这次没再吓她,而是直勾勾睨着她,刚要说什么,她再次扑进他怀里。
这次是真的老鼠,老鼠顺着珠子正在往上爬呢,江黎道:“别别走,留下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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